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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俗     山河英雄志txt下载     山河英雄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失于迷途

    肖乌野与他只匆匆相遇过两次相距上次相遇已有二年半的时间东海战局之后肖乌野几乎被闲置在宛陵而徐汝愚却成为东南一霸。肖乌野哪里肯坦然受下此礼急忙还以长揖说道:“乌野惶恐了。”

    张仲道笑道:“幼黎与云伯的车队就是在城门口你问都不问却在此互倒酸气我受不住先进府寻酒去了。”大步迈入府内过了片刻“呀呀”叫道:“我今日还是住到驿馆去。”

    肖乌野微有惊讶随徐汝愚走进府门才知道张仲道为何怪叫说道:“青凤将军真是让人钦佩。”

    徐汝愚望着徒有四壁的临时府宅笑道:“此屋高大阔敞当属华堂我居在这里比城内的百民不知好上多少哪有值得钦佩的地方?”稍稍一顿神色肃穆的说道“乌野兄还记得当年雍扬城外你我的一席话?”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册书简这就是当年肖乌野交给徐汝愚有关丹息修习心得的册子徐汝愚双手捧上说道:“汝愚一日未敢或忘乌野的大义这才让仲道将乌野兄请到雍扬来一齐还雍扬百姓的大恩义。”

    肖乌野收回册子端详些许神色一振说道:“敢不从命?”

    徐汝愚相视一笑说道:“我想请乌野兄出任五校军总校教习加卫将军衔乌野兄可愿意?”

    世家军制不设将军通常统制衔以上的将职都是一方军政之出任都府或是都尉。

    雍扬改制实行军政分离在统制衔以上加设卫将军、策将军两级衔而统制职衔分离校尉为职统制为衔校尉以下不再设衔。

    军职分为校尉、营尉、左尉、哨尉、伍员、小令校尉至左尉加设副职为校尉参军、营尉参军、左尉参军军职系统分为九级校尉之上暂不设常职以卫将军或者策将军衔者统领之。

    肖乌野知道卫将军衔是军中第二级衔地位仅次于张仲道、江凌天的策将军衔说道:“乌野始附大人麾下未有寸土之功这卫将军衔辞不敢受。”

    张仲道心想:肖乌野却是不笨一来就居雍扬军中第四高位那群兔崽子还不一肚子的意见整日寻你的毛病?

    五校中宁越山资历最浅其他数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在他们眼中怕是只有徐汝愚、江凌天等几个人能镇得住他们。

    徐汝愚见肖乌野辞谢之意十分坚决也不勉强。

    肖乌野最终出任五校军校尉教习统制衔军中地位排在宁越山之后梅立亭提为总校教习节制五校。

    总校教习以及校尉教习加上“教习”的后缀乃是暂时署理其职的意思具体将职尚需到五校军真正改编成之后才会真式任命。

    五校军原先分散在各世家时规模都较少无需任命中高级将职。此时统合到静海战区达有三万人的规模雍扬卫营规模在短短时间内扩充到一倍有余达到六万七千余众加上许道覆、钟籍、龚豪、张式等人交出兵权辞去统制衔中高级将职出现极大的空缺。

    梅立亭、沈冰壶、沈翼、宁越山、刑坤民原都在武卫军系中出任中高级将职一齐被抽调到五校军。武卫军中张仲道以策将军衔高高在上卫将军、统制衔两级出现三至四名的空缺若非考虑肖乌野对组建五校军作用更大真想拉他去武卫军。中垒军中江凌天以下也没有卫将军、统制级别的将职只有十名营尉。但是江凌天专长与张仲道略有不同两年来出任雍扬都尉职军务处理起来娴熟得很也不觉得没有副手有什么不便。

    张仲道一心想从在梅立亭等人中拉一人去武卫军中助他署理军务无奈徐汝愚不许。只得将目光放到清江军系里面。

    徐汝愚在清江剿匪将近两年明昔、魏禺、梁宝、张续等人都能独当一面只是他们在清江各有要职在身即使徐汝愚同意放人邵海棠也会阻止的。连徐汝愚也能算计的人张仲道总是避而远之尉潦比自己还没有耐心放在繁琐的军务冯远程刚刚出任新组建骁卫营统制虽说他在清江所受阻力重重但是以他的性格未必同意避到雍扬来。

    想来想去只得抱怨雍扬演武堂的设立过于缓慢了只要雍扬各部军中的将职都系出嫡系徐汝愚也不会这么严格控制中高级将领的数量。

    直到十月底徐汝愚才能从雍扬事务中脱身与再次赶至雍扬的君逝水、欧阳雷前往南闽而此时许伯英与子阳秋被困在泉州已达三个月。

    君啸云见徐汝愚对雍扬控制之严密不是长河帮这样的外系势力能够渗透的转而寻求与徐汝愚合作的可能。

    静海水营的前身乃是清江水营的第一营、第二营并无海战、海航的经验。徐汝愚组建静海水营绝不会仅限于内线防御。

    长河帮经营渤海航道数十载是一个比东林会更好的合作者。

    雍扬在建造海船、海航以及海战的训练上都脱不开长河帮的帮助。

    即使如此长河帮想要温和的转移到雍扬也是不可能的雍扬海航没有恢复之前漕运之利还不足本地船帮分的又岂容外地的船帮插手。

    君啸云却看到:只要徐汝愚在与公良公琴的相争中再一次取得抚州会战那样的战绩不仅能够完全恢复雍扬海航而且还能东南获得一至两处滨海的城池那时徐汝愚的势力范围内就拥有足以容纳长河帮的空间。

    在这样的情形下长河帮开始在静海北部进行小规模的海途航运不去侵犯雍扬内河漕运的利益。长河帮的船队能过平城水营所辖海域却是徐汝愚与陈预达成谅解的结果。

    三人过越郡海域时遇到随波逐来陷入昏迷的孙来从他口中得知即墨瑞平已经见到武陵山遣去的族人。欧阳雷在安溪上岸前去乐清报信让百夷停止壮烈而悲惨的飘海报信行动徐汝愚与君逝水带着昏迷中的孙来向外海航行寻找普济岛民遣来的其他信使直到遇见邵小琪。

    孙来、邵小琪修炼的古练息拳与梁宝的槃木拳术同出一辙只是未经徐汝愚用丹息术完善之前的槃木拳比孙来、邵小琪所习的古练息拳变形得更加历害。

    古练息拳只传招形而无招意更无丹息行经路线传承下来作为百夷外支的梁宝能记得那么多已是不易。

    六百年前昭武年间始中原武学便对昭武九姓之异族关闭交流大门虽说各族异人也是层出不穷但是在天师褚师端之前没有谁能达到武学的巅峰。徐汝愚若非习过止水心经便是以他一品级的修为也未必能觉古练息拳的妙处来。

    古练息拳在百夷秘艺中有所记载却一直无人识得其真正的面目殊为可惜百夷数百年来也就无人籍之成为绝世高手。

    徐汝愚让君逝水带着邵小琪、孙来由安溪上岸。

    尉潦领着清江骑营的将士一直在安溪一带活动给予侵入境内的普济海匪以残酷打击安溪成为荒城已有十多年并无可劫掠的东西普济海匪甚少在安溪附近活动。

    徐汝愚借着邵小琪用灌木枝条编成的筏子向南闽方向飘去却不料第二日就遇到阴霾天气在茫茫海涛里丧失方向孑立孤筏之上望着洪波涌现浩浩汤汤只得让筏在那一片海域随波逐流不敢偏离。

    除非徐汝愚五觉归心的内识提升到与天地气息相溶的境界否则徐汝愚在海上也维持不了几日。但是将心神完纳入内识之中飘到何处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徐汝愚苦笑不已有些后悔没有随君逝水的海舟返回安溪然后从6路取道前往南闽。原以为飘海而行可以节约时日却料不得给困在茫茫大海上。

    漳台、龙泉两地接应的人等了三日未见徐汝愚的踪影却是君逝水与明纳从武陵山中赶来。

    泉州密间将消息传给困在泉州的许伯英与子阳秋。

    许伯英看着稍显惊惶的子阳秋说道:“汝愚不识方向大概在大海上走失了。”

    子阳秋诧异说道:“这倒是我次听说。”

    许伯英笑道:“汝愚在清江去别处何时不拉个人陪着?当然不会生走失的事情。此次他撇下长河帮的君逝水独自一个人飘流只要星月掩去他不走失才奇怪呢。泉州这几日风雨交晦想来海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海上风息涛靖汝愚自然会重新找着方向。”

    子阳秋说道:“只是要耽搁多少时日还说不定。”

    许伯英沉吟片刻说道:“我们无需等候汝愚前来再做决定汝愚的作战意图应当没有什么变化我俩在此被拘三个月溧水河谷若没有什么动静岂不是让人看得太软弱可欺了。我建议骁卫营立即出武陵山进逼武陵邑与漳台邑之边境。别外宗政家大军在漳台与龙岩一带活动封锁该地区的消息但是仅观未曾有效的阻止普济海匪登6寇袭此中必有文章可寻建议不计一切后果的派人潜入该地区。”

第六章 漳台之南

    郑苍紫骑坐在虬伸出危岩的粗松枝上手搭在额头向远处眺望。

    一点黑迹随着波涛起伏向岸边飘来看不真切却不像寻常所见的普济海匪船郑苍紫只当不知从何处漂来的朽树、海藻之类的东西未加留意探着身子摘了几粒松果注目盯着下面的草丛。

    一只肥硕的灰毛野兔蹦跳着过去并未现虬伸于上方的松树里藏着的危险。

    郑苍紫嘴唇一抿一粒松果脱手而出疾如流星的击在野兔的前脑壳上。郑苍紫轻盈盈的跳下松枝将野兔拾起来用草绳在兔头上胡乱绕了几圈系在腰间探手抓住一根垂下来的细松枝用力沉身随即纵身上荡翻上原先骑坐的那根虬枝。

    郑苍紫稚气的瘦削脸上显出颇为自得的神色除去本宗的少年附近村子少有人能比得他轻巧只是还没有满十四岁不能跟哥哥郑苍生一样成为本宗的旁系弟子修习丹息术。

    郑苍紫想到本宗拳师莫念赞他资质甚佳的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牵脸上得意之色更甚。又想到莫念叔不过是本宗一名的普通拳师说的话未必作数若是让苍生哥的师父说句话心里就安稳了。

    郑苍紫天马行空胡乱想着抬头远处海面望去却见碧海青天茫茫一片原先在天际随波飘荡的黑迹已不知所踪。

    郑苍紫惊得一生冷汗潮涌没有转向莫不是人为控制黑迹断没可能凭空消失。

    船。郑苍紫脸色瞬间煞白急忙从怀中掏出示牛角吹号“呜呜”的吹了两声随即返身站起沿着树干迅疾的走到危岩上向后嘶喊:“海上有船。”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怪异身子一矮没入半身高的草丛中不及片刻就消失在矮坡上的密林里。

    徐汝愚在海上看到那个衣裳褴褛的少年相貌衣着与自己没有太大的差异心情一宽终是没有飘到东大洋的新罗或是南大洋的吕宋去。

    徐汝愚与君逝水分开的次日就在海上遇到阴霾天气随后几日都是风雨大作为了节约体力与丹息徐汝愚被迫沉入五觉归心的内识。

    引导丹息于百骸诸穴注悬枢穴行经督脉至头顶神庭穴眉间印堂穴略感凉意那种熟悉又新奇的玄妙感觉迅占据内识海心神瞬间溶于广袤的天地之中与身边随生随灭的滔天大浪形成为一个无隙的整体成这广袤无垠的大海的一部分。

    至玄至微的天地元气和自然气息源源不断自天地窍玄桥涌入徐汝愚的体内徐汝愚稍用丹息引导那股天地元气马上顺着他的经脉运行了一个大周天。此处远离尘世体内丹息毫无阻碍的与天地元息交流变得愈加精纯。

    风雨停息内识被尚留在外识中的一分心神触动瞬间打开徐汝愚也就“醒了过来”只是留连玄妙的感觉久久未从筏子上站起身来。灌枝已被打散只剩下一截腐朽的船板船板前头立着一只高过人膝的海鸟顶缀白色细羽湿搭搭的垂在额前嫩黄的尖喙正低下来轻啄细长覆着黄鳞纹的爪。身上的灰白羽凌乱不堪。

    徐汝愚心神沉入内识的当夜这只不知名海鸟就歇到船板上徐汝愚看着海鸟心中盘算着要用几成惊神诀的阳息才能将海鸟烤得恰到好处。却在这时那只海鸟似有所觉的拧头望来徐汝愚竟从她细小灵动的眼中看出精疲力竭后的悲凉心神一颤心想:万物总有灵性这鸟看起来比骏马更有灵性。如此想来就不好意思对她下手一人一鸟就在这狭窄的船板上相安无事数日。

    船板随着风浪不知飘往向何风雨息去徐汝愚也不敢向东南飘去若是绕过南闽、南宁飘到南大洋去再返回来就要大费周章。辨认方向转向正东飘行途中没有遇到可能是琉球岛、彭湖岛这样的大岛安心些许不过片刻就又生出担忧:风雨入定时早就漂过了琉球岛也说不定。

    海鸟却比徐汝愚悠闲多了每餐食着徐汝愚捕上来的鱼精力不过两日就恢复过来似乎明白徐汝愚也在寻找6地并不急着离开船板只到第五日看见黑压压的6地海鸟在徐汝愚头顶上盘旋数圈振翅离去。

    徐汝愚看见海岸的同时就看见危岩松枝上骑坐的少年看着他相貌衣着与自己没有大的不同约摸估计着这处海岸正是南闽境内。

    一个人仅凭孤板就漂洋越海未免太惊世骇俗了若传将出去自己的行踪定然会让南闽众人猜到。隔着这么远徐汝愚不怕那个少年能看清自己运息将载着自己近十日的船板震得粉碎散入波涛之中自己没入海水任随波浪推涌一直推到怪石嶙峋的海滩上。

    徐汝愚爬上高高的岸崖绕到缓上的密林后面看见莫念、郑苍生手提着朴刀领着十多名后生向这边赶来郑苍紫走在前头探着脑袋向远方的海面张望去口里说道:“我确实看见船了。”

    郑苍生一把将苍紫拉到身后警惕的望着徐汝愚沉声说道:“你似乎是外乡人?”

    徐汝愚说道:“青焰军许伯英与百夷的子阳秋拜谒宗政郡王我们是随行求财的商旅只是许伯英与子阳秋被宗政荀达拘在泉州我们只得独自返乡我们一行人过龙泉时遇上海匪走散了过了十多日才到此处……”说到这里垂下头去看身上的衣服是否撕得恰恰好。

    郑苍生说道:“你如果是想回清江的话方向偏得太多了。”

    徐汝愚心想:你既然知道清江我就没偏多远脸上却现出诧异的神色问道:“此处是何地?我不识南闽的路途只晓得向北走。”徐汝愚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话瞒不过去此地满目疮痍似乎正是被普济海匪时时洗掠后留下的惨状这样的地方人口大量外流哪会有人逃难到此处来这也是该地区极难渗透密间的原因。

    许伯英在前往泉州途中在龙泉的流民中布下七十多名密间也只有等他们与流民相熟之后一起返乡才能挥作用。倒是宗政家控制的泉州却不会太难。

    郑苍生与莫念相视一眼心想:不会是普济的探子还是由他去吧。说道:“这里是漳台往南一些就是龙岩听说龙岩的海匪闹得比这里还凶你如果是沿着海岸走了这么多天没有死在海匪的手中算你命大。你要回清江的话却要往西北走不过西北不大太平你还是返回泉州从莆田借道南宁这样更安全些。”

    这里是漳台与龙岩交界处那么澎湖岛就在南面不足三百里的海上琉球岛从这里出也只需往东南方向续航两天。自己从外海漂到漳台徐汝愚心情大好却故作惊讶的说道:“从这里向西北不就是武陵邑?那里是荒凉点可是我们来南闽走的也是那条道看上去没什么不太平的。”

    莫念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既然说不太平就是有说不太平的道理你若要走这条道我们也不挡你。”被海风吹得紫红的方正脸庞两道浓眉却因一道斜拉下来的伤疤剖开左眼的眉骨直到眼角看上去就像三条眉毛似的神色古挫有着不错的身手耐心却差了一些。

    徐汝愚正想说什么余光里有三艘小型海舟一齐出现在地平线上从北边切着距海岸十一二里的航线向这面行来。

    郑苍紫视线一直在海面上搜寻不休随即也现了异常扯了扯郑苍生的衣袖说道:“看那边。”

    在郑苍生与莫念的眼中这三艘小型海舟只是三点黑影不过以他们的经验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郑苍生对徐汝愚说道:“海匪就要上岸了你若不想跟上我们就立即向南面海匪洗劫过不久的地方逃。”转头向莫念说道:“莫师父我领人去北面看看你带苍紫回寨子里让大伙儿做好准备。”提着朴刀领着十多寨丁向北而去。

    郑苍紫望了徐汝愚一眼说道:“你随不随我们走?”

