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四二 终于赶到了
(xue重装步兵身着重铠,背负硬弓,腰悬横刀,手绰陌刀,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开来,度虽然不快,却是气势如虹,让人生出不可阻挡的想法。xue
一个个脸带疲惫之色,可是人人却是眼里闪着炽烈的战意,仿佛饥饿的雄狮看见羊羔似的,随时会扑上去,把猎物撕碎。
这是一支疲惫之师,可是却是战意高炽的雄师!他们的疲惫和他们的战意不相称,一般情况下,这么浓烈的战意只有生力军才会有!
这是唐军,在中国历史上创造了无数辉煌的唐军!只有秦始皇那支无敌的军队和汉武大帝击破匈奴的强汉大军能与之相比!
他们之所以能创造出让后人津津乐道的辉煌,不仅仅在于他们有良好的训练,精良的装备,还在于他们有一颗死战不屈的决心!只要需要,不论何时,他们都能战斗!哪怕是他们疲惫不堪,也会毫不犹豫的投身于战斗!
整齐的脚步声汇成一雄壮的战歌!每一步踏下去,都会溅起一道近十里宽的浪花,在夕阳的照射下,格下美丽。
终于,重装步兵手里的陌刀举了起来,又狠狠的劈下。伴随着陌刀劈下而起的是一片惨叫声,还有无数的碎肉。
阻挡在重装步兵前面的吐蕃军队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不是变成残肢断臂,而是变成了碎肉,是真正的碎肉!
眼前的,不是常说地人仰马翻的情景!
我们祖先在说到陌刀地威力时。用了一个“碎”字,而不是亡字。也不是毁字,更不是人仰马翻,那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些字眼无法表述陌刀的威力!
重装步兵一个挨一个,只有极小的间隙,陌刀劈下去,密集得好象麻秆。每一个吐蕃兵士面对的不是一把陌刀。而是两把,三把,甚至更多。
陌刀本身就很重,达数十斤,重装步兵经过良好的训练,个个力气过绝人,不仅要能“胜衣甲”。更要轻松舞弄陌刀,这一刀劈下去,其威力可想而知。
两把、三把,甚至更多陌刀同时砍在身上,吐蕃兵士除了变成碎肉还能是什么呢?
要知道,吐蕃缺铁,兵士主要是靠皮甲护身。皮甲对于陌刀来说,不过是纸片罢了,不堪一击。即使他们有铁甲,在陌刀面前,也是禁受不住。
不要说人,就是战马经过这一轮打击。也会碎成数段。
更有骇人的一幕。心脏给劈成两半,却还在勃勃跳动。
可以说。这是冷兵器时代最惨烈地战争景象了!
一刀劈下,重装步兵没有任何停留。继续推进,手中的陌刀又高高举起,在一片耀眼的刀光中,又劈了下去,挡者立碎!
唐朝重装步兵的威力,达兰是领教过的,这一幕他见得多了,只是亲眼见到重装步兵好象绞肉机一般收割着吐蕃兵士的性命,作为吐蕃军的统帅,达兰仍是心悸,心跳地度加快了许多。
眼里涌出了泪水,达兰右手一抹,大声下令:“立即退开,不要给陌刀追上!”
唐朝重装步兵的威力绝大,要想正面与之交锋,那是在送死。不过,重装步兵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度太慢,一旦吐蕃兵要和他们拉开距离,重装步兵就是有力气也是使不上了。
正是这一点,蒙古人西征,凭借蒙古轻骑兵灵活的优势,打败了欧洲的重装步兵,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命令一传下,吐蕃兵好象给赶着的鸭子似地,远远避开重装步。只是,程晓天和费俊行深知重装步兵的优缺点,哪会让达兰的如意算盘得逞,带着上万骑兵从背后杀来。
在弓箭、马槊和横刀的轮番打击下,吐蕃兵给程晓天和费俊行象赶鸭子似的赶了回去。迎接他们的就是闪亮地刀光,无情地陌刀一下又一下的劈下,一次又一次地收割着吐蕃兵士的性命。
在自己镇守地多玛城下,居然给唐军前后夹击,要不是达兰亲身领教,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退回城里不行,避开陌刀的打击不行,甩掉唐朝要命的骑兵更不行,达兰那感觉就象吃了苍蝇似的。
“逃!让他们能逃到哪里,就逃到哪里去!保住性命要紧!”达兰很无奈的下达了一道作为统帅宁愿抹脖子也不愿下达的命令。
他这也是迫不得已,若是再担搁片时,他的军队就会全军覆没,留在这里,不过是让他们送命罢了。只要吐蕃兵士逃得性命,墀德祖赞一声令下,又会给召回军队,比起在这里送掉性命强,强得多!
遗憾的是,唐军不会给他机会!程晓天和费俊行立即把骑兵分成二十队,每队五百人。他们的任务不是搏杀,而是负责拦截逃散的吐蕃兵,把他们往重装步兵面前驱赶。只要赶到重装步兵面前,一切交给陌刀去处理。
“赶羊子”最需要的就是度,费俊行一声令下,他的骑兵脱掉铠甲,扔在地上,砸出一片片水花。程晓天的骑兵本来就是轻装,倒用不着。
没有了铁铠在身,唐军的度更快,哪里有吐蕃兵逃蹿,哪里就会出现一队唐朝骑兵把他们赶回去。
吐蕃军队已经是溃不成军了,多玛城外十里方圆到处都是乱奔乱蹿的吐蕃兵士,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给唐朝骑兵驱赶着向重装步兵前面赶去。骑兵和步兵的配合非常好,每当有吐蕃兵士给赶来时,陌刀都会挥下,收割他们的性命。
达兰根本就不敢把城里的几千人派出城来。因为那没用。
郭虔骑在马上,一边指挥重装步兵地推进。一边观察起来,照这度,吐蕃军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全军覆没。能逃出去者,为数不多。
仗打到这份上,杀戮已经失去了意义,郭虔决定不再屠杀,大声传令:“要他们放下武器。饶他们不死!”
数万重装步兵齐声呐喊:“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他们一喊,骑兵也喊起来。
吐蕃兵士给骑兵拦截,早就苦不堪言,一听这话,忙扔下武器,跪在地上。双手举在头上,投降了。
残存的一万多吐蕃兵士再无斗志,纷纷投降,原本惨叫声响成一片地战场立时安静下来。在郭虔的指挥下,重装步兵围了上来,把一万多降兵团团围住。
这一切,达兰看在眼里。心似刀绞,长叹一声:“达兰无能,误国误民,无脸再见赞普!”
拔出腰间弯刀,就朝脖子上抹去,慌得亲卫忙抱住他:“大帅。赶快进城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战场大势已定。程晓天大笑道:“达兰,我们也该算算帐了!”兴奋得好象战胜的雄狮。带着他的骑兵就扑了上来。
“放开,放开!”达兰决心求死。不住挣扎。只是,他的亲卫哪会听他的,架起他,直朝城门下冲去。
重装步兵赶到,程晓天他们忙着配合,也没有再管城门,是以亲卫们架着达兰,很轻松就冲到城门下。
不用吩咐,在城头上看得真切的判官命人放下吊桥,迎接达兰进城。亲卫拥着达兰刚刚过了吊桥,就有三个唐军骑兵赶到。这时节,吊桥已经拉起一段距离,三名骑兵顾不得其他,一拍马背,战马奋力一跃,上了吊桥。
“快,放箭!”城头上地判官反应也快,城上箭如雨下,三名骑兵给射成了刺猬,掉进护城河里,砸出水花。
等到程晓天赶到时,已经晚了,吊桥已经拉起,城门已经关上了。
对达兰,程晓天很是痛恨,昨天一战,程晓天虽是占到上风,不过代价也不小。他五千骑兵,到现在所剩者不到两千人了,这帐不算到达兰头上,还能算到谁身上呢?
“弟兄们:准备攻城!”程晓天一咬牙,准备来硬的了。
就在这时,费俊行喘着粗气赶来:“大帅有令,要你不得乱来,马上收兵。”
“大帅也真是的!”程晓天很是不甘心,跟着费俊行去见郭虔。
“见过大帅!”程晓天来到近前,向郭虔行礼。
郭虔一脸的疲惫,挥手道:“免了!程晓天,你很有头脑嘛,这一仗打得不错,居然用起了突厥人的战术。”
“大帅过奖了,我的伤亡很重,还请大帅治罪!”程晓天沉痛无比。
他**来的五千骑兵,现在所剩不到两千,伤亡高达六成,这在战争史上不多见。这么高地伤亡比,正常情况下,已经是没有了战斗力,他的军队却仍能参加战斗,实是很不错了。
郭虔在他肩头拍拍,宽慰道:“你不用自责!你的军队伤亡固然高,可是战果也挺大!光是昨天和今天,你和吐蕃军的交战,就让吐蕃人吃了大亏。最重要的一点,你把吐蕃派驻这里的禁军给打得不能再战。你要知道,禁军是吐蕃军队的中坚,你以五千骑兵,在数万大军追击地情况下,取得如此战绩,实属不易!程老将军泉下有知,也该为你自豪了!”
程老将军是指一代名将程务挺,程晓天是他的孙子,能有如此灵活的战术头脑,程务挺也是后继有人了。
程务挺打得突厥人不敢犯边不说,最让人惊奇的是,突厥人居然对他很是钦佩,给他建了庙宇,每次出征之前,都要祭祀他。他在军队中的威信很高,尤其是北方抗击突厥的军队,对他更是景仰,郭虔对这位名将也是敬仰有加。
“大帅,您怎么这么快就赶到了?”程晓天问出了费俊行也想问地话。
郭虔笑道:“我昨天就到了,当时。我身边只有两千来步兵。你和吐蕃人开打之前,我怕你吃亏。就要赶来增援,后来见你使用突厥人地战法,就知道吐蕃人拿你没有办法,所以我也就没有来。
“我之所以没有赶来增援你,你想啊,我只有两千人,赶上来也没有多大作用。还不如由你去施展。我下令,要后续部队兼程赶来,他们得到命令,不眠不歇地强行军,66续续地到达。到了适才,到了差不多有三万人,我正想进攻时。费俊行也赶到了。
“将士们赶得太累,既然费俊行也到了,他毕竟是骑兵,虽然疲惫,也比步兵好些。是以,我又一次推迟了进攻,让将士们喘口气。歇息了一个多时辰。后赶到地将士们总算是恢复了不少力气,我才率军杀出来。”
程晓天感慨一句:“大帅,你来得真是快呀!我原本想,你们即使赶到,也还有三两天,没想到昨天就到了。”
郭虔得到王少华地禀报之后。把唐军一分为二。步兵从程晓天通过的那条山道推进,骑兵从陈晚荣走的那条路通过。他之所以如此安排。一是步兵利于险峻之地,骑兵走那条较宽的路更有利。二是骑兵毕竟是骑兵。即使路程远点,也能省很多事,误不了事。
“我能到得这么快,都是因为你留下了三百人守住山口。要不然,等我们到达时,山口早就给吐蕃人封死了。”郭虔对程晓天的处置很是满意:“我们赶到时,吐蕃人正和你留下的人马杀得正酣,我们一到,把他们全歼了。”
程晓天不仅有着过人地战术头脑,还有一颗很细的心,深知山口的重要性,才留下三百人守护,这是郭虔能在这么快时间赶到的重要原因。
顿了顿,郭虔接着道:“我之所以阻止你攻城,是因为现在将士们疲惫不堪,强行攻城的话,伤亡会很大。”
正如他所说,唐军的疲惫已是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昨天,郭虔之所以没有加入战斗,就是因为步兵累得不行了,极需要修整。既然程晓天暂时无虞,何不抓住这机会,让他们歇息一番。
当然,为了不暴露目标,郭虔下令步兵冷炊,也就是吃随身携带地干粮,喝冷水,没有升火做饭。再派出精干的斥候警戒,是以吐蕃人没有现。
达兰昨天给程晓天打得没办法,一门心思用在和程晓天的战斗上,哪有心思过问这事。再说了,以他的推断,唐朝援军不可能来得这么及时,也没怎么留
唐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修整,无一不是眼皮沉重,巴不得马上躺到床上去,睡他个三天三夜。就是郭虔本人,也是眼眶深陷,一脸的疲惫,勉力支撑着。
“修整几天,等将士们恢复过来,到那时,监军的火炮也应该到了。火炮一到,多玛城一鼓可下,比起现在攻城,明智多了。”郭虔一句话说完,摇摇晃晃,站立不住。
程晓天还有以为他受伤了,大惊失色,忙扶着他:“大帅,大帅!”
却听郭虔出了鼾声,居然睡着了。作为一支大军地统帅,承担的压力远非常人所能想象。郭虔不仅要行军,还要处理军务,部署军队,几天下来,心力憔悴,现在打了一个大胜仗,心头一松,疲倦袭来,不由得睡过去了。
程晓天和费俊行把郭虔抬到帐里安顿好,一头栽在郭虔身边,睡了过去。
这几天,他孤军深入,受挫于多玛城下,既要提防吐蕃人,又要筹备粮草,更是担心援军什么时间能到达,其压力不见得比郭虔小。
费俊行看着程晓天,摇摇头,嘲笑一句:“程小子,你也太不顶事了!”摇摇晃晃倒在程晓天旁边,出了粗重的鼾声。
这一觉,郭虔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醒来后,现程晓天和费俊行卧睡在他旁边,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护卫们也真是的,居然不把他们弄走。
很快,郭虔现他错了,因为护卫们也是倒在地上,睡得正香。
不仅郭虔这里睡得酣,唐军军营里一片鼾声,就连多玛城上的吐蕃兵也能听得到。
只是,达兰吃了亏,不敢来偷袭。达兰之所以不敢偷袭,是因为他知道,不论唐军有多么疲惫,只要一有敌情,都会清醒过来,抓起武器,投入战斗。这一点,是他昔年用血的教训换来地。当年,他就趁唐军疲惫之时偷袭,没想到他地军队一到,原本睡得正酣的唐军跳将起来,抓起兵器就投入战斗,非常强悍,差点让他全军覆没。
再者,唐军虽是极需修整,仍是没有掉以轻心,戒备森严,若是偷袭地话,吐蕃军能不能靠近都成问题。
郭虔清醒过来的第二天,陈晚荣率领地炮兵终于到了。歇息两日,唐军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陈晚荣的炮兵到达。
一得到消息,郭虔兴奋不已,忙带着众将迎了出来。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一幕生了。一见面,陈晚荣只说了一句话“我们终于到了!”摇摇晃晃,倒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不仅陈晚荣睡着了,就是哥舒翰长舒一口气:“到了!到了!总算是到了!”靠在火炮上睡着了。
几百炮兵个个疲惫不堪,两眼深陷,脚步虚浮,先后倒在地上,出了鼾声。
郭虔知道他们是劳累过度,微笑着摇头,抱起陈晚荣,不经意间现陈晚荣肩头上有血迹,忙掀起陈晚荣的衣衫,只见陈晚荣肩头血肉模糊,正向外渗血。
“快!看看将士们的肩头!”郭虔忙下令。
众将虽是不解,仍是解开炮兵的肩头一瞧,个个肩头给杠子磨破了,鲜血不住渗出。血肉相连,粘乎乎的。
众将鼻头酸,眼里闪着泪花。
望着一尊尊火炮,郭虔抹着眼泪:“铁打的汉子!”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四三 大战之前
不等郭虔吩咐,众将七手八脚把陈晚荣他们抬进去安顿。郭虔调来一队唐军,把炮兵抬去安顿,叫来军中大夫给治伤。
对于火炮,唐军是盼星星盼月亮,现在终于到了,没想到竟是这般情形,让人在高兴之余,又含有无限辛酸。
尤其是程晓天,他受挫于多玛城下,最需要的就是火炮早日赶到。火炮迟迟不到,他心里不免埋怨陈晚荣行动迟缓,见到炮兵累成这副模样,再也没有这念头,对炮兵只有无限的崇敬之情。
可以说,在所有的兵种里,炮兵是最辛苦的。骑兵不用说了,有马可以骑,必要时可以在马背上打瞌睡,喘口气。
即使重装步兵,因为唐朝拥有众多的马匹,他们也装备有马匹,用来驮运铁甲、陌刀这些装备。相应的,人就可以轻装赶路,轻松得多了。
炮兵不同,他们有马匹,不过马匹主要是用来牵引火炮。由于下雨,炮弹车派不上用场,炮弹只能用马来驮了,就是陈晚荣的坐骑青花也是驮了不少炮弹。
有马不能骑不说,炮兵还要抬着火炮前行。自从暴雨开始,陈晚荣率领炮兵冒雨行军,先是通过积石山,就累得不行了。出了积石山,炮兵并没有歇息,仍是兼程赶路,路程又多出几百里,抬着火炮在泥泞中行军,其困难可想而知。
到后来,天晴了。按理说炮兵可以轻松一下了,可以让马匹来牵引火炮。可是,吐蕃的交通不如唐朝达,只有为数不多地道路。要是在唐朝,道路四通八达,官道修建得很好,即使下大雨也可以照样行军。
吐蕃就不一样,道路少得可怜。天晴之后,地面依然松软,不够硬实。炮架会给陷进去。对于炮兵来说,天晴与不晴都一个样,依然得靠双肩抬着火炮前进。
光是通过积石山,就让炮兵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有这几百里路下来,谁能受得了?到后来,陈晚荣实在是没办法,为了让炮兵获得短暂的歇息时间,下令歇息的炮兵骑马,用绳子把他们捆在马背上,让他们睡个囫囵觉。
除了睡觉,没有任何人骑马,都是步行。就是人小步短的王忠嗣,也是凭着过人的毅力,硬是走完了上千里路程。王忠嗣原本眉清目秀,俊俏可爱,这一路走下来,已是瘦了许多。眼眶深陷。
陈晚荣、哥舒翰、王少华。还有炮兵都劝王忠嗣骑马跟进。他就是不肯“我们应该同甘共苦。监军都没有骑马。我更不能骑了”。
态度坚决。陈晚荣他们只能由着他。这使炮兵们感动无已。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于一个童子。虽然这个童子有着凡地智慧。但是他地年龄太小。身体与童子无异。这是谁也无法改变地事情。
日夜兼程。当赶到多玛城下。看见唐军地营寨时。炮兵们心头一松。就想倒在地上睡个痛快。凭着最后一口气。把火炮抬到军营里。再也坚持不住。纷纷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陈晚荣醒来。已是三日后地事情了。当陈晚荣睁开眼时。只见郭虔、程晓天、费俊行。一张张熟悉地脸庞上满是关切。见陈晚荣醒来。郭虔大是欣慰。笑道:“监军。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程晓天扶着陈晚荣坐起来:“监军大人。你可是睡了三天三夜呢!比大帅还能睡。”
费俊行是个直性子:“监军大人。你这一觉睡这么久。可把我们急坏了了。现在醒来。总算是没事了。”
陈晚荣翻身坐起,问道:“兄弟们怎么样?他们都好吧?”说着就要下床,却给郭虔拦住了:“监军勿用担心,这些事,我们自会处理。你瞧,他们在这里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只见哥舒翰、王少华,还有王忠嗣在帐篷的角落里睡得正酣,哥舒翰的鼾声好象打雷似地。他旁边的王忠嗣却是睡得极是香甜,哥舒翰的鼾声根本就影响不到他。
哥舒翰的强悍在军中是出了名的,他居然比陈晚荣还能睡,实在是让人想不到。
三人中,陈晚荣最关心的是王忠嗣,这可是中国历史上不可多见的早慧之人,在不久的将来要大放异彩,若是有个差错,陈晚荣会后悔终生,忙下床,趿着鞋子来到王忠嗣旁边,只见王忠嗣睡得正酣,鼻翼上正渗着晶莹的汗珠,嘴角流着口水,和他地眉清目秀形象太不相称了。
正要去看哥舒翰,只见哥舒翰咂巴咂巴几下嘴巴,睁开眼,一骨碌跳将起来,问道:“现在什么时间了?多玛城怎么样?我们有没有误了军机?”
他之所以能成为传世名将,时刻没有忘了军机,眼睛睁开关心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军情,着实让人感动。
郭虔感喟无已:“哥舒将军时刻不忘军情,正是为将之道也!哥舒将军放心,多玛城迟早会给拿下,急也急不在这一天半日。等炮兵的弟兄们歇息好了,再打也不迟。”
“炮兵的弟兄们辛苦成这样,这多玛城能少得了你们么?”程晓天说句笑言。
“多玛?敌人来了?”王少华一跃下床,抓起横刀,一副马上投入战斗的模样。
逗得郭虔他们大笑:“王将军不愧是在北地打过突厥的人,时刻警醒,一听到多玛二字就醒过来了。”
王少华这才清醒过来,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你能时刻不忘敌情,这才是大唐需要地勇士!”一个稚嫩地声音响起。是王忠嗣醒过来了。睡了三天,王忠嗣恢得差不多了,除了身子有些瘦削以外,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
郭虔抚着王忠嗣的小脑袋瓜,很是慈爱的道:“王忠嗣,你醒啦!王忠嗣,你一个童子,居然和炮兵弟兄们一般,走了上千里路,奇事呀!将门有后。王将军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王海宾的胆略、才华、人品让人钦佩,郭虔对这个部下很是器重,一想到王海宾战死。心里就不是滋味。王忠嗣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毅力,将来必是不凡,郭虔老怀大畅,呵呵直乐。
“既入军中,就得行军法,不论年齿,都该一体同仁!”王忠嗣又露出执法如山的本色。
陈晚荣对同甘共苦的炮兵弟兄很是挂念:“走,去看看弟兄们!”
这提议立时得到哥舒翰他们地附和。一行人出了帐篷,去看望炮兵。刘福清他们歇息地地方就在旁边,一出了帐篷就到了。来到一座帐篷里,只见几个炮兵已经醒过来了,正扳着脚板打量。
上千里路下来,不仅炮兵的肩头给磨破了。就是脚板也是血泡一个连着一个,大泡小泡,不知道有多少血泡。就是陈晚荣地脚板,就有三十多个血泡。
“怎么样?还疼吗?”陈晚荣问道。
这几个炮兵一见是陈晚荣,心头一喜,就要见礼,陈晚荣拦住他们道:“别动。我看看你们地脚板。”蹲下身。检视起来。还好,军中大夫不仅处理了肩头上地伤势。还把脚板上的血泡也处理了,三天过去。都在收口了。
郭虔唏嘘道:“监军,你可知道,弟兄们看到你们时是怎么想的吗?一个军中大夫在处理脚板时哭了,他说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糟糕地脚板了。血泡,已经算是好的了。好多弟兄的脚板上血肉模糊,和你们的肩头差不多。
“你们才是真正的硬汉!若是有人问大唐勇士为何物,我就会告诉他们:炮兵就是大唐最勇敢的勇士!”
程晓天附和一句:“大帅说得没错!我们自以为很勇猛了,可是和炮兵的弟兄们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巡视一番,有些炮兵已经醒过来了,有些还在睡。实在是太疲惫了,谁也没有把他们叫醒的想法,任由他们睡。直到第二天,炮兵才全部醒过来。
肚子里一阵咕咕响,郭虔笑问道:“监军,饿了吧?”
“明知故问!”陈晚荣回答一句玩笑话。
郭虔笑道:“走!去用餐。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陈晚荣跟着郭虔来到他的帅帐中,吩咐一声,兵士送上热气腾腾地酥油茶,陈晚荣很是感慨:“这些天,终于可以吃到热食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就一口气喝进肚里,赞道:“好喝,好喝!”
为了以最快度赶到多玛,炮兵连睡觉都是给捆在马背上,哪有时间埋锅造饭,这些天都是冷炊冷饮,陈晚荣嘴里早就淡得没味了。
好多炮兵的嘴里给冷食磨出了不少泡,咀嚼起来很困难,可是他们仍是无怨无悔,没有人叫苦,没有人畏缩。
“端上来!”郭虔拍拍手,一队兵士端着大盆进来,在陈晚荣、哥舒翰、王少华还有王忠嗣面前放好,退了出去。
陈晚荣一瞧,是炖牦牛肉,还有青稞饼。闻着扑鼻而来的肉香,陈晚荣食欲大动,也不管形象,抓起一大块牦牛肉塞进去嘴,猛咀起来。右手抓起一张饼,一口牛肉一口饼,还有一口肉汤,吃得特别香,不一会儿,额头上冒出了汗水,横过袖子一抹,接着大吃。
哥舒翰、王少华、王忠嗣比起陈晚荣有过之而无不急。尤其是哥舒翰的吃相更是让人吃惊,抓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就吞了下去。一张饼,几口就不见了,好象他的喉咙有水桶粗似的。
自从进入军中,陈晚荣地饭量猛增,直到把一大盆牦牛肉吃光,这才饱足,打着嗝儿。只见王忠嗣面前的大盆已给他吃掉多半,他那么小一个个头。居然能吃这么多,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吃饱喝足之后,郭虔这才向陈晚荣说起这几天地事情。就在陈晚荣他们蒙头大睡这三天,不断有唐军赶到。天晴之后,道路不再泥泞,后到的唐军没有先前到的唐军那么疲惫,到现在为止,十万大军赶到了差不多六万。再过三五天,差不多能全部赶到。
最让郭虔高兴的是,补给已经上来了。不用再为补给不足担心。补给这事主要是分两部分解决的,一部分是从陇西运来地粮草,一部分是张说就近筹措地。张说不愧是能臣,这筹措粮草的度让人叹服。短短几天时间,就给他筹措到上百万斤粮草。
要是在唐朝腹心之地,经济达,物产丰饶,自然是算不得什么。这是在吐蕃,一个很贫穷地地方,能筹措到这么多粮草,很难得了。
郭虔最后说:“监军,你们赶到了。多玛已是囊中之物。我想,等炮兵的弟兄们修整过来,就攻打多玛城。不知监军意下如何?”
陈晚荣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地。数万大军停留在多玛城下也不是办法,打下多玛城,再向逻些城推进。我想到那时,就会遇到吐蕃的主力。我们等待时机,寻求决战,务必尽可能多的把吐蕃军队消灭掉。”
“好!既然监军已经说了,我也没异议。”郭虔看着哥舒翰问道:“不知哥舒将军以为如何?”
哥舒翰才华横溢,强悍过人,郭虔对他很是看重,是以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哥舒翰点头道:“大帅垂询。哥舒翰不敢不说实话。大帅。哥舒翰以为,多玛城不足为虑。火炮一威,不过是一鼓而下。我们应该商量地事情是过了多玛城以后的事情。”
“有道理,有道理!”郭虔非常赞同他的看法:“只是,不知哥舒翰将军有何高见?”
哥舒翰眉头一轩:“大帅,末将以为,过了石堡城,我军快疾进,取得了很好的战果。虽然程晓天所部伤亡惨重,总体说来,我们的战果非常不错,歼敌近五万,实属不易。这些都是因为在吐蕃人心目中,石堡城是不可攻破的天险,当石堡城给我们拿下后,他们一无所知。我军正是利于吐蕃人这种想法,快推进上千里,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多玛城下,才为吐蕃人现。”
多玛城下一战,唐朝援军66续续赶到,取得了歼敌三万多的战果。再加上进军途中零零星星歼灭的吐蕃军队,被歼的吐蕃军队接近五万人了。
反观唐军,伤亡不过四千多人。这些伤亡里,主要是程晓天所部,其他各部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唐军伤亡最大地,一是程晓天的骑兵,二是陈晚荣的炮兵。日落城一战,虽是取得了歼敌两千的胜利,炮兵也付出了上百的阵亡代价。
哥舒翰接着道:“现在,吐蕃人已经清醒过来了,战争突然性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了。是以,末将以为,我军拿下多玛城以后,应该大张旗鼓,以堂堂之阵推进。要吐蕃人知道,大唐大军压境,给他们造成一种心理上地巨大压力。”
唐军的战斗力非常强悍,一旦吐蕃人知道唐朝大军压境,心理上的负担会非常沉重,这是很好的攻心之术。
郭虔点头认同:“是呀!我们不能再搞突袭了,只能大张旗鼓的推进。王忠嗣,你以为呢?”
