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悔婚8
我拢着凌乱的碎用手背抹着唇咯咯地笑道:“好吃吗?味道不错吧?”
“是什么?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他暴怒冲上来用手掐住我的脖子但终于没敢用力只是将我晃了两晃。
“听说过大明有种秘药么?专门用来惩治那些不听话的宫女太监的……吃下第一颗作为引子以后每逢初一、十五便要再服上一颗否则就会浑身像被蚂蚁咬一般麻痒难当时间拖得久了最后会肠穿肚烂而死!”我开始瞎编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21世纪的武侠小说里面写烂的情节不知道对这个死猪头会不会管用。横竖我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死活就这么一招了。
孟格布禄似乎有些不信将舌头长长地伸出来连吐了两口口水。
我忙问:“你是不是觉得嘴里又苦又辣?身上也有些痒?”
心理战!胜败在此一举!
他果然开始有些动摇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慌“你从哪里弄来的东西?”
“两年前明朝使臣到费阿拉带了两名御赐下嫁的郡主给努尔哈赤。我和那两位郡主亲如姐妹这药自然就是她们给我的……”
“可是阿芙蓉?”
我猛然想起阿芙蓉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鸦片不记得曾在哪本史料书上看到过上面叙述说明朝末年阿芙蓉乃是暹罗国的贡品因为稀有价比黄金是京城有钱人才吸食的奢侈品。
我哈哈一笑掩唇不语真是才打瞌睡就立马给送个枕头来。我给他吃的不过是我香囊里的一小片香片有毒没毒我不清楚兴许吃过后肠子会拉得细一点不过这味道倒真是又涩又辣难吃得要死。
他看我的目光恨恨的我想如果可能他一定会扑上来咬死我。
“果然是阿芙蓉!你这该死的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努尔哈赤派你来对付我的?”他终于恼羞成怒“他待你究竟有什么好居然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跟着他?你难道不知道终有一天他会联合了乌拉一起来对付叶赫?”
“努尔哈赤是个天才!”这句话我倒是一点也没说错清太祖自然是个天才!况且我这点小伎俩若是同样用在努尔哈赤身上肯定被他一眼就识破了。也只有孟格布禄这样的笨猪才会轻易上当!
猪就是猪!不管走到哪里都还是一头无用的笨猪!不难想象他当初若非用阴险卑鄙的下流手段必定争不过歹商!
“不过……”我语音一转当务之急还是不能把话说得太绝万一惹恼了他他一巴掌拍下来来个玉石俱焚岂非完蛋?“我并非是站在努尔哈赤那边的人!你别忘了努尔哈赤与我有不共戴天的杀父深仇!”
“那你……”
“很简单你若想得到我必先明媒正娶否则我宁死不愿与你苟合!”
他逐渐恢复冷静听我如此一说倒收起小觑之心露出几分敬意“这个简单我早已向布扬古提亲他亦应允即刻我便带你启程回哈达你我共结连理从此双宿双栖……”
我听着如此恶心的话汗毛直竖忙截口说:“先别忙既然我哥已应允亲事我亦没理由反对。只不过我当初的毒誓天神可鉴不敢轻易违背——你若想我嫁你需得提了努尔哈赤的人头来!”
孟格布禄似乎万万料不到我竟是如此刚性有气节的女子呆呆地看了我老半天。我被他盯得虚汗直冒只得故作嘲讽地说:“怎么怕了?”
“哼努尔哈赤又有何惧?”他捏住我的下巴牢牢地瞪住我“你是我的你终将是我的……”
“我期待那天的到来!”我凉凉地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想杀努尔哈赤?怕是凭他孟格布禄还不够格!
“那个阿芙蓉……”
“这你大可放心我必会初一、十五定期奉上以保你不受麻痒之苦至于解药等你我成亲那日我定然会双手奉上绝不反悔!”鬼才知道阿芙蓉到底有没有解药可解按现代的那些个吸毒成瘾者的角度来说根本无解——不过反正我下的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阿芙蓉啦所以管他真假能唬人就行。
孟格布禄果然孤陋寡闻没有丝毫的怀疑只是放开我佞笑着点点头。
一桩政治婚姻买卖契约正式在我手中敲定——我宁可自己卖了自己也好过让布扬古卖了我!
当我走出房间的时候葛戴正跪坐在门口泪流满面见我衣衫不整地出来她先是一愣而后竟哇地放声恸哭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傻丫鬟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我轻声安慰她远远看见廊房尽头的拱门下站了一个人影正是布扬古。
我冲他扬起下巴不冷不热地一笑他目光歉然一瞥身影匆匆闪入拱门之后。
“格格!你受委屈了……八阿哥若是知道……”
第四章 悔婚9
“嘘——”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她哽咽着脖子伸得老长。“我问你八阿哥的事可安置妥了?”
她含泪点点头。
我放开她她在我耳边小声说:“已经按照格格的吩咐把爷扮成小厮的模样混出城去了不消三四天日夜兼程便可赶回费阿拉。”
我满意地点点头只要皇太极能平安逃离叶赫就好比卸下了我一个后顾之忧接下来我倒要看看努尔哈赤知道我被孟格布禄绑去做新娘后会作何反应。
是真心爱我还是只是虚情假意就看他这次会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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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达部先人本居呼兰河后迁至哈达河在领王台贝勒的管治下日益强盛。
在辽东管辖之内除了现如今的努尔哈赤外当时的王台是最早一个接受明朝龙虎将军封号的人由此可见王台统治时期的哈达部在整个女真人中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这样的优越感只持续到明万历十年那年王台亡故立其子扈尔罕袭位孰料扈尔罕竟在不久后暴亡。从此哈达内部分裂成三股力量:一为扈尔罕之子歹商继承哈达贝勒;二乃王台五子孟格布禄袭职龙虎将军;最后是王台另一子康古鲁。
这三股力量大打内战万历十九年歹商看中了东哥下聘求婚布斋和那林布禄要求他亲自迎娶结果在途中遭到叶赫伏击被杀身亡。
这是我进入到东哥身体前一年生的事实在想象不出当时才九岁的小东哥竟然已有如此强大的魅力。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女真第一美女”的美名确非平白无故得来。
车辇抵达哈达河时气温渐渐暖和起来春风拂在人脸上已是了无寒意我十分享受这难得的天气整个人也终于像度过冬眠期一样清醒了。
因为毒誓再加上毒药我连威逼带利诱地让孟格布禄每日里只敢看着我大吞口水却不敢狠吃了我。
我暗自好笑如此孬样怕死的男人如何能跟努尔哈赤匹敌?
然而我这种得意偷笑的日子并没有过得很长随着时间的推移温暖宜人春日流逝转眼迎来闷热的夏季我却始终没有盼来预想中的结果。
建州方面毫无动静甚至没有一兵一卒进入哈达境内探查。
我的心随着日渐炎热的天气逐渐冰冷。
是我太过高估了努尔哈赤还是我太过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眼看着孟格布禄的不耐烦情绪一日甚于一日就连葛戴那样迟钝的小丫鬟也在某天深夜害怕地告诉我她觉得孟格布禄像头饿狼就快忍耐不住饥饿冒险猎食了。
我焦急我苦闷我更恨……但是那又有什么用?换不来我要的一切等孟格布禄的耐性撑到极点谎言终将不攻自破到那时我该怎么办?当真归顺了他乖乖认命做他的福晋?
不要!一想到孟格布禄狰狞的脸孔我连一丝丝勉强将就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葛戴也急每日嘴里神神道道地不停地念着什么。我想随着时间越往后推移我们主仆二人最终都将被逼出精神分裂来。
终于有一天葛戴绝望地冲我喊:“格格!贝勒爷不会来了……贝勒爷永远不会来了!”
“不他会来!”我执拗地说不知道是在骗她还是在骗自己。
“难道您忘了吗?贝勒爷的阿敏侧福晋可是孟格布禄的亲侄女!”
我一愣居然还有这种事?
是了我怎么忘了阿敏姓的是哈达那拉氏她原是扈尔罕的女儿算下来可不就是孟格布禄的亲侄女?
虽然阿敏嫁到建州后并不受宠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努尔哈赤现在到底是如何想法?哈达与建州有着姻亲的一层政治关系在努尔哈赤会为了我不惜打破这种平衡兵哈达吗?
会吗?会吗?
我心揪结思绪百转千折。
“格格!”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我终于还是被迫要认真分析一下局势了。
这无关于爱情无关于美貌……努尔哈赤这位历史上的清太祖我待在他身边太久了久到已经麻痹了自己的眼睛竟忘了他除了是个喜好美色的男人外更是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
这样的一个男人岂会为了一个女人、为了儿女私情而乱来?
我手足冰冷一股森冷的寒气蹿上心头在八月的高温下冷汗竟涔涔浸湿了我的衣衫。
我真想狠狠给自己一耳光痛骂自己的愚昧蠢笨——以努尔哈赤的为人怎么可能没有更早一步就察觉到叶赫的易变之心?早在去年底布扬古邀我回家探亲努尔哈赤便该明了……
可他还是应允了……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离开费阿拉回去叶赫?他明知道我回去后布扬古要对我做什么为什么没有阻止反而还是放我走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掩面瘫倒在地上。
我不了解这个世界更不了解这样的努尔哈赤。在他们尔虞我诈的诡谲风云里我不过是枚可悲的棋子——这真的无关于爱情无关于美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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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一天我的噩梦终于惊醒。
当孟格布禄疯狂地冲进我的房间将试图上前阻挡他的葛戴一巴掌打到嘴角流血时我知道我的末日终于来临了。
担忧与恐惧焦灼了这许多的日日夜夜真到了这一刻我反倒镇定下来。
“贝勒爷有事吗?”