    徐汝愚忙不迭的点头。从缓坡上去穿过密林山势陡然升高许多顺着山泉的沟渠向上缓两三百米右侧露出一个山丫口进到山丫口才现山势陡然下泄覆盖着葱葱郁郁的矮松林越过矮松林就下到一座纵深里许的翠绿山谷中山谷中修建成了许多屋舍。

    郑苍紫先前已经吹过警报牛角号山谷防御早已紧张运作起来了。莫念与郑苍紫没有下到寨子中去而是登上北面的一座山顶。徐汝愚紧随其后看见山脚正有二十多人与郑苍生率领的十几个汇到一处而不远处三艘普济海匪船载着百多名海匪正向岸边靠来。

第七章 寇袭

    漳台地形复杂整体地势由西向东倾斜西枕闽中山与武陵邑相隔闽中山地势高峻山峰最高处可达三百丈此西向东由中山而低山、而高丘陵、而低丘陵、而台地平原直至滨海地势呈层状下降却在近海处又有数座险峻的山峰隆起。

    漳台南北两端相距二百四十余里然而海岸线漫长曲折不能丈量前人估算过千里之遥。

    徐汝愚站在山顶心不在焉的向北望去。

    相比静海县的海面此处显得海靖水清北面隆起黛青的山体直刺入海中山体以南的海岸向里凹进形成一个巨大的海湾。

    粼粼的水光映来一座矮丘将一条大溪掩去一半但看那入海口的湍湍水流冲出一个巨大的弧形分水线湛蓝与青碧判若两分。

    视野远处几座暗灰色的孤屿浮在湛蓝的海面上。

    徐汝愚回忆《南闽地理志》中所描述的漳台地形对照此处的地势想不出这不足百丈高的丘陵究竟位于漳台何处。《南闽地理志》所记载漳台南部靠海的旗山高达二百三十丈却不在视野之内。北面的那座高丘似乎差不多那个高度。

    二十多人正转过山脚与郑苍生率领的十几个汇到一处而不远处三艘普济海匪船载着百多名海匪正向岸边靠来灰白的帆落下一半每艘海舟都有十多名光着膀子的水手跳进冰冷的海水里接过船上抛下的纤绳背肌虬结的将海舟向细软的沙滩上拉去。

    那三艘海船似乎从东北面的一座大岛上过来徐汝愚暗暗心惊:普济海匪在近岸的岛屿上建立了据点?宗政荀达竟然如此纵容海匪?

    侧头去看包着头巾的少年见他红彤的瘦削小脸绷得紧紧的两眼一眨不眨的向山下望去徐汝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那处明晃晃的被矮丘掩去一半的河湾问道:“海匪怎么不从那条河湾上去?”

    郑苍紫抬头看了一眼突兀出现在海岸的青年眉头微微一皱垂眼又向山下看去说道:“大漳溪上去有道急拐内角有一处悬崖这帮海匪对这一带地形熟悉得很三艘船怎么敢过那道急拐呢?”

    徐汝愚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微微不笑哪会在意他嘴里的不屑语气。

    却是身边的中年男人掠去自己的眼色中杂有怀疑的意味。见他被海风吹得紫红的脸膛上布满密密的皱纹两道浓眉却因一道斜拉下来的伤疤剖开左眼的眉骨直到眼角看上去就像三条眉毛似的。徐汝愚想了一遍未曾听人提及这人看他双臂肌头虬结坟起充满爆破的力量修为应达到四品级。

    百夷占据武陵山普济海匪封锁海域南闽与中原腹地甚少有勾通南闽出了什么人物也极少传达内地人的耳中。

    徐汝愚也是在抚州会战结束之后才安排人手渗透到南闽而漳台地区却是最难渗透的一个四品级的好手只相当于军中左尉、营尉级的高手不为徐汝愚所知也不奇怪。

    海舟一上海滩海匪纷纷跳将下来在沙地上结成三列横阵向岸上推进。

    那处的海堤灌坍塌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寨丁分出十人手持弓箭站在断堤上居高临下望着向缺口里移动的海匪余下的二十多人则在缺口的正面结阵。

    徐汝愚对寨丁摆出如此强的阵形暗暗吃惊虽说寨丁占据有利的地形但是海匪突破缺口并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

    徐汝愚早就看出那群寨丁中除了刚才与自己说话的那名青年身手尚值得一观并无其他好手在列如果断堤上弓箭手没有让人惊喜的射术想要以少胜多断断不可能。

    此时三艘海舟上的五十多名水手也结集起来向弓箭手所在断堤逼来看情形想到强行攀上断堤。

    徐汝愚眉头一挑暗道:不妥。正待力向下奔去却见横在缺口正面的近三十寨丁徐徐向后退去断堤上的弓箭手向逼上来的海匪水手胡乱射出箭羽便纷纷下了断堤向徐汝愚这边的山地退来。

    徐汝愚微微一笑心想:空城计。

    待弓箭手进了山脚下的密林郑苍生也带着余下来的三十名寨丁也迅退回来走到半山腰却沿另一条小路向后山去。

    海匪五十名水手爬上断堤结阵守在那里百余名海匪战士寻着弓箭手上山的小径小心翼翼的向山上行进。

    徐汝愚将视线收回对着身边两人说道:“让撤到后山的三十人绕到海边去。”又指着正向山腰处攀行的海匪说道“等他们过了这处山口让十多名弓箭手在此处现现身就能引开在堤上守着的海匪。引开堤上海匪将三艘海匪夺过来让这帮海匪游回据点去。”

    郑苍紫抬头问道:“谁要你多嘴?”

    莫念却有所思迟疑的问道:“你看出我们行的是空城缓兵之计。”

    徐汝愚说道:“如果另有援兵夺过海船将这帮海匪捉住再说。”

    莫念说道:“若是分兵去夺海舟海匪若要强攻这里防守兵力会有不足。”

    徐汝愚笑道:“怕是没有别的兵力了吧。”

    郑苍紫诧道:“你怎么猜到?”却见莫念叔扫来的眼光含有责备才省得上了眼前这人的当。

    “我哪需要讹你们?刚刚你们的一番表现便是让海匪更加谨慎然而故布疑兵将海匪吓走。你们若有一百名战士守住这处山口若是海匪寻着路径上山出其不意总比行空城计要稳妥多了。”

    莫念让眼前这人说得哑口无言沉吟片晌说道:“诚如所料坳子里只有适才四十三名不成样的战士。只是若按你的安排海匪不上当坳子里一点防守力量也没有了。”

    徐汝愚笑道:“我幼年随先公趟过不少地方也听人说过普济岛的海匪不那么好骗。”言下之意是说这空城计显得太粗漏了。莫念老脸微微一红听眼前的年青人继续说道:“若是让海匪识破空城计仅凭刚才的四十名战士以及三四百名手无寸铁妇孺居多的村民去抵挡海匪也不容人乐观。”

    徐汝愚说道这里稍稍一顿见他脸色迟疑不决接着说道:“若能夺下那三艘船才能真正加深他海匪心中的疑虑进退失据他们极可能沿着海岸向撤入或是绕过此处向内地流窜寻求补给。”

    莫念见他说得如此肯定问道:“若是海匪破釜沉舟进攻山坳子而苍生他们又鞭长莫及村民离逃跑的机会也没有了。”

    “海匪上岸是来抢劫财物不是来寻近海的村民一决雌雄的。我们商人最重视自己的身家性命了没有十成把握怎么说出来你要不信我与你一齐站到后面坳子里的谷场上决不在村民之前逃走。”

    “但看小哥却不像那些肥头红面的商贾。”

    徐汝愚给他这么一说脸色微微一红说道:“小子姓徐来这里是寻郑家的人。”

    郑苍紫兴奋的问道:“武陵山那边派来的?你是要寻郑家的本宗吧?整个村子有大半人姓郑我叫郑苍紫刚才那个是我哥叫郑苍生前年入了本宗的旁系莫念叔却是外姓人却是郑家的拳师这次过来是助我们守寨的。”

    徐汝愚点了点头说道:“能遇见莫师傅再好不过了。”

    莫念轻轻一笑说道:“若是你的计策可行随便找一个俘虏就能带你去建安堡。”转过头对郑苍紫说道:“你去寻你哥让他领人去海边待堤上的海匪被引入山中就下手抢船。”

    徐汝愚恍然省得自己在他眼中原来是个蹩脚的暗间暗中苦笑看着最先撤回来的十多名弓箭手已经攀上来。

    莫念对领头的一名青年说道:“郑庸你领人藏在左近等追上来的海匪过了山口你再领着人现身做出封锁山口的样子一定要引起海堤上海匪的注意但也不要太过火。刚刚你们射箭时怎么没有平时的准头?”

    郑庸身量稍矮让莫念最后一句话说得脸色红涨瓮声瓮气的说道:“知道了师父。”

    看着十多名弓箭手弓身藏入密林莫念将他们走后留下明显的痕迹掩去摇摇头说道:“听说武陵山那边设的演武堂允许平民子弟进入?”

    徐汝愚点点头说道:“清江子弟确无平民与世家之分只要得到演武堂教习的肯都可以进入演武堂修习。”

    演武堂培养了一批优秀的中低级将职令徐汝愚殊为满意。军队的战力以及保证在劣势中不被击溃主要依赖于中低级将职的素养。

    徐汝愚离开雍扬时虽然没有在雍扬正式成立演武堂却在五校军中设立类似演武堂的临时机构抽调敖方等三名教习与肖乌野、梅立亭等人一齐培养中低级将职。

    徐汝愚看众人中只有郑苍生稍识军务领兵进退井井有条而郑庸等人则显然是莫念来此之后授的徒。

第八章 夺舟驱寇

    徐汝愚随着莫念越过山口穿过矮松林来到村寨前的谷场掉过头来正看见那一群海匪从山口处探出头来。徐汝愚站定望着山口的海匪说道:“他们果然在那里迟疑了。”

    莫念见他如此淡定心中的不安也渐渐平复了对他的身分却是愈的好奇他的这分淡定与从容远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断不会只是一名清江派出的暗间这么简单。

    海匪停在山口分出十数余人继续向下搜索。

    徐汝愚回头看见村口有人探出头来张望对莫念说道:“你唤几个人过来有些事吩咐他们去做。”

    莫念招手让探出头的几个人走出来见他们个个神色慌张、手足抖的样子便想让他们躲进去。徐汝愚说道:“山口那边看不真切你唤他们过来没关系。”

    徐汝愚留下几个胆壮的孩童让村民尽数躲在暗处尽可能寻来铁器又让他在村子里堆上数堆篝火堆淋上水。十多名海匪钻进矮松林中身影时隐时现下了不足百丈距离就停在那里山口余下的海匪见没有什么危险就迅汇合过去。

    经过东海、抚州两战普济海匪果然变得谨慎许多。徐汝愚嘴角微微上牵心想:若是你们不顾一切杀下来还真会让人头疼。

    片刻之后百多名海匪下到半山腰徐汝愚示意村民将潮湿的篝火点起来立时数柱黑烟直刺山坳子上方的青空。藏在山口附近的十多名弓箭手一齐涌出来放箭将留在山口的两名海匪放倒。坳子的村民敲击着铁器一齐大声呼喊却没有人迹现出来。

    半山腰处的海匪惊惶失措片刻却不见有伏兵涌出来才稍稍安定在原地结着圆阵派出十多数分散开来收搜可能隐藏在密林中的伏兵。

    莫念想起什么似的瞬间惊呆住了说道:“村中这么大动静却不见踪迹海匪起疑心继续向下探我们怎么办?”

    徐汝愚笑道:“这边这么大动静是吓唬海堤上的海匪。让大家不要停下来若是海堤上的海匪认为进山的人已被消灭干净自行驾船离去就让人头疼了你让那些孩子喊声大点。他们总不至连小孩都怕。”

    停在半山腰的海匪完全不明白山坳搞什么明堂迟疑了半晌还是缓慢向下行来只是行进度更加缓慢了。

    却在莫念准备让村民四散逃去之时山那边陡然传来厮杀声虽说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向下移动的百多名海匪还是立时意识到海边生了什么变故一齐收住向下步伐几乎没有停顿的向山口冲去。

    十多名弓箭手在海匪离山口尚有百多步的距离才离去藏进密林中。

    莫念看见山那边又涌出来五十名海匪知道郑苍生领着三十多人解决船上的几名海匪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一百五六十名海匪停在山口想来已经看到海船被郑苍生他们夺了此时既不冲下来也不返回到海边让莫念的一颗心又提得紧紧的。

    海匪终于动了莫念看着一个个人头消失在视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对徐汝愚抱拳说道:“先生果然不是普通人我们去山口看看去。”心想:这样气度的人身分不是我应揣测的故而没有再去旁击侧敲的询问什么。徐汝愚也不用为难的去编什么漏洞百出的谎言。

    徐汝愚看着半山腰处阵形依然整饬却完全丧失嚣张气焰的普济海匪暗叹一声心想:普济海匪终于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了。远处三艘海舟正缓缓驶离海岸停在离岸百丈开外的海面上郑苍紫叉立在当中一艘海舟的甲板上手中提着狭身长刃的马刀正兴奋的在船上比划着。

    断堤缺口外的海滩上躲着六具海匪装束的尸体鲜血还在不断汩汩外流郑苍生正领着十多人转过山脚。

    郑苍生从后山绕上来时那群海匪正沿着海岸线向北行去。

    徐汝愚说道:“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不然下一次可能有更多的海匪向这边集结你们只有向别处迁移了。”

    郑苍生已知道夺舟之策是眼前这人所说正在思量说什么感激的话听他这么一说微微一愣问道:“怎么拦得下他们?”

    徐汝愚微微一笑问他:“这群海匪的补给应当还是船上吧。”

    “海匪登6只带三四天的干粮海匪刚刚急忙进山干粮都留在船上如果今晚他们抢粮食只有饿着肚子赶路。”郑苍生眉头拧结起来不无担忧的说道:“旗山那边有几个寨子人手比这边还少看来要遭殃了。”

    徐汝愚看着郑苍紫等人驾着海船向岸边靠来说道:“你让村民逃到别处去虽说海匪返回的可能性极小却也要预防万一然而派人通知附近的几家寨子小心戒备我们乘着海船缀上那群海匪。若是他们要洗劫寨子我们就上岸支援。”

    海岸隆起的丘陵将海湾三面围住只有北面十余里处的大漳溪河谷形成一个巨大的缺口与近海山带背后的台地平原连在一起。

    看不出大漳溪的水道在山背有多宽却在急拐处给两岸相距仅两百步的崖石夹住水势湍急白浪翻涌河道拐过急弯河道极放宽入海处已有里许但是溪水从拐弯到入海不过七八里之遥被狭窄的弯道蓄得凶猛的水势还是直冲入海中五六百步的距离才混入湛蓝的海水之中。

    海船拐入大漳溪的河道时缀上那一百五十名海匪看着湍急凶猛的水势估计着凭借帆力无法逆流而上若要桨水只怕整船的人都要用上徐汝愚看着海匪沿着大漳溪的岸堤向上流走去转过头问郑苍生:“转过那处弯道水道有多宽水势急不急?”

    “弯道过去是一座平湖比这边的口子还宽。”

    “大漳溪南边除了你们的寨子最近的住人的寨子有多远?”

    “有三十里山路只要他们不过大漳溪天黑之前寻不着吃的东西。”郑苍生似乎知道徐汝愚所想答话不掩兴奋。

    “那行所有人上一艘船准备过弯道。派几个驾着另两艘船离开这里免得让海匪又劫回去。”

    三十八人集中到一艘船厂上来除了十名弓箭手其他人都奋力控舟逆着湍急的水势向弯道行去徐汝愚负手站在船舷双目注视着左岸百余丈开外的那群海匪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出手将他们收拾掉算了。

    郑苍紫喘着气走过来空旋几下酸疼的臂膀问道:“是不是清江的人个个像你这般用兵如神?”

