第七十四章 悲剧的冲击
几千名骑兵同时进行冲阵的情景是极其壮观的,而这种居高临下的冲锋就显得更为壮观了。此刻的杜兰贝勒是彻底的把心悬了起来,最初出来时的那股骄傲完全抛到九霄云外,因为他不仅清楚此战如果落败,对于云南战局会产生多么重大的影响,更知道对于暗流汹涌的满清江山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因此,他虽然还在指挥着骑兵在那里厮杀,心思却更多的放到了多尼那一边,这个依靠祖辈的功绩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的信郡王实在不是一个让人放心的角色。其实说起来,在如今这些满清八旗之中,又有那几个不是依靠着祖辈的功绩才拥有如今的地位。
一直以来,由于八旗兵节节胜利的姿态,使得他们骄横无比,大部分的明军其实不是被他们打败的,实际上更多的是自己把自己吓败的。可是,自从同西南的明军作战以来,这种感觉越来越难以找到,这些大西军的残部凭着远远少于他们的地盘却能够与他们战个势均力敌,比起拥有半壁江山的弘光朝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去了,如果不是孙可望降清,或许清廷已经绝了西南这块地方的念想。
如今,又是在这个西南之地,突然就崛起了这么一个势力,一路攻打过来,让昆明都变得不安宁。而且,从那些火枪骑兵的眼里,他感受不到一点对他们真满洲兵的恐惧之心,尽管他们完全能够听到八旗兵那让人听不懂的话语,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拿着转轮打进行射击或是直接拿起佩刀同他们厮杀。
能够被派遣到西南的当然不会是八旗之中的脓包,不过,在面对这些火枪骑兵的时候,他们还是止不住的心寒了,只盼着多尼率领的主力部队能够快一点击溃对方的步卒,然后增援过来。
实际上多尼何况不想快一点击溃这支步卒,摆脱他们的纠缠呢。
这条看起来异常单薄的线性阵就摆在他们的面前,同时罗可铎也压上了大队的八旗兵马朝着上面冲撞了上去,所有的人都以为,只要凭着不惜代价的冲锋,一定可以击垮那支军队。
只见几千名八旗兵伏着身子,紧紧的抱着马脖子,一往无前的朝前冲锋着。
在这种一往无前的攻势面前,就连孙七布置在村头附近的火炮都显得黯然失色,虽然这些从车间传送出来的杀人利器,有着这个时代想象不到的强悍,不多也还没有达到可以肆意垦犁对方军队的地步,何况还是高速移动的骑兵呢。
那些八旗兵顶着火炮,就这么一鼓作气的朝前冲着,在罗可铎的压阵下,不管周围有多少人落马,都是努力向前。
孙七同样看见那些奔腾而下的满洲铁骑,心中念叨,无论如何,这次冲击的气势是摆出来了,不过,他们能不能让站在后面的长枪兵动一动,恐怕还是一个疑问。
那些手持鲁密铳的火枪手早就装填好弹药,在指挥官的命令下,飞快的举起枪支,直直的对着那些骑兵,然后静静的等待着命令。
鲁密铳不愧是鸟铳之中射程最远,攻击力最毒的一种,很快就听见排枪的声音响起,这回的清兵明显有了经验,早早的伏下,使得直接被火铳打下来的清兵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不过,那些对战场毫无紧张感的克隆人士兵,几乎是最大限度的发挥了火铳的威力。因此,尽管清兵采取了措施,前排的士兵仍然是成排的倒下,伴随着他们倒下的还有那些挣扎着的马匹。
后排的清兵越过那些落地士兵的尸首,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恐惧,在后排清兵的压阵下不断的前进。
可惜,孙七的火枪手在列阵之时,早就上好了弹药,第一排齐射过后,很快就变换阵列,第二排火枪又是平直的举起,然后又是一轮排枪过去。
紧接着第三轮,第四轮,连绵不绝,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杀得清兵落下尸首无数。
傅喀部由于上一次冲锋死伤太多,这会没有再冲在最前列,不过,这些幸存下来的士兵,对于那一排排的枪声有着格外清晰的认识。
那些昨天还在一起喝酒唱歌的人,转眼的成了地上的一具尸体,而且成为尸体还不是一个两个,甚至于那些军官都几乎凋零殆尽。如今,这样的枪声又在前面响起,他在庆幸自己没有再冲在队伍最前列的同时,也深深的为那些最前面的人担忧。
实际上,此刻若不是大家知道多尼,罗可铎就压阵在后面,说不得就会有人当场溃逃,这样的冲阵简直就是白白的去送死。
不过,这支满洲铁骑在信郡王等人的亲自压阵下,竟然硬是顶了过来,坚持着渐渐的就要冲了上去。
孙七嘴角上翘,说道,“还不错。”
不过,他那个神色那里有半点“还不错”的赞扬在里面,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一个不放在心上的意思。那些拿着掣电铳的士兵伏在地上,一直都没有开火,等到那些八旗兵冲到足够近的时候,突然之间,开始把排枪一轮轮的倾泻到八旗兵的身上。
他们一共有六个子铳,每打完一个,就飞快的更换子铳,在短时间之类,拥有了极其变态的射击速度。
多尼、罗可铎、傅喀都将那如爆豆一般的声音听在耳里,有一点愕然,显然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半点经验可以寻找,如果他还能够碰到马宁那些绿营的话,他们或许会知道,这就是掣电铳,一种高速射击的火枪,可惜现在他们身边没有汉军存在。
那些冲锋在前的八旗兵同样也是毫无半点经验,只觉得对面火枪射击的威力和频率突然就变强了很多,一轮轮的排枪过来,有如雨点一般。
这个时候,要说他们没有半点要跑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主将就压在后面,真要跑了,就算能够逃得一命,也逃不过多尼那一关。
因此,尽管恐惧万分,尽管那些作为后排的骑兵渐渐的变成了前排,弹丸在空中飞行的声音时不时的穿过耳畔,可是他们还是拼命向前。可是,有时候能不能继续冲锋并不一定是由他们的意志能够决定的,当一名清兵越过一个倒毙的马匹时,陡然觉得一滑,原来竟是踩到了另一个马匹的身上,然后跌倒在地,在惊恐的站起来时,只见就在他的附近,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成为后续骑兵的障碍,时不时就有人跌倒在路上。
原来自从掣电铳开始射击之后,清兵的伤亡陡然上升了不少。
他的这种惊恐并没能持续多长的时间,在幸运的躲过三个骑兵的高速冲击之后,一匹马终于撞到他的身上,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不知断了几根肋骨,但只要看着他的模样,便知道这是没法活了,甚至于连能不能撑到战斗结束都没人知道。
那名撞倒他的骑兵同样也好受不到那里去,本来就是伏着身子,如今再这么一撞,就更加难以控制马匹,忍不住就直起身子,然后看见前方如雨点一样的铅弹出现的眼前,心中微微抖了一下,紧接着同样栽倒在地上,脑门出现大大的一个血洞。
像这样的事情不断的在八旗兵的身上发生,此刻若是有人使用上帝视角远远的朝下望一眼,立刻就能发现,就在那条单薄的线性阵不远处,仿佛形成了一条死线,无论多尼如何的催促,无论那些骑兵们如何的骁勇,永远也冲不破那条线。无论是那些死在地上的尸首,还是迎面而来的弹丸,都是骑兵们致命的敌人。
此刻,也有少数的骑兵偶尔能够冲破死线,继续朝前冲上几步,甚至于能够靠近到那些火枪手。不过这种偶然的事件对整个战局没有丝毫的影响,那些克隆人对于个别靠近过来的骑兵连看都没看,一边有条不紊的射击,一边很随意的把那些漏网之鱼干掉。
面对那条无法逾越的死线,当死尸越堆越多的时候,八旗兵再也支撑不住,打马拼命的向两边跑了过去,而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多尼还是罗可铎都不能不承认,就算他们不顾一切的朝前冲击,同样没办法冲过那条不可逾越的死线,尽管这颠覆了他们的常识。
当一个人失去所有的希望时,想要不崩溃才是奇迹,这次的八旗兵撤退远远没有最初那次迅捷,更没有最初的那次有条不紊,不少撤退的骑兵和冲击的骑兵撞击到一起,搞得场面异常的混乱,所有的人都想丢了魂似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拼命的只想逃离这个战场。
这样的场面连孙七都是没有预料到的,他以为这些八旗兵至少还得在冲上几次才会最终的崩溃,不过,他们的实力远远的不如他们在这块大地上传言的声名,以至于孙七连杀手锏都还来不及使用出来。
本来他打算在双方交战正酣的的时候把重骑兵摆出来,但现在显然没有这种必要了,于是毫不犹豫的下达的命令,让重骑出击,冲击那些陷入混乱的清兵。
同时,步卒也在保持阵型的情况下,开始向对方发动了攻势。
第七十五章 完败
一排又一排的子弹打在陷入混乱的八旗兵身上,使得他们更加的心慌,一向骄横的他们在一场堂堂正正的交战中竟然完全处于被压制的地位,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同时,孙七的重骑出击又是恰到好处,本来火枪骑兵陷入两翼的战斗之中,一时脱不开身来,步卒的机动力又远远的比不上满清骑兵,纵然能够极大的杀伤对方,但是也没法彻底的留住他们,此时重骑一出,不仅拥有了相当的速度,更让清兵的心理越发的绝望起来。
多尼使出了最后的力量,而孙七则明显的留有余力,这种震撼比刚才冲阵之时那如爆豆一样响起的掣电铳更加恐怖。
当一身铠甲的重骑出现在清兵的视线里时,多尼毫不犹豫的就带着清兵朝后面跑了过去,倒是罗可铎还企图整顿队伍,阻挡重骑的冲阵。
不过,一边是陷入混乱与惊慌的八旗兵,一边是养精蓄锐的重骑,何况还有火枪手不断的在一旁射击,所以,纵然罗可铎在那里声嘶力歇,依然难以有所作为。
一千名重骑,听起来似乎不多,不过一旦出现在战场上,绝对是一支惊天动地的力量。他们沉着脸,毫不犹豫的撞入一片混乱的八旗兵中,顿时就把敌军撕裂开来。把八旗兵推向更加绝望的深渊,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所谓满清精锐的表现并不比绿营要好得了多少,偶尔有几个反抗的,拿着弓箭去反击,面对重骑身上厚厚的盔甲是毫无办法。
于是,所有人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逃跑,就算罗可铎连连砍死了几个清兵,也难以阻挡这种趋势。
就在这一刻,那些八旗兵那里还有半分骄傲可言,分明就是一股如鸟兽散的姿态,彻底的完成了从混乱到溃败的转变。
重骑兵们举起手中的厚剑,朝着八旗兵一阵乱砍,有些人拿着武器来格挡,不过这并没能让他多活很久,刚刚挡下了第一名骑兵的攻击,立刻就有第二名骑兵朝着的脑袋劈头盖脸的砍了过去。
这还是有勇气反抗的,那些早就丧失了最后一点作战意志的八旗兵更多是朝着四面八方跑了过去,似乎只要那里有空隙,他们就要从那里钻过去,然后把他们的后背留给对手,完全一副待宰的模样。
“这就是八旗?”孙七的脸上满是不屑。
这个时候,他确实有不屑的资格。为了对付满清最精锐的部队,孙新和他可是抽调最精锐的部队来组成前锋,足足一万多名士兵之中有八千多都是克隆人士兵,可是现在看起来,真是高看这些八旗兵了。
有时候,孙七甚至于觉得,就算是马宁手下的那些绿营只怕也要比这些八旗强上不少。
实际上,有一点却是孙七没有想到的,这些八旗兵战斗力虽然不弱,但这并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可怕的是他们长年作战之中建立的无敌威名,所有的明军在同他们作战的时候总是会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甚至于有些部队未战先溃。此刻的克隆人部队面对那些八旗兵那里有半分感觉,都是按照计划一板一眼的打出来,就像是在游戏之中一样,计算的不过是双方的对毁率。
可是,那些八旗兵纵然骁勇,也毕竟只是些普通的人类,每一刻的血肉横飞都在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何况此时的八旗兵也早就没有刚刚入关之时那种悍不畏死。若是皇太极、多尔衮那个时期的清兵面对恐怖的克隆人士兵,或许还能撑上一撑,毕竟无论是将领的作战经验还是士兵的素质都远远强于这万多人的八旗。不过,可能也仅仅只是撑上一撑而已,随着战斗的持续深入,惨烈的战场最终会让他们崩溃,而这些克隆人的士气则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
随着多尼的主力部队开始溃逃,杜兰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一边,那种嘈杂而混乱是如此的熟悉。一直以来,这样的声音一般都是发生在他们对手的身上,如今……
杜兰打了个寒颤,他不觉得是多尼击溃了对面的步卒,如果是冲破对方的阵型没必要把八旗的龙旗弄得如此的乱七八糟,而且连主帅的旗帜都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急促的骑着马跑了过来,大声喊道,“败了,败了。”
杜兰听到这句话,顿时打了个激灵,朝着四周的战场一看。自己虽然带了两千人,不过在那些火枪骑兵面前一点也没占到优势,而且还渐渐的被黏住,如今想要彻底脱身只怕是难了。
这时,身边的亲卫低声说道,“贝勒爷,我看咱们还是撤吧,否则恐怕连咱们自己都会搭上去了。”
杜兰脸上焦躁,这个时候倒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悄悄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撤吗,可是身为主将怎么可以甩下自己的部队。”
那名亲卫心中清楚,贝勒那里是担忧甩下自己的部队,而是害怕朝廷的严刑酷法,就算他身为贝勒,一旦丧师失地,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不过,这名亲卫看着败局一定,在一旁小声说道,“信郡王身为主帅都跑了,咱们只是负责侧翼又能做得了什么,朝廷就算要怪罪也是怪到多尼头上,无论如何不会把板子敲到贝勒身上。”
听到这里,杜兰早就心动了,再看向战场,虽然自己的兵马没有完全处于绝地,但也好不到那里去,一些散乱的士卒看到多尼那边的惨状,早就心烦意乱,不停的四处张望着,就等着杜兰的一声命令就要跑路,甚至于有人已经等不及杜兰的命令,拼命的要脱离那些火枪骑兵。
看到自己的部下,看到自己亲卫殷切的眼神,杜兰已经知道,八旗兵已经败了,而且败得是如此的不可收拾,此刻,就算他不跑,手下的那些兵将也会自觉的谋取生路,于是咬咬牙说道,“撤,连信郡王都撤了,咱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益。”
听到杜兰的话,亲卫的脸上都是大喜,连忙招呼着自己还能够控制得住的兵马,飞快的脱离战场,摆出了一种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的模样。
“贝勒爷跑啦!”那些本来就是苦苦挣扎的两翼八旗兵远远的看见了杜兰的旗帜,突然悲愤的喊道。
主将逃亡,从来就是极为打击士气的,这个时候其他的八旗兵如何打得下去,能够及时脱离战场的立刻及时脱离战场,对于会造成什么灾难性的后果根本就没有人再去管他,就连那些跟火枪骑兵黏在一起的八旗兵也在拼命的寻找着空档,背对着那些火枪骑兵,亡命的奔逃。
两翼的战斗本来就把战线拉得极长,谁也绕不过谁,这一崩溃顿时就让战场上到处都能看见凄惶的八旗溃兵,他们一个劲的朝着昆明方向奔逃,远远的看去,那景象很是壮观。
这个时候,莽古图和克星格更是一脸的绝望,最初冲锋之时,他们骄横无比,自以为只要一个冲击,就能将对手的那些半吊子骑兵冲个七零八落,因此,当看见对面向两翼扩散的时候,并没有采取更多的措施,没想到稍不留神,就让对面包抄挤压了上来,那有半点半吊子的感觉。如今所有的人都可以逃,唯有他们被一圈圈的骑兵环绕着,不停的挨着箭矢、火枪,慢慢的被屠杀。
身陷重围之中,他们不是没有挣扎过,呼喝着能够控制得住的部队,一鼓作气的进行突围。不过,那些火枪骑兵战术异常娴熟,眼看着他们要去突围,立刻就贴近身来,使得他们根本没法提速冲击,硬生生的把他们突围行动阻遏在摇篮之中,此刻,莽古图和克星格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多尼的援兵了。
可是,多尼的援兵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大队的步卒长枪兵,顿时就让这些被围困的八旗兵手足冰凉。这些步卒出现在这里只能是说明一件事情,要么就是多尼败了,要么就是多尼跑了。
莽古图和克星格不相信面对区区这么一点步卒,赫赫有名的八旗兵会战败,于是对着多尼破口大骂,相信一定是他故意不救自己。
不过,任他如何大骂对于战事都是于事无补,随着那些步卒的加入,被围困的清兵死伤速度立刻就快了很多。一支骑兵一旦失去了机动性,他的表现并不一定会强于步卒,如果被挤成肉团,那么他们那高大而醒目的目标,会使得他们比起步卒还要不如。只见一杆杆的长枪戳了过来,那些马上的八旗兵根本就躲无可躲,渐渐的走向了他们的末日。
到了这个时候,孙七根本就不关心这些被围困清兵的命运,从多尼逃跑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注定是被吃掉的了。他站到了刚才多尼所站的那个小土坡上,看着一部分火枪骑兵和一千重骑追击着那些溃兵,那些已经把他们祖先荣光丢得一干二净的溃兵。
这一战,八旗兵可算得上是完败,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逃命,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能从同样是骑兵的敌军手中逃出生天。至于这一仗会不会把八旗兵外强中干的实质彻底的暴露出来,已经不是这些家伙能够关心的了,甚至于八旗的标志,那一杆杆龙旗都被扔在地上,任由骑兵的铁蹄践踏。
第七十六章 多尼在狂奔
五千汉军,很是悠哉游哉的行走在前往大理府的路上,他们此刻显然还不知道,满清得以立国的八旗兵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惨状,更不知道,这些被视为满清精锐的兵马有遭一日会处于一个完全被压制的地位。
因此,这些汉军在哪里慢悠悠的推着火炮,排着整齐的队列,没有一点军队模样的在那里前行,神色之中有的只是轻松。
不过,这种轻松被一阵不和谐的马蹄声打破,一名哨探急促的跑进队列之中,脸上焦急与恐慌的神色显而易见。可是,就是如此显而易见的状况也没有被那些轻松的绿营们所怀疑,依然是调笑着说道,“张大,跑这么急干什么,快告诉我们,那里还有没有被祸害的姑娘,咱们也好去享受享受。”