对这个小大人,谁也能不忽视,郭虔是不敢不问问他的主意。
王忠嗣眨着眼睛,笑得很甜:“大帅,哥舒将军的想法很好,我没有异议。不过,哥舒翰将军说地大张旗鼓一事,我们可以大做文章,推进地时候,多张旗帜,要让吐蕃人误以为我们是三十万,四十万大军,而不是十万之众。”
话音一落点,众将一齐大笑,很是欣赏的看着王忠嗣。
程晓天最是高兴,指点着王忠嗣,笑着问道:“王忠嗣,你那个小脑袋瓜里想地是什么?尽出些损主意!不过,我喜欢!你们想啊,要是让吐蕃人误以为我们大唐有三十万,四十万大军推进,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吓也要把他们吓个半死,还不要说打喽!”
费俊行也是拍掌大笑:“大唐风华,甲于天下,人口众多,物产丰饶,三十万、四十万大军,对于大唐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吐蕃来说,他们得把还没断奶地孩子算上,看能不看凑足这么多军队。”
哥舒翰击掌赞道:“王忠嗣这主不错。还有一件事,日落城之战时,我曾谎言说我们有五万龙武军参战。我也特意把那个吐蕃将军给放走了,他却没有回到多玛城来,应该是去了别处,很有可能是逻些城。”
郭虔大拇指冲哥舒翰一竖,赞不绝口:“哥舒将军,你见机真是太快了,在那种情况下,你还能想到吓唬吐蕃人,了不起!要是墀德祖赞得知这一消息,他肯定很重视。说五万龙武军参战,他肯定不会信,不过,三两万他肯定会信。这事,我们也得好好利用,对了,放风出去,就说程晓天部是龙武军。”
费俊行大笑不已:“大帅,你这主意高明着呢!程小子以五千骑兵和吐蕃数万之众纠缠了两天不说,还把吐蕃的禁军给打得没了战力。墀德祖赞肯定会信程小子所部是龙武军,他不信,他就不是墀德祖赞了!”
程晓天脸一板,喝斥起来:“费俊行,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什么小子不小子?大帅,你把我升格成龙武军,就该给我配点象龙武军那样优秀的弟兄,我可是等着要人呢!”
一片大笑声响起,这是大战之前的最后一次商议军机。
末日,离达兰越来越近了!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四四 血染多玛城
虽是晨曦初上,已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今天注定是一个晴好的炎炎夏日。
当吐蕃人正在喝着酥油茶时,多玛城下的唐军有了动静,军号吹响,唐军开始集结。自从唐军围住多玛城以来,唐军只是歇息,就没有如此动静的时候。
这很不寻常,吐蕃兵士忙去禀报达兰。此时的达兰,经过多玛城外一战,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傲气。他是吐蕃有名的战将,自视极高,等闲人不入他之眼,多玛城一战不仅打掉了吐蕃数万大军,更在于让达兰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唐军要进攻了!”达兰心里中暗道,略一整理甲胄,快步赶到城头上,放眼望去,数十里唐军大营除了吹响的军号,战马的嘶鸣声以外,没有一个人喧哗。
达兰精通兵法,深知一支数万人大军能如此整肃非常不容易,就是吐蕃军队也是做不到,而唐军却能做到,唐军能强悍无敌,也不是幸致,确非吐蕃军队所能比。他在多玛城下败北,也不算冤。
一想到那一战,达兰心里很不是滋味,冷笑道:“就算唐军英勇善战,又能奈我何?这可是多玛城,不是你们攻占的那些小城所能比。”
多玛城是吐蕃的北大门,吐蕃下了一番功夫,百年经营,非常坚固,比起唐朝的都城长安自是不如,按照达兰的估计,唐军要想强攻多玛城。不负出三万人地代价,两万人是跑不掉的。
十里方圆大小,全用青条石砌成,城墙高达五丈,其坚固程度可想而知。而且,城里还屯积了不少粮草,足够三万大军三月之用,达兰的底气很充足:“我们慢慢打吧!虽然我只有不到一万人,可是,我仍能给你们一个惨痛的教训!”
就在达兰转念头这当口。唐军开出营寨,一队接一队,人马整肃,盔明甲亮人气势如虹。唐军来到城外。排成一个个方阵,站得笔直,好象水泥桩似的,不可撼动。
让达兰奇怪的是,唐军居然没有带攻城武器,而且骑兵不见一个,更没有重装步兵,有的只是轻装步兵。
唐军的战法,达兰很熟悉。若是野战,唐军会布置好伏过多弩、擘张弩、角弓弩和单弓弩,等着敌人去送死。敌人若是冒然冲锋,会给唐军强大的远程武器射杀,从而伤亡惨重。
等到敌人给消耗得差不多了。唐军地骑兵、重装步兵和轻步兵就会投入战斗。骑兵和轻步兵来对付敌人地步兵。而重装步兵主要负责对付敌人地骑兵。
一句话。唐军之所以强悍。不仅仅在于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胆气过人。还在于唐军有很好地协调配合。在战场上。唐军一般不会投入一个兵种进行作战。往往是多个兵种进行协调。良好地协调。是唐军所向披靡地一个重要原因。
象今天这样只派出轻步兵地事情。达兰还没有见过。不由得很是惊奇。眼睛瞪得老大。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量着轻步兵。没错。是轻步兵!
“他们要做什么呢?凭着没有攻城武器地轻步兵要是能把多玛城攻下来。是天大地笑话!我达兰还不至于无能到这地步!”达兰很是气愤地想。
他绝对想不到唐军拥有火炮。要对付多玛城已经足够了。在火炮面前。多玛城再坚固也是抵挡不住。只要城门一开。唐军轻步兵入城屠杀就可以了。
重装步兵威力是很大。不过需要足够地空间。要重装步兵排开阵势才有威力。问题是多玛城和日落城这些小城不同。不仅城市大了许多。也繁华不少。城里除了帐篷。还有不少房屋。这些东西阻碍了重装步兵地挥。同样地。骑兵在多玛城里也派不上多少用场。还不如用轻步兵进行巷战地好。
正是从这点考虑,郭虔决定投入轻步兵就行了。
唐军的军营里,陈晚荣正迎着朝阳而立,刺目的阳光很是耀眼,不过,对陈晚荣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陈晚荣站在炮兵前面,一脸严肃,扫视着炮兵,缓缓开口:“弟兄们:自从过了石堡城,我们行进千里之远,这是一个奇迹!我为何说是奇迹呢?那是因为我们不是骑着马赶路,也不是轻装疾进,而是我们抬着火炮走完了千里征程,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说是奇迹,一点也不为过!
“想想在刚刚过去的日子里,我们是如何挺过来地!积石山,山势雄峻,道路险恶,泥泞漫道,难以通行,我们硬是用我们的肩膀把火炮抬了过来,用我们的双脚走完了这千里征程!我们的肩头给杠子磨破了,出血了,肉烂了,有些弟兄是把杠子放在骨头上抬着火炮前进,这在大唐历史上还没有过!这在华夏历史上,依然没有过!
“再想想我们困得眼睛睁不开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我骑在马上,给绳子捆在马背上打瞌睡!大唐有数十万大军,有哪支军队做过这种事?没有!只有我们炮兵!
“摸摸我们的脚板,血泡不算什么,那是最轻微的!你们地脚板,还有我地脚板,都把肉磨烂了,血肉模糊。一个为我们治伤的弟兄抱着一个兄弟地脚哭了,他说,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糟糕的脚板了!这是对我们英雄行为地最好赞扬!
“还有,行军途中,我们没有时间歇息,更没有时间埋锅造饭,我们只能冷炊冷饮。好多兄弟的嘴里给磨出了血泡,啃着冷硬的冷食好象在吞刀子,他们没有叫苦,没有怨言。忍着苦痛吃冷炊,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吃饱!我一定要有力气!我一定要把火炮抬到多玛城下!”
到这里,陈晚荣回想起这千里征程的不易,不由得眼睛湿润了。
炮兵们个个眼含热泪,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这千里征程,简直就是魔鬼之旅,没有强悍地身体,没有过人的意志,不可能走得下来!而炮兵却走下来了。尽管他们负出了惨重的代价,没有人过一句牢骚!
郭虔和一众将领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他们都是在死人堆里爬过不知道多少回,心硬如铁。可是一想到炮兵经历的磨难,不得不流起了英雄泪!
吸口气,让心情平静一下,陈晚荣接着道:“弟兄们:你们创造了一个奇迹,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迹是由我们炮兵创造的!我们苦,但我们自豪!”
“我们苦,但我们自豪!”炮兵挥着拳头,大声疾呼。
等到炮兵的吼声停歇下来。陈晚荣接着道:“与你们在一起同甘共苦的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自豪的岁月!以后,等我老了,走不动了,我就给我的孙子孙女们说故事,说我们如何走完这一千里征程地可歌可泣的故事!”
“将军!”炮兵们再也忍不住了。呜呜的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们并不是伤心,是激动,一个将军一辈子也会忘不掉他们,这足以让任何一个炮兵感动不已。
刘福清大声道:“将军,等弟兄们老了的时候。会向孙子孙女们说说将军地故事。说说将军如何带领我们走完这一千里不可能走完的征程!”
“对!我们一定要把将军的故事告诉我们的后辈!”炮兵们齐声附和。
自从陈晚荣为刘福清闯宫后,在炮兵里的威望大增。炮兵知道他对人真诚,无不是归心。然而。比起这一千里路程陈晚荣所做的,简直不值一提。这一千里,陈晚荣与炮兵们风雨相扶,甘苦与共,炮兵的肩头磨烂了,脚板破了,陈晚荣的肩膀和脚板与他们的无异。
这是什么样地情谊?这是患难与共的生死之情!
这一辈子,谁也忘不了谁!
无论何时,陈晚荣会记得他有一群生死与共的炮兵弟兄!炮兵们会记得,他们有一位与他们无论有多么危险,始终与他们在一起的好将军!
“我们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累,为地就是把火炮抬到多玛城下。现在,我们完成了这一使命!但是,我们的使命还没有完结,我命令你们:架起火炮,把多玛城给我夷为平地!”陈晚荣目光冷厉如剑,大声下达了命令。
“把多玛城夷为平地!”炮兵们兴奋的吼叫起来,振奋异常,如狼似虎!
经历了千里魔鬼征程,等的就是这一刻,炮兵们兴奋得脸上泛红光,眼里射出渴望血腥的光芒。陈晚荣一声令下,把火炮推出了营寨。
炮兵热血沸腾,很快就把火炮准备好了,炮手站在位置上,只等着陈晚荣的命令。
望望巍峨的多玛城,陈晚荣地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很是享受战场地感觉,右手高高举起,重重挥下:“开炮!”
话音刚落点,火炮就威了,数十枚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朝多玛城头落去。一团团火球闪现,爆炸声一声接一声地传来,响成一片,好象炸雷似的。
原本吐蕃密集地城头现在已经变成空荡荡的,给火炮覆盖过的地方唯有残肢断臂,飞溅的碎肉与鲜血。
还有身受重伤的吐蕃兵士出的惨叫声!
吐蕃兵士平生第一遭经历热兵器的攻击,乍见这一血淋淋的情景,惊呆了,站在城头上,眼珠突出,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达兰不知道火炮为何物,骤闻如雷的响声,还以为是打雷了,抬头一看,晴空万里,哪有打雷的征兆。
正不明所以,一个吐蕃兵士惊惶不已的跑过来禀报:“大帅,不好了。唐人会仙法,请得雷公下凡,把兄弟们都给轰死了!”
吐蕃地文明不达,很是迷信,不知火炮为何物,只能认为是雷公威了。达兰不信,斥道:“胡说!雷公是神仙,怎么会下凡?”
吐蕃人对仙佛之事深信不疑,达兰自是不能例外。
“大帅,是是是真的!”兵士依然惊惶。
达兰忙跟着兵士跑过去一瞧。见了血淋淋的现场,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地上好象给魔鬼撕裂的碎肉:“这这这……”
一向说话流利的达兰,平生第一遭结巴了。
就在这时。又是一轮火炮打来,落在离达兰不远处的兵士堆里,等到爆炸过后,原本上百吐蕃兵,幸存者不过二三十人。就是幸存下来的,不是带伤,就是吓得浑身筛糠,跪在地上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在向神仙祈祷。
“哎呀!监军,你打错了,城门在这边!”郭虔见炮兵专朝城头上人多的地方炮,忙提醒陈晚荣。
陈晚荣不以为意:“大帅,我没错!我打的就是这些龟孙子!”
程晓天提醒道:“监军大人,炮兵弟兄们只需要把城门打开。一切自有兄弟们收拾。快把城门打开!”
陈晚荣还没有说话,哥舒翰就话了:“程将军,你不要尽想着美事,我们把城门一打开,你们一拥而进,我们只有看戏的份了,这种亏本买卖做不得!”
费俊行搓着双手。反驳起来:“哥舒将军。这是打仗,不是做买卖。不要贻误军机了!快轰城门!”
陈晚荣笑道:“弟兄们:别听他们地。给我照人多的地方打!哪里人多,就打哪里!不要手软!全部轰死最好!”
郭虔忙拦住:“监军。这事做不得!”
“有什么做不做得的?”陈晚荣不赞同他的说法:“大帅,你要想想,弟兄们吃了这么多地苦,肩膀烂了,脚板破了,到了多玛城下,就打几炮,把城门轰开,让你们去吃肉,我们连点汤都喝不上,这才是不公平!好歹也要对得起我们的脚板,我们的肩膀!”
郭虔的嘴巴一下子张大了,再也说不出话来,摇手阻止还待再说的费俊行:“让炮兵的弟兄们打个痛快!”
炮兵是最辛苦的,要是只让他们轰开城门,就去晒太阳,这事还真说不过去,程天晓虽是不甘心,也只得不说了。
听了这话,炮兵无不是心气陡长,不停的装炮弹,专打人多的地方,一炮下去,就会死伤数十。一轮又一轮,不停地轰击,几十轮轰炸下来,吐蕃兵士死伤无数,城头上一片惨叫声、呻吟声,就是站得远远的唐军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敌人的痛苦是我最大的快乐!唐军听着吐蕃兵士的惨叫,无不是兴奋莫铭,暗中叫好,要不是碍于军规,早就大声赞叹打得好!
石堡城一战,炮兵不过是牛刀小试,一个时辰不到就拿下了石堡城。这一次,炮兵们是憋足了劲,狠狠的打,一连轰击了一个多时辰,城头上打起一面白旗。
“吐蕃人顶不住了!”郭虔大是兴奋:“监军,快叫弟兄们住手!”
哥舒翰却不同意:“大帅,末将以为这时节更应该狠狠地打!吐蕃人一打白旗,我们就停止射击,这也太不好了。大帅,以末将之见,要等城头上一片白旗,到那时再停手也不迟。”
经过这么猛烈的轰炸,吐蕃人已经丧胆,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郭虔笑道:“哥舒将军,我知道你们憋了一口气,想找吐蕃人的麻烦。战场上,不能意气用事,仗打到这程度,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多玛城,已经创造了奇迹,再打已经没有意思了!”
王忠嗣突然开口:“大帅,哥舒将军这是很好的攻心之术!”
“攻心之术?这话从何说起?”郭虔有些不解。
王忠嗣给他解释:“大帅请想,要是我们现在就接受吐蕃的投降,意义不大。若是继续轰炸下去,让城头一片白旗,那说明吐蕃人已经是胆气尽丧!到那时,我们再接受他们的投降。等他们投降之后,我们就告诉他们,大唐有数十种利器,现在使用的不过是其中地一种罢了。放了他们,让他们把这一消息告诉吐蕃人,大帅,您说,那会是什么样地后果呢?
“未战先夺气!兵家大谋也!”
仗打到现在,唐军虽然势如破竹,歼敌数万。不过,吐蕃拥有足够的战略纵深,唐军不过是利用战争地突然性取得的战果,还没有遇到吐蕃地主力。
要向逻些城推进,必然要遇到吐蕃的主力,必然要和吐蕃人决战,未战先夺气,那可是谋略的上乘境界,其好处不用想也知道。
要想夺气,就得让敌人丧胆,要让吐蕃人丧胆,就得让他们流血,只有流够了鲜血,他们才会害怕!
郭虔恍然大悟,冲哥舒翰和王忠嗣一抱拳:“多谢二位提醒,郭某惭愧!”
程晓天抚着王忠嗣的小脑袋瓜,大笑道:“王忠嗣,你这小天才!”
“是呀!真是个天才,连我们这些在死人堆里爬过来的人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却一眼就能看穿!了不得!”费俊行虽是给王忠嗣打过耳光,对王忠嗣的才智是越来越服气,这话说得很是兴奋。
大计一定,火炮无休无止的轰下去。吐蕃人吃了亏,总算是有了一些应对之法,那就是分散开,不再集中站着。这也难不住陈晚荣,把火炮每五门分为一个小队,一共七个小队,在多玛城四周移动,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打。
只过了一会儿,城头上的白旗越来越多,小半个时辰后,多玛城上一片白旗飘扬,幸存的吐蕃兵大声求饶:“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唐人爷爷,饶了我们吧!”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四五 欢腾的长安
时机成熟了,陈晚荣下令停止开炮,炮兵打了半天,正兴奋着呢:“将军,让我们再打一阵,把这些龟孙子全部报销掉!”
“不要一次把愤恨泄完!得留下一点,等到逻些城再去狠狠的打!”陈晚荣不同意他们的请求。
炮兵无奈,只得停手。
“把城门打开!”传令兵来到城下,冲城头上大声传令。
“这就开,这就开!”城头上传下一片恭敬的回答。不一会儿,吊桥放,城门打开。
郭虔大手一挥,一队唐朝轻装步兵通过吊桥,进入多玛城。不一会儿功夫,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城头上,接管了城防。
“监军,我们也进城吧!”郭虔很是高兴:“监军,你可知道,我是准备有一场血战。没成想,给火炮一轰,他们竟然投降了。不费一兵一卒,而拿下多玛城,我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我郭虔打了一辈子的仗,美梦做了不少,就没有如此美事!”
陈晚荣轻松一笑:“那是他们不经打!”骑着青花,和郭虔一道进城。
一进城,陈晚荣给吓了一大跳,只见城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碎裂的肉块,还有不成样子的肠肠鹏肚肚,这不是战场,简直就是修罗屠场。
好象给嗜血的恶魔血洗过似的,没想到轮火炮轰炸之后,竟然成了这样子,陈晚荣很是惊异。这很好的诠释了为何吐蕃兵不仅打白旗,还大声求饶的原委。
吐蕃人很幸运,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支给炮火猛轰的军队。幸运的后果就是吓得心惊胆颤,个个脸色苍白如纸,好象在土里给埋过似的,听着要命的爆炸声,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给炸死,那纯粹就是一种折磨。是在考验人的神经抗折磨能力。
当再也禁受不住后。只能投降。只能告饶。
军队打了败仗之后。要投降就投降。没有告饶地事情!如此这般求饶。是人类战争史上一奇!
“我郭某少小从军。在死人堆里爬过。在鲜血里洗过澡。就没有见过如此惨烈地景象。就是给陌刀劈开地尸身也还有个人样。火炮轰过之后。连一点人样也没有。惨烈!惨烈!比起石堡城还要惨烈!”郭虔心惊之余。忍不住慨叹一声。
石堡城一战。之所以给人不够惨烈地印象。是因为石堡城地吐蕃守军太少。哪象这里。有上万人。死伤数千人地惨烈景象。哪里是石堡城所能比拟地。
吐蕃人地伤亡如此之大。陈晚荣也是想不到。仔细一想。这也在情理中。吐蕃人不知道火炮为何物。不知道如何防范。每当挨炸时。要么乱奔乱蹿。要么就是傻愣愣地站着挨炸。
只需要趴下。就可以减少伤亡。趴下这个动作虽然简单。可是这是现代人地想法。是经过热兵器战争积累下来地防范措施。吐蕃人又哪里懂了?
“攻心嘛,就是越惨烈越好!”哥舒翰眼里精光四射,从后赶来,表看法。
如此惨烈的情景,要是放在以前,陈晚荣肯定禁受不住,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大帅,应该把那一万多俘虏押来。让他们亲眼看看,然后放了他们。我们可是没有那么多的给养来养活他们,不如让他们帮我们传播消息。”
唐军现在的补给已经大为改善,不过,由于青藏高原道路险隘,补给起来依然困难。一万多降兵,一天的消耗也不少,这是一个很大的负担。让他们看看这惨烈的景象,再把他们放了。那就是一万多个免费地宣传人员。比起间谍散播流言更有用。
郭虔击掌赞赏,调侃起来:“好主意!哦。监军,你们炮兵怎么尽出些损人的主意?你一个,哥舒将军一个,还有王忠嗣,小小年纪,坏主意比谁都多!”
陈晚荣大笑,回敬一句笑言:“要是大帅不喜欢,我们就尽出些好主意!”
“使不得,使不得!坏一点好,能让吐蕃人倒霉!”郭虔连连摇手,眉头一皱,问道:“有没有现达兰?”
到现在不见有兵士来禀报达兰的消息,郭虔有些沉不住气了。
费俊行大步过来:“大帅,达兰自杀了。副将、判官、禁军地千户也自杀了。”
“啊!自杀了?”郭虔很是意外:“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费俊行应一声,带着郭虔和陈晚荣去了达兰的帅府。一进帅府,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只见达兰歪倒在帅座上,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口子,一把带血的弯刀掉在地上。
虽已气绝,眼睛却睁得老大,真的是死不瞑目了!
将军阵前亡,再正常也不过了。只是,达兰非常不甘心。要知道,他先是在他镇守的多玛城下给程晓天五千骑兵打得没办法,后是折损几万人。现在,给火炮猛轰,死伤无数,却连唐军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心中的窝火不是笔墨所能形容,他是带着不甘心离开了这个世界。
帅案上用鲜血写着一行字“请唐人善待兄弟们,以大军粮草为报”。
郭虔心头一跳,忙问道:“粮草有没有问题?”
费俊行回答道:“大帅放心,粮草完好无损。够我们用一个月地了。”
粮草对于唐军太重要了,郭虔这才放下心来,右手伸出,把达兰的眼睛阖上:“达兰,你虽死了,不过作为将军,你能做到这一步,不错了!我郭虔佩服你,你的请求我一定实现,我会善待吐蕃降
把粮草给了唐军,是在资敌。达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城破之前,一把火把粮草烧了,留下一片废墟给唐军。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用粮草来换他部下的性命,能到死都念着自己部下的将领实在是不多,陈晚荣也是服气。向达兰遗体鞠个躬。
在帅府里自杀的还有达兰的亲卫,几十个亲卫,没有一个畏死,全部抹了脖子。
作为统帅,他能得到他的亲卫生死相随,难能可贵了!田横也不过如是!
达兰九泉之下。也可以欣慰了。
“这些都是忠勇之士,应该厚葬他们!”哥舒翰提议。
作为敌人,在战场上要生死相搏,打完了,还是可以佩服敌人地勇气!这提议得到郭虔和陈晚荣的赞同。
副将、判官、禁军千户自杀地情形和达兰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禁军千户留下的遗言是“赞普,臣尽忠了”。
郭虔挥手,叫兵士把达兰和一众亲卫的尸体抬了出去,坐在达兰的帅座上。请陈晚荣他们坐下,道:“多玛一战,没有一个人跑掉。要么被俘,要么被歼,我们取得了完胜!这是一个不小的胜利,大家应该高兴!传令,今天晚上,犒军!”
这是大胜之后必须要做地,没有人有异议。
郭虔接着道:“现在,我们有两件事情得赶紧做,一是恢复多玛城里地秩序。清理尸体,处理血迹。二是略事修整之后,马上向逻些城推进!
“多玛城是逻些城北方地大门,多玛城一破,逻些城的大门已经洞开,正是我们推进地好时机。你们都要记住一点:下一个目标是吐蕃的都城逻些城!”
“打到逻些城!活捉墀德祖赞!”众将异常振奋,大声吼起来,声响如雷,震人耳膜。
郭虔双手下压。要众将安静下来,扫视一眼众将,提醒道:“我们是打胜了,但是,你们不能昏了头脑!到现在为止,我们只是歼灭了吐蕃数万人,只不过是让吐蕃人吃了点亏,还没有伤筋动骨!
“吐蕃数千里之国,虽不如大唐幅员辽阔。物产丰饶。人口众多,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拥有近三十万军队。我们还没有遇到吐蕃的主力,尤其是吐蕃的禁军,只不过损失了万把人。要是我所料不错地话,接下来,我们向逻些城的推进,将会遇到吐蕃的主力,将会是血战不断!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硬仗,才刚刚开始!”
唐军通过石堡城后,不过二十来天时间,就占领了吐蕃千里国土,歼灭数万吐蕃军队,控制了吐蕃都城逻些城地北方门户多玛,兵锋遥指逻些城。
这种成就,足以让任何人自豪!
七百年前,赵充国兵临积石山,无法再前进一步。而唐军一举越过积石山,兵锋遥指逻些城,创造了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历史,这是空前的!
秦始皇、汉武大帝、唐太宗,这些中国历史上让人景仰的帝王,他们的军队都没有到达过这里,无论如何赞誉都不为过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郭虔却能保持清醒,没有给胜利冲昏头脑,实在是太难得了。
“名将就是名将!”陈晚荣在心里暗赞一句。
“遵令!”众将肃然领命。
郭虔接下来的分析更是入木三分:“你们中有些人可能心存侥幸,以为我们一路势如破竹,吐蕃人早就吓破胆了,不堪一击,那你们就错了。也许你们不了解墀德祖赞这个人,不过,我倒是对他下过一番功夫。以我的看法,此人雄毅过人,胆识、才气均是不凡,在别人吓破胆的时候,他却能镇定逾恒。不要说我们拿下的只是多玛城,就是我们兵临逻些城下,他也不会给吓破胆,他会和我们决一死战。因此,决战不可避免,以后地征程得靠一刀一枪硬打了!”
正如郭虔所言,墀德祖赞是是吐蕃继松赞干布后又一个雄主,他统治期间,吐蕃达到全盛时期,吐蕃的国力、疆域都是空前的。
他的胆识、才略、毅力,都非常人所能及,遇到这样的对手,时时刻刻都得小心。
“监军,你以为呢?”郭虔看着陈晚荣。
陈晚荣扫视一眼众将:“大帅的看法,我很赞同。我要告诉你们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视你的对手!尤其是墀德祖赞这样雄毅过人的对手,你一个疏忽。就会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这段时间,陈晚荣也对吐蕃下过一番功夫,对墀德祖赞地为人有所了解,知道这个对手不好对付。
“谢监军提醒,我等谨记!”众将领命。
郭虔板着地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给皇上报捷!你们说。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会高兴么?”
“那是当然!”众将笑语欢颜不断。
接下来的事情除了犒军,就是整顿军队,要所有的兵士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要他们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处理吐蕃俘虏,那些受了伤的给医治。留下一批俘虏送往长安,既然打了胜仗。总得有俘虏献给睿宗。其余地俘虏,给他们洗脑之后,给口粮。要他们回家去。他们是带着唐军拥有数十种利器的震惊离开地,这是哥舒翰地攻心之策。
对俘虏的处理,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给送往长安地俘虏,人人心惊不已,还以为睿宗要砍他们的脑袋。事实上,睿宗并没有那么做,当他们给押到时,睿宗按照传统祭祀太庙,要吐蕃俘虏陪衬。
这在史书上叫做“献俘于太庙”。
事后。睿宗从他们中挑选了一批人来看守太庙。哪里想得到,这些俘虏争相要来,因为大唐风华远过他们的想象,再也不想他们的家,只要能留在大唐,做什么都乐意。更别说,看守太庙这事又轻松,又没事做,还衣食无忧。谁个不乐意?