    徐汝愚哑然失笑说道:“普济海匪在雍扬、清江遭受过两次大的挫折勇气已泄被我们吓走没什么了不起的。”

    郑苍紫问道:“你这次来寻本宗的人是不是要将普济海匪从漳台也赶出去?”

    “你以为呢?”徐汝愚反问道。

    郑苍紫笑着说:“你如果是青凤将军派来那就是了。”见徐汝愚笑而不答只当自己猜中兴高采烈的说道:“沿着大漳溪上去走两天就能到建安堡你若能跟家主说上话就提一下我的名字说我今年就想加入旁系弟子好学了本领去打海匪。”

    一侧桨水的郑苍生说道:“建安堡离这里只有六十里不过沿途的道路好多年没有翻修了沿着大漳溪走是要走上一两天时间。待灭了这群海匪我领先生去建安堡。”

    徐汝愚印象里建安堡是在漳台城东南五十里处的低岭中源于闽中山戴云峰的大漳溪全程曲折五百多里建成安堡所在那片低岭在位于大漳溪的中游。

    弯道渐渐接近船变得极慢船头调过方向徐汝愚看见弯道过去则是一处平湖心想:只要将这仅长两百步弯道拓宽些许水势就不会这么急了。不过开峡拓宽水道却要顾长淮这样的专才来进行想到这里想起萧逸之曾许诺劝说顾长淮去清江府协助水利却不知他有没有成行。

    能得顾长淮相助这处海湾便能迅改造成优良的港口水营在此驻守往南的琉球岛以及附近的群岛就能脱离公良友琴的势力范围。普济与吕宋之间的黑色贸易裢就会断开。

    这处海湾三面群山环抱山下是狭长的滨海平原曲折约二十余里最狭处只到里许最宽处就是这片溪谷也不足十里。

    但是要在此处修堡建港没有漳台郑家的支持只有出兵将整个漳洲拿下才行。

    漳州世家势力虽弱人丁也少漳州全境人丁怕不足五十万还及不上寻常的一个大邑但是泉州的宗政家将漳州视为自家后院贸然出兵漳州势必引与宗政家的冲突。徐汝愚拥兵近十万众但是主要集中在雍扬府清江府的兵力除去应对盘踞温岭城的普济海匪外就分不出多少人进入漳州了。此时取漳州还不如在武陵山上居高临下窥视漳州更有利。

第九章 大漳溪

    新朝二十七年徐行在南闽主持剿匪达五年之久终于平了盘踞琉球岛及附近群岛的大海寇林凤当时主要战场集中在漳州以及漳州、泉州的海域漳州与泉州两地有着许多故旧郑梦淮便是其一。

    三十二年琉球匪事平复宗政芪新设凤竹府管辖琉球及附近群岛下辖山北、田陵、平定三邑郑梦淮即出任山北邑都府。

    林凤残部在其子林济的率领下归附公良友琴继续对南闽各地进行侵袭凤竹、漳州府正当其祸。

    但是相对新朝二十七年以前的情形南闽兵力高达七万众并且在徐行的努力下拥有庞大的水营建制是除陈族之外第二家拥有楼船的水营势力拥有足够的兵力卫护凤竹、漳州不受寇侵。

    然而宗政芪晚年为立嫡所困无心锐志经营风竹府。

    十二年间迁往凤竹府的流民只有十万人加上原住民一府之地人丁尚不足二十万。

    宗政荀达继位之时来自漳州、凤竹两地的阻力最大。

    新朝四十年以后公良友琴在东海受挫于徐行之后便以越郡南部的温岭城为基础向内6扩张对漳州、凤竹的侵袭也日益加剧。宗政荀达性格孱弱没有锐意进取的斗志在漳州、凤竹世家眼中南闽乃不宜在这样的时刻被他这样性格的人所执掌。

    宗政荀达出乎意料的出任南闽郡王收缩凤竹、漳州的防线凤竹府山北邑是最先被放弃掉的地方。

    时任山北邑都府的郑梦准不忍弃民众而去拒不受令将兵力收缩至琉球岛西南部的田陵城中率领族中子弟在山北邑继续抗击海匪。然而琉球外围岛屿悉数被宗政荀达放弃山北邑没有外围岛屿庇护又得不到凤竹方面的物用支援数年抗匪族中子弟伤亡惨重于新朝五十年被迫放弃山北邑将山北邑所剩下的三万民众迁到漳台西边的闽中山里在闽山中外缘修筑建安堡与漳台城一南一北阻止普济海匪继续向内6侵袭。

    自林凤巨匪为祸南闽始郑家便率领漳台的民众抵抗海匪死于匪事的族中子弟不知凡知在漳州地区的声望之隆非其他世家可以比拟。

    徐汝愚站在船回想父亲对其人的评价:其性烈威武不能屈其志富贵贫贱不能移其节。

    徐行拒琉球匪事在漳州龙岩邑修建滨海八堡完善近海防御体系。若是当年将普济海匪也考虑进去在漳台沿海也修筑坞堡群漳台就不会是今日这番被迫放弃滨海台地平原迁民于内线的情形。

    徐汝愚微微一笑暗自说道:子承父业这却是我逃不了的宿命但愿我能还东南百姓一个升平世界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海船过了弯道眼前豁然开朗两岸灰白的山石斜刺入水中形成喇叭口形的长峡在急弯处收到只有两百步流水势如奔马。

    过了急弯帆力推动海船前行郑苍生来到徐汝愚身边指着前方不远的海匪说道:“我已派人洇水到北岸去了让其他几个寨子派些人手过来熬到他们精疲力竭我们就一举攻上岸去。先生你看此举可行不可行?”

    选择盘旋曲折的羊肠山路消耗体力更巨走山溪谷又甩不掉后面缀尾而行的海船海匪次在漳台境内如此进退失据。

    郑苍生时不时指挥海船逼入海匪的射程却在海匪结阵完毕驱船稍离河岸海匪就在如此骚扰下一个时辰沿着溪谷走不了五里路。

    郑苍生意气飞扬自他返回寨中率领寨丁抵抗海匪以来从未有如此畅快的时刻。仅凭三十余名普通寨丁就吊住五倍于己的海匪只待其他寨子的援兵赶过来全歼这群海匪也有可能。

    徐汝愚微微一笑心想:漳台民风甚烈在海匪数十年侵袭下依旧不屈不饶虽说艰苦之处非常人能够想象但也形成极为朴素的民风。自己与众人相识不过半日郑苍生却全然不当自己是外人。笑道:“只要能保证这群海匪不脱离这个区域不妨多吊他们一些时间。”

    己方乘舟行于水上以逸待劳能多吊一些时间自然更加有力再过去就是台地平原海匪若是脱离溪谷行进仅凭船上三十多人也阻不住。郑苍生脸色不由又黯淡下来拧过头去向北面张望看其他寨子的援兵有没有赶到。

    入夜前终有一百二十兵寨丁过来汇合将他们将上船加上南岸的伏在暗处的寨丁己方人数已不弱于海匪。

    徐汝愚见郑苍生跃跃欲试的样子说道:“虽然海匪已成疲兵但是困兽犹斗我们即使胜了也剩不了多少人这样的胜利不要也罢。”

    郑苍生颓然问道:“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恳请先生教我们。”

    莫念不禁也凑过来看他有什么妙策没有。

    徐汝愚想了想说道:“继续吊住他们就是船上暗留二十名弓箭手与二十名武士其他人一律上岸与暗伏岸上的人汇合到一处在6上吊住海匪另遣一些人在我们后面作疑兵。”

    莫念笑道:“疑兵让郑庸去这样海匪既不敢与我们决战也不会轻易离开溪谷了。”掉头对郑庸说道:“你领着人潜行在后面就行。”

    郑庸未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问道:“潜行怎么布疑兵?”

    郑苍生明白过来笑道:“你领兵潜行也瞒不过海匪这样的疑兵更不着痕迹。”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徐汝愚看着这个二十刚出头的青年脸涨得通红结舌讷言一脸愤然掉头看向岸边却掩不过眼中的泫然泪光走过去轻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可知你在船暗藏伏兵的用意?”

    郑庸微微一怔不自信的悄声回道:“先生料定他们会过河?”抬头去看徐汝愚的脸色见徐汝愚眼中又喜鼓励他说下去的神色飞快扫了别人一眼继续说道:“海匪入侵主要集在龙岩南部地区或是漳台地区登6海匪不敢跟我们一战自然会渡过大漳溪向北面寻找别的海匪却不会越过数百里山路到龙岩南部去。先生是希望他们在过河的时候我们突然动攻击。”

    郑苍生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道:“郑庸你做军师倒是合格。”

    当一百五十名寨丁聚集在海匪后方郑庸领着十人在更后一些故布疑兵海匪果然既未向后攻来也没脱离溪谷。

    郑苍生领着一百五十名寨丁缀在海匪后面里许外徐汝愚、莫念等着十多人驾着海船紧缀在海匪身侧船舱里还藏着三十多名武士。挑出船舷的十多支粗如手臂的松脂火把将远近河面照得通明。

    海匪见摆脱缀尾的寨丁无望于黎明时分终于决定强渡大漳溪向北面突围。五十人结成密集圆阵防备郑苍生所率领的一百多名寨丁其他一百人一齐跳入冰凉的河水中向北岸洇渡。

    莫念指挥海船冲入洇渡海匪中海匪用兵器砍斫船身但是海船结构坚固若没有深厚丹力或是借助重器利刃哪能伤得了船体?

    被海船冲得乱作一团的海匪纷纷附上船体准备爬上来夺船但是海船船体甚高船壁在海水浸了许多生出滑苔少数几个人能爬到船板上却让暗藏的三十名寨丁一齐涌出来用弓箭刀斧射杀砍杀了。

    其时已近十一月中旬南闽虽属南方但是夜里水温也是极低浸在冰凉溪水中的海匪见强渡北岸无望纷纷返回南岸。此时郑苍生领着寨丁围过来向溪谷里结成圆阵的五十名海匪攻去。

    徐汝愚见郑苍生未等上岸的海匪自己冲散圆阵就动攻势知道以寨丁的战力去冲击密集圆阵虽然拥有三倍的人手伤亡自然少不了指着那边大声说道:“不要管水里的海匪把船靠过去用弓箭支援苍生他们。”说罢也顾不得隐藏实力接过身边一人手中弓箭引弦向岸上射去。未等船靠过去十一支箭将十一名海匪射得滚落到冰凉的溪水里身上的护甲与护盾根本济不了事。

    莫念在徐汝愚身边看得暗暗心惊且不说徐汝愚瞬间连十一支箭毫无吃力感觉只是船离那边尚有二百余步寨丁所用的貊弓在一百步内才有穿透皮甲的威力。此时已能明白他的境界远非自己能够明白的不过已顾不上考虑太多徐汝愚的连射将密实的圆阵射出一个缺口寨丁只见十数闪幽昧的光华掠来十多名海匪就稀里哗啦的滚落到溪水里去峙守于前的密集圆阵便告崩溃人数本就占优的寨丁立时士气大振口里大声喝斥势如猛虎的向前推进刀枪加到海匪身上。

第十章 奔行于野

    余下的海匪抵不住寨丁的攻势一齐退到冰凉的河水里。

    郑苍生这时才现原来滚落到溪水的海匪原是被利箭贯穿诧然向幽暗的河面望去海船挑着风灯、点着松脂将周围十丈内的河面照得亮如明镜徐汝愚持着弓箭注视着水面防止海匪趁天黑顺水潜走俊秀淡定的面容倒映在微微晃动的河面上。

    郑苍生令十人一组的在溪岸上结阵盯着站在冰冷的溪水里的海匪几乎不用郑苍生喊降海匪纷纷将兵器丢到岸上来蹲到溪谷的卵石上瑟瑟抖。

    海船退回到急弯处用勾镶将流过去的海匪尸体勾上船到天明清点人数俘虏加上尸体共一百五十三人没有一个海匪脱身出去。

    郑苍紫从水里冒出头来嘴唇冻得紫向着船上的郑苍生大声叫着:“这里没有可能被冲到下面了。”

    郑苍生挥了挥手让苍紫他们上船来心里盘算着还有十多柄兵器不可能寻着了不由暗感可惜。徐汝愚饶有兴趣看着他心疼的样子回头去看甲板上用绳子缚得结结实实的八十多名海匪俘虏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徐汝愚引弓射匪时溪岸这边看不清船上的情形船上的人看不清岸上的情形只有自己与莫念叔看出端倪他的修为比家主尚要高上许多若他真是从清江过来的那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

    郑苍生恭谨的说道:“请先生吩咐。”

    徐汝愚淡然一笑用丹息控制声线传音过去说道:“你猜出我是谁?”

    郑苍生回道:“能用貊弓在两百步外射穿皮甲并且贯穿海匪身体这样神乎其神的射术我只见家主演示过不过家主尚不能瞬间连射出十一支箭。”

    徐汝愚笑道:“不是我不愿表明身份只是我在此处逗留的消息传出去对你们未必是福所以不到万分紧急我不会出手的你可明白?”

    徐汝愚在此出现的消息传出普济海匪必会派出大量人手在登6搜查。

    郑苍生点点头以青凤将军的身手若不是顾虑到普济海匪日后会泄愤到村民头上实不用与这百多名海匪耗上这么长时间想到他真人与传闻一无二致心想:天下果真有如此为平民考虑的人物心中感动激声说道:“小子恳请先生像当年徐公那样为漳台除匪莫要让沿海百姓再受海匪侵忧。”说着鼻头酸楚难忍双目噙泪真挚的望着徐汝愚。

    莫念虽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是看到郑苍生的神情也能猜到一二。

    徐汝愚说道:“这还要等我见到郑公之后才能决定不过不会拖到明年。”

    郑苍生得徐汝愚如此肯定回复神色飞扬趁徐汝愚转过头之际向莫念肯定的点点头以示他的猜测无误。小心翼翼的对徐汝愚说道:“清江那边不杀俘我们也不想坏了清江的规矩不过甘棠寨里寨丁只有五十人不到看守他们有些费力。”

    徐汝愚这才知昨天去的那个坳子叫甘棠寨想了想问道:“这周围还有多少寨子留有人?”

    “平原上村子里的人都撤到闽中山区去周围三十里只有地势稍险的八个寨子还有一些人不愿离开约摸有过三千多人家主这才让莫念叔与我过来。昨天最近的三个寨子都派了人手出来将一百多名海匪包圆竟然没有损伤都兴奋过头了。”

    徐汝愚皱起眉头想了想问道:“海匪一般多长时间从这里上岸一次?”回头看见莫念正细细端详自己微微一愣问道:“莫念叔认识先父?”

    莫念噙着泪说道:“远远见过算不上认识那时我与苍紫一般大小。”

    郑苍生对莫念如此激动嘴角撇了一下接过徐汝愚适才的提问说道:“说不定秋收刚过那阵海匪十天八天就上岸洗劫一次这次却是十月以来的第一次。估计大多从北面绕到闽中山去了对他们来说那里的油水足些。这次在这里登6估计是看看这边有没有异常的情况。”说到最后丝毫脸上得意之色。

    徐汝愚说道:“你与我去建安堡若是郑家分不出人手来我写封信你派人送到青枫峡口就行。”稍稍一顿说道:“不过我只能算是借兵给你许伯英与子阳秋还在泉州消息透漏出去他们就麻烦了。”

    郑苍生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作为一名郑家的旁系弟子能从名闻天下的青凤将军手中借到兵力这份荣耀却是别人享受不来的。

    徐汝愚尚不知骁卫营在冯远程的率领下已经逼入闽中山的北端说道:“这一来一去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我看这处海湾除非从海上攻来其他地方都是易守难攻莫念叔能否将附近的人手组织起来在旗山与大漳溪之间修筑一座能容纳五百人的堡垒?”

    莫念问道:“你是否想以此处为基地抗击普济海匪?”

