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8章.对峙,锁定
老装孙子,突然间又要装爷爷,那可是最遭人恨的。
大闽,阿拉伯帝国之间,必须选择一个!艰难的考虑过后,大卫王还是很有以色列先王的智慧选择了大闽,毕竟大闽宗教已经够乱了,多一个犹太教没什么,大闽获胜后以色列王国还可以存续,至于阿拉伯人?哼哼。
于是乎为了向大闽显示忠诚,大卫王以及他的犹太诸多大长老以很不逊的言辞向阿拉伯帝国递交了一封国书,不光拒绝了当年冬麦收获后应该交的贡赋,还谴责伊斯兰是邪教,这可把侯赛因惹火了。
开元四年三月十三,就在温暖的副热带高压又一次点燃中东的热情时候,十五万阿拉伯骑兵也是如期出现在了耶路撒冷城下。
杠杆翘起的配种投石机犹如二十多个巨大手臂,这一次抛射的却不是与大闽右路军交战时候杀伤力低下的骆驼粪,而是一罐罐点燃的火油,燃烧的油脂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道黑烟,旋即重重的落在了耶路撒冷的城墙上。
粘稠的黑色猛火油一下子在城头,城中燃烧起了熊熊大火,黑乎乎的浓烟密布,浑身燃烧起烈焰的犹太守军就向扑进了灯火中的蛾子那样,惨叫着四处乱跑着,最后跌下了城墙。
“真主保佑!”
跪在地上大声的祈祷着,旋即成群的穆斯林战士猛地抽出了弯刀,跨上了骆驼,脸上狰狞的如同神话中复仇魔鬼那样呼和着冲向了城墙。
骆驼拖着横梯几个起落就奔到了高耸而坚固的耶路撒冷城墙根,直接越过了护城河了搭在了耶路撒冷古老而又坚固的石头城墙上,成群的阿拉伯战士蚂蚁一样咬着刀向城头攀爬去。
最低劣最下等的种族犹太人竟然敢拒绝向神的子民缴纳人头税,还敢诽谤伟大的先知的事业,真是找死!
犹太人不是个善战种族,亚述,波斯,罗马都曾经统治过犹太人,尽管重新建立王国,犹太人的军备依旧不咋地,穿的都是闽军淘汰的破皮甲,拿的也是次等的刀剑,不过有一点,失去了应许之地一百多年,几代的颠沛流离后,犹太人保卫属于自己圣地的决心是宁死不变的。
突然间,城头上就出现了无数个犹太弓箭手,进口的廉价复合弓一刹那喷吐出了数以万计的的箭矢,虽然射不远,但对已经冲到家门口的阿拉伯人还是具有足够的杀伤力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中,中箭的阿拉伯兵下饺子一样掉落进了护城河中。
趴在城头,连房子都拆了的犹太人抬着各种形状的石头木头又是在嘿呦嘿呦的声音中丢下城去,雨点儿般落下的重物砸在梯子上,有的阿拉伯战士脑袋开花掉了下去,有的干脆整个梯子都被砸断了,十几个人全都掉进了护城河。
河底都有尖锐的竹子倒刺,只见人掉下去,不见人出来,反而是一圈圈红色的水波荡漾起,为这座饱受苦难的血泪之城又平填了几分凄婉。
到底有阿拉伯人冲上了城墙,最残酷的肉搏战又是开始,到底是沙漠中出来的精悍战士,轮着弯刀的贝都因勇士每每向旋风一样刮过,大杀大砍的刀锋下,冲过来的犹太人每次都有几个喋血惨叫着倒下。
可惜,就算直面赤裸裸的死亡还是没吓退这些保家心切的犹太人,一个倒下了,总有几个人又是嚎叫着冲上来。
“一二三,拉!”
十几米的绳箭被射进了城楼上犹太人用木头搭建出的箭楼上,喊着号子,一队阿拉伯骑士驱赶着骆驼,嘶声竭力的拖拽着,上百头牲口一同发力,在箭楼上犹太人绝望的吼叫声中,箭楼倾斜着垮塌下城墙,砸在地上溅起漫天的尘埃。
白银面具后,眺望着这一幕,侯赛因的嘴角终于勾勒起丁丁点点笑容,然而没等他的笑容保持多久,十几把长矛突然滴着血刺出城墙,两个阿拉伯战士尚且绝望的被穿在上面嚎叫着。
那丁点笑容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侯赛因有点太高估阿拉伯帝国的军队了,就算大扩张时期,战无不胜的伊斯兰大军依旧围攻了两年才拿下的耶路撒冷,短短几天内想要打下这个坚城重镇,对于如今的帝国军队,委实也有点太难了些。
从三月十三日开始攻打,一直围攻到三月十九日,阿拉伯人总共攻城十余次,阵亡了两千多沙漠勇士,耶路撒冷依旧连一点动摇的迹象都没有,十九日黄昏,大闽前来支援的数万骑兵出现在了黎巴嫩山脉末端距离,距离阿拉伯大军不过几十里路途,,终于,侯赛因不得不收拢了军队,携带着以色列王国郊区村镇劫掠到的牲畜与米粮黯然的从这座曾经让先代哈里发引以为傲的圣城退兵了回去。
气势汹汹要过来教训犹太人的阿拉伯大军反倒落了个黯然收场,眺望着他们背影,引得城头上犹太人又是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
耶路撒冷攻城战似乎消耗尽了伊斯兰大军的锐气,从这里撤军后,两个多月时间,阿拉伯人都没有再像去岁冬一样幽灵般的袭扰在大闽叙利亚行省边界上。
绕是如此,李捷依旧没有下令再往叙利亚行省肥沃的土地中种下一颗种子,就任由这些土地荒芜着,杂草丛生。
五月多,阿拉伯人安分了下来,君士坦丁堡的罗马人又是再次有了新动作,彻底重新掌控君士坦丁堡朝政的君士坦丁四世派遣了由雅典舰队与皇家海军混编,将近四万多海军军士,大小蒙罗德五列战舰五百多条袭扰刚刚在塞浦路斯岛登录,兴建海军基地的大闽水师。
虽然这时候地中海舰队不过才拥有大小舰艇区区二百多,七十米海蛟级主力战舰才十条,绕是如此,舟师都督刘仁轨麾下的扶手,平海将军,东地中海道行军大总管孙仁师依旧毫不怯战的把主力舰队都拉出来,与气势汹汹而来的罗马海军在塞浦路斯西海岸附近的海面上对质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上一次船桅之战败得太惨,还是同样从东方而来大闽水师庞大的舰船勾起了君士坦丁四世恐惧的记忆,仅仅与大闽海军轻微接触了几小战后,气势汹汹而来的罗马海军又是虎头蛇尾的退回了罗德岛。
时间进入六月,整个中东大地再一次炎热了起来,来自副热带高压的热力蒸腾的大马士革上空空气似乎都变得火辣辣的,而且今年缺乏了大面积的农耕田地,缺乏植物带来的阴凉,似乎变得更热了。
处于丝绸之路的一段,大马士革历来是能工巧匠聚集之地,这一年整个叙利亚行省没有丁点农业收入,李捷当也不是任由这个心灵手巧之地闲置的,历经战乱已经变得凤毛菱角的能工巧匠再一次被选拔而出,大闽工部专门给这些工匠颁布了大匠,监将等官衔,又复兴了大马士革城东盛极一时的手工业工坊。
可真是重来没有受过这么好的待遇,身份上成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贵族官老爷,有着俸禄可拿,而且工部还精心选拔了不少闽国境内各族的年轻人学徒,有着一大群年轻人恭恭敬敬的奉茶打扇伺候着,这些巧匠乐不思蜀的将以往那点门户之见抛开,也是尽心尽力的教导着自己的技巧。
有着魔幻般纹路的大马士革刀,精美的波斯地毯,各种金银器,橄榄油还有镶嵌珍珠等手工艺品再一次丰盈了市场,可算为李捷擎起了些许沉重的军费压力。
这里头尤其要提到一点,叙利亚行省工匠的造像艺术在这个时代绝对算的上一绝。
李捷所处的时代震惊世界的敦煌艺术与龟兹壁画,一部分就是来自叙利亚画师的传世作品,当这里的一副描绘在木板上的飞天作品运回天竺后,简直在佛国引起了轰动,数以千计的僧侣开始西行学艺学佛,让佛教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也绽放出了些许枝丫。
除了民间的忙碌,大闽官府统帅部同样也是忙碌成了一团。
这一天,顶着正午的酷暑,数十个大臣,重将都汇聚到了李捷狭小的御书房中,汗流浃背的样子弄得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酸腐的汗味,熏得轮换过来服侍李捷的嫔妃杨心怡与丽安两人不得不拧着小鼻子为李捷打着扇。
闽王可是大闽的pu,这个酷暑时代,可不能让他过热了!
不过刺鼻的味道几乎被李捷完全忽略了那样,他也是全神贯注的投注在沙盘上。
对峙了快一年多,阿拉伯大军的屯军藏身之处,终于被统帅部锁定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历次阿拉伯人袭击大闽的路线被热的脸色发白的老李绩一条一条的划在了沙盘上,最后一笔则是几个月前的耶路撒冷之战,所有的线加上黑都传递来情报指示的方向,最后定在了一个点上。
太巴列湖,深入叙利亚沙漠的明珠!
第1170章.残忍,逼你出战
真有种机枪扫射的感觉,箭矢噗噗的穿透了简陋的木头墙,纸糊的窗户,带着火的箭头穿射进人体,还在虔诚祈祷的人群一瞬间扑倒在地,清脆的声音中,布朗神父引以为傲的银烛台被重箭打成了两节,上面还没燃烧多久的牛油蜡烛摔在了地上。/xshuotxt/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咣的一声,教堂们被猛地撞开,穿着闽军盔甲的阿拉伯军士恶狠狠的冲进来,之所以一眼看出是阿拉伯军士,因为这些步兵甲实在是太破太旧了,有的上面还沾染的血污,与大闽一贯的崭新盔甲截然不同,明显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披着死人的甲,这些不速之客身上也满满的死气,有点卷刃了的刀上还挂着碎肉,十几个人,冲进教堂去,不管老弱妇孺,当头就是一刀,更加血腥的屠杀弥漫在教堂内。
“不要再杀了!”