说完之后,清兵阵列之中马上传来一阵哄笑,周围的小军官也是不管,只是让这种轻松的氛围萦绕着整个军队。在他们的眼里,有八旗兵当前锋,他们这些汉兵实在是没什么事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捡一点八旗留下的残羹剩汁,乐呵乐呵。
那名哨探扫了一眼平时的兄弟,努力的平复着心情,尽力不要让那股恐惧和不可置信的神色表露在脸上,而是一口说道,“滚开,我现在要去见大人。”
周围的清兵一见他的神色,马上也是沉下脸来,说道,“神气什么,有那些真满洲兵在前面,还能有什么紧急军情。”
听到周围清兵的调笑,那名哨探也不言语,闷着头就朝着千总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然后低声耳语一番。
那名千总听到亲信哨探的言语,脸色大变,急忙问道,“你可探清楚了。”
“当然,八旗兵已经败得一塌糊涂,千总大人还是早做准备,免得不可收拾。”
那名千总微微点头,再次问道,“可有其他人知道。”
“小的没有说。”
“嗯,干得不错!”那名千总赞赏着说道,“现在你去截住所有的哨探,绝对不能让消息在军中扩散开来。”
说完,那名千总就要向控制这支汉军的两名总兵报告。
可是,他企图截取消息的行动终究还是晚了,又一名哨探奔入队伍之中,脸上惊恐的神色明显的表现出来,从他的神色之中就能感受得到,这人也知道八旗败了,满清乃以统治这个天下最为核心的兵马败了。
这名惊慌失措的哨探显然不如前面那位,嘴也没有那么紧,周围的清兵稍稍一问,他便吐了出来,“败了,那些满洲兵全都败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那些汉兵那里肯信,就算这名哨探的神色不似作伪,他们依然说道,“你弄错了吧,是满洲兵把敌人打败了吧。”
随着说话的深入,那名哨探的精神慢慢的回复过来,神色一正,说道,“我眼睛还没瞎,是满洲兵败了,而且败得极惨,如果你们不信,很快就能看见那些溃兵了。”
没错,就在哨探闯入汉军队列之中时,最先逃跑的多尼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在火枪骑兵不断的追赶下,这些八旗兵如同火烧屁股一般,马不停蹄的狂奔,对于平时痛爱有加的马匹是好不怜惜,一鞭又一鞭的抽打过去,此刻,他们只恨不得这些马匹也再多长两条腿才好。
要想完全的追上一支逃跑的军队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双方都是骑兵,奔跑的速度没有太大的差异。不过,那些火枪骑兵就是紧紧的跟在后面,他们的负重不高,早就远远的把重骑兵甩在后面,然后冲着那些八旗兵黏上去。他们不求彻底的干掉这支骑兵,只要让他们一路不得休息就好。同时,对于一些落后的骑兵毫不犹豫的给上几颗子弹。
就这样,多尼渐渐的靠近这支汉兵,然后在众人的一片愕然之中,带着仅剩的一百多人一头扎进这支绿营之中。
“那就是安远靖寇大将军信郡王多尼。”绿营士兵们远远的看着多尼的主帅旗帜,喃喃的说道。不过,把多尼全部的名号同他如今极端狼狈的模样相比,怎么听怎么觉得就是在讽刺对方。
不过,无路多尼再怎么狼狈,他也是清兵主帅,是满清贵胄,不是这么绿营能够相提并论的。于是,统领这支汉军的绿营总兵李茹春、王品纷纷来见,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参见信郡王。”
多尼这个时候那里有心情跟他们来这一套,摆着手说道,“废话少说,有水没有。”
李茹春和王平微微一怔,没想到多尼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不过也只是稍稍一愣,然后就诚惶诚恐的让人拿水过来。
多尼抱起水袋,“咕隆咕隆”一口灌进喉咙里,没有了半点王爷的气势。
李茹春和王平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尽是苦笑,虽然知道八旗劲旅遭遇惨败,不过他们没想到会败成这个样子。于是,脸上不知觉的浮现出一抹蔑视的神色。不过这股神色也是稍纵即逝,就算是云南的满清八旗遭遇重挫,在北京可是依然还有重兵驻守,辽东更有无数真满洲兵存在,所以纵然多尼遭遇惨败,但还没到彻底动摇根基的地步,所以他们那里敢放肆,只是在那里小心伺候着,同时等待多尼更进一步的命令。
可是,多尼迟迟没有言语,使得李茹春和王平都不得不失去了耐心,于是问道,“信郡王,你看咱们下一步该如何……”
其实,这个时候多尼一路狂奔,脑袋里如同浆糊一般,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到两位总兵的问话,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在平时,他只需大声呵斥就是,可是如今身在李茹春和王平军中,又是这副狼狈的模样,倒也说不出口。
就在此刻,前方的军队又传来一阵扰动,只见大队的八旗溃兵一窝蜂的朝着绿营所在的地方跑了过来。此刻,这些一向被他们看不起的汉军倒成了一个避难所的地方,而在这上百八旗兵的后面不过就是几十骑火枪骑兵。
汉兵们怔怔的看着那些慌成一团的八旗溃兵,心中也是觉得格外的紧张。一支轻易打败八旗兵的军队该是怎么样的军队,他们心里没底。此刻,虽然只有几十骑火枪骑兵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不过,却没有人敢冲出去应战,只是看着那些八旗兵逃进来。
这个时候,多尼也是回过神来,冲着李茹春和王平下达了第一道命令,“两位总兵大人,如今伪明的军队就在眼前,给我挡住他们,听见没有。”
两位总兵微微一怔,正要答应,不过多尼却是等不及他们了,带着自己的一百多号人,直接就朝着昆明跑去,惶惶如丧家之犬。
那些刚刚闯进汉军队列之中的八旗看见多尼的旗帜,也是毫不犹豫的追随而去。
李茹春和王平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不管他们拥有多少的鄙视,眼神之中带着多少蔑视,此刻,他们都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这群八旗兵马不停蹄的继续朝着后方跑去,然后把他们无敌的形象轰然推倒。
此刻的火枪骑兵同样看见了这五千汉军,绿色的旗帜不停的在他们脑袋上飘扬,而他们则畏缩成一团,相互间紧挨着,把枪头指向外面,虽然只是区区几十名火枪骑兵,但是他们依然如临大敌。
火枪骑兵面色冰冷,拉住马缰,突然朝着周围环绕起来,拿起转轮打朝着那些举着长枪的步卒就是一阵乱轰。
那些步卒本来就是紧张万分,看到子弹过来,后面的弓箭手立马就把弓箭射了出去,不过这种稀稀拉拉的箭矢对这些高速移动的火枪骑兵那里有半点伤害,反而是他们的长枪兵被连着打死几名,引发清兵的又一阵惊恐,如果不是一些清兵军官压着,说不得就要崩溃。
不过,他们的弓箭终究是个威胁,那些火枪骑兵倒也不再拿枪攻击,就是监视在那里,时不时的做出威胁的姿态。
可是,就是这么区区几十骑火枪骑兵,那些步卒依然没有做出迎击的抉择。
李茹春和王平就是在那里看着,心中百味交集。去年刚刚进攻西南之时,他们的兵势何其强大,可如今只是看着这几十骑火枪骑兵,他们也是犹豫万分。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派出一小队步卒配上几名哨探前去驱赶。
不过,那些火枪骑兵可是战术娴熟,立刻四散分开,冲着那一小队步卒就是环绕着攻击。步卒人数虽多,可是面对机动灵活的骑兵根本就没有半分办法。而那些哨探人数明显少于火枪骑兵,那里是他们的对手,没过多久的功夫,已经不是他们在驱赶那些火枪骑兵,而是火枪骑兵在驱赶他们了。
就在双方追逐之际,又是一营的火枪骑兵出现在绿营的视线之中。
李茹春和王平觉得自己的肚子抽搐得厉害,恨不得掉头就走,不过,多尼严令在那,就算想走也是无法,若是带着军队撤离战场,就算能够不死于战,恐怕也是要死于法。
足足一营的火枪骑兵很快就同当先的部队汇合起来,直接就碾碎了那支离开大部队的步卒,然后对着五千绿营虎视眈眈。
第七十七章 绿营就是炮灰
绿营,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炮灰的角色,不过也正是得益于这些炮灰,满清才得以统治这片土地。但是,炮灰永远都只能是炮灰,没有人能指望这些部队拥有多高的士气,此刻的李茹春和王平部就是这样的角色。
看着几百名火枪骑兵环绕着自己的四周,他只有一种发毛的感觉,清朝因为它的军法严酷而极大的保持了军队的战斗力,可是今天,李茹春和王平最最痛恨的就是满清的刑法。
对于这几百火枪骑兵他们可想不出好不办法,走又不能走,战又不能战,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相信,那些火枪骑兵将会越来越多。
“撤吧!”一名亲信把总对着李茹春说道。
李茹春咬了咬牙齿,说道,“跑,怎么跑,咱们的家人都在清兵的手中,这次一走,咱们能逃得过性命,也逃不过军法。”
一说到“家人”二字,那名把总也是低下头去,他们原来都是洪承畴的部下,是随着孙可望投降才进入云南的,若是逃跑,就算他们能够活命,他们的家人也是难逃一死。
“战,死便死尔!”李茹春如此说道。
于是,他招呼着众将就要严阵以待。
不过,那些火枪骑兵可不会给予他们机会,不断的环绕着他们的阵形,就是为了寻找空隙,不等李茹春整备好阵型,就朝着一个空隙冲将上去,拿起转轮打就是一统火枪射了过去,然后朝着两翼散开,把后排露出来,又是一统火枪打来,而最先开火的则移动到后方,如此往返,次第射击,不停的循环。
李茹春和王平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部队不停的在火枪骑兵的轰击中倒下,他们以为这些骑兵最多能够射击一两次就完了,最后还得靠肉搏才是。
可是,如今他们看见的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实际上,他们有一点是没有想到了,这才是火枪骑兵的本色,他们出现的第一目的就是提供火力支持。
因此,在这种火力的打击下,那些挺着长枪的绿营兵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鸟铳手给我上。”李茹春大声吼道。
这些绿营士气虽低,但是能够被洪承畴派出来的终究也不至于太丢人。一队鸟铳手很快就准备就绪,突然之间就要从长枪兵的缝隙之中穿插过去,露出黑洞洞的枪口和燃烧的火绳。同时,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队弓箭手,仰着头,指向天空,只等鸟铳手一射击,立刻拉弦响应,要挥霍出一波箭雨出去。
不过,那些火枪骑兵可是机灵得紧,或者说是他们战术的设定本身就很机灵,看见鸟铳手在朝着长枪兵中穿插,立刻调转回头,向着四周跑去,一边跑,还在一边放枪,时不时的就能撂倒几个。
鸟铳手要想一下子就从长枪兵中穿插过去那有这么容易,而几个鸟铳手开枪则会失去齐射的威力,对于敌军来说如同挠痒一般,因此,眼睁睁的看着火枪骑兵四散分开,却是毫无办法,只能是胡乱的开了几枪。
凭着这个时代鸟铳的准头,只要运气不是太差,那里会被他们打中,因此,虽然枪声不断,那些火枪骑兵却是连毛都没伤到一根。
同时,这些火枪骑兵瞧准了没有弓箭手和鸟铳手支援的地方,再度出击,用他们的行动精致的诠释了骑兵的机动力,硬是打得绿营们只能招架不能还手。
李茹春心中愤恨不已,可是也不敢散开阵型,一旦阵型打散,被骑兵冲将上来,只怕死得更快。
曾几何时,那些来自北方的骑兵就是使用这样的招数不断消磨南方的步卒方阵,而今天,同样的情景却降临到这些绿营脑袋上,就像是历史的重放一般。
其实,这些火枪骑兵的脑袋里塞满了各种战例,什么样的情况使用什么样的招数,这在他们的战术之中已经用程式固定了下来,而且这些程式都是经过历史检验的,如今,看见这样清一色的步卒,自然就毫不犹豫的采取了这种战术。
只不过,如此一来,李茹春和王平却是一脸的苦瓜模样,因为他们发现,在这种战术之下,他们想凭着人数优势进行撤退都是一件难事,而且在这种打击之下,他们迟早会有崩溃的一刻。
如今,他们只是苦苦的支撑着,至于能撑多久,李茹春已经不愿去想了。
可是,就算是这种慢慢被削弱的局面,那些火枪骑兵都不愿维持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群火枪骑兵驱赶了大群的八旗兵朝着五千汉兵步卒冲击而来。那些环绕在绿营周围的火枪骑兵远远的让开,给予这些八旗兵留出了足够的冲击空间。
只见那些八旗兵们满脸的惊慌,看见五千绿营,脸上一喜,然后当先的骑兵摆出一种凶神恶煞的面孔,大声吼道,“让开,给我让开。”
一些不会说汉话的满洲兵更是叽里呱啦的说了一片。
这个时候,先别说那些叽里咕噜的话,这些绿营能不能听懂,就算是听懂了,也不是说让就能让得开的。为了防备火枪骑兵的突然袭击,那些长枪兵们挤成一团,还有一些鸟铳手穿插其中,后面更是大片不明真相的弓箭手,黑压压的一堆挤在那里,有些听见了汉话,急促的让开,一些只听见叽里咕噜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而这次,那些火枪骑兵仿佛是有意为之,驱赶过来的八旗兵足足有几百之众。在这种逃命的情况下,满脸都是慌张,看见绿营闪避不及,也不留情,直接就朝着他们的脑袋冲了过去。
面对这些友军,面对这些高高在上的满清精锐,那些绿营刹那间就慌了手脚,特别是那些长枪兵,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应对,拿着长枪在那里左右摇摆,顿时被那些骑兵撞倒在地,肆意践踏。
后面的弓箭手本来就是不明状况,眼见得前面的长枪兵被冲倒在地,也没看见来人,就是一阵乱箭放了过去。
那些八旗兵都是披甲士兵,面对破甲能力极强的火枪或许用处不大,但是对于这些弓矢却是有着极好的防护能力,一轮箭过去,根本没伤了几个人。
可是,也就是因为这一轮箭,惹恼了那些八旗兵,拿起刀来,冲着那些弓箭手的脑袋就是一阵乱砍,这些绿营没有死在火枪骑兵的手下,倒是先死在了他们的主子手上。
李茹春和王平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看着八旗肆意的屠杀自己的部下,而自己的部下只能是抱头鼠窜。
这个时候,那些火枪骑兵也没有闲着,随着最近一批追兵的到达,他们现在足足有了一千之众,面对五千步卒是毫不畏惧,何况此刻还有几百八旗兵就像是他们的前锋一样卖力的屠杀着那些绿营。
这一千追兵之中,已经不完全是克隆人,也有少许的自然人,看着那些曾经威震四方的八旗兵,心中感慨良多,这一刻,他们真不知道该把这些八旗兵当作是盟军好呢,还是敌人好。
那些克隆人可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就是冲着八旗兵的屁股后面撵了过去,让那些八旗兵更加卖力一点。若是碰上不肯卖力,落在后面的,就在他们的屁股上狠狠的来上一铳。
“真是没良心啊!”那些八旗士兵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在挨了一铳之后,也不敢回头,就是冲着前面杀了过去,朝着那些可怜兮兮的绿营去撒气。
那些光挨打,不能还手的绿营本来就处于崩溃的边缘,如今又碰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非常的挑战神经。
事实证明,这些绿营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他们没能够突然成为了克隆人去,从看到那些八旗兵过来的那一刻,他们就陷入崩溃之中,推攘着周围的清兵,四散奔逃。
原本萎缩成一团,还算是阵势严整的绿营现在那里还能看到半分阵型存在,王平带头就领着亲兵跑了。跑不过骑兵不要紧,只要能比那些跑得慢的士兵稍稍快一点就行,王平心中明白着呢。
只有这个李茹春心里就是想不明白,明明是为了这些八旗阻挡敌军,怎么就遭遇八旗兵一阵乱砍呢,悲愤之下,突然将顶戴花翎扔在地上,吐了口唾沫,再踩上两脚,大声说道,“去TMD,让咱们在这里堵着明军,他们倒冲着咱们砍上了,今天老子今天先宰了那群畜生再说。”
听到总兵的话,他手下的亲兵也是鸡血上脑,一起扔了脑袋上的帽子,拿起刀枪就朝着那些八旗兵冲了过去。
周围的绿营本来也是在奔逃,如今看到总兵大人杀了回来,微微一愣,然后看见李茹春拿起一杆长枪冲着一名骑兵就来上这么一下,挑下马来。
看到总兵大人的举动,那些绿营士兵更加发愣。
同时,也就是在这一愣之间,有人喊道,“大家怕什么啊,这些狗鞑子不也让别人打得跟狗一样吗?”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是回过神来,他们害怕八旗习惯了,浑然没有想到,这些八旗兵也是让人给赶过来的啊。
顿时,众人拔刀朝着那些八旗砍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收编炮灰
区区几百八旗兵,投入五千绿营之中,本来就如同大海之中的一滴沙粒,一旦李茹春朝着他们进行反扑,顿时就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力。
在这种人海之中,骑兵完全丧失了他们的机动力,如今碰上蜂拥而至的绿营,就更加没法移动了,无数的长枪朝着他们身上乱戳,根本就是避无可避。一直以来,这些绿营地位底下,向来都是作为炮灰而存在,所以八旗在这种慌张的时刻,以平时的惯性思维,朝着绿营冲杀,却没想到,他们如今这个狼狈的模样激起了绿营的义愤,同样也朝着他们反扑过来,厮杀在一起,双方都有人不停的倒下。
看着那些乱成一团的绿营和八旗,火枪骑兵们倒也不敢再逼迫过甚,或者说是他们的程式要求他们不要把自身陷入这种混乱之中。于是,拿着转轮打朝着周围的清兵乱轰,不管他们是绿营还是八旗,只要敢靠近他们,毫不犹豫的就是一铳。
同时,对于那些没有陷入厮杀的绿营,这些火枪骑兵已经分出兵马,一个个的圈起来,不投降的就冲着脑门上来一铳。两条腿如何能够与四条腿相比,这些陷入崩溃的绿营,只要脑袋还算比较清醒的,都不得不跪地投降,然后像圈羊一样圈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孙七也一颠一颠的骑着马从后面跟了上来,一边奔跑,还在那里一边咒怨,堂堂的一名剑士,而且是一个经过升级的高阶军官,怎么骑马的样子就这么锉呢。
当他看向周围的那些火枪骑兵,那股郁闷的劲头就更别提了,同样是克隆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什么时候他也能够像那些火枪骑兵一样帅气的骑马冲锋过呢,尽管他知道,这绝对是幻想。
不过,当他跑到乱成一团的战场上来的时候,顿时就乐了,看来那些火枪骑兵看出来的帅气事情还不是一件两件,那些重骑虽然看着威武,可是论起实用性还是火枪骑兵更强一些,于是对着那些环绕在绿营和八旗周边的人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呢?”