    徐汝愚点点头说道:“想要彻底的消灭普济海匪只有将他们封在海里不让他们从6地上得到补给。”

    莫念说道:“你有如此决心我便将这付骨头埋在这里也要将这堡给你筑成。”叹了一口气掉头看向湛蓝的海面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岛说道:“那里原有一个村子现在只剩下一百多座土坟。”说罢默然不语。

    郑苍生长吐一口气拉着徐汝愚到别处让莫念一个静静留在那里。

    郑苍生却能迅从失落情绪解脱出来这次俘虏了八十多名海匪不算还获得三艘海船总数过二百的长戟、制式马刀、朴刀、短剑另外还有五十多把优质长弓只是海船这次出海没有配上杀伤力强悍的机弩、车弩之类的装备让郑苍生微感可惜。

    有了这批兵器寨丁可以扩充三百到四百人下次海匪还敢派一百多人过来就无需这么费力了。

    附近村寨的人虽然不清楚徐汝愚的来历却很信服莫念与郑苍生两人都同意将人丁迁到这片海湾周边的山上来几家的寨丁组织到一起共有四百二十余驻在海湾北面的旗山上。只要普济海匪不一次上岸二百人以上倒是不会又什么危险。

    郑苍生也不隐瞒郑家现在兵力十分紧缺否决也不会派莫念与他两个人来甘棠寨一带徐汝愚写了封信让郑苍紫带去武陵山。

    徐汝愚停了三日助郑苍生将四百寨丁稍加整饬才与郑苍生沿着大漳溪向建安堡走去。

    虽说郑苍生是郑家的旁系子弟徐汝愚在此之际也顾不得避讳选些能迅提高他修为的武功教他。郑苍生初时有些犹豫但想到徐行这层关系家主必定不会责怪也就坦然接受徐汝愚的指点。

    郑苍生望着徐汝愚的背影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自己修习丹息不过两年时间家主已经夸自己过寻常许多只是半日跟在徐汝愚催息奔跑了小半日丹田里的丹息已经耗得干干净净胸口窒闷。心中奇怪徐汝愚呆在甘棠寨子里心不急一上路就力奔跑让自己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嘘嘘直想喊:拜托我哪能跟你比脚力拉我一把?却一直不好意思喊出口那知徐汝愚不但不停下还在不断的提郑苍生跟到现在已到油尽灯枯的境地。

    郑苍生正待再次催激丹息却觉眼前一暗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仆倒及地之际一股柔力托来一只手向自己握来与之接触之际却见那只手掌莹亮生辉青光流溢与此同时身体剧震一下有若触电。

    郑苍生只觉一凉一热两股如丝丹息分从左手中的中衡、劳宫穴透入手心瞬间寒暑丹息缠卷一股稍粗的息流自己体内的丹息早就耗得一滴不剩这股奇异的寒暑丹息毫无阻挡的透过左手臂的奇经八脉向他体内窜去

    郑苍生不惊反喜虽不知道何故却知道徐汝愚此举对他有百益而无一害却在此时奇怪而陌生的异像纷纷呈现心中顿生烦躁厌恶几欲狂大叫直呈内识的一声“咄”将纷呈异像震散便在那一瞬心眼张开似的看见徐汝愚玄异有如深渊映出的星子般的眼瞳直现在自己的内识之上。郑苍生不敢深究乱思忙守灵台祖窍穴的那点清明任由徐汝愚的寒暑丹息在体内如脱缰野马奔腾。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郑苍生倏然醒来正要睁眼却忍不住“哔”的一声喷出一蓬鲜血。

    睁开眼却见徐汝愚负手站在自己身前脸色稍有些苍白笑望着自己说道:“你的体质一时承受不住如此强度的洗经换脉下一次就会好一些。”

    郑苍生低头看见徐汝愚衣裳下摆被鲜血染得殷红一片心中震撼知道徐汝愚为自己消耗丹息竟避不开自己喷出的那蓬鲜血哽咽着不知说什么话好。

第十一章 改经换脉

    徐汝愚哂然一笑说道:“我助你强化经脉只是希望你在抵抗海匪时多出一点力。”

    徐汝愚在郑苍生丹息枯竭之际将先天旋拧丹息贯注他经脉之中使他的经脉以难以想象的高频率伸缩经脉微微受损又得到徐汝愚先天丹息的滋养修复变得更加强韧虽说不能立时提高他的修习却对他以后的修行极为有助。

    郑苍生不知说什么好一些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抬头望天平日刺目的太阳现在看起为温暖舒服大异寻常。

    徐汝愚在他脑户中留下一缕丹息使得他的内识海扩张许多五识达到全新的境界视界得到延伸故而能够直视太阳。

    丹息流转生息一缕丹息无法永远存在体内某处只是脑户穴是丹息术进入御精先天境界之后才会通达的处所之一郑苍生现在无法从督脉直接运息至脑户穴由体内的营卫之气会渐渐替换徐汝愚的先天丹息却要慢上许多。

    郑苍生明白此时的经验对以后修行先天丹息术极为重要也顾不得说感激的话全心沉浸在内识海突然扩张之后的奇妙感觉之中。

    睁目再去看天时太阳已经回复往日的刺目郑苍生却毫无沮丧之感此时的经验对以后的修行极有助益而被徐汝愚强化过的经脉使自己的体质更适合修习上乘丹息术。

    郑苍生只觉身上腥臭难闻暗忖:怎么出这么多汗?见徐汝愚脸色如常似乎觉察不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徐汝愚见他闻了闻手心笑道:“闭息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你还是去洗一洗以你现在的情况还要再过两个时辰才能继续上路。”

    郑苍生脸一红走远一些将身子浸入溪水之中被寒冷的溪水一激丹息自然流转起来流经全身比往日迅疾许多。虽说外力无法提高自身的修为但是徐汝愚为自己强化的经脉再无淤塞之处会阻碍丹息的流转。郑苍生迫不急待的上岸穿衣拔剑刺出剑尖一抖挽出五朵剑花剑处嗤嗤风响抬头见徐汝愚向这边望来说道:“这一式是郑家冰霜的入门式据说也是郑家冰霜诀的精要所在我见过家主一剑分取九处常人能做到六七处已是异常骄傲了。”

    徐汝愚走过来拾起一根树枝甩手一抖飒然一道罡风直扑郑苍生面门而去。郑苍生陡然一惊不及应变那道罡风已经消散无形了。

    徐汝愚说道:“我也听说过郑家的梅傲冰霜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使出几分模样来你来应应看。”

    徐汝愚给自己喂招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郑苍生连忙点头。

    徐汝愚将枝条笔直刺出直点郑苍生的面门。

    郑苍生知道徐汝愚自然会控制好力道便无所顾忌的举剑封去未及枝条却见那枝条在眼前一幻指向胸前。待要沉剑下切那枝条却翻上抵在自己的咽喉。

    徐汝愚将枝条丢到一边说道:“我虽不知道冰霜诀的精义但是武学总有相通之处我听说冰霜诀运用丹息以精妙著称所以想梅傲冰霜的招意不是要将丹息平均施于舞出的几朵剑花里头而是在对手提息接第一剑之际幻出第二剑让敌手无暇以应。你若能在一式之间施出五剑一个与你旗鼓相当的对手也需在瞬间变幻五次丹息才能防守住。若是真能在一式的瞬间变幻九次丹息在这世间真是无敌了。”

    第一剑全力以赴见对手生息应对就蓄势幻出第二剑来以丹力郑苍生却不知道如何将丹力蓄在剑身而不出这比连续从体内涌出二道丹力来得困难许多。

    郑苍生默然不语郑家创冰霜诀的先祖也只能舞出五朵剑花似乎表现徐汝愚的话更可信。

    徐汝愚丹息术师承吴承又得陈昂等人提点于永宁荒原悟得御势为空的武道草创星空飘香剑才使得自己运用丹息如妙。星空飘香唯一的剑招穿柳式便有含蓄己势御敌势之妙。

    徐汝愚见他怔住在那里知道他现在还难以理解上乘的武道此时多跟他解释未必对他有益于是打断他的思路继续上路。

    徐汝愚、郑苍生本可以在荒野低岭直奔建安堡而去只是徐汝愚想知道大漳溪沿岸的地形也就顺着溪谷曲折向西而行路程增加了两倍不至。

    入夜前徐汝愚再次运息为郑苍生强化经脉郑苍生这次回复得迅许多睁眼时徐汝愚还是坐地调息但看他苍白的脸色想来比第一次更为费力。

    郑苍生只觉这一日如在梦中。

    徐汝愚乃是一方霸主便是家主也不能与他并座他却为身为郑家旁系子弟的自己两次损耗丹息强化经脉。

    徐汝愚见郑苍生出神的望着空处说道:“我为你强化经脉使你修习丹息术稍稍容易了一些却对你日后修习最上乘的武道形成一定的业障因为丹息术的许多精奥之处需要在修炼过程中体悟出来。”

    郑苍生激声道:“若无你相助我终身也无得窥上乘武道的机会。”

    徐汝愚摇摇头不让他说下去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岭建安堡就隐在那片山岭之后说道:“建安堡离海边只有百余里大漳溪却拐出二百六七十里的路程来你我一日行了近三百里。”稍稍停顿了一下见郑苍生亦有难以置信的神色心想:三年前到宛陵报信最终也是丹息耗尽转眼望着暮色里深碧色的溪水说道:“大漳溪源于戴云峰一路沿地势下泄到建安堡以下都是台地平原大漳溪似乎没有必要这么曲直。”

    郑苍生被他的话题岔开想了想说道:“家主曾说过平了普济海匪在建安堡与甘棠海湾之间修出一条沟渠来引入大漳溪水既可以灌溉两岸的田地又能开河运在甘棠海湾修建海港就能分得雍扬天下第一邑的地势。只是以漳台现在的形势让人觉得像做大梦。”

    “甘棠要在剿灭普济海匪之前修建海港、组建水营这样才能与雍扬一南一北夹击普济海匪。只是现在看来无法依赖宗政家的力量了凭借漳台世家的力量却要困难许多。”

    郑苍生心中自然期望徐汝愚能够入主漳州将漳台纳入清江的防御体系之中只是这样的话惟有家主有资格提起。自从徐汝愚在清江崛起郑苍生不知道漳州世家心中所想但是当年徐行的大义让漳州的普通民众对徐汝愚生出许多希望。

    徐行在灞阳城中罹难的消息传来漳州民众恸哭流涕有如失去最大的靠山。

    徐行去世不久宗政荀达就无所顾忌的收缩凤竹、漳州一带的防线普济海匪更是肆无忌惮的上岸侵袭漳州、凤竹两地的世家势力大受打击两地的民众重浴火海之中。

    这更能让人记起徐行当年的大义。

    只是漳台与雍扬之间的海路隔着普济岛与清江又无水路直接相通这水营的战舰能从何得来?

    南闽最忌徐汝愚出现的人应是宗政荀达了。

    徐行当年虽然隐野但是对漳州凤竹两地世家势力以及民众有着极强的影响力使得宗政荀达在确知徐行罹难之后才敢有所动作。

    徐汝愚奇迹般的取得抚州会战的胜利真正在清江府崛起声望不弱徐行当年只要入主漳台就可以在南闽的北部形成可与宗政家抗衡的势力宗政荀达怎么会不顾忌?

    郑苍生望着暮色里的徐汝愚心想:如果家主有所犹豫我该怎么办?

    徐汝愚心中也担忧郑梦准的态度。

    世家凭借武力割据地方使得天下动荡、凶族相侵、匪祸盛起。徐汝愚初至清江之时只想着平复普济匪事安定东南的势力牵制南平元容两家的复辟之举使得北方的呼兰人有所忌惮不至于让天下立即陷入可怕的大混乱中。

    脱开雍扬之际徐汝愚已经无法继续保持这样然的目标追随自己的众人都有着各自的利益与目的他们都期盼着能在一个大的目标下实现各自的利益这个大的目标便是徐汝愚现在要追求的。

    徐汝愚无奈的对着空处笑了笑心想:再也无法像父亲那般隐逸山野了郑梦淮父亲当年极为赞赏的一个人他会怎样对待我的突然到来?

    天下激变在即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自己所属的势力虽然遍布清江、雍扬两府成为东南仅次于东海陈族、与南闽宗政家并驾齐驱的势力却被越郡的祝家势力分为两处。雍扬府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如有异常就可能生出变故万嵘的叛离使得雍扬局势相当的被动。

    进入清江府之时那里只是五六百里方圆的大废墟现在一切重头建设政务更是千头万绪许伯英此时假意被宗政荀达困在泉州自己又不在清江却不知道邵海棠与蒙亦、叔孙叔现在忙成什么样子清江暂时离不开雍扬的物资援助幼黎留在雍扬参与政务更多则是调剂两地的关系珏儿现在应当赶到雍扬了吧。

第十二章 焦土

    焦黑的灰烬随风卷扬焦枯的树木无数柄残兵断器随地丢弃条石垒砌的堡墙崩塌出十多个巨大的缺口数百具面目狰狞的尸体堆积在缺口上凝结的血迹将堡墙大片的染成紫黑色。

    徐汝愚神色凝重的跃上缺口站在高高的堡墙上却见堡内情形更加惨不忍睹。

    郑苍生在夜月下的视界不及徐汝愚那般远却也明白眼前的情形说明什么一屁股坐在堡墙下面被鲜血染成紫黑色的泥地上惊悚的抬头望着堡墙上徐汝愚的背影只见徐汝愚站在堡墙上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脑子瞬然空白一片身子前栽头磕在塌落下来的半截条石上鲜血直涌。给额头传来的巨痛激醒郑苍生爬起来从缺口处攀上堡墙借着微弱的月光向堡内看去眼前一黑手中再生不出力气攀住壁垒跌落下去。

    徐汝愚在他着地之际及时跃下将他的接住越过堡墙将他放在倒伏的尸体中间说道:“眼前总是无法回避。”这么说着望着眼前的如修罗场一样的情形却控制不住一股戾气直窜心头反手切在一方条石上激起一片石屑。

    郑苍生内心给一股惊悚死死抓住闭目跌坐在尸体不意碰着僵硬的尸体身子止不住剧烈的颤栗起来。

    徐汝愚见他这般模样暗叹一口气将心头的暴戾压下向里走去。走到内堡看到无数具妇孺尸体交错倒伏再也控制不住的长啸起来声如深谷龙吟振荡开去堡内啄食尸体的乌雀纷纷振翅飞起黑压压的积在上空盘旋不去。

    徐汝愚心中烦躁难去拔出腰刀挥天击去丹力脱刃之际却没有如常形成锋利的刀芒直扑盘旋不去的乌雀而是当空释出蛋丸大小的电茧电茧中光芒流转似乎藏有无数道细小闪电那方寸空间急剧伸缩不定疾风旋起瞬间电茧暴裂当空眩芒闪现强光将沉沉夜色下的数十里方圆映照着亮如明昼千百道细闪从当空最亮的一点吐夺而出骤然滋长化成枝形雷光四散击去。

    疾风吹割如刀徐汝愚身周数丈内伏地的尸体、焦黑的树木、坍塌半截的墙壁上留下无数道细痕如被利刃划过。

    郑苍生本是悲痛难当却被堡垒中心突然释放的强光与雷闪震住过了半晌才想起徐汝愚正在那里手足并用的爬将起来双眼被强芒眩过视线更弱跌跌撞撞的走到雷闪生地却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跌坐在那里走到近处只见徐汝愚脸色现出脱力后的煞白心想:刚刚是他施出的武招吗?

    过了片刻视线恢复正常借着月光才现四周落满鸟尸黑压压的覆盖在建安堡妇孺的尸身上。除去被雷闪击的焦黑的鸟尸被疾风吹割的鲜血淋漓的鸟尸尚有无数只乌雀被强光眩盲却未死去在地上在半空不停的振翅挣扎。

    徐汝愚看着郑苍生目瞪口呆的样子暗叹一声自己也未料到心情激愤之际却使出平日无法施展的惊神诀最后一式来。

    陈昂负手望着星空心中不知徐汝愚在何种情形下使出弑神一式心中担忧不已。

    陈预匆匆赶来神色凝重见陈昂站起院中微微一怔说道:“汝愚终于成为绝世的武者天下能感应此招的人怕是再也坐不住了。”

    陈昂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径直向静室走去。

    陈昂卸权之后一直住在宛陵城北的山庄里当年徐行与徐汝愚就是从那里离开宛陵奔灞阳而去的。

    陈预怔怔的望着陈昂高大的背影向一旁的肖玉如说道:“当年大兄决定让汝愚执掌陈族我并无异意只是汝愚于清江、雍扬施行的诸多政策使得陈族除非放弃现在地位与军力否则与他再无转圜的余地。”

    肖玉如微微一叹将目光从陈昂萧索的背影上收回望向神色凝重的陈预说道:“汝愚在宛陵故人甚多你大兄却不担心双方会激烈对抗只是天下局势错综复杂陈族若不能自安于东海前程堪忧。”

    陈预不愿拂了兄嫂的面子口里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心中徐汝愚若是在南闽生出意外尚处于改制中的雍扬、清江两地势力势必四分五裂陈族的机会就在眼前。

    隔着千里之遥若非自己也习惊神诀怕只会将南边的异象当作一颗星辰暗爆惟有陈昂这样的绝世武者能感应出更多细节只是他似乎料得自己的来意避而不言让人难以琢磨不愿听兄嫂喋喋不休的教诲告辞离去。

    陈预离去陈昂复返庭院之中牵过肖玉如的手不无担忧的说道:“汝愚此式隐含着悲愤想来南闽生让人难以预料的变故。宗政家虽无同等级数的高手但是离得近也会感应得到。若是汝愚被此招反噬处境就不妙了。”

    陈昂料不到徐汝愚使出此招时有足够多的乌雀接引雷光只是脱力而已。

    嵇思勰望着天机雪秋举棋不落近乎透明的手笑道:“不过多一名同道中人宗师何来如此惊慌。”

    天机雪秋目中幽光一眩随之隐没不现将棋子掷入盒中起身出了精舍看着东南方向的微弱雷光闪夺平寂多年的心湖终起微澜无需回望便知道嵇思勰立在他的身后说道:“若是这个同道中人乃是近来名震东南的徐汝愚不知大宗有什么感想?”