“跟我走!”他怒吼着拖我攥得我手腕就快脱皮。
第四章 悔婚10
“格格——”葛戴尖叫扑过来一把抱住孟格布禄的右腿“格格——”
“滚开贱婢!”孟格布禄一脚踹中她心窝葛戴闷哼一声人滑出一米远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葛戴!”我惊叫。看她的样子像是已失去知觉只不过小小的身子却在不停地抽搐。
我想跑过去察看她的伤势可是失去理智的孟格布禄已经将我扛到了肩上在我的尖叫和踢打中往门外跑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天旋地转过后我觉自己被扔进了一辆黑咕隆咚的马车孟格布禄死死地掐着我的胳膊充血的眼睛可怕地瞪着我。
“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他咬牙“臭婊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吧?”
马车强烈地颠簸起来我被抛上抛下颠得头晕眼花。
他却仍是不肯放过我抓着我的衣襟恶狠狠地说:“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
他突然疯般扑向我双手拼命撕扯我的衣服。
我尖叫跟他肉搏战虽然明知打不过他却仍是不甘如此受辱。
“臭婊子!”他劈手给了我一巴掌我耳朵里嗡的一声在那瞬间耳朵失聪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有双手在我胸前乱摸乱揉……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重力陡轻迷迷糊糊中有双手把我抱了起来。
我还是听不到声音只是感觉有团温暖的气息包裹住我脸颊上滚烫肿痛的感觉猛然消失一种冰凉的触感滑过沁入肌肤。我一颤慢慢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对上一双柔软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深如海水蕴含了难言的怜惜、自责、哀伤……
“咳!”我咳了声嗓子喑哑但总算还能说话。
我应该激动的因为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被淡淡的心痛包围着让我有点恨他。
“东哥……”代善单膝跪在马车上将我轻轻地搂住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感觉他是在抱一个稚嫩的婴儿。
“咳……”我推开他有些疲惫。虽然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他在已能使我提起的心稳稳地落下。我低头检查了下衣物除了有些凌乱褶皱外穿得还算齐整看样子在我昏厥过去的时候孟格布禄那头猪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东哥……”
“闭嘴!”我哑着声没好气地打断他。
他及时出现救了我我应该心存感激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我心底一直隐藏着一种淡淡的恨意我恨他恨他这两年对我的不闻不问恨他为了自保而彻底撇清我们的关系……恨他!就是恨他!
代善无言地望着我眼底缓缓流淌着悲哀的气息他伸出手来想抚摸我脸上的伤痕却被我一把抓过狠狠地在他手指上咬了下去。
他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开手纹丝不动地继续让我咬直到我的舌尖尝到了一丝甜腥味。
我猝然松口望着他左手食指上的一排带着血迹的牙印失声惊呼迷惘疯狂的神志猛然被震醒。
“代善……你你……”不是我傻就是他傻抑或是我们两个碰在一块儿就会变成了一对大傻瓜。
他竟然没有一句怨言反而轻轻地冲我一笑温柔地说:“还记得吗?那年你高烧醒来后谁都不认识也是这般惶惶不安失魂落魄的神情最后竟还狠咬了自己的手指……我当时就只一个念头宁可你咬的是我的……”
我张口结舌心里酸酸的眼里也是酸酸的似乎有什么强烈难抑的情感要从我心脏里喷薄而出。
他叹息一声将我紧紧拥进怀里“对不起……”
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缓缓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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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善抱我下车后我才现马车正停在一座原始荒僻的森林内虽是夜晚但马车边围满侍卫兵卒人手一支火把竟将黑漆漆的森林照得宛如白昼。
火光在代善白净的脸上跳跃我目光匆匆转了一圈尸横遍野尽是哈达的士兵。到古代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目睹如此真实的血腥场面不禁心头突突乱跳忙将脸埋在代善胸口不忍再看。
“回二阿哥!”一名亲兵跪倒在地“前方有消息来报淑勒贝勒已带兵攻入哈达城……”
我脊背僵硬。
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来了……
“东哥——东哥——”
远处传来焦急的叫喊声马蹄声阵阵顷刻间来到我的面前长长的马脸对着我鼻子里哧哧地喷着热气。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动作相当娴熟历练。
“东哥——”眼前一花一个身披缂丝甲胄的小兵已冲到我面前双手牢牢地扳过我的肩膀“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我眨眨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太极?”
这个身背朱木巨弓腰挎金桃皮鞘宝腾腰刀满身血污的小兵竟然是皇太极!我怔了怔挣扎着从代善怀里下地呆呆地摸着皇太极的小脸从头打量到脚。
他满面欢颜地望着我两眼晶亮绽放出无比喜悦的光芒。
“你——做了什么?”我厉声怒斥声线无法自控地颤抖“你疯啦你才多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回过头凌厉地瞪住代善凶神恶煞如果眼神当真能杀人他已被我目光穿透“谁允许他上战场的?谁允许的……谁允许的……”
代善柔柔地看着我不说话。
第四章 悔婚11
“谁允许的……你们居然让一个七岁的孩子上阵杀敌……真是疯了……”我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气息倒转回胸腔撞得心口生疼。
赫然现原来代善胸前的甲胄裂了一道二三十公分长的血口子皮肉外翻伤口上凝着黑褐色的血块——这么重的伤势他居然仍能不动声色地将我从车里抱出来不动声色地任由我责骂而拈笑不语。
我眼前金星乱撞只觉得代善温和的眼眸像是一支利箭咻地穿透了我的心。
我张了张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泪水止不住地滂沱而下。
“疼不疼?疼不疼……”哽咽着我颤抖地伸手抚上他的胸却不敢去触碰他凝血的伤口只是一叠声地追问“疼不疼……”
“不疼。”他轻声回答语气淡然中带着一丝快慰。他握住我的手低头在我五根手指上逐一落下一吻“有你为我流泪死也值得!”
怦!我的心猝然炸裂震撼间仿佛感觉自己腾云驾雾般袅袅飘起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一股暖暖的、细细的温情与甜蜜从指尖传来战栗传遍全身。
我所能想的所能听的所能见的……
在这个刹那只有他——
温润如玉般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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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第一缕阳光射入大厅青灰色的地砖上空飞舞着细小的灰尘颗粒就像是无数飞虫在孟格布禄凌乱的辫后萦绕。
我被领到厅堂门前门内已站满了威风凛凛的建州将士侍卫扈尔汉、额驸何和礼、巴图鲁额亦都、扎尔固齐费英东、硕翁科罗巴图鲁安费扬古……
凡是我所熟知的人基本上都已一个不落地挺立在偌大的厅里面上风尘仆仆身上的甲胄沾染着不同程度的血污。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踏进门去。
努尔哈赤穿了一套香色织金缂丝彩云团纹甲胄犹如神人般坐在大堂的楠木宽椅上。见我进来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随即重新回到孟格布禄身上。
我缓缓走过孟格布禄身旁他突然激动地挣扎起来双手反绑却仍企图站起来冲向我可惜此举立即被两旁的侍卫阻止将他的头牢牢摁在地上。
“贱人!臭婊子!”他扯着喉咙歇斯底里地喊。
成王败寇!对这种失败小人的辱骂我只当没听见。
“……臭女人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不得好死……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孟格布禄的咒骂越来越难听我心底一寒虽然明知他不过是在胡说八道而已但是如果墓碑上的铭文记载无误历史上的东哥也就是我应该在三十四岁那年就香销玉殒了——以前我一直把东哥的殒逝当成是回去现代的年限却从没正视过死亡背后透露的其他信息——譬如说……我将来到底是怎么死的?
目光不经意地转向努尔哈赤只见他清俊的脸庞上正挂着一丝残忍的冷笑。
我一个哆嗦感觉寒气从脚下直蹿上心头冷得叫人心颤。
“你不得好死……你和努尔哈赤……统统不得好死……”
“掌嘴!”努尔哈赤一声冷喝那些侍卫立即齐声应了。有人站到孟格布禄身边拉着他的根将他的头硬拉得仰了起来另一人却持了根巴掌宽的竹板子对准孟格布禄的左右脸颊啪啪啪啪地猛烈甩下。
我见孟格布禄虽然被揍得惨不忍睹却仍是硬气地挺着单膝跪地没有吭上半句不禁生出一种敬佩之意。
一直以来我都瞧不起他没想到他竟也有股傲气和骨气。
“够了!”我终于忍不住出言制止。
努尔哈赤等人皆是一愣。
孟格布禄的嘴里已经沁出血沫来可是没有努尔哈赤的口谕那些侍卫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竹板子依旧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够了!”我怒斥一声瞪向努尔哈赤“你还不如杀了他总好过用这等残忍的手段来羞辱他!”
厅里响起一下轻微的抽气声我瞥眼扫去只见扈尔汉正神情紧张地朝我猛打眼色。我假装没看到侧过头去直直地望着努尔哈赤。
视线毫无畏惧地与他对了个正着。
他眉心轻轻一蹙眼底有一丝惊奇闪过但转瞬即逝。
他唇角抿拢唇线微微下垂俊朗的脸上直白地透出一种肃杀之气。
杀意在他眼中骤然升起我心里一惊未等开口他已冷笑着说:“如此就依东哥格格所愿——把孟格布禄拖出去砍了!”
他大手一挥一切已成定局。
我惶恐地瞪着他孟格布禄嘶吼的怒骂声在我身后渐渐远去他被人叉着胳膊拖出门外。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我身子一颤与努尔哈赤胶着的目光终于断开。
“把武尔古岱带进来!”