一名自然人立刻大声报告道,“这是那些八旗在教训汉奸呢。”
听到他的回答,其他的普通人也是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也不妨碍两者的交战,就是在一旁看着,就像是在欣赏精彩戏剧一般,一边看着,还一边热烈的讨论。其实,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法分清那个是绿营,那个是八旗,就是一大堆辫子在那里厮杀。
这个时候的李茹春早就杀红了眼,此刻也顾不得火枪骑兵环视在侧,虎视眈眈,在连连挑倒三名八旗兵之后,又拿着一杆长枪朝着另外一名骑兵刺了上去。绿营和八旗混作一团,这些步卒们只要看见有人骑在马上,就是刀枪齐上,甚至于不时还响起火铳的声音。虽然这些鸡血上脑的绿营相比八旗来说并不算太多,不过,一大群围上来,早就使得八旗兵动弹不得,再加上刚才火枪骑兵就是驱赶着这些八旗兵挤成一团,使得他们在冲阵之时固然勇猛,但是一旦被团团围住,竟然也是施展不开。
那些杀红了眼的绿营本来就是步卒,占地空间小,一大群人挤成一团,常常几个人殴打一个骑兵,逼得那些八旗左支右绌,一名骑兵刚刚倒下,另一名骑兵又沦为下一个受害者。一番厮杀下来,这些绿营竟然拥有了绝对的优势,把八旗兵一个个的挑下马,然后践踏而死。
李茹春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几个八旗兵,只听得这些家伙叽里呱啦的乱叫一番,就被他戳下马来,然后身边的亲兵就是上去乱刀切死。如果说这场混战中谁还有一点秩序的话,那么也就是这位总兵大人和他的亲兵了。
这种一面倒的屠杀向来是最节约时间的战斗,最开始的时候,八旗兵还能厮杀一二,到后来纯粹就是挨杀的对象,转眼的功夫就死伤殆尽。当最后一名八旗兵倒在地上,被人乱刀分尸的时候,这群鸡血上脑的绿营终于稍稍的冷静下来,看向周围虎视眈眈的火枪骑兵,倏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言语,没有太多的动作,更不用那些火枪骑兵多说什么,纷纷把刀枪之类的武器扔在地上,就连最为倔强的李茹春也不得不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扔下手中的长枪,说道,“咱们降了!”
孙七笑着说道,“倒还挺识趣的!”
这场战斗让人觉得没来由的轻松,不过,他的最终目的还没有达到,就是乘着吴三桂主力还没有回师,抢下昆明的城池。
虽然这听起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不过,在听说了孙新他们抢夺腾越的事情之后,孙七可是一直跃跃欲试,若是能够抢下昆明,可是瞬间就能改变云南的战局,把吴三桂陷入极端不利的境地。
因为,尽管他作为一名剑士,实在不习惯在马上颠簸,不过还是找了一匹温顺的马匹过来,跟着那些火枪骑兵紧赶慢赶的追了过来。对于追杀那些崩溃得一塌糊涂的八旗兵,在他眼里可是毫无技术含量的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趣,说起来,还是突袭昆明更有难度一点。
不过,被这些汉兵一担搁,他们再要想追上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多尼是没可能了,至于撵着多尼的屁股攻进昆明城似乎也再无希望。如今的多尼说不得正乐颠乐颠的笑呢,有炮灰就是好,出了什么事情,还能先把炮灰给推出去挡着。
其实,这个时候的多尼可不仅仅准备让李茹春和王平挡住孙七的火枪骑兵,甚至于准备拿这两位总兵当替罪羊了。至于什么理由,那就太方便了,叛乱、贻误军情什么的,随便弄个屎盆子扣上去,然后杀掉,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因为他可是三军主帅,要怎么说还不是由着他的一张嘴,而其他的八旗将领跟他同经此败,想要跟他不保持共同战线都不行。何况,这个天下可是满人的天下,朝廷总是会偏向他们这一边,所以,纵然让人知道,十有八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此刻,他只想着守好昆明城,让吴三桂去跟明军拼死拼活。至于那些溃散的八旗兵能收拢多少是多少吧,现在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了。
可惜,孙七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尽管已经追不上多尼了,尽管昆明城里还有着三千八旗,两千绿营,不过,他还是决定在吴三桂的援兵到达之前突袭昆明。
于是,李茹春便看见了一个邪邪的面孔,然后听见孙七问道,“你就是掌控这支绿营的总兵。”
李茹春就跪在他的面前,伏低了身子,连看都不敢去看对方,在完全冷静之后,自然知道,自己命运已经完全处于任由对方摆布的境地,因此听见他的问话,忙不迭的答道,“是的,是的。”
“哦!”孙七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然后对着旁边的人喊道,“把他的辫子给我绞了!”
话音刚落,那些绝对服从命令的克隆人就毫不犹豫的冲将上去,按住他们的身子,直接剃了他的辫子。
李茹春先是一惊,然后飞快的冷静下来,也没有怎么反抗,实际上,此刻被剃了辫子,反而说明他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果不其然,孙七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剪了辫子果然是好看多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明军了,而且还是咱们的先锋。”
李茹春微微一颤,他虽然已经贵为总兵,不过依然不太会藏得住自己的心思,苦笑的神色明显的浮现在脸上,因为他非常的清楚,先锋什么的不过是个名头,实际上,根本就是炮灰嘛。
如今,他们被剪了辫子,就算想要再投诚回去都不可能,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可不是说着玩的。
于是心中只得无奈的叹息,算是认命了。
就在这时,孙七又对着他的部下说道,“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就照着这个样子,把其他的俘虏都给我果断剪了。”
“是!”那些自然人士兵大声回答到,仿佛剪掉别人的辫子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情,扭住那些俘虏的脑袋,就是咔嚓一下,干脆利索的在这片尸体还没有清理干净的战场,增加了三千条辫子。
接着便是极其粗暴的整编,对于这些不可靠的士兵,孙七可再没有把他们同自己的精锐克隆人士兵混编在一起的意思,而是单独成伍,编成炮灰营,不前锋营。
同时,在整编的过程中,孙七也没有闲着,一边派遣哨骑杀到昆明城的脚下,一边拔掉昆明城周围的据点,然后让后方的部队不要去管那些八旗的溃兵,全速前进,以最快的速度来与他汇合。
相比与后方孙新的庞大而混杂的军队,这支基本上由克隆人组成的军队行动力是极为可观的,孙七一声令下,不多时的功夫,五千步卒以其重骑兵就集合完毕,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六百名八旗俘虏。
对于这些俘虏,孙七很不客气的就把他们分散交给了那些前锋营看押。
李茹春心中一动,若是能够救下这六百八旗,或许朝廷会饶恕他剪掉辫子的罪责,不过,那些经过整编的绿营接下来的行动,让他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肚子不停的抽搐,腹诽着说道,“你们就不能轻点吗?”
“啥,你说什么轻点?”不知何时,孙七带着人来到他的身边。
李茹春心脏猛的一跳,然后忙不迭的说道,“没,没啥!”
第七十九章 向昆明前进
孙七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啥就好,你看,欺负欺负这些八旗兵不是很愉悦心情么。”
李茹春一脸的苦笑,愉悦倒是愉悦了,不过代价可是挺大的。把这些八旗兵欺负一番,就算他能够把这群人救回去,以后也不敢保证这些家伙究竟会说什么,自己又究竟能不能活得了性命。
如今,他想不死心踏地的跟着孙七当明军都不行了。
这时,孙七邪邪的看着他,显然把他的心情都是看在眼里,甚至于这种情况本来就是他刻意为之。看到李茹春垂头丧气的样子,很是得意,朗声大笑着说道,“其实,你要想把这些八旗兵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我一点都不介意,最多就是劳烦我再多抓他们一次而已,反正我正没由头把他们干掉呢,若你能够让他们废物利用,当成靶子来练兵是很不错。”
听到孙七的言语,李茹春只想吐血,这叫什么话,八旗兵就是他们的靶子,就算放出去也无所谓。不过,想到他们的实力,也就释然了,有时候,人比人气死人。就在刚刚投降的那么一小段时间里,他可是努力的打听清楚了。
八旗大队兵马前去冲阵,面对一排火枪阵,死伤殆尽,而明军的伤亡数仅仅就是一个,非常倒霉的一个。那个时候,他听着明军眉飞色舞的述说着那场战役的时候,他只想狠狠的杀自己两耳光,看是不是还在梦里,无敌的八旗兵冲击步卒阵势,怎么可能只杀伤一个人。
不过,现实很明确的告诉他,这很真实,因为那些八旗兵正被捆绑着走在他们的前面呢。一举一动都要看先锋营的士兵的脸色,稍稍一不乐意,就是毫不犹豫的一脚踹上去。这种欺负人的滋味,很是能够让人上瘾,特别是欺负一向高高在上的八旗兵。
一开始的时候,那些八旗兵还怒目相视,或是用汉语,或是用叽里咕噜语骂回去。
听见那些话,先锋营的士兵也是干脆利落得很,“啪”的一声,清脆的扇到那些八旗兵的脸上,然后听到一名先锋营挺着胸膛说道,“看什么,抽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又是“啪”的一下,扇了过去。
其实,对于这样的事情,孙七也不是完全的不管,这不,一名明军跑过来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些满洲兵有一些是懂得汉话的,听到那名明军士兵的话,顿时眼前一亮,充满期盼的朝着他看了过去,他们还记得,被明军士兵抓住的时候,可没像在先锋营中那样,受到这么多的虐待。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那些俘虏他们的都是克隆人士兵,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而已。因此,此刻看见那名从后队跑过来的明军,满脸都是期盼,还是这些兄弟好啊,然后就差一点热泪盈眶了。
与这些满洲兵不同的是,那些先锋营可是满脸的霉相,就像是在亲热的时候,突然被人打断,不过,对于这些明军他们也不敢得罪。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明军开始说话了,他周围的八旗兵都抬起头,高高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让人满脸都是幸福的神色,然后听见他怒叱到,“你们在干什么,走得太慢了,咱们是去突袭昆明城,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周围的先锋营士兵微微一愣,然后大是不服的说道,“这不能怨咱们啊,都是这些八旗兵拖累的。”
“我不管你们是谁拖累的,反正你们得压着这些家伙加快脚步。”那名明军很不讲道理的说道。
话音刚落,立刻有先锋营的士兵问道,“只要能走快,剩下的咱们怎么干都行是吗?”