    嵇思勰“哦”的一声诧然说道:“徐汝愚足岁尚不到二十二中原武道终出了一个在天赋上可与那人一较长短之人。”

    天机雪秋见他提及那人终不忘回望一眼说道:“业障到此时还未消去?”

    嵇思勰沮丧的说道:“他在绝域号称天师哪有再予我一战的机会不过业障消弭不了终无战胜他的机会。东陵老道龟缩不出难道宗师不曾心动过?”

    天机雪秋微微一笑说道:“说不定有此机会。”转头望向精舍旁的随侍吩咐道:“雁门若来寻我说我正与静湖大宗手谈无暇见他。”

    郑苍生稍定心神与徐汝愚说道:“建安堡健勇一千妇孺三千余丧生此祸只是普济海匪为何在此时动如此凌厉的攻势?”

    徐汝愚摇摇头说道:“能对建安堡动这样凌厉攻势的不止普济一家便是我清江也能迅集结两万大军直下建安堡而外界一无所知。”说到这里脸上现出悔恨交加的神情继续说道:“敌人将堡中的痕迹抹去留下的线索也是故弄玄虚普济海匪历来都是**裸的屠杀何时有如这样的隐隐藏藏?”

    郑苍生心里一惊诧然说道:“宗政荀达下的手?”

    徐汝愚愤然挥掌切身边条石的一角说道:“宗政荀达领兵入漳台剿匪却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若非我在海上耽搁十多日便要叫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让徐汝愚一说郑苍生顿时清醒过来无论是青焰军还是普济海匪大规模过境消息都不会掩蔽这么严实只有一直在漳台龙岩附近剿匪的宗政家大军才有机会动如此凌厉的攻势。建安堡修建处虽然不是据以其险但是堡垒坚固异常若无五倍以上的兵力却是强攻不下来的要将消息封锁得如此严密不让堡中的突围出去报信就需要更多的兵力部署并且堡墙的缺口只有大型抛石弩才能砸开。

    “只是宗政荀达为何要下此辣手?”郑苍生迷惘的问道。

    徐汝愚眸中精光闪过厉声问道:“我们在来此之前你认为郑家有几分可能会与我青焰军合作一起剿灭普济海匪。”见郑苍生骇然失语继续说道:“我既然只身前来便有八分把握宗政荀达便是忌讳漳州世家脱离他的掌握才将漳台薄弱的防御体系摧毁造成普济海匪大规模侵袭的假象。但也有与公良友琴相互勾结的可能迫使闽中山以及武陵邑的民众向南迁移。”

    公良友琴忌讳徐汝愚在漳台建立军事据点与雍扬的静海战区一南一北钳制普济势力宗政荀达则忌讳徐汝愚进入漳州之后使得漳州脱离他的掌握。两者相互勾结大有可能。只是眼前的建安堡却是宗政家的大军毁灭的。

    几乎可以想象漳台城以及漳台北面的几座坞堡也难逃这样的厄运漳州世家势力以及民防势力可能荡然无存。

    徐汝愚想到宗政荀达竟然焦土相待让自己即使进入漳台也无所得心计之狠辣果断非常人能及十余年来他予人性格孱弱的印象说不定刻意为之。只是心中深悔不能果断进军漳州使得漳州遭此横祸。待要与郑苍生说些什么心神忽的一动觉察出西侧有人正向建安堡奔来。

第十三章 骁卫营

    徐汝愚与郑苍生隐于暗处见西边堡墙缺口处探出一个人头向堡内张望。徐汝愚潜到他的身后迅疾将他制住丢到墙下的空地里。

    徐汝愚对郑苍生说道:“你来问他。”

    那人斜靠着一具死尸迟疑的说道:“大人?”

    徐汝愚愕然回过头来想不到清江那边已派人潜入漳台了随手解开他的禁制。

    那人从地上爬起借着月光看清徐汝愚面容惊喜交加单膝跪地做了个手式说道:“骁卫营第一营前哨游骑波杰参见大人。”

    前哨游骑往往由军中的精锐担当徐汝愚见他身手尚可一观心想:他大概是随杨尚一起加入青焰军的问道:“杨尚领兵进入漳州了?”

    波杰说道:“五天前骁卫营在冯将军的统领下进入闽中山的北部山区遇见大批海匪袭击东阳堡海匪溃败离开后遇南闽宗政家的部队冯将军领着骁卫营退回闽中山里让杨将军率领五百人替入漳台现在离这里有二十多里适才见这边突现强光雷闪异象所以杨将军派我过来打探。”

    徐汝愚心知许多细节要见过杨尚之后才能弄清楚按下心中疑虑带着波杰、郑苍生迅疾向西边的山岭掠去在一座低岭的北面看到杨尚率领的骁卫营前锋部队屠文雍也是军中。

    两人都听波杰描述过建安堡中的惨况见徐汝愚一脸铁青的望着自己心中忐忑不安。想起适才看见的强光雷闪都知与徐汝愚有关却不敢问出口。

    屠文雍瞟了徐汝愚身边的郑苍生见徐汝愚并无要他回避的意思不由好奇他的身分理了理思绪说道:“大人十二天前没有出现在漳台北部的东阳地区清江众人都很担忧。”

    徐汝愚冷哼一声神情之间略有不耐烦说道:“我离开清江时众人均有安排不至于因为我的一时不出现而乱了阵脚清江那边既然决议派兵进入漳州为何拖到五日前建安堡的惨祸不过七天只要我军早几日进入漳台就能威慑住宗政荀达令他不敢轻易妄动。而且骁卫营驻在乐清派遣宣城步营沿溧水进入武陵山再入闽中山时间上要短许多。”

    屠文雍扬小声回道:“派遣骁卫营是许伯英大人在泉州传回的密信建议的……”

    徐汝愚心中的烦躁难去说话也免不得恶声恶气见屠文雍还要解释摆了摆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建安惨祸无法预料清江选择出兵时机无可指谪你与我说说漳台北面是怎样的一番情形?”

    屠文雍听徐汝愚语中有着认错的意思微微一怔说道:“漳台两堡一城只有东阳堡没有被彻底摧毁不过伤亡惨重我们赶去时东阳堡东南已被普济海匪攻破。漳台城是从内部摧毁的听逃入山中的流民传言是海匪扮作宗政军的模样进城的。”

    屠文雍说到这里却听见徐汝愚闷哼一声抬头见他脸上显出极为悲愤的神情知道他心中痛恨宗政家与普济海匪相互勾结。若无宗政荀达相助普济海匪怎么能够轻易混入城中?屠文雍想起自己当年为匪清江时也是胡作非为脸色不由黯然下来终不能对此作什么评价见徐汝愚眼中冷光似乎直透自己内心不由一惊连忙说道:“城中守军两千与住民一万四千余人除去百多人能够逃脱其余人均伏尸城中。漳台城破之后郑梦淮与一千五百名精锐子弟被漳台都府的大印调出建安堡于漳台城南的一处峡谷遭到普济海匪的伏击我们途中遇见郑族的残兵均不知郑梦淮身在何处我们遣人看过那场战场那里郑族子弟伏尸八百六十余具。派往东部的人尚没有返回近海鹿砦坞堡的情形尚不得知。只是普济海匪能直指漳台最内侧的东阳堡想来情形不容乐观。”

    徐汝愚说道:“未必会那么糟糕公良友琴逐一拔除沿海的坞堡难保会引起漳台西部世家的警觉极有可能分成小股流窜到内6再合兵一处迅疾打击漳台城与东阳堡这个计划本无实现的可能但是宗政荀达出兵相助就容易许多。可恨的是宗政荀达竟然直接出兵攻打建安堡。”

    杨尚见徐汝愚神色稍缓接过他的话说道:“漳台城破之时宗政荀达率领大军龙岩与漳台之间活动。骁卫营击退围攻东阳堡的海匪之后第二日其子宗政衢就率领四千南闽卫军赶到我们不敢妄起战端退入闽中山里监视宗政衢这路大军的动向。以漳台城及东阳堡两处的作战规模分析普济海匪此次至少遣出一万以上的大军。普济海匪经历抚州惨败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动如此规模的登6侵袭宗政旬达怎能脱得了干系?我想漳州的世家都会明白这点。”

    徐汝愚点了点头冷冷的说道:“漳台的世家势力被分割开来未必及时得知全部消息既然骁卫营已经进入闽中山谅宗政荀达也不敢有何动作。”稍顿一下接着问道“普济海匪从东阳退去后有什么动向?”

    “漳台城破之后普济海匪遣出数十小股向闽中山以及武陵邑渗透主力则围攻兵力不足千人的东阳堡被骁卫营击退之后就退出漳台了。”

    宗政旬达与公良友琴相互勾结所行的正是自己所料想的焦土之策漳台是漳州抵抗普海匪的门户漳台城破普济海匪又一反常态的深袭到武陵邑漳州的民众势必会恐慌往南迁移。望了望身侧郑苍生怔怔望着一处下唇渗出血迹想来悲愤之际咬破嘴唇而不自觉。

    徐汝愚想了片刻对杨尚说道:“你派人去寻冯远程让他迅率领骁卫营前往东阳堡与我汇合请百夷派遣战力清剿流窜至武陵邑的小股海匪。若遇南闽卫军的阻截可以接战。”对屠文雍扬说道:“你回宣城向邵海棠、叔孙方吾、蒙亦三人传交我的手令。”

    屠文雍取出纸笔记下徐汝愚口述的命令:“将遣入吴州、余杭两地与樊、祝两家共同抗匪的军队悉数调回;急调清江骑营进入漳台;以抚州抚营与宿卫营、崇义步营为主组建宿卫军编制一万五千明昔为统领宿卫军驻乐清以及雁潭新城以防温岭的匪军;以宣城步营、清江步营为主组建青卫军编制一万张续为统领主要驻于溧水;统编百夷所有军队为一军规模及主要将职均由百夷自己议决由梁宝协助整编事宜。”

    屠文雍听徐汝愚口述手令心中震撼不已。

    抚州会战后徐汝愚派遣三千余战力分别前往吴州、余杭滨海地区协助世家军队一起抵抗上岸侵袭的普济海匪此际毅然调回显示出徐汝愚心中对这些霸据一方的世家不再信任。

    统编百夷军队虽说主要将职出自百夷梁宝只是协统之职但是百夷军队再不能自成一系。百夷据武陵山而临清江、漳州两府但看这条命令徐汝愚终于下了入主漳州的决心。

    屠文雍稍加润色词句将手令替给徐汝愚复核。徐汝愚签名作上暗记交由屠文雍领人离去。

    看着屠文雍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于山坡之后徐汝愚长吁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定睛望着郑苍生说道:“许伯英与百夷的子阳秋尚在泉州在他们离开泉州之前我们不会向世人揭露宗政荀达的暴行希望你能理解。”见郑苍生迟疑的点点头对杨尚说道:“不妨暂时将帐都记在公良友琴的头上宗政荀达领有大军却阻止不了漳台惨剧的生想来他也不能拒绝我挥兵进入漳台平匪你与郑苍生前往甘棠海湾接管那里的防卫督建坞堡与海港。”

    杨尚见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神色凛然语气令人无从质疑反驳心想:他终于以应有姿态来面对世人了。想到这里慷慨说道:“请大人放心普济海匪想从甘棠登6除非从我杨尚的身体上踏过去。”

    郑苍生听到他激扬的誓语神色一振肃然的望向徐汝愚单膝跪地沉声说道:“尚未有家主遇害的消息传出请大人遣人寻找。”

    徐汝愚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宗政荀达与公良友琴的焦土之策在极短的时间内给漳台的世家势力造成极惨重的打击。

    相比那些只知奴役附民割据地方的世家漳州的世家则是异数漳州百多年来匪祸不断在漳州生存下来的世家大多能够率领民众抵抗匪祸而无割据地方奴役附民的心思特别是徐行在南闽平匪的五年间建安堡郑家、东阳堡周家这样的世家势力大涨使得漳州的世家势力与南闽其他地方的世家势力显得格格不入也为其他世家势力所忌终遭至此祸。

第十四章 入主漳台

    杨尚领着五百人队在郑苍生的引领下绕过残破的建安堡向漳台东南的甘棠海湾而去。

    徐汝愚站在山岩上微微抬起下巴望着冷清的月色。

    骁卫营前哨波杰静候一旁睁目注视着四周的动静冷风拂过树木的黑影错错覆盖在山岩上。

    徐汝愚在杨尚领队走后静气宁神的将事情又细细思索了一遍过了半晌转过头来对波杰说道:“我们再去一下建安堡。”

    郑梦准与郑族一千五百名弟子于漳台城南遭受伏击虽然被击溃却没有全军覆灭极有可能会遣人回建安堡打探消息宗政荀达也会派人在建安堡左近监视。

    徐汝愚与波杰回到建安堡时天光熹微青蒙蒙的光笼在伏尸遍地的建安堡上让徐汝愚心里直透寒气。

    徐汝愚觉鸟尸有被翻动的痕迹估计来人待自己离开之后才进堡查看的。

    徐汝愚初入建安堡时心神激荡无法维持在五觉归心的境界但是来人伏在一侧不让徐汝愚觉身手却要比波杰、郑苍生高上许多。

    徐汝愚与波杰一路北行经过漳台城现那里的情形比建安堡更惨烈宗政荀达攻破建安堡只是杀人灭口而普济海匪攻破漳台城则是烧杀**无所不为。城南门有许多具残尸手足分离面容狰狞恶怖想是死之前遭到肢残之楚城中无数具女尸**陈伏身上之惨状可见普济海匪令人指的行径。

    徐汝愚在雍扬以及清江拒匪时都未曾现普济海匪有过这样恶劣的行径徐汝愚喘着粗气冷眼注视着身侧的波杰问道:“可知道这是普济那一部所为?”

    波杰在徐汝愚的注视之下背脊直窜寒意知道他动了杀机。

    徐汝愚见波杰异状才觉自己不意之间将丹息提升到极至盛怒之下溢离出的气势不是波杰能够承受的。气势稍敛缓缓向北城走去。

    波杰跟随徐汝愚在如此恶怖惊悚的城中缓行看着周遭的惨状心里寒。

    徐汝愚站在北城高墙之上回望城中情形悲叹一声说道:“我之优柔延误时机致此惨祸。”

    徐汝愚在雍扬之时密切关注漳台的匪情只是那时宗政荀达在龙岩集结两万余众的南闽卫军令徐汝愚心生懈怠做出据武陵山而望漳州更有利于清江的判断未能果断挥兵直入漳台致使宗政荀达与公良友琴有充足的时间完成焦土之策。

    次日向晚徐汝愚站在东阳堡东南残破的堡墙之下抬头看着上面修葺堡墙的民夫脸上无不带着悲戚之容。屠文雍扬只说普济海匪曾一度从东南角攻进东阳堡而其中之惨况却没细细描述现在看来东阳周家仅仅避过了灭族之祸。

    周宗昌闻讯赶来看着眼前削瘦萧索的背影迟疑的问道:“可是故人之子?”

    徐汝愚转过头看着清矍枯瘦一脸憔悴的周宗昌见他灰白双鬓下的太阳穴隐有暗红印迹乃是身受重伤命垂一线之兆怔怔不知说什么话好两行清泪流下缓缓说道:“父亲在东阳曾写下‘唯民是保’四字可是我延误时机令漳台遭此惨祸如何能慰父亲在天之灵?”