当然,这是后话,陈晚荣他们征战归来才知晓这事,无不是当作笑谈之资。
三天之后,长安,建春门。
夕阳残照,如血般地余辉洒向大地,把大地染成一片金色,长安城仿佛金装一般。格外雄奇美丽。
天快黑了。不过,建春门仍是行人如梭。繁华依旧,毫无天黑的气氛。
车马如织,人流如潮,这种热闹气象会持续到深夜,谁叫长安是不夜城呢?
“多玛大捷!多玛大捷!”一个兵士手持令箭,疾驰而来,放开喉咙呐喊。此人一脸的疲惫,风尘仆仆,一看就知道赶了很长地路程。
“多玛?多玛是哪里?”进出城门的行人听了他的报捷,不明所以,不住摇头:“多玛这么不出名的地方,打赢了就赢了吧,用得着吼得这么响亮?”
自从汉宣帝对青藏高原大举用兵开始,华夏军队就没有通过积石山的先例,老百姓哪里知道多玛是哪里,有什么样的意义。是以,多玛大捷比起石堡城大得太多,却提不起老百姓的兴趣,反应很冷淡。
最让老百姓奇怪的是,这个骑士疲惫不堪,却是兴奋异常,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得好象天上的太阳,这是兴奋到无以复加程度地表征。
“不就一个小地方,还如此兴奋,真是的!”有百姓不屑的摇摇头。
一辆很是气派的马车正朝城门驶来,车里传出一个清越的男子声音:“快停下!”车夫应一声,马鞭一挥,马车停了下来。
车门开处,一个中年男子跳了下来,不是别人,正是郑建秋。打量着飞驰而过的骑士,眼里的势度陡然升高:“晚荣他们打了大胜仗!晚荣,晚荣,你们打到多玛去了!了不得呀!”老百姓不知道多玛是哪里,郑建秋还能不知道么?这可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盛事,陈晚荣能参与其中,他这个做岳父的,引以自豪!眼里噙着泪水,兴奋地叫起来。
“这位先生,你就不要在这里瞎嚷嚷了。不就一个多玛嘛,根本就不出名,你激动个啥?”一个老者扯扯郑建秋的衣袖,提醒他。
如此惊天的大胜利,他却不当一回事,郑建秋有些哭笑不得,给他解释起来:“老伯,您不知道多玛不要紧,但您千万不要鄙夷,因为,您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老者依然不当一回事。
郑建秋接着道:“老伯,您一定会后悔!老伯您可知道多玛在哪里吗?那是吐蕃都城逻些城的北大门!其重要性就好比函谷关对于大唐的重要性!大唐拿下多玛,就可以攻打吐蕃的都城逻些城了。下一步,大唐就要攻打逻些城了,就要准备灭吐蕃。老伯,是灭吐蕃呀,你说是不是大事?”
“你没逛人吧?”老者依然有些不信。
郑建秋一本正经的道:“这里,还有谁知道多玛城的?”
“我!”一个读书人手摇扇子,快步过来,冲老百姓道:“各位父老:这位先生说的是真地!多玛是吐蕃都城逻些城地北大门,丢了多玛,逻些城已经暴露在大唐的兵锋之下,不日之间,大唐地铁骑就会出现在逻些城下。父老们:你们即将听到大唐灭亡吐蕃的惊天消息!还等什么呀?还不回去庆贺!”
老百姓不知道多玛,却知道吐蕃,知道吐蕃的都城逻些城。不久之后,唐军就要到达逻些城下,这意味着什么?不需要任何知识都能想到。
“啪!”老者重重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埋怨一句:“你这老东西,居然连这么重要的喜讯都不当一回事!谢谢先生点醒!”冲郑建秋施一礼,快步离去。脚步轻快异常,好象踩着风火轮似的。
“多玛大捷!大唐灭亡吐蕃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率先吼上一嗓子。
立时得到一片响应声“多玛大捷!大唐灭亡吐蕃了!”
欢呼声响成一片,老百姓奔走相告,不一会儿,整个长安就沸腾了,欢呼声、爆竹声响成一片。
今夜的长安,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四六 睿宗的喜悦
鸾翔阁,睿宗正埋头处理公务,非常专注。自从现自己有建立历史功业的机会后,睿宗整个人都变了,一是更加勤于公务,好多以前扔给李隆基处理的事情现在睿宗亲自处理了。二是决断时不再本着一太公平主,二是太子的老规矩,大多数时候睿宗乾纲独断了,这可是睿宗两次当皇帝以来最大的变化。
段辉脚步轻快,脸上泛着光辉,张着嘴巴,喜滋滋的小跑到睿宗面前,声调扯得有点高:“皇上,皇上,多玛大捷了!”
只要知道多玛重要性的人都知道多玛大捷的意义,拿下多玛,唐军的利剑无异于对准了逻些城,段辉觉血管里的血液是滚烫的。
睿宗沉浸在公务中,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道:“多玛大捷?”
段辉埋怨一句:“皇上,是多玛大捷!是多玛给我们拿下了!”
“多玛?真的?”睿宗反应过来,猛的跳起来,眼睛鼓得比牛眼睛还要大,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哎呀!皇上,这当然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情,臣哪敢乱说呀!”段辉有点没好气。
“真的?”睿宗兀自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段辉肯定一次。
睿宗风风火火从御案后面跑了出来:“快,给朕看军报!”
段辉提醒一句:“皇上,送军报的校尉就在门外。皇上,这可是大事,这军报您去接,那才叫好!”
“对对对!朕亲自去接!这可是大事呀!”睿宗一溜风般跑了出去。看见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军报地校尉。一个箭步蹿上去。一把夺过军报。手忙脚乱地打开。略一浏览。脸上地笑容堆了一层又一层:“真地是多玛大捷!真地是多玛大捷!段辉。你瞧瞧。你瞧瞧!”也不管段辉地反应。把军报直接塞在他手里。
段辉略一浏览。向睿宗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成此千秋功业!”
为了把青藏高原并入版图。我们地祖先已经奋战了七百多年。睿宗若是把吐蕃拿下来了。那可是一件影响深远地大事。是千秋功业!
这话说到睿宗心里去了。不住点头:“是千秋功业!是千秋功业!段辉。朕当初就没有想到朕居然有此等良机。建立如此伟业!若吐蕃给灭掉。朕死何憾!”
段辉吓了一大跳。忙提醒道:“皇上。当此喜庆地时节。不应该说这种不吉利地话。”
睿宗倒没放在心上。摆手道:“段辉。若是晚荣他们拿下逻些城。你说后人会如何评价朕呢?”
这时节,当然是说点好话,让他高兴高兴:“皇上,臣以为后人一定会说皇上是一代圣君,开拓了吐蕃这片土地!”
“圣君?”睿宗一愣,接着就是一长串的笑声。扳着手指头给段辉算历史帐了:“段辉,你说能与开拓吐蕃相比者,在历史上有哪些?朕看有四件大事比开拓吐蕃更重要:第一件是秦始皇扫灭六国,一统华夏。第二件是汉武帝击破匈奴,安定边境。第三是太宗皇上灭掉东突厥。第四件就是父皇灭西突厥。要是朕灭了吐蕃,把这片土地并入版图,那么就是历史上的第五件大功业。五件大功业,我大唐有三,何其幸也!”
秦始皇统一中国。成了中国历史的转折点,假若没有秦始皇统一中国,中国会是什么样呢?谁也说不清。尽管秦始皇给儒家骂得一文不值,不过睿宗这点评还是公道的。
汉武帝破击匈奴,开创了“汉武盛世”,又是一件让无数后人自豪地大事。不过,后人对汉武帝多有诟病,骂他穷兵黩武,穷奢极欲。睿宗能把汉武帝列出来。不乏公正之心。
唐太宗灭东突厥。唐高宗灭西突厥,自是不用说了。肯定排在他前面。
睿宗这话明里听起来是在议论历史,真正的意思是说“我是历史上第五个最有作为的皇帝”,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如此高看自己固然有些不对,不过,这是因为睿宗喜悦不禁!此时此刻,睿宗的喜悦之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只见他飞快的踱着步,双手不时高举,不时握成拳,极富**的低喝一声:“太好了!太好了!”
段辉和他相交数十年,深知他的为人,很少有高兴的时候,如此这般高兴是段辉数十年来第一遭见到,很为他高兴:“天佑大唐!”
睿宗点点头,猛的停下来,劈头盖脑地问了一句让段辉想不到的话:“段辉,你猜猜看,朕现在想的是什么?”
段辉和睿宗地关系非同寻常,也是不敢猜测圣意,忙道:“皇上,臣愚钝,实不知皇上想法。”
睿宗也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直接说出来:“朕在想:当皇帝的感觉真的好!朕今天才现,当皇帝实是太好了!这感觉太美妙了!好象在云端一般,飘飘然!”
睿宗第一次当皇帝,不过是武则天手里的一枚棋子,虽有皇帝之名,却无皇帝之实,不过是坐在皇位上的一个活人罢了,何来美妙感觉?
一年前复位,弊政太多,他虽不是雄主,也能看出来,让他很不满意。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的争斗,这是骨肉相残,弄得他很恼火,一点也没有觉得当皇帝有多美妙。
直到今天,多玛大捷的喜讯传来,睿宗这才感想当皇帝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怪不得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当皇帝!
“大唐万岁!破灭吐蕃!”一声惊天动地地响声传来,把睿宗吓了一大跳,忙问道:“怎么回事?”
段辉也不清楚,推测道:“皇上,应该是多玛大捷的消息走漏了,老百姓高兴呗!”
“走!看看去!”睿宗有了上次的经验,还以为老百姓会涌到大明宫前来见他,还不如他先去见老百姓的好,因为他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乐于**之美。
然而。让睿宗意外的是,老百姓并没有拥到大明宫来,更没有嚷着要见他。站在宫城上的睿宗放眼望去,只见老百姓拥上街头,饮酒狂欢,载歌载舞。
也不知道是有人组织。还是老百姓自,时不时就会大吼一声:“大唐万岁!破灭吐蕃!”
在睿宗的记忆中,公元657年,苏定方统兵西征,灭掉西突厥,当胜利的消息传来时,长安地百姓自的拥上街头狂欢。在这之前,还有唐太宗灭了东突厥,老百姓也是这般高兴。没想到。这一幕居然出现在他当皇帝时,这是何等的幸事?
一声接一声“大唐万岁!破灭吐蕃!”的欢呼声响彻长安。
睿宗只觉这吼声是美妙的乐章,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乐声了。很是享受地站在城头上观看起了老百姓的狂欢。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睿宗扭头一瞧,只见萧至忠、窦怀贞这些重臣肃立,正向他施礼,个个脸上带着喜色。
“你们怎么来了?”睿宗笑呵呵的问一句。
萧至忠回答:“皇上,百姓如此高兴,闹出这么大地动静来,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公干,不得不来瞧瞧。皇上,多玛大捷实是大唐数十年来未有之大胜呀!”
窦怀贞接过话头道:“皇上。多玛大捷不单单是一场胜利,其意义重大。其一,华夏自从七百年前赵充国兵临积石山以后,再无一支大军到达积石山,更没有一支军队越过积石山,大唐做到了,这是华夏历史上从未有过之盛事!”
睿宗也精通历史,点头道:“是呀!七百年了,整整七百年过去了。大唐终于重返积石山,并越过积石山,打下了多玛城,将士们了不得呀!”
“皇上圣明!”群臣齐声道贺。
“窦卿,你接着说。”睿宗地心情格外好,铁了心要把这些好话听完。
窦怀贞应一声,接着道:“其二,自从吐蕃崛起,与华夏为敌。不仅仅是我大唐。还有前朝,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了。百年来。大唐与吐蕃大小数十仗,虽是胜仗不断,却不能越过积石山一步。如今,大唐的大军把多玛城拿下来,这耻辱早已雪却!”
“对!这是雪耻之战!”群臣附和一句。
唐朝拿石堡城没办法,一直是他们地心病,如今不仅拿下石堡城,还攻下吐蕃的重镇多玛,那是何等的让人意气风?
窦怀贞再道:“其三,多玛是吐蕃地北大门,多玛一失,吐蕃的都城逻些城已经暴露在我大军的打击之下,不日之间,我大唐地大军就要兵临逻些城。灭亡吐蕃的决战将会展开!”
顿了顿,窦怀贞很富**的道:“皇上,吐蕃一灭,大唐在西北将无战事,就可以腾出手来处理契丹、突厥人了。等到这两地平静下来,到那时,大唐就可以集中兵力与大食争雄于西域!
“大食与吐蕃相互勾结,狼狈为奸,与我大唐为敌数十年。打了几十年,各有胜负。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大唐无力与之争锋,是因为大唐不能把兵力集中。等到这些边患处理掉,大唐把兵力集中于西域,到那时,皇上,您不会是想灭了大食吧?”
最后一句是趣话,却有很好的效果,话音一落点,群臣爆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睿宗卟哧一声笑出来,指点着窦怀贞:“你这个窦怀贞,居然说笑起来了!”
笑过之后,睿宗的兴致更高:“吴兢,你是史官,你来说说,若是朕把吐蕃给灭了,不知道朕之功业如何?后人会如何评价朕?”
任何一个皇帝都很关心后人的评论,史官的记载,睿宗一双眼睛神光炯炯的盯着吴兢,极是盼望他地说词。
吴兢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皱着眉头沉思起来,过了一阵,这才开口:“皇上,臣以为若皇上真把吐蕃并入版图的话,皇上必是古往今来的一代圣君!”
“呵呵!”睿宗舒心的笑了。问道:“具体说说!”
吴兢接着道:“要论功业之伟者,推始祖黄帝,若无黄帝,则于今日之华夏。”
黄帝是始祖,把他排在第一,谁也没有话说。无不是点头认同。
“三代之中,虽有商汤之贤明,文武之仁德,可是在开疆拓这方面,他们却有不及。”吴兢一边思索,一边点评历史:“接下来就要数秦始皇了。秦始皇虽给后人骂为暴君,不过,开疆拓土,秦始皇功业最大!扫灭六国。一统华夏,不过是秦始皇功业中的一部分罢了。融化岭南,把华夏的领土推广到南海之滨。秦始皇之功也!打败匈奴,收复河套之地,固然是秦始皇地功劳,不过,这之前赵武灵王就曾打败胡人、匈奴,赵国拥有河套之地,不算开边。”史家就是史家,点评的历史格外公正,让人不得不服气。就是给儒家骂了千百年的秦始皇。他也能说出其功绩,群臣之中尽管有人对秦始皇不满,还是没法反驳。
吴兢接着点评:“接下来就要数汉武帝了。在汉武帝之前,击胡有成地帝王有赵武灵王,秦始皇,不过,比起汉武帝大破匈奴,攻占匈奴的祭祖圣地龙城、狼居胥山,端掉匈奴王庭这些事。赵武灵王和秦始皇的击胡功业太小。在这之外,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凿空和番,是华夏开拓西域之始,这是汉武帝地另一功。至于重收岭南之地一事,不过是秦始皇遗惠,不足道。”
汉武帝和秦始皇一样,倍受后人诟病,不过。他的功业是实实在在的。群臣中同样有对汉武帝不爽的人。也是没法反驳。
“接下来,就要数我朝的太宗皇上灭东突厥。高宗皇上灭西突厥了。”吴兢的评论和睿宗出奇地相似。
睿宗大笑,指着吴兢道:“吴兢,朕自认为并吐蕃一事该是华夏历史上第五件大事,没想到经你这么一说,却变成了第六。”
吴兢脸色一变,忙道:“皇上,臣是据实而言!”
睿宗知道他地想法,笑道:“行了,行了,你别担心。你是史官,你能如此评价朕,朕已经很满足了。朕只是没有把始祖黄帝算在里面,其余的,我们君臣地看法相同。第六就第六吧,总不能不要老祖宗吧?”
这话说得很是轻松惬意,群臣大笑不已。
李隆基大步而来,睿宗冲他一招手:“三郎,今天这事我们固然是高兴,不过,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请父皇吩咐!”
睿宗眉头一皱,脸上的喜悦骤然消失,代之而起地是一脸的严肃:“战事已经进入到紧要关头,这时候,一定不能出错,哪怕是一点点。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给大军解决好后顾之忧,粮草一定不能缺少。”
吐蕃山势雄峻,道路崎岖难行,粮草的运输非常困难,这的确是头等大事,李隆基点头应承:“父皇请放心,儿臣明白。儿臣自会处理好这事。”
睿宗深信李隆基之能,不过,仍是叮嘱一句:“三郎,这件事你最好亲自过问。你是知道的,自从七百年前汉宣帝对这里大举用兵以来,就没有一支军队如此深入。我大唐的军队是华夏历史上第一次越过积石山,第一次兵临逻些城。若有挫折,朕将饮恨终生!”
青藏高原的土著人已经接受了华夏文明,向往华夏,把这片土地并入版图的所有条件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一支大军到来,把那些阻碍摧毁。
唐军这次地行动若是功亏一篑,不仅仅是睿宗饮恨终生,还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大憾事。正如天宝年间的唐朝受挫于西域,让后人扼腕一般。
李隆基深知此事的关系有多重大,道:“儿臣一定亲自署理!”
睿宗脸沉似水:“朕担心有人在这时节乱来,这时节,朝廷一定得稳住,不能出任何问题。只要朝廷稳住,前方的将士们才能安安心心打仗。因此,朕决定,从现在起,长安、洛阳、郑州、应天、幽州、益州加强戒备。还有,要给各地官员下旨,凡有可能起乱的事,一律严办。”
这是深谋远虑,前方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决战即将到来,内部更不能出问题,群臣第一次感受睿宗的英明,齐道:“皇上圣明!”
“另外嘛,就是参战将士的家属要加强保护,决不能出任何意外。”睿宗接着安排事务:“尤其是晚荣的家人,更得保护好。梅玄成不知所踪,朕担心他若是趁这时节对付晚荣地家人。若是晚荣的家人出了事,将如何面对晚荣?”
要不是陈晚荣造出了火炮,睿宗也不可能建立如此大的功业,也不可能成为他自认的中国历史上在开疆拓土一事上最有成就的第六大君王。对陈晚荣的家人,自然是要严加保护。
对于此点,群臣没有异议。当然,妒忌陈晚荣在睿宗心目中地位如此之高的人还是有的。
“皇上,还应该下一道严旨,要前方把吐蕃给灭了!”萧至忠忙出主意。
灭吐蕃这事,睿宗想想就激动,不过,现在的睿宗却格外冷静:“不!越是这时节,朕越是不能掣将士们地肘!朕什么都不说,得让前方地将士们放开了手脚去打!马上就要决战了,朕绝对不能给将士们增添任何负担。”
睿宗不算英明,可他这种气度还是让人服气,群臣齐道:“皇上英明!臣等感佩!”
而此时,唐军拿下多玛以后,略事修整,就向逻些城推进。前锋已经通过了柏海,若是从空中望去,只见唐军象潮水一样向逻些城涌去。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四七 墀德祖赞的愤怒
逻些城耸立着一座白色的宫殿,这就是着名的“布达拉宫”。
布达拉宫始建于松赞干布时期,当时,为了和文成公主成亲,松赞干布特的修建了布达拉宫。布达拉是梵语观音胜地普陀洛迦的音译,意为观音慈航以普渡众生。
在当时,吐蕃的文化主要是承袭印度文明,就是吐蕃文字也是从梵语而来,受印度文明的影响很深。
松赞干布自认为他的本尊是观音菩萨,就给这座宫殿命名为“布达拉宫”。当时的布达拉宫有大小房间九百九十九间,再加山上修行室,正好一千间房屋。
布达拉宫一共有三层围墙,一侧为赞普的寝宫,中间有佛塔,另一侧是后宫。在后宫和寝宫之间有四层楼高的铜铁铸中空廊桥相连。三大建筑通体粉白,耸立在红山上,格外圣洁。
松赞干布时期,佛教在吐蕃刚刚开始传播,还没有达到政教合一的地步,是以称宫,而不是称“寺”。
现在的布达拉宫是后世重修的,不是松赞干布时期修建,最早的布达拉宫已经焚于战火。
宽大的政事房,聚集了不少人,个个脸色肃穆,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正中宝座上坐着一个个头高大的中年男子,头戴金饰,一脸阴沉,目光如刀,在众人身上扫过,冷哼一声:“怎么了?你们都不说话了!都哑巴了!”
他就是墀德祖赞,吐蕃的一代雄主,是继松赞干布以后最有作为的吐蕃赞普。在历史上。墀德祖赞大肆扩张,他统治时期,吐蕃地疆域最为辽阔,吐蕃达到全盛时期。
墀德祖赞少有猛志,自从当上赞普以后,雄心勃勃,准备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先是和大食帝国勾结,与唐朝在西域争夺不休。后是和后突厥结盟。利用后突厥牵制唐朝的北疆,而吐蕃自恃有石堡城天险,进可攻,退可守,恃无忌惮,出兵陇西之地,和唐朝争夺河西走廊。
墀德祖赞曾经口出狂言“拿下陇西,让唐人做不孝子孙!”
虽然中华民族是由中原展起来地。但是陇西和中华民族地关系非常大。可以说。要是没有陇西。就不可能有华夏地今天。
在三代之际。陇西生活着一支游牧部族。叫秦部族。那是秦始皇地祖先。秦部族是陇西之地一支不大地部族。但是。这支部族坚忍不拔。意志顽强。英勇顽强。在激烈地部族战争中脱颖而出。
后来。秦部族成了周天子在北方地一个小部落。为地是给周天子养马。到了西周末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后。弄得怨声载道。紧接着。当时地西戎部落趁机攻占了西周地都城镐京。西周遂告灭亡。
周平王求告无门。东方地大诸侯如晋、齐都不理睬他。实在没办法。周平王这才找到秦部族。当时地秦部族领是秦襄公。二话不说。提兵五万进入关中。与八万戎兵大战。并大破之。
这一战。成了东周地开始。周平公看到镐京残破。遂迁都于洛阳。临去之前。为了感谢秦襄公。周平王把西周在岐丰地旧地赏给秦部族。这一奖赏表面上看起来很重。其实是个空头人情。因为当时地岐丰旧地还在戎人手里。
不过。秦襄公并没有多说。带领英勇善战地秦人把戎人赶了出去。夺回岐丰之地。使秦国在关中立足。才有后来地秦穆公称霸。秦孝公招贤、商鞅变法。进而才有秦始皇统一中国。实现中国地历史转折。
若是陇西落入吐蕃人手里,就好比丢了老祖宗的祖产,实为不孝子孙!
墀德祖赞的这一战略构想的确是好,只是有一点,他的军队实在是不争气,数次出兵陇西都吃了败仗。幸好有石堡城天险,阻挡了唐军地进攻,要不然,唐军早就打到哪里去了。
绝对不可能给攻破的天险石堡城居然丢了不说,唐军还一路势如破竹,在短短的二十天时间里就攻占了孙波如的大部分地区,拿下了多玛城,唐军正向逻些城推进。
这是惊天的消息,吐蕃群臣得到这一消息,个个惊讶不置,根本就不信。可是,战报非常具体详细,由不得他们不信。
大论、小论、兵马都元帅宰相同平章事、副元帅同平章事、曩论、宰相同平章事、纰论、岸奔、资悉波折逋、喻塞波掣逋,这些文武大臣先后赶到政事房。
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墀德祖赞阴沉着脸色,他们沉知墀德祖赞的为人,起火来势如雷霆,不惜杀人。这般表现,正是怒火即将作的前奏,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群臣一声不吭,墀德祖赞站起身来,走到群臣边上站定:“石堡城是我大吐蕃的天险,有了石堡城,大吐蕃可保无虞。现在石堡城丢了,这也不要紧,因为我大吐蕃还有很多的关塞险隘,能挡住唐军地步伐。你们是不是这样想的?”
要论险关,吐蕃不少,群臣谁个不是如此想呢?
“你们不说,我代你们说了,你们是这样想的,我也是这样想的!”墀德祖赞说起了大实话:“可是,唐军却攻破了我们一道又一道天险,打下了多玛!多玛是我大吐蕃的北大门,没有多玛,逻些城就成了危地。现在,你们谁还敢自恃险关要隘的?你们都说说,唐人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们会飞?他们长着翅膀,飞过了我们一道又一道地天险?”
多玛一战之前,唐军是凭借战争地突然性,席卷千里。多玛一下,唐军打明旗号。大张旗鼓的推进。多玛之后,吐蕃依然有不少关隘,只是,这些关隘对于火炮来说,不堪一击,哪里阻挡得了唐军地推进。
墀德祖赞通晓兵法,多玛一战之前,唐军快推进他能理解。多玛一战之后。唐军依然是攻势猛烈,进军神,他就想不通道理了。
唐军拥有火炮这事,墀德祖赞根本就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不知道火炮为何物。除了解释成唐军有翅膀会飞以外,还能作何解释呢?
兵马都元帅宰相同平章事名叫桑旺,越众而出道:“赞普。这是臣的失职,臣领罪,请赞普降罪!”
“领罪,领罪,领个屁地罪!”墀德祖赞疾言厉色,喝斥起来:“先是要弄明白唐人的想法,他们是为何进军如此神,然后再来治你的罪!”
唐军现在正向逻些城疾进。想出应对之法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治罪,桑旺一呆,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误了:“赞普责备得是,臣知罪。赞普,这事臣会查明白!”
“不是会查明白,而是一定要快!”墀德祖赞眉头拧得更紧了:“桑布扎告诉我,说唐人调了两万龙武军参战,你们说这消息可靠么?”
桑布扎在日落城全军覆没后,并没有赶回多玛。而是回逻些城,直接面见墀德祖赞,把日落城一战的经过详细禀报。
桑布扎出身名门,是吉米.桑布扎的后人。吉米.桑布扎给松赞干布派去克什米尔地区学习,学成后,创制了吐蕃文。桑布扎本人好兵,喜读兵书。深得桑布扎喜爱。正是这层特殊地关系,桑布扎才没有回多玛。而是赶回逻些城见墀德祖赞。
在他想来两万龙武军参战,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不能不让墀德祖赞知道。
桑旺略一沉思道:“赞普,臣以为此战,必有龙武军参加,要不然多玛城不可能这么快就陷落了。”
“这不可能!”大论见桑旺打破了沉闷气氛,略为放心,表看法:“赞普是知道的,唐有一共才有多少龙武军?不过两万人而已,唐人不可能全部调来?”
龙武军组建时间不长,只有一年多,但由于其强悍的战力,倍受吐蕃关注。对龙武军的根根底底,吐蕃上层都很清楚。
论接过话头:“赞普,臣以为有可能。兵行诡道,虚虚实实,唐人组建三五万龙武军,而对外只说两万人不到,这大有可能。墀德祖赞一挥手:“依我看,两万龙武军参战可能说少了,少说也有两万多三万龙武军,要不然,多玛不可能这么快陷落,我们的险关要隘也不会跟纸糊的差不多。我一接到多玛危急的消息,马上调兵驰援,可是军队还没有出动,多玛就给唐人拿下了。”
接到多玛被围地消息后,墀德祖赞马上调兵增援,只是这事太出人意料,要调兵也来不及。逻些城倒是有不少军队,只是这些军队要护卫都城的安危,不可能调走。只能从别的地方调兵,命令传达到后,吐蕃军队开始做准备,准备功夫刚做好,多玛就陷落了。
如此神的行动,在吐蕃历史上就没有生过,然而就是生了,墀德祖赞接到败讯后,很是震惊了一阵子。
这还是唐军长途跋涉之后,需要修整的缘故,要不然多玛城会更早给打下来。
“要是有三万龙武军参战,那么唐朝究竟出动了多少军队呢?”群臣心里直毛,猜疑不定了。
就在这时,桑布扎快步进来,略一施礼,在墀德祖赞耳边嘀咕一阵。
“消息可靠?”墀德祖赞眉头一轩,大声问道。
桑布扎点头,很是肯定的道:“赞普,这消息绝对可靠。是从唐人放回的兵士嘴里得知,他人就在外面,赞普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勘问。”
“带进来!”墀德祖赞回到宝座上坐了下来,刚刚有所好转的脸色又变得阴冷了。
桑布扎应一声,快步出去。不一会儿就回转,带着两个禁军亲卫推搡着一个吐蕃兵士进来:“跪下!还不见过赞普!”