大势已去……一切恍若梦幻却又绝对的真实!
孟格布禄死了……因为我的一句话死了……
迷迷糊糊地看到孟格布禄的长子武尔古岱惨白着脸踉踉跄跄地被人押着走了进来我内心一阵激动狂般地呐喊:“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杀了——他有什么错?你已经杀了他的阿玛难道连他你也不打算放过?”
努尔哈赤站了起来我从他冰冷的眼眸中读出了残酷的四个字:斩草除根!
这个男人他是想要彻底灭了哈达啊!
其实他现在已经做到了他掌控住了哈达城内外的所有但是为了免除后患他即将选择一种一劳永逸的法子——斩草除根!
“不要——”一阵天旋地转身心已经疲惫致极的我终于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虚脱无力地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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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残如豆。
晕黄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恨我吗?”
我淡淡地摇头“不值得!”
第四章 悔婚12
说完这三个字我撇开头目光悠悠转向窗外。半开的轩窗外树影婆娑雨点打在枝叶上出沙沙的声音分外扰人。
我没有资格去批判努尔哈赤无法怨恨他在对待敌人时的心狠手辣。历史学家都难以给出定论的问题我又如何能过于片面地指责于他?
“难道一点点怨责也没有吗?”他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重新扳了回来逼迫我正视他的眼睛。
从容自得的笑意中透出一丝的戏谑就像一只明明已抓到老鼠的猫爪子轻松地摁住了对手却偏不一口将它咬死。
他这是摆明了想看我哭着低声求他。
我冷笑“有用吗?”
他愣了愣对我说的话有些捉摸不透。
我索性挑明话题不愿再当他爪下的那只小老鼠“如果有闲暇怪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不如先问问你当初为什么愿意把我送回叶赫!”
他面色微变。
“明明是你把我推到这里来的如今偏还要来问我恨不恨你……这个问题本身就毫无意义。”我推开他擒住我下巴的手。他挑了挑眉眼底显出不耐烦的怒气。
他忽然抓住我的两只手将我推倒在床榻上我的两只手被他拉高牢牢固定在两侧。
“又在考验我的耐性了是不是?”
我紧抿着唇手腕上传来炙热的疼痛。
他眯着眼眸瞳中充满了危险的信号“告诉我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以一个女人单纯对男人的……”
“我不喜欢你!”打断他的问题我直接给予他答案“我不爱你……无论你怎么做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眼底闪过疯狂的狠戾我闭上眼不去看他只是头顶清晰地传来他不断变得粗重的呼吸然后唇上一痛竟是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个世上除了我没人能要得起你!”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冷如冰霜般的口吻已足够让我心底冒出一股寒气。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代善那双温润如海的眼眸心口犹如破了个大洞努尔哈赤的话卷着狂风暴雪直往那洞里呼呼地钻入。
“东哥……你心里只能有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着来求我……”
感觉手腕上的剧痛骤消我睁开了眼觉床榻对面的努尔哈赤正阴沉着脸怨恨地瞪视着我。他见我忽然望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狼狈连忙扭过头站起身走到窗下。
我缓缓坐了起来“这对你很重要吗?我是否喜欢你真的对你很重要吗?”抚摸着手腕上红肿的痛处我轻声问“那么……江山与美人对你而言哪个才是最重要的?”
他背对着我的身影明显一颤。
我忽然笑出声来“其实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了两者相冲的时候你选择的永远都只会是前者。于是乎我被你顺理成章地送回了叶赫顺理成章地送进孟格布禄的怀抱。虽然……你只是想借此找一个兵的借口找一个连大明皇帝都无法责怪你的借口。相信再没有比未婚妻子被抢由此备感侮辱愤而讨之的理由更叫人信服了……”我粲然一笑他恰好回转的眼眸在对上我明了的笑容时大大地为之一震。
“你……”
“我什么都知道!因为不喜欢你所以即使知道真相也不会伤心难过!以你的立场你的选择非常明智而且正确。”
他倒抽一口冷气俊朗的脸孔显出赤红的颜色他犹自不信恶狠狠地问:“你什么都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有些事情只要不一味地去逃避其实是很容易就能想通的……当然也包括你还想再给我一个小小的惩戒——就如同当初你把我关进兰苑圈禁三年的目的是相同的你在为我这两年任性妄为地不断拒绝你而借机教训我!你想让我害怕从而更听你的话……”
“你……到底是谁?”他忽然大步迈向我一把抓住我的双臂目光流连在我脸上“你还是原来那个东哥吗?”
“是……也不尽然是……”我一语双关地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总之我必须得为了我未来的命运去奋力搏上一搏。
“努尔哈赤你想要什么我很清楚……”我舔了舔唇露出一个职业化的亲切笑容“今后如果你还想用这招‘美人计’如法炮制其他人我这个第一美人绝对会完美地配合好你……”
他咬牙接口问道:“条件呢?”
很好果然不愧是努尔哈赤!
“条件是——你今后再不能任意约束我的自由永远都不许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也包括要让你喜欢上我?”他眼底有痛揪心的痛深沉的痛那么明显直白一点都不似作伪就在这一刻**裸地呈现在我面前。
我强迫自己忽视他的痛心疾斩钉截铁地回答:“是。”
他就这么死死地目光毫不转移地盯了我足足有五分钟之久当我觉得几乎没可能再等到我想要的答复时他忽然冷冷一笑:“好!一言为定!”
这几个字才脱口他猛然推开我转身毫不犹豫地向门外走去。
在一脚跨过门槛后他宽阔的背影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无力再抬起另一只脚他扶在门框上缓了口气动作僵硬地走了出去。
秋风夹着细雨从门外吹了进来溅得我脸上湿湿的我伸手抹去雨水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正要走过去关门窗外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努尔哈赤一走方才被屏退出房的下人们便动作迅地赶回来伺候。
然而此刻我心里正堵得慌不愿见人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
正要开口打她们回去忽听门口一个老嬷嬷出一声惊惶凄厉的尖叫:“这里怎么有血?格格……难道你刚才咯血了?”
我一怔身子骤然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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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七年二月在我离开建州的那段时间努尔哈赤听从八阿哥皇太极的建议命巴克什额尔德尼和扎尔固齐噶盖用蒙古字母拼写满语创制满文从此满文替代蒙古文成为女真族书信往来的流通文字。
十一月努尔哈赤在致朝鲜国王书函中自称“建州等处地方国王”。他意图称霸一方的野心由此已可窥见一斑。
而自九月建州铁骑攻破海西哈达部后领贝勒孟格布禄被杀此事惊动明廷。为了保护哈达明朝下令努尔哈赤退出哈达并立长子武尔古岱为贝勒。
彼时哈达生饥荒武尔古岱走投无路向努尔哈赤借粮赈饥努尔哈赤趁机提出条件要求哈达归顺建州。
万历二十九年哈达取消族名归顺建州。哈达正式退出历史舞台宣告灭亡。同年为安抚归降的哈达部众努尔哈赤将大福晋衮代之女年方十一岁的三格格莽古济下嫁武尔古岱。
第五章 伤情1
午后气温居高不下玉荷池中重重荷莲在微风的吹送下叠浪起伏。
我慵懒地倚在凉亭的栏杆上星眸微眯。吹拂在脸上的风带着点湿润的水汽知了聒噪的叫声离我时远时近……
“格格……”身边有个声音小小地说“回房歇歇吧这里风大……”
“不碍事。”我睁开眼困乏地伸了个懒腰。
葛戴乖觉地站在我身边双手交错搁在身前纤长的手指间拈了柄玉色丝织团扇扇面上精巧地绣着三只翩然绕牡丹的蝴蝶——一看就知是明朝汉家的东西。
近来汉风在城中颇盛不时有通货买卖之人出入边境在两地淘换商品汉家女子的精巧小饰物尤其受到女真族女子的喜欢。
我也算是跟风族中的一员追求流行新时尚本就是我的一项喜好还在现代生活时每个周末我就会逛商场血拼把辛苦赚来的人民币大把大把地砸在这些华丽的奢侈品上。
其实比起满人雍容华贵的服装和饰我更偏好汉家女子那种轻盈婉约、飘然若仙的霓裳罗裙……那叫一个美啊。
“格格!”葛戴嗔怪地瞥了我一眼她那已逐渐透出少女娇媚气息的小脸上虽浓淡适宜地搽着一层薄薄的胭脂却无法掩盖住她原本苍白的肤色。
自从那年挨了孟格布禄踹心窝子的一脚她身子虽然养得大好了却落下个时常心绞痛的病根脸色也不像从前那般红苹果似的健康总是面无血色的吃了许多的名贵补药也总调养不好。
就因为这我对她平添了几分歉疚之意在不知不觉中已无法将她视为一个寻常的丫鬟。
“真是越大越啰唆了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啊!”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先前吃饱了饭我原就想爬上床去睡午觉偏她多事怕我吃完就睡胃里会积食不消化死活要硬拖我出来散步。
散步?!
那可真是件级恐怖的事情!
六月的酷暑高温人坐在搁着冰块的屋里即使不动都觉得热汗渗得慌更别说出门直接到大太阳底下烤晒了!
我怕晒成黑炭又怕听葛戴继续啰唆只得跑到玉荷池畔来吹风。至少在这里还有凉亭遮日。
风虽然不大还黏黏糊糊的不过还能勉强凑合。待久了也觉得在屋外看风景好过在屋内对墙呆真怀念以前那种坐办公室吹空调的日子!