    周宗昌悲声说道:“哪里是你之错?郑梦准、黄公覆都曾与我提及迎你入主漳州只是我私心作祟迟疑至今。黄家完了李家完了郑梦准生死未卜我族只剩五百残兵我遣人去漳台城收埋黄公覆的遗尸他死时胸膛爆裂血肉遍洒周身双目眦睁可见他死不瞑目啊。徐公赠我‘唯民是保’四字我好愧啊。”说着挥泪长泣。

    周世忠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说道:“父亲数日来悔恨交加认定漳台巨祸是自己迟疑之失受的伤势也一日重过一日。得闻大人前来非要从病榻上挣扎说要了去周公遗愿亲自迎大人入主漳台。”

    徐汝愚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往昔莫追现在最要紧的不能让漳台如公良友琴所愿的变成死地。”

    周宗昌稍振精神指着身侧的周世忠说道:“这是大儿世忠日后便由他替我追随于你。”将周世忠向后一推跪伏地上周世忠跟着在后面双膝跪地。

    周宗昌宏声说道:“新朝二十七年徐公入南闽平琉球匪事三十二年匪平漳州、凤竹两地乃兴然而升平不过十五载普济海匪复患漳州直至今日几成死地恳请汝愚念及故人之情不弃死地拒普济匪事。”说罢睁眼望着徐汝愚等他答复。

    宗政荀达将武陵邑的势力悉数撤往漳州府南部的漳州、龙岩两城漳台世家势力支离破碎民众恐慌南迁此时入主漳台、武陵两地只是得到宗政荀达留给他的一片焦土清江不仅要出动比原定计划更大规模的军力物用也只有依赖清江。清江刚刚结束抚州会战经济物用尚需要雍扬方面的支持。

    更加令人担忧的青焰军居据这两处浮地势必有许多破绽落在宗政荀达与公良友琴的眼中。但是徐汝愚此时不入漳台漳台残存的世家势力只有灭亡一途周宗昌睁眼看着徐汝愚。

    徐汝愚坚毅的点了点周宗昌却无反应伸手扶他却觉他已经溘然逝世了。

    周世忠抱起父亲遗尸泣道:“父亲在病榻之上从容安排后事只求能亲眼见大人一面如今大人答应亲牧漳台父亲也就死而无憾了。”

    徐汝愚随周世忠进入东阳堡中只见堡中人人缟素。周宗昌三子周世杰战死周世隆残左臂不能出来相见族中子侄更是伤亡无数。

    众人见周世忠抱着周宗昌的尸体进来悲声大作。

    徐汝愚不忍睹之转过脸去却听见沉声闷喝:“徒作悲声又有何益?”愕然转身看去只见中堂门口立着一个髯须汉子面色苍白却睁目虎视堂中悲声之人他左臂肘部以下残去裹着的白布渗出血迹正滴落下来。

    周世忠走过去扶他却给他挣扎开来他大步走到徐汝愚的面前瓮声说道:“大人可决意挥军入主漳台?”

    徐汝愚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大声说道:“林济只残去我左臂你可许我领兵复此家仇?”

    徐汝愚这才知道率众入寇漳台的乃是投奔公良友琴的琉球海匪残部林济乃是林凤的幼子琉球匪平林凤身死之时他才十一岁。

    徐汝愚一字一顿的说道:“林济残劣便是我也要取他性命为漳台遭此惨祸的民众复仇。”

    那人哈哈一笑随即单膝跪下说道:“我周世隆只剩残躯却非废人大人出兵时莫要忘了我一分。”

    徐汝愚见他左臂巨创未愈眉头却不皱一下性烈如此实是铮铮奇男子伸手扶他起来渡息替他止了血。堂上众人给周世隆一闹收住悲声神色激愤振作起来一一过来参见徐汝愚。

    徐汝愚让波杰去迎冯远程的骁卫营进驻东阳堡由周世忠向他详细介绍漳台当前的局势。徐汝愚这才进一步得知宗政荀达焦土之策的详情。

    七月末普济海匪大规模的小股向内6渗透宗政荀达一反常态的在龙岩集结兵力向漳台南境推进。

    漳台乃至漳州府都属于宗政家的辖地只是宗政荀达即位后收缩防线将漳台属于宗政一系的卫军撤往龙岩之带从此在漳台抵抗普济海匪侵袭的主要是各世家的私兵虽说漳台近万但是分散各族无法默契配合作战更不用说建立完善的防御体系。

    近年来漳台世家逐渐放弃东部台地平原地区将民众转移至西部的闽中山以及武陵邑中以东阳堡、漳台城、建安堡为主在闽中山的东侧外缘建立防御线阻止普济海匪继续向西部渗透。虽说艰苦却也有所收效。

    漳台世家本欲联兵驱匪见宗政荀达积极进兵漳台也不疑他。

    周、黄、李、郑四族总兵力只要七千众分兵驱匪却畏海匪反而通透防御空隙向闽中山渗透此时宗政荀达行书四族要求他们各安其地驱匪之事由他率过来的卫军进行。

    四族见此议正投自己的意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直到十月中旬普济海匪突然在东阳堡西南集结规模近五千人。四族这才觉不对劲却也没有想到是宗政荀达与公良友琴勾结之后果。漳台城本身兵力就只有二千众无法抽调支援东阳便向在建安堡南侧活动的宗政荀达告援。援兵经过漳台城要求进城接受黄李两族的犒劳黄公覆哪曾料到进入城中的会是林济所率领的普济海匪?

    五千普济海匪在城中屠杀五千普济海匪在城外阻截逃出城的难民东阳堡此时已经被普济海匪团团围住。

    漳台城破军士与民众共一万六千余人惨遭屠戮林济以漳台都府印调郑梦准出建安堡于漳台城南伏击与此同时宗政荀达亲率领大军围攻建安堡。

    而后林济纠集一万匪军围攻东阳堡在东阳堡即将被毁之际骁卫营及时赶到为周族留存一分生机。

第十五章 哀兵

    骁卫营进入东阳堡已是次日凌晨略显疲倦的冯远程安顿好军务就在周世忠的带领下去参见徐汝愚却见他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一脸倦容的样子吃了一惊。徐汝愚率兵坚守暗日寨时连续作战数日也未有今日这般憔悴。

    徐汝愚见冯远程与周世忠俩人进来双眸一亮指着旁边的太师椅让他俩坐下。

    冯远程未曾多想径直走过去坐下静呼徐汝愚吩咐。

    周世忠见徐汝愚站在那里不由心中忐忑瞅了冯远程一眼只得半个屁股挨着椅子坐下神色拘谨。

    徐汝愚清亮的眸光极扫过两人随即将目光定在冯远程的脸上说道:“漳台形势之严峻想来你也能够明白。闽中山以及武陵邑的民众正恐慌向南撤离即使我们在一个月内将流窜进入闽中山区以及武陵邑的海匪尽数肃清能留在漳台与武陵邑的民众也没有多少了。”

    周世忠已在路上将漳台的严峻形势说给他听冯远程迎着徐汝愚目光没有丝毫退避的说道:“大人不杀知遇之恩让远程已经漠视眼前的艰难。”

    徐汝愚缓缓点了点头眼中不掩赞许之色看来许伯英当初建议调骁卫营进入漳台已有这样的预兆。

    明昔要在乐清主持防务能领兵进入漳台的只有梁宝与冯远程两人虽说梁宝对军务的娴熟还要胜过冯远程一筹但是冯远程果断坚毅更能在困境中开拓进取。

    原先计划中挥军进入漳台的两大优势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给养不能从漳台得到补允不得不依赖于溧水河谷。

    抚州会战过去不足五个月清江也是百废待兴无法提供充足的补给相当长的时期内除了骁卫营清江不会向漳台加派兵力。

    漳台世家只剩下不足千余的残兵只凭骁卫营四千五百人的兵力面对可能同时来自宗政荀达与公良友琴两方面的攻势则显得十分不足。

    如果补给线沿着旧有的沿茶马商道进入漳台却要在武陵邑境内行进一百五十里左右以骁卫营的兵力根本无法保障补给线的安全。

    若是那样宗政荀达无需与徐汝愚正面为敌只要遣人扮作匪寇破袭骁卫营的补给线就能令徐汝愚不得不从漳台撤兵。

    冯远程听徐汝愚一一道出漳台形势的严峻依旧没有一分动摇说道:“宗政荀达在龙岩有许多家业至不济取粮于龙岩。”

    徐汝愚摇摇头说道:“宗政荀达未必会让我们如愿。七月末普济海匪除了在漳台地区登6还在龙岩与龙泉之间登6其用意可能将龙岩的民众完全赶往南边的泉州府将龙岩地区变成军事缓冲区阻止我部向南渗透。”

    徐行在漳州府四城邑影响巨大虽然宗政家在龙岩漳州邑布有重兵却无法阻止民心倾向徐汝愚。若是民众大规模向漳台转移焦土之策的作用就只能维持一年以溧水河谷众人的才能坚持一年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冯远程默然不语徐汝愚有时宁愿自己涉险也不会置军士与附民于险地只是看他脸有倦容也捉摸不准他是否心有定计看了身侧的周世忠一眼。

    周世忠说道:“周族尚有五千附民留在左近除此之外怕是只有甘棠海湾附近的几千民众了在境内流匪没有肃清之前实在没有办法将闽中山南部的民众留在。漳台城破、建安堡破两外的库存都被普济海匪与宗政荀达劫去闽中山里的存粮会被南撤的民众带走整个漳台的存粮恐怕只能算上东阳堡的一万二千余担以六千民众六千军士计这些存粮支撑一个半月已经是极限了。”

    徐汝愚说道:“骁卫营不能只守在东阳堡在漳台境内迂回的话消耗更大这点存粮只能维持一个月。甘棠海湾峙守大漳溪口可以捕鱼充饥我们暂时不用过分担忧那里。近期应遣出人手在漳台境内搜寻郑梦准以及郑家的子弟有郑公在漳台坐镇漳台的转机才有可能大一些。”

    郑家只比漳台城中的周家、李家好上稍许。郑族精锐二千五百众长期随郑梦准抗击海匪战力极强若是全留在建安堡内宗政荀达即使吐下建安堡也要掉几颗牙不得已将郑梦准用计调离使得郑梦准与幼子郑柯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然而三子、五孙以及满门女眷都难逃厄运想到郑梦准最小的一个孙子四个月前满月时父亲带着自己前去贺礼周世忠轻叹了一声。

    郑族被海匪打散的将士6续的向东阳堡汇拢直到十二月五日集结在东阳堡的郑家子弟达到四百六十二人这大概是郑家惟独残存下来的力量郑梦准与其子郑柯依旧没有消息。

    徐汝愚有些不愿去见这支哀兵他们的妻儿双亲悉数丧生于此祸中。他有心将郑家与周家的族兵编成一部却担心冯远程能否驾驭得了。

    周世隆残去一臂却在短短十多日里恢复过来左臂悬在胸前右手执着眉尖刀与精卫技击却在不意间会忽的紧皱眉头。

    徐汝愚站在月门下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周世隆呼道:“大人。”

    徐汝愚转身望来吩咐左近说道:“将郑智享、周世忠、冯远程一起唤来。”

    郑智享是郑梦准的亲侄也是这支残兵之领。徐汝愚看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相貌清秀此时却被悲愤伤痛填满胸臆的青年将领说道:“郑公与郑柯何时去泉州?”

    郑智享微微一怔不敢去看徐汝愚清亮如悬星的双眸低声说道:“末将在漳台城南被普济海匪伏击就与家主郑柯兄走散了家主早说过他日能为民驱尽普济海匪者唯有大人所以智享与郑家哀兵才赶到东阳堡来希望大人为郑家为漳台百民主持公义。”说到最后眼中流出渗有血迹的泪来。

    南闽众人中父亲对郑梦准评价最高。郑梦准随父亲平琉球匪事时只有二十岁才识武艺卓而不凡父亲对他甚为倚重此时他安排好一切却不来与自己相见一面不免让人黯然心伤。

    想及义父吴储当年存有死志只身潜入江津刺杀张东的绝决徐汝愚心中一痛毅然说道:“我欲将郑家与周家将士编为骁卫营第四营世隆为营尉智享为副职列左尉你们可有意见。”

    周世隆神色一振看向郑智享只怕他说反对的话来。

    郑智享说道:“谨听大人吩咐。”

    “那好世隆未复之前第四营驻守东阳堡不得出战远程、世忠你们给我记好这点。”

    周世忠微微一怔。冯远程却忙不迭的应承下来若让第四营哀兵出战无论遇见普济海匪还是宗政军都不是自己能驾驭的。

    周世隆争辩道:“我的伤势已经无碍。”

    徐汝愚双眉一挑厉声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能接得下我一击?”眼中精光大盛战意气势大炽令身侧的周世忠等顿感压力。周世隆心头窒闷却昂头阔立那里毫不退让的直视徐汝愚犹如利刃的眼神。

    徐汝愚知道他若强捱下去日后修为定会大受影响敛起目光取出腰间的佩剑拔出直点周世隆握着的眉尖刀尖。

    周世隆只觉一股巨力由眉尖刀玄铁柄传来虽然柔和却不容置的要将自己的右手撑开。

    徐汝愚见周世隆浑身一震嘴角渗出血迹手却没有松开眉尖刀心里一叹剑微微一抖狠心摧力将周世隆连刀带人远远震开跌落到花圊的软泥地里。

    周世隆却未料得真的没能接下徐汝愚的一击失魂落魄的箕坐在泥地上只当左臂残去武艺退步至斯放声大哭起来。

    周世忠心中震惊不已这才确信徐行天纵其才徐汝愚却更胜一筹。虽然担心世隆见徐汝愚板着脸没有下话也不知怎么办好看向身边的冯远程。

    冯远程走过去将周世隆低声说道:“大人若是以此种方式出招世间少有人能挡下几招。前些日世隆可曾看见建安堡方向的星爆雷闪异象那便是大人所为。我看世隆伤愈之后实力不下于我还是安心养伤吧。”

    周世隆骇然惊顾虽不曾亲见但也听人描述过当时只当漳台冤情太深才会天降异象却不知是徐汝愚之故。

    周世忠见其弟惊骇之余沮丧稍减却不见冯远程与世隆说了什么话竟能如此立竿见影。却见徐汝愚对冯远程与周世隆微微摇了摇头心想:大人却是有什么秘密不愿广传。

第十六章 布疑

    十二月七日尉潦率领清江骑营进入漳台东阳堡屠文雍、君逝水、欧阳雷随行

    子阳秋与许伯英尚被拘在泉州百夷领管见与子阳雅兰领着孙来与邵小琪以及两百名百夷最精锐的将士稍后半日也赶过来了。

    徐汝愚看着管见身后健勇抵得上清江骑营将士的百夷精锐知道管见这次带来的是百夷的老本难怪会让子阳雅兰领队。

    相比子阳秋的儒雅清逸管见相貌却要糟糕一些半秃的头顶比他的昏暗的双眼更加清亮一粒大鼻头悬在肥厚的嘴唇上面。

    除了子阳秋之外徐汝愚与百夷其他六支领只有数面之缘却也知道管见是百夷少有的高手职掌百夷秘营军轻易不下武陵山。

    管见给徐汝愚施了半臣之礼瓮声说道:“原以为见不着青凤将军一面看来赶过真好。”左右看了一眼在座的尉潦、冯远程都是清江高级将领悄声说道:“我王在普济南端的东礁岛东礁岛周围六座礁岛尚有我族人三万六千余其他各地掳民一万五千余普济岛以及北侧、西侧的岛礁还有过二十万的岛民。”

    徐汝愚想了片刻说道:“夷王若想离开普济岛十余年中不会没有机会恐怕他不会独自离东礁岛。”

    管见点点头说道:“我王视族民如子侄自然不会弃之独存只是明昔将军的身分未得我王确认……”

    徐汝愚截住他的话题说道:“明昔无论是否回复即墨姓氏他目前的身分都是我宿卫军的主将何需夷王的确认?”