那名明军很是会意的点点头,说道,“没错,随便你们怎么干都行,不过别把人都给弄死了,咱们将军还有用呢。”
那名先锋营的士兵忙干脆的答道,“唉,你老放心好了,死不了。”
那个八旗兵听得云里雾里的,显然汉话学得还不够好,意思稍微一高深就范迷糊了。不过,那些先锋营的士兵可不迷糊,拿起鞭子,“啪”的一下,都抽到那些八旗兵的身上,然后恶狠狠的说道,“听见没有,让你们走快点。”
如果说,一开始那名明军的话他们还犯迷糊,那么接下来的鞭子可是绝对让人迷糊不了,顿时就加快了脚步,朝着昆明走去。
就在孙七与李茹春对话的当口,又在上演这样的惨剧。孙七看得分明,歪过头去,对着李茹春说道,“怎么样,很愉悦吧,你要不要也上去试一试。”
“嗯!”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李茹春是真正的死了心,三两步走过去,拿起一个鞭子,就朝着一名落在后面的八旗兵狠狠的抽过去。
人一旦下了决心,怎么样的事情可都是做得出来的。
那些先锋营的士兵一开始看见总兵没什么动作,还以为他有所摇摆呢,如今再看见,都只能是说道,“总兵不愧是总兵,连抽人都抽得跟一般人不一样。”
孙七远远的看着,说道,“这样确实快了很多啊!咱们为了集结人马可是很浪费了一点时间,可不能再浪费啦。”
就在孙七争分夺秒的朝着昆明奔袭而去的时候,多尼也没有闲着,五千绿营这样大手笔的挥霍,让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一头扎进昆明城内,然后把门堵死,确认没有追兵过来,才大呼“万幸”。
紧接着,一封接着一封的求援信朝着吴三桂飞驰而去,满清贵胄,信郡王什么的,这些名头和架子都被他扔到一边,现在只有保住脑袋才是正经。
吴三桂在接到多尼没风度的求援信时,微微讶异了一番,不过在官场久经历练的他,早就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这丝讶异也是稍纵易逝,若是一般人根本就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东西,就连一直跟着他的部下都没有丝毫察觉。
可是,那种内心之中的波澜并不会因为他的善于掩饰而有丝毫的改变。一万多的八旗精锐,全部都是地地道道的真满洲兵,就这么一下子就没了。若是把八旗之中的汉军排除之后,真正的满洲兵也没有多少,就算把北京那些没经历过多少战火的满洲纨绔子弟全部算进去,满洲兵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而且,信中虽然没说,但是吴三桂可以分明的感受得出来,那个新崛起的孙永金势力经此一战,依然还拥有着极强的力量,否则多尼就不会一天三封信的向这里求援了。
一万多的八旗兵,要把他们大部歼灭,那该付出多大的死伤啊。山海关一战的情景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大顺军的一支主力精锐就是在这种铁蹄的冲锋之下,彻底的陷入崩溃,以至于一路西逃,直到最后被碾碎。
可是,如今一万多的八旗兵说败就败了,这速度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能够这么轻松的干掉一万八旗的孙永金部又该有多少人,三万,不,五万,还是太少,恐怕得有个十万吧。
就在这种震惊之中,向来冷静的吴三桂感觉到自己突然失去了判断力,无形之中,把孙永金的实力无限的扩张。
于是心中恍惚,感觉到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就在这个时候,罗托同样也接到了多尼的求援信,他统帅的乃是满洲八旗,看到这样的信如何能够不心急,三两步闯进吴三桂的大帐之中,屏退左右,然后沉声问道,“王爷,昆明危急,你还要这么缓缓的行军吗?”
对于罗托,虽然官职也不算特别高,不过吴三桂也不愿轻易开罪于他,同时,也就是在罗托进来的那一刻,吴三桂重新冷静起来,自信的神色浮现在脸上,只是稍稍一思忖,便说道,“能够打败一万八旗,恐怕这孙永金的实力不俗吧。”
听到吴三桂的话,罗托也是微微点头,他打心里是不愿承认八旗战力下降的,还以为是那个刚刚入关的时刻,明军只要一听到“真满洲兵来了”几个字,就会吓得不战而溃。所以,吴三桂的一句话很是符合他的胃口。
就在他一边点头的过程之中,一边摸着胡须,再朝着吴三桂看去,只见他一脸自信的模样,仿若成竹在胸,似乎早有主意,于是心中一动,问道,“莫非王爷已经有了办法?”
吴三桂的心思那会轻易让他看穿,这个时候自然是满面堆笑的说道,“昆明危机我如何不知,小王也是心急如焚,不过大军行动不易,因此要救昆明,只能是选一先锋,轻骑而去。”
罗托暗暗点头,他也是因为接到多尼的求援信一时失了方寸,才会如此失态,如今听到吴三桂一说,顿时回过神来,他如何不知大军行动不易,若是一路急奔,恐怕还没到昆明,这支大军就垮了,到时候碰上对方的十万大军,可是把清兵的主力都要丧失干净。
他一边想着,一边不知不觉的把孙七的一万军队扩充到十万,于是,说道,“那么还望王爷速速发兵,快点去救昆明。”
吴三桂“哈哈”笑道,“那是当然!”
于是,七千轻骑从清兵主力之中窜出,轻骑简从,一路狂奔,朝着昆明杀奔而去,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守住昆明,等待吴三桂的援兵。
第八十章 裂隙
昆明城里,所有的八旗溃兵一回来就被叫到多尼那里,特别是那些高级将领,转眼的时间,多尼下榻的地方,济济一堂,不是贝勒也至少是一个固山额真。
在这群人中间坐着的,赫然就是大清堂堂的安远靖寇大将军多尼,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颇有一点少年有为的味道,只见他缓缓开口说道,“最近我八旗精锐遭遇小挫,非是诸位贝勒、都统不肯用心,实在是明军势大,非战之罪。”
听到多尼的话,众位贝勒和固山额真微微一怔,然后再看向坐在一边闷不吭声的罗可铎,倏然间恍然大悟,一个机灵人儿马上说道,“没错,实在是明军势大,咱们区区一万多人那里是他们的对手,就算能够在对方军中杀了十进十出,也架不住对方人多,正所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咱们杀敌六万也不过才死了几千人。”
这些贝勒和固山额真也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听到那个人的话,都是频频点头,“明军雄兵二十万,非云贵主力不能对抗,咱们还是等吴三桂回来之后再从长计议。”
多尼微微笑着,看来这些贝勒和固山额真还是挺上道的嘛,如此一来,他也就放心了,到时候便向朝廷如此发文好了。不过,该统一的口径还是要先统一一下,于是微微咳嗽了一声,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听见一阵奔跑声,踩在石砌的庭园里,显得分外的急促。
随着这阵声音的到来,激烈讨论着的诸位贝勒和固山额真戛然而止,然后推开窗门,朝外看去,来人正是多尼的亲信,参加过同孙七的那一场战斗,只听得他通报了一声,就闯进屋来,惊慌之色显而易见,然后说道,“禀告各位王爷、贝勒,贼军杀上来了。”
多尼的手轻轻一颤,半晌没有说话,直到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他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的说道,“来了就来了吗,惊慌什么,还不快去迎战!”
那名亲信忙答道,“是!”
一直闷着头,不肯吭声的罗可铎这个时候也是站了起来,随着那名多尼的亲信走了出去,来到城楼,只见密密麻麻的明军旗帜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罗可铎拿起千里镜,朝着外面看去,当先的竟然是一群八旗兵。
没错,他看得很清楚,就是八旗兵,而且是同他们一起出阵的那些八旗兵。
不过,现在他们的盔甲早就被扒了个精光,一人手上拿着一个锄头,分明就是要来扑城的。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李茹春的绿营,现在的明军先锋营,虽然还是穿着清军的衣服,不过那被截断的辫子,以及他们摆出压阵的姿态都表明,这群家伙叛变了。
再然后才是孙七的精锐部队,他们压在先锋营的后面,而两翼都是张开的骑兵,给他们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的火枪骑兵。
“他们这就要攻城吗?”罗可铎不禁问着,心中暗暗想到,难道他们准备一到达昆明就对这座城池发起强攻吗?难道他们的士兵就不知疲倦吗?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只见明军之中跑出一名骑兵,看他散乱的头发,分明就是一个叛变的绿营,只听得他大声喊道,“多尼小儿,咱们将军说了,只要你现在就献城投降,放你一条活路,甚至于让你滚回北京也不是不可以。”
恰在此时,多尼正好也是走上城楼,他是懂得汉话的,所以听了个明白,正要唾骂回去,又听得那名骑兵喊道,“如若不然,你可就得小心身边的绿营了,说不得那天晚上你的脑袋就会被人不知不觉的割了去,平白的让人邀功领赏。”
听到那名骑兵的话,多尼微微一怔,不得不说,这名骑兵的话击在了他的软肋上,他本来就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那里见过多少阵仗,而且在京城之中的氛围里,听到的都是汉人只可驱使,不可信任的话,所以,对这城中绿营他是不信任的。
如今,一番话过来,顿时让他愣了神去,忘了反驳,更忘了这番话传出去会多大的动摇军心,以及在八旗和绿营之中制造裂隙。
不过,那名骑兵根本就没给他机会,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是大声喊道,“城里的八旗和绿营都听好了,吴三桂是不会来救你们的,他一直都想成为一个云南王,如今天赐良机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放弃,只要昆明城中的满清八旗死个干净,他自然就是云南王了,到时候再与我们敷衍一下,你们的满清伪朝廷又能奈他何。”
这话出来,那些满清贵胄顿时坐不住了,本来就是东张西望的看着周围的绿营,满脸的不信任,只是因为知道现在确实需要他们才努力的克制住。如今,再听到吴三桂要让明军把他们一锅端了,无论信还是不信,都是扰动不安。
那名骑兵的话还没有完,接着又喊道,“你们不要不信,沅江到昆明才多远的距离,咱们一路从腾越到昆明是多远的距离,你们如何不清楚。如果吴三桂有心要救你们,怎么可能一支援兵都没有派过来,实话跟你们说吧,让我们杀掉你们这些满清贵胄就是平西王的意思。如果这样你们都还不信,可以从城中抓一个平西王的亲信问问,问问他们,为什么区区一个沅江,近十万大军会久攻不下,问问他们,为什么吴三桂亲信重兵把守的滇西之地会如此轻易的沦陷,为什么刚刚收服的丽江府说降就降了。”
“信口雌黄!”罗可铎冷冷说道,然后拉弓朝着那名骑兵射去。
那名骑兵虽然口上说个不停,但是心下可是一直都注意着呢,看见罗可铎拉弓射击,立刻纵马就跑,一边跑着,还在一边说道,“多尼小儿,性命攸关的大事,不可不信啊,刚才的哪一箭便是证据。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为何不敢让我继续说下去。”
多尼冷着脸,其实对于这些事情,只要是个人都会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显然也是这普通人中的一个,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不过牙关里可是咬着说出“平郡王”几个字。
不过,他的念头还来不及想出更多的事情,就听见大炮的轰鸣声响起,那些躲藏在队列之中的大炮现在都被推了出来,乘着那名骑兵朝着上面喊话的间隙布置完毕,然后就是持续不断的轰下去。
虽然这些并不是专门用来攻城的攻城炮,不过,终究也是大炮,威力极为可观,当炮弹击打在城墙上时,让人觉得天摇地动,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多尼那里经常挨这种炮击,连忙躲在墙后,恰在此时,一颗炮弹滚落在城墙上,然后轰然爆炸,铁屑飞溅,硝烟弥漫,当硝烟散尽,他从这个炮弹的震惊中回过神的时候,那颗炮弹的周围已经看不见活物。
一直以来,他在京城里听到的骑射天下无敌的传说,可自从同孙永金部的军队作战以后,他才明白,那真TM的是个传说,只能存在于传说中的传说。
无论是对方的火枪骑兵还是一轮轮的排枪,都不是八旗兵可以抗衡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罗可铎在那里大声喊道,“开炮,快点开炮。”
几个绿营连忙冲到大炮的周围,企图反击,可惜,昆明城的大炮一部分被吴三桂拉去攻打沅江了,一部分被他们连人带炮一起挥霍给了孙七的部队,如今大炮数量严重不足,只能是被压着打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多尼喃喃的说道,“开炮,开炮,终究还得靠大炮才能打得过对方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绿营战战兢兢的动作,心知,靠着那些绿营去反击肯定是靠不住,于是忙招呼着亲信,朝着城中跑去,一边跑着,还一边不忘对着罗可铎喊道,“平郡王,这个城墙就靠你呢。”
罗可铎连连跺脚,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多尼才是主帅,而且如果他不守着这面城墙,说不得这个昆明城真的就给破了。
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多尼跑回去究竟是做什么的,只见他同杜兰贝勒等人聚在一起,说道,“你们觉得那个贼人所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杜兰贝勒微微一怔,心想这信郡王到底年轻,这种信口雌黄的话怎么能够相信,于是说道,“这恐怕只是那些贼人动摇军心的言论而已,当不得真。”
多尼并没有直接反驳他,而是说道,“你们谁能保证那个贼人所说的话绝对不是真的。”
那些满清贵胄顿时愣在那里,这些东西怎么能够说得清楚,何况那些事情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发生,所以谁也不敢打包票,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多尼究竟要做什么,他们相信,多尼就算是个没见过阵仗的年轻人,想必也不会相信敌军的一派胡言吧。
于是齐刷刷的朝着多尼看了过去,然后看见他张开嘴唇,像是要说什么。
第八十一章 悄悄的走了
多尼对众人的神色显然很满意,所以缓缓的说道,“诸位以为我真的是因为相信了敌人阵前的胡言乱语才会如此说吗。”
听到多尼的话,一些将领更加疑惑了,他们如果不是因为带兵日久,早就混成了一个人精,可能就会直接问道,“难道不是吗?”
看着没有人回答,多尼便继续说道,“在阵前,那名骑兵有一句话是说对了,汉人终究是不可靠的,若是对面攻打得太急,绿营随时有可能叛变,而且经过刚才那个贼人这么一折腾,就连咱们满人都觉得这些绿营不可靠,而那些绿营更是心怀疑惧,若是双方再有矛盾激发,那个时候,这些绿营想不叛变都不行了。”
听到多尼的话,众人对他的形象顿时大有改观,想想刚才的情景,确实如此。汉人是靠不住的,这是深入每一个满人骨子里的言论,深深的得到他们的认同,所以才会在那名骑兵说出绿营会叛变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相信了,说起来,他们对那些汉军旗都还不是特别相信,就更别提那些绿营了。
在这里的将领知道,此刻,想把绿营全部杀光的人恐怕都有。现在还是这些带兵的贝勒和固山额真用他们的理性压着,但是手下那些时隐时现想要杀人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那些绿营只要不是太蠢,肯定都能看得出来,如果不想死,最好的办法就是造反。
想到这里,就连杜兰贝勒也打了个寒颤。
不过,多尼显然不打算就这么完了,接着说道,“听说王平逃回来了!”
众人又是微微一怔,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扯王平那个败军之将干什么。
然后,听见多尼说道,“若说绿营之中谁最有可能叛变,恐怕就是这个王平了。”
众人更加不解了。
在炮火的轰鸣之中,多尼也不敢卖关子,继续说道,“五千绿营败了很正常,不正常的却是李茹春落下来当了俘虏,而这个王平却逃了回来。想到这个,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都是步卒,都是总兵,怎么王平就逃了回来呢,要我说,这是那些明军故意放回来的奸细。”
众人一听,觉得多尼似乎说得有理,可又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对。
多尼没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因为炮弹正轰着呢,说不得什么时候,那群恐怖的家伙就开始攻城,于是紧接着说道,“就算王平不是奸细,经过刚才外面的那么一番话,肯定也知道,咱们开始怀疑他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路子可以走,除了造反一条路。”
众人彻底的给多尼绕晕了,听来听去,就是一个结果,那就是王平要反。这时,一名固山额真跳将起来,拍着桌子说道,“老子现在就去结果了他。”
听到那个固山额真的言语,多尼顿时一惊,忙说道,“胡闹,本来王平还不急着反的,被你这么一闹腾,他现在就得反了。”
那名固山额真愣在那里,问道,“那怎么办?”