于是在坐了一个多小时后我又赖着不肯走。葛戴自然拿我没辙只是苦了那些随从的奴仆一个个顶着大太阳站得笔直也敢不动。
“格格!”葛戴跺脚神情憨态中带着一抹娇羞。
我嘻嘻一笑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虽然没直接站在太阳底下曝晒但夏季里的热风吹多后到底还是将我的皮肤灼伤了。我正考虑要不要回去做个黄瓜牛奶蜂蜜面膜来调理一下晒伤的皮肤忽听隔湖岸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很少听到有女子在城内如此肆无忌惮地大笑衮代一班福晋们自恃身份平时连讲话都很小声更别说是笑了。剩下的女眷中东果格格心高气傲气质脱俗她会大声斥责人却绝不会大声说笑;嫩哲格格是个水晶美人长得就跟她额娘似的说话做事都冷冷淡淡的我极少见她咧嘴笑;莽古济格格……
我眼珠转了一下也只有她了小性子骄横就跟一头脱缰难驯的小野马似的打从小就仗着自己是嫡出的身份自视高人一等。整个费阿拉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招摇夸张地大笑?!
只是……听说前阵子努尔哈赤把她下嫁给武尔古岱她很不乐意还当众扯烂了嫁衣结果被她老子甩了一个耳刮子才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上了花轿。
怎么不过一两个月就全变了?难道是武尔古岱滋润功夫了得把这位难缠的小娇妻侍弄得笑逐颜开?
我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往对岸看。
只见逶迤得老长的一条队伍除却清一色缀在后面的奴才下人四五个穿红着绿的女子夹在人堆里分外鲜艳夺目。
我踮起脚尖好奇地问:“葛戴你瞧那对面可是有个穿汉装的姑娘?难道是霁月或是欣月到园子里来了?”
“不是的格格奴婢瞧着那身段不像是霁月郡主和欣月郡主!”
我正兴高采烈地冲出凉亭准备迎上去听了这话转头又看了看果然觉着不像。那女子个头偏矮了些倒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格格他们往这边来了……”
能通往湖心亭的只有九曲桥这一条道眼瞅着他们那帮人已经浩浩荡荡地上了桥面我知道避是避不了了只得整了整妆容在原地静候着等他们过来。
那群人里头果然有莽古济格格只见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缎绣云鹤纹袷便袍外罩同色系马褂往日的小女孩装扮已改成把子头髻上插着金灿灿的流云双翔凤欢声笑语间双靥泛着红润润的光泽。
我啧啧称奇女人果然是要男人来滋润的瞧她男人把她滋润得多好!
莽古济终于看到了我笑容僵在唇边目光只在我身上逗留了三秒钟随即匆匆瞥开。
我知道她跟我不对盘自从第一次见面闹得不愉快后她都避着我不见面是以她的婚礼我也未去参加只是托代善替我送了一份厚礼。
莽古济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她身后有人走近她低声说了几句。
我只瞧见莽古济回头也讲了几句话然后两个凑在一块儿的脑袋分开我分明感受到一道烁烁闪耀的目光直直地朝我射来。
下意识地搜寻到这道目光的主人才触到那如水般柔情熠熠的明眸我心里便先打了个咯噔。
第五章 伤情2
脸若银月眉若远黛靥笑春桃唇锭樱颗好一个天生的美人坯子!一袭月牙色紧腰薄纱罗裙勒出她腴润婀娜的身姿更兼在连碧荷叶、粼粼波光之映衬下越显得仙袂飘然宛若九天玄女顷刻间便将迎空飞去。
我吃惊地张了张嘴不自觉地展露一抹惊讶。这样的绝世美女果然养眼得紧!我猛盯着她又仔仔细细地瞧了两眼只觉美色当前似乎永远也瞧不腻一般。
“咳。”也不知是谁闷咳了声率先打破了这股静谧的氛围。
我轻轻嘘口气有点不舍地收回目光。
“布喜娅玛拉格格!”莽古济经过我时略为颔表情冷冷的算是打了招呼。
我亦浅笑回应。
那汉装女子却没有跟上莽古济的脚步反而在离我一米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半侧着身凝视着我忽问:“你可就是女真族第一美女东哥?”
她的声音清脆利落与她柔媚婉约的长相一点都不吻合我眨眨眼竟没反应过来她是在跟我说话。
她忽然莞尔一笑笑容如花般绽放“我很小的时候便听过你的名字你果然很美!”她虽然是在赞美我可我却一点也听不出她话里有称赞的味道相反她目光咄咄逼人纤细的腰杆在说话时更是倨傲地挺了挺。
从外形看她身体育得已是极好酥胸高耸臀圆紧翘但是眼眉间仍旧透着稚嫩身高也只及我视平线看年岁应该不会比莽古济大多少。
我稍稍偏转头余光扫了眼莽古济这才觉与方才第一眼的印象相比她已被这位美艳少女贬得变成一片灰暗的底色。
我不由得暗想傻妞一个啊跟这种级美女并肩而行也真亏了她有这个勇气这种绿叶可不是人人都能当得的。上天保佑希望这位三格格脑袋还没有豆腐渣到把小美女朋友领回家去……
“阿巴亥格格是乌拉满泰贝勒的女儿……”莽古济忽然折了回来攀住小美女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微微撅起的嘴角略带出讥讽的兴味。
再看她身前的阿巴亥格格熠熠生辉的目光无时无刻不紧锁在我脸上似乎正在打量我评估我的实力。这是一种大胆的挑衅目光只有在给对手打分时才会出现。
我兴奋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这种目光我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了那是只有在21世纪白领女性在竞争压力大的情况下才会在办公室里频频出现的目光。
于是我别有用意地给予她肯定的答案极尽所能地露出一抹我最有自信、对着镜子练了无数次的级无敌媚笑。
果然阿巴亥脸色微沉嘴角微微出现颤抖。但随即她又含笑说道:“唉我不知道该喊你姐姐还是喊你姑姑……我很小的时候便听过你的美名了如今想来你年岁应该比我大了许多……更何况你还曾经一度许了我额其克……”
“你……”葛戴性子急竟忍不住冲上前。
我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后无视于阿巴亥格格带刺的话语轻笑说:“也是呢要是早知道布占泰有你这么一位漂亮可爱的侄女我一定……”
目光无心一掠意外现九曲桥头一抹熟悉的身影于是心情忽然大好底下的刻薄话随即收回嘴角不自禁地勾起一抹温馨的笑意。
“阿巴亥方才给我阿玛献舞去了阿玛看了不知有多欢喜……”莽古济存心想气我只可惜她却不知那些话根本就刺激不到我。
我微微哂笑脚下错动已飞快地向桥头迎了上去。
“怎么来这了?”
“去你屋里找你值房的小丫鬟说你出来散步消食。”代善含笑望着我“等了你一炷香仍是不见你回来可不就找来了么?”
我脸上**辣的也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脸红烧的。总之我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抓过他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
“咝——”冰凉的感觉沁入肌肤我舒服地闭上了眼享受着他手指带来的凉爽感觉。
“瞧你都晒伤了!”淡淡的语气中有责怪也有宠溺。
“莽古济给二哥请安!”不知什么时候莽古济走到了我身后怯生生地开口。
好奇怪若说她怕褚英那还说得过去可是为什么她面对代善竟也会如此拘束害怕?
我不由得转过身去好奇地打量她。莽古济始终把头垂得低低的手里的真丝帕子迎风飘动。
“嗯。”代善轻轻应了一声对待莽古济的态度算不上冷漠却也谈不上热情。
抬起头时莽古济的脸色已是苍白一片手指绞着帕子脸上明显带着紧张。
自莽古济后那群人里头又跳出个小人来脆生生地喊道:“穆库什给二哥哥请安!”
我这才留意到原来穆库什格格也在只见她红扑扑的圆脸上充满崇敬之色。代善略微弯下腰冲她微微一笑说:“四妹妹也在啊昨儿个阿玛还夸你新学的字写得不错呢。”
穆库什小脸涨得通红除了一双大眼闪闪光外竟是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代善随手从腰带上解下一只玉坠子递给她“二哥哥没啥好东西给你这个你且当奖励拿去玩吧!”
穆库什欣喜万分两只小手齐捧着接过。
我看到一旁的莽古济脸色明显一黑竟露出又嫉又恨的神色。
“乌拉那拉氏阿巴亥请二阿哥安!”一道清丽的嗓音就这么突兀地横插进来。
第五章 伤情3
之前还不怎么在意阿巴亥的我此刻在代善面前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不知道代善见了阿巴亥会是何种反应。
我悄悄抬起头只见阿巴亥先请了个满人的礼跟着身子稍低又学着汉女的样子福了福身子眉目娇柔眸若秋水……
我心里一跳急急地去观察代善的表情。他在见到阿巴亥第一眼时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我突然感觉像是有人勒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呼吸不畅胸口闷得难受。
阿巴亥直直地盯着代善然后竟飞快地垂下眼睑颊靥上飞起一抹叫人不易察觉的红晕。虽然转瞬即逝但到底已让我的心猛烈地被撞击了一下。
我紧捏着代善的手指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地掐他。代善终于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眸底却有一丝迷惘我心里一痛像是被人拿针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又回过头瞟了阿巴亥一眼紧蹙的剑眉忽然舒展开眸子也恢复了原有的清澈明亮“难怪呢我说怎么瞧着有些眼熟……”他嘴角浅浅勾出一道迷人的弧线目光凝驻在我脸上极尽温柔“方才乍一看原来竟是与你眉目间有三分的神似。”
我一怔飞快扭过头去这时阿巴亥也正注目看过来四目相对我分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这不由得让我心里一惊一种不祥之感油然升起。我使劲捏紧代善的手直到他的手指被我手心滚烫的温度给彻底焐暖。
我和阿巴亥四目胶着但她已然隐去一切失态之色轻快地笑起“布喜娅玛拉可是咱们女真第一美人能和她长得相似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哪!”