    管见微微一怔没想徐汝愚反应如此之快在自己刚刚还没点透就猜出自己的用意抢先说话不让自己有表达意愿的机会。

    环顾左右只有子阳雅兰与徐汝愚相处时日较长瞅了她一眼只见她掉头看向别处轻咳一声见她还是不理心中暗急。

    百夷王位空悬已愈十载夷王既然暂时不能脱困能够拥立新王自然是好。

    徐汝愚离开清江前往雍扬之前将明昔的身份告诉子阳秋由百夷派人向普济南端岛礁群搜索夷王下落才有后来孙来、邵小琪孤木渡海的事情生。

    明昔被掳之时相貌已经成型子阳秋与子阳雅兰早就怀疑他的身分只是拥立新王乃是极为严谨之事。管见此来亲自与徐汝愚相见乃是受百夷其他领相托让徐汝愚同意自己带着即墨明昔潜上东礁岛由即墨瑞平亲自己确认他的身分定下他的名位。

    却料不到话未出口让徐汝愚猜出用意一口回绝。

    徐汝愚淡然看着稍有尴尬的管见虽说明昔不会生出叛心但是百夷拥立新王之后必定会变得更加内敛拒绝徐汝愚的影响也将是自然而然的这对当前的形势极为不利。

    徐汝愚淡淡说道:“关于明昔身分的禁口令还未解除在百夷被掳到普济岛的族人未救回之前禁口令不会解除管先生可明白我的用意?还是子阳先生可也是这个意思?”

    管见颓然说道:“此等机密未敢写在书信上又没有相当级别的人前去泉州所以暂时无法与子阳领勾通。”

    徐汝愚暗松一口气非但子阳秋没有表态但看子阳雅兰的态度可知百夷内部对此尚有分歧从容不迫的说道:“我将此间的事稍安排便亲自去接子阳先生我会考虑他的意见。”

    管见谔然说道:“青凤将军亲自涉险不妥吧?”

    冯远程等人都是一惊都没想徐汝愚会决定去宗政家的大本营泉州。只是十多日来他未曾与人透露过分毫想是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

    冯远程说道:“许大人、子阳先生有轻流等人卫护也不难寻着机会悄悄离开。南平在江夏集结大军威胁荆郡北部的霍家大军霍家十万大军被迫向九江收缩若是霍家大军撤回晋阳那么南平大军通过荆郡北部将毫无阻碍不用十日就能直指我清江西北部大人此时应会宣城主持大局。”

    “霍家侵略荆郡北部已愈三年怎会如此轻易放弃并且以容雁门的心思又怎会容许这十万轻易返回晋阳加强南平北向复辟的阻力。我军所得关于南平的情报应抄送一份给霍家免得被容雁门所惑。”

    稍稍停顿一下缓缓说道:“泉州尚有一些事无法假手他人。”望向管见说道:“我离开之时尚有许多事情需要百夷配合不知管先生有什么意见?”

    既然徐汝愚亲自去泉州接回大领自己还有什么话说看徐汝愚刚刚在百夷子弟身上逡巡的目光知道非但达不成意愿还要将二百名秘营将士搭上管见不由心生沮丧说道:“但凭青凤将军吩咐我百夷自当积极配合就是。”

    “统编后的百夷军除去一部屯守雁潭新城至少调八千众驻过武陵山东南靠近漳台的山区。为了保证夷王之事不透露出去下禁口令。雅兰与尉潦各率所部短期内肃清闽中山以及武陵邑流窜的海匪而后两部归冯远程节制直至新的任命下达。虽然艰难但是仍希望从翠狮峰至东阳堡之间开辟一条或两条山径以供不时之需。”

    管见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翠狮峰至东阳堡直线路程不下二百里曲折盘山而行路程增加一倍半不止。漳台东侧甚少有河流源于武陵山开辟山径困难之巨可以想象。

    开辟武陵山到漳台的通道若不考虑其中的艰辛对百夷却有极大的好处管见咬了咬牙毅然点了点头说道:“若要隐蔽进程却快不了。”

    徐汝愚说道:“东阳堡东侧不远有条溪流向武陵山中山延伸近五十里开辟山径尽量选择河谷长峡日后也可为茶马商道所用不要局限眼前的战局。别外东阳这边也会遣人向武陵山方向开辟山径。”

    “只是漳台民众只有六千多能抽出的人也只有半数对这么浩大的工程怕是济不了多少事?”管见怀疑徐汝愚没有充分意识这项工程的艰辛。

    徐汝愚不介意的笑笑说道:“清江将集中所有耕牛与驽马在一个月内驮着大批粮草进入漳台集结的一万五千运军大部分原来是乐清城的住民他们将会东阳堡定居。”

    管见见徐汝愚竟有如此决心怔住那里。

    樊家放弃乐清城时公良小天派遣五千(后增至七千)匪兵去屠杀乐清住民最终不仅失去占领乐清城的机会还损失了两千多的兵力其尚武之风可见一斑。抚州会战之会徐汝愚将剩余的乐清住民编入预备役在乐清、抚州一带屯田这部分预备役是青焰军最重要的兵源。

    徐汝愚如此布置看来是不会轻易放弃漳台的开辟山径除了重新建立一条安全的补给线之外更大的用意还在于出奇兵。只是将一万五千预备役调到漳台清江那边万一生出事非兵源未免不足。

    徐汝愚似乎看透管见心中所想说道:“除去乐清住民其他都是应募而来的普通民众不过在配田上给予更大的优惠。”

    管见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说道:“清江那边的招募民众声音似乎小了一点还是刚刚开始我都未曾听闻。”

    徐汝愚哂然一笑说道:“大张旗鼓未必是佳宗政家、普济岛的眼线都是擅长分析的。”

    孙来站在一旁脸色漠然心中却不平静:布局初始却处处伏笔虽不知这些伏笔日后用不用得上却为己方争取更多的主动徐汝愚盛名之下确实天纵其才做他的敌人真是痛苦。

    孙小琪看见徐汝愚就在眼前却插上话徐汝愚也似乎漠视他与孙来的存来心中不由懊丧。

    徐汝愚转过头来看向尉潦指着孙来俩人问他:“梁宝可曾经见过他俩?”

    管见在旁说道:“青凤将军对百夷的大义让管见铭刻在内梁将军已将古练息拳的精义抄了一份送上山来孙来与邵少琪也是最先习得的。”

    邵小琪说道:“小琪近来无心修行所以与大人上次相见没有什么进展。”

    徐汝愚淡淡一笑若非自己提及管见似乎已忘记这档子事心里也不在意看着邵小琪尚显得稚嫩的方脸说道:“君逝水与欧阳雷将去漳台的东南甘棠海湾你们若在百夷族内没有事务不妨也过去君逝水可以指点你们的武艺。”

    孙来十多年前还是少年时就是百夷秘营将士被掳去普济自毁修为此时也需重新修行进展却要快得出但是他在秘营并没有修行上乘丹息术刚刚习得的古练息拳经过徐汝愚的改良已经揉和了上乘丹息术的奥义能得明师指点自然很好。

    稍后徐汝愚便领他俩去见过在外堂等候的君逝水与欧阳雷。

第十七章 流民

    许伯英读过密信凑上烛火将帛书烧成灰烬看着要幽昧的烛光下纷落灰白的灰烬微微叹了一口气。

    子阳秋看着他黯淡的神情不知他这一叹是为漳台遭受惨受的民众还是体谅徐汝愚此时的心境或许兼而有之。

    许伯英声音稍显嘶哑的说道:“你我甘愿滞留在泉州就是要让宗政荀达有所懈怠却不料他如此枭戾将漳台武陵变成一片焦土。”

    子阳秋沉重的点点头信中平铺直叙看不出多少波澜却能想象建安堡、漳台城惨祸之烈。

    子阳秋不由担心适逢其会的徐汝愚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说道:“仅仅将骁卫营与清江骑营调入漳台会有许多预想不到的困难。”

    “宗政家与普济相互勾结已经半公开了在这样的情形下楔入漳台是太多不利的因素只是这分密信所叙是十多天前的事情那时汝愚刚刚得知漳台惨祸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完善的办法。”

    许伯英向驿馆门口执戟而立的身影瞟了一眼自从漳台惨祸传开宗政就在驿馆外加强监视城中加强了戒备。消息很难透进来许伯英今日得到的密信是六天就送达泉州了内线一直没机会与驿馆里的人碰头。城中的内线也好多日没有收到北面的消息了。

    子阳秋默然不语听了许伯英这番话更是忧心忡忡徐汝愚如果将漳台世家的残余势力与民众迁入清江了事百夷该如何选择?

    明昔的身份与百夷之王的消息虽然没有得到确实子阳秋却认为徐汝愚不会在这点上欺瞒自己。

    子阳秋蓦然开口:“子阳秋浅识兵法但也知道浮地不争、轻地不留。宗政家在为普济海匪在6上最大的代理势力确实让人诧异我们原认为只有宗政家的一个旁系参与其中。”

    “现在想来也不奇怪南平虽然与普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当中隔着荆郡越郡近两千里之遥许伯英的白石府也与普济岛隔着雍扬府。普济只有三十万左右的岛民却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保持十五万以上的兵力特别是越郡近年来坚壁清野仅靠登6掠夺已经填补不了普济的物用缺口军粮的消耗又不能依赖于海外贸易必然由6上代理势力秘密提供粮草。雍扬的世家已经给梳理了一遍没有现与普济岛暗中勾结能与普济岛勾结的只有是越郡与南闽沿海的世家势力公良友琴选择宗政一族合作却是大胆又出人意料的。”

    “如此巨量的军粮往来确实只有宗政这样的大世家才能做到悄无声息不过宗政荀达已是南闽之王以南闽的实力也没有可能越过武陵山或是云岭向外扩张宗政荀达与公良友琴相互勾结想要获得什么?”

    许伯英陷入深思眼中流露出迷茫的光。

    清江迁民一万五千众押运着八万担粮食将在数日内从青枫峡的南端出口出来绕过武陵邑西部近云岭的峡谷平原折入闽中山中部山区越过闽中山将出现在建安堡与漳台城中间的区域然后折北而行达到东阳堡。

    这一段路程长达五六百里而青枫峡与东阳堡的直接距离却不足百里。

    但是青枫峡与东阳堡之间闽中山巍然峻拔冯远程领着骁卫营的健勇翻越不足三百丈闽中山北山尚且狼狈不堪更不用说牛马驮粮的粮队了。

    闽中山南部。徐汝愚坐在高岩上山下原野郁郁郁葱葱延伸至天际无涯无垠再往南就是漳州府的治所漳州城。

    宗政家在漳州城的守军并无出营的迹象似乎未曾觉武陵邑中的异常。

    徐汝愚轻抚搁在膝上的星空、止水双戈听着树叶的碎响。

    为免补给线受制于人只有集中运送物资如此迅的大规模向漳台运送物资想必宗政荀达也措手不及。虽然武陵邑与闽中山尚有大量的普济海匪流窜但无法组织出五千的兵力却是无法威胁这次集中补给的。

    骁卫营与清江骑营以及百夷秘营将士共两千余人沿着补给线活动。

    迁民中一半是乐清住民。

    只要宗政家在漳州城的大军不出动这次补给可以保障漳台的物用坚持到明年春上。

    风林从远处的山林中跃出向这边的高岩掠来走到高岩下边抬头看着徐汝愚缓缓睁开双眼说道:“粮队已经都进入闽中山区的冯将军领着二千军士驻进建安堡宗政荀达在龙岩的大军没有异动。”

    徐汝愚立起身来说道:“传下令去让泉州的眼线重点调查当年支持宗政荀达继承南闽王位的势力。”

    风林颔应是抬头时高岩却无徐汝愚的身影。

    过了漳州城流民淹塞路途。

    望着密密麻麻倒伏道畔的流民徐汝愚心中暗恨。

    宗政荀达只想将民众赶离漳台与武陵地面却没有安置流民的办法。

    从武陵与漳台两地拥入漳州西南的流民近十万之巨龙泉与龙岩之间也有部分滞留在这里。

    南闽南部的地区不同于北部田地湖泊谷泽都被世家兼并得一干二净哪有安置这些流民的地方?

    龙泉、龙岩之闽登6的海匪已经退回海岛以宗族世家的惯例那里的田地都登入世家的田册。

    “别走了永嘉堡那边的路封了就是你越过小青山到了泉州府还是没有活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徐汝愚拧头望去却是一个精壮的汉子躺在枯黄的草堆上嘴里叼了根枯草微仰着头斜窥自己。

    徐汝愚看过他身下垫的枯草都是齐根整齐割下笑了笑走过去径直坐下。

    那人伸手一拦说道:“你还是坐这边来。”见徐汝愚听话的走到另一边坐下狠命的嚼了嚼草根啐吐到老远“你从哪里过来的看你精神不错?”

    “东阳那里出来把家当都扛上了没饿着。”

    那人两眼一亮扫了徐汝愚一眼“你把家当落在哪里要我派几兄弟替你扛过来看着?”

    徐汝愚一笑拍拍肩后的干粮袋说道:“现在只剩下这一些了。”

    那人恨骂一声“鸟”推了徐汝愚一把大脚一张闭目养神。

    徐汝愚嘿嘿一笑暗道:没有生意可做。

    历历马蹄传来徐汝愚抬头向南望去十多匹骏马扬尘奔此处而来道旁的流民纷纷站起来身迎上去。

    那人睁开双眼“围个球。”站起身来踮起脚往那边望了两眼骂道:“争个屁卖给他还不如自己割肉吃来得命长都给爷躺回不要挡人看风景。”躺回干草堆上。

    周围流民纷纷散开徐汝愚挨着那人寻了一处土垄坐下。

    那十多骑徐徐行至身前一齐下了马。

    为的矮胖子走到那人面前说道:“散巴子只要你许我任选二千名汉子永嘉堡将任这些流民通过。”

    散巴子啐骂一声吊眼看着矮胖子“养了十八年指出能给家人留条活路你永嘉堡倒好开口就要二千条汉子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矮胖子嘿嘿一笑说道:“这年岁只顾得自己活命你若不答应你们就翻小青山去泉州吧。不过永嘉堡猎兽的堡丁一直在小青山上蹲着你们莫要碰着给当作畜生打了。”

    散巴子勃然坐起睁眼寒光慑住矮胖子沉声说道:“青焰军进了东阳海匪子还敢到漳台露个鸟老人领着人再走回去。”看见北面巡丁走来闭口不语。

    矮胖子冷笑道:“有种你声音再大点。哼回去你做梦吧你领着人翻过云再翻回来看看还有剩下几条命。青焰军进入漳台怎么样徐汝愚敢攻漳州城?”

    徐汝愚暗叹一声漳州城堵住流民归路以青焰军面前实力实不能攻下一万南闽卫军驻守的漳州城。

    武陵邑与漳州邑是被两侧崇山峻岭平峙在当中的长峡平原毁弃的武陵城与漳州城正当长峡平原的险隘闽中山的山陷通道也被十数座坞堡控制住过长峡平原到泉州府去势必要通过两城不然只有翻过两侧的山岭。

    除非青焰军攻下龙岩或是漳州的任一城不然流民无路返乡。

    清江加上百夷的两万精锐也只五万左右要防备盘踞在温岭城中的三四匪军清江那边抽调不出兵力在漳台进行大规模的会战。何况温岭城近海普济海匪的数万水军随时可以加入普济步营中去对清江进行致命的打击。

    散巴子就是自己要寻的流民头子徐汝愚暗中感庆幸想了半天却没想起武陵或是漳台有哪号人物名字中带散字心想:或许是流民中颇有威望的一人看他体匀骨壮息沉隐隐身手倒可以一观。

第十八章 梯山为田

    散巴子倏然站起两三步迈到矮胖子面前却比他高过一个头去怒视着他喉咙里低吼一声便要作却转头向徐汝愚看去嘿嘿笑道:“永嘉堡才丁大个地方却想白白的吃下两千人也不怕宗政家也将永嘉堡黑了。”

    矮胖子勃然怒色却知这个话题乃是宗政家的禁忌冷哼一声落下一句话“等你散巴子走投无路时还会来求我”牵着马领着一行人往北面走去。

    徐汝愚见他看穿自己的流民身份也不惊讶却好奇他为何不将自己看成宗政家的眼线等巡丁走去过去抱了抱拳说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散巴子撇嘴一笑:“你的高姓大名能否示人?”也不等徐汝愚有反应径直说道:“武陵曹散。”

    徐汝愚微微一怔暗道:这人言辞好犀利眼光也不弱淡容迎着他逼视过来直剜人心的目光说道:“永嘉堡为何要堵住流民南下的路途?”

    曹散没有回答向缓坡上的树林里走去没有听见徐汝愚跟上来啐骂一声心想:莫非看走了眼回头便要喊他却徐汝愚就在身后愣了一会儿拍了拍头脑露齿一笑说道:“永嘉堡的田产都在南边永嘉堡放开路途近十万流民如果滞留在永嘉堡南边永嘉堡明年不要想有什么收成。”

    “你能肯定泉州那边的关卡会封上?”