多尼听到他的问话,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要我看,就算是吴三桂也是靠不住,咱们不如退守贵州,让吴三桂在这里拼死拼活好了。”
听到这里,杜兰贝勒恍然大悟,敢情多尼说了半天,就是想跑吧,但是又担心朝廷怪罪,所以想拉着他们一起跑,好让朝廷法不责众。
其实,杜兰还真给猜中了,多尼就是想跑了,从他看见的第一颗炮弹在面前炸开之后就想跑了,他可不是他老爹多铎,他既没有见过多少战阵,也没有要帮着满清稳固江山的雄心壮志,唯一有的恐怕就是保住自己荣华富贵的心机。
至于在京城中听到的八旗无敌的传言,已经在孙七雨点般的子弹面前幻灭了,跟着一起幻灭的就是他征战沙场的理想。所以,在孙七的炮火面前,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跑。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周围的那些八旗将领,这些人并不跟他一样,全都是没见过战火的雏鸟,不少人还是跟南明军队狠狠的打过几仗,尽管是躲在那些绿营的后面。
所以,听见多尼的提议,这些将领并没有立刻回应。
看着他们的表情,多尼的心就在往下沉,就在这个屋子里,他依然能够把城门处轰鸣的炮火声听个清楚。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城外的炮火没有减弱丝毫,可以分明的感受得到,罗可铎的反击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如果再拖延一会,说不得他就跑不出去了,于是赶紧又是说道,“其实我们最要担心的可不是那些绿营,若要杀他们还不像切西瓜一样容易,真正担心的是那些明军的炮火。那一仗你们应该还记得清楚吧,虽然咱们对外面说,是遇到二十万明军的袭击,但是我们自己可是清楚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二十万的明军,我们是被对方的火器给打垮的,现在你们谁也别跟我说什么骑射无敌,我早就不信了。”
听到多尼如此直白的话,众位将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是骑射无敌的坚决拥护者,如今被一个战争菜鸟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觉得心中的五味瓶被打翻了个干净,可是那场记忆犹新的战斗还在眼前浮现,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同时,他们心中还有丝丝恐惧。一个人一旦被打败一次,那么这种阴影就会长时间的留在他的心里,在座的八旗将领现在是深有体会,一旦那些火枪兵再次出现在城里……
这样的画面只是稍稍浮现的脑海里,他们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尽管云南的冬天并不冷。
这个时候,就连杜兰贝勒都没有再说话,那些火枪骑兵的阴影还留在他的心中,只要想到要同这些恐怖的家伙作战,就会不自觉的感到恐惧。
多尼看到情况好转,怎么会不乘热打铁,又是说道,“先别说那些明军还有内应,就算没有内应,这个昆明城的城墙也顶不住这样的炮火几次。别忘了,大理府的城墙,永昌府的城墙,不是同样如此的坚实么。”
他说话的时候,那些炮弹就像是在回应他一般,不停的爆炸,只让人一阵阵的颤抖,如果不是清军军法严酷,说不得现在就会有人先跑了。
多尼一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到了最后的时刻了,现在只需要打通他们最后的心理难关就是,于是轻声说道,“我们退回贵州也不是逃跑,是为了防止明军偷袭贵州,大家都知道,那些个南明伪王特别善于迂回进攻了,所以我们得防着他们这一招,现在前去贵州布防还得及,若是被他们偷袭成功,咱们集结于滇中的大军主力可就成了孤军了。”
众位将领微微点头,这时多尼又说道,“当然,昆明不能不守,平郡王罗可铎计谋百出,又熟知战阵,定然能够与南明军队周旋下去,然后会同吴三桂的主力大队,一举歼灭这股顽固不泯的贼人。至于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好了,防守好后方才是正经。”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些将领都是心动不已,他们与孙七打仗,实在是打得怕了,一万多八旗兵出去,现在才回来多少啊。如今多尼带头,连理由都给他们找好了,再不领情便显得不通人情。于是,在第一个人点头之后,其他的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紧接着,诸位将领都带着各自的亲兵前去东门集结,就等着多尼的命令,然后看见门缓缓的打开,当先的骑兵“刷”的一下就跑了出去,这些都是参加过同孙七那一仗的八旗兵,现在跑得跟兔子一样的快,他们只有一个念头,离那些火枪兵,他们能有多远就有多远吧。
跟在他后面的就是多尼,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实没有明军前来拦截,甚至于那些哨探都看不到了,于是心下大松,纵马狂奔起来。
城楼上的绿营兵很是讶异的看着下面,他们这个城门的绿营兵显然还没有听到那名明军骑兵的话语,对于这些八旗兵的举动很是不解。
一名清兵问道,“这些真满洲兵是要迂回进攻那些明军吗?”
“鬼知道呢?”另一名清兵没好气的说到。
“一定是迂回攻击那些明军了。”还是那名绿营的士兵说道,说得很坚定,就像多尼还没有碰见孙七以前,说骑射无敌一样肯定。
于是,他朝着外面不停的眺望,望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这一群八旗兵的身影了,也没看见他们稍稍的调转一下马头,朝着明军迂回一下。
“这是要干什么呢,太神秘了!”那名绿营的士兵脑袋里满是问号。
同样满是问号的还有城楼上的罗可铎,现在他的身边堆满了死尸,刚才被他叫着开炮反击的几个绿营士兵就躺在他的脚下,体温还是热的,不过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些体温就要冷下去了。
看见多尼下去的时候,虽然他的心中满是不屑,暗暗的骂了一句,“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
不过,他还是相信,多尼至少会从其他三门抽调士兵来增援他的,可是他左等右等,等到望眼欲穿,海枯石烂,似乎也没看到援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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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罗可铎的艰难抉择
罗可铎显然高估了满清八旗的斗志,无论是他主张出阵昆明的时候,还是他现在防守城池的时候。
一直以来的高歌凯旋掩盖了八旗兵众多的缺陷,众多的人都只看到他们一路横扫天下,而没有看到他们遭遇败绩的时刻。实际上,就算是他们还在辽东同明军对峙的时候,就曾经发生过伤亡几百人就全军崩溃的局面。入关之后,八旗兵的战斗力更是严重下滑,只不过随着以汉制汉的策略有效实施,所以没有人真正注意到八旗兵究竟是群什么样的货色。
如今,在孙七的克隆人面前,八旗兵的实质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因为他们横扫天下的威名对这些克隆人毫无意义,而比拼战斗素养,这些八旗兵同样也是远远的不够格。
所以多尼的逃亡其实是一件可以预料的事情,如果更往深处去说,反而是多尼这个没怎么经过战火的雏鸟一眼就看出了八旗兵同这种火器部队的差距。
罗可铎躲在墙壁的后面,苦苦的等待着永远也不可能到达的援兵,直到一名亲信一脸狼狈的跑到他的跟前,扑倒在地上,喊道,“多尼跑了,多尼他跑了!”
苦苦守候的罗可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如五雷轰顶,迟迟没能回过神来,在那里喃喃的说道,“怎么可能,他可是多铎的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跑了!”
几乎是在他知道多尼跑掉的那一刻,孙七也同样接到了哨探的消息,多尼逃跑的那个城门并非没有哨探,只是比较少而已,对于大队八旗的逃亡毫无阻挡的力量。
当然,造成这种局面一来是因为孙七兵力不足,二来也是让城中守卒有逃生的希望,不至于顽抗到底,不过必要的哨骑还是有的,在看到多尼逃跑之后,第一时间就向孙七汇报了过来。
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也是怔怔的想了一会,就连他的克隆人大脑似乎也有点运算不过来,只是很有点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感觉,半晌之后,他突然“扑哧”笑出声来,说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啊!”
笑完之后,他立刻下令到,“命令炮兵停止攻击,准备攻城!”
随着炮声的停止,罗可铎也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之中回过神来,立刻就想到了最为关窍的地方,多尼一跑,整个昆明城就失去了指挥,各个城墙的士兵各自为战,互不相帮,而作为预备力量的八旗劲旅同样也会因为失去指挥,不能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投入战场。
想到这里,罗可铎一阵焦急,急忙就要接过昆明的指挥权。
不过,罗可铎能够想到的这一点,自然也是孙七能够想到的,几乎就是在确认多尼逃跑的那一刻,就挥军攻城,绝对不会给予罗可铎任何调整的机会。
最先开始冲锋的就是前面的八旗士兵,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大队的先锋营士兵,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两者之间可是接下了解不开的仇怨,所以先锋营的士兵是毫不留情,驱赶着那些八旗兵俘虏朝着墙根涌去。
这个时候的罗可铎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墙,心知凭着硬守是守不下的,正要拔腿去寻求援兵,这时,却看到那些八旗兵在明军的驱赶下朝着城墙发动攻势,心中一惊,他打过这么多的仗,如此诡异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时之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罗可铎这样的主将都不知该怎么办,那些守城的士卒就更不知如何是好,拿着弓箭左右摇摆。
眼看着那些被俘虏的八旗兵已经冲到了墙根,在威逼之下拿起手上的工具开始挖掘,一些先锋营的士兵更是把简陋的云梯架了上来,而在他们后面的火枪兵则把子弹倾泻在女墙附近,把一些运气不好的守城士兵射落下来。
一名绿营士兵顶不住这样的压力,拿起弓箭朝着下面射了一箭,然后听得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让人听不懂的骂声传来。这时,一直在一旁监视的八旗士兵冲过来就给了那名绿营两耳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声吼道,“谁让你乱射的,射伤了我们的人,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那名绿营士兵哭丧着脸,喊道,“我怎么分得清楚谁是谁啊!”
他说得很有道理,先锋营的士兵和八旗俘虏混杂在一起,根本就没法分辨,不过那名八旗士兵可不是来讲道理的,还没等那名绿营说完,就一刀劈了过去,然后还不忘朝着那名绿营士兵身上踹上两脚,浑然忘记了,此刻孙七部正在发动猛烈的攻城。
剩下的绿营士兵怔怔的站在那里,更加不知所措,既要不能伤害到八旗,又要攻击那些绿营叛军,而且是在如此猛烈的火力压制下,根本就是毫无办法。
有些还有点常识的八旗当然知道这样的不妥,但是要让人肆无忌惮的向下攻击,丝毫不顾及同族的性命,却是谁也开不了这个口的。因为无论最后是否守下了城池,开口提议的人都将背负不能逃避的责任,甚至于会连累妻小。
这一段城墙上,双方陷入尴尬之中,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是躲在墙壁后面,大眼瞪小眼。此刻,罗可铎当然也是注意到了这样的问题,周围的将领更是齐刷刷的看向他,就等着他的命令。
罗可铎从他们的神色之中,当然看到这种期盼,期盼他下达无差别攻击的命令。可是,这个命令真的这么好下吗,就算他是平郡王将来也顶不住那些八旗家属的怒火啊!
到时候,哇哇哭,女子叫,那些平时跟他不对付的满清贵族肯定会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倏然之间,他产生一丝幻觉,感觉到平日里那些亲热不过的满洲同族们急迫的想要把他推下悬崖,同时再联想到多尼所做出来的事情,以其他在临走之前对他的任命,更是觉得一阵气馁。
不过,在这种攻城的时刻,每一分钟都是重要无比,那里能够容得他们如此浪费。李茹春就混在这一群先锋营中,催促着士兵朝着上面爬了过去,虽然梯子不停的被人推倒,但是一直没有更多有力的措施使用出来,可以很显然的看得出来,城中守卒很是顾及这几百八旗兵的性命,因为他们可是地地道道的真满洲兵啊。
看到这种局面,李茹春一阵兴奋,大声鼓励着士卒朝上冲锋,同时监视好那些八旗兵,让他们更加卖力的去挖坑,到时候,就算冲不上城墙,也可以用火药把城墙给炸塌了去。
可是,看这情形,似乎用不着那些八旗兵为他们挖出来的洞了,就在罗可铎犹豫期间,已经有先锋营士兵率先爬上城头,然后听见下面的先锋营士兵齐声吼道,“城破了!”
顿时,攻城的士兵士气大振,更加奋不顾身的爬上城墙。
这些先锋营的士兵可是清楚得很,如今的他们可是把八旗兵得罪得狠了,除了攻破这座城池,他们再无其他的路可走。
孙七看着不断扑上去的先锋营士兵,立刻下令,让长枪兵投入战斗,把清兵彻底的击溃。
这个时候的罗可铎还在那里犹豫,他身边的将领看着城上守卒同那些扑上来的绿营叛军厮杀,心中一阵焦急,忙说道,“平郡王,快下令吧,再不然这个城就真的撑不住了。”
罗可铎的脸庞微微抽搐,朝着那名将领说道,“你想让我去死,对吗?”
听到罗可铎的话,那名将领打了个寒颤,忙低下头去。
这时,罗可铎又对着其他的将领环视一眼,说道,“多尼想让我去死,你们现在也想让我去死,对吗?”
那些围在罗可铎周围的清兵将领都是低下头去,他们当然清楚,只要下达了那样的命令,罗可铎就算是完了,无论这个城能不能守住,他都完了。不过,现在的局面也只能是牺牲掉他,所以尽管低下头去,心中却是满怀期盼,希望罗可铎最终拗不过大家的意思。
这时,罗可铎说道,“好吧,我就如你们所愿,给我把擂木、石灰粉都扔下去,不要管下面究竟是明军还是八旗。”
听到罗可铎的话,那些围在他周围的将领顿时松了一口气,招呼着部下朝着攻城士兵疯狂的反扑。
刹那间,李茹春就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可是,这个时候,他除了攻破城池根本就没有更多的选择,虽然清兵一下子就加大了攻势,但他还是鼓舞着士气,同时身先士卒,杀了上去。
一时之间,双方都是倾尽全力,杀声震天。
面对那些扑击上来的先锋营士兵,清兵因为刚才那短暂的犹豫明显处于不利的地位。
于是,罗可铎连连下达了几个命令,“命令其他三门的士兵,抽调部队集中到西门来。”
“命令城中还在坚守的八旗主力做好准备,一旦西门有急,立刻增援上来。”
“命令其他三门士兵,不准再放任何人出城,无论是谁!”
下达完了这一系列的命令之后,他冲着西门的守卒喊道,“坚持住,都给我坚持住,只要再坚持一会,援兵就会来了。”
第八十三章 城破在即
随着罗可铎的喊声,守城的士卒也变得疯狂起来,他们有不少人都是八旗兵,心知城破之后,他们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使劲的把火油瓶、擂木不停的丢下去,至于绿营兵就更没什么好顾及的,百般手段都使用出来,急剧的消耗着昆明城中的库存,一时之间,喊声震天。
那些身上的衣甲早就被拔了个精光的八旗俘虏在这种攻势之中死伤惨重,而城头上的守卒也杀红了眼,无论那些八旗俘虏如何的喊都是毫不理会,只管把火油瓶扔下去,抵御先锋营的攻势。对于那些攻上城头的先锋营士兵,也是带兵团团围住,不断的挤压他们的空间,不少明军刚刚站上城头,就被清兵给杀了下去,双方已经完全的陷入一种胶着的状态之中。
罗可铎心中焦急无比,他没想到这些一向让他们看不起的绿营在叛变之后会发挥出如此大的战斗力,虽然城中的士卒在拼命的反扑,可是依然被他们稳稳的站住了两处脚跟,拿着盾牌堵在那里,长枪向外,列成阵势,使得清兵轻易把他们扑不下去。
就在这时,一名绿营士兵拿起一个火油瓶朝着先锋营的盾牌兵身上丢了过去,将他烧成一个火人儿,把整顿好的阵势撕裂了个稀烂。清兵乘势发动攻击,那些失去相互支援的先锋营士兵抵御不住,连连后退,以至于被挤下城头,清兵齐声发出一声欢呼,然后把那个简陋的云梯也一把火烧掉。
对于先锋营所占领的另一处立脚点,清兵打算故技重施,又是一个火油瓶扔过去,然后一拥而上,几乎就要把这一处先锋营的士兵再度赶下去。
可惜,就在刚才先锋营的掩护下,一名剑士站到了城头上,看到这里乱成一团,提剑就是一阵乱砍,对于这种近身格斗,向来就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连连斩杀了五名清兵之后,用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遏制住了他们攻击的势头。
虽然这是一个开始进入火药的时代,不过个人的武勇还是对战斗产生着极大的影响力,这其中对士气的影响最甚。刚才那名剑士的出现,不仅瞬间就把清兵的士气压了下去,更给那些先锋营的士兵给予了极大的鼓励,渐渐的从手忙脚乱之中走了出来,再度相互配合着同对方进行厮杀。
在这种有序的厮杀中,谁也别想那么快的结束战斗,而先锋营的士兵由于站住了城头,立刻就得到下面源源不断的补充,不仅有先锋营的士兵顺着梯子爬了上来,还有那些身披铠甲的长枪兵也投入了战场。
从那些冷静到残酷的长枪兵出现开始,罗可铎再要想轻易的把这支部队压回去,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做到了,反而是那处地方的明军努力的想要扩展立足空间,开始向外发动攻势。
罗可铎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如愿,把层层叠叠的士兵压了上去,不求把他们撵回去,但至少不能让他们再向外突击。等到其他三门的援兵到来,先彻底的遏止住那些还在不断蚁附攻城的士兵,再慢慢收拾他们也是不迟。
于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城中看去,只见三路援兵正在朝着这里疾奔而来。
其实,此刻守城的清兵并不少,本来城中就有着好几千士兵并没有同孙七进行对阵,后来又逃回了不少的八旗溃兵,所以孙七相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具有绝对的人数优势。
如今的罗可铎显然就是在庆幸这一点,幸好这些明军不是真的如多尼报告的那样,拥有二十万雄兵,否则的的话,就算是他,也该跑了。
就在他稍稍失神的一刹那,陡然响起一阵巨响,然后便是天地摇晃的感觉,他几乎就要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只是努力的扶住墙头才没有栽倒下来。不过其他的士兵可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七倒八歪的摔了一片,甚至有几个不幸运的被兵刃误伤,死于非命。
罗可铎半天才回过神来,让眼前的视线清醒一点,抓住一名士兵,就大声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名士兵显然也被吓傻了,结巴着说道,“不知道,不知道!”