这个兵士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赞普饶命。赞普饶命!”
“你何罪之有啊?”墀德祖赞不动声色地问道。
兵士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浑身开始筛糠:“赞普,小的在多玛城没有力战殉国,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墀德祖赞嘴角一扯,目光陡然凌厉,重重一掌拍下,出砰地一声响。厉喝道:“你现在才知道,晚了。说,你是如何贪生怕死的?若有半句虚言,我会灭你的全家!”
兵士脸色苍白,强忍着心惊,结结巴巴的道:“赞普,那是一个末日!那天早上,我们还在喝酥油茶。唐军就开始布阵了。他们开出来的全是轻步兵,我们看得不明所以。小的心想,仅凭轻步兵就想攻下多玛城,那是在做梦!”
“不是唐人在做梦,是你在做梦!轻步兵就想攻下多玛,也太小瞧大吐蕃了!”大论喝斥起来。
兵士肯定一句道:“大人,小的说的全是实话,唐人确实只派出了轻步兵。而且。唐人地轻步兵根本就没有参与攻城,我们就顶不住了。”
“胡说!难道唐人会妖法?”桑旺脸一沉,根本就不信。
“大人,差不多,唐人真的会妖法!”兵士居然认同了,大出桑旺意料:“唐人使用了一种利器,对着城头猛轰。小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神兵利器。每一次威,天空都会出现一团团火光,还有打雷似的声音,震得人的耳朵都受不了。”
“住嘴!火光能把人整死?扯谎也要沾点边!”群臣不屑的讥嘲起来。
回想起当日挨炸的情景。兵士仍然有些头晕,摇摇头,扯开衣袖,指着手臂上地一道伤口道:“大人,您请看,这就是那利器所伤。”
墀德祖赞目光所及处,只见兵士手臂上有一道伤痕。还没有好利索。这伤口很是奇怪。不象是刀剑所伤,更不是箭矢之伤。倒象是铁皮划过似地。其实,这是弹片擦伤。算这个兵士命大,没有给弹片要了老命。
“唐人这利器实在是太厉害了,死伤的弟兄们惨不忍睹,会把人地肢体活生生给撕裂,那情景实在是,实在是……”兵士说到这里,再也说不去了。
桑旺冷哼道:“你贪生怕死,别在这里假惺惺作态!“大人,小的说地全是实话!若大人不信,可以去问其他人,多玛一战,幸存下来的不过一半。他们跟我一样,到现在都不知道是给什么利器所伤。”兵士头一昂,胸一挺,毫不示弱,反顶一句。
桑旺还待再说,墀德祖赞话了:“桑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日后自有验证,不需你在这里多嘴。仗打到这份上,你有多大地错失,难道你不知道?”
桑旺统领吐蕃兵马,仗打到之份上,他的罪过最大,立时说不出话来。墀德祖赞不去理他,冲兵士道:“说下去!”
墀德祖赞最恨的就是贪生怕死的人,这个兵士,他一百个想砍了他脑袋。不过,这个兵士毕竟是这一战的亲历者,还得从他那里获得详情,只能忍着。
兵士应一声,接着道:“后来,我们实在是顶不住了,就打白旗投降。可是唐人不允,直到我们告饶,唐人这才不再用那利器。后来,唐人告诉我们说,他们有好几十种这样的利器,现在只不过用了一种罢了。”
“几十种?这这……”群臣对兵士说的不是太相信,依然震惊于唐军的强大。要是兵士说的是真的,只需要一种这样地利器,就让吐蕃受不了,更别说几十种了,人人惊心。
墀德祖赞冷冷的打量群臣一眼:“这是攻心术,你们就怕了?这样的利器有一种就不得了,还几十种,谁会信?”
嘴上如此说,心里着实惊异“几十种不太可能,三五种还是很有可能!”
“还有吗?”墀德祖赞依然冰冷。
兵士迟疑一下,这才道:“还有,还有,小的回来时看见不少唐军在前进。估计有好几十万吧。”
“几十万?”群臣又抽一口凉气。
“没有了?”墀德祖赞再问一句。
兵士愣愣的道:“回赞普,没有了。小的就知道这些。”
“把他的脑袋砍了,再把他地家人给活埋了。”墀德祖赞冷冷地下达了灭族了令。兵士唬得软,就要磕头,给两个禁军亲卫拖出去了,求饶声远远传来,墀德祖赞厌烦的挥挥手。
“桑布扎,你那里有还有什么消息?”墀德祖赞有些不耐地问道。
桑布扎看了群臣一眼,欲言又止。墀德祖赞挥手道:“说,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用隐瞒。”
应一声,桑布扎这才道:“赞普,兵士说地有可能是真的。到现在为止,我们现的唐军大约有二十万,还没有现的,不知道有多少。依臣估计,没有三十万,也差不了多少。”“三十万?”这是个惊天消息,群臣唬得直缩嘴皮。
这是王忠嗣的计谋,唐军大张旗鼓的前进不说,张说这几天废奴有成,不少奴隶给招进军队来,差不多有三四千人了。这几千人虽然不多,要是打着旗号,到处招摇,虚张声势,一下子可以变出十倍、二十倍的军队来。
再加上唐军打出两倍三倍的旗帜,有时候还要在马尾巴上绑上树枝,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吐蕃斥候又不敢靠近,只能远观了。因而,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唐军有好几十万正向逻些城推进。
要真有三十万唐军扑来,那么逻些城下必然有一场血战,看来,吐蕃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墀德祖赞有一个品性,就是绝不惧怕任何困难,刷的一下拔出弯刀,把面前的御案砍断,冷冷的扫视群臣:“我们是弃宗弄赞的子孙,誓与唐人血战到底!”
弃宗弄赞就是松赞干布。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四八 哥舒翰做先锋
怒江以北,正有一支大军在快开进,正是桑旺统领的吐蕃先头部队。
墀德祖赞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自从做出与唐军血战的决定后,立即调整布署,一边从其他地方调军队,一边把驻守逻些城的部分军队调往北方,准备御唐军于怒江以北的另一条大河“牦牛河”。
按照墀德祖赞的估算,唐军就算进军神,人数众多,要是在大草原上的话,倒可以齐头并进,很快赶到。但这是吐蕃,道路不多,山势雄峻,不便于大军行军,能赶到牦牛河的唐军不会太多,渡过牦牛河的唐军更少。那么,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稳固牦牛河的防线,凭借牦牛河构筑一道新的防线,他兵力少,不能与唐军正面交锋,采取拖延战术。
利用吐蕃地形复杂,粮草运输困难的有利打件,把唐军拖垮,等到唐军粮草供应不上时,再和唐军决战,可以一战而胜,保得吐蕃无虞。
不得不承认,墀德祖赞的构想非常好,吐蕃交道不达,道路稀缺,要想在这里维持一支数十万大军比登天还要困难十倍。吐蕃穷,要想在吐蕃筹集到数十万大军需要的粮食,无异于痴人说梦,根本就不可能。
军队一调集得差不多了,墀德祖赞命桑旺率领两万先头部队赶往牦牛河,而他自己亲统大军随后跟来。
桑旺也是一个通晓兵法的人,深知墀德祖赞的构想,对这一设想他很是赞成。毕竟。以吐蕃地实力,要想和唐朝数十万大军对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唐军因有精良的装备,良好的训练,坚韧的兵士,一万唐军的战力比起吐蕃两万军队都要强悍,吐蕃正面交锋那是在拿鸡蛋碰石头。
唐军宜战决,而吐蕃却利于拖延。把唐军拖垮了之后,趁唐军撤退之时再来决战,必会打一个吐蕃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胜战。
一句题外话:据历史学家测算,在秦汉隋唐之际,一个中国兵士的战力相当于二十个胡兵地战力。到了两宋和晚清时期,要四十个中国士兵才能抵挡一个鬼子兵。
桑旺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第一时间赶到牦牛河,稳固这里的防线。若是遇到小股唐军,不必客气,把他们赶进牦牛河里淹死。
桑旺一路行来,倒也顺利,完全没有遇到唐军,渡过怒江之后,再有三五日就可以赶到牦牛河。
“我还是希望冒出点唐人试我锋锐!”望着五千身着铁甲。人如龙。马如虎地禁军。桑旺很是渴望战斗。
他地任务重。一路行去。很可能遇到唐军。对唐军地战力。墀德祖赞再清楚不过了。一般地军队根本就对付不了。更别说还有数万龙武军参战。就派了五千禁军给桑旺。以备他不时之需。
只要不是遇到唐朝龙武军。桑旺还是很有信心打败唐军地。
渴望归渴望。现实归现实。过了怒江。行了上百里路。却连唐军地影子也没有看见。桑旺只好打消了现在与唐军战斗地念头。
“启禀大人。前面现唐军!”斥候飞马来报。
桑旺刚刚打消了与唐军作战地念头。机会就出现了。不由得精神一振。问道:“在哪里?有多少?”
斥候喘着粗气:“大人,就在前面十来里处。差不多两千人。”
他可是带了两万军队赶来,遇到两千唐军。要是吃不掉,那他就不是桑旺。正想着好事,就来了美事,这种感觉非常好,桑旺大手一挥,喝道:“传令,排起战斗队形!准备战斗!”
命令一传下,吐蕃军队立即变行军队形为战斗队形,排成一个个方阵,在桑旺的指挥下,向北开去。要是从天空望去的话,黑压压一大片,好象乌鸦一般。
桑旺骑在马上,紧握着腰间的刀柄,眼里闪着野兽般的光芒,鲜血是那么的诱人,尤其是敌人地鲜血更是让人冲动不已。
行了差不多十里路程,就见前面一支唐军,盔明甲明,旗帜漫卷,阵势整肃。
“还是那般骠悍!”桑旺对唐军是太熟悉了,一见熟悉的唐军,立时评价起来。
略略一打量,唐军也是以战斗队形迎上来,为一个大汉,他身后跟着一面旗帜,上书“哥舒”二字。
这个大汉正是哥舒翰!现在的哥舒翰已不是炮兵的将领,而是十万大军的开路先锋。从石堡城起,哥舒翰就展现出过人的军事才华,郭虔对他很是赏识。多玛一战之后,郭虔和陈晚荣打商量,要借哥舒翰来做先锋。
哥舒翰的军事才华自是没说的,头脑灵活,见事极快,更难得的是性格冷静,由他来做先锋,比起让程晓天和费俊行做先锋更好。
请出哥舒翰是为了训练炮兵,现在这事已做完了,陈晚荣没有理由不同意,爽快的应允了。郭虔原本怕陈晚荣不同意,得到答复后很是高兴,着实把陈晚荣夸赞了一通。
郭虔当即升帐,把任命哥舒翰为先锋地事情一说,众将既是意外,又是高兴。哥舒翰和众将相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他强悍的性格,过人的才华给众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日落城一战,若不是哥舒翰先行谋划,说不定唐军会给堵在积石山中。
就这样,哥舒翰带着他的先头部队先于大军出。一路南下,遇到不少吐蕃的关隘,哥舒翰指挥他的部队一一攻克。大多数是凭借他地才智,应用了恰当地战法攻下地,只有少数是火炮轰开地。
到达牦牛河。哥舒翰停留了几天,给大军修起了三座浮桥。等到这一切妥当之后,哥舒翰这才渡过牦牛河,向南推进。
桑旺望着哥舒翰带领下的唐军,很是兴奋地想:“我可是两万人,你不过两千人,居然不逃,真是个疯子!”猛的拔出弯刀。奋力一挥,大喝一声:“杀!”率着吐蕃军队杀了上去。
哥舒翰率领的是两千轻步兵,既没有迎上来,也没有逃跑,而是变阵。原本堂堂阵阵的战斗队形,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圆形,盾牌竖起,轻步兵躲在盾牌后面。
和唐朝打了那么多的仗。就没见过唐军使用过这种打法,桑旺很是好奇,心想:“肯定是要固守待援!看来,他们地援军就在后面,一定要趁早歼灭掉!”
主意一定,桑旺叫其他的军队围在四周,让禁军歼灭唐军。
禁军都是骑兵,身着铁甲。训练有素,一得到命令,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冲了过来,手里的弯刀在日光下闪闪光。
骑兵打轻步兵,那是屠杀,吐蕃禁军一点也没有当一回事,泼风般冲了过来。一进入唐军的射程范围内,唐军的箭矢如雨点般射来,不少禁军中箭落马。
骑射和胜衣甲一样,是唐军最基本的要求。唐军是人手一副弓箭,最起码也要配备二十支箭矢。唐军的骑射水平相当高,一是因为唐军有着良好地训练,二是因为唐人好武,习武成风,民风强悍,身体素质好。
唐军的箭雨既准又狠。等到禁军冲到近前。已是上百人落马了。
骑兵的冲击力相当强悍,就算唐军有盾牌也未必抵挡得住。然而。让吐蕃军意外的是,盾牌阵中突然冒出如林的长矛。明晃晃的矛扎在战马身上,战马悲鸣,人仰马翻,原本整肃的冲锋队形一下子散乱起来。
“这是什么打法?”桑旺第一次遇到唐军不按常规打法的事情,很是惊疑。
重装步兵是骑兵地克星,骑兵遇到重装步兵很难有所作为,尤其是唐军的重装步兵,手里有数十斤重的陌刀,那是骑兵的梦魇。轻步兵也能对付骑兵,不过一是代价太高,二是困难太大,只能偶尔用用,不能作为常规打法。
第一次冲击失败,桑旺很是不服气,命令禁军再次冲锋。唐军还是用相同的战术对付,先是用箭射,然后用矛扎战马,吐蕃禁军又落得个人仰马翻。
一连冲锋五次,结果都一样,桑旺郁闷之中很是惊异的现,唐军手里的长矛是吐蕃禁军冲锋用的长矛。用禁军的长矛攻击禁军,桑旺气愤得差点吐血。
这些长矛都是唐军缴获的,哥舒翰认为有用,就带了些,真地给他派上了用场。
禁军每一次冲锋,都要伤亡上百,几次冲锋下来,付出了四五百人的代价,还是没有把唐军的圆阵打乱,要是再打下去,也是没用。禁军是桑旺的拳头,不能这样损失了,桑旺下令禁军退下,叫其他的军队上来攻打。
两方开始了血战,吐蕃军攻,唐军守,一直打了一个时辰,吐蕃军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也是没有撼动唐军的圆阵。圆阵外面,吐蕃兵士地尸体叠了一层又一层,鲜血把地面都染红了,而唐军却是气定神闲,打得异常轻松。
桑旺现在处于两难境地,明智地决定就是放过这支唐军。可是,他能放弃么?他是奉命来稳定牦牛河防线,若是不把唐军歼灭掉,何来稳定一说?
再打嘛,代价高昂得可怕,桑旺是退不得的进不得,心中地憋屈非笔墨所能形容。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这支唐军!要不然,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经过一番权衡,桑旺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吃掉唐军,一咬牙,下达了命令:“禁军,再上!”
禁军得令,又冲了上来。
哥舒翰看在眼里,一抹冷笑出现在嘴角:“吐蕃人终于忍不住了!是时间了!摇旗!”
兵士摇动写有“哥舒”的旗帜,只听一阵如雷似地响声突然传来,震得大地都在抖动。
桑旺一打量。只见前方出现一条流畅地水线,正向他们飞涌来。
“不就一支援军嘛!瞧这模样,不过两千来人!我正愁气没地方撒呢!”桑旺看清情势后,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大帅,这边有唐军!这边也有!这边还有!”亲卫给唬得脸上变色,提醒桑旺。
桑旺仍是不屑,四处一打量,只见前后左右都有唐朝骑兵。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向着吐蕃军队高冲来。
一共四队骑兵,每队人数不多,就两千人左右。桑旺有两万人,对上一万唐军依然有兵力优势,按理说是不惧。可现在不同了,他的军队和哥舒翰两千轻步兵打了这么长时间,消耗得差不多了,不仅是伤亡惨重。还在于士气下降太多。
士气一盛二衰三竭,打了半天,吐蕃军队一点便宜也没有讨到不说,还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这本身就对士气的打击很大。要是他把哥舒翰的两千步兵歼灭掉的话,吐蕃军队的士气就不是衰竭,而是高涨。
可惜地是,情况并不是这样。
再者。唐朝骑兵突然出现,桑旺要想变更部署已经来不及了。
最重要的是,两军交战正酣之际,一方的援军出现,不论人数多少,都会给敌人造出巨大的心理恐慌。
不论是草原上的匈奴、鲜卑、突厥,还是吐蕃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野蛮落后,他们打仗是有利则进。不利则作鸟兽散。
唐军骑兵阵势雄壮,人数众多,吐蕃兵士看在眼里,惊在心头,也不知道是谁声喊“快逃”,呼啦一下,就逃掉一大片。
唯一没有人逃跑的就是禁军了。依然是阵势整齐。准备接战。禁军能成为吐蕃军队的中坚力量,的确不是幸致。哥舒翰暗中点头赞许。
“死战!死战!退者处死!”桑旺拔出弯刀,砍翻一个逃跑地吐蕃兵士。他的亲卫也拔出弯刀。砍杀逃跑的吐蕃兵。
经过他们一番努力,吐蕃兵的阵势稍振,就在这时,唐军骑兵已经冲到近前,唐军手里的弓箭威,箭矢如雨般射来,射杀不少吐蕃兵士。
距离差不多了,唐军收起弓箭,绰起马槊,朝着吐蕃军队冲去。马槊之后是横刀,经过唐的一番冲杀,吐蕃军队死伤不少。
哥舒翰铁了心要把吐蕃这五千禁军吃掉,指挥两队骑兵前后夹击禁军。禁军腹背受敌,体现出了良好的素质,一点也没有慌乱,一分为二,手持弓箭,对着唐军冲了过去。
吐蕃人的骑射技术不见得比唐军差,只是有一点,他们地弓箭没有唐军弓箭的射程远,还够不着唐军时,就给唐军的弓箭射杀不少,队形显得有些凌乱。
禁军在唐军的箭雨打击下,并没有慌乱,依然冲了过去。等到够得着唐军时,拉弓放箭,不少唐军中箭落马。
距离差不多了,禁军收起弓箭,绰起长矛,一往无前的冲了过去。和手持马槊的唐军轰然相撞,人喊马嘶中,两军落马者不在少数,紧接着的就是横刀对弯刀的砍杀了。
两军近身肉搏,难分难解,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哥舒翰当机立断,留下两千骑兵和轻步兵对付其余的军队,再调来一支骑兵对付吐蕃的禁军。就算其他军队逃走也不要紧,只需要把禁军给歼灭掉,就算胜利,还是一个大胜。
当另一支唐军骑兵冲过来时,吐蕃禁军再也抵挡不住了,阵形立时大乱。唐军气势大振,奋力砍杀,一阵凌厉地攻势之后,吐蕃禁军四散逃亡。
禁军是吐蕃军队的主心骨,禁军已经乱了,其他军队就不用说了,乱得不成样子,四散逃亡。哥舒翰指挥唐军咬住禁军不放,一定要全歼。
追击了足足三十里路,禁军已经所剩无几,完全失去了战力。
再追已经没有了意义,哥舒翰收拢军队,略一清点,伤亡不到两千,而吐蕃伤亡过万,桑旺两万军队短时间内不可能投入战斗。
至于桑旺,哥舒翰派了一队人去追击,却给他逃掉。这也不要紧,等到唐军兵临逻些城下之后,他就无处可逃了。
这一战的战果辉煌,是哥舒翰当上先锋以来的第一仗,打得非常漂亮。
哥舒翰有着过人的才智,对吐蕃人的心思推测得很准确。知道吐蕃必然会派军队来稳定牦牛河,一边派出大量的斥候,一边渡过牦牛河。
哥舒翰派出地斥候不仅仅是唐军斥候,还有吐蕃奴隶。奴隶痛恨奴隶主,唐军给他们自由,给他们财主,把他们当人看,让他们感激无已,哥舒翰交待地事情,他们自然是要完成。再加上他们对当地很熟,要侦知桑旺的行动很容易。
哥舒翰对桑旺地情况一清二楚,而桑旺却对哥舒翰一无所知,中了哥舒翰的计,大败而归也就在情理中了。
这应该是吐蕃地先头部队,现在趁机进军,必然会有莫大的好处。哥舒翰收拢军队,带着他的军队又向南推进了。
半天之后,北面一队人马飞驰赶来,正是程晓天带着不多的人赶了来。
程晓天要来应该是带着大军,不可能带着这点人马来,哥舒翰知道必有大事,忙迎了上去:“程将军赶来,不知有何要务?”
军情紧急,也不寒喧,程晓天直说来意:“大帅要我暂时替你坐镇。哥舒将军,大帅要你赶快赶回大营,说是有要事和你商量。”
哥舒翰大是奇怪:“有什么事称得上要事?所有的事情在进军之前都商量好了,我们都清楚呀!究竟生了什么事?”
多玛一战后,郭虔召集众将商议今后行止,所有的事情都商议过了,有了一致的认识,现在又有要事,哥舒翰非常奇怪。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四九 张说的远谋
程晓天有些不满的道:“是张大人,他派人给大帅送来一封信,只说了一句话:此次进军宜缓不宜急!具体的原因他也没有说,说是要等他赶到细说。”
哥舒翰很是不赞同这说法:“兵贵神,当过几天兵的人都知道,兵临逻些城下,拿下逻些城,这仗就算打完了。谁都明白这个理,何来宜缓不宜急之说?”
“哥舒将军,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大帅说了,这是张说张大人的看法,谁也不能忽视。是以才要你赶回去,到时一起听听张大人的高见!”程晓天话里有些不屑。
张说是一代人杰,才智极高,精通政务,他的看法不要说郭虔,就是睿宗、李隆基、太平公主也不敢不重视。接到他的书信后,郭虔只能等待了。
这倒是实情,既然张说另有看法,无论如何也是该听听,哥舒翰不再多说,把军中事务一一交待。其实,他这先锋没做多少时间,事务也很明了,只一会儿功夫就交待完了,带着亲卫,打马北返,去见郭虔。
郭虔的帅帐就在北方两百里处,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郭虔一见哥舒翰的面,大是高兴,迎上来,拉着哥舒翰的手,大笑道:“哥舒将军,你这个借来的将军,可是大展身手了,一下子给大军建起三座浮桥,了不得呀!有了这三座浮桥。大军要通过牦牛河一点难处也没有。当初,我向监军借将,这一步是走对了!”
三座浮桥对于唐军有多重要,郭虔是太清楚了,这话说得极是真诚,不住在哥舒翰手背上轻拍。亲热得很。
末了,郭虔这才道:“哥舒将军,把你行军地经过详细说说。”
哥舒翰应一声,把经过说了。听说哥舒翰刚刚打了个大胜仗,以一万对两万,还把吐蕃的禁军打得没了战力,郭虔更加高兴,请哥舒翰坐了下来:“哥舒将军,你打了胜仗,本该跟着疾进。不过,张大人来信说是此次进军宜缓不宜急,我和监军、王忠嗣商量过了,不解他之意。是以把你请回来,说说你的看法。”
一接到张说这书信,郭虔就犯迷糊,兵贵神这是兵家的法则,张说却另有说法不说,还是与之截然相反,实是惊人之语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郭虔把陈晚荣和王忠嗣找来商量。二人也是不解。王忠嗣有着过人的才智,仍是参不透张说地意思。无奈之下。郭虔只好把哥舒翰找来。
一路赶回来,哥舒翰思来索去,就是想不通张说的用意何在:“大帅,解铃还需系铃人,末将才穷智竭,无法参透张大人的用意,还是等张大人到了。听听他的高见。一切自有分晓。”
郭虔有些烦躁的道:“连哥舒将军都不解他的意思,谁还能参透呢?若是张大人说的有理。我们等等还不错。若是不能让人信服,我们等下去。岂不是贻误战机?”
对这事,哥舒翰很有信心:“大帅请放心,就算缓过三五日进军,我们也不用怕。三五日,墀德祖赞也集结不了多少军队,毕竟吐蕃地势险恶,道路难以行军,对我们是困难,对吐蕃人同样是困难。多出个三五万,我们一样能对付。”
唐军的战力强悍,远非吐蕃军队能比,就算吐蕃多出几万军队,照样会给打垮,对这点,郭虔很有信心:“那好!我们就等等张大人。但愿他真的有高见!”
这一等不要紧,一连等了两天,都不见张说的人影。郭虔和众将,还有陈晚荣都焦躁起来了,更有些将领骂起了张说地祖辈,说他是害人精,这么多人等他,他却不见人影。
正在众人难以忍耐之时,张说终于来了。现在的张说一脸的疲惫,双眼通红,很明显缺少睡眠。众将对他很是不爽,不少将领憋了一肚子气,准备撒到张说头上,一见他这副模样,谁也说不出口了。
“让大帅久等了!”张说沙哑着声音,大步过来,向郭虔见礼。
陈晚荣注意张说的举动,脚步有些虚浮,不似初见时那般沉稳,心生怜惜。
张说才名远播,不仅文章写得好,政务能力极强,是一代人杰,精力充沛,没想到居然累成这模样,不用想都知道张说一是处理吐蕃事务,二是给大军筹备粮草,没有时间歇息所致。唐军现在的补给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张说的筹集,他是唐军的大功臣,乍见他的模样,郭虔鼻头酸,忙拉住张说,埋怨起来:“张大人,你得多歇息!你瞧你,都累成什么样了?”
张说摆摆手,豪爽的道:“大帅勿用多虑,张说还挺得住。我累点不要紧,要紧的是将士们不能空着肚子打仗。”
“快请,快请!”等张说和陈晚荣见过礼后,郭虔忙把张说请进帅帐,要他坐下来,亲手奉上茶水。
张说也不多说,接过茶水,一口喝干,把茶杯一放,没有多余地话,直接说正事:“我知道,我提出此次进军宜缓不宜急的看法,让诸位憋屈着。为了不给你们骂娘,我拼着三天三夜不睡觉,搜集了五十万斤粮草、肉干,运到营前。诸位,这可以让你们不骂娘么?”
不少将军对张说这一看法很是不满,暗中骂他地祖宗。听了这话,不由得低下头,默不作声。
郭虔接过话头:“张大人,你的高见郭某始终参悟不透,还请张大人释疑解惑。”
张说也不客气。点点头道:“大帅言重了!张说一己之见,不到之处,还请各位海涵!”抱拳团团一揖,接着道:“自古以来,兵家崇尚兵贵神,这无可厚非。张说虽无军旅经历。但对兵事略有涉略,神与否只是看情况。若是一仗打完了就完了,那么兵贵神自然是好。若是仗打完了,祸患却留下来了,还是慢一点地好。”
这话更绕了,众人听得很是迷糊,眨巴着眼睛,不解的望着张说。
哥舒翰大声请教道:“张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是现在就把仗打完了。那是遗害,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陈晚荣附和一句:“张大人,还请你明言。”
这问题正是众人所想,紧盯着张说,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张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到其他方面去了:“诸位,在说出原委之前,我先说个比方。我问你们,要让狗始终跟着你。怎样做最好?”
费俊行张口就答:“用绳子套住就是了。很简单的办法!”
“对呀,这事谁不懂呀?”众将略带讥嘲的附和。
张说摇头道:“费将军说地有理。要是这只狗不让你靠近,那又怎么办?”
“不让我靠近,我就用箭射死它!”费俊行回答得很强硬。
这说法很对将领们地脾性,无不是大声赞同。
张说笑道:“其实,办法很简单,只需要你手里有肉有骨头,不时给它扔上一点。这只狗就会乖乖的跟着你。你到哪里。它就到哪里。”
这办法简单,却很实用。众人一愣,继而就是一片轻笑声响起。
陈晚荣问道:“请问张大人。这和吐蕃有何关系?”