心头都在滴血,虽然布朗神父贪婪了点,但也是个心地善良的牧师,战战兢兢从躲着的布道台钻出来,操着不太流利的阿拉伯话,布朗焦虑的大声叫嚷着:“我们愿意缴纳人头税,要多少都行!不要再杀了!”
阿拉伯大扩张时候的规矩,要么皈依伊斯兰,大家是兄弟,要么缴纳人头税,哈里发保证异教徒的人身安全与信仰自由,要么就死战到底,鸡犬不留,虽然越到后来,阿拉伯帝国越是食言,就算皈依伊斯兰的外族依旧的背上沉重税收,人头税也比原本向罗马帝国缴纳的少的多的轻税变成几乎全部收入的重税,不过缴税者不杀的这条好歹阿拉伯人一直坚持做到了。
然而,这次令布朗失望了,听着他的叫嚷,对面阿拉伯人一面狰狞拉起弓,一面野兽般吼叫道:“哈里发有令,像你们这样的异教徒都不配活着,都该死!”
眼看着寒光四射的箭头直奔自己脑门,布朗汗毛都树了起来,背后一瞬间被冷汗打湿,大脑中一片空白。
不过在箭射出前的一刹那,另一个阿拉伯战士忽然按下了射箭阿拉伯兵的弓。
“留着他吧!正好让他看看异教徒的下场,让他给闽人带话我大阿拉伯神的追随者的愤怒是多么恐怖!”
“便宜这个异教徒了!”
随手偏开弓,射杀了另一个踉跄往外逃的基督徒,弓箭阿拉伯兵又是拔出弯刀,狰狞的拎起一旁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娃娃,轮刀砍了下去,男孩已经完全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躲避,喷出来的热血一下子喷溅了布朗一脸。
阿拉伯人的杀戮无比快捷,十几个人十多分钟就把一教堂几百个基督徒屠杀殆尽,这些伊斯兰的狂热信徒已经达到了恐怖分子的程度,连金银财富都不去劫掠了,单纯为了杀戮破坏而来,杀光教堂中人后头也不回的就退了出去,旋即又是十几个火把扔上。
整个小镇都陷入了一片火海,滚滚浓烟中,染了一脸鲜血的布朗踉跄的从熊熊燃烧的教堂走出来,直到走到小镇中心的小喷泉,一头栽进水里,他这才回过神,满是悲怆仇恨的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对着苍天凄凉的号哭着。
“上帝啊!你为什么把这些恶魔从地狱中放出来啊!”
烈焰中,熊熊燃烧的佩兰镇仅仅是一个缩影,接下来挨着的奥多,富拉蒂,河阳镇一一都步了佩兰的后尘,偌大的安条克河谷冲击平原,到处都能看到这种熊熊燃烧的烈焰。
…………
大闽不是没有在安条克附近设置防御,从黎巴嫩山修建起来的千里长城到了阿勒颇后拐了个弯,斜着形成一个弧形半包围一样的将这些富庶地区与东南荒芜的沙漠地区隔开。
不过仅仅有一年时间修建,这座千里长城明显没有华夏的万里长城来的结实,而是仿照古罗马帝国的莱茵河长城建造的简易版长城。
公元九年,罗马帝国与日后形成欧洲的日耳曼蛮族在条顿森林堡进行决战,由于罗马将军瓦卢斯的骄傲自大,三个罗马军团以及大约同等数量的辅助军团向日耳曼尼亚地区进攻,遭到罗马麾下首领海尔曼以及上百个森林部落不知多少日耳曼人围攻,全军覆没。
北方防线缺了个口子后,罗马帝国首任皇帝屋大维。奥古斯都不得不放弃了日耳曼尼亚,不过屋大维不甘心舍弃后世德国如此肥沃的莱茵河土地,便在莱茵河拐弯处,用木头与石头堆砌了一条三米高,不到一米宽的千里长城,并每隔一两里留一个缺口,修建一座哨塔,以此工事拱卫莱茵河以东的土地。
这样的长城好处在于修建简易,非常适于对付机动性墙的敌人骚扰战,如果大规模敌军来袭击,先期发现的长城哨港有足够时间对后方发出预警,大规模出动的罗马军团完全可以顺着长城缺口三面包抄,截住敌军归路慢慢打。
如果是中等规模几千人袭击,守军也可以坚守长城哨塔,等候来回巡视长城的游骑兵来增援,几十人小规模袭击甚至不用上报,一个哨塔百来名驻兵就解决了。
仿照罗马人的长城,这个防御算是风雨不透,可偏偏这次阿拉伯人的大规模袭击分散到了三百多里范围内的大闽中东长城,每一股不多不少,也正好一百来人,完全不与哨塔守军纠缠,能突入进去多少,就突入进去多少,几十人上百人的小规模袭击按照处理级别是不用上报的,对于漏过去的敌人各处旅率仅仅是汇报给后路警察部队去缉拿,等汇总到安条克镇将,左金吾卫大将军薛仁贵手里时候已经晚了。
差不多两千余阿拉伯军分散成无数股,在安条克人口稠密的郊区烧杀掠夺,等薛仁贵反应过来时候,已经有上百个城镇村落遭到破坏,一心杀戮的这些恐怖分子屠杀了叙利亚行省来的移民数万人,给整个大闽中东局势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恐惧迅速转变成了愤怒。
八月多,西亚最热的天气里,简单修复的大马士革行宫外,却是人头攒动,多达数万叙利亚各地宗族代表,牧师神父教派领袖全都汇聚在了宫门前小朱雀广场上,成片的条幅,旗帜,大牌子密密麻麻的晃荡着,尽管挤得汗流浃背,上到七八十岁老头,下到十几岁的娃娃,所有人都是群情激奋呐喊着口号。
“复仇!”
冲在人群最前面,已经瘦了一圈儿的布朗神父呐喊的最是激烈,对着紧张戍守在宫门外,顶着矛杆竭力拦截的禁军喊的甚至嘶声力竭了。
“阿拉伯蛮族已经灭绝人性了,他们的神变得黑暗而富于毁灭性,上帝再上,请大闽为我佩兰镇数百乡亲复仇,为我数万同胞复仇啊!”
跟着他比划的手臂,身后的那些当地民众亦是有节奏大声的整齐叫嚷着:“一二三,复仇!!!”
如此沸反盈天的聚众示威,李捷在行宫中当然早就听到了,事实上这回大闽最高统帅部也为此事忙碌的焦头烂额,捧着一大摞言官上奏的弹劾,丞相宇文节脑门上汗珠子都流淌成小溪了。
“陛下,六科,御史台纷纷上书弹劾安条克镇将薛仁贵,要求将他革职查办,并要求朝廷迅速出兵复仇,如今安条克,安卡托利亚还有埃德萨附近已经有上百万农民工罢工罢农了,形式危机啊!”
这一次被杀的还有上千唐人商旅,僧侣,天竺世家子弟,官员,阿拉伯人这次的残忍令朝野震动的无以复加,不光外面抗议的人群,就连宫内也有一大群言官汇聚不走,要求闽王解决。
不过就算宰相宇文节,御史大夫李刚等人被舆论压的大汗淋漓,同样脸色苍白汗流浃背的兵部尚书李绩却是无比坚决的摇头否决着。
“陛下不可!阿拉伯人此举就是因为侯赛因已经熬到山穷水尽,欲逼我大军在酷暑炎热之计与他决战,此时天时在阿拉伯人而不在我,贸然出兵,胜负难料,陛下不可冲动啊!”
“可外面的的民众抗议,还有言官们,拖下去,恐怕失去人心啊……”
“一群不懂军事的外行,听他们鼓噪作甚,我大闽统治江山万里,靠的也是我们手中的刀剑而不是虚无缥缈的人心,陛下,请发兵驱散那些围攻皇宫暴民!”
没等宇文节说完呢,李绩又是反应激烈的打断了他的话,激动的对着李捷大礼鞠躬而下。
眼看着宰相们互相争吵成一团,李捷自己也是犹豫了。
趁着酷暑出兵,兵家不取,这时候和阿拉伯人决战,正落入侯赛因下怀,李捷知道的清清楚楚。可问题他是闽王,不仅仅需要考虑军事,还要顾及政治,全方位思考,这时候要出兵打击阿拉伯帝国,肯定是顺应民心,民心可不像李绩说的那般无用,税收生产,当兵服役可全都靠这些被征服地人民。
叙利亚行省最繁盛时期人口上千万,就算如今久经战乱与兵祸人口大量死亡,加上安条克,埃德萨附近依旧快五百万居民,要是得到这些人的拥护,大闽在西亚唐化的进程以及统治的安稳无疑都会提升许多。
如果拒绝出兵,同样的政治震动也是明显的,到时候对大闽失望了的西亚人将更难统治。
两相取舍真是让李捷为难的脑门都大了一圈儿,可就在这时候,从外面急急匆匆又是闯进来个人。
剧烈狂奔的游骑将军甚至没有挨着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热气,经过通报后这个河北大汉推金山倒玉柱一样把自己狠狠扑到了銮殿上,焦急的汇报道。
“陛下,埃德萨再次传来紧急军情……”
第1171章.决战的气息
朱雀广场上,数以万计的抗议群众还围拢着不走,顶着炎炎烈日呐喊着口号,眼巴巴的盼望向皇宫赖着不走,期望能得到闽王的答复。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
然而日头越来越烈,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眼看着太阳就偏向地中海那头摇晃着要坠落下去,大闽皇宫那头却始终没有丁点反应,一股气馁的情感在晒的眼冒金星的各族民众心头。
“大家坚持住,上帝在看着我们,那些死难的同族也在看着我们,只要大家坚持不懈,上帝一定会让闽王陛下回心转意的!”