罗可铎不得已,只得又抓了一名士兵,这个家伙倒是明白,惊慌的喊道,“不好了,明军开始炸城了!”
听到这里,罗可铎已经明白,因为刚才的犹豫,给予了明军足够的时间,硬是在墙根上挖出了一个小洞,然后把火药塞进去,企图炸毁城墙。
不过,在如此匆忙的时间里,挖出来的小洞不够深,火药对城墙的毁坏力也不够,因此,虽然声势惊天动地,不过城墙却没有立刻轰然倒塌,只是出现了裂隙,不过也是摇摇欲坠,恐怕再挺不住几次轰击了。
罗可铎看着那段城墙,又是暗自庆幸一番,那段城墙离他不远,若是明军挖的洞再深一点,火药再多一点,说不得连他都会轰上天去。
可惜,他的庆幸还是来得太早了些,就在孙七命令长枪兵发动攻势的时候,那些火炮同样也在朝着前方移动,直直的对准那段城墙。
此刻,那处地方蚁附攻城的先锋营士兵都撤了下来,那些运气好,没有死在自己人手上的八旗俘虏也赶紧跟着逃过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挖掘出来的坑轰击着他们的城墙,然后又看见五门大炮一起朝着城墙进行直射。
这个时候,那些火枪兵把雨点般的子弹倾泻出去,一轮接着一轮,不肯断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那些递近射击的火炮提供掩护。
在这种支持之下,那些八旗俘虏眼睁睁的看着城头的清兵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任由火炮进行轰击。在这种距离下,那些火炮就算准头再低,也能够炮炮命中,何况车间出产,质量本来就是上层。
实心的炮子不断的击打在摇摇欲坠的城墙上,罗可铎在听见第一声炮响的那一刻,就感到大事不妙,没有再站在时刻都有坍塌危险的城墙上,调头就朝着留守在城中的一支八旗劲旅跑去。
这个时候,留守在城中的清兵副都统傅喀正带着两千多人做好了准备,从城门处急促的炮声中,他也感到大事不妙,罗可铎的到来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平郡王一看见他,就大声的命令到,“快带着人过去,那里的城墙快顶不住了。”
听到罗可铎焦急的声音,傅喀也不敢担搁,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在昆明城进行巷战,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唯一的依仗也就是城墙了,一旦那里失守,昆明城便再无希望。
因此,听到罗可铎的命令,立刻的就催促兵马向前,朝着即将出现的缺口压了上去。
几乎就是在傅喀带兵到达的同一时刻,那面先是被墙根的火药轰炸,接着又不断的被实心炮弹击打的城墙终于走到了它的极限,轰然倒塌。因为突然出现的一个缺口,一颗落空的炮弹划过长空,来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几乎是贴着傅喀的脸擦了过去,落入这一群八旗兵之中,当场就把一名清兵的脑袋给削了下去,接着又把一名清兵拦腰截断,最后连连撞伤了十几个人才最后失去它的动能,停止在昆明的路面上,黑色的铁球上几乎看不到他原来的颜色,几乎完全染成了血色。
此刻的孙七就像是预料到城墙之后定然有着大队清兵一般,没有急着让人冲进去,而是让火炮又各自发射了一炮。
在这块小道上一下子挤了两千人,炮弹过来,只要滚在路面上,肯定就能带走一大片的人命,傅喀所带的那些士兵还没有看到敌军,就已经是死伤惨重。
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同孙七野战之后的败兵,被这么一轰,士气大跌,那里剩得下多少勇气,畏缩不前,甚至于向后逃跑的心思都有了,连多尼都跑了,他们这些喽啰跑掉也没什么可耻的。
不过,孙七那边的士兵可是随着这一面城墙的倒塌而士气大振,那些先锋营的士兵又当先冲杀了过去,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长枪兵,只是那些八旗俘虏倒是再没有上前,被长枪兵撵到一边去。这种混乱的局面,一旦让他们混进城,很有可能乘乱跑了去,甚至于增强对方的力量,那就很划不来了。
再说,现在清兵已经丝毫不顾及他们的生命,即使把他们顶到前面去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赶开了的好。
先锋营的士兵很快就冲到了缺口处,承受着头顶上不断扔下来的石块,擂木,就要漫过城去。
罗可铎看到那些畏缩不前的八旗兵,心中又是愤恨又是焦急,咬了咬牙根,拔出刀来,身先士卒,大声喊道,“杀啊!”
傅喀看到连平郡王都冲到了最前面,也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去,看到当官的都开始冲锋陷阵,那些士兵一时之间也鼓起了血气,冲将上去。
其实,在这种攻城战中,精锐士兵和非精锐的士兵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拿枪乱捅,在这种人堆人的场景下,每一下都不会落空,唯一比拼的就是士气和意志。
看谁先承受不住,谁先崩溃。
罗可铎看着被朝廷视为精贵的八旗子弟就这么消耗在攻城战中,心中一阵心痛,可是战事发展到这种态势,也由不得他了。如果昆明失陷,清兵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大好局面就会丧于一旦。他罗可铎不是多尼,他对这战事还有一点负责任的意志。
于是,拿着刀拼命的杀过去。
第八十四章 迟来的援兵
罗可铎冲杀在第一线,虽然他是满清的贵族,虽然他是堂堂的平郡王,可是上苍似乎并没有因此就眷顾他一点。
他刚刚出现在那些先锋营士兵的眼里,就给来了一下,枪头从他的肩胛处穿过去,然后拔出来,带出大股的鲜血,几乎让他晕厥过去。那些紧紧跟着他的亲兵使劲的将他向人群中拉去,然后拼命的用身子护卫在前面,挡住那些来袭的枪头。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下,罗可铎的亲兵当场就死了几个。
不过,罗可铎到了这个时候,倒也亡命,捂住肩胛处的伤口,就堵在八旗兵的后面,大声督战,绝不让任何人退下去。
傅喀看到罗可铎都是如此,也不敢不努力向前,催促着部队填到那不断消耗生命的缺口中去。转眼的时间,缺口处已经堆满了尸体,有清兵的,也有先锋营的,甚至于还有孙七的精锐长枪兵。
那惨烈的场景让双方都杀红了眼去,一时之间竟然相峙在那里,谁也拿不下谁。不过,这种场景对攻城的一方显然是不利的,缺口两边的城墙上,不断的有石头扔下来,砸在那些士兵的身上,造成极其惨烈的伤亡和心理压力。
对于那些克隆人士兵,孙七倒是毫不担心,但是对于那些先锋营的士兵,他就不能不担心,毕竟这些只是普通人,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他下了如此大的力气,当然不是为了跟清兵在这里旷日持久的打攻城战,因此,命令占据城头的士兵不惜一切代价,朝着缺口处扩展。
在那处城墙上站稳脚跟的已经至少有了三名剑士,以及两队长枪兵和不计其数的先锋营士兵,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就对缺口方向的城墙展开攻势,想要支援那里,或是直接在这里破开一个口子出来。
不过,面对清兵的盾墙和长枪阵,要轻易的打开局面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有剑士这种单兵战斗力极其强悍的存在也不行。
孙七虽然对城头上的战斗看得不大清楚,但也感觉得到,他们需要更加强大的火力支援,于是下令道,“让十名带着掣电铳和三名带着迅雷铳的火枪兵给我上去,务必要把清兵的士气一下子就给我打下去。”
站在他身边的士兵“啪”的行了一个礼,然后闷着头就调动了火枪兵奔向那面城墙,沿着简陋的云梯就登了上去。
看见这些拿着速射枪的火枪兵,就连一向没什么情感的剑士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然后拼死为他们的列阵挤开一段空间。
那些堵在城墙两边的清兵本来正同先锋营的士兵相互举着长枪对峙,突然之间,看到那些明军向后退去,心中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大喜着就要冲将上去,却陡然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向他们,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这些拥有速射枪的火枪兵在刚一发威就展现出了最为凌厉的攻势,三名架着迅雷铳的火枪兵每拨动一下枪管,立刻就会有一颗子弹呼啸着飞出去,连绵不绝,在城墙上这么狭隘的地方,瞬间就把清兵打闷了过去。
站在迅雷铳后面的是手握掣电铳的的火枪兵,虽然只有六个子铳,只能连续进行六次速射,不过,就凭着这区区六发子弹,就足够清兵喝上一壶。
硝烟过后,哀鸿遍地,那些刚刚还惊喜于明军突然撤了这么一下的清兵全都爬在地上,就算不死,也是一个重伤,后面那些完全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清兵全都吓傻了过去,在他们的眼中,看到的只是火枪响过之后的那一股股黑烟和地上不停呻吟的伤兵。
那些看得兴奋的先锋营士兵也是士气大振,跟着长枪兵一起杀了过去。
清兵本来就被这一轮火枪的射击给吓傻了过去,如今再被近战部队一冲,立刻就陷入了崩溃之中,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那些火枪手实际上也就是能够来上这么一下,接下来的装填弹药是个极为麻烦的事情。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有个别清兵能够想得明白又能如何,也只能随大流的溃退,否则的话,那些杀红了眼的先锋营士兵肯定会给他好看。
督战的八旗兵拼命的想要制止这种溃退,可是如何制止得了,一些绿营士兵甚至于都急到从城墙上跳下去的地步。同时,一旦他们逼得狠了,说不得这些人就会拔刀相向,渐渐的,就连那些督战的八旗兵都卷入这种溃败的漩涡之中。
这个时候,昆明城里能够上得了台面的将领不是逃了出去,就是跟着罗可铎一起去堵塞缺口,那里有更多的人来救援这里的危急。因此,在这种混乱之中,瞬间就变得不可收拾。
“城破啦!”
这样的喊声不再仅仅只是在城外响起,如今它响彻在整个昆明城的上空,那些溃败的清兵迅速的把它扩展开来,传扬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一些从其他三门增援过来的清兵听到这样的消息,立刻掉转回头,朝着自己本来防守的城门撤了过去。
罗可铎怔怔坐在那里,没有任何的言语,甚至于连督促那些八旗兵把缺口扑回去的力气都没有。
傅喀在听到城破的消息后,也是稍稍的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这个时候即使他们能够堵住缺口又有什么意义,那些长枪兵和绿营的叛军还是会一窝蜂的涌进来,所以,他很自然的就做出了一个最为明智的决定,拔腿就跑。
连多尼都跑了,朝廷就算再怎么怪罪也怪不到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副都统身上来。
看到傅喀都是这般模样,其他的八旗兵就更不用说了,在野外同孙七的一战已经让他们胆寒,如今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一点勇气,也被“城破了”这样的声音彻底的击碎,根本就没心思去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窝蜂的向后撤去,如鸟兽散。
罗可铎恰好就堵在这群人逃命的路上,这个时候,谁还管他是不是平郡王,朝着后面就冲撞了上来。倒是罗可铎的那些亲兵忠诚无比,依然还在维护着自己的主子,在那里一边掩护着,一边大声喊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这是平郡王吗?”
听到那些亲兵的喊声,这些八旗兵倒是有点畏惧,也不敢拥挤得太过分,以至于罗可铎竟然没有死在自己人的践踏之下,而在他的不远处,那些伤兵可就没有这种照顾,不管他是八旗还是绿营都被一路踩了过去,践踏至死。
罗可铎也没有心情再去庆幸什么,甚至于自己是不是能够逃得一命都显得很无所谓。他的眼睛前笼罩着灰蒙蒙的一片,虽然依然还在呼吸,不过给人更多的感觉是他已经死了。
随着这些八旗兵的溃败,缺口处的先锋营士兵和长枪兵像决口的洪水,霎那间就涌了进来,长枪如林,气势恢宏,驱赶着那些溃败的士兵不断朝前涌动。
西门哪位看着多尼逃出去的绿营兵喃喃的说道,“败了,八旗兵居然败了!”
他努力的扇了自己一耳光,确认自己没有做梦,原来多尼真的溃逃了,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要去迂回。
就在恍然之间,他已经看见一名老兵沿着绳索滑了下去,紧接着第二名绿营兵紧紧的抓住绳索,一边滑着,一边还在招呼着说道,“你还想什么呢,快点逃吧!”
那名士兵打了个激灵,只见周围的清兵不是从绳索上滑了下去,就是吆喝着人要去打开城门。
就在这时,一队八旗兵来到了他们面前。
若是在平时,这些八旗兵说不得就一刀砍过来了,在敌军攻城的时候去打开城门,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行为。可是,今天的八旗兵居然毫无动静,只是任由他们缓缓的把城门推开。
莫非这些八旗兵突然转了性子,那位以为多尼要迂回的绿营兵想到,不过,美好的幻想很快就被现实击碎,在城门打开的一刹那,那些八旗兵突然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催马向前,朝着城门口冲杀了过去。
那些辛苦打开城门的绿营兵躲避不及,被撞倒在地,然后就是无数的脚践踏上去。
跟在八旗骑兵之后,是大群丢失了马匹的步卒,惊慌失措的就跟着涌了出去,狼狈的神色,超乎绿营兵的想象。
傅喀是当先的那几名骑兵,罗可铎则在亲卫的掩护下,混迹在步卒之中,一样的惊慌失措,一样的慌不择路。不过,在窜出城门的那一刻,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罗可铎倏然之间朝后看了一眼,偌大的一个昆明城,竟然一朝被人攻陷,而且防守这座城池的竟然是这块大地上威名最盛的八旗兵,可笑,实在太可笑了。
想到这里,罗可铎恨不得找块豆腐,一下子把自己拍死。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拖着他连行走都倍感艰难的身子,一步步的朝前挪着。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了几名骑兵,在西门外来回的纵马飞跃,很是神气非常,那种神态明显的不属于一支败兵,只见他们吆喝着那些溃卒,企图把他们收拢起来。
罗可铎再揉揉自己已经变得有点灰蒙蒙的双眼,虽然还是没能看得太清楚,却听见身边的亲兵欣喜的说道,“援兵,我们的援兵终于来了。”
第八十五章 清兵的反扑
从沅江到昆明的道路上,几千名骑兵在疯狂的飞奔,罗托就在这支骑兵之中,自从接到多尼的求援信之后,他就在风疾火燎的朝着昆明增援而来。
不过,当他赶到昆明外围的时候,最先听到的消息就是多尼跑了。
于是下意识的就感觉到情况不妙,也顾不得上下等级的差别,立刻就派人去拦截多尼,企图把他给劝回去。可是,他完全低估了多尼逃跑的速度,更没有想到清兵在这种攻势面前的承受力。当这支骑兵绕了个大圈赶到昆明城外的时候,看见的不过就是大群的清军溃兵,不管八旗还是绿营,都是一样的在逃跑。
罗可铎强撑着楚痛,让这支骑兵的统领,巴思汉来到了面前,只听得他急急的说道,“平郡王,你们可不能再撤了,罗托正带着大队的援兵赶来,只要再撑上一会,我们就可以歼敌于昆明城下。”
如果是在以前,或许罗可铎真的会心动,可是无论是野外的那场会战,还是昆明的攻城战,都给予他的信心极大的打击,特别是城破的那一刻,明明他们已经堵住了缺口,可是城池还是被攻破了。他指挥的可是满清最为精锐的部队啊,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仅两场战斗都是完败,而且根本没有给予对方多少的损伤。如今罗托轻骑而来的援军能有多少,能拥有对方三倍的数量吗?
他相信没有,所以对于巴思汉的话迟迟没有回答,只要看向烽烟四起的昆明城。
巴思汉一阵焦急,虽然对方是平郡王,地位远比他要高,可还是忍不住说道,“平郡王,现在收拾军队再反攻回去还来得及,请下令吧!”
听到巴思汉的话语,罗可铎身边的亲兵大怒,就要拔刀出来,这时却听见罗可铎说道,“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看到罗可铎说出如此动摇军心的言语,巴思汉更是不满,起言反驳道,“平郡王,我们满洲铁蹄无论什么时候反攻都绝对不晚,对方不过区区万余人,如今又身陷于城池巷战之中,我们只要从他们的背后发起攻势,定然可以一战而定乾坤。”
巴思汉话里的意思罗可铎身边的亲兵可全都听出来了,就是要他们重新收拾败卒,把明军拖在巷战之中,然后罗托带人从后反击。计策倒是一个好计策,不过如今这些罗可铎的亲兵却丝毫不认为罗托有丝毫攻击的机会,因为他根本就不了解那些火枪骑兵的恐怖,而这些骑兵又是孙七在攻城以来,一直没有动用的力量。
这时,罗可铎回过头,看向巴思汉,说道,“晚了,你去告诉罗托,带着人立好营盘,等待吴三桂的大军,不要企图来救昆明,咱们满洲精锐所剩不多,不能再这么无谓的牺牲。”
巴思汉听到罗可铎这样的话,那种鄙夷的表情直接就表露在脸上,仿佛是在说,你还是满洲的郡王吗,八旗有你这样的郡王吗?