张说轻轻击掌道:“陈监军问地,正是张说要说的。吐蕃目下就是这只狗,若是打得太快,会逃掉。因而,只能缓进。曹操征西凉,大张旗鼓,缓缓进军,诸将皆不解其意,纷纷请战,更有人说曹操不是。其实,曹操深知西凉地特点,山高沟险,各部族散居各处,若是快进军的话,那么仗是打胜了,却不能把西凉的有生力量歼灭掉。
“曹操大举进攻的消息一放出,西凉人调兵遣将,准备与曹操大战一场。曹操要的就是西凉人把军队集中,便于他一战而歼之。战争的结果正如曹操所料,一仗打下来,西凉再也没有了起事地本钱,西凉有了数十年的稳定。”曹操征西凉一战,不再遵循“兵贵神”的兵家要旨,而是缓缓进军,最终把西凉的有生力量给全歼了,使得西凉平静了几十年,是历史上的经典一战。
众将中知道此战者不在少数,乍听此言,不由得大是疑惑,费俊行问道:“张大人,难道说吐蕃就是当年的西凉?”
“没错!”张说击掌而答:“目下的吐蕃和西凉至少有两点相似:一是山高水远,地势险要,道路难行,吐蕃的军队集结不便,我们的进军同样不便。二是力量分散各处,西凉的部族都有自己地军队,而吐蕃除了赞普有军队外,就是那些千户、统兵一方的将领、朝中大臣,他们不仅有自己地军队,还有封地。
“若是我们快进军,一战就把逻些城打下来了,请问各位:吐蕃那些分散在各处的军队他们会怎么做?是不是要与大唐为敌?那是一定的!
“这就是后患,无穷的后患!他们一旦与朝廷为敌,大唐废除奴隶的措置就不可能给推行,大唐要想在吐蕃立足就很困难。到那时,大唐若是不派军进剿,那就是纵容。若是派军进剿,山高水远的,力量分散,困难骤增,他们利用险恶地形设伏,这仗什么时间打完,谁也说不清。”
郭虔、陈晚荣、哥舒翰和王忠嗣率先反应过来。四人先是张大了嘴巴,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阵,四人这才击掌赞道:“深谋远虑!深谋远虑!”
过了老一阵,众将也反应过来,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经过一阵激烈的议论之后。众将认同了张说地看法,齐道:“张大人高明!”
他们都是从北地调过来地,深知突厥人的危害。突厥人打是打不过唐朝,不过,突厥人打不过,还可以逃跑。利用广阔地大草原藏身。瞅准冷子,再给唐军来下狠的,这让他们很是头疼。
吐蕃与突厥不同,要是逻些城丢了地话,他们不会逃,而是会和唐军打仗,不过,他们会占领险要地地形,让唐军付出高昂的代价。
唐军虽有火炮,只是火炮太少。只有三十五门,在广袤的吐蕃三十五门火炮哪里够用。再说,火炮笨重,运动不便,要想抬到山高水远的地方去打小股吐蕃残军,那根本就不可能。
众将已经认可了他的看法,张说心下宽慰,不住点头。
郭虔请教道:“敢请张大人出一善策,破此难局。”
“就四个字!”张说也没有谦逊:“缓进,猛攻!缓进的意思就是。我们缓缓开进,不要太急。要给墀德祖赞足够的时间调集军队。尤其是,不能一鼓作气把逻些城拿下来,得用逻些城来引诱墀德祖赞这条野狗。”
话很损,不过,却很有道理。
费俊行很是兴奋的搓着双手:“要是照张大人说的打下去,吐蕃人会给我们打得没有下崽的种子!”
一句说笑,逗得众将大笑。
逻些城是吐蕃地都城。在吐蕃人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为了保卫逻些城,墀德祖赞会打光最后一兵一卒。用逻些城作饵。的确是很高明的办法,击中吐蕃人的要害。
郭虔右手在帅案上重重一拍。赞道:“张大人,你这一招够狠的!不过,挺实用。请问张大人,猛攻为何意?”
“大帅,这还用问么,自然是调集大军杀他个落花流水了!”费俊行代张说回答,众将一片附和声响起。
张说一抱拳,解释起道:“张某所说的猛攻与诸位所说的略有差异。张某的意思是要尽可能的打歼灭战,而不是击溃。歼灭得越多,吐蕃越是稳定!”
“打歼灭战,我们也想,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众将不住摇头,不太赞同张说的说法。
击溃一支军队容易,歼灭一支军队很难,众将深知此事地不易,才如此说话。
陈晚荣话了:“这事是很困难,不过,要是不难的话,要我辈何用?大帅,依我地看法,从现在开始,当以打歼灭战计功,击溃不算功劳!”
“监军,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费俊行先忍不住了。
郭虔猛的站起来,扫视众将一眼:“你们摸摸你们裤裆里,有没有那玩意!若是有,就给我打歼灭战!若是没有,马上滚蛋,郭某的大营不欢迎这种没用的东西!”
神态威猛,语气严厉,众将见他居然火了,不由得大是害怕,不敢再说,只得领命:“遵令!”
郭虔坐了上来,语气依然冰冷:“你们都给我记住,从现在开始,我只认歼灭战,击溃敌人者,不仅没功,还有罪,打十军棍!”
“这也太狠了吧?”众将心里叫屈,也是不敢多说,只能闷在心里。
郭虔看着张说道:“张大人,郭某有两个担心。一是吐蕃人会和我们血战到底么?”
张说于此点早就想透了,点头道:“这点大帅勿用怀疑。以我对墀德祖赞的了解,此人少有猛志,雄毅过人,从不屈服,我们大兵压境,吐蕃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是不打也得不打。是以,大帅不用担心他会逃走。”
对墀德祖赞的为人,郭虔也有了解,知道他是那种宁折不弯的性格,他宁愿战死,也不会逃跑。如此性格固然可嘉,但是在力量悬殊时节,往往会铸成大错。
若是墀德祖赞审时度势,采取避开唐军锋锐地办法,必要时放弃逻些城,把吐蕃军队撤往其他地方,比如西域,等待有利时机,再卷土重来,唐军还真拿他没办法。
他要死战,正中郭虔下怀,欣慰地道:“既然张大人如此说,郭某还有何担心呢?”
张说问道:“不知大帅担心的第二件事为何事?”
“粮草,粮草!郭某最担心地就是粮草了!”郭虔脸带忧色的道:“吐蕃地域广阔,再加上山高林密,地势险恶,道路难以通行,墀德祖赞若要调集军队,必要大费时日。这仗打起来,就要耗时费年,若是我们地粮草不济的话,后果难以预料!”
一说起粮草,不仅郭虔愁,众将哪一个不愁?不是唐军没粮草,是运不上来,几个月,半年,一年下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维持得了十万大军。
张说笑道:“大帅尽管放心好了,这事张说担了。就算张说累死,也要保证大军的补给,要让十万大军吃饱饭!”
语调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可置疑的力量!他是一代人杰,唐朝有名的重臣,才华横溢,他如此保证,众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谢张大人!”众将齐声道谢。
张说一抱拳道:“这是张说的职责所在,不敢当诸位的谢意!大帅,还有一件事,也要早做准备了。”
“哦!”郭虔大感兴趣:“请问张大人,是何事?”
张说缓缓说出两个字:“议和!”
还没打完,就谈议和,这也太早了点吧?众将无不是惊讶不置。只听张说接着道:“议和这事是早晚的事情。这一仗,即使我们拿下逻些城,依然无法灭了吐蕃,因而还是得议和。不过,这议和一事,不仅我们想这么做,墀德祖赞也会这么做。他调兵需要时间,他不以此为争取时间还能做什么呢?”
众将恍然大悟,齐声赞妙!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五0 折辩吐蕃使者
张说才高八斗,果是名不虚传,一席话剖析在理,分析透彻,更难得的是深谋远虑,从大局着眼,任谁都得服气.
陈晚荣于这些大局不是太在行,没有参透张说的用意,自是没话说。王忠嗣是在座人中最有大局观的一个,虽然他拥有过人的智慧,毕竟年纪还小,这种大局一时没有想到也在情理中了。
“张大人,你好算计!这几天等你,没白费!郭某还曾担心,若是张大人的看法不能让人信服,那就是贻误战机了,郭某是白担心了!”郭虔站起身,向张说行礼道:“张大人,郭某这里赔罪了!”
张说还礼:“大帅言重了!张说一己之言,幸得大帅采纳,幸何如之!”
“谢张大人赐教!”众将心悦诚服,齐声道谢。
张说抱拳团团一揖:“承蒙诸位见重,张说倍感荣幸!”
“启禀大帅:吐蕃纰论来到营外,声言要见大帅,说是为议和而来!”营门兵士快步进入,向郭虔禀报。
“张大人,你真高明!说曹操,曹操就到!”郭虔大拇指一竖,赞叹不已:“叫他进来!”
费俊行很是不高兴:“大帅,见他做什么?就说我们知道了就成,何必与他磨牙!”
陈晚荣笑着接过话头:“费将军,这可是机会呀!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张大人早就想到一肚子的说词了,正好告诉吐蕃人呢!”
“哦!”郭虔大感兴趣,打量着张说:“张大人,陈监军说的可是真的?”
张说点点头道:“大帅见笑了。张某是有几个要求。正好借他之口转告墀德祖赞。”
陈晚荣和张说相处数日。对张说佩服得紧。深知其能。他能如此说话。必然是成竹在胸了。准备瞧张说舌战吐蕃纰论了。
正说着。营门兵士带着纰论进来。是个五十来岁地男子。身着吐蕃服装。头戴金饰。整个人显得富丽堂皇。光得这身打扮就要值几百头牦牛。
陈晚荣想到一路行来地地所见所闻。到处都有衣不蔽体地吐蕃百姓。他们有上顿没下顿。日子过得特别艰辛。而纰论却是富态如此。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没法比。
纰论主管外交。相当于唐朝地鸿胪卿。是松赞干布改制时设立。松赞干布改制之前。吐蕃赞普以下就要数大论地权力最大了。当时主管内外大政。权力大得可怕。在吐蕃国内比起赞普还要吃香。松赞干布感到其威胁。方才决定改制。分散权力。方便制约。
吐蕃在文化上主要是受印度文明地影响。因此而创造了吐蕃文字。当和唐朝打了几仗。吃了大亏之后。松赞干布认识到唐朝地强大远非吐蕃所能比。尤其是大唐风华更是令他神往。是以在改制时仿照唐朝官制进行改革。增设几个宰相。分散大论地权力。
增设的宰相主要有小论,也就是副宰相;兵马都元帅宰相同平章事、副元帅同平章事,统领全队,相当于唐朝的兵部尚书;还设立了四个主管民政的宰相,都是宰相同平章事,他们共掌国政,一应国家大事都由宰相会议商定,报请赞普批准。
如此一来,大论的权力骤然缩小,不能再对赞普构成威胁,吐蕃地权力机构运作起来更加方便。
在宰相以下设有各种官员,分管各方面事务,囊论,也就是内相,主管官员地升调补迁等内政,相当于唐朝的吏部尚书。纰论,也就是外相,主管外交,相当于唐朝的鸿胪卿。岸奔,也就是度支使,主管财政,相当于唐朝地户部尚书。资悉波折逋,主管全国赋税,也就是大会计官。喻塞波掣逋,又称整事相,主管刑狱,相当于唐朝的刑部尚书。
经过这番改革,吐蕃空前稳定,走上强大之路。不过,问题又来了,那就是这些官员都是世袭,不利于人才的提拔与任用,这是吐蕃地强盛不过是昙花一现的重要原因。
奴隶制与世袭制一直是吐蕃的特色,一直到了现近,由新中国给废除。
纰论名叫囊日瓦,一脸的傲色,眼睛向上翻,他的目光从一众将领头顶上望了过去,来到帅帐中,站在正中,张开了高贵的金口:“哪位是唐军的统兵将领?叫他出来见我!”
这谱摆得也太过份了,众将齐声喝斥起来,愤恨声如雷,囊日瓦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依然眼睛上翻,仰起头望着帐顶。
郭虔就要作,张说右手一摆,阻止他说话:“诸位,今日我们已经商定灭亡吐蕃地大计,各位就按照既定地方略去实施,务必在五日内赶到逻些城!”
什么时间商量过这等事了?众将心里直犯嘀咕,不过,仍是齐声领命:“遵令!”
张说站起身,冲帐外大喝一声:“来人!给这位客人拿一碗冷水,一块冷肉干给他。贵客,军中无佳肴,如有简慢,多多海涵!”冲郭虔一使眼色,众人就要出帐而去。
按照囊日瓦的想法,他如此高傲,激怒众将是情理中事。唐军地统兵将领也会怒而站起,和他开始一番唇枪舌剑,打嘴仗,囊日瓦很是自信他的口才,还没有屈于人,唐军统帅打仗有一套,说到这嘴仗,肯定没法和他比。
他地想法是不错,说起打仗,郭虔很有一套,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唐朝的名将。但口才的确是不怎么样,不能和囊日瓦相比。可惜的是,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唐军帅帐中藏龙卧虎,说起打嘴仗,陈晚荣不见得比他差。张说就比他厉害,厉害得多了,十个囊日瓦也是比不上一个张说。
一来就碰了壁,囊日瓦知道这里有能人,终于把高昂的头颅低了下来,打量着张说。冷冷的道:“素闻华夏礼仪之邦,尽是如此待客?”
“有吃有喝,没有简慢你,何来无礼之说?”张说反唇相讥:“华夏还有一句话,逢文王讲礼仪,遇桀纣动干戈,象你这种不知邦交礼仪之辈,又何必客气?过来!”朝端着冷水,冷肉干的兵士手一招。
兵士走了过去。张说把肉干一打量。摇头道:“这肉干太软了,要硬点。纰论大人自恃口齿伶俐,想必是自有一副铜齿铁牙。再硬的东西也能对付得了。”
囊日瓦对肉干很有了解,知道现在这块肉干又冷又硬,要是吃下去。会让人难受。若是再换一块更硬的来,谁受得了?他可是锦衣玉食,其奢华的生活比起唐朝地王爷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冷肉无论如何是对付不了的。
他有自知之明,若是再傲慢下去,说不定张说还会拿出什么手段对付他,这次是用冷肉干,下次恐怕没这么好说话了。不能再自讨没趣。终于放下架子。不再傲慢:“囊日瓦奉赞普之命,前来贵营商议议和一事。不知道哪位大人与囊日瓦商议!”
郭虔重重一巴掌拍在帅案上,冷笑道:“商议?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我大唐三十万大军压境。吐蕃只有求饶的份,何来商议之说?”
“果然是三十万!”囊日瓦听了这话,和情报一对照,立时确定下来了,心中很是吃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反驳道:“将军这话就不对了。你们自恃强大,夺我石堡城,犯我河山,要知道恃力者亡,恃德者存,你们不修德政,专务征伐,必将自取灭亡!”
陈晚荣很是惊异的打量着这个纰论,居然读了不少儒家的经典,出口引用,毫无迟滞。
松赞干布以前,吐蕃受印度文明的影响很深。自从松赞干布改革后,吐蕃加快了接受华夏文明的步伐,尤其是文成公主进藏,带去了很多典籍,成了吐蕃贵族争相阅读的经典。百年来,吐蕃地汉化进程在加快,不仅贵族们在接受华夏文明地洗礼,还派出不少聪明子弟到唐朝“留学”,就读于国子监。
百来年,不少吐蕃人来到唐朝学习,学成后归国,他们带回去的不仅有华夏的文明,还有大唐风华,在他们嘴里,和贫穷落后地吐蕃比起来,唐朝简直就是天堂,富得流油,这让吐蕃的贵族更加醉心于汉人的经典。
囊日瓦自小就学习汉人文化,一副儒家口吻,又有何难?
郭虔是将领,于这些力呀德呀之事不在行,要应付起来有些困难,张说适时接过话头:“纰论大人,你读了这么多地儒家经典,你可知道还有一句话叫做有德者居之,我大唐数十万之众能到达这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大唐德政深入人心,而你们吐蕃民心尽失,不要说石堡城,就是吐蕃的土地都将是大唐的领土!”
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囊日瓦要言德,张说就用德说事,众将大赞一声“说得好”。
囊日瓦哪会甘心,冷笑着反唇相讥:“我大吐蕃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何来民心尽失之说?”
对这事,陈晚荣最是不爽,接过话头:“纰论大人整日里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你可知道你们吐蕃有多少奴隶?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
“奴隶?”囊日瓦不屑的道:“奴隶不算人,他们的死活并不重要。”
他就是一个大奴隶主,在他的眼里,奴隶的死活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不会放在心上。
陈晚荣冷冷的道:“太宗皇上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吐蕃地奴隶养活了你们这些蛀虫,而你们却不把奴隶地死活放在心上。大唐将在吐蕃推行仁政,废除奴隶,给他们自由,给他们财产,让他们参军,你说,你们的逍遥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唐朝比起吐蕃最大地优势不是物产丰饶,兵利弓劲,军队战力强悍,而是社会制度比起吐蕃的奴隶制先进。军队强大,固然可是得一时之利,可以征服吐蕃。但是,若没有先进地社会制度,就不可能融化吐蕃,不可能长久拥有这片土地。
废除奴隶,挖掉吐蕃奴隶制度的基石,使其走向灭亡是既定的方略。只有这样,唐朝才能在吐蕃站稳脚。
囊日瓦对奴隶是不放在心上,不过,他也知道一旦唐朝废除奴隶的严重后果。吐蕃的奴隶人数众多。不下数十万之众,一旦他们得知唐朝这一措置,肯定会投向唐朝。吐蕃地基石将不复存在,吐蕃将在顷刻间轰然崩溃。
忍着心惊,冷笑道:“区区几个奴隶。能奈何我大吐蕃?真是笑话!看在大吐蕃与大唐兄弟之谊的份上,请听我一声劝,赶紧退出去,还来得及,要不然,赞普大军一到,你们将后悔莫及!”
这是虚声恫吓,外交上常用手法。众将大笑不已。费俊行笑得最是张狂:“纰论大人。你回去转告你们的赞普墀德祖赞,就说大唐三十万兄弟想和他拼个你死我活。问问他,有没有那个胆摆开阵势与我们杀个痛快!”
“对。杀个痛快!”众将齐声附和。
哥舒翰笑着问道:“纰论大人想必不知兵吧?说大话不要紧,不过,你要有说大话的实力。纰论大人,我现在就给你比较一下吐蕃军队与大唐军队的优劣,你可听好了。一,我大唐的军队着铁甲者达八成,而我们攻入吐蕃腹心之地的军队全部着铁甲。你们吐蕃军队呢?有多少人着铁甲?只有你们的禁军!你们的禁军是能打,有着良好地训练,精良地装备,胆气也不错,可是我们有龙武军呀,五万龙武军要是对付不了你们的禁军,龙武军的兄弟们都该抹脖子了!”
唐军实际着甲率是六成,哥舒翰这是在吓唬人,才说八成。有一句话倒是实话,这十万唐军全部装备了铁甲。
吐蕃缺铁,光是给几万禁军装备铁甲就让历代赞普大费周折。其他地军队,只能身着皮甲了,他们遇到身着铁甲的唐军,后果不堪设想,只有给屠杀的份。
囊日瓦不屑地道:“龙武军有多少人,我们赞普可是清清楚楚,顶多也就几千人,别在这里说大话了。”
依照墀德祖赞的判断,唐军至少有三万龙武军参战。这是打嘴仗,囊日瓦自然是不能说实话,而是把这一数字大为降低。
张大龙武军数目,哥舒翰是始作俑者,一听这话就知道墀德祖赞上当了。接着剖析道:“若论兵器的犀利程度,吐蕃更是不及。我们唐军全部用铁兵器,而你们吐蕃军队相当一部分还在用青铜兵器。更别说,我们大唐还有伏远弩、擘张弩这些利器,就是我们兵士使用的弓也比你们使用的好,射程更远。”
缺铁使得吐蕃军队的战力大打折扣,不能给军队全部装备铁甲不说,就是连兵器也不能全部使用铁兵器,囊日瓦心中暗吸一口凉气,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只听哥舒翰冷笑道:“墀德祖赞不是口出狂言拿下陇西,让唐人做不孝子孙么?这仗打了这么多年,是你们吐蕃胜了,还是我们大唐赢了?你们可曾越过陇西一步,你们一心想染指河西走廊,可你们到现在,连河西走廊是什么样儿都不清楚!”
河西走廊并不宽,但是,其战略意义非常重要,是华夏中心区连接西域的战略通道。
汉武帝元狩二年春,霍去病奉命出征,率领万余精骑出征河西走廊。这是华夏对这里用兵的开始。同年夏,霍去病再次率领两万精骑出征河西走廊,一路往西,一直打到天山附近去了。
这一年是中国历史上极为重要地一年,霍去病打通河西走廊,以不到三万地精骑打败了河西走廊上二十四万匈奴军队不说,还把河西走廊并入版图,斩断了匈奴的右臂,为后来地“漠北决战”奠定了基础。
匈奴人悲哀的唱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自此以后,河西走廊就成了中原连接西域地战略通道,历代经营之。拿下河西走廊,为拥有西域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墀德祖赞深知河西走廊的重要性,才决定兵出陇西,争夺河西走廊,最好是把河西走廊控制在手里,切断唐朝与西域的联系,那么就可以在西域大打出手,夺取安西四镇也就不是问题了。
他的战略构想极好,只是有一点,他的军队实在是不争气,屡次出兵,屡次给唐军打败,只能凭借石堡城天险,龟缩不出。
哥舒翰这番质问掷地有声,众将齐声叫好!
囊日瓦的口才其实也不错,只是这话他无从反驳,一下子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愣了愣,囊日瓦这才道:“那是我大吐蕃准备未周,如今,你们敢深入大吐蕃的腹心之地,必将遭到灭顶之灾。”
这话太没有底气,连小儿都唬不住,众将又是一阵欢畅的笑声。
囊日瓦一时气结,大声道:“这位将军的看法固然在理,只是你却没有看到你们面临的危险。你们的危险有二,一是大吐蕃地形复杂,不利于大军作战,你们三十万大军在大吐蕃无法展开,兵力越多,越是窝兵,反不如我们大吐蕃的军队,熟悉地形。二是大吐蕃道路艰险,你们的给养很难到达,数十万大军一天就要吃掉一座山,你们拿什么来维持你们的军队?
“赞普为了不让生灵涂炭,放你们一条生路,现在撤军还来得及!”
他说的都是实情,很是在理,自认为无法反驳,不由得神气活现,要是再喔喔叫上几声,就成了跳上房梁打鸣的公鸡了。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五一 血战怒江
“卟哧!卟哧!”讥嘲的笑声响成一片,自众将之口。
瞧着囊日瓦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陈晚荣也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三十万唐军,不过是王忠嗣的计谋罢了。在吐蕃这种地形复杂的地方打仗,不是兵力越多越好,够用就行。囊日瓦说的也在理,三十万大唐在吐蕃绝对展不开,而且还会给补给增添巨大的压力。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李隆基才调集十万大军,就不再调兵了。这是常识,谁个不懂?囊日瓦居然当作威胁之词来说,能不让众将笑么?
张说忍着好笑:“纰论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自有我们自己来处理,不烦你操心了。纰论大人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我这里有几句话,麻烦你代为转告墀德祖赞。
“一,从现在开始,吐蕃不得蓄奴,违者斩!所有的人一律平等,奴隶拥有自由,拥有财产。
“二,割让现在我大军所占之土地给大唐。
“三,逻些城允许大唐驻
“满足此三条,可以让吐蕃继续存在。若是墀德祖赞不允,那他要战,就提兵来战!”
三个条件,任何一条不要说墀德祖赞会不会接受,就是他囊日瓦一条也不会赞同,嘴一张,就要反驳。张说根本不给他机会,手一挥,喝道:“送客!”兵士进来,推搡着囊日瓦去了。囊日瓦不服气的辩驳声传来:“你们这是欺人太甚!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郭虔很是不解,摸着额头问道:“张大人,这三条墀德祖赞一条也不会准许。依我看,都有些过份,你怎么提这三条呢?”
张说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呵呵一笑。问道:“在座诸位中,有谁能解张某之意?”
没有人说话,陈晚荣笑道:“张大人,若是我说得不对。还请你指教。废除奴隶这事,事关重大。关系到大唐能不能在吐蕃立足。若是大唐不能在吐蕃立足,此次征战又有何意义?要想在吐蕃站稳脚跟,就得靠老百姓的支持。吐蕃的老百姓就是这些奴隶。只有得到他们的支持,大唐才能在吐蕃立足,才能拥有吐蕃这片土地,这可是关系千秋万代的大事。”
张说轻轻击掌道:“知我者,陈监军也!废奴这事,势在必行!若是墀德祖赞拒绝了,无异于是在断绝奴隶们地念想。他们不会再为墀德祖赞效劳。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投入大唐。这事,我们得大肆宣扬。要让每一个奴隶知道,这是墀德祖赞的过错。而不是我们的问题。”
说到做到,张说派出大量人手宣扬这件事,奴隶成群结队地投靠唐朝,得到他们的自由、财产,真心拥护唐朝。
另一个不好的后果,就是把那些既得利益者推到一处了,吐蕃的奴隶主不仅仅是大臣,统兵将领,就是兵士还有不少是奴隶,他们打仗就是为了得到更多地奴隶。
这激起了他们的敌忾之心,使得吐蕃军队地战心高炽,无不是叫嚣着要与唐军决一死战。张说并非不知道这种后果,是不得不这样做。
不这样做的话,这一仗同样要打,还得不到奴隶的支持,难以获得补给,困难会大很多。
郭虔点头道:“第二条我能理解。大唐征战这么远,若是不能得到这片土地,兄弟们地血就白流了。可是第三条呢?在逻些城驻军,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
张说依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陈晚荣。陈晚荣笑着解释道:“这事说到底,就是要让我们放心,让我们处于一个更加有利的地位。大帅请想,要是不能控制吐蕃的都城,我们能放心么?只有把吐蕃那些大人物们掌握在手心里,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郭虔恍然大悟,冲张说大拇指一竖:“张大人,你真是高明呀!布局如此之深远!”
陈晚荣仍嫌不够,补充了一点:“还应该让吐蕃解散军队,吐蕃的秩序由大唐负责。”
张说指着陈晚荣,大笑不已:“陈监军,你可是比我还狠!这一点是必然,但不是现在,得以后慢慢来。”
陈晚荣提醒一句:“在吐蕃不仅要驻军,还应该修一条好路。只要有了便捷的交通,一旦吐蕃有事,大唐的援军可以迅赶到。”
在吐蕃驻军是必然之事,但是,不可能驻得太多。毕竟吐蕃太穷了,军队驻得太多,养不起,只能维持一定数目的军队就行了。
张说击掌赞赏:“陈监军,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事,也得押后,得等你们把这一仗打完了,吐蕃稳定了之后,再进行这件事。”
要想拥有吐蕃这片领土,一条便捷地战略通道是必须地,张说想到前面去了,陈晚荣也就不再多说:“张大人见事明快,我班门弄斧了。”
郭虔笑道:“监军呀,这也是在张大人面前,我们听来,好象跟天书似的。”他们是将领,于这些大局大谋划哪里精通了。
张说起身告辞:“大帅,诸事完毕,张说告辞了。”
马上就要决战了,他地担子也不轻,郭虔也不挽留,带着众将把张说送走。送走张说,郭虔一身轻松:“张大人给我们指点了迷津,我想,你们也该都清楚了吧?现在,开拔吧,向着逻些城推进!”
怒江边上水草丰美,牛羊成群,不少牧人赶着牛羊,不时哼唱几句民族。
沙滩上,正有几个儿童在嬉戏,一个儿童扒下了皮袍子。一个猛子扎进怒江,好象水底的鱼儿似地,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着。
等到他冒出头来,得意的冲岸上的玩伴挥手:“我在这呢!你们有种就下来!”