也感觉到了身后这些人萌生的退意,布朗神父又是赶忙挥动手里黑色的十字大旗,高声叫嚷着:“闽人历史上有个故事叫哭秦庭,华夏有个人在皇宫前哭了三天三夜,皇帝就答应他请求了,咱们也在皇宫前守上三天三夜,一定能打动闽王!”
到底是有文化的,当监工当久了,和大闽商会的人打过不少交道,布朗神父知道的还不少。
也难怪在欧洲教堂能一手遮天,这年代罗马博学的时代已经过去,不少贵族都是文盲,只有教会掌握知识,可浑然不知道哭秦庭的典故是因为春秋时代秦国与楚国有着共同利益述求秦王才能这么给面子,见布朗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刚刚气馁了的示威群众们又再次鼓舞起来,又是跟着嘹亮的鼓噪着。
还真仿佛怕了这些民众闹自己个三天三夜,黄昏时分,当最后一缕阳光徘徊在皇宫门廊时候,一直紧闭着的波斯风格宫廷门楼三楼的窗户忽然敞开,旋即二十二个皇家禁卫按照音律由低到高吹响了长号。
刚刚还喧闹的广场一下子变得死寂,五六万人炽热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在了三楼窗户中那个穿着玄黑色金云纹镶边五抓团龙袍威严的身影上,闽王终于出来了!
所有人期盼的注视中,李捷也终于是不负所望,轻轻咳嗽一下汇聚了注意力后,脸上带着皇帝仁慈而威严的表情,对着几个卷曲的铜皮扩音器大声的宣布了起来。
“大闽治下所有百姓都将平等的得到大闽保护,阿拉伯帝国将为他残忍的屠杀付出代价!寡人宣布,即日进兵阿拉伯帝国,讨伐侯赛因,不斩下他的首级,绝不会军!!!”
李捷铿锵有力的话语当即被用希腊语,闪米特语,埃及语等七八种语言翻译扩散了出去,霎时间,整个广场沸腾了,所有人呐喊着闽王英明,割麦子一样跪倒在地上,磕头不止。
就连一向讲究非上帝教皇大牧守不拜见的布朗神父都跟着磕头不已,口中念叨着基督徒的王者,激动的热泪盈眶。
人望上,大闽一下子赚了个钵满盆溢。
…………
李捷说话还真算数,当天晚上承诺的,第二天上午,左右千牛卫组成的四万先锋军就踏上了征途,盛连山和李业诩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先锋位置,另外两万人则是李让的麾下,带军的是李让手下头号大将郭待封,而姚崇作为行军长使随军,也是踏上了征途。
绝大部分军队都驻扎在了城外,李捷特意调拨了这三军四千骑兵半夜进城,一大早上,骑着高大的阿拉伯战马,穿戴着结实而威严的唐式骑兵铁甲,连战马都披上了皮质马甲的精悍骑兵雄赳赳气昂昂穿过大马士革中心,又是引起了大马士革居民还有那些请愿民众的大声欢呼。
“上帝会保佑你们的!主勇敢的骑士们!”
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基督教,布朗神父等东正教主教团逢人就挥洒着圣水祝福着,虽然听不懂这些大胡子嘟囔什么或者干脆就是别的教派信徒,好歹严酷的天儿喷上点凉水挺舒服的,这些牧师也都是好意的祝福,闽军将士路过时候也是很给面子的微微伏身答礼着。
更实惠一点的则是大马士革*的姑娘们,眺望着英俊潇洒的军士们,一群年轻漂亮的希腊妹子忽然从街角跑了过来,蝴蝶一样袭向了行进中的骑兵。
这一轮袭击闽军可是“损失惨重”啊,有的军士被姑娘们夺去了了初吻,有的被两坨沉甸甸的肉球压在胸口压的心脏狂跳,年轻的脸颊刹那间变成了关公色,还严重“离间”了大闽军心,没有得到姑娘拥抱的大叔级老兵嫉妒的嚷着自己才是百战精锐,一群小丫头片子没眼光,脸上刚还带着姑娘嘴唇香味的年轻军士们则是把胸脯挺得直直的,恨不得现在就投入与阿拉伯贼寇的厮杀中。
城门口,更让这些军士惊喜的是,闽王的御驾竟然出现在城楼上,对着李捷的黑龙大旗,将士们禁不住激动的摘下了才刚刚更换,类似宋明范阳笠的中央包铁圆顶军帽,拼命地向闽王表达着狂热的崇拜。
“大闽,万岁!陛下,万岁!”
一片片呼声中,将士气提升到了极点。
可惜将士们不知道的是,令他们无比狂热的李捷,此时注意力却没在他们身上。
“拜见陛下。”
盛连山,李业诩,郭待封,姚崇四人甲胄森严,恭敬的跪拜在了地上,不过就连最是鲁莽的盛连山这会儿都没有平日里的粗狂,反而有点苦着脸,李业诩更是凝重的昂这头注视着李捷。
看似风光的出征可并不轻松。
如果要是仅仅为了满足民众愿望,李捷可能撑死了派几千骑兵沿途堵截那些在安条克大肆杀戮破坏后溃逃的阿拉伯恐怖分子,杀个几百个民怨大的给大家解解民愤就糊弄过去了,这个炎热酷暑的时节,率几十万步骑攻叙利亚沙漠?
后世人家美军都不去触碰这个由头,李捷又不傻。
可偏偏,昨日战场又传来了新动态,带领左金吾卫骑兵以及亚美尼亚骑兵,粟特勇士最杀屠杀安条克平民的阿拉伯恐怖分子刚到千里长城附近,薛仁贵又一头撞到了侯赛因的阿拉伯大军主力正攻打长城正急的兵锋。
时隔三四个月,阿拉伯帝国主力又一次向大闽发动了新的进攻,而且一出手就瞒过了大闽密布的探哨,打在大闽的软肋上。
阿拉伯人已经疯了,不再顾忌民心所向放手屠杀,如果让十来万阿拉伯骑兵蝗虫一样挂过安条克以及西美索不达米亚,大闽能剩下完整的城镇估计没有几个了,没有民,占领再多的土地有什么用?
所以大闽必须应战!
不过为了前几个月坚壁清野的战略,李捷将主力分散在了千里长城各线,集结起来也需要时间,而且在酷暑环境中打一场国战,需要的物资更是天文数字,如果准备不充分,后世几百年后五十万明军土木堡被六七万瓦剌骑兵打的全军覆没的大败就是李捷的前车之鉴。
准备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曾经与侯赛因交战过的左右千牛卫,还有了解阿拉伯人作战风格的李让麾下上阿拉伯都督府铁军就被李捷选了出来,去与与薛礼部前后夹击牵制侯赛因。
一方面两部有对抗侯赛因大军经验,一方面也是这两部是距离北上战场最近的军队,李捷也只能选择调拨他们。
“打得过便打,打不过就走!寡人这头会抓紧时间集结兵力,尽早去支援尔等!你们记住,活下来是最重要的!”
也是带着苦恼的笑容,李捷语重心长的叮嘱着。
看着李捷推心置腹的样子,盛连山与李业诩再一次感怀于心,同时郭待封与姚崇也是感觉到了感动与温暖,四将整齐的轰然拜下。
“陛下放心,臣等定不辱使命!”
四个军的队伍早已经在北城门集结,与穿城而过士气高昂的骑兵回合之后,又飞速踏上了征途,一人双马,驮着十天的粮草以及弓弩装备,飞快的消失在了西亚火辣辣的地平线中。
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李捷忍不住又是感慨的长叹了一声,这一次阿拉伯帝国不同寻常的举动,让他嗅得出,似乎分出胜负,最终决定,谁来主宰这片热土的时候到了,空气中已经弥漫了浓郁的血腥气。
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数不清的军队跋涉向了去往大马士革集结的路途,成箱成箱的刀枪剑戟从仓库中拿出,分发给军队,将作监的马场都是叮叮当当一片,所有战马,都在检查更换新的马蹄铁,以适应即将到来的激战。
庞大的闽军,防御一台战争机器那样开动起来……
第1172章.三面包抄计划
开元四年九月初三,在闽王的征召下,各路大军弃关回归,终于聚拢在了大马士革北城郊。
就算大闽历史上也从没有动员过如此庞大的兵力,十一万二十二个罗马军团像一排排棋盘那样横亘在旷野中,左右武卫,左右领军卫,右金吾卫还有大闽最锐利的矛关宁铁骑更是气势冲天列队于罗马军团的后方。
跟随在闽军后头,几乎竭泽而渔抽调的高加索步骑十三万,李让的上阿拉伯铁军还有随从部落五万,粟特人三万,吐蕃人一万,突厥人两万,一团团骑兵群就好像亘古洪荒的铁流那样奔驰在郊外干燥的旷野上,构成大闽两支坚不可摧的利爪左右挥舞着。
人数最多的,还是大闽的府兵,从天竺带出来快五十万府兵此时还有二十余万,加上在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行省征收的本地籍贯府兵,浩荡的步兵阵列多达四十万。
如果再加上前线正在与阿拉伯大军纠缠的薛仁贵李业诩两部,李捷麾下的军队就可以赶上当年隋炀帝征讨高句丽时期的九十六万大军团了,华夏历史上也没有几个皇帝指挥过如此之众。
如此庞大的军团前不着头,后不见尾,占地方圆五十多里,行动起来绵延上百里,为了支撑如此庞大的军团作战,出动驮运物资的牛马骆驼也达到了三十万,还有几百头大象帮助搬运,埃及以及美索不达米亚当年一季所产米粮多半已经被聚拢在军中,足够支撑这支百万大军三个月的粮饷。
尤其壮观的还有数以十万计的水桶,皮囊,如此炎热的气候在缺水的半沙漠,沙漠地区作战,水绝对是命根子,李让的金合欢大败就证明了这一点,出征之前最拖延时间的就是赶制购买这些水器了。
自己这辈子也许就这一次大战将是最精彩的,如今万事俱备,站在浩浩荡荡的军列中,李捷自己都忍不住骄傲着,气势昂扬的高声呐喊着。
“大军,出征!”