“咱们回去吧!”代善似乎根本没去留心她说了些什么只是牵着我的手说“瞧你晒的……回去还是我帮你上药吧否则你又会像去年那样晒脱皮了。”
我嘻嘻一笑满不在乎地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然后任由他拖着我的手将我领回家去。
可是即使已经离开很远的一段距离我仍能感应到身后那道分外清冷的目光正如影随形般锁定在我背上。
这让我安定许久的心再次翻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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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
隔着纱窗远远就听见葛戴在院子里愤愤地嚷。
我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走到窗前打起纱帘子往外瞅只见墙角大树下的水井旁蹲着一个消瘦的人正背对着我一边低声咒骂一边用手不知在揉搓着什么。
“讨厌……讨厌……”她翻来覆去也只是叨咕着这一句但语音哽咽渐渐地似有了哭意。
我微微吃惊这丫鬟跟了我这么些年禀性憨厚脑子里是一根筋通到底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最是藏不住事。她性格豁达温顺除了跟着我在哈达吃了不少苦之外倒也没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能惹得她哭。
我心里纳闷便绕过厅堂打起门帘走了出去。
门帘嗦嗦声惊动了她她站起回头一张小脸通红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她一见我慌了手足无措地退后半步“格格……你怎么在屋?你不是……”
她手上尴尬地提着袍角打湿的水正顺着她的裤腿往下滴答配上她那张哭花的猫脸真是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我眉心一皱“怎么了?”
“没事。”她嗫嚅着说眼神闪烁“奴婢的衣裳脏了打点水洗洗。”
“脏了?”我瞄了眼她的衣服这身月牙白的夏袍是昨儿个皇太极打人送来的一箱子给我的夏季衣物中单单只这身偏小了些我见没法穿便取来赏了她今儿个一大早便见她欢天喜地般穿上身。
月牙白是最不宜沾色的这夏季的衣料又薄我仔细一瞅便瞧见她身上从右肩起一溜往下染了一连串乌黑的污渍。
“是什么东西给弄上去了?”我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身衣裳“快别哭了不过就是一件衣裳嘛洗不掉的话明儿个我叫人再给你做一件……”
她拼命摇头哽咽着说:“不……不一样的……”
“怎么就不一样了?”我轻笑这丫鬟还真认死理歪着头想一想不禁憋笑“那好吧明儿我跟八阿哥说让他照原样儿再给你做一件这总成了吧?”
葛戴小脸更红羞得连连跺脚可过了没多会儿她眼圈更红了竟哇地放声哭了出来“格格!格格……”
“这又怎么了?”
“格格!”她突然放开手扑过来一把抱住我哭得更加大声“打从奴婢九岁起跟了格格格格待奴婢亲如姐妹别说打骂就连重话也不曾说过一句……奴婢奴婢……”她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身子直颤。
我被她冰凉的湿衣服激得打了个寒战又见她只是一味地哭泣却根本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由得火起吼道:“哭个什么劲?到底生了什么事?”
葛戴被我的吼声吓得直愣好容易缓过劲了我等着她开口谁知她又抽抽噎噎地哭上了。
第五章 伤情4
我只得耐住性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等她哭完。因为靠得近鼻端淡淡地嗅到一股臭味我轻轻推开她惊讶地察觉原来她袍子上沾的不是别的竟是黑墨。
女真人尚武虽说努尔哈赤创制了满文但毕竟会写字的人还极少普通人家更是不能笔墨纸砚在城里简直就是件稀罕物。
“到底怎么回事?”我沉声问“谁欺负你了?”
“格格……”
“放胆了说有我替你做主呢。”在城里哪个不知葛戴是我的丫鬟敢公然欺负她这不就是明摆给我这个主子难堪吗?
葛戴低着头抽噎着渐渐止住哭声。
“是木栅里的人?”
她迟疑地掉转目光不敢直视我苍白的小脸上泪痕宛然。
我知道她不吭声即是代表着默认了心里略一琢磨已有了考量不禁冷笑道:“可是阿巴亥?”
葛戴一惊小脸煞白怯懦地瞥了我一眼。
“她怎么着你了?”我把葛戴带到太阳底下怕她身子湿了在树荫底下冻出病来。“说说不用怕……”
“可是……格格阿巴亥最近很得贝勒爷欢喜。”她低着头鼻音很重地说“前几日栅内设家宴不只把她给请了去贝勒爷还因为她说的话开怀大笑当场把一条价值三百两的碧玺手串赏了给她……格格你还不知道那手串打从前年贝勒爷买来后一直挂在衣襟扣上未曾离过身诸位福晋们哪个不眼馋只是这两年也没见有人讨得到手可谁想就单单凭了阿巴亥几句话就赏她了。格格这样的人咱们惹不起!”
我细细思量美人果然就是美人就凭阿巴亥的姿色除了孟古姐姐稍可比得七分外努尔哈赤其他的大小老婆们根本就没法和她相提并论。况且阿巴亥绝非空有绝美外表之人她的聪颖灵巧绝对更在她的美貌之上。
这样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可人儿努尔哈赤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我拍拍葛戴的手背温和地说:“没事说说咱们不一定要拿她怎样只是你受了委屈难道也不许向我诉诉苦么?”
葛戴眼圈又红了起来咬着唇讷讷地说:“也没什么……其实那个……阿巴亥是奴婢的堂侄女!”
“什么?!”我大吃一惊。
“乌拉领贝勒布占泰其实是奴婢的堂兄奴婢的阿玛是布占泰的额其克——博克多贝勒……”
什么?我震惊得退后一步。不起眼的葛戴居然有这么显赫的身世?可她为什么会屈尊做了我的丫鬟?
“奴婢是被掳来的……”她唇角略弯眼泪蓄在眼眶中盈盈打转。
战乱时代杀戮打劫争夺地盘、奴隶、牲口等等一切财势这一点也不稀奇。我忽然觉葛戴其实也是个可怜可悲之人她的亲人、族人都在乌拉思而不得见却只能孤零零地在建州沦为奴役。
她明明是个格格却不得不委屈地做了我的丫鬟!
然而当格格主子的命运就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吗?看看阿巴亥如今不也成为又一政治交易下的牺牲品了么?
“上次在园子里她没认出你来?”
葛戴咬着唇眼泪刷地坠下“没……是今儿又碰着了我一时动情主动和她相认……原还跟她回了她的住处絮叨了些话。可是后来她听说奴婢做了格格的丫鬟便恼了……她怨恨奴婢自降身份丢了乌拉的脸面也丢了她的脸面……”
我黯然想象得出骄傲的阿巴亥会是如何的愤怒说到底葛戴总是她的堂姑姑可她却在我屋里做贱役。
“这墨汁也是她的杰作了?”
葛戴脸色惨白语音战栗“我和她争辩说格格为人极好阿巴亥却更加恼了说既然我愿意当下人奴才与其伺候别人不如伺候她!于是她当即铺纸写字叫我过去伺候研磨……我咬牙回说并非是她的奴才她突然劈手就将桌上的砚台砸了过来。我慌慌张张一躲那方砚砸倒了一只青花瓷瓶可墨汁却淋了我一身……”
我缩在袖管下的手越握越紧指甲甚至掐进了肉里。
“……她怎么对待奴婢都没关系……”葛戴低垂着头声音浑浊眼泪一滴滴地落在青砖上“可是……她居然说格格你是老得没人要的贱……贱女人……格格!格格!她怎么可以这样羞辱你!”葛戴颤抖着哑声哭喊“即使贝勒爷现在不再专宠你了可好歹……好歹……她怎么可以这样啊……”
“傻丫头……”我拍着她的肩背感觉心里涩涩的。
她又如何能知道我的心呢?不再受宠于努尔哈赤完全是我费尽心机求来的啊!
“格格!你好委屈……你好委屈啊!我的格格……”葛戴抱住我哭得惊天动地“格格为什么你要忍受这样的屈辱啊——”
乌拉那拉氏阿巴亥!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虽说女人争胜爱美是天性但是如此折辱自己的亲人针对一个对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威胁力的对手真可谓心胸狭窄!
换而言之她在自己的脚跟还没牢牢站稳时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垮我她的心智还稍显不够成熟了点!
但毕竟已露峥角依照她的才智和性情将来必定不会是个默默无闻、甘心屈居人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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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罢葛戴天色已是垂暮早有嬷嬷端了饭菜到屋内摆好依旧是满当当的一桌子。
“格格这八盘菜是大阿哥府上新请的厨子做的大阿哥还派人带话来问看合不合格格的口味若是不喜欢明儿个再换过。”
第五章 伤情5
“嗯。”这大概已是褚英府上今年新换的第九个厨子了吧?
桌上的八道菜色荤素搭配齐全可见这位新厨是花了些心思的。
我点点头“依旧撤了吧回头各拣一半给葛戴送去其余的仍照老样。”
嬷嬷不动声色地应了命人悄没声息地撤去。一会儿四菜一汤端了上来我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刚入口在舌尖上一滚眉头便蹙了起来。
“这味怎么不对?不是平日里惯常吃的难不成二阿哥府里也新换厨子了?”
“回格格的话今儿个的晚膳是栅内大厨房烧的……二阿哥府上未曾送饭菜来!”
我一怔。
出什么事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做惯的事怎么今天偏就例外了呢?