“快上来。不要呆在水里!”岸上地玩伴冲他直招手,很是心急。
“我不上来,让你们逮不着我!”童子头一歪,得意劲不减。
“快看看水。变红了!”一个玩伴指着水面,猛的捏住鼻子:“好臭!”
童子原本不信。不经意间看见原本清澈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红色的液体,还散着刺鼻地腥味,吓得不轻。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朝岸上游去。
等到他上岸,他的同伴早就惊慌不已的逃走了。他们赶到几个牧人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怒江里的事情。牧人根本就不信怒江会有如此变化,可是童子众口一词,不得不有些怀疑,骑着马。赶到怒江边上一瞧。惊呼不已:“这是血水!是血水!哪来地血水?”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怒江的上游。这地确是血水,还是人的血水!怒江上游此刻正进行着一场血战。鲜血冲开了泥土,流进了怒江。把怒江染成了红色。
这事得从程晓天接管哥舒翰的前锋部队说起。程晓天是一位优秀的将军,有着敏锐的判断力,一听哥舒翰说明情况,就知道桑旺他们能通过怒江北犯,必然是在怒江上架起了浮桥。
要是趁着桑旺新败之际,跟着追去,运气好的话,一鼓作气拿下浮桥,好处不用想也能知道,会为十万大军进逼逻些城创造出最有利的条件。
主意一定,程晓天立即带领先头部队追了上去。这件事,哥舒翰也想做,只是他给郭虔召回去了。
程晓天地判断非常准确,桑旺在怒江上架起了五座浮桥,为墀德祖赞亲自统率地大军过江做好了准备。
桑旺败于哥舒翰之手后,一边逃走,一边收拢他的军队。等到他把败军收拢得差不多了,却得到消息,一支上万人地唐军已经先一步赶去怒江了。按照斥候的报告,这支唐军所去地方位正是浮桥所在之处。
浮桥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是不言自明的,若是怒江上的浮桥落入唐军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怒江是逻些城北方的最后一道天险,若是唐军控制了浮桥,渡过了怒江,即使唐军还没有到达逻些城下,也可以说是兵临城下了。
得到这一消息,桑旺吓得七魂去了六魂。他是兵马都元帅宰相同平章事,主管吐蕃军队,唐军长驱直入,他的罪责很大,只是墀德祖赞现在御敌要紧,没有时间追究他罢了。
若是浮桥一丢,怒江失守,墀德祖赞必然会勃然大怒,砍他的脑袋没有任何问题。事态严重,桑旺马上带着他的败军赶往浮桥处。等到他赶到时,程晓天已经完全控制了浮桥,在浮桥上布置好了警戒。
桑旺背上的冷汗把衣衫都打湿了,这可是把天给捅漏了!二话不说,桑旺决心夺回浮桥,将功赎罪,率领他的败兵向唐军起进攻。
程晓天很是清醒的认识到,他之所以能够顺利攻占浮桥,说到底是钻了吐蕃人的空子,桑旺率领的先头部队败北,吐蕃后军未到,浮桥的守卫太少,才给他一鼓作气拿下。
不用想也知道,墀德祖赞得知浮桥落入唐军之手的消息后,必然会率领大军前来争夺,即使不能夺回浮桥,也要把唐军打退到怒江以北去。那么,在不久的将来必然有一场恶战,程晓天最紧急的事情就有两件,一是马上派人把情况向郭虔禀报,希望唐军的援军尽可能早赶到。
二就是把桑旺这支留在后面的败军给歼灭掉,消除隐患,免得给吐蕃人前后夹击。
五座浮桥,要分兵驻守,这就使得程晓天的力量太过分散。若是恶战暴时,桑旺再带着败军从后杀来,进行牵制的话,后果真难以设想。
桑旺的进攻正中程晓天的下怀,立即迎战。先是派出为数不多的唐军正面迎敌,然后分兵包抄,把吐蕃军队包围住,再大杀。
其实。桑旺目前最好的处置就是等待时机,等到墀德祖赞和程晓天打起来再从后杀来,可是他深知他地罪过太大,急于立功。措置失误了。等到唐军铺天盖地掩杀过来时,桑旺终于明白他错了,唐军远远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同样的军队再次交手,结果却完全不一样。上次交战。桑旺手里有精锐的禁军,哥舒翰不能把他们全歼。只能把禁军给歼灭了。这一次,没有了战力强悍地禁军,桑旺这不到一万的败军因为刚刚打了败仗。士气低落,无心恋战,纷纷抛下武器投降。
程晓天现在要集中所有的力量与墀德祖赞大战,哪有人手来管他们,命令吐蕃降兵跪到沙滩上,手持横刀的唐军对着这些手无寸铁地降兵起死亡的冲锋,手里地横刀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等到唐军停下来时。没有一个吐蕃兵士活着!
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桑旺了。桑旺见势不妙。投降了唐军。他地罪责本变就大,若是回去。必然给墀德祖赞砍了脑袋,反倒不如投降唐朝。说不定能保得一命。
程晓天派了几个兵士押着桑旺去了郭虔的大营,立即整顿唐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
墀德祖赞接到唐军攻占浮桥的消息,只是狠狠的骂了一句“桑旺这头蠢猪”,立即率领两万禁军,三万一般的军队,总共五万大军,向怒江杀来。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趁唐军立足未稳之际,把唐军赶进怒江去喂鱼。
怒江是逻些城北方地最后一道天险,若是怒江一失,逻些城将是无险可守,完全暴露在唐军地打击下,墀德祖赞不急也不行。他一边率军赶去,一边下令后军跟进,后面赶到的吐蕃军队立即北上。
于是乎,逻些城以北,到怒江为止这片区域,近十万吐蕃军队飞驰疾赶,要是从空中望去,场面极为壮观,人马散开,覆盖了数十里方圆。
按照墀德祖赞地想法,唐军必然是立足未稳,人数不多,只要他的大军一到就可以稳固怒江防线。然而,事态地展远出他的意料,当他赶到时,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唐军整齐的营寨,如同铁桶一般护卫着浮桥。
程晓天非常清楚他现在面临的局势有多么的严峻,一解决了桑旺之后,他马上带领唐军在怒江南岸构筑营寨。
墀德祖赞亲来,必然会带来最精锐的吐蕃禁军。程晓天和禁军数度交手,对这支军队的战力记忆犹新,是真正的劲敌,轻视不得。
再者,为了保住怒江,墀德祖赞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会下令他的军队强攻,一直到见出最后分晓为止。是以,这场恶战必然是唐军通过石堡城以来最为艰苦的一战了。
保住浮桥是程晓天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即使把一万先头部队打光了,只要浮桥还在,也是胜利。面对即将到来的恶战,只有构筑坚固的营垒一途了。
为了尽快构筑好营垒,程晓天采用了陈晚荣抬火炮的办法,那就是把一万军队一分为三,一部分歇息,一部分筑营寨,少部人警戒。如此一来,始终有人在构筑营寨,又保证了唐军的体力,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好了准备。
浮桥的重要性,唐军心知肚明,不需要程晓天下严令,兵士无不是踊跃,竟然是一天得两天之力,等到墀德祖赞赶到时,唐军的营寨居然奇迹般的构筑完成。
“动作真够快的!”墀德祖赞把唐军的营寨一阵打量,点头赞许:“很坚固!不过,就算是固若金汤,我也要攻破!传令,禁军上!”
墀德祖赞很是清楚现在的危机有多大,他的时间不多。程晓天肯定会把浮桥被攻占的消息禀报唐军后续部队,唐军必然是兼程疾赶,日夜来援。一旦唐军的援军到达,墀德祖赞就失去了重新控制怒江的机会。
是以,只有一上来就用禁军了!
禁军得令,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挥着弯刀,开始了进攻。
禁军一点点靠近唐军营寨,让人奇怪的是,唐军的营寨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更没有看见一个人。墀德祖赞眉头一皱,心中暗想“唐军究竟在搞什么鬼?”
突然之间,唐军营寨里冒出人来,唐军手里的弓箭对着禁军就是一轮猛射,射翻不少禁军。唐军的弓箭强劲,射程远,禁军给射倒不少,可是禁军手里的弓箭还够不着唐军。
直到够得着唐军了,吐蕃兵士弯弓射箭,只是,有了营寨的掩护,根本就伤不了唐军,只有为数不多的唐军太不走运,给射中了。
唐军打得很聪明,就用箭射杀禁军,根本就不与禁军肉搏。光是唐军的箭矢就够禁军受的了,再有营寨的辅助,唐军是如鱼得水,打得气势如虹,给禁军以重大杀伤。
禁军负出了高昂的代价,终于冲到营寨边,由于箭矢的杀伤过大,已经失去了战力,凡冲到营寨边的,全部做了箭下游魂。
每座浮桥之间相距好几里路程,程晓天手中的兵力不可能修筑起如此宽的营寨,他非常聪明的在每座浮桥边只修一座小营寨,能护得浮桥安全就行了。
程晓天还把唐军分成六部分,每座浮桥一千两百人守卫。每座浮桥的北岸留下两百人警戒,以防不测。余下的三千人,他亲自率领,驻扎在北岸,哪里吃紧他就派去援军。
可以说,在他安排下,五座分散的营寨实为一体,墀德祖赞虽是出动了禁军,仍是无能为力。从白天打到晚上,又从晚上打到天亮,日夜不停的进攻。
两天两夜过后,怒江边上的禁军尸体积了一层又一层,来不及浸入土里的血水冲开一道道小沟,汇成一道道溪流,流入怒江,把怒江都给染红了。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五二 攻占怒江
望着积尸如山的江边。墀德祖赞心里很不是滋味。脸色阴沉似水。这可是吐蕃的禁军。吐蕃最精锐的军队。都拿唐军的营寨没办法。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唐军的营寨依然是程务挺当年使用的营寨。唐军凭借这营寨和突厥人周旋了这么多年。突厥人拿唐军的营寨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要唐军的营寨一成。哪怕只有很少的唐军。突厥人再多也没用。曾经就生过五百唐军依靠营寨防守。三万突厥军队轮番进攻。打了三天三夜。突厥人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只有黯然撤退。
两天两夜过去了。若是再不把浮桥拿下。唐军的援军就会到达。到那时。一切都晚了。墀德祖赞忍无可忍。猛的拔出弯刀。大吼一声:“跟我冲!”一拍马背。朝着唐军的营寨疾驰而去。
吓得一干吐蕃将军心惊胆跳。忙冲上去。想把墀德祖赞给拦住。可是。墀德祖赞早就冲出老远了。没办法之下。一干将领只好挥着弯刀跟着杀了上去。
墀德祖赞是吐蕃一代雄主。雄毅过人。在军队中的威信很高。尤其是禁军对他更是崇拜。一见他亲自冲杀。无不是精神大振。齐声高呼:“赞普!赞普!”象潮水一般朝着唐军的营寨冲了过去。
有墀德祖赞的表率作用。大为不一样。吐蕃禁军无不是勇猛似虎。居然一口气冲到唐军营寨边上。就连唐军密集的箭雨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吐蕃兵士举起手中的弯刀。准备和唐军肉搏。然而。唐军营寨里突然冒出不少马槊。把他们捅翻在地。
眉头一皱。墀德祖赞立时有了主意。叫吐蕃兵士找来引火之物。吐蕃的牛羊不少。油脂之类多的是。一声令下。不多久就准备好了。墀德祖赞命令兵士带着油脂朝唐军营寨冲去。等到冲到近前。奋力把油脂扔进唐军营寨。再把火把扔进去。一时间。唐军营寨里一片火海。
唐军既要应付猛冲过来地吐蕃军队。又要闪避营寨里的火焰。不免几分混乱。墀德祖赞抓住时机。亲自带着禁军冲到营寨边。和唐军开始了肉搏战。
真正肉搏的话。唐军虽有营寨辅助。毕竟人数不多。面对数倍于己之敌。没多久就处于下风。只需要再过一阵子。就可以攻破唐军一座营寨。能破一座就给破另外四座。墀德祖赞信心大增。一边砍杀。一边指挥吐蕃军队猛攻。
眼看着唐军快抵挡不住了。就在这时。浮桥上一队唐军飞奔来。正是程晓天亲自率领地北岸援军赶到。
程晓天地眼光何等敏锐。一眼就认出墀德祖赞。大喜过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若是把墀德祖赞击杀。这场战争基本上就结束了!”
主意一定。程晓天忙调集一百名神箭手。指着墀德祖赞道:“就是他!给我射!射死他!”
神箭手们领命。弯弓搭箭。直朝墀德祖赞射去。破空之声大作。箭矢如雨。墀德祖赞在苦战。无论如何是躲不掉的。
眼看着墀德祖赞就要成为箭下亡魂。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墀德祖赞身边地禁军突然高叫一声:“赞普小心!”一把把地墀德祖赞推倒在地。几个禁军兵士扑在他身上。等到箭雨过后。这几个禁军兵士给射成了刺猬。
“再射!”程晓天跺足不已。
墀德祖赞刚毅不屈之人。明知凶险万状。仍是不肯退去。不过。禁军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护着墀德祖赞退了开去。
“可惜!可惜!”程晓天惋惜不已。可是墀德祖赞已经退远了。也是无可如何了。
经过墀德祖赞亲自率军苦战。唐军的营寨已经有几处不稳。墀德祖赞哪会错过这等良机。指挥禁军继续进攻。当然。这一次。一干将领无如何不放他冲杀了。
禁军好象不要命似的。潮水一般的涌向唐军营寨。前面地倒下。后面的踩着前面的尸体继续进攻。在吐蕃禁军不计代价地进攻面前。小半个时辰后。唐军地箭矢用光了。没有了箭矢。唐军就失去了最有力的利器。禁军趁机攻破营寨。准备和唐军大杀一番。
程晓天见这座营寨已经守不住了。死战已经失去了意义。命令唐军撤向北岸。
墀德祖赞很是兴奋。深知夺回这座浮桥地意义。那时。可以把吐蕃军队调往北岸。从背后进攻唐军。另外四座浮桥将会很快给夺回。
夺回四座浮桥。也就重新控制了怒江。必要时只需要一把火。把浮桥烧掉。唐军就没法渡过怒江。
这种良机。谁也不会错过。墀德祖赞指挥禁军咬住唐军。从后追去。两军在浮桥上打得不可开交。程晓天亲自断后。唐军边打边撤。等到唐军到了北岸。立即点燃引火之物。这座浮桥很快就被烧断。
“可恶!可恶!”墀德祖赞看着为熊熊火焰包围的浮桥。不住跺脚。
可惜地念头在墀德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马上就率领禁军投入攻打唐军另一个座营寨的战斗中。仍是老办法。先扔油脂。后扔火把。经过一番血战。又攻破了唐军一座营寨。
这次。为了不让唐军把浮桥烧了。墀德祖赞率领吐蕃禁军冲杀过来。只过惜的是。程晓天比他想象的还要狠。在离北岸还有十几丈时。程晓天就下令烧桥。火势一起。程晓天带着唐军跳进波涛翻滚的怒江。游向北岸。
不是每一个唐军都会水。再加上身有数十斤重的甲胄。要游水很困难。唐军一路急沉。一直沉到江底。摸着石头上岸。尽管如此。仍有十几个唐军给江水卷走了。
火势一起。墀德祖就知道不可能从后面包抄唐军。只得命令吐蕃军队后撤。
如法施为。吐蕃又攻下唐军第三座营寨。迫使程晓天再烧掉一座浮桥。现在。只剩下两座浮桥了。即使不能夺回。迫使程晓天烧掉还是没问题。只要浮桥不复存在。怒江防线也就稳固了。墀德祖赞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连破三座营寨。墀德祖赞的信心大增。吐蕃军队地士气高昂。无不是摩拳擦掌。准备给唐军一个狠狠的教训。
然而。当墀德祖赞风风火火开始强攻第四座营寨时。他方才醒悟他错了。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一个个地强攻唐军营寨。虽然给他一连攻破三座。却使得唐军地兵力集中。守得跟铁桶似的。
一万兵力防守五座浮桥。兵力太过分散。用来守两座浮桥。兵力集中。战力陡然增强。墀德祖赞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撼动唐军营寨分毫。
墀德祖赞很是郁闷。后悔得要命“真是打糊涂了!该同时向五座营寨起进攻。而不是一座一座的拿下。”
作为吐蕃地一代雄主。墀德祖赞的才智真不是别人所能比的。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立时下令禁军停止进攻。
把一众将领召集到一起。墀德祖赞扫视他们一眼。道:“夺回浮桥。我已经有了一个绝妙地主意!给你们一顿饭时间。装好一万袋沙子!”
“赞普。装沙子有何用?”一个将军很是不解的问道。
“照做就是!”墀德祖赞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见问不出来。一众将领虽是好奇。也没有人再问。立即召集军队去装沙子。这是怒江边。沙子多地是。一顿饭功夫装好一万袋子是太容易了。
望着在江边装沙子地吐蕃军队。唐军看得不明所以。指指点点。讥嘲不已。
程晓天的脸色更阴沉了。他是绝对没有想到墀德祖赞居然会来这一狠手。望着高挂天空地太阳。程晓天有点绝望了“大帅。您怎么还不派援军来?难道真的要让浮桥全部化为灰烬?大帅。您这是怎么了?”
墀德祖赞这一狠手一出。两座营寨立破。程晓天一万军队面对十几万吐蕃军队。再打下去已经没有必要。只有撤回北岸。烧掉浮桥。方能自保。他能不心急么?
程晓天地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等到沙袋装好。墀德祖赞命令吐蕃军队再次起进攻。这次。不再是禁军进攻。而是一般的吐蕃军队。他们扛着袋子。冲到近前。把沙袋朝唐军营前扔来。
一袋又一袋的沙袋扔过来。只一口气功夫。地上不知道有多少沙袋。地面高了许多。
吐蕃军队手持盾牌防护。不与唐军接战。只管扔沙袋。一顿饭时间过去了。营寨外面的地面一下子与营寨等高。营寨的优势已经完全失去了。唐军个个心里惊讶不已。
这可是一代名将程务挺的遗法。固若金汤的营寨。在北地用了数十年。突厥人束手无策。没想到今天居然给墀德祖赞毫不费力的就给破了。
墀德祖赞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似剑。大手一挥。命令道:“杀上去!杀光唐人!不留一个活口!”
禁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端着长矛。呐喊着冲了上去。
为了不增加更大的伤亡。唐军现在只有放弃一途了。程晓天万分不甘心。正要下达撤退的命令。只听一个唐军兵士尖叫道:“快看!我们的援军!”
“援军?”程晓天时时刻刻盼望着援军到来。乍听这话。又有些难以置信。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朝北岸一瞧。只见漫天的尘土。把天空都遮住了。阳光都透不过。
不是援军到了。是大批的援军到了!
在这一刻。程晓天无比激动。大叫一声:“大帅。您终于来了!”虎目中的热泪再也忍不住了。刷的流了下来。
血战几天。为的就是保住浮桥。眼见着功亏一篑。却又出现了逆转。大批援军赶到。这是幸福。每一个唐军兵士都为幸福所包围。如程晓天一般。一边兴奋的大吼。一边流泪。
北岸地异样已经惊动了吐蕃军队。光瞧这声势就知道唐军大批援军到达。无不是倒抽一口凉气。
墀德祖赞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天这是怎么了?在最后关头。唐军的援军居然赶到了!”大手一挥。命令禁军立即进攻。一刻也不要停留。
只要趁唐朝援军渡过怒江之前把浮桥毁掉。也算胜利。虽然不完美。毕竟让怒江稳固。这也不错了。
禁军得到命令。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现在地程晓天。打死也不会退。宁愿把一万先头部队打光。也要为援军过江争取到时间。大手一挥。喝道:“弟兄们:我们地援军到了!守住!为弟兄们过江争取时间!”
不用他提醒。唐军兵士也是明白这个理。无不是精神大振。与吐蕃禁军在沙滩上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吐蕃禁军是吐蕃最精锐的部队。不过。唐军绝对不比禁军弱。两军是棋逢对手。杀得难分难解。一时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还等什么?都给我冲上去!”墀德祖赞深知。这是他地最后一次机会。只有一拥而上。凭着人数优势。把唐军推下怒江。
十几万吐蕃军队呐喊着。铺天盖地的涌了上去。把唐军围了一层又一层。不知道围了多少层。
只是有一点。唐军绝对没有退缩。哪怕是一小步。唐军摆开一个半圆形的阵势。守住浮桥。任凭脚下踩着自己弟兄的尸身。这些倒下地唐军有些只不过是受了伤。还没有死。可是。唐军哪里管得过来。踩在谁身上就是谁。不少没有断气的唐军和吐蕃兵士就这样给活活踩死。
墀德祖赞最担心的事情生了。唐军援军地身影出现在了浮桥上。一个接一个。好象一条长龙。从浮桥上冲了过来。
这还不是最坏地情况。最坏的情况是墀德祖赞现。从浮桥上冲过来地不是唐朝的轻步兵。也不唐朝强悍地骑兵。而是重装步兵。
重装步兵身着重铠。手端陌刀。人挨人的从浮桥上冲过来。陌刀在阳光下闪闪光。无数把陌刀反射的光芒尉为奇观。
要是过来的是唐朝的轻步兵。甚至骑兵。墀德祖赞的心底也不会凉。唯独这重装步兵却是让从来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墀德祖赞背皮一阵阵麻。
在江边搏杀。骑兵没有多大的用处。一是沙滩松软。不利于骑兵作战。二是空间不够。骑兵展不开。有此两点。就足以限死骑兵。
轻步兵就不说了。吐蕃的禁军不怕。
唯有这重装步兵。在这种情况下作战最是有利。唐朝的重装步兵浑身给铁铠护住。禁军即使善战。遇到重装步兵。不过是狗咬乌龟。无处下口。更别说。重装步兵手里的陌刀。那就是死亡的代名词。
唐朝重装步兵的威力太大。可以说无坚不摧。骑兵、步兵在重装步兵面前不堪一击。很大程度就在于陌刀。吐蕃也想仿效唐朝。打造一支能征善战的重装步兵。可是吐蕃缺铁。根本就不可能。
现在。还有一个机会。最后的机会了。墀德祖赞大声下令:“快。不能让重装步兵结成阵势!要他们各自为战!”
几百、上千、数千、上万重装步兵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手端陌刀。一齐力。无坚不摧!不让重装步兵结成阵势。其威力就会大减。墀德祖赞的想法很好。只是。注定不能实现。
他没有现冲在头里的是一个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哥舒翰。
还在离江边五丈处。哥舒翰卟嗵一下。跳进江里。一边向岸边行来。一边挥着大手。吼道:“快。结阵!五人一组!”
重装步兵来到近处。一个接一个的跳进江水里。五人一组。端着陌刀。冲向沙滩。
第一拨上岸的重装步兵就有上百人之多。他们在哥舒翰的指挥下。五人一组。一下子就有二十来个小组。齐头并进。
五人一齐举起陌刀。再一齐砍下。挡者辟易。手下难有一合之将。
渐渐的。上百人排成一个横队。手里的陌刀齐起齐落。开始了收割吐蕃兵士性命的预演。
第一拨重装步兵投入战斗。人数虽然不多。吐蕃军队却是挡不住。就是禁军也是给逼得不住后退。
后面赶到的重装步兵五人一组。一路砍杀过来。与第一拨重装步兵汇合。展开成直线。不断有重装步兵赶来汇合。重装步兵的阵势慢慢成形。先是一百多人。后来是两百人。两百多人。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增加。到后来。就成了数百人的阵势。
几百重装步兵一旦排开阵势。其威力也是不可阻挡。他们一威。所过之处。地上必然是一地的碎肉。肠肠肚肚都会给劈成数段。
地上流的不仅仅是鲜血。还有胃里的食物。肠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排泄出来的粪便。简直就是修罗屠场。
原本处境极为不利的唐军先头部队。情势因为重装步兵的投入。很快就逆转了。
哥舒翰道:“程将军。弟兄们辛苦了。先歇会!”
重装步兵威。先头部队上去也帮不上忙。程晓天也不多说。指挥先头部队敲敲边鼓。为重装步兵加油。
看着战场的逆转。墀德祖赞叹息一声“天不助大吐蕃”。
渡过江来的重装步兵越来越多。阵势赶来越雄壮。先是数百人。后是上千人。再后来是数千人。
墀德祖赞知道。唐朝的重装步兵马上就要横扫战场了。
就在这时。墀德祖赞看见哥舒翰手里的令旗猛的挥下。重装步兵踩着整齐的步伐。好象移动的长城似的。朝着吐蕃军队压了上来。
他们手里的陌刀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芒。好象一面硕大的镜子在反光似的。
重装步兵的脚步声好象炸雷似的。每一步下去。地面都在颤抖!每一下脚步声响起。吐蕃兵士的心都要跟着跳动一下!
墀德祖赞的瞳孔陡地的缩小了!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五三 横扫千军
重装步兵手里的陌刀高高举起,重重劈下,吐蕃兵士惨叫连天,有些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叫上一声,就给劈成了碎片。88
墀德祖赞心头一跳,知道唐军的重装步兵无坚不摧,不可匹敌,下令吐蕃军队后撤,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重装步兵的威力确实大,并非没有弱点。重装步兵的弱点就在于负重过多,度很慢,再一个因为负重过多而不能持久,是以重装步兵以快打快完为宗旨。只需要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吐蕃轻骑兵灵活的优势,和重装步兵进行缠斗,直到把重装步兵拖垮,再回过头来决战,就是一个稳胜局面。
问题是轻骑兵打败重装步兵的奇迹是由蒙古人在西征时期创造的,而不是墀德祖赞创造,他除了叫吐蕃军队避免与重装步兵接触以外,无能为力。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哥舒翰指挥重装步兵向前推进了近两里路程,就下令重装步兵停下,不再进攻。
墀德祖赞疑惑不解,紧盯着重装步兵,没错,是没有再进攻的打算。按照唐军一般的打法,重装步兵一投入战场,那就是横扫千军的场面,不到打完不会歇息,象今天这般使用重装步兵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吐蕃一干将领对唐军甚熟,也是一脑子的疑问。
不仅他们好奇,就是程晓天也是万分不解,大步赶到哥舒翰身边,问道:“哥舒将军。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停下来?这可是重装步兵,上百斤的装备在身上,坚持不了多久,再不打。弟兄们累了,到那时。吐蕃人再进攻,后果不堪设想!”
“程将军,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说得很精辟!”哥舒翰轻轻击掌。
程晓天白眼一翻:“哥舒翰将军。别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精辟个鸟!上过战场地人都知道!你哥舒将军也是在死人堆里爬过来的人,不会不懂这点,你究竟要做什么?”
哥舒翰不答所问,笑道:“程将军,麻烦你带着兄弟们,为步兵防卫一下。传令。叫后面的弟兄们快点过江!”
程晓天疑惑地看着匆匆赶过来地重装步兵。只见他们正在整队。瞧这架势。他们不象是不打。而且是要狠打。可是哥舒翰为会让先到地重装步兵停下来呢?
“哥舒将军。你老谋深算!服了!”程晓天突然之间想明白。重重一下拍在哥舒翰肩头。大喜过望:“哥舒将军。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也不等哥舒翰说话。风风火火地走了。
先头部队经过几天恶战。减员不少。最大地伤亡。就是适才为掩护重装步兵过河时。和吐蕃军队地激战。总共加起来。伤亡近四千人。还余下差不多六千人。仍有不错地战力。
程晓天一声令下。先头部队骑上战马。排开阵势。先头部队地兵士大惑不解。有人忍不住。问道:“将军。还要打?我们就这么一点人。怎么打?”