…………
开元四年九月初五,完成集结补给的闽军在大马士革北郊祭天,大军团浩浩荡荡,兵分三路,对尚且还在阿勒颇附近攻击千里长城,与薛仁贵,李业诩纠缠的阿拉伯骑兵包裹了过去。
九月二十,李捷亲率的中路主力三十万,抵达了距离阿拉伯大军三十里外的神恩山左右千牛卫前沿战场。
这一个多月李业诩,盛连山等四个将军过得明显不怎么好,与阿拉伯人兵力悬殊不说,如此炎热的天气,闽军与阿拉伯军的战斗力此消彼长,而且阿拉伯军还都是适应沙漠的轻骑兵。
神恩山附近的旷野上,到处都能看到战场的痕迹,有战车碎片七零八落的堆在荒草中,射出去的箭簇插在地上,甚至还有骆驼,战马,军士的尸体散落在战场上。
九月酷热的天气中,尸体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吸引了成群的苍蝇嗡嗡作响,天空中还有秃鹫来回的盘旋着。
神恩山大营门口。
“拜见陛下!”
亲自率领亲卫以及麾下将军迎接李捷迎出了五百多米,盛连山四将翻身下马,跪倒在李捷马前。
虽然身上添了不少新伤痕,就连姚崇这个小白脸的脸上都多了道刀伤,好歹四个将领还都囫囵个完整,秦怀阳之后变得特别在意的李捷倒是心情舒畅的点了点头:“诸位将军请起。”
“谢陛下。”
站起身后,作为主将的李业诩又是恭敬的一拱拳:“陛下,末将等已经为大军备下饭食,请陛下入营。”
“好!就依卿等所言。”
李业诩的大营也处处显露出一种战争过后的痕迹,营门口栅栏上还有断剑与火烧过得黑灰,一顿饭自然也是吃的简简单单,吃过后,几十个大闽将军与李捷又是匆匆汇聚在了中军大帐内。
“陛下,如今我军在这里,薛仁贵薛将军的部队还依靠着长城抵御阿拉伯人的进攻,在我二人部队中间,就是阿拉伯帝国的大军,已经证明为侯赛因亲率,他女儿赛里木卓尔作为前军持续攻击长城,已经长达一个月时间没有停歇。”
围拢在地图前,李业诩这个前敌指挥官亲自为闽王以及诸多将军讲解当前战况,看着战线纵横的地图,李捷忍不住疑虑的皱了皱眉头。
眼前形势,闽军的防御像个倒着的阿拉伯数字7,薛仁贵的军团就在7头上正面依靠长城抵御阿拉伯人的进攻,李业诩的军队则在7的末尾段旷野扯阿拉伯大军后腿。
就算人多势众骑兵为主,处于这么个位置依旧是很难受的战略局面,进不得退不得,而且还不能力攻一方,要是几个月前,知道攻不下的阿拉伯人早就撤走了,可如今,这些阿拉伯人愣是在酷暑里猛攻了一个多月。
李绩同样看出了这种不同寻常,不用李捷开口,他已经疑惑的询问了过去:“汝等确定,夹在两军中的就是阿拉伯人的主力?”
“没错!”
这回倒是盛连山倒着苦水抢答起来:“阿拉伯人真像穷疯了那样,拼了死命向安条克方向攻打,就在五天前,侯赛因还亲自率领大军攻打薛将军守卫的安远堡,用其女儿赛里木卓尔,将军阿卜杜勒领五万骑兵牵制末将,营外的战场就是那一战造成的。”
穷疯了,倒也算一个很好的理由,没有后勤来源,侯赛因很可能已经消耗到了山穷水尽,再不打进抢点东西,大军都饿死了,这种情况明知道不对也得打的统帅历史上比比皆是,不缺侯赛因一个。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疑惑,不过侯赛因好歹将围歼自己的机会送到了大闽面前,也没有再做纠缠,李捷的眼神示意下,老李绩沉闷的趴在了地图上,也是接过一支指挥棒,迅速在战场上布置起来。
“传闽王命令,即日起各军轮番出营挑战阿拉伯大军,左骁卫将军哥舒纳木错,率本部吞军神恩山以东平原,奉车将军宇文述率部出神恩山左,从侧翼钳制阿拉伯大军,竭尽所能,拖住这些沙漠蛮夷,等待大军合围!”
大闽的战略,作为机动性最强的闽王亲率中央兵团二十万直捣阿拉伯大军后方,河中郡王李让率部走千里长城内线,与薛仁贵部汇合后牵制阿拉伯大军前军,最后一路却是做左武卫大将军房遗爱率领,统帅快四十万步兵堵住这个倒7的最广阔开口处,到时候三路大军齐出,一举将覆灭阿拉伯帝国全部主力!
终于到了决战阶段,尽管帐篷里闷得令人发狂,不过数十个将军还是精神为之一振,被点到名的将军纷纷带领着麾下出了门,第一层针对阿拉伯人的小网开始缓缓张开。
…………
转眼间,两天时间过去了。
阿拉伯人不可能不知道李捷闽军主力的到来,毕竟一个弧形的半包围圈开始在阿拉伯大军背部形成,明眼人都知道敌人增多了,可两天时间,阿拉伯军非但没有任何新的动作,反而面对大闽诸将在营外的挑战都是不闻不问,反而收缩了起来。
上午刚刚得到李让部也抵达了预定区域的消息,同时出长城关向东的房遗爱同样开始展开兵力,堵住阿拉伯人后路,一切似乎进行的太顺利了点,反而让李捷心头有些没底了。
顶着炎炎烈日,成群的大闽武士还在一面适应着暴晒,一面呼喝有声的组成阵列锻炼着搏杀技能,也戴着一顶头顶包铁的圆凉军帽,在中军大帐待不住的李捷忍不住亲自到军营视察。
闽王所在自然不可能顶在全军最突出部,李捷抵达神恩山大营之后,李业诩与盛连山部又是全军向前推进了失礼,在距离阿拉伯大军不到二十里的位置扎下营来,把那片大战过后空旷的原野都包裹在了其中。
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空气都变得像熟了一样,一层朦朦热浪扭曲的都有些看不清远处自己的军营。
这个时节也是中东沙尘暴最容易爆发的时候朦朦胧胧中,些许黄色的尘土就在阿拉伯大营方向蒸腾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像个妖怪一般。
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李捷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昨天下午就已经经历过一场小沙暴了,干燥的沙子蒙了军营一层,也打的人浑身痛痒难受,沙漠中水资源珍贵,就算李捷自己都不能轻易浪费水,不舒服的耸耸肩头沉重的盔甲,吩咐一声,李捷便打算回到帐篷中躲避。
可才走几步,李捷忽然愕然的停住了脚步,就在他面前不远,后勤兵正在整理军鼓,一面牛皮制成沉重的军鼓正被平放在地上,不经意的一眼,军鼓上些许跳动的沙粒赫然映入李捷眼帘。
猛地回过头,似乎身前的沙尘暴又打了些,警醒着,李捷刚要下达命令,前方李业诩的军营。十来个背上悬挂着红旗的传令信使已经盯着滚滚热浪冲进了中军大营。
“启禀陛下,前军来报,阿拉伯人忽然大举集结,似乎要进犯我军!”
喘着粗气,热的快要晕了的红旗信使嘶哑着嗓音,大声的禀告着。
不过这个似乎两个字已经可以去掉了,他的话音未落,李捷端起的望远镜中,一条黄线已经出现在了镜片里。
被骆驼蹄子,马蹄子在大漠中践踏起了满天烟尘,仿佛引领着沙尘暴那样,奔腾的贝都因骑士带着仿佛内夫达沙漠最炽热的温度疯狂冲向了闽军前营,沙漠的笼罩下一时间竟然看不清有多少人头攒动。
更稀奇的是为首的居然是个女人,脸上纱巾的穗儿都随着战马狂奔而向后甩动着,望远镜中,仅仅能看到那女人一双深色的眼眸。
“女儿都派上来了,哼哼。”
来援以后阿拉伯人第一次大规模进攻,放下望远镜,李捷禁不住感兴趣的眯起了眼睛。
第1173章.疯了的阿拉伯人
身为闽王,李捷自然不可能藏头露尾,咋一来,闽王的大旗就直接悬挂了出去,不光是用来作为自己的名号提升士气,还有对侯赛因的挑衅之意。
闽王在此,就看你敢不敢来一战!
这个挑战似乎真的很管用,才第三天,阿拉伯人就动员全军来战了,站在高出大地一块仿佛一直巨大手掌向上拖起的神恩山上,眺望着滚滚而来的阿拉伯大军,李捷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了浓郁的冷笑。
其实侯赛因的计划也算得上正确,闽军强悍无比其最大的弱点却是李捷自己,人道蛇无头不行,一旦杀了李捷或者挫败闽王,对于整个闽军时期都将是一种沉重打击。
而且眼下还真是个好机会,虽然拥兵三十余万之重,不过为了钳制阿拉伯大军,刚一来李捷就把部众分成三营,三个方面捏橄榄那样钳制住阿拉伯军后路,此时李捷身边不过十余万部众,正是个杀他的好机会。
可李捷是那么好杀的吗?