突然之间我食欲全无啪地将汤勺掷在桌上起身。
“格格……”
“都撤了吧晚上不用再守着摆消夜你们先下去用饭。”众人一齐应了躬身退下。
我在屋内心烦气躁地转了两圈突然一头冲出门去。槛外守着的小丫鬟着慌地追上我直叫:“格格哪儿去?”
“你回去吧!我出去走走记得别告诉葛戴……”
那小丫鬟的两条小细腿哪能跟我比三两下就被我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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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善的府邸比较偏僻我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出门时气鼓鼓地竟忘了叫人备车这下倒好等走到他家大门口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叩响门环等了好半天里头才有人应声门被拉开一道缝。
我不冷不热地冲那开门的小厮一笑没想竟将他笑傻了眼喉咙里咕咕地出古怪的声音。
他显然并不认得我不过我说要进去找人时他竟也没阻拦只是傻傻地说:“原来你是那位姑娘的姐姐……怪不得呢……”
我想他大概是把我误认作他人反正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代善此刻正在府内我要找的就是他。
那小厮提着灯笼在前头领路我嫌他麻烦等他领我穿过拱门便说:“你回吧书房我认得自己去就成。”
他似乎听话得有些过分居然还真将灯笼递给了我又关照了我小心脚下这才恋恋不舍似的走了。
我轻笑。长得美原来是这等的有优势啊!
书房的灯还亮着我贼贼地偷笑正考虑要用何种方式进门吓他一跳时忽听房内传来一声哀婉的叹息接着有什么东西啪嗒落到地上。
我心里一跳脸上噌地烧了起来。
一直不喜欢到代善的府里来!
这两年虽然时常在一块儿玩可我宁可他带着我四处转悠也决不肯跟他回家其实我是害怕面对他家中的那些妻妾。
一时间晚风吹到身上我瑟瑟抖心里如同吃了黄连一般苦涩不堪。
“这字怎么这么难写?”那里头的女声娇嗔着抱怨。
我眼皮狂跳手里的灯笼险些失手落地。
那声音……那声音……分明就是阿巴亥!
那一刻脑子里轰地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我一时冲动根本没顾得上考虑后果抬脚就踹门。
那门竟然没从里面闩死嘎吱一声开了。
门内只听“哎呀”一声尖叫:“有鬼啊——”
代善沉闷的声音跟着响起“格格请自重!格格……”
我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口因为书案上点着灯所以房内的陈设一目了然。
代善正贴墙站着阿巴亥像条八爪章鱼般贴在他胸前。
“哪里有鬼?恐怕是你心里有鬼吧!”我冷笑这情景倒还真像是古代版的抓奸戏!
阿巴亥定睛看清是我一张脸忽然比见了鬼更加惊惶不过她倒也真不简单只短短数秒便已神情自若。
“原来是东哥姑姑……”她用小手按着胸口楚楚可怜地说“害我吓了一跳把墨都打翻了呢。”
我视线往下移动看清楚地上翻了一方墨砚溅得满地都是黑压压的墨汁——我的瞳孔如针一般紧缩。
好个丫头片子!故意提到墨砚是在提醒我下午正是由她替我教训了丫鬟吗?
我冷冷一笑目光凌厉地射向代善。
代善面无表情只是眼眸执著地望定我薄薄的唇角紧抿成一道俊美的弧线。
“做你的姑姑可真不敢当!”我晃悠着灯笼闲闲地走进房内“若要真按辈分来称呼的话我和代善可是平辈儿而你……”我吃吃地笑“兴许再过不久我们都该尊称你一声侧福晋呢!”走过去挽住代善的胳膊我轻轻地拍他“你说是不是呢?”
薄衫下紧绷的肌肉明显一松代善翻掌牢牢握住我的手毫不避讳阿巴亥的注目只是紧握着不肯松手。
阿巴亥的脸色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书房内的气氛十分尴尬只听见我们三人的呼吸声。
一分钟过后阿巴亥面带微笑行了个跪安礼“不打扰了!二阿哥赶明儿阿巴亥再向你讨教书法!”
她的气度如此从容优雅以至于我有个错觉她似乎和代善之间真的没什么一切都只是我看到的幻象!
等到门嘎吱轻轻阖上我才清醒过来。
代善从身后一把搂住我喃喃地说:“谢天谢地幸好你来了!”
我冷哼一声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手肘撞在他胸口上挣开他双臂的同时听到他闷哼一声。
“什么叫幸好来了?我要是幸好没来又该如何?”
第五章 伤情6
“你怎么可能不来?”
“我干吗一定要来?”
他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让我看了心里越的来气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眼泪竟不受控制地冲上眼眶。
“东哥……”他低柔地叹息不顾我的张牙舞爪硬将我拖进怀里下颌顶在我的头顶上“你怎么可能不来?那么在乎我的你怎么可能不来?”
我脸上一红伸手捶他“臭美!谁在乎你了?”
“不在乎我吗?”他低笑胸膛随之震颤“不在乎我会为了一顿饭菜就巴巴地跑了来?”
“你你是故意的?”
“我刚才甚至一度以为你不会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心想这回真是弄巧成拙了。”他伸手抚摸我的头。我心中默想那是因为我气疯了撒着两条腿就跑来了自然快不了。
“她来好久了吗?”
“嗯。”
“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
“干吗不赶她回去?”
“她赖着不肯走!”
我横了他一眼。也就他这个滥好人会任人在自家地盘上撒野要是换作褚英早一鞭子将阿巴亥抽出去了。
“所以就想出这种烂招儿把我诓了来?”我气呼呼地瞪他可恨我还真就那么小心眼为了一顿饭菜巴巴地跑来兴师问罪。
“没办法啊。”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阿玛那么喜欢她怎么说都快成为一家人了。”
“为什么也不叫下人陪着?孤男寡女的若是被你阿玛知道……”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更不能让人陪着……”他话说得含含糊糊的我却猛然一凛想起方才踹门后看到的一幕顿时叫道:“她霸王硬上弓强吃你豆腐?”
代善剑眉一挑露出个困惑的表情。我呵呵一笑伸手摸摸他俊秀的脸颊故意抛了个媚眼过去腻声说:“方才是不是也被她这般调戏了去?唉我的二阿哥啊真真是秀色可餐哪……”
话未说完只见代善瞳孔颜色加深变成如墨一般乌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突然一手绕到我脑后捧住我的后脑勺一手托住我的腰稍一使劲我唇上一凉竟是被他吻了个正着。
他的唇和他的手指一样略带冰冷可是呼吸却又那么灼热……我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再被他如此亲昵下去我一定会失去理智。
“东哥……”
“嗯……”唇上传递着暧昧的气息稍一离开我便感到一阵失落忙凑上去主动吻住他。
舌尖灵巧地挑开他的牙齿卷住他的……
代善身子猛地一颤我听他闷哼一声忽然狂吻住我。
接吻居然会有这样令人窒息的美妙我在心里长叹口气终于认命地想自己这回真的是喜欢上他了。
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好多的小鬼!
但愿上天不要指责我老牛吃嫩草——其实它也没权力来指责我本来就是它开我玩笑把我丢到这里来的。
迷迷糊糊的我脑子里像在煮粥。
代善忽然松开我将我打横抱起轻轻放到了一旁歇息的软榻上。
“可以吗?”他哑着声问我琉璃色的眼眸里充斥着强忍的**“可以吗?东哥……可以……”
我没有回答只是伸出胳膊缠上了他的脖子继续吻他。
我想我是疯了!
一定是这么多年的老姑婆生活造成我内分泌失调心理严重失衡所以……我真的失去自控能力了!
薄薄的夏袍轻易地就被脱下滚烫的肌肤触到凉凉的空气我情不自禁地逸出一声呻吟。
代善冰凉的唇沿着我的锁骨一路往下我只觉得灵魂出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用手把着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身躯。
他的身子滚烫!
我偷偷眯开一道缝顿时大窘不知什么时候不仅我上身的衣服全被脱光光了就连代善也打起了赤膊。
我脸红得涨但是他胸前那道刺眼的疤痕却将我的目光牢牢锁住我伸出手轻轻抚上那道疤。
代善的身子一颤。
第五章 伤情7
我连忙缩手“还疼吗?”
他声音极其沙哑:“傻丫头快两年了怎么还可能会疼?”他抓住我的手低下头将我的每根手指一一吻遍我酥痒难忍忍不住咯咯笑起。
“我比你大……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喊我丫头……嗯——”天哪他的手在我胸口摸什么?
手指的力道犹如天鹅绒毛般轻轻刷过我的肌肤在他熟练的爱抚下我身上泛起一层细密的疙瘩。脸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一个念头飞快地闪入我的脑海我突然想到他虽然年纪比我小可是经验却绝对比我这个半吊子要多得多……
刹那间我激昂的热情像被人从高空猛地掼下地来明知道这其实并不能怪他可是……我仍是极不舒服想到这书房兴许有人来过这软榻兴许也有人躺过兴许他也曾在这里与人耳鬓厮磨地欢爱过……
我激灵灵地打了个颤之前所有的漏*点全化成了酸楚如同一块看不见的磐石沉重地压在了我的心上。
“咕……咕……”肚子很不争气地赶来凑热闹热情如火的代善不禁顿住了动作。
我“哎呀”低叫一声脸红得翻身跳下地捧起一堆地上的衣物挡在胸前。
“哧——”寂静了好久代善忽然笑出声我红着脸悄悄回过头却见他歪在榻上跟我招手。
“我没吃饭……”我可怜兮兮地蹭过去。
真是糗大了有哪个人会像我这样煞风景的?!