尽管罗可铎把他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连他的亲卫都是满脸愤懑,就等着他的一句话,然后跟这个没大没小的固山额真拼了,可是他却依然淡淡的毫不理睬,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收拾败兵,让他们有序的撤出昆明吧,不要再自相践踏,平白牺牲了!”
这个时候,巴思汉再也忍受不住,大声说道,“平郡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他的大嗓门顿时把罗可铎的亲兵吓了一下跳,厉声呵斥到,“巴思汉,搞清楚你的身份,看看你究竟是在跟谁说话!”
听到罗可铎亲兵的呵斥,巴思汉稍稍退缩了一下,然后对着身边的几名骑兵说道,“护送平郡王同平西王的大军汇合,其他的人跟我来。”
说完,丢下一个蔑视的眼神,然后大步朝着那些收拢起来的溃卒走去,大声喊道,“平西王正带着咱们的主力部队增援而来,正要朝着那些贼军杀过去,现在谁跟着我去抢回昆明就是大功一件,朝廷定有封赏。”
看到巴思汉的举动,罗可铎的亲兵更是大怒,这里以罗可铎的地位最高,什么时候轮到他巴思汉说话。不过,罗可铎摆摆手,对着亲兵说道,“看看那些人愿意走,让他们跟着我们走吧。”
听到罗可铎都这么说了,那些亲兵也就不再说什么。
只是回过头看去,那些清兵听见巴思汉的话,有些人确实很是心动,叫嚷着就要杀回去,其中尤其以绿营最多,他们之中不少人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孙七的厉害,就是听说城破了,所以稀里糊涂的跑出来,如今对巴思汉许诺的封赏很是垂涎。
那些八旗反而不如他们踊跃,因为他们才真正同孙七的士兵进行了一场野战,对孙七的实力有着更加真切的理解。
巴思汉把愿意反扑的和不愿反扑的分成两拨,再从不愿反扑的士兵之中把那些八旗兵挑出来,交给罗可铎。接下来,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对着部下的骑兵说道,“杀!”
一声令下,那些骑兵立刻就纵马而来,朝着那些不愿反扑的绿营冲杀过去。
这个时候,那些绿营才搞清楚状况,四散奔逃,不过他们那里有这些骑兵跑得快,何况那些骑兵早就悄悄的把他们围了起来,就等着这么一个命令,因此,这一波绿营虽然从城池中逃出了一条性命,却转眼就死在他们主子手上。
这一切让罗可铎看在眼里,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带着人马朝着南边逃了过去。对于这些逃跑的人,孙七并没有太为难他们,他要的只是这个城池,要的就是清兵四散溃逃。
把一切同样看在眼里的还有那些从城门处不断溃逃出来的清兵,怔怔的看着那些绿营士兵被斩杀干净,心中一阵颤抖,等到巴思汉再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反扑的时候,都是忙不迭的点头,这个时候,谁还敢违拗他的意思啊!
当然,那些远远看着的哨骑同样也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数量稀少的他们暂时无力改变巴思汉所做的一切,不过他们也没有闲着,一边派人向孙七报告,一边朝空中发着信号,聚集其他的哨骑,他们想得很明白,就算不是巴思汉的对手,也不能让他们好受了去。
转眼的功夫,就是三十名哨探聚集起来,然后朝着这支清兵冲杀过来,拿起弓箭,火枪等各种各样的东西,不断的同对方进行纠缠。
巴思汉那里有功夫去同他们纠缠,也顾不得再聚集更多的兵马,直接带人杀向昆明城里,首先接管了还在清兵控制中的城门,接着向四周扩张,碰上溃卒,若是不听招呼的,直接就是一刀砍了,其他的全部投入到反攻之中。
其实,在他发动攻势的时候,孙七已经接到了哨骑的汇报,几千骑兵逼近昆明,这可是个不小的消息,一个不好就会满盘皆输,形势被对方给逆转。
巴思汉赌的也就是这一点,赌孙七已经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攻城的战斗中去,面对罗托骑兵的逆袭,他将会毫无办法。
可惜,他丝毫没有想到,孙七不仅完全没有动用他的火枪骑兵,就连那些火枪手现在也是建制完整,几乎没什么损失,随着清兵的崩溃,如今正排着整齐的队伍,鱼贯而入。
巴思汉临时拉起来的队伍先是冲着那些得意忘形的先锋营一阵猛打,接着便看见了排成整齐队列的火枪兵,一排排的子弹飞射而来,在狭隘的道路上,打死了清兵一片,再度把他们推向崩溃的边缘。
不过,巴思汉还是不信邪,精心挑选了一队八旗骑兵,全都是没有同孙七的士兵对阵过的。他们对这些步卒毫无了解,同样也就谈不上害怕,在巴思汉的一阵鼓动下,更是士气高涨,纵马就朝着那些火枪兵冲了过去。
在这种距离上,那些长枪兵根本就来不及冲上前来,摆开枪阵。巴思汉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他已经能预料到那些步卒会是什么个下场,他甚至于都已经能够看到那些步卒在骑兵的追赶下疯狂的撤退。
可惜,这终究只是他的想象而已,面对那奔腾而来的骑兵,那些火枪手脸色丝毫未变,很程序化的举起枪来,响声过后,巴思汉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他寄予厚望的八旗骑兵还没有靠近对方就死伤了一片,而在这狭隘的道路上,他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一头砸了上去,却没有任何后援部队跟上来,然后被火枪手活活的砸死。
这个时候,巴思汉的军队本来就不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龟缩在城门处,苦苦的防守,他还抱着一线希望,他要守住这个城门,为重新攻陷昆明保住一个有利的条件,等到罗托杀奔过来的时候,便可以彻底的击溃这支羞辱了八旗兵的军队。
因此,在那里大声吼道,“坚持住,咱们的援兵就要来了。”
一边吼着,还一边建立纯粹由八旗组成的督战队,一时之间,竟也让他把士气再次鼓起来,龟缩在城门处,摆出了防守的架势。
看着这个如刺猬一样卷曲的城门清兵,一名剑士大声喊道,“快把炮兵调进来,不要那种麻烦的红衣大炮,要那种能够快速移动的马拉小炮,不管是佛朗机炮,还是虎蹲炮,或是小铜炮,都给我拉上来!”
一名士兵回答着,就朝后跑去。
巴思汉看到对面的架势就觉得不好,忍不住朝着南边看去,希望看到烟尘滚滚的满清大军,就这么看着,还真让他看到南边扬起的灰尘。
第八十六章 援兵确实是到来了
吴三桂的精锐铁蹄,罗托、巴思汉等满清贵族带领的真满洲兵,还有绿营之中的骁勇,张勇部的骁骑,他们扬起一路的灰尘,似乎就要朝着孙七部的背后直冲而来。
如此多的精锐,怪不得率先赶过来的巴思汉对罗托他们格外的充满信心。如今看到南边扬起的灰尘,心中大喜,对着这群刚刚聚集起来的部队喊道,“咱们的援兵来了,咱们的精锐铁骑来了。”
那些巴思汉的亲信把这种声音传扬到整个城楼上,甚至于连围攻他们的孙七部士兵都听了个清楚。那些先锋营的士兵微微一怔,然后心中大惊,清兵在这块大地声威正隆,虽然刚才打得痛快,现在却有一阵后怕。
这时,那些城楼的清兵又再度喊道,“是平西王的铁骑,罗托的真满洲兵。”
那些喊声就像是故意给先锋营士兵听的一样,顿时就引起了一阵扰动,关宁铁骑入关之后,几乎是每战必胜,在绿营之中都是享有威名。吴三桂也正是拥有了这些战绩来打底,才会被清廷所倚重,最后成为名副其实的云南王。
所以,这样的声音传来,对那些刚刚叛变过来的先锋营士兵的影响是可以预见的。
不过,就在此刻,一名剑士很不合时宜的冷笑了一声,“真满洲兵我是见识过了,这吴三桂的铁蹄是个什么东东?”
语气之中,满是不屑,说话的不是别人,就是孙七。不知什么时候,他带着人来到了这里,不过也很显然的可以看得出来,他只是路过而已。
孙七的声音其实说不上响亮,不过此刻的明军阵地更加的寂静,那些克隆人士兵是由于他们向来的沉闷,没什么多话可说,更没必要呐喊来为自己打气,先锋营则是被清兵一声高于一声的呼喊惊呆了过去。因此,孙七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很多先锋营的士兵听了个明白,甚至于连语气之中的那种不屑之情都感受得非常清楚。
可是,场面还是非常的寂静,那些先锋营的士兵显然还没有回过味来。
这时,孙七又很是随意的对着指挥作战的一名剑士说道,“速度把这些家伙清理了,叫得甭是难听,吵死了!”
听到孙七的话,那些先锋营的士兵差点跌倒下去,他们开始有点怀疑,孙七是不是没有听清楚这些清兵在喊什么,他们可是在用最激情澎湃的心情在陈述着一件事实,就是满清精锐过来了,而且是在攻城的关键时刻。
这分明就是要来颠覆昆明的战局嘛,所有有常识的人都这么想到。
难道孙七作为一名狠狠的羞辱了八旗兵一把的大将,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像孙七一样没常识的人还不少。
接受命令的那名剑士“啪”的敬了一个礼,很是庄重的回答到,“是,长官,一定让他们闭嘴。”
这都是什么人啊!
那些先锋营的士兵都快要疯了,可是,他们发现那些排成整齐队列的火枪手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孙七阐述的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实。
不过,这个时候倒是李茹春最先清醒过来,他听说攻占这处城门遇到了阻碍,所以带兵跑了过来,正好听见了孙七很随意的命令。一开始也是愕然了一阵,不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马上明白过来,大声说道,“区区一个吴三桂,算得了什么,咱们不是连那些真满洲兵都打垮了吗?”
那些先锋营的士兵一听自己总兵大人的言语,恍然大悟,这才想起自己究竟跟着的是什么人,这可是随随便便一场野战就把八旗兵打得心神俱裂的家伙,使得昆明的攻城战才刚刚开始,作为一方主帅的多尼就未战先溃。
这个时候,他们再看向那些脸色丝毫不变的火枪手,突然觉得自然了很多,甚至于觉得,在这个时候如果仅仅因为对方的援兵来了,就大惊小怪的说不出话来,反而显得掉了身价。
于是,神色都是轻松起来。
孙七看向那群先锋营的士兵,再看向李茹春,微微笑道,“这个李茹春还挺上道了。”
话音刚落,三门大炮被推了出来,长长的炮身,齐齐的对准城楼。
那些刚刚还在欢呼的清兵陡然间变得鸦雀无声,倒是巴思汉急忙喊道,“放箭,放枪,杀了那些炮手。”
可是,这些炮兵虽然离城墙很近,却绝对没有处于火枪和鸟铳的射程之内,再说这群临时纠集起来的军队也没有鲁密铳这样射程极远的火枪。因此,虽然又是放箭又是开枪,好不热闹,可是对那些炮兵是毫无损伤,悠哉悠哉的填好火药,装上炮弹,就是“轰”的一下射了出去。
看到火炮的到来,孙七心知,就在大炮响起的那一刻,这群看不明白形势的清兵,他们结局就已经被注定了。接下来不会再有什么悬念,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于是一歪一扭的施展着他蹩脚的骑术朝着南门跑去,那里正有所谓的满清精锐要来反扑城池呢。
当他来到城墙上的时候,看到不断扬起的尘土,看着这些尘土渐渐的淡了下去,淡淡的笑了,因为他的火枪骑兵已经严阵以待,也没有直接发动攻击,就在罗托和张勇所带领的骑兵不远处监视着。
几千骑兵在身边列阵,无论是谁也不能轻易的忽视。
罗托可是很打过几仗的人,如何能够看不明白。他原来的计划是乘着明军攻城之际,朝着他们的背后或者是他们的侧翼冲击而去,可是如今的局面跟他的想象的大不一样啊。
就这么几千骑兵列阵在那里,无论他们朝着任何一个地方发动攻击,这些骑兵都会向他们发动进攻,那个时候可就是他们把背后丢给这些火枪骑兵了。
如果他们人多,那还无所谓,派出一部分小部队监视着那些火枪骑兵就是,可是如今,他们也不过就比这些火枪骑兵多了个几千人而已,双方全力以赴的攻击一时半会肯定分不出胜负,若是仅仅就派出小股部队去监视,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罗托一边思量着,一边看向城头,虽然城内的硝烟还没有停止,不过南门已经彻底的被明军占领,那一面面飘扬的明军旗号就是明证,同时还有一面可憎的“孙”字旗号也树立在城楼上,表明攻陷昆明的究竟是那一支明军。
虽然一开始多尼逃跑的时候,罗托就感觉到不好,可是也没想到失陷得会如此的迅速,迅速得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多尼跑了,但不是还有平郡王罗可铎吗,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八旗劲旅吗,就算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可也不能输得这么丢脸吧,特别是他的袭击计划彻底的泡汤。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倏然感到有点不对,为什么他在南门这处地方基本上没有看到什么战火,而且没有半点被围困的迹象,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迹象的话,就是偶尔能看见几个逃跑的清兵。
这时,一支逃跑的八旗兵印入他的眼帘,脸色一沉,冷冷的说道,“把那队逃兵给我押过来。”
罗托身边的亲兵微微一颤,他知道那队士兵肯定是要倒霉了,心中默默的为那队清兵祈祷。
可是,当那队清兵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那里有半点受委屈的感觉,人虽然是过来了,但绝对不是押过来的,因为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平郡王罗可铎。
罗托微微的怔了怔,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可没有说出来,而是恭敬的行礼,然后说道,“平郡王,这昆明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有多少明军攻打城池,五万,十万?”
听到罗托的语气,罗可铎就知道他小看了这支军队,于是说道,“人不多,只有一万出头,其中约莫有三千人是绿营的叛军。”
罗托又是一愣,如果不是面对的罗可铎,说不得就要扯着嗓子喊起来,可是最终也只是缓缓的问道,“只有一万人,难道是这三千绿营在城中叛乱才导致局面不可收拾。”
罗可铎再度摇摇头说道,“不是,那些绿营是因为跟着我们出去野战,被明军击溃之后整编过去的。”
“什么?”罗托的嗓门忍不住稍稍的大了一点,但是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急忙纠正着说道,“平郡王的意思是说昆明城是被他们强行攻下来的。”
罗可铎苦笑着点点头,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去摆什么架子了,只是好心的说道,“罗托,我知道也是见惯了沙场的人,不过,对于这些明军,还是小心为妙。”
罗托微微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他虽然尊敬罗可铎的地位,但并代表认同他的想法,只是在那里说道,“平郡王可看见巴思汉,他是前去接应你们的。”
“他要去西门反扑明军,现在只怕陷入苦战之中,你若能把他接应出来,那就是最好的了。”
罗托又是在那里淡淡的点头,对此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说道,“来人,护送郡王到安全的地方去。”
说完,就要带人朝着西门绕过去,被明军占领的城门,凭着他们这些轻骑是没可能轻易抢下来了,但是幸好巴思汉还给他们留了一个希望。
第八十七章 西门攻略(一)
要去西门,当然免不了诸军之间的协调,这次同罗托一起来到过来的除了真满洲兵外,还有吴三桂的铁蹄和张勇的骑兵。虽然在这里面以罗托地位最高,又是地道的满清勋贵,可是在这种连昆明城池都已经沦陷,急需汉军协助的情况下,倒也不会给那些绿营将领施什么脸色,而是好言好语的对张勇的说道,“张提督,扭转云南局势只在今天,对于功臣朝廷是个什么态度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从来没有吝惜过封赏,咱们从西门进去,一举击溃这区区万余明军如何!”