派出信使的第一刻,李业诩与盛连山已经做好防御的准备了,号角急促的吹响,成群的大盾兵扛着沉重的塔盾率先冲到了栅栏旁边,清一色的黑色包铁大盾牌一刹那把单薄的栅栏围成了一道结实的矮墙。
最先交战的总是远程武器,偏偏两个民族都是善射的民族,左右千牛卫的强弩射程长达二百四十步,相当于四百米左右,没等阿拉伯人靠近,架在塔盾上的弩手呼喊着扣下弩机。
沉重的制式钢弩刹那间喷出了一串金属风暴,尖锐的呼啸声中,带着沙尘暴进攻的贝都因骑兵如同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那样,人仰马翻的摔倒了一片,有的骑手猛地身体一颤倒飞出去,有的骆驼或者战马哀鸣一声,带着主人整个倾倒在一边。
甚至就连带队那女人身旁,一头骆驼忽然猛地脑门飙出一从血,在骑手恐惧的叫嚷中骆驼狠狠砸在了那女人的战马前。
也难怪在歧视妇女的阿拉伯帝国,侯赛因居然能排除非议把他自己女儿充作将军派上前线,这女人伸手也的确了得,电光火石间伏下了身体,双腿猛地夹马腹,阿拉伯马尖锐的鸣叫中突然后蹄发力,带着那女人跳过了骆驼尸体。
一切仅仅发生在一个瞬间,第一排弩手射空,第二排弩手又是趴在了塔盾上。
临阵不过三矢,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依靠射程抢出了点先机,仅仅第三排弩手上前的时候,阿拉伯人的箭也纷纷覆盖了过来。
与闽军弩手精准而狠毒的点射相比,阿拉伯人的箭更像是扑面而来的沙尘暴,密集,快,多,整个空间中似乎都被黑乎乎的箭杆所覆盖。
上一次与穆阿维叶交锋的泰西封之战,阿拉伯人的箭阵就曾给大闽造成了惨痛伤亡,为了应付骑射袭击,李捷连军帽都改革了,包着铁的圆帽坚硬而光滑,里面还用解释的铁丝编制成了密不透风的铁网,最里面还有一层竹篾,帽檐也是铁网编制的骨,面对箭雨缤纷袭来,每一个处于笼罩之下的兵士都是竭力低下头。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中,沉重的铁箭头砸在帽顶上被弹开,或是扎进帽檐里一点儿,三丛箭雨急促的一块儿打击过来,如此密集的打击,绕是有新式头盔,依旧有数百人倒在了血泊中,或是痛苦的呻吟着。
没等闽军从箭雨的打击中醒过神,阿拉伯人已经杀到眼前了。
步槊手赶忙推着长而沉重的步槊从塔盾顶专用的缺口滑出去,短短时间内栅栏就成了个长满刺的大篱笆,长而宽的槊锋在阳光反射下,刺骨的寒芒扑面而来,尤其是槊后部血槽中红黑的颜色更是说明了其曾经的危险。
要是一般游牧民族,这等致命的威胁足以令其胆寒的停住脚步后退了,可惜大闽遇到的是以狂热与疯狂著称的阿拉伯帝国。
噗嗤,噗嗤。
一尺长的槊锋扎进丝毫没有停顿,减速的战马骆驼胸口,有的将马上骑士都刺了个对穿,人与马一同流淌着鲜血,不过强悍的冲击力撞得塔盾与槊手同样的晃动不已,几欲吐血。
彗星撞地球一样的碰撞后,就在双方都在努力消化碰撞过后的震荡时候,惊鸿一瞥般的身影高高越在了众人头顶,越过了僵持不下的栅栏,四个沉重马蹄狠狠砸在了闽军头上。
一丝熟悉感油然而生,尽管这女人杀得是自己兵士,放下望远镜,李捷依旧忍不住赞赏的点了点头。
战局依旧在激烈的进行着,阿拉伯人可不全是考骑马活着,伊斯兰大扩张早期打天下的可是精锐而狂热的阿拉伯轻步兵,一部分马术好的阿拉伯人直接像他们圣女那样纵马跳过了障碍,剩下拥堵在栅栏前的阿拉伯骑士也是纷纷爬下马,翻过了栅栏。
两军又是陷入了短兵相接的混战中,盾牌砸在盾牌上,横刀弯刀对砍发出刺耳的声音,闽军是绝对的训练有素,可贝都因人却是不要命,仿佛无视了对面刺来的刀子那样,一个个阿拉伯战士每一刀都几乎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尤其是依靠在那女人身边的贝都因骑手,更仿佛恨不得就是去送死一般,有的被横刀捅穿了还要搂着对面闽军拼死刺杀着对方的胸膛,有的则干脆连武器都丢了,绕过刺过来的刀剑掐住对方脖子不撒手。
战斗残酷了无数倍,就连闽军坚不可摧的防线居然都被捅了个窟窿。
“该死!”
颜面无光的盛连山拔出双剑,怒吼着就要带着卫队亲自上,把这些疯了的阿拉伯人赶出自己的大营,没等他冲出去,另一个人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
“我们来!”
闽军的训练更着重于集体作战,在大军团对决中,这种训练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可真正单兵作战面对面厮杀的时候,闽军单兵能力并不比阿拉伯人高,甚至还要差一些。
为了弥补,这一次李捷特意调遣的李让麾下与左右千牛卫协同作战。
郭待封的大声命令中,来自河中,黑海,粟特,阿拉伯各族精悍的战士,从商队护卫,保镖,打手,外族地痞无赖中招募的阿拉伯州铁军分成股的一拥而出,同样的弯刀,轻便的皮甲,甚至招式也差不多,黑色与黄色的阿拉伯战士撞击在一起,势不可挡的阿拉伯帝国进攻终于被暂缓住了脚步。
厮杀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精疲力竭的阿拉伯骑手们动摇了,拖着刀向后退却了去,如此酷热天气中剧烈拼杀了如此之久,闽军也同样的精疲力竭到了极点,身上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守卫在前营的军士连架弩追杀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而,没等郭待封与盛连山松一口气,骑兵跑起来的满天沙尘中,第二队阿拉伯人又是凶悍的扬着弯刀冲了出来。
领军的,还是哪个蒙着面纱的女人。
不提前沿头皮发麻的盛连山,就连李捷自己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侯赛因疯了吗?”
看了一眼已经千疮百孔疲惫的前营阵线,迟疑了下,李捷终于是给身边人下达了命令。
“传令给归德中郎将噶尔襄陵,让他带着吐蕃骑兵从左右冲上去,减低些前营的压力。
“喏!”
片刻后,随着第二轮箭雨的交锋,数千红脸的吐蕃骑手犹如侧翼刺出的两把剑那样,狠狠扎进了阿拉伯骑兵的两肋,然而增多的骑士似乎丝毫没有吓到这些已经疯狂的阿拉伯人那样,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的凶性,第二轮绞肉机一般厮杀又是在营前拼杀起,呐喊声震撼了整个山河。
…………
厮杀从下午两点一直杀到半夜五六点钟,太阳早就落山了,骑兵跑起的巨大沙尘在夜色笼罩下像个魔鬼那样张牙舞爪,阿拉伯人也真如同得到了魔鬼的力量那样,一共发动了六次袭击,非但没有越攻越弱,反倒是越大越强。
还是哪个魔一样的女人带队,这一次攻击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还丝毫看不出阿拉伯人有退兵的样子,摸着黑,成群的阿拉伯人或是冲进来肉搏,或是在外面放着冷箭。
一下午时间,李捷几乎将身旁军队也都调动了个遍,盯着死战不退的阿拉伯大军,李捷却是疑虑的来回转着圈子。
这么死皮赖脸的拼命,阿拉伯人究竟要干什么?
“陛下,河中郡王来信,他已按命令出阿勒颇长城,预计一个时辰后抵达阿拉伯大军后方。”
传令兵的汇报忽然打断了李捷的思绪,踌躇了几秒,李捷干脆狠狠的咬了咬牙:“给东西大营传令,开始向中军靠拢,一个时辰后发起总共!”
“喏!”
目送着传令兵迅速离去的身影,李捷的脸颊上浮现出了狠笑,狰狞的盯着月光下魔鬼那样的尘土灰烟冷笑着哼道。
“既然汝等非要今日送死,寡人就成全你们!”
第1190章.火光冲天
大海在沸腾!大海在咆哮!
一面,漂泊在海上十几里范围内烧成一片火海,海鸥翅膀焦糊,哀鸣着掉进火场中,中了埋伏的闽军分舰队已经有四条葬身于火魔之中,威严的闽字大旗还有灿烂的双头黄金龙在烈焰的炙烤下变得焦黑。*xshuotxt/
另一面,无往不利的大闽火炮这一次也没取得希望中那无往不利的效果,破败了一面的蒙德罗战舰依旧如同断了几只脚的蜈蚣,笨拙却不可阻拦的掉转了船头,将狰狞的撞角还有不知何用的青铜管子朝向了闽军。
怎么办?
打了十多年的水战,从未遇到如此棘手的情况,鲁宁蜡黄的脑门顿时急出了一层油汗,看着还在拼命装填与发射的己方战舰还有气势汹汹杀来的罗马兵船不知所措。
然而,指挥官战场上的犹豫不决,往wan就要付出将士的生命为之买单,切向罗马舰队的右路最近的第三条闽舰距离罗马人已经不足一百米了,船上炮仓的将士拼了命的向前发射着,十门大炮响个不停平,奈何顶着数十发炮弹,冲过来的蒙德罗已经被打的满目疮痍,甲板上水兵下饺子一样掉落到海水中,可这些邪门的敌舰始zh结实的出奇。
十分钟,掉转过来的罗马战舰三条冲到闽军舰队不足三十米的距离了,再也顾不上激战,第三舰惊慌中开始不顾一切的也要调转船帆,逃遁出去,奈何就在这个空档,罗马人船首用于装饰的兽头犹如活过来了,十多米长的火龙在舰首铜管子中呼啸而出。
“啊啊啊啊!!!!”
刚刚调转舰身的第三舰被喷个正着,后桅迅速变做了个大火炬,十几个浑身着火的士兵残号着跳进海里,一下子没了动力的第三舰横在了海中。
这功夫,后续两条蒙德罗战舰也是赶了过来,三条船,三个面包抄,希腊火恐怖的燃烧下,船上将士的惨叫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激灵醒过神来,鲁宁也顾不上自己所在活力最强大的旗舰还没开火,直接拍着船板大声吆喝起来。
“撤!赶快打帆,使舵,给本将军后撤!”