“嗯我去叫人帮你准备晚饭……”他宠溺地搂住我从我捧着的衣物中拣出我的兜肚来替我系上。
我羞得全身都红了。
“快把衣裳穿好吧。你娇媚害羞的表情太容易引人遐想……”他点了点我的鼻子“再这么下去我不肯定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做个君子……也许我会顾不得喂饱你的胃而先吃了你!”
天哪!这是我认识的代善吗?是我认识的那个既腼腆又纯洁的孩子吗?我晕了只觉得他那既暧昧又亲昵的话语仿佛一坛陈年老酒将我灌醉。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穿上衣服的等我回过神来时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已然收起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四菜一汤。
我真是饿昏头了当下抓起筷子夹了菜拼命往嘴里塞。
“小心些慢点……”
我点点头没空说话。
“还记得吗?我以前曾向你允诺过终有一天会和你同桌吃饭……”
我愣了愣回想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于是我又点点头。
“既然那么爱吃我家的饭菜……不如你嫁给我!”他一把握住我的左手。
递在半道上的筷子倏地停下我僵硬地回过头看他。
“好不好……嫁给我?”他眼眸中透出真挚的情意让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怎么能好呢?别说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就算我的命长长久久会脱离命运的安排在这里待上四十年五十年那也不可能!
努尔哈赤肯放我自由但这个自由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自由那是建立在我在他视线范围内活动的自由一旦我逾越了这道底线他肯定会暴怒飙!
而代善是他的儿子!所以……成亲之事更是不能!
“我们……像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嚼着饭粒我含糊地说眼光掉转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我们会在一起的!”代善轻轻地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我可以等你愿不愿意等待那一天?”
我知道他指的是等待摆脱努尔哈赤的那一天可是他却不知道在摆脱努尔哈赤之前我早就已经不在了……
我咬咬唇不忍心说出过于残忍的话来伤他的心于是点点头冲他莞尔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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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镜细细观察了半天觉果然岁月无情催人老前几年还是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如今竟已长成鲜花般娇艳成熟。
捏了捏脸颊上的皮肤依然弹性十足嫩滑细腻我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葛戴。”
“是格格有什么吩咐?”她在我身后用梳子细细地梳理我一头及臀的长。
“你会不会梳把子头?”
她持梳的手顿了顿困惑地问:“会以前在家给额娘梳过……格格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冲镜子里的她盈盈一笑“那你今日便替我梳个两把头吧!”
“格格!这把子头是……”她急了。
“我知道我没想嫁人。”我随手从果盘里捞了只苹果一口咬下“不过你家格格我不已经是老姑娘了嘛反正我虚岁也满二十了不打紧你且替我盘髻吧!”
“格格……”葛戴眼圈红了。
“怎么了?”
她哀怨地看着我“格格若不是被贝勒爷所累早该儿女承欢膝下了……”
“噗——”满嘴苹果喷了出来呛得我连连咳嗽。
葛戴随手替我拍背幽幽地说:“贝勒爷也真是拖了那么多年始终没把格格正式娶进门现如今眼看着格格一年大似一年却仍是不闻不问地撂在这里。若是当真恩宠已薄便该让你回娘家重新许一门亲才是好歹……”
第五章 伤情8
“咳!咳咳!”我满脸通红。
这丫头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我转身扑向桌上的茶壶。
“格格!其实这还是得怨你你若是能像阿巴亥那样在贝勒爷跟前多使些力不像现在这样无所谓的……”
“停!”灌水顺了口气我对她摆手“姑奶奶我算怕了你了……”我在她跟前一屁股坐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赶紧弄好是正经……”我顿了顿狡黠一笑“今晚我要去赴宴——内栅的家宴!”
葛戴茫然地愣了三秒忽然惊呼一声惊讶地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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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奴才进去报讯的间隙我扒着窗棂透过细缝往内瞧。满屋子暖意融融歌舞升平。
一瞄眼便清楚地看到一群身着锦袍的阿哥们端坐其中——三阿哥阿拜、四阿哥汤古代、五阿哥莽古尔泰、六阿哥塔拜、七阿哥阿巴泰、八阿哥皇太极、九阿哥巴布泰五岁多的十阿哥德格类坐在最末。
怎么居然没有看到女眷?
努尔哈赤的福晋和格格们居然一个都没在?
我不禁有些犹豫了怪只怪自己来之前也没打听真切今晚这场宴会若需女眷回避我这样冒冒失失地闯了来岂不尴尬?
正踌躇着要不要退回去时忽听里面砰的一声响竟似什么东西被踢倒了。我连忙睁大眼睛好奇地使劲往里瞅却见原本坐着的努尔哈赤站了起来他的坐椅正倒在他身后。
那名替我报讯的奴才正躬身站在他身边瑟瑟抖。
我吓得连忙缩头正打算赶紧闪人里面已传来一阵脚步声。面前的光线陡然一暗头顶有团阴影罩下我缩着肩膀抬头正对上努尔哈赤一双深邃的眼眸。
看来是我情报有误今晚果真并非是寻常家宴事到如今除了硬着头皮上已是别无他法。
“东哥给爷请安!”
“你怎么来了?”
我凉凉地一笑故意装痴:“原来这里是我不能来的!”低下头平静地行了个礼“那么东哥告退就是了……”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要走?”他沉着声忽然扳过我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我拖进门。
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我心里窃窃地笑这可是你硬拖我进来的不是我非要来的!
沿途经过皇太极身侧时我匆匆瞥了他一眼。那双眼眸深沉幽暗隐晦莫测俊秀无比的脸上犹如覆着三尺厚的冰层。
“东哥!”一个陌生的声音吃惊地喊出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往声源处望去。
竟然是他!
布占泰!
一别经年再见他时现他已非当年那个锋芒毕露的男人俊朗的脸上多了一分沉稳内敛。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忽而唇角扬起“呵果然是你啊!”随后转向努尔哈赤笑意更浓“几年不见东哥真是愈有女人味了。”
努尔哈赤搂着我的肩哈哈一笑。
我眉心一蹙正想将他的狼爪拍掉忽觉侧面有到凌厉的目光朝我射来。
我抬头。
然后咧嘴大笑。
果然在这儿——乌拉那拉阿巴亥!
她就坐在主位边上穿了身绯红色百蝶花卉纹妆花缎丝袍许是方才喝了些酒小脸由内向外透出一种水灵灵的嫣红一双大眼睛明亮得犹如黑夜里的星星。
“原来阿巴亥格格也在……”我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瞟了努尔哈赤一眼。努尔哈赤忽然敛起笑意搁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按了一下。
“东哥……姐姐好。阿巴亥给姐姐请安!”她弱不禁风似的站起身微微一晃似乎已是不胜酒力。
好丫头!前几天还口口声声喊我“姑姑”来着这会子突然就改了口还一脸的骗死人不偿命的忱挚友爱……
要不是我跟她关系早就搞僵差点就被她骗过去了。
我眼珠一转已笑着说:“妹妹客气了。”伸过手去扶她。她原本正趔趄着要往努尔哈赤怀里倒被我这么一拦顿时僵在原地。
我的手在她右手腕上一搭指尖触到一件冰凉的硬物低头一看却是一串翠绿的碧玺手串一共十八粒相同大小的碧玺翠珠底下一颗碧玺佛头相连穿了三颗小东珠再往下缀了个结牌上嵌一圈钻石中间镶了枚红宝石。结牌底下又缀了璎珞穗子上仍是串了两颗东珠与碧玺一般大小。
我暗自冷笑扶着她将她往努尔哈赤怀里带“爷!阿巴亥妹妹醉了您可得多多怜香惜玉才是!”
努尔哈赤抿着唇不说话阿巴亥被我推向他怀里的同时他竟往斜边上跨了一步一把将我拉到身边摁着坐上了他的座位。
“你饭还没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第五章 伤情9
我掩唇吃吃地笑。方才余光瞥及阿巴亥险些摔趴到地上若非她身边的一个小厮见机动作快她哪还能站在那里冲我横鼻子竖眉毛的?
“啪!”
我惊讶得眼睛瞪得老大!阿巴亥竟然不思感恩反手给了那小厮一巴掌怒目而斥:“不长眼的东西!”
呵!什么叫指和尚骂贼秃我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她分别是骂我的嘛!
“阿巴亥怎么了?”布占泰沉声问。
打骂奴才下人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如此动静若非歌舞声乐之音掩盖住了她的叫声必将引来众人瞩目。
“额其克!这奴才……这奴才……”她那莲花指颤颤地指着那小厮眼眶里竟已委屈得饱含热泪“他刚才对我……”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布占泰沉着脸不说话回过头去看主人家。
努尔哈赤面不改色徐缓地说:“来人!把这没规矩的东西拖下去砍去双手!”
那小厮惨白着脸待两名侍卫过来拖起他他吓得浑身颤抖凄厉地嗥叫:“格格……格格!饶命——爷饶命——主子——”
努尔哈赤无动于衷满屋子的阿哥们没一个吭声的我只能求助地瞥向皇太极却现他正低头悠然地吃着菜好似根本没看见这里生了什么。
那名小厮就像头待宰的牛羊般号叫着被拖走我心里一颤本能地便要站起来可是肩上一股大力压了下来。
努尔哈赤站在我身后他的手仍搭在我肩上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
“你……”我肩膀一动他俯下身子漫不经心地在我耳边低声吐出两个字:“求我!”