张勇轻轻点头,爽快的答道,“大将军只管吩咐就是,为朝廷效力,我张勇绝对不是畏缩不前的人。”
罗托大喜,对于这个张勇他还是有着几分了解的,作战勇猛,是难得的骁将,而且就是在他的协助之下一路杀奔到辰州,然后再继续南下,进入云南,可以说有他相助,的确是增添了不少的胜算。
于是纵马向前,朝着西门绕了过去。
张勇立刻跟上,就看这骑术,就能够分明的感受得到那种猛将的气势,倒是跟他的名字很是符合。说起来,这个张勇在历史上也是留下名字的人,在未来的三藩之乱中,他为康熙立下了汗马功劳,当那些八旗将领畏缩不前的时候,就是他带着绿营把王铺臣逼到了绝境,使得他不得不投降。
在那个时代,就算是说像张勇这样的绿营撑起了满清的天空也不过分。
此刻,他作为洪承畴部下的右标提督,带着精心挑选出来的轻骑,就这么一路奔到昆明,然后也是朝着西门绕了过去。
看见他们的举动,孙七就是用脚趾头去想也能够想得到,这些家伙究竟是要做什么,不就是以为巴思汉为他们守住了西门,以为可以从那里把形势逆转回去。
可是,他们也太小看这些火枪骑兵了吧。
随着他们的移动,这几千火枪骑兵同样环城而动,朝着西门移动,而且,由于是内线作战,他们移动要方便得多,如果清兵敢于靠拢,他们还可以得到城头的支援。
这个时候,昆明城大部分的城门都已经被攻陷。
其实,这也不能说是攻陷,只能说是孙七的部队接管了这些城门而已,因为那些守城的清兵早就跑了个干净,就算脑袋瓜子不够灵活的,在看到孙七部队的时候,也很明智的放下武器。
因此,虽然城内的混乱还在持续,但是城门的争夺战基本已经结束,只有西门还在稍稍坚持着。
这个时候,罗托最大的期望就是西门还没有被攻陷,巴思汉依然还在坚持。
他一边默默的想着,一边纵马飞驰。
同时,那些火枪骑兵也是不依不饶的紧紧跟上,也不向他们进攻,就是这么远远的看着,让人觉得分外的讨厌。
不过他们虽然讨厌,却丝毫没有阻碍清兵朝着西门增援过去的意思,看着他们的举动,就连罗托都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对,仿佛这些明军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再度进入昆明一般。
突然间,他又想起罗可铎的话,“把巴思汉接应出来,接应出来。”
是的,那个家伙只是希望自己把巴思汉接应回来就行,对于重新夺回昆明根本就没有抱着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希望。
虽然一开始很是蔑视,不过在看到那些紧紧跟过来的火枪骑兵之后,他才感到,罗可铎恐怕是真的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
就这么想着,他已经能够看到西门的城楼,看见一阵阵的炮火不断的轰击在西门的城墙上,而城楼更是被炸得再也分辨不出它原来的模样。这分明就是遭到了近距离火炮轰炸才会产生的效果。
一想到近距离的火炮轰炸,罗托就是微微的一阵颤抖,尽管在这个时代火器面对冷兵器并不拥有绝对的优势,而且八旗部队也向来认为骑射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可不代表他们不明白火炮的恐怖性。
可是火炮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准头太低,不过这种近距离的轰炸就不一样了,几乎只要稍稍瞄准一下就能朝着目标炸过去。
罗托能够想象得到巴思汉究竟曾受了多大的压力,更能够想象得到,这些清兵究竟承受了多大的伤亡。可是,在巴思汉的坚持下,清兵的旗帜依然在西门的城楼上飘扬,呼啦啦的,仿佛就像是在召唤他一样。
一想到巴思汉就在这个城楼上等着他,罗托的心中就是一阵激动,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巴思汉辛苦守住的西门白白的浪费掉。此刻,就算分兵对他们如何的不利也是顾不得了,于是,在西门的不远处站定,看了看跟过来的火枪骑兵,对着张勇说道,“张提督,那些骑兵就交给你了。”
张勇还是轻轻点头,然后说道,“放心,绝对不会让他们从后面杀过来的。”
也就是在他们说话的当口,西门的炮火停止了轰击,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声音,大群的先锋营士兵和长枪兵朝着城楼处涌动。
一直遭受炮火轰击的清兵根本就是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个时候才能够有机会看看进攻他们的士兵。不过,就是这一看也是有代价的,那些前排的士兵,因为反应不及,抬起头来的时候,胸口上已经插了一杆枪,不过至少把对方的脸看了个明白,以后就算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也不用担心把自己的仇人都分辨错误,就是不知道那些被他们杀掉的人,是不是也一样把他们的脸看了个明白。
那些后排的清兵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被干掉,不过面对凶猛扑过来的士兵,他们就算想要反抗,也抵挡不了多久。面对火炮这样的大杀器,能够躲过一劫就很是幸运了,难道还指望所有的人都如他们一般躲过火炮的轰击,然后站起来同他们一起对敌吗。
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远比站起来的人要多。
巴思汉一直把自己的头埋在城墙的后面,那种专心的劲头,使得他连罗托已经赶来支援都不知道,白白的浪费了罗托的一番激情,而他身边的亲兵更是死伤一片,跟着他绕道过来的神气骑兵如今是十不存一。如果这些家伙知道他们前来反扑昆明就是这么一个下场,还能不能在西门附近神气得起来。
不过,此刻再想这些已经迟了,层层叠叠的明军从城墙两边,从城墙下面杀了过来。
巴思汉在抬起头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不妙,对方的炮击实在太狠了,简直就像是在顶着他们的脑门轰炸,最开始还仅仅只有几门火炮轰炸堵在城门口附近的清兵,后来又搬来了虎蹲炮、佛朗机炮这些东西,使得城墙的两翼也变得不安全起来,城楼更是被炸了个稀巴烂。
就在理清思绪的那一刻,巴思汉几乎就要跑了,朝着城外看去,却看见了打着清兵旗号的大队骑兵,然后就像是被人从屁股后面踹了一脚,跳将起来,大声喊道,“援兵来了,援兵真的来了。”
一边喊着,一边就呜咽着哭了起来。
那些巴思汉的亲兵看在眼里,那些绿营兵也看在眼里,可是没有人会去嘲笑他,因为“援兵来了”几个字已经意味着太多的东西。
不能不说,让人在地狱里走一圈,很是能够学到一点东西,如今再喊“援兵来了”,就连那股味道都让人觉得不一样。
罗托就是在这种喊声中靠近了西门,眼泪哗啦啦的在流,仿佛就是在说,“巴思汉,你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这些满清精锐在一进入这个城池,就展现出了他们应有的素质,从那些冲锋过来的士兵身上碾压过去,一下子就把先锋营的士兵冲垮了。除了城墙两翼的孙七士兵他们暂时没有办法之外,其他的部队似乎都抵挡不住他们的攻势,一下子就做鸟兽散,四处奔逃。
对于那些窜入民房的孙七士兵,罗托也没有心思去理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乘着明军分散在整个城池的时机,各个击破,绝不能让他们重新聚集起来。
因此一路向前,绝不停留,转眼的时间就窜入了近千的士兵。
看到罗托的表现,巴思汉心中大喜,暗暗想到,这才是真满洲兵应该有的表现嘛,区区不过万余明军,整个城池的清兵就闻风而逃,实在是丢尽了满清八旗的脸面。
在他的猜想中,在满清铁蹄之下,明军只有一路溃逃的份。对于直面西门的昆明街道,倒确实如此,明军一路逃跑,连刚刚威风无限的几门火炮都丢在地上,炮手早就不见了踪迹。
不过,对于骑兵暂时无法顾及的城墙两翼,那些明军却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反而加紧了攻势,利用清兵被火炮轰得闷头闷脑的机会,拼命向前推进。
巴思汉最初还不觉得什么,叫嚷着让清兵疯狂的反扑回去。但是,随着战斗的深入,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刚才那些威风八面的火枪兵都到那里去了。
第八十八章 西门攻略(二)
火枪兵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何况这些火枪兵一直都是理性的存在,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罗托初到昆明,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火枪兵的恐怖,所以更不会留意这些火枪兵是否存在于战场,可是巴思汉就不一样的,他的反扑就是被这些火枪兵给迎头打下来的,如何能够不知道他们的恐怖。
这个时代,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的绿营都装备着大量的鸟枪,所以,火枪绝对不是一个很稀罕的东西。不过,不同的人使用它,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孙永金经过那么几次战斗,现在也很是清楚的知道,就算克隆人拿的不是城镇中心传送出来的高质量鸟铳,面对同等数量甚至于更多的清兵鸟枪营,同样能够战而胜之。
巴思汉虽然没有这么深刻的体会,但也感觉到,罗托进城的太过轻松,完全没遭到火枪兵的狙击,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因此,他没有再关注城墙两翼的战斗,而是把视线移向街道两边,居高临下,竟然让他看了个分明,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量的火枪手从隐藏的民房之后跑了出来,就在背对街道的那一面,搭着梯子,悄悄的朝着屋顶上攀爬,而一些昆明的民众则主动的为他们提供协助,帮助他们寻找的梯子,甚至是更为快捷的攀登方式,当巴思汉看见的时候,街道两边的屋顶上已经爬满了火枪兵。
被眼前的景象完全惊呆过去的巴思汉张了张嘴,然后扯开了喉咙喊道,“快撤出来,有埋伏!”
可是,他的声音虽大,但对于整个战场来说,还是显得太小了,只有城楼附近的骑兵听了个明白。
这些人中就有罗托,熟悉的声音让他心下一惊,急忙勒住马头,朝着四周一看,也是隐隐的发现不对。除了街道之外,实际上他们的骑兵并没有在其他的地方打开局面,两翼的攻势反而越来越凶猛了,一举一动,仿佛就是想把他们关在城中一样。
想到这里,罗托就是心下一紧,急忙制止部队继续前进,同时命令前锋准备撤退。
可是进来容易,想要撤退就可没那么简单了,狭隘的道路使得他们要调转马头极为不易,何况前面的部队正冲得兴奋,那里能够注意得到罗托的命令,依然拼命向前,仿佛转眼之间就能把昆明扑回来一样。
同时,孙七的部队又既能容忍他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街道两边的屋顶上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然后把枪口对准他们,就是一阵阵的排枪打下来。一些躲藏在民房之中的火枪兵也把枪口伸了出去,对着人多的地方,就是乱轰。
头前的清兵正冲得兴奋,那里注意得到从天而降的弹丸,直到有人的脑袋被直接射穿了过去,他们才知道自己遭遇伏击。
那些躲藏在屋顶上的火枪兵把鸟铳向后一递,然后接过另一把装填好弹药的火枪,接着射击,如此形成连绵不绝的火力的打击,使得清兵没法做出任何的反应,就算有些地方,因为人数问题,没法进行轮射,也占据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可是肆无忌惮的装弹。而且,在这种街道之上,清兵极难找到遮护的地方,把他们的整个身体都暴露在火枪兵的打击之下,只要别人愿意,就能轻易的把他打下马来。
罗托的脸刹那间就变得青了起来,这可是一千名骑兵啊,都是满清军队之中的精华,几乎还没能同对方进行对阵,就处于这种惨死的状态之中。
他闭了闭眼睛,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说道,“撤,把巴思汉接应出来,让他跟着我们一起撤。”
那些围在罗托身边的亲兵当然知道自家主帅的悲痛,同时也知道这是不得已的当机立断。那些陷入伏击之中的骑兵是没救了,近千名骑兵,而且全都是罗托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已经完了。
看着伏兵齐发,那些从两翼攻击的明军更加发狠的攻击,先锋营的士兵也是士气高涨。这一回伏击不知又将杀伤多少真满洲兵,李茹春怔怔的看着那一片惨烈的西门街道,连他都没想到伏击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倏然间就觉得,真满洲兵也没啥了不起的,被人伏击,同样也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不过,最让他没想到的是昆明城中的百姓会如此的配合,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对清兵深入骨髓的痛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够利用火炮压制城头清兵的机会,悄悄的把火枪兵藏入两边的民房之中,在清兵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场伏击。
巴思汉在听到枪声的那一刻,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眩晕,踉跄着走了两步,几乎要从城楼上跌倒下来,如果不是身边忠心耿耿的亲兵护卫着,说不得就真的跌下去了。
他辛辛苦苦的守着城门,就是为了罗托能够有机会进行反击,却没想到让清兵落下这么个下场,几乎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埋葬了近千满洲精锐的生命。
倏然,巴思汉有一种冲动,就是要真的从这个城楼上跳下去,向这些死亡的族人们赎罪。
可是,战场上的形势可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沮丧而停滞,城墙两翼的战斗越来越惨烈,士气低下的清兵已经没法再挡住对方的攻势,而那些陷入伏击的骑兵也开始进行自救。
后撤是不可能的,在这块狭隘同时又障碍众多的地方调转马头只能让场面更加混乱,更加难以移动,唯一的办法就是朝前冲,冲出对方的伏击圈。
从伏击中回过神的几名骑兵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一点,相对于身边那些已经倒在地上的同伴,他们确实幸运了不少,至少第一轮和第二轮的射击没有把他们撩下马来。
于是,纵马朝前猛冲过去。
就在这时,街道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一队火枪兵,拿起火枪冲着这些企图冲出伏击圈的骑兵来了一轮排枪,当场就射倒三名骑兵下来。
剩下的骑兵依然在纵马向前,因为那些火枪兵没有换队,而是在做着一个奇怪的动作。
看见他们的举动,这些骑兵可是一阵大喜,能够在伏击之中碰到一队菜鸟火枪手的阻截,可说得上是他们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他们惊喜没能持续太久,很快这些火枪手再度开枪,又是一批人倒了下来,那些火枪兵的射速实在是快得惊人。
面对掣电铳的连续打击,那些遭到伏击的骑兵虽然还有人在冲锋,但勒住马头的也不少,更有不少的人调转马头,想要朝着城门口撤回去,把整个街道弄得一片混乱,虽然有少量的人逃了出去,可是更多的人还是死在了火枪的打击之下。
西门的城楼上,看着大势已去的巴思汉不自禁的就要纵身跳下去,倒是他的那些亲兵忠心耿耿的把他拉住,苦苦哀求着说道,“汉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先退出去吧。”
同时,那些接受罗托命令,准备接应巴思汉的人也在下面的大声呼唤,不停的催促着,因为明军的反攻已经展开,如果再是不走,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那些巴思汉的亲兵很是焦急,不管自己的主子是不是同意,用绳子绑住,滑了下去,在罗托部骑兵的接应下,急速的撤出城门。
随着巴思汉的撤退,西门的城楼变得更加的不可守,清兵的士气算是彻底的丧尽,一些士兵有样学样的捡起地上的绳子就放下城墙,然后一路滑走。那些逃不走的绿营兵更是干脆,把武器一丢,磕头降了。
几乎就是在巴思汉刚刚逃出城楼一箭之地的时候,一面大明的旗帜就插上了被炸得破破烂烂的城楼,同时,一排排的火枪还有弓箭也朝着城下的清兵士卒射了过去,那些刚刚庆幸找到绳索逃跑的清兵又是死伤一片,更加急速的远离这个城楼。
可是,他们发现即使是远离了这个城楼,他们依然没有处于安全的地位,西门外的战斗还是那么惨烈,激烈的地方丝毫不亚于城楼的争夺战。
双方的骑兵都已经展开了队形,来回相互的冲杀。
这些火枪骑兵本来想将张勇部的骑兵挤压到城墙附近,然后在上下配合之下,彻底的歼灭这支骑兵。不过,张勇与那支被围困的八旗骑兵不同,虽然看起来是个粗莽的汉子,却一眼就看出不对,同样把队形扩展开来,并且急促的命令后方没有出动的骑兵增援,使得并不占据兵力优势的火枪骑兵没能彻底的把他们包围起来,只能是硬碰硬的展开消耗战。
火枪骑兵都是战技娴熟的士兵这是绝对的,不过那些清兵的骑兵也是满清军队中的精锐,极其勇悍,特别是在张勇的带领下,更是发挥出了非凡的战斗力。
双方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在外人看起来,似乎是谁也战胜不了谁,不过作为身在其中的张勇可是感觉到越来越吃力了。
虽然他们具有人数优势,虽然他们是清兵之中的精锐,但是吃亏的却是他们。张勇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得到,这些火枪骑兵简直就是不怕死的杀人机器,只要能够杀伤更多的清兵,他们绝对不惜以命换命。
因此,张勇虽然是悍将,但他还是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