自己主将的惨叫声中,庞大儿笨重的襄阳号立马一个左满舵向深海逃去,其他各舰更是鲁宁还没下命令,已经知趣的调转船头开溜,二十多条闽船剪刀那样在大海中划出一道道白浪。
可此时,身后的蒙德罗战船已经在奴隶划桨手嘿呦嘿呦的呼喊声中粘了上来,菊花瓣那样分出来的前军舰队也是在前方划出了个半包围的圈子,根本不给大闽舰队再次正过船舷用火炮攻击的机hui。
而且仗着人多势众,一面分出两百多条战舰追击闽军战舰,一面剩余的舰队在君士坦丁四世王旗号令之下,又是拼命杀向了塞浦路斯西港,岸边上,看着实枪荷弹杀过来的罗马战舰高层甲板上罗马水兵汉光闪闪的刺枪,看热闹的商人们简直肠子都后悔青了。
“大家快跑啊!”
名贵的水果,茶叶,丝绸箱子胡乱的打翻在地上,仿佛经li了世界末日那样,数不清的港口居民,商旅哭喊着向后城跑去。
七十米长的拜占庭皇帝座舰就行进在舰队最中央,全速冲上滩涂所带起的狂风吹的皇帝紫袍都咧咧作响,盯着乱作一团的滩涂,君士坦丁四世眼眸中满满都是复仇的疯狂之色。
“杀啊!烧啊!奥古斯都要把闽人的城市化作废墟!”
把安条克之围当做了平生难以洗去的奇耻大辱,回君士坦丁堡这些时间,君士坦丁四世也坐实卧薪尝胆,专研起大败闽国的办法,至少要打败闽军水师!
用小船拖着阻燃的隔离网,把希腊火的火带隔绝到了一旁,还有船头的喷头,原本脆弱的船舷用坚硬的橡木加盖了两层以加固船体,这些都是出自君士坦丁四世之手,如今真打的闽人手足无措,让这个已经疯了的皇帝站在舰桥上癫狂的大笑不停。
三百多条大小蒙德罗几乎塞满了港口海面,罗马水兵的凶狠吼声在狂笑的衬托下,也显得格外狰狞。
不过正所谓乐极生悲,狂笑中的君士坦丁四世浑然没有注yi到港口附近山崖上,两个金属亮光正在不住的调整转动。
“轰隆!轰隆!”
比刚刚闽军百炮齐鸣似乎都要嘹亮了些,两个通红的大铅球一先一后砸到了君士坦丁金碧辉煌的座舰甲板上,狂笑中的君士坦丁四世几乎是被气流吹了出去,滚地葫芦一样滚出去好远,额角重重的磕在了龙椅上,一股血一下子流淌出来。
气急败坏的扶着龙椅站起身,暴怒无比的君士坦丁四世刚要叫骂,骂声还没等出口,整个人却惊呆住了,刚刚自己站立的地方往前一米左右,两个两三米见方的大窟窿阴森的长着血盆大口,自己最信任的宦官西斯尔没了一条腿,正躺在地上拼命地翻滚着,而刚刚几个禁卫军站立的位置,仅仅剩下些许斑斑血肉。
“漏水啦!!!”
船舱下的惊恐呼喊终于让傻住了的君士坦丁四世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从指挥舰桥上跑了下来,也顾不得最宠幸的宦官,在其他几个罗马太监的搀扶下,一溜烟登上小船,又去了旁边小一些的蒙德罗战舰上。
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刚刚嚣张的气焰被打没了,忌惮的又是在塞浦路斯西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刚刚打过来的幕后黑手,清醒过来的君士坦丁四世咬牙切齿的再次修改了命令。
“舰队停留在港湾,派小艇登录,烧!!!”
这一插曲虽然差点改写了战局,不过毕竟闽军水师大势已去的局势已定,就算有两门威力超强的岸防炮也无济于事,无数的长艇被抛下水,罗马水军抬着希腊火罐子喊着号子向岸上冲去。
塞浦路斯岛基本上都是依靠水师守卫,偌大的东地中海桥头堡,塞浦路斯分舰队又不得不分成了两半,一半防守东岸,一半护航西岸,守卫陆地的仅仅有两个府两千左右的府兵还有一千人的税务警察。
如今港口大舰队被挡在了外头辇的抱头鼠窜,仅有的一个府府兵外加几百个警察自然不敢跟数千罗马水兵野战,战战兢兢全都缩进了港口城区,还有城区附近的星堡中进行防卫,拥有着绝大部分货物存粮的港口区还有郊外就完全落入了罗马人的手中。
带着一股浓郁焦油味道的希腊火成桶成桶被泼在了仓库上,罗马人幸灾乐祸的呼喊中,铺天盖地的熊熊大火在港口守军眼皮底下熊熊燃烧了起来,费尽心机收集的粮饷,珍ui的丝绸,茶叶付之一炬,精致的金银酒具,精美的波斯地毯在灼热中变得焦黄发黑,腾起的火魔足足有十多米高,顷刻间,整个西塞浦路斯岛都笼罩在了滚滚黑烟中。
被几条蒙德罗辇的狼狈的抱头鼠窜,已经距离港口三四里,回头看着已经陷入火海中的港口,鲁宁的心也仿佛丢进火里一块烧那样,灼痛的令他痛不欲生,烈焰倒映在眼眸中,他知道,自己完了!
到了这个地步,鲁宁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呆呆的趴在船舷上半天,忽然猛地回过神的塞浦路斯镇守使仿佛受伤的野兽那样,凄厉的指着已经半包围自己座舰的三条五十米重型蒙德罗撕心裂肺的叫嚷起来。
“不跑了,调转船身,舰炮出仓!跟这群罗马鬼子拼了!”
刚刚被希腊火围攻,焚烧的友军军舰惨状还历历在目,就算自己的船是七十米海蛟,闽军水兵依旧心有余悸。
可军令如山,谁都知道自己主将穷途末路了,丢了大闽最重要的粮仓中转站,几个脑袋都保不住,这已经是最后的疯狂了,可要是抗命不尊的话,上了岸,专管军纪的巡营御史还有黑都也不会饶了自己,还落下个懦夫的罪名,连累家人。
几百个水手几乎是骂着鲁宁祖宗十八代停住了船,调整了船舷角度,对准了两条从后方包抄过来,刚刚与自己平行半个船身的蒙德罗战舰。
海蛟级战舰算是闽军主力战舰了,配置比三十多米的海鲅强出去不止一个档次,光炮仓就有两层,一面四十门千斤将军炮在嘿呦嘿呦的吼叫中顶开了仓窗,犹如两排魔鬼长大的狰狞巨口,阴森的指着竭力调转船头,要把希腊火喷到闽军船上的罗马军舰。
“开火!”
满含悲愤,各层的炮兵团率依次狠狠挥舞下了军刀。
轰隆~轰隆~
左舷上层与右舷下层炮仓几乎同时开火,两种巨大的反作用力弄得庞大笨重的船身都是向右倾斜起来,幸好右舷上层又是在极短时间内开火,将船身反退推回去,等船平稳下最后的左舷下层方才开火,七十米齐船在炮火反推力下剧烈的颠簸着,一大片白烟几乎遮住了全船的眼睛。
刚刚友军炮击效果不佳,所以襄阳号上的炮手也没抱希望一轮炮击干掉左右不足七十米的敌船,摔了个屁蹲后又是焦虑的站起来,疯狂的给大炮整理炮口,添加火药,准备抢第二炮。
可是等两分钟左右炮以最快速度上好,火药带来的烟云散开后,焦虑的闽军水兵却是傻了。
视线中两条包围的蒙德罗战舰已经剩一条了,或者说一面半条,在罗马水兵惊恐的呼喊中,被轰掉一半的船以极快速度沉没进了茫茫地中海中。
至于船头正对着的第三条敌船,见此情景干cui拔腿就跑。
鲁宁也是被两次炮击的效果天差地别弄得惊呆了,好半晌才惊怒交加,一脚踹到了甲板上的一门防护炮屁股上,愤怒的叫骂道“娘的!该顶用时候不顶用,现在发威有个鸟用!”
女秘书也是惊愕的看着自己上官捂着脚面满甲板乱窜,歪着脑袋打量一眼两米多长一顿重的重型毁船炮,再想想友军船上四百多斤的轻型船炮,丁点明悟忽然在女秘书心头升起。
可惜,烈火烧红了半边天,明白,也晚了…………
第1191章.补给线断
消息一直到大闽开元四年十月十六才传到雅穆克河前线的大营。
刘仁轨的请罪周折被李捷无力的扔在了桌子上,然枕着双臂疲惫的靠在了椅子背上,原本他的作战计划还制定的很是得意,每天依靠袭扰战打击阿拉伯人的军心,只要熬过这个冬天,估计阿拉伯人当不战自溃了。
粮草一多半还是从闽军那儿抢来的,就算靠近加利利海附近水草丰盈,也不够几十万大军放牧的,闽军可以用榨油剩下的豆粕喂养牲口战马,阿拉伯人可没有这么多的农副业残余品,李捷乐观的预计了,就算熬过这个冬天,侯赛因的战马与骆驼也当饿死一半有余了,到时候闽军在进攻就跟狂风吹沙丘那样,可以达到吹腐拉朽的效果。
可怎么也想不到,最先支撑不住的居然是自己。
堆积在塞浦路斯岛,从埃及,希腊,意大利半岛买来的粮食占据闽军储备粮二分之一,因为陆运能力问题还有一贯大闽水师战无不胜的保证,后勤部队仅仅保持前线需求即可,并没有抢运出太多,如今倒好,花费大代价囤积的几百万石军粮,一把火化成了飞灰。
如果不是君士坦丁四世仅仅要打击大闽海上补给线,烧了岸上的仓库后就退兵了,塞浦路斯岛这个西南桥头堡都是岌岌可危。
依靠大马士革的存粮与从天竺运来的补给闽军倒是还能支撑一个月左右,却无论如何都撑不过冬天。更糟糕的是,比粮食被毁打击更大的是大闽的商业威望,至少地中海地区的贸易,想要挽回损失,没有特殊手段的话三五年之内是不见效果了。
要想再囤积足够的粮食,难度大了不止一倍!