    “莆田的朱家、蔡家上午就派人过来挑奴了他们倒是好快的消息。”

    徐汝愚相顾谔然焦土之策将莆田那边的世家也牵涉进来了却不知眼前这个曹散的话可以信几分。看他的语气似乎对漳州生的一切有所了解。

    宗政荀达与公良友琴相互勾结将漳州北面的漳台与武陵变成焦土也是漳台的世家吃了大亏之后才猜测出来的。曹散随流民流落到漳州城南并不知道漳台城与建安堡被攻破的具体情形仅凭漳州城南的蛛丝马迹就能看过端倪如果不是刻意安排那他的见识真是让人佩服。

    “年轻力壮的会被世家挑去为工为奴那些老弱妇孺却熬不过明年春上。”

    曹散眉头一挑注视着徐汝愚消瘦的脸庞说道:“兄台可以什么妥善的办法?”

    徐汝愚想了片刻说道:“不与世家争地丘陵沟壑可梯山为田薮泽之地筑土作堤围湖为田只要有人说服漳州城守将增设堡集以此安置流民就可以了。”

    曹散眼中难掩迷茫之神色想了片刻深深揖下腰来神色慨然的说道:“青凤将军乃是真英雄曹散愿随之。”

    曹散这才确定徐汝愚在此出现乃是心系这近十万流民其胸怀不是那些争土割据的世家可以比拟。

    徐汝愚微微一怔说道:“你认识我?”

    “大人走路总是心有所思予曹散感觉有如面对渊海。曹散在溧水新城看过大人几次侧面认得大人走路的样子。”

    徐汝愚哑然失笑控制丹息可微微改变脸部的肌肉却没想到要改变走路的习惯。看曹散眼中诚坦若澄澈星空暗道如此人物却甘隐民间平日作俗语恶声不为人识。

    徐汝愚说道:“清江有人晓得详细的梯山围湖之法此处离溧水新城有六百里路程高手昼夜就可以往返我写一封信你让人带去溧水新城寻邵海棠就可以。”

    曹散说道:“南闽多山少田便是有这梯山造田之法也不能便宜宗政家若是真将这十万流民依梯山围湖之法转为漳州的屯丁那漳州城就再难攻破了。”曹散望着徐汝愚淡定的面容继续说道“大人崛起于东南惟民是保并无争土割据之心让曹散折服然而宗政荀达可德何能怎能容他长久窃居南闽主位希望大人为民谋之。”

    “若不行这梯山围湖之法谁保证明春流民不会大批亡故?”

    梯山围湖面是增田再仿清江所行的屯丁之制宗政家在漳州的实力便会激增徐汝愚宁可利敌也不愿平民死于饥荒。

    曹散想了片刻说道:“此事可寻一人为大人谋之。”

    “何人?”

    “郑梦淮(此处更名)。”曹散见徐汝愚露出不解神色徐徐解释道:“建安堡之祸南闽世家都心知肚明由郑梦淮寻上那些与宗政家有隙的世家献上梯山围湖之策以郑公护民爱民的令名加上他对宗政家的恨心必定不会让宗政荀达起疑。”

    徐汝愚摇了摇头说道:“郑家残兵都让我编入骁卫营中要想此计不被宗政荀达起疑郑公必死无疑。”

    若是让南闽世家觉徐汝愚拟定此策宗政荀达怎么容忍辖内的旁家势力与徐汝愚暗通旁家势力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扩张亲近徐汝愚的势力。

    郑梦淮将残兵交付于徐汝愚将流民交付于与宗政荀达有隙的世家然而只身去泉州行刺才能将徐汝愚参与此策的可能撇去。

    那些被郑梦淮找上门的世家也乐于卖郑梦淮这个人情收留流民行梯山围湖之策扩张势力。除非宗政荀达向世人宣布建安堡惨祸是他亲手造成否则没有理由阻止旁家世家收留流民。

    寻找郑梦淮父子阻止他们行刺宗政荀达本是徐汝愚潜入泉州的目的之一怎会同意让郑梦淮去实行这个死计呢?

    郑梦淮与郑柯抱着必死的心潜入泉州若能死得更有价值一些他们心中只会感激而无怨恨。

    曹散见徐汝愚片刻之间想得通彻又断然否决此策隐约猜到他此行的目的地所在想起徐汝愚在清江被众人广为交赞的一句话:没有谁会被故意牺牲掉。

    若能寻着郑梦淮自己倒不怕做这不义之人劝他行此死计只是徐汝愚不同意青焰军在泉州的情报便不会将郑梦淮的消息传给自己微叹一声诚挚告了一声罪说道:“此来只有将这梯山围湖之策献给永嘉堡日后间之。”

    徐汝愚见曹散顷刻之间便能想出死计间计心思慎密让人叹服。

    漳州城南惟有永嘉堡马家可与宗政家在漳州的势力相提并论。

    永嘉堡位于横亘漳州邑南境的小青山的中山地陷正当漳州前往龙岩、龙泉、泉州的要隘乃是漳州境内最重要的衢地。

    普济海匪或可以流窜到漳州邑境内洗掠却越不过永嘉堡继续深入。

    深濠高墙哪里是一座坞堡明明是座小城。

    曹散叉腰戟指哨楼的马家家将喝道:“快去找矮冬瓜来就说他曹爷爷要见他。”

    不一会昨日的那个矮胖子从哨楼望眼前里探出身来嚷道:“散巴子今日怎么有空来见爷爷。”

    “呸你档里有鸟吗?莫要放屁我要见马街亭你开门让我们进去。”

    曹散与自己言辞修雅跟眼前的矮胖子说起话来粗言恶语徐汝愚莞儿一笑心想:曹散平日就是如此掩藏形迹的真名士也。

    矮胖子目光扫过曹散身后两人随之狐疑的停在曹散的脸上说道:“散巴子也不敢只身进永嘉堡你放心没人会切下你的骚鸟下酒。”

    “恁多话?你若不开门我就去寻颜逊看他是否对十万流民感兴趣。”

    “你吹着吧老子在家主面前好说歹说同意接纳二千精壮汉子及其家属不过没有钱粮补给你。”嘴里这么说着却不忘吩咐下边的人开启堡门。

    马街亭年逾花甲却有一部乌黑油亮的胡子双目炯然的扫过数人目光在徐汝愚面上停了一瞬又停在行止粗卑的曹散身上。

    曹散懒散说道:“马公可想成为漳州之主?”

    “没有这样的心胸我数年前遣人去邀你出山都被你恶骂而回现在怎会有做漳州之主的心胸?”

    曹散也不着恼嘻笑道:“若非这次宗政荀达过于卑劣我怎会来寻你?马公只要安置十万流民我就将入主漳州之策说给马公听听。”

    “安置流民之策是否就是入主漳州之策曹散你莫要设下一个圈套来让我钻?”

    “马公是这么轻易就上曹某人当的人吗?”曹散转过脸来望着站在一旁的矮胖子嘿嘿一笑。矮胖子陡然一惊不知散巴子要说什么不利自己的话忙说道:“有屁快放出来。”

    马街亭眉头一挑微愠的看着他没说什么转脸向曹散说道:“不妨说来听听。”

    “梯山为田围湖为田。”

    马街亭眉头一跳倾身过来直盯着曹散极力要辨出他神色中的慌乱却见他从容不迫不像拿这样的话来消遣自己往后一靠说道:“子散真能梯山为田?”

    徐汝愚见他对曹散改唤敬称知道他心已被拨动。

第十九章 养狼驱虎

    马街亭眼眸敛起却显得异常精亮审视着曹散脸上神情的细微变化心中却想他身后俩人的来历。

    南闽与越郡有武陵山相隔虽说像抚州会战这样的大事也会传到南闽来但是清江府每一个人的举止相貌就不大为南闽世家所知了。何况管见身百夷七大领之一平生下武陵山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不怕马街亭识得他。

    管见眯起眼睛迎着马街亭斜窥过来的目光望着身侧的徐汝愚微微张露出稍弱自己一筹的武者气势甚感惊诧。

    到了徐汝愚这种境界眸光神虚丹息蓄敛不会像寻常武者那般自然流露出暴露自己修为的势来如非观他从容淡定的气度实难把他从普通人之中区分开来。

    徐汝愚名显天下以他师承徐行、吴储的无双兵法谋策为多便是到清江之后也少有看到过他真正显示他的修为。暗日之战中十二寇盟并没有相当的对手与之力敌抚州会战中徐汝愚一直处于中军之位身旁有着尉潦与六习演武堂的教习徐汝愚变没有显示身手的机会。

    如非深知徐汝愚之能真要将他当作与自己相当的一名武者心里想不通他如何做得如此恰如其分。

    马街亭看着徐汝愚眼中淡淡的微微笑容意识到刚刚因为曹散的一席话而有所失仪将目光从曹散三人的脸上收回说道:“南闽以宗政为尊入主漳州这样的话还是要此为止吧。”

    徐汝愚看着他眼中的阴翳一掠而过笑道:“马阀却是别有忧虑处。”

    马街亭注视着其貌不扬的这位削瘦汉子看着他负在背上的布囊里装着似短戟又似短戈的兵器想不起这位青年高手出自何方只是曹散不主动介绍自己也不方便主动问起怕是真正的来献策的人是曹散身后两人中的一个说道:“敢问小哥的尊姓大名?”

    徐汝愚双眉一挑望了管见一眼才跟马街亭说道:“马阀似乎没有兴趣知道在下的姓名。”

    马街亭给他看似无意的动作将注意力转向两鬓灰白的管见怔怔看了一瞬说道:“南闽地处东南一隅与中原腹地少有联络我这永嘉堡又处于南闽的荒郊野岭难免孤陋寡闻两位不会是碌碌无名之辈街亭让二位见笑了。”接下来却是语气一转挥了挥手说道:“确实没有兴趣知道二位的姓名。”

    徐汝愚心中一惊脸上勃然作色霍然立起冷眼看了曹散一眼厉声说道:“管某人告辞了。”

    曹散谔然相顾望了马街亭一眼欲言又止抱拳说了声:“打扰了。”跟着徐汝愚、管见走出厅堂。

    出来后管见跟曹散低声吼道:“若非感于曹兄大义为民我叔侄二人不会走出云岭。还望曹兄先选对可托付十万流民之辈免得我叔侄二人受这份闲气。”

    曹散给他这怒吼搞得一怔随之就明白过来了马街亭是出了明的耳聪目明故作灰心的说道:“看错这厮连累二位。”迈步正要走出去果然听见矮胖子在后面喊住:“散巴子你们且停一停刚刚的事无需再提但是家主念及流民流亡之苦永嘉堡可以开两日粥场。巴散子你们还是在这里吃了饭商议一下开粥场的事。”

    徐汝愚三人相视一笑将眼角的笑意敛去方转过身去不过马街亭试探自己却只愿开两天的粥场小气之处也让徐汝愚吃了一惊。

    曹散显出很没志气的样子指着徐、云二人跟矮胖子说道:“管见、管更叔侄是武陵云岭里的逸士你与我好生招待他们我还要往宋家堡去一趟。粥场之事你与余老爷子商议就行了散巴子替堡外的流民念叨马阀的好处。”

    矮胖子揪住曹散的胳膊哪容他就此投了别家嘴里说道:“就赶这点时间?”跟徐汝愚、云逸告了个罪说道:“家主那话还是跟散巴子学的二位莫怪。”

    曹散怔在那里转念笑了起来指着矮胖子说道:“你这冬瓜每次将访我的详情都跟马公说了。”

    “一句不落。”

    “马公将我一军却让我的好友代受闲气这梯田之法是他们二位在云岭中跟苗人学的。”

    百夷与三苗一个居武陵山一个处于云岭之中没有平地沃野可以耕作这梯山造田的法子也只有这两族才有。百夷附了徐汝愚三苗附了越斐雪。徐汝愚、越斐雪自然不会将这梯山为田的法子泄露给南闽世家管见与管更的到来却是合乎常理。

    漳州四邑武陵、漳台、龙岩都避不了匪患特别是徐汝愚北入漳台之后宗政家与他在漳台与龙岩之间免不了要生龌龊有了这梯山造田之策漳州便能以一邑之地纳四邑之民。日后宗政荀达要在漳州立足哪能不仰仗我的鼻息?

    马街亭这样想着步子却迈出了厅堂口里唤道:“街亭慢了礼数都是见到曹散给气的。街亭当年递上去的拜帖给他丢到草庐后面的茅厕街亭还担下了鱼肉乡民的恶名。”

    马街亭绝口不提梯山为田之事徐汝愚也乐得不提随着他往马府后院走去。

    马府东北没给高大的石墙围砌却有一座百亩的大池塘将马府与永嘉堡的其他地方隔离开来可以望见对边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

    徐汝愚说道:“马阀可知中原盛传置县之法我观永嘉堡的规模即使南闽无意置县也应当增设一邑。”

    让他说中自己的心病马街亭脸色微微一变一瞬间就回复自然哈哈笑道:“永嘉离漳州城不过八十里哪有在这里增邑设镇的需要?”

    徐汝愚心想:你收下这十万流民就不容你不想了。

    宗政荀达在漳台焦土之策瞒不过众人的眼睛却不能宣之于口。南闽世家忌惮于他的毒辣却是离心更甚只是顾忌实力太弱生怕动作太大重蹈建安堡之祸。

    宗政荀达行焦土之策表明他并无实力控制漳台、武陵地区宗政家控制的南闽卫军兵力怕不足七万之数。既然如此不如让漳州或是龙岩与宗政荀达离心的世家壮大起来以此牵制宗政家的兵力。

    永嘉堡收容下这十万流民宗政家在漳州城里的一万兵力怕是再也不敢调离了。

    虽然养狼驱虎之策也是险计却远远好过让宗政荀达收附这十万流民。徐汝愚与曹散议定安置流民之法也没有让他遣人去宣城寻人自己直接去东阳堡将尚滞在东阳堡的管见紧急召来。

    管见见徐汝愚体恤流民不惜养敌这才真正佩服他的胸怀此来不是因为百夷依附清江之故实是真心愿为徐汝愚谋力安置滞留漳州城与永嘉堡之间的流民也希望尽量减少永嘉堡控制流民的程度以免成为他日的障碍。

    马街亭见二人望着池塘稍有失神也不疑他笑道:“徐公当年义行让今人尤为缅怀。”

    徐汝愚徐徐一拜转身说道:“永嘉堡徐公塘广为人知这其中的详情还是当事者知道最详细马阀不吝再说上一次?”

    “再说上一百次也不会生厌。徐公与老郡王相会不久就主持南闽平匪事二十八年春来漳州组织义军这第一站还是在永嘉堡落的脚。当时寇林凤围攻永嘉堡整整四十天未能攻破。就从外打地道。堡里的人都知道海匪在打地道却不知地道将在哪儿出口日夜在地里埋下听瓮盛了水看水的动静各处都惶惶不可终日。徐公进了永嘉堡各街各巷走了一遍歇下来坐在教场边上的石鼓椅上歇息过了片刻指着这处说:‘就在这儿挑泥凿池置一个塘吧。’那时永嘉堡是先公主持半信半疑却是泉州随徐公而来的信使坚持这才引小青山以及全堡的水积蓄在那儿。结果地道出口正打在塘底某一日塘心陷落水从堡外溢出。林凤为掩人耳目将地道的入口修在大营里永嘉堡建在小青山的缓坡上地势比堡外略高这水一溢一冲海匪的大营就给冲溃了早就候在堡门洞里的两千义军追击了三十里歼敌五千余人。林凤当年在龙岩、龙泉被拒欲从西侧打开通入南闽内6的通道。当时漳州城破只要攻下永嘉堡南闽北境直至泉州城再没有可依仗阻止海匪入寇的要隘了。永嘉堡一役至关重要也是徐公盛举的起点。”说罢微叹一声脸上仰慕之情丝毫不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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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神情倔强的小孩从马车里钻出,翻身下来。此乃徐行独子徐汝愚,小名更俗,时年十三岁,只因生来体弱,发育不良,容貌看上去就像十龄幼童。 一个神情倔强的小孩从马车里钻出,翻身下来。此乃徐行独子徐汝愚,小名更俗,时年十三岁,只因生来体弱,发育不良,容貌看上去就像十龄幼童。徐汝愚定睛望着陈昂,大声说道:“干爹,更俗病愈之后还能不能回来跟干爹学习惊神枪?”山河英雄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河英雄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河英雄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