我一怔。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会忍心眼睁睁看着那狗奴才死……想我饶他你便求我!”他的眼中闪动着残忍的笑意。
眼看小厮已被拖出门槛正歇斯底里地用双手扒着门框做垂死挣扎侍卫们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他脸色惨白表情惊恐凄厉。
“好!”我想也不想立马答应。
如果我的自尊能换回一条人命我不会有半分的犹豫和顾惜毕竟那是一条真真实实的性命无关贵贱等级。
努尔哈赤嗤地一笑大声说:“慢着!”
侍卫们停下动作那小厮瘫软在地上惊魂不定“主子饶命!主子……”
“今儿个是我建州与乌拉再定姻亲之好的日子不能叫这狗奴才搅了喜气。罢了先拖下去杖责四十拘起来容后落!”
“是!”一干侍卫应了将哭得已然脱力的小厮拖出门去。
我脸色稍缓转眼看阿巴亥那张绝丽的小脸上竟透出一层怨气见我望来随即收起仍是嘤嘤地拿帕子不住地拭着眼角。
真没见过有哪个女孩子似她这般工于心计的!她与莽古济同龄可是幼稚的莽古济跟她一比简直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不由自主地我回过头来搜寻到皇太极的身影远远地隔着人群望着他。我模糊地记起以前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也曾感受到低龄儿童的可怕和不简单。
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
皇太极似乎觉察出我正在注视他忽然仰起头从座位上缓缓起身离开阿哥们的席面径直向我走来。
他先给父亲行了礼没等努尔哈赤开口问他他竟已带着一脸疑惑地看向我“表姐你喊我过来做什么?”
我一愣这是什么话?我几时喊他过来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磨蹭着在我身边坐下天真又孩子气地说:“表姐你是想让我陪你一块儿用膳是不是?不如你去我那一桌好了兄长和弟弟他们也很想和你一块儿玩呢。”
“既是如此……皇太极你便留下陪东哥说话吧!”努尔哈赤显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他一定以为我经过方才那件事后心情郁闷所以喊皇太极过来解闷。
我却清楚地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皇太极的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又在搞什么花样了。
一时捉摸不透不过一场风波就此告一段落之后宾主重新落座我这才惊讶地察觉原来自己坐了努尔哈赤的主位——这个位置是他强按着我坐的不关我事如今他倒是在我右边重新坐了神情自若没有半分不悦。
而皇太极……他坐在我左边这个位置原先是阿巴亥坐的!此刻站在身后的丫鬟正是阿巴亥的婢女!他心里也清楚得很偏一个劲地使唤那丫鬟不停地给我布菜。
看皇太极的样子只是在恪尽一个表弟的职责非常的细心温柔就连布占泰见了也连连夸赞八阿哥如何如何听得努尔哈赤满面红光得意非凡。
我却在看到阿巴亥眼中隐隐的恨意中隐约猜到了什么!皇太极这小子……真是太可爱了!
我脸上藏不住欢喜心里高兴脸上自然也就笑了起来阿巴亥的脸色愈难看。
又过了片刻皇太极猛地推了我一把站起大声说道:“表姐今天是阿玛和阿巴亥安布定亲的日子咱们做小辈的理应敬上一杯的!”他说得如此认真就连表情也是一丝不苟满脸挚诚。
我一口汤没来得及咽下呛在喉咙里只觉得又痒又痛差点没笑趴在桌上!
满语称阿姨、姨母为“安布”皇太极向来的习惯是直呼我东哥之名这次却故意喊我表姐称呼阿巴亥为安布用意真是相当刻薄。可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我自然得配合他把戏做足了于是笑吟吟地站起身端起酒盅对着努尔哈赤举了举又对阿巴亥举了举“东哥祝两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我实在不敢再看阿巴亥那张臭到家的扭曲脸孔怕自己会忍不住笑爆忙举杯就唇。正欲一口饮尽忽然手上一空耳畔努尔哈赤喑哑着声说:“你不会喝酒!”
那盅酒被他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他脸色不佳似乎隐含怒气。
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他了难道和皇太极一起戏弄他未来的小妻子被他识破所以不高兴了?
我耸耸肩“那好吧我以茶代酒也是一样!”
“喝茶就不必了……”他讥诮地望着我“喝茶不显得太没诚意了么?”
我眉头一竖喝酒不许喝茶又不行!那他想干什么?怎么所有话都由他一人说去了?
“姐姐!”娇柔的声音响起是阿巴亥。
才回头就见自己面前轻轻搁下两只深口海碗接着一只白如皓玉的纤纤玉手提着酒壶徐徐地斟满酒水。
“多谢东哥姐姐吉言!阿巴亥先干为敬!”端起其中一只毫不含糊地仰头喝下。
我惊愕地望着她高高抬起的下巴那一道柔美中透着坚毅的弧线实在好看得叫人叹息。
“好酒量!”不知何时努尔哈赤的那群儿子竟然全部围拢过来方才那声喝彩正是由阿拜嘴里喊出。
第五章 伤情10
我微微一笑伸手端起海碗的刹那忽然从三个方向同时伸出三只手一起阻止了我——皇太极的手虚悬在上空努尔哈赤抓住了我的手腕布占泰按在了碗沿上。
“怎么了?”我笑问。
皇太极最先缩手接着布占泰深深瞅了我一眼也将手撤回。只有努尔哈赤满脸怒意地瞪着我“你不会喝酒!”
“可是……”我瞟了眼阿巴亥“阿巴亥格格的美意怎能拒绝?”
努尔哈赤腾出另一只手端起海碗仰头喝尽。
我不禁有些动容其实我并不如他所想当真滴酒不沾只是我的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喝多了会变得很啰唆多话。有宏曾嘲笑我是一瓶疯意思是说我喝一瓶啤酒下去就会疯言疯语形如痴癫。
今天我倒真是想让自己喝点酒然后借酒壮胆大闹一番可惜竟不能如愿。
努尔哈赤喝完酒后竟然面不改色这次连布占泰也喝了声彩。
“阿玛!”阿拜和汤古代等阿哥一齐上前“儿子们也恭祝阿玛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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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番祝酒努尔哈赤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趁着人多混乱我推了推皇太极小声说:“我想要那阿巴亥腕上的那条手串!”
皇太极猛地瞪大了眼见鬼似的看了我老半天“你魔怔了!”
我撅嘴:“又不是真的稀罕只是气不过……”
“所以今儿个故意跑来找茬儿?”他冷冷一笑“你也未免太过幼稚了!”一句话差点没把我气得噎死。
许是见我脸色难看他稍稍缓和了些“喜欢那种东西以后我买给你……”
“我不是……”
“今儿个已经逾越了。”他打断我的话轻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碰上你准没好事阿玛保不准已对我起疑……”他目光放柔“算了吧能忍则忍今日你的声势已经全然压在她之上了。自打听到你的名字起阿玛的整个心思便只扑在你一人身上了。”
我的脸颊微微一烫。
“难道……你想让阿玛再度关注你回到以前的状态中去?”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今晚之举的确是太过冲动鲁莽!
用力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嫉妒心果然会让人失去理智——诸般凌辱我都能咽下唯独她对代善做的那件事让我忍无可忍……
看来我真是魔怔了。
“呵——”皇太极突然冷冽一笑笑声古怪“今儿可真热闹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我困惑地顺着他的目光转向门口只见门前有奴才打起了帘子一抹石青色的影子轻轻一晃一道挺拔的身形随之闪了进来。
门口的奴才们躬身打千他摆摆手神情有点不耐。平时飞扬桀骜的脸孔此刻却显得过于苍白人也清瘦了许多。没走两步便闷闷地咳了好几声面颊上逼出一层异样的绯红。
我正纳闷皇太极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死死地攥紧了。
“喂很痛啊。”我连连甩手。
“他过来了……”
废话!不用他提醒我也看得到褚英正往这边走。
“阿玛!”褚英哑着嗓子躬身给努尔哈赤请安。
“罢了。你有病不好生歇养怎么又擅自起来了呢?”
“才了汗已经觉着好些了……”褚英顿了顿偏过头咳了两声“今儿个是阿玛的好日子儿子该来道贺才是。”
“嗯。”努尔哈赤点点头露出一抹赞许之色随手递了杯酒给他“你是大哥该当给兄弟做个表率很好!”
褚英恭顺地接过酒盅仰头喝尽随即又连咳数声那声音嘶哑得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了叫人听了心里怪难受的。
明明病了却还逞强喝酒!真是不知死活!
“来人!给大阿哥置张椅子就坐这边……皇太极替你大哥照应着若有人敬酒你替他领了。”
“是。”
没多会儿努尔哈赤便被布占泰拖着满场劝酒去了偌大的席面上只剩下阿巴亥、褚英、皇太极和我四个人。
我已吃了八成饱咂吧着嘴环顾四周觉得无聊又无趣。
“阿巴亥敬洪巴图鲁一杯!”
清脆的嗓音柔柔地响起我一凛整个人自动进入戒备状态。
这丫头又想搞什么鬼?
褚英目光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阿巴亥伸直了胳膊脸上挂着亲切自然的微笑。褚英别开眼未置可否阿巴亥顿时陷入尴尬和难堪的境地。
足足过了一分钟褚英才沙哑地喊了声:“老八!”
皇太极低低地应了起身接酒。
我霍地站了起来“不可以!”
褚英漠然地掀起眼睑看我。
“皇太极这么小怎么能喝酒?”
“小?咳咳……”褚英往皇太极身上扫了一眼“原来他还小……”话音一转冷冷地道“这是阿玛的意思可不是我让他代酒的!”
“少动不动就抬你阿玛出来压人!”我火冒三丈憋了一晚上的怒气全撒在他身上“你阿玛让你去吃屎你去不去?”
他面色大变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戾。
我懒得再理会他从阿巴亥手中抢过酒杯闭眼一口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