“少废话!等候命令就是!”程晓天喝斥一声。这个兵士不敢再说了。
直到北岸地重装步兵全部渡过怒江。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在这一个时辰里。墀德祖赞并没有命令吐蕃军队进攻。因为有重装步兵在。他就是想进攻。也是没多大用处。徒增伤亡罢了。
最让墀德祖赞不解的是,重装步兵到现在还没有进攻的打算,只是把陌刀拄在地上,当拐杖用,唐军靠在上面歇息。
吐蕃一干将领也是奇怪,指点议论不绝,就是没有猜透唐军的用意。
终于,重装步兵行动了。这次,不是一队重装步兵动了,而是两队全动了,一队朝东方行去,一队朝西方开去。
程晓天的先头部队一分为二,为重装步兵护卫着。
这就更奇了,墀德祖赞还没有想明白,重装步兵一下子分成四队,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移动。墀德祖赞陡然间明白过来,唐军地胃口很大,哥舒翰想用两万重装步兵把他十几万大军歼灭。“异想天开!两万重装步兵就想把我十几万大军给歼灭了,想法大胆,注定不会成功!”墀德祖赞对哥舒翰的设想嗤之以鼻。
在重装步兵面前,吐蕃军队是没有还手之力,只是两万就想歼灭十几万,那不是大胆,是狂妄!只有疯子才想得出来的疯狂想法!
墀德祖赞心中升起一股给蔑视的怒意:“也太小视我大吐蕃了!既然要打,我们就来打打!就算我们是猪,也会把你们撑死!”
主意一定,墀德祖赞命令吐蕃军迎战。吐蕃军队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迎着唐军的重装步兵冲去。
现在的重装步兵还没有到达能够包抄住吐蕃军队的位置上,墀德祖赞正是想趁重装步兵行进间突然起进攻,要在重装步兵成阵之前打乱其阵势,使其挥不出威力。
用他地话来说,他地想法很好,就是注定不可能成功。哥舒翰敢于有如此大胆的设想,自然是有各种准备,一见吐蕃军队开始进攻,哥舒翰冷笑一声,跳到一面大鼓前,一把从兵士手里夺过鼓槌,奋力击鼓。
数十面大鼓一起擂响,声响如雷,这是战斗地命令!重装步兵停下,迅成阵。哥舒翰知道墀德祖赞的性格刚猛,要是他明白了哥舒翰地想法,很可能不是撤走,而是会下令吐蕃军队进攻那么,重装步兵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战斗队形,是以每支穿插的重装步兵都是两排,要变成一排很简单的事情,很快就恢复了战斗队形。
当然。哥舒翰也想到了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墀德祖赞不与接战,而是率军退走。现在,怒江丢失已成定局。吐蕃军队撤走,另觅地方。结成阵势,再和唐军周旋,是明智地选择。
要是这种情况生的话,重装步兵不可能追得上。至少也要歼灭部分吐蕃军队才行。
所幸,墀德祖赞居然是要接战,正中哥舒翰下怀。这可是好机会,重创吐蕃军队的绝佳良机!
用两万重装步兵全歼十几万大军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就是起孙吴于地下。也不可能。哥舒翰考虑到墀德祖赞性格雄毅,最不能忍受给人蔑视,故意摆摆姿态,看能不能激得他接战。
没想到,一试成功,哥舒翰很是兴奋,擂起鼓来格下用力。
两万重装步兵分成四队,每队五千人。排着整齐地战斗队形。从四个方位迎向吐蕃大军。程晓天的先头部队也一分为四,为重装步兵护卫。防止吐蕃军队从背后偷袭。
要是从空中望去地话,只见不计其数的吐蕃军队和重装步兵迎头相撞。就象两座大山轰然相碰似的,出惊天动的响声。
随着一片雪亮地刀光闪过,地面一下子变成了红色!死伤的吐蕃兵士不计其数,一下子倒下一大片,重装步兵面前为之一空。
重装步兵又举起陌刀,开始收割吐蕃兵士的性命。
只打了一小会儿,吐蕃就损失好几千人,墀德祖赞牙齿咬得格格响,猛然间清醒过来,如此接战,不过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扔,那是白搭。
为今之计,以保存实力为主,撤退是最好的选择。主意一决,马上下令,吐蕃军队得令,开始撤退。
重装步兵度太慢,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追得上的,哥舒翰气愤难已,重重把鼓槌扔在地上,大吼一声:“程晓天,快兜住!”
程晓天反应也快,忙指挥先头部队去兜截。只是,吐蕃军队遭到重装步兵的打击,早就气沮,一得撤退命令,无不是跑得风快,哪里兜得了多少。
猛然间,程晓天现一队禁军离他不远,不管三七二十一,率着骑兵冲了过去。还好,正好兜在这支禁军前头。
哥舒翰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只要把禁军干掉,也不虚了,忙指挥重装步兵压上去。这支禁军有一万多人,要是给歼灭掉,吐蕃地损失会很大,哥舒翰命令重装步兵排着战斗队形飞跑上去,而不再是走动。
重装步兵的度加快,不过,吐蕃禁军逃命的度更快,等到重装步兵赶到时,已经逃掉好几千人了。
兜住了差不多八千禁军,重装步兵一阵陌刀劈下,把他们劈成了碎片。
墀德祖赞夺回怒江的计划失败不说,还因为一时之怒,而损失了一万多军队,其中有八千禁军,让他心疼不已,方才想起一句很有名的话“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太有先见之明了!
命令部队打扫战场,扎营。命令一传下,唐军行动起来,有条不紊。
程晓天骑马来到哥舒翰身边,一抱拳道:“哥舒将军,多谢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哥舒翰摇手道:“别谢,千万别谢!我承担不起!”
程晓天从马上跳下来,开玩笑道:“要不要我给你下跪,跪谢你的救命之恩?”
哥舒翰一本正经的道:“你真的不用谢我!我这次赶来,真地不是来救你地。”
程晓天笑道:“你不是来救我的,那你是来做什么地?”
哥舒翰解释道:“大帅接到你的禀报,就要派骑兵前来增援你,我呢,却阻止了大帅,你不骂我就不错了,我哪敢当你地谢!”
“对呀!大帅为何不派骑兵,反而派出重装步兵,这是怎么回事?”程晓天这才觉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奇了。
哥舒翰一坐在江边石头上,拍拍道:“你坐下,我慢慢给你说。”
程晓天依言坐下,催促道:“快说呀!”
“先说。你不能骂人!”哥舒翰叮嘱一句,这才说起经过。
郭虔接到程晓天的禀报,大喜过望:“你们瞧瞧,程晓天这小子不得了。居然把怒江上的浮桥给袭占了。吐蕃人也是,修了浮桥。居然没有派多少人守卫,给程晓天钻了空子!轻易拿下!”
陈晚荣也是高兴:“那是因为吐蕃人没有想到我们会来得这么快。说起来,这都是哥舒将军一举击溃桑旺,才给程晓天创造了条件。”
若不是哥舒翰一举击溃桑旺。程晓天也不可能做这事,众将齐声附和。
郭虔点头道:“监军说得有理,他们都有功!现在,我们最紧要地事情,就是派人增援!守住浮桥,比什么都重要。还是派骑兵去!”
对这点,没有人不同意,众将自是无异言。就过,不有一个人不赞同这做法,这人就是哥舒翰了:“大帅,末将以为现在紧要的事情并不是驰援程将军,而是一举夺取怒江!”
“哥舒将军,你何时开始学起了酸儒。掉起了书袋?”费俊行很是不赞同哥舒翰这说法:“驰援程晓天。就是夺取怒江。只要浮桥在,怒江也就在我们手里了。这有何区别?”
他说的正是众人心中所想,无不是点头称是。
哥舒翰猛的站起:“这完全不一样!若只是为了增援程将军。派出骑兵固然可以。不过,骑兵利于在开阔地带冲杀,而江边,怎么摆得开?派骑兵去,这是窝兵力!人是增加了,却不能夺取怒江,只不过是在沙滩上和吐蕃人展开无休无止地血战罢了,于大局无足轻重。”
经过他这么一说,众人也明白过来了。
王忠嗣接过话头道:“哥舒将军说得很有道理,依我看,还是要派步兵的好,最好派出重装步兵。在沙滩上作战,重装步兵最好。只要重装步兵一到,不仅可以守住浮桥,还可以把吐蕃军队打退,给我们争取到一个片开阔地,为大军开进创造条件。”
唐军要想在怒江以南立足,就需要一个立足点,这在军事上叫做“桥头堡”或者“滩头阵地”。要是没有一个立足点,就算十万大军全部到达怒江,也是没用,不过是在北岸观光罢了。王忠嗣这一提议,自然是获得众将肯。
郭虔当即命将:“哥舒将倡其议,就由哥舒将军担当此任,给你两万重装步兵。哥舒将军,有没有问题?”
“末将遵令!”哥舒翰领命。
到这里,程晓天眉头一皱,有些不解:“从大营赶到这里,有上千里路。重装步兵虽然配备地有战马,那也是用来驮运装备和干粮的,就算你们日夜不停的赶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了。
“我瞧过了,步兵弟兄们个个精神饱满,不象上次越过积石山那般疲倦,这是为何?”
哥舒翰在程晓天肩头拍拍,站起身道:“走,程将军,跟我去看一样东西,你就明白了。”
“卖什么关子?”程晓天不满的嘀咕一声,仍是跟着哥舒翰去了。
两人通过浮桥,来到北岸,哥舒翰还没有说话,程晓天惊叫起来:“这么多地战马?哪来的?”
以他敏锐的眼光,一眼就看出,北岸有好几万匹战马。
“当然是我们带来的了!”哥舒翰回答。
程晓天惊讶之情更甚:“这是骑兵的战马!怎么到了你们手里?不会是骑兵把战马给你们用了?”
这事让人太难置信了,哥舒翰却点头道:“没错!这是骑兵的战马。我刚一接令,小鬼头就出主意了,说是要让我们以最快地度赶到,要骑兵把战马让出来,给我们用。程将军,你没有看见费将军那张脸拉得这么长,比马脸还长呢!”
到后来,已是说笑起来了。
“痛快!痛快!”程晓天大笑不已,击掌欣赏:“费俊行一向以为他的骑兵很快,这下好了,没有了战马,看他的骑兵怎么快法?骑兵变步兵,这法子很新鲜!”
哥舒翰接着道:“我们每人三匹战马,一匹用来骑,一匹用来驮运装备和干粮,另一匹歇着,以备轮换,你说我们能不快吗?”
“那是肯定快了!比起靠两条腿赶路的骑兵要快上很多!”程晓天开心不已,笑得特别欢畅,突然之间,笑容僵在脸上,摸摸额头:“不对呀!照这么说,你们应该早就赶到战场了,为何迟迟不投入战斗?这里的草倒了,一大片,你们在这里睡觉?哥舒翰,你们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拼死拼活,却在这里睡觉,你可知罪?”
眼睛瞪得老大,指着哥舒翰,恨不得给哥舒翰两个巴掌。
程晓天都快绝望了,哥舒翰倒好,早早赶到,在这里睡觉,这种事情,任谁都会火,不能怪程晓天!
哥舒翰却是脸一肃:“程将军,你可不能乱说。你以为我想在这里睡觉?我们赶了几百里路,人困马乏的,一到就投入战斗,那有什么战力?这可是重装步兵,不是骑兵,光是行头就上百斤,不睡一觉,恢复好,怎么打仗?我可不仅仅是要浮桥,还要一片开阔地,为大军到来做准备呢。”
怒火满胸的程晓天一下子作不出来,默然良久,这才道:“哥舒将军,你地处置是对地,我无可指责。不过,一想到这事,我心里不好受,你得请我喝一顿酒!”
从整个大局来说,哥舒翰的处置无可厚非!程晓天明知他处理得对,情感上难以接受,要哥舒翰请他喝酒,赔个不是,捞一个说法,没有别地意思。
“行!没问题!等攻下逻些城,我请你喝个痛快!”哥舒翰爽快的答应了。!本章节由读者吧-转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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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五四 震慑敌胆
哥翰赶到时,第三座浮桥已经丢了。哥舒翰见事明快,知道剩下两座浮桥没事,就下令重装步兵睡一觉,恢复体力。等到睡醒后,再下令战前进餐,吃个七分饱,便于冲杀。
战前七分饱,这是军队的通例,为的是保证体力。
还没有准备妥当,现吐蕃军队在沙滩上装沙子,哥舒翰知道程晓天的麻烦来了,派出一部分兵士要他们在马尾巴上绑上树枝,激起烟尘,一是告诉程晓天,大批援军到了,要他坚守。二是在震慑吐蕃。
一声令下,重装步兵穿戴整齐,跟着哥舒翰杀向南岸,攻占了怒江,打退墀德祖赞的大军,为大军到来准备好了条件。
怒江是逻些城的最后一道天险,现在落于唐军手里,逻些城已经到了无险可守的地步,吐蕃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一场大决战即将展开!
哥舒翰并没有满足于仅仅扎营,还命令军队在怒江上重新修建浮桥。经过几天努力,怒江上又出现五座浮桥,加上从吐蕃人手里夺过来的两座,一共是七座浮桥,十万唐军可以很快通过怒江,到达南岸。
唐军源源不断的到来,很快的,怒江南岸就是一片兵营。
费俊行到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哥舒将军,还我马来!”
哥舒翰赶紧撇清:“谁出的主意,你找谁去!他不出主意,我能要马么?”
王忠嗣冲哥舒翰一扮鬼脸:“哥舒将军。好处你全得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程晓天颇有点幸灾乐祸,在费俊行肩头拍拍:“费小子,骑兵变步兵。这滋味如何?良机难再,下次再来过!”
费俊行气得直吹胡子。抡起拳头就追了上去。程晓天跳脚就跑。望着二人嬉戏。众人一阵大笑。
唐军日夜不停地通过浮桥。直到半个月后都没有过完。还在源源不绝地到达。这让吐蕃人大为惊慌。真不知道唐军有多少。更让他们惊讶地是。唐军地营寨一天比一天大。怒江南岸地百里方圆。至少有六七十里驻扎着唐军。瞧这阵势。唐军没有五十万。相信也差不到哪里去。
最让吐蕃人意外地是。唐军并没有进攻地打算。而是扎下营垒操练。整日里人欢马腾。热闹非凡。
按道理。唐军宜战决。而不是安营扎寨。做些无关痛痒地事情。这让吐蕃君臣猜测不透。此时正聚在墀德祖赞地帐篷里商议。
“你们都说说。唐军这是在做什么?”墀德祖赞扫视着群臣:“唐军自从过了怒江。再也没有作为。我原本以为。他们一到。会立即进攻。没成想。唐军毫无动静。”
由于青藏高原地势险要。粮草运输困难。唐军最明智地决定就是早到早战。打完了就撤。要不然。一到大雪封山。冰雪漫道时节。粮草运不上来。而吐蕃又很穷。根本供应不了几十万大军。后果不堪设想。
郭虔是一员名将,不会不懂这道理,可是,唐军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整日只是操练,其他的事情又不做,这让精明地墀德祖赞迷惑不解。
百思不得其解,墀德祖赞只好把一众将领,还有一干大臣从逻些城召来商议。
战争中,了解敌人的意图非常重要,众将立即表看法,一个禁军千户回答:“赞普,唐军应该是在等后面的军队到达。唐军渡过怒江,整整用了半个月还没有过完不说,他们的营寨越来越大,唐军这次投入了四十万以上的兵力。”
其实,唐军早就全部到达怒江了,之所以半月不绝,是因为郭虔命令一部分唐军三更半夜之际重返北岸。等到白天,再大张旗鼓的过江,吐蕃斥候把这一消息报告给墀德祖赞就成了“唐军日夜不停地过江,半个月都没有过完”。
七座浮桥,唐军日夜不停的开进,半月下来,那会是多少人?想想就头晕,能不把吐蕃吓倒么?
至于营寨扩大一事,不过是配合措施罢了。唐军的营寨最中间那部分是空的,只有边缘部分才住有人。
论不赞同这一说法:“赞普,臣以为唐军不会派这么多人前来,很可能是疑兵之计。吐蕃地势险要,粮草难以为继,若是四十万以上的军队到达的话,唐人不可能获得补给。”
这话很有道理,立时得到一片附和声。不过,反对之声也不小:“唐人一贯使用资粮于敌,他们敢把四十万大军放到大吐蕃,就有万全准备。即使不能全部从国内运粮来,还可以从我们大吐蕃得到给养。
“自从唐人到了以后,奴隶们跟翻天似的,无不是盼着投到唐人怀里去。他们不是空手而去,而是赶着牛羊、带着肉干、青稞,这些还不够唐人用上一阵子么?”
张说已经放开手脚,开始废除奴隶了。在张说派出大量人手宣扬之下,奴隶得到消息,无不是兴奋莫铭,能跑的全跑到唐军那里去了。他们往往是成群结队,赶着牛羊,带上粮草、肉干,送给唐军。
这些东西都是唐军目前迫切需要地,张说自然是二话不说,全部收下。作为回报,张说立即宣布他们是自由人,和所有人一样,拥有人身自由,可以拥有草地、牧场,再分些牛羊给他们,奴隶这感激之情就非笔墨所能形容了,死心蹋地地跟定了唐军。
一提起这事,在座的大臣和将领们无不是恨得牙痒痒地,一片格格的咬牙声响起。他们是奴隶主,还是吐蕃最大地奴隶主,唐军挖他们地墙角。他们能不恨么?
“你们都恨唐军,是么?我倒是觉得唐军不错,做了一件好事!”墀德祖赞语意不定。
此言一出,一众人惊诧不已。盯着墀德祖赞。大论清咳一声,问道:“敢请赞普训诲。”
墀德祖赞站起身。缓缓踱步道:“你们能坐在这里与我商议军机,不是因为你们有功,是因为你们的祖上有功。你们的封地、奴隶、草地、牧场是你们世袭得来,唐人现在要废除奴隶。我们禁又禁不住,长此以往,必然生变,我们也来废除奴隶!”
这是语惊四座,群臣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马上就齐声反对:“赞普。这事万万不行,绝对不行!”
这是群臣,还有一众将领第一次如此一致,声音同起同落,整齐划一,好象一个人在说话似地。
他们不仅是奴隶主,还是吐蕃最大的一群奴隶主,墀德祖赞要废奴。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他们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同意。
大论和小论。还有几个宰相迅地交换眼色,这才道:“赞普有此仁心。实为大吐蕃之福。不过,臣以为。此事缓慢不宜早。赞普是知道的,大吐蕃的兵士也有奴隶,他们打仗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奴隶,若是赞普现在废除奴隶,兵士们无心打仗,唐人再趁机杀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太有道理了,吐蕃地兵士就是小奴隶主,若是墀德祖赞要废除奴隶,无异于点燃火药桶,会闹出兵变。马上就要和唐军决战,还是以稳定为重,墀德祖赞暗叹一声,点头道:“我也只是感慨一下!这奴隶本来就是我们大吐蕃贵人的财产、物件,永远都是!”
此言一出,无异于在宣告奴隶制度将在吐蕃永远流传,那么这些大奴隶主将再无后顾之忧,无不是大喜过望,齐声颂扬:“赞普万岁!赞普万岁!”
声音富有**,自肺腑,一听就不一样,这是墀德祖赞这辈子听过最真诚的颂扬声了。在心里感叹一句:“私利会让人疯!”
要说吐蕃穷,不完全对。那些大奴隶主可是富得流油,墀德祖赞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一个大奴隶主家里的肉干一年存一年,就是三十年前的肉干都有好几万斤。
不穷,国库里的钱不多,得省着花才勉强够用。并非吐蕃没钱,是因为吐蕃地钱落入了奴隶主的腰包里。若是把奴隶废除,奴隶主们没有特权,吐蕃会是另一番模样,陡然之间增强许多。
一是墀德祖赞可以直接向百姓收税,这税源一广,国库里的钱自然就多了。二是奴隶可以入军,兵员就更多了,可以建立更加强大的军队。三是,若给奴隶自由、财产,他们必然忠心耿耿,唐军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最好的明证。
废奴这件事,墀德祖赞以前没有想到过,现在看到唐军做得风风火火,真的是心动了。这好处实在是太大了,由不得他不动心。
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此战的结果如何,这些获得自由地奴隶已非吐蕃所有了。即使唐军战败,这些奴隶也会追随唐军去中原,去唐人地土地上生活,一辈子做唐人。
这可是几十万人人口,一旦没了这几十万人口,吐蕃会是什么样?活儿没人做,牛羊没人牧放,吐蕃的实力会下降很多。若是现在推行废奴策略地话,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些东西,只是现在时机不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奴隶投入唐军地怀抱。
为了不让墀德祖赞重提这事,大论马上转移话题:“赞普,臣以为不管唐人的意图何在,他们迟迟不进攻,这对我们大吐蕃有百利而无一害!这给大吐蕃以足够的时间调集军队,我们分散在山高密林里的军队,在西域的军队不都赶来了唐军过了怒江就没有作为,就是在执行张说“宜缓”的策略。怒江是吐蕃的最后一道天险,现今落在唐军手里,对吐蕃造成的心理压力非笔墨所能形容,为了保证逻些城,墀德祖赞下达了一道又一道调兵命令。
不仅在西域的军队赶了来,就是那些奴隶主的私家军队也赶了来。到现在为止。集结在怒江以南平原地带地吐蕃军队已经过二十万了。
这二十万军队,说起来数目庞大,是唐军的两倍,其真正的实力很弱。有五万唐军就可以把他们碾成碎片。真正有资格作唐军对手的,只有几万禁军。因为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身着铁甲,敢打敢拼。
至于一般地吐蕃军队,身着皮甲。防护力差,遇到铁甲护身的唐军,他们只有给屠杀地份。更别说,这些军队有很大一部分还在使用青铜兵器。
青铜兵器,中国早在战国时候就在废除了。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青铜兵器就给终结了。当然。秦始皇那支无敌的军队就是靠着青铜兵器扫灭了六国,铸就了中华文明。统一全国之后,秦始皇就开始废除青铜兵器,到了西汉,铁兵器时代全面确立。
这历史整整差了一千年,吐蕃军队遇到唐军,能有多大的战斗力呢?
那些私家军队就更别提了,只能吓唬老百姓。没有组织、没有训练。根本就济不得事,只不过是赶来壮声威罢了。
墀德祖赞也知道私家军队没有多少用处。毕竟他们是人,总会有些益处吧?是以墀德祖赞仍是下令他们上战场。
这道命令。奴隶主们非常赞同,因为一旦打胜了,他们出兵了,立了大功,又可以伸手要好处。接到命令后,无不是带着人赶到军营,向墀德祖赞表示忠心。墀德祖赞一天不接见百八十个这样的奴隶主天不会黑。
当得到这消息时,郭虔很是兴奋,陈晚荣也是高兴,笑着引用了费俊行地一句话“这一仗打下来,吐蕃真的连下崽的种子都没有了”。
现在,唐军等待的不是时机,而是吐蕃在西域的军队。吐蕃和唐朝进行争夺主要在两个方向,一个是陇西之地,吐蕃想抢占河西走廊。另一个就是西域,曾经一度,吐蕃夺取了安西四镇,武则天调集军队夺回来,使得吐蕃的锋芒稍挫。
唐朝在西域地争夺中很吃力,原因主要两个,一是吐蕃和大食帝国勾结,二是唐军在西域的兵力有限。全盛时期,也就是高仙芝主理西域事务时,在西域的唐军不到三万。怛罗斯一战,唐军只有两万多参战,其余的都是附属国的军队,这是怛罗斯之战,唐朝折戟西域的重要原因。
若是把吐蕃在西域的军队吸引到逻些城附近,那好处就不用说了。此战一结束,西域都护府立即下手,唐朝在西域的声威将会大涨。
吐蕃在西域地军队战力不错,只是他们急赶千多两千里路,人困马乏,能有多少战力呢?郭虔早就准备好了,只要这支吐蕃军队一到,立即开战。
墀德祖赞不遗余力地搜兵简卒,正中唐军下怀,墀德祖赞却懵然不知。
“说的也有道理!”墀德祖赞一想到大军6续赶到,不由得心头一松,轻松地坐回宝座。
大论接着道:“赞普,臣以为,此次唐军集结之多,过了任何一次,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必以破灭大吐蕃为目的。是以,臣有一言,却不敢讲。”
“说吧!”墀德祖赞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大论。
大论摇头道:“若要臣说话,必得赞普赦臣无罪,臣方敢言。”
墀德祖赞更加奇怪了,眼睛一翻,紧盯着大论,浓眉一挑:“好!不论你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我都赦你无罪!”
“谢赞普!”大论谢一声,这才道:“赞普,请恕臣直言。臣以为,唐军人数众多,不可撄其锋芒,我大吐蕃应该避其锋锐,待其士气低落、粮草难以为继之时,再与之决战,方为上上之策!”
墀德祖赞不动声色:“这也是一种说法!”
大论接着道:“赞普,臣以为大吐蕃军队的装备不如唐军精良,训练不如唐军有素,正面交锋,实非其对手。现下最紧要的就是保存实力,应该撤军,撤到山高水远的地方去驻扎。”
他并非无能之辈,他之所言正是唐军最怕的事情。一旦吐蕃军队不与唐军正面交锋,而是采取保存实力的办法,借助险要的地形掩护,与唐军周旋,唐军真的是无能为力,不得不早早撤
大论的想法很好,只是墀德祖赞的性格雄毅不屈,哪会轻易言输,冷笑道:“大论,你是不是害怕了?大军未合,先言败者,于军不利!若不是我赦你无罪,必拿你祭旗!”
大论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暗自庆幸要墀德祖赞赦他无罪:“赞普,臣句句实言,还请赞普三思!”
“照你这么说,我们撤走,逻些城怎么办?弃宗弄赞的坟墓怎么办?任由唐人肆虐?”墀德祖赞越说越气愤,在案上拍得山响:“我们是弃宗弄赞的子孙,绝不做缩头乌龟!凡有敢言撤军者,斩!”
张说才高八斗,把墀德祖赞的反应算得很准!
怒火上腾,极是威猛,吓得一干大臣,一众将军大气也不敢出,唯有干瞪眼的份。
过了老一阵,还是大论率先说话:“赞普既然不纳臣之策,臣也无话可说。不过,臣以为还有一件事应该做,那就是请唐人派一介之使前来与赞普商议罢兵之事。不认此战的结局如何,大吐蕃与大唐罢兵是势在必行,既可以为将来罢兵做些准备,还可以趁机窥探一下唐军的虚实。”
墀德祖赞想了想,道:“这话倒是有理,应该做做!不过,不能这么做,得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做!”一抹冷笑出现在墀德祖的嘴角。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五五 出使吐蕃
“启禀大帅:吐蕃纰论在营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兵士进来向郭虔禀报。
郭虔正和陈晚荣商量军情,一听这话,很是惊奇:“纰论?他又怎么来了?”
这事,陈晚荣也是想不明白,笑道:“大帅,既然他以礼相求,我们自该见见他。不过,我们也得给他准备一点见面礼!”
“有理!”郭虔右手重重拍在帅案上,赞道:“监军,你脑子转得真够快的。”
陈晚荣笑道:“过奖了!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纰论这次来,应该是要探听我们的虚实,我们何不**之美呢?”
“**之美?明明一肚子坏水,却给你说得如此动听!”郭虔点头,道:“叫他进来!聚将!”
命令一传下,众将先后赶来,一听说那个高傲的纰论又来了,无不是觉得好笑。纰论自以为口才不错,没想到在张说面前根本就没有用处,丢了脸面。
这次,纰论没有象上次那般高傲自大,而是礼节周到,向郭虔行礼道:“见过大帅!见过监军!见过各位将军!”
费俊行和他站得近,上去在他肩头拍拍,显得特别亲热:“纰论大人,你眼睛上翻的毛病什么时间治好了?”