李捷愁眉苦脸的看着帐篷顶,仿佛上面的花纹变得非常艳丽吸引人了,不明所以的阁老李绩按照惯例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奏书,看过了两眼后,也是老脸变得刷白,随手递给了身旁随军的凤阁右仆射王方翼。
奏折传了一圈儿,帐篷中已经喧闹起来,有资格出席高级会议的文武足足有几十人,有的如临末日,有的则是义愤填膺,破口大骂,以御史大夫李刚等十多个文官重臣愤怒的拜在了李捷龙椅前面,语气中凝固着凛然的杀机。
“鲁宁当斩!水师大都督刘仁轨指挥失当,顾此失彼,以致我军如此损失,依照我大闽律法,当革职为民,请陛下速速将此二人逮捕,交与刑部大理寺议罪!”
十几个士大夫满满的都是嫉恶如仇,可惜李捷却是懒洋洋的摆了摆手。
“这事儿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眼前的困境,尔等先退下吧。”
李刚是御史大夫,御史台的头头,挑人毛病是他的本职工作,到是可以理解,可作为所有人的总头头,就得分个轻重缓急了,现在把刘仁轨鲁宁下狱,谁来给他挑起地中海局势?
李捷可不想学崇祯皇帝,明明人家清兵都打到眼皮底下了,把人家袁崇焕下狱关了起来,结果导致关宁铁骑弃战而走,整个战局好悬没崩坏了。
几个御史郁闷的退了回去,屋子里倒是静了下来,刚刚吵闹的厉害的将军们也是默不作声了。
如何处理?现在无非两条路,打或者走。
要说打,三十万阿拉伯大军横亘面前,还挖的壕沟工事坚守,还有弩炮抛石机等器械之利,不说打的下打不下,就算打完了,估计闽军的尸体也得将十几道填的满满的,谁也不敢轻言决战。
要说走,好不容易把阿拉伯人消磨到如今,如今阿拉伯人士气低落,军中疫病流行,付出了这么大代价,退兵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阿拉伯人是轻骑兵,自己军队还是以步兵居多,如果阿拉伯人衔尾追击,也着实损失不小。
而且又不知道闽王意思是是战是走,踌躇中,就连李绩,王玄策之流都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没有说话。
李捷也没有催促,又是枕着胳膊靠在椅子背上,他也在纠结。
可就在这功夫,刚刚跟着李刚出来的一个御史,却是又站了出来,深深一鞠躬,认真的说道:“陛下,下臣认为,我军当战!”
将军没出声,一贯叽叽歪歪反对李捷征讨的御史反倒跳出来支持开战了,御史大夫老李刚禁不住眼睛瞪得溜圆,李捷亦是惊奇的向前探出了身子问道。
“为何?”
“我军有条必胜之道!”这个三十出头面房须长,像蛮汉多过像文官的御史倒是一点儿也不怯场,抱着笏板侃侃而谈起来。
“首先,我王圣明,仁政,在西亚大地上广施仁义,深得各族民众拥护,两河南北,民众箪食壶浆,夹道欢迎,闽王之名,万人敬仰,而阿拉伯蛮残暴,性好劫掠,野蛮剥削,强推他们的宗教,惹得各族厌恶,我军是有道伐无道!”
“其次,我军军容森严,人多势众,装备精良,而且最近陛下轮番进攻,各军都不至于太疲惫,可以从容一战,反观阿拉伯人,我军每一次进攻,对方都得出动几乎全部将士抵抗,而且日夜不宁,如今是身心疲惫,神情怠惰,我军是以逸待劳!”
面容凝重,这御史深深一鞠躬。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一点,陛下之霸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一次稍有困难,就退却了,如何还能征服这片肥沃的土地?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今日放这三十多万沙漠蛮夷安然离去,他日,这些沙寇将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到时候,我军苦战多年,耗费饷银不可计数的成果将付之东流!”
第一点是废话,第二点说明了闽军的优势,第三点更是不能退的原因,这话听的整个军帐中,迷迷糊糊的将军们都是神情一震,有的希望退兵的打消了心中念头,再敢唱反调就是阻挡陛下霸业,这罪名谁敢承担?
犹豫中的李捷更是精神凛然点了点头,旋即又是询问道。
“那你认为,我军当如何战?”
“常战即可!”
具体涉及战术战斗,这个御史又变成了满面的自信,侃侃而谈道:“我军袭扰阿拉伯人月余,对方已经习惯我军以小股部队深入他壕沟,与之争夺。用骆驼与战马遮蔽我军大军,先派遣猛士,攻陷一段壕沟,然后铁骑出右路,攻其肋骨,在其麻痹之时,大军团忽然奔赴其地,阿拉伯人定不能御!”
倒不像临时起意,这御史还比比划划的想到御前为李捷讲解细节,可惜在上司御史大夫李刚杀人一般的眼神下,又是悻悻然的退了回去,恭顺的低下头。
听着他的话语,李捷脸色也是阴晴变幻起来,思虑了一会,方才摆了摆手。
“寡人知道了,汝下去吧!”
闽王没问自己名字,那御史脸上倒是流露出了失望之色,不过也是一言不发的退回位置。面色变得严肃,顿了几秒后,李捷忽然面色严肃的猛地站了起来。
“寡人决定了!明日,与阿拉伯贼寇决以死战!各部将军如今马上返回军队,将寡人的决定传递下去,可有异议?”
这个时候,谁还敢反对?虽然感觉时间太仓促了点,李绩等还是恭顺的一起鞠躬拜谒了下去。
“臣等领命!”
接下了李捷的决战令,身为实际总指挥的李绩又是沉声分布起命令来。
“前军大总管苏烈,左军大总管房遗爱,河中郡王李让,骑兵总管弩失毕药格罗,尔等留下听命,其余人等退下,按照命令待命,切记,不可泄露丁点会议内容!违令者斩!”
文官们面色凝重退了出去,将军们步伐间则满是沉重与杀机,剩下的人减少到十位数以内,会议的效率再次提升了一截,庞大的战略地图打开,添加了不少细节的战术细节在李绩指挥棒下如行云流水般叙述而出,听的每一个重要将领都是面色凝重,有的人还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御前军事会议一直开到了傍晚,时间紧任务重的高级军官们被特许骑马离开,一个下午时间,因为突然袭来的大风天气而休整了两天的大闽军团,各个军营内,已然是一片杀气森然,军士们已经知道明天的总共,有的帐篷里还能听到霍霍的磨刀声,紧张的气氛似乎连老天都受到了感染,狂吹了两天的大风居然停了。
趁着难得的一会好天气,辎重官们更是忙碌的将补给品发了下去,军粮,干粮,需要补充的箭矢,尤其令军士们惊愕的是,又送来了一大堆打通了中间竹节的竹竿,而且还有细纱做的套子。
这东西已经有一堆了,没什么用不说还占地方,有的军士甚至用来当柴火烧,不过既然命令是闽王下达的,虽然不明所以,每一个帐篷的什长还是依照命令,收了下来,压在了给的更多的,半米多长沉重的帐篷钉下。
入夜,天色才刚刚暗下去,各营前来报告准备就绪的信使已经纷纷返回来来,汇报着准备的情况,不过千篇一律的汇报中,李捷的注意力更多的还在桌面上一份人事档案上。
好一会,李捷方才满是笑意,跟玩三国杀抽到猛将好牌一样笑着合上了档案,点着头嘟囔道。
“娄师德,原来是这个家伙!”
第1192章.儿媳?李让的算盘
风沙如同如泣如述的千年怨女,趴在人耳旁用听不懂的语言不厌其烦的演讲着她的故事,就算是个大晴天,来自沙漠的黄色纱幔也依旧薄薄的给世界蒙上一层朦胧的细沙。
到处都是火烧过的黑色,那是猛火油留下的痕迹,上一次在黎巴嫩山,阿拉伯人抱着猛火油罐冲锋的技能也被大闽学会了,这些天侯赛因下令挖掘的壕沟没少被火焰蹂躏。
焦糊的气味中,一具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永恒的抱成了一团,雕塑那样瘫在了那里,也许是某个女人的丈夫,也许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不过残酷的战争中,他已经再也不能回去看自己的孩子了。
就在尸骸旁边,一队阿拉伯兵则是面无表情的吃着早餐。
阿拉伯半岛什么都缺,食物,可以耕种的土地,水,财富,对面闽军的阵地上,炊烟中飘荡着鱼肉粥的清香,这些阿拉伯人吃的却仅仅是一块肉干,一杯水。
不要以为肉干是什么贵重东西,干燥的骆驼肉,用死咸的盐水腌好,硬的跟木头差不多,每咀嚼一块都是极为费事,也只有阿拉伯人这么坚韧的民族方才吞得下。
侯赛因的早餐同样也是一块肉干,一面巡视着军营,侯赛因一面硬邦邦的嚼着,让跟在他身后的阿拉伯将军,贝都因酋长们脸上发热的将软乎乎,裹着大闽蔗糖的白面饼藏在衣袖里,不敢拿出来。
绕是这个坚韧残忍的民族,此时也是流露出了深刻的疲惫,一个个健壮的沙漠狼各个带着浓郁的黑眼圈,麻木的连表情都没有了。
沿途走过,甚至两三个地段的人都空了,阿拉伯军是由一个个部族组成起来,这种情况只能是整个部族都跑了。
侯赛因见此却没说什么,甚至也没责罚谁,仅仅是从后面调兵,将这个空缺给补上。
因为闽军的火炮几乎能覆盖整个阵地,所以侯赛因的哈里发帐篷离前线离得远远的,很是低调缩在了一角。
“大家都回去吧!准备好各部族的儿郎,今天风沙停了,闽人预计还会进攻!”完成了巡察,喝了一口水,侯赛因下令解散,可跟了他半天的部族酋长们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离开。
好半天,将军中一个粗壮的中年酋长方才在同伴催促中,头皮发麻的走上前来,沉重的请求着。
“哈里发,撤军吧!”