一句玩笑话逗得众将大笑。
纰论红着脸道:“将军见笑了!”郭虔摆摆手,费俊行退开。郭虔脸一板,问道:“不知纰论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纰论也不多说。直陈来意:“大帅。大吐蕃赞普以为大吐蕃与大唐是好兄弟。不应该这般打来打去。该当罢兵言和。不知你们可愿派一位使者。与赞普面商。”
郭虔面一板:“纰论大人。你也配说出一个和字?你自己摸着你地心说说。大唐对你们吐蕃怎么样?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不说。金城公主就嫁给墀德祖赞。他们晚上搂着我们大唐地公主睡觉。白天就来打我们大唐。天下间背信弃义之事。唯你们吐蕃最为无耻!”
金城公主是章怀太子李贤地孙女。唐中宗地养女。于中宗时期嫁入吐蕃。
这话义正词严。纰论一时语塞。愣了愣。这才道:“大帅。你这话就不是了。赞普以十二分地诚心想与大唐重做兄弟。你们若是不允地话。天下间将如何议论大唐?”
“大唐是天下共主。难道你们不知道?”陈晚荣反诘一句。
唐朝强盛无匹。实为天下共主。不仅周边地部落、小国要仰仗唐朝鼻息。就连波斯帝国地国王都避难于长安。就算郭虔拒绝了吐蕃议和地请求。天下谁敢说一声唐朝地不是?
纰论一下子给陈晚荣噎住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陈晚荣接着问道:“先说说你们的条件,若是可以的话,我们再说。”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兵家上策,要是条件不错,去一趟也没问题。
纰论松口气道:“赞普说了,张大人提出的三点,可以商议。赞普本该到贵军大营。只是军务缠身。脱不开身,还请见谅。”
“什么?张大人的三点要求?你们同意了?”众将绝对想不到纰论居然会说出这话。无不是惊诧莫铭。
要知道张说那三点要求可是狠招,招招狠辣。打在吐蕃的要害上。吐蕃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同意的,他们居然说要商议这三点要求,谁能不惊奇?
“这事太大,我们得商议一下,有请贵使歇息!”郭虔吩咐一声,自有兵士带着纰论出去了。
郭虔眉头皱在一起,过了老一阵:“监军,你说,墀德祖赞究竟要做什么?”
陈晚荣并没有马上回答,沉思了一阵,这才道:“我想墀德祖赞此举地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我们派出一个人去吐蕃。这三点,不过是他的诱饵,怕我们不派人才故意如此说。”
“有道理!我也这么认为!”哥舒翰点头赞同:“这是狼子野心,还是不要答应的好。”王忠嗣却不同意:“此事我们是不得不答应!一,两国交兵,却不妨互派使者,吐蕃能派纰论前来,我们大唐若是不回派一个,这在气势上就输了。二,这三点要求是张大人所提出,是对大唐最有利的条件了,若是我们回绝,朝廷会怎么想?即使皇上、太子没有其他的想法,大臣们未必就不乱说。日后,要是有人上书,说此战可以不用打,只需要议和就可以达到目地,到那时,在座诸位中,有几人能置身事外?”
一席话说得众人愣,张大了嘴巴,无法措辞。
陈晚荣点头道:“所以,得派个人去,把这些可能的流言消于无形!”
话音一落,众将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陈晚荣身上。没有人说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此行非陈晚荣不可。
要说口才,非张说莫属了。由张说出使的话,再好不过了。不过,张说忙得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其次,就要数陈晚荣地口才最好了,再加上陈晚荣见事快捷,反应机敏,应对得体,这事非他无第二人。
只是,去吐蕃大营,那是死生之地,墀德祖赞一旦恼,把陈晚荣给杀了也有可能。此行极为凶险,是以众将又不好说出
“多谢各位抬爱,这事,我去了!”陈晚荣抱拳一揖去,可我们知道,这是深入虎**,此行太过凶险,监军绝对不能去。”
“对呀!”众将齐声附和。
郭虔也不赞同:“监军,这事得再商量。”
陈晚荣很是坚决道:“大帅,这事就定了!我在想。墀德祖赞还不是那种人,他还不敢斩杀于我。若他杀了我,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一是让弟兄们仇恨之心更甚,二是让吐蕃人大失所望。百年来,吐蕃与大唐打打和和,都没有生过斩杀对方使者的事情,墀德祖赞应该拎得清楚!”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过是说说罢了,能不能杀,要看情形。唐军可以斩杀吐蕃的使者,而吐蕃却不能斩杀唐人的使者,原因就在于唐朝强盛,而吐蕃弱。
墀德祖赞真要把陈晚荣给杀了的话。一是会激怒唐军,无不是人人振奋,誓要报仇。苏武出使匈奴。给单于流放去牧羊,事泄之后,匈奴单于只有致歉的份。不敢强横。因为当时的西汉王朝已经动了出兵的念头,若是单于不谢罪,汉军就会北上。当时,汉军将士非常踊跃,仇恨之心大涨,誓要报此仇,这是匈奴单于不得不低头地一个原因。
这还仅仅是牧羊,而不是斩杀使者。陈晚荣还是唐朝地监军,若是给吐蕃杀了。唐军地仇恨之心必将盖过一切。一旦开打,唐军兵士无不是勇猛似虎。让本就处境不利的吐蕃军队更加不利。
另外一个,百年来。在吐蕃人心目中,唐人比较尊贵,造成这种情况地原因主要在于唐朝强盛,是吐蕃人心目中的天堂。若是墀德祖赞杀了陈晚荣,那么吐蕃人就会大失所望不说,还会指责他,不会拼命。
这一消一涨,结果不言自明了。
郭虔仍是不放心:“监军,这事儿戏不得!万一墀德祖赞狠,那怎么办?”
陈晚荣非常豪迈:“真要是生万一之事,那么兄弟们就为我报仇吧!古有张骞通西域,后有苏武牧羊,今有我陈晚荣为大唐捐躯,使臣里面,鼎足而三,我也该瞑目了!”
“监军,你真有得说!这时节了,你居然还说这些无关痛痒地话!”郭虔不住搓手,埋怨不已。
陈晚荣纠正一句:“那不是无关痛痒!将军阵前亡是其理所当然的归宿,使者为国捐躯是无上荣幸!”
“你呀你,你你你……”郭虔指着陈晚荣,很是无奈:“既然监军执意要去,我们也得准备一下,要是万一不幸,也好有个应对之策。传令,全军准备战斗!监军,若日落之前你不回来,我们就开战!”
陈晚荣点头道:“我一定在日落之前赶回!”
事情一说定,派人把纰论叫来,郭虔脸沉似水道:“纰论大人,你给我听好了,监军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会下令把吐蕃屠光。不会给你们吐蕃留下一个种子!”
语调不疾不徐,却异常坚定,任谁也不敢怀疑这道屠杀令的真假!
纰论笑道:“大帅请放心,我们大吐蕃也懂得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瞧,那是赞普地坐骑,赞普要我带来,让大唐的使者骑着回去,这还不够诚心么?”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一瞧,果然有一匹神骏非凡的宝马,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金鞍银辔,让人一见就喜欢。
“真是匹好马!”众将于战马是格外喜爱,一见这马,无不是见猎心喜,巴不得骑上去溜溜。
陈晚荣一抱拳,说出了一句让谁也想不到的话:“多谢赞普见爱,那我就收下了!来啊!把这匹马给我牵下去!”
纰论吓了一大跳:“监军,这不是送给你的,是赞普请你乘坐地。”
陈晚荣脸一板:“哪有出手的东西再收回去的道理?赞普不会这么小气!赞普地马多,一匹两匹,不在乎!”
纰论直搓手:“监军,这可是赞普最喜爱的一匹!”“那就更应该留下了,只有这样,才能显出赞普的诚心!”陈晚荣分辩一句。
哥舒翰地点子更多:“来啊!把马牵着,到营中走动走动,让弟兄们都知道这是赞普送给监军的宝马。监军不忍吐蕃与大唐的兄弟之谊就此断送,应赞普之邀,去见赞普了!一定要让每一个弟兄都知道!”
要是每一个唐军都知道这件事,墀德祖赞更加不敢对陈晚荣怎么样,陈晚荣又多一道保命符。对哥舒翰快捷的反应,陈晚荣大加赞赏。郭虔不住点头,暗中赞妙。
“这是吐蕃赞普送给监军的宝马!监军大人应赞普之邀,去吐蕃商议罢兵了!”兵士的吼声一声接一声的传来。
纰论听在耳里,很不是滋味。陈晚荣一抱拳道:“纰论大人,请吧!”
“请!”纰论无可奈何,跟着陈晚荣出了唐营,赶回吐蕃大营。
两军大营相拒不过十来里路程,很快就到了。来到吐蕃营前,一通报进去。不一会儿,只见墀德祖赞带着一干重臣还有一众将军迎了出来。
“见过唐使!”墀德祖赞爽朗地笑着,快步迎上来。
陈晚荣按照外交礼节:“见过赞普!”
墀德祖赞执着陈晚荣的手,很是亲热,好象老朋友见面似地:“又见唐使,墀德祖赞何其幸也!”
不仅话说得很是诚恳。就是脸上地表情也是高兴万分,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他真的是见到唐使而高兴。
当然,陈晚荣才不会幼稚到那种程度。敌国大军压境,见到敌国使者高兴万分地人也有,不过不是墀德祖赞。演戏嘛。陈晚荣也不差,脸上一副受宠若惊之态:“赞普见爱,陈晚荣不胜荣幸!赞普赠以宝马,陈晚荣这里谢过!”
“赠你宝马?”墀德祖赞一愕,没有弄明白陈晚荣话里的意思。
纰论忙上前,在墀德祖赞耳边低语几句,墀德祖赞脸色一点变化也没有,仍是高兴不可铭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劣马能入监军大人法眼。墀德祖赞幸何如之!”
听了他这话。陈晚荣心中暗惊不已,惊地是他这份深沉的城府。有些心思灵敏地大臣已经猜到陈晚荣把墀德祖赞的坐骑给扣留了。他们深知这是墀德祖赞最为喜爱的一匹宝马,陈晚荣居然大胆到这种程度。无不是气愤莫铭。
而墀德祖赞却跟没事似的,这份心机还真不是常人所能拥有,陈晚荣要不惊讶都不行。墀德祖赞以外,陈晚荣还知道有一个人的心机更加深沉,就是李隆基了。
陈晚荣还没有说话,一个禁军千户一步跨上来,刷的一下拔出弯刀,架在陈晚荣脖子上,喝道:“陈晚荣,我休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是我大吐蕃地地方,你竟敢在这里撒野,我一刀宰了你!”
也不知道是早就安排好的,要他给陈晚荣难堪,还是临时起意,墀德祖赞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旁观。
陈晚荣双手抓住衣衫,一用力,撕开,露出胸膛,冷笑道:“有种的,就朝这里来!你要是不敢,就不算你有种!”
这个千户迟疑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墀德祖赞,陈晚荣可以肯定了,原来是早就安排好的。这也太小瞧我了,陈晚荣冷笑道:“你要是杀了我,吐蕃就该为我陪葬!张骞通西域,凿空和番,没有这份荣幸!苏武牧羊十九载,也没有这份荣幸!我陈晚荣不胜荣幸,捞到这份美事!来啊!来啊!”
大步朝这个千户逼过去,千户一步一步的朝后退缩,一双眼睛看着墀德祖赞,是在问询他地意思。
陈晚荣停下来,看着墀德祖赞,问道:“赞普,我有一事不解,你这个千户为何老是看着你,不会是你早就安排好的,要他刁难我吧?”
“哪有的事!”墀德祖赞笑得很欢畅,忙着撇清:“唐使勿得多心。你们唐军不顾兄弟之好,擅自兵,破我城池,毁我家园,他们气不过。”
破吐蕃大军,夺吐蕃城池,都不如唐军废除奴隶让这些大奴隶主们气愤,一听之话,想起逃跑的奴隶,一众大臣,一干将领无不是大声喧哗起来:“唐人可恶!杀了他!”
这个千户紧了紧手中的弯刀,摆出一副要砍头的架势,只需要墀德祖赞一声令下,陈晚荣就会人头搬家。
墀德祖赞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陈晚荣。
陈晚荣冷冷一笑:“赞普精研我华夏文明,熟读华夏之书,当知华夏有一个伟大的皇帝叫汉武帝。汉武帝酷爱宝马,听说2师城有天马,心慕之。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出兵的借口,只能想想。终于,有一天,西域诸国把这个借口给他准备好了。汉使通过西域时,西域诸国眼红汉使地财物,就把汉使杀了,抢了他们地财物。汉武帝勃然大怒,命令李广利率军远征2师城,西域震恐,从此以后,西域诸国再也不敢遮杀汉使!”
汉武帝当年出兵西域一事,给后人诟病,说他是为了得到2师城的天马,其实不对。汉武帝喜欢烈马是没错,想趁大军西征之时,带回几匹好马也是他地一个想法。真正让他下定决心出兵西域是因为当时的汉使在西域老是给杀害,财物给掠夺,不得不出兵了。
2师城一战之后,西域震恐,再也没人敢为难汉使,起到了很好地震慑效用。
陈晚荣的历史不怎么样,好在哥舒翰读书甚多,与他相处日久,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我大唐数十万大军集结于此,正没有一个激起他们血性的借口!”陈晚荣好象活得不耐烦似的:“赞普,你安排的人手,你就下令,要他杀了我吧!我敢保证,你们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我也敢保证,吐蕃将从此不复存在!”
声音冷峻肃杀,充满着自信,吐蕃群臣和一众将领听在耳里,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惊恐之色,看着墀德祖赞。
墀德祖赞原本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的脸上,再也没有一点喜气,一脸的严肃,冷冷的打量着陈晚荣,不知心里如何想。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五六 大逞口舌之能
墀德祖赞最不喜欢的就是给人威胁,陈晚荣话里的威胁之意十足,墀德祖赞不由得着恼,真恨不得马上把陈晚荣给杀了。
不过,他也明白,陈晚荣说的是实话。他若真的把陈晚荣给杀了的话,必然会激起唐军的血性,一旦血性给激起,后果非常严重。一是仇恨之心大增,使得吐蕃军队更加不是对手。二是血性上来,唐军很容易失去控制,真到那时节,就会是一场大屠杀,不论男女老幼,都会给杀掉,吐蕃的人口会锐减。
这种事,即使唐军统帅不想这么做也不行,因为血性一上来,很难控制住,不得到完全的渲泄无法停止下来。这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史书上总是有记载,指责将领残暴,爱屠杀,其实那是在刁难将领,原因就在于血性上涌,无法控制,将领也是无能为力。
墀德祖赞通晓兵法,深知血性上涌那意味着什么,现在杀陈晚荣,不过是图一时之快,非常不明智。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墀德祖赞终于平静下来,大笑道:“唐使别多心,我是在试你胆气!你有如此胆色,墀德祖赞佩服!佩服!”
挥挥手,要那个千户退下。千户收了刀,退到一边去。
陈晚荣却是脸一板,冷冷的道:“赞普,你以礼相邀,却暗藏祸心,企图侮辱于我,这是哪门子的礼节?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赞普,战场上见!”
转身就要走,墀德祖赞忙拉住,笑道:“唐使勿怪!墀德祖赞这里赔罪了!”冲陈晚荣深深一躬,一脸的诚挚。
这种事情,能有多少诚意,只有天知道。陈晚荣当然不会相信他真的有诚意。不过,作为一个君王,他能做到这点,难能可贵了。陈晚荣暗自惊心,此人的度量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怪不得能成为吐蕃历史上继松赞干布之后最有作为的赞普,地确不是幸致。
“赞普言重了,陈晚荣当之不起!”陈晚荣按照外交礼节谦逊一句。
墀德祖赞亲手为陈晚荣整理好衣衫,拉着陈晚荣的手进了大帐。要人在他旁边安排了一个座位,拉着陈晚荣坐了下来,笑道:“唐使,也许你不会相信我的真诚,我现在真的对你是刮目相看了。适才,我真的动了杀你的念头。谁叫你拿话威胁于我呢?现在,我一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了。来啊!送上酒菜,我要为唐使接风洗尘!”
完。就是一长串爽朗地笑声。
“赞普见爱。陈晚荣受之有愧!”外交场合说出地话。能有多少是真地呢?陈晚荣知道他这话七分假。三分真。
酒席摆上。墀德祖赞站起身道:“有请公主!”
“公主驾到!”随着一个清脆地女声响起。一阵环叮咚声传来。香风袭人。一个个子高挑地宫装丽人在一众丫环地簇拥来。款款而来。
墀德祖赞快步迎上去。冲丽人略一躬身:“见过公主!”拉着丽人地手。很是亲昵地道:“公主。这是唐使。叫陈晚荣。唐使。快来见过公主!”
这丽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宗时期嫁入吐蕃地金城公主。她是章怀太子李贤地孙女。中宗地养女。
陈晚荣快步上去。按照礼节施礼:“唐使陈晚荣见过公主!”
金城公主妙目转动,在陈晚荣身上略一打量,很是欣喜地道:“原来是唐使!大唐可好?”
“回公主,大唐万事顺利,国势日上!”陈晚荣非常简略的回答。
金城公主很是期盼的问道:“皇上可说起我?可有让你传话于我?”
她是李贤地孙女,按辈份是睿宗的侄孙女,渴望叔祖的问候在情理中。只是,这次征战,唐朝的目的虽然说大,却也有些模糊,只说尽可能削弱吐蕃,究竟削弱到哪种程度,却没有明确下来。
唐军进展顺利,打到怒江以南,这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使陈晚荣原本以为能占领牦牛河以北的地区就不错了。正是因为如此,根本就没有想到要见到金城公主,睿宗连这个侄孙女提都没有提过。陈晚荣不想让她失望:“皇上说了,为了大唐与吐蕃的友谊,还请公主多多出力!”
她嫁入吐蕃,本来就是为了稳固唐朝与吐蕃的邦交,如此说话倒也成理,金城公主很是高兴:“请皇上放心,我一定尽力!”
这不过是例话,不过,听在墀德祖赞耳里,大是受用。对于这一仗,他地胜算其实不大,唐军大建营帐地计谋已经得逞了,依他估算,唐军有三十万,还有几万龙武军参战,他就是把吐蕃国内所有的军他都调来,也没有胜算。
往最好地方面想,即使吐蕃打胜了,也会是惨胜,伤亡惨重,二十年后也不可能恢复得过来。是以这仗能不打是最好,即使是割让一点土地,他也能接受。
墀德祖赞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才专门把金城公主从逻些城请来,要她这个唐人从中斡旋,笑道:“公主请坐!”扶着金城公主入座,然后请陈晚荣坐下,这才坐在正中主位上。
群臣和一干将领自有座位。
墀德祖赞拿起金酒壶,先给金阳公主斟上酒,再给陈晚荣筛上,端起酒杯道:“公主,唐使,请!”
陈晚荣举杯,和他碰一下,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陈晚荣直奔主题:“赞普相邀,陈晚荣不敢不来。请问赞普,议和之事,吐蕃地诚意何在?”
“不急,不急!唐使难得来一次,先喝个痛快再说!”墀德祖赞大手一挥,阻止陈晚荣说下去。
金城公主附和一句:“是呀!我也好久没见唐使了,正有很多话要说呢。”
陈晚荣却是一本正经的道:“赞普美意,我心领了。我临出之前,和大帅有约。若是日落之前不归,他们就会开战!”
墀德祖赞手里的酒壶一抖,差点掉在地上,他对开战二字最是担心,一是他没有多少胜算,二是他的军队还没有完全开到战场,若是现在开战,对他最是不利。
放下酒壶,墀德祖赞问道:“不知唐使带来什么样的条件?”
陈晚荣非常干脆:“大唐的条件张大人说得很清楚了。赞普也是以此相邀,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坐在这里。”
“说笑,说笑!”墀德祖赞跟没事似的:“唐使要知道,这三点无异于要大吐蕃自断手脚,任由大唐宰割。大吐蕃虽然没有大唐那般富饶。不及大唐人口众多,还不至于连一点骨气都没有!还请唐使另提要求。”
他是怕唐军不派人来,才说是讨论张说提出地三点。现在。唐朝来人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当然不会同意了。
陈晚荣冷笑道:“赞普要知道。君无戏言,岂能出尔反尔?”
“君无戏言?狗屁!”墀德祖赞说脏话了,很是不屑的道:“只要对大吐蕃有利,什么话我都可以说,什么事我都能做!”
这话很强横,自具一股帝王气势,陈晚荣暗中点头赞许一句,反唇相讥道:“赞普若是不赞同的话,只有战场上见分晓了!”
要是换个读书人。肯定是一大篇圣王之道。明君之言。陈晚荣才不会那么酸,外交说到底就是实力的较量。谁的实力强,谁就有理。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对唐军的强悍战力,陈晚荣深有体会,毫不怀疑。
墀德祖赞深知在战场上与唐军相见,他地胜算不多,可又不能输了气势,板着一张脸,反问道:“你就以为大吐蕃没有好男儿?不敢与你们在战场上较量?”冷冷的打量着陈晚荣。
陈晚荣毫不示弱,盯着他,眼睛一瞬不瞬的道:“既然你们吐蕃有的是好男儿,为何我们从石堡城一路打来,如入无人之境!现在,我们已经攻克了逻些城的最后一道防线,逻些城已经完全暴露在我们的打击之下,不知道赞普对此有何高见?”
这是痛处,墀德祖赞只有干瞪眼地份。
大论适时开口道:“唐使要知道,虽然你们的军队众多,装备也比大吐蕃军队好,只要我们放弃逻些城,把军队撤到山高水远的地方驻扎。到那时,你们就算有百万大军也无能为力。我们可以凭借险要地地形防守,等到你们人困马乏,粮草难以为继的时候,再来和你们决战,请问唐使,你们如何应对?”
真要这么做,唐军是无法应对,不过,这是外交场合,允许吹牛,陈晚荣哈哈大笑,不住摇头:“此论多迂阔!这是我见过最为迂阔的言论了!赞普,这就是你地大论,你的宰相?说的话跟小儿一般,一点也没见识!”
大论的脸一下子拉长了,右手重重在案上一拍,喝道:“唐使,大论就事论事,你却侮辱于我,居心何在?”
陈晚荣不紧不慢的道:“大论,你以为你的主意很高明,是不是?那好,我现在就来说说我们会如何应对你们。我们的办法很多,随便用上一两种,三五种你的主意就不会得逞。”
略一停顿,陈晚荣接着道:“你们的想法,大唐早就估计到了。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大唐已经准备了好几种利器。多玛城怎么样?我们是不费一兵一卒,轻松拿下。我们用地只不过是其中地一种利器。我们说有几十种,那是吓唬人的,没有那么多,就一种罢了。”唐朝现在最犀利地攻坚武器就是火炮,这是大实话。不过,这种情况下的实话会变成假话,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人人心里想地是“一种?怎么可能?至少也是好几种!”
有些人的城府深,没有表露出来。有些人就没有那么深沉的城府了,形于脸上,陈晚荣看在眼里,笑在心头“看你们上不上当?”
陈晚荣好整以暇的抓起酒壶,筛满一杯,一口喝干。很轻松的:“我们就算不用这利器,照样可以破你这一手。你自恃有天险可以守,吐蕃的地势险要,天险何其多也!你们能守住天险,难道我们就不知道守天险?”
大论不屑的道:“就算你们守住了,又有何用?”
陈晚荣大笑道:“大论呀,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们守天险是为了防我们,我们守天险当然是为了困你们。你想呀。山高水远之处能有什么?就一点山果、猎物而已,难道这能养活你们数十万大军?我们守住天险,不让你们与外面交通,你们得不到补给,没有吃,没喝。你们这些过惯了锦衣玉食地大人物们,能坚持多久呢?十天,还是半个月?”
在座的群臣与将领。都是大奴隶主,过着优越的生活,真要让他们去过这种苦日子。他们能有几人受得了?
一句话,把一众群臣和将领问了个大张嘴,说不出话来。
就在群臣愣怔之际,只见陈晚荣惬意的很:“这一手不算狠,我还有更狠的,你们要不要听听?”
这一手已经够狠了,他居然还有更狠的,一众人无不是脸上变色。
墀德祖赞知道大论所提议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真要到了不得不走那一步的时候。他也只能如此做了。他现在之所以没有采纳。是因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是赞普,是吐蕃地领。若是不战而弃逻些城,从战略上来说。是对的。可是,老百姓会怎么想呢?肯定会骂他胆小鬼,连打都不打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要是别的城池可以不打而弃守,逻些城不行,是都城。若是不打而放弃,他不仅仅是挨骂,他的威信会大为下降。这还算是好的,更严重的是,他能不能再做赞普都是问题。
正是考虑到这些问题,他是不打也得打,明知没有多少胜算,还是要打!
当然,墀德祖赞也有他地想法,若真是打不过了,再施行大论的倡议也还来得及。这也是他拼命调兵的一个原因,以他想来,即使打败了,也不可能全军覆没,还可以撤走一部分军队,进山去与唐军周旋。
墀德祖赞已经把这一提议当作了万不得已时用地办法,陈晚荣居然有办法破解,他既是心惊,又是好奇,问道:“不知唐使如何做?”
陈晚荣挥挥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一文不值,你们都知道的,我们大唐正在废除奴隶。你们这些人家里富得流油,有地是奴隶。和你们一样的人不少呢。你们说,我们废除奴隶,会是什么后果?”
一想到废奴这件事,这些大人物们心里就不是滋味,个个气得脸上变色,恶狠狠的看着陈晚荣。
陈晚荣却当没看见,接着道:“奴隶恨你们,拥戴大唐。只要我们一声令,让奴隶获得自由,得到财产,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我们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没有了奴隶,你们这些大人物还能是什么?就算你们在山里呆下去,呆上三五年,十年,二十年,那又能怎样?外面早就是奴隶的世界了!
“你们不过是山里的一群匪盗而已!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地!你们还不敢出来抢掠,因为我们会把奴隶召进军队,训练他们,只要你们敢冒头,就会给你们迎头痛击!
“你们只有躲在山里等死!一百年后,人们会现你们,不过是堆堆白骨,谁是谁都分不清。谁还记得你们今日地辉煌?赞普,若你真的想采纳大论地提议,你得想清楚了!作为赞普,即使是死,也应该英名永存,而不是给人当作无名之辈!”
即使是死,也应该英名留存,这话正对雄毅不屈的墀德祖赞脾性,击掌赞道:“说得好!墀德祖赞可以死,不能做辱没祖宗地事情!来,唐使,敬你一杯!”
陈晚荣和墀德祖赞碰一下,喝干,放下酒杯,看着脸色难看的大论,笑道:“大论,我只是说了两个狠招,我还有一个缺德的办法,很缺德的办法没有说呢。”
墀德祖赞很感兴趣,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唐使这一办法为何?”
“赞普,这办法我都羞于说出口。我给赞普讲一个故事,一段真实的历史,赞普就清楚了。”陈晚荣并没有正面回答,开始讲说一段历史秘辛:“在华夏历史上,有一个皇后叫吕雉,史书上称为吕后。吕后年轻的时候,由她父亲吕公作主,把她嫁给了不务正业的刘邦。刘邦后来做了皇帝,就是汉高祖。刘邦做了皇帝没多久就死了,吕雉把持了朝政,垂帘听政。这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只是有一点,吕雉一天一天的老了。吕雉死之前,不想让她的尸身腐烂,就下旨一定要保存好她的尸身。她死了之后,汉朝的皇帝真的把她的尸身保护得很好,直到一百年以后,她的尸身仍是完好无损。
“吕雉给埋进坟墓,她的尸身完好与否,按理说没有人知道,人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到了汉朝末年,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杀官造反,史书上称为绿林赤眉之乱。有一支乱军就进了长安,他们不仅把长安给烧了,还把汉陵也给挖了。吕雉的尸身就给挖出来了,人们方才知道她的尸身完好无损。
“这是好事,可是好事后面就有坏事。有些心怀不良之人,就把吕雉的尸身拿来用,满足他们的淫欲。”
静,死一般的宁静!
群臣和将领们都明白陈晚荣的意思,无不是脸色铁青,恶狠狠的打量着陈晚荣。若是眼光可以杀人的话,陈晚荣早就给锐利的目光杀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