“为什么?加迈尔。”侯赛因倒是没有发怒,反而平淡的询问着,让这个粗壮的将军心中放松了点。
“闽人占据了绝大部分肥沃的土地,我们背后就是几百里沙漠,马上入冬了,牲畜们已经没多少吃的了,成群的饿死,粮食也马上吃完了,大家伙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
“咱们大家不怕闽人,可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退兵吧哈里发,明年咱们再打!”
“要不直接和闽人拼了也行,也好过在这里干耗着,波斯帝国,罗马帝国,那个咱们阿拉伯人怕过?哈里发,要不您就下令吧!”一旁的哈希尔也是插嘴激动的说着。
不过平淡的看着他们,侯赛因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兄弟们!为了真主,咱们不能退兵!”
一句话下来,不少阿拉伯酋长都露出了失望之色,眼见于此,侯赛因又是沉吟了一会,方才保证道:“再守一个月!一个月!如果闽人还不退兵,就和他们拼了!真主会保佑为他奋战的勇士的!”
决战也好,退兵也好,阿拉伯人是耐不住这种煎熬了,虽然每达成希望,不过好歹侯赛因给了个承诺,一部分阿拉伯酋长还是满意的退了出去。
走在所有人最后面,刚刚代表大家说话的中年酋长加迈尔,一双眼睛中却是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恐惧神色。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侯赛因自己也是无言。
他也知道阵地战阿拉伯人不是闽军的对手,他也知道如今粮草与饲料都要没了,晚一天决战,阿拉伯大军就更弱一份,更没有机会战胜大闽。
至于撤回麦加,侯赛因连x考虑都没有考虑,今年召集了阿拉伯半岛所有忠于麦加的部族,已经付出了几大代价,今年却一无所获,明年再召集这个规模的阿拉伯大军与闽军决战,就是不可能的。
绕是如此,侯赛因依旧需要等下去,他在等一个机会,足以扭转战局的机会!
…………
阿拉伯人的哈里发还有着足够的耐心,可大闽方向却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的些许耐心,栅栏与壕沟的遮挡下,数不清的军士如同蚂蚁一般被动员了起来,数不清的将士跟着自己的校尉杀气森森的向前大步挺进着,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冲云霄。
不过这一切,都被高大的骆驼与骑兵践踏起的灰尘所遮挡了,闽军特意挑选了不少尤为高大的骆驼走在第一排,背后还用这两天刮来的细沙粒扬起尘土遮蔽,将浩浩荡荡的大军挡在背后。
守卫壕沟的阿拉伯人趴在低矮的沟里,看到的还是和一个多月这么多天的战事一模一样,闽军数量不多的几个军骑着骆驼傲慢的逼近自己的营地。
“弟兄们,今天不打败这群沙漠蛮夷,决不收兵,除非老子死了,不然老子的尸体绝不会趴在阿拉伯人的壕沟中也要继续向前的!”
阵前,将功赎罪的药格罗举着他加长加厚的横刀骁勇的大喊大叫鼓舞着突击队的士气,听着各种族的闽军亦是热血沸腾,不住地举起武器跟着应和着,恨不得现在酒冲到阿拉伯军队面前,跟他们拼了。
站在移动行宫二层的点将台上,看着属于自己的军队充斥着整个地平线,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李捷心头这种荡漾的豪气也是呼之欲出。
也只有人类,能发起如此数量,如此壮观的毁灭行动!
“大父,喝茶!”
一声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声让李捷的笑容却冷了下来,回过头去,果然是李让那个不成器的犬子一副讨好的笑容在背后弯腰拱着拳,最近李让经常要率部夜袭,两个眼圈都熬的漆黑,头发也是弄得有些乱,如果不是穿着皇子威严而又豪华的朝服,一点儿也没有皇长子的样子。
然而,这不是令李捷生气的,真正领他恼火的是那个端茶的女人。
还是一席面纱轻轻蒙着脸,头发却梳了个闽人贵妇的发髻,身上穿的素白色的襦裙,气质衬托的颇为出神,可面纱下面朦胧露出的柔美脸庞,还有面纱上面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却又给这凡仙一样的女人填上了几分独特的异域风情。
侯赛因的女儿,上次被俘的阿拉伯人死士统帅,赛里木卓尔。
赛里木在阿拉伯语人名中,意思是和平之仆,这个和平之仆卓尔,李捷在她身上却看不到一丁点和平的气息,就算乖巧的捧着茶杯,在她眼底,不可驯服的野性依旧像豹子一样不断咆哮着。
当初把这女人给李让,不过是给他当个玩物,不伤了自己长子自信心而已,偏偏,李让对这女人的迷恋有些超乎了李捷的掌握,仗着最近有了些战功,连续几天,李让没事儿就把这女人领到自己面前晃悠两下。
倒不是炫耀,这小子也没什么可炫耀的,这么端庄讨好自己,说明李让是真的动了真格,想要给这女人一个名分,想要纳她为妃!
仁孝为主旋律的大闽,没有李捷点头,就算李让位高权重也是不成,然而,自己正计划着要杀这女人的爹,顺便把她七大姑八大姨大表兄大表舅一块儿砍了,这会李让却想娶她为妻!让李捷一股荒诞的感觉萦绕心头。
上次李让军被击溃,这女人还劈开了李让的战甲差点没灭了他,真不知道李让迷恋她什么,现在李捷是越来越怀疑自己这儿子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了。
对此,李捷也是一贯的冷哼一声,对赛里木卓尔捧来的茶水连看都没看,而是转头带着笑容和蔼的对李让身边另一个女人点了点头。
“回来了,昨晚的夜袭行动还算顺利?”
生硬惯了的脸庞不习惯的露出了个温暖笑意,鸢很是恭敬的欠身还礼,回答着:“拖陛下的福,全赖河中郡王殿下英明指挥,昨夜我军又击破了阿拉伯人两个氏族!”
“好,我大闽不光男儿称雄,也有女性的豪杰,做得好!”丝毫不顾李让悻悻然的表情,李捷昂头大笑,笑了片刻方才拍了拍鸢的肩头。
“能为我大闽奋勇杀敌是好事儿,不过自身的安全也要注意,你杨姨娘为你准备了一件护身软甲,在行宫里就等你回来了,斯婆罗提陀,还不带鸢去试试!”
这是准儿媳妇的待遇了,什么好东西都愿意塞给她,还让婆婆去好好相一相。闽王如此热情,瞄着李让有些难看的脸色,鸢还想推脱,却被满是笑意像弥勒佛一样的斯婆罗提陀推着就下了点将台。
看着李捷目送而去的笑容,李让心头郁闷的缩在了一旁,李捷这动作,明确的意思告诉他,想娶这女人,没门!
就在闽王父子勾心斗角时候,战场之上,震耳欲聋的一连串雷鸣忽然穿了来,旋即就是惨叫与喧嚣,是大闽的火炮开始进攻了,不论李捷还是李让,视线再一次被吸引到了战场上。
默默的端着茶杯,一直被冷漠的赛里木卓尔,漂亮的眼眸中亦是一刹那流露出了无比的仇恨…………
第1193章.惨烈决战
大地震颤轰鸣中,拉开了血腥一天的开幕。
不同于前些天的虎蹲炮掩护,这一天一开战闽军就用上了一顿多重的大将军炮,将士们手拉肩扛将这些重家伙送到了军阵前,二百门重家伙一开火,就是山崩地裂,两三里距离内,整个阿拉伯人壕沟几乎都纳入了攻击范围之内。
木屑飞溅,庞大的抛石机轰然倒塌,嘎吱嘎吱的声音中,下方的阿拉伯人惊慌散开,沉重的铅球炮弹打进壕沟后壁,足足陷进去半米多深,连续几下,大段壕沟轰然倒塌,把阿拉伯人埋在了里头。
几次与阿拉伯人交战,虽然有胜有败,但几乎都是被阿拉伯人凶悍的骑兵压着打,这一次闽军凶狠的炮火彻底将所有阿拉伯人压的抬不起头来,那种还回来的豪迈,舒畅感觉,让参与过上一次阿拉伯大败,几乎都提升了的大闽军官们胸怀汹涌澎湃,热血激昂。
大小炮火肆虐了半个多小时,数以万计的开花弹,铅球实心弹,葡萄弹几乎将四十里长阵的地形都改变了一遍,触不及防的密集攻击中,七层阿拉伯人器械弩炮被摧毁,阳光闪耀之下,到处都是破碎开花弹中亮晶晶的碎金属片。
这场炮击不可能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
炮击刚一结束,早已经等候的热血沸腾的闽军诸部又是疯狂的呐喊起来,如同涨潮的黑色浪涌那样,数以万人排开松散的阵型,排成数股散兵线呐喊着冲向了敌阵。
已经被火炮打懵了的幸存阿拉伯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端着弓箭刚探出头,冷不防迎头一刀凶狠的从上而下劈砍下,咔嚓的声音中,扬着血雨,药格罗竟然生生劈开了那人半个身子。
凶悍的第一个跳进阿拉伯人的壕沟,药格罗尚且头也不回的高声呐喊着。
“为了大闽,杀!”
这一次,闽军再也没有留手,数不清的粟特勇士,闽军十六卫军兵同样大吼着双手持刀冲入战壕,轻装入阵,大杀大砍,一时间到处都是闪烁的刀光,血肉横飞。
这些天,阿拉伯人已经习惯了闽军的攻法,携带重装的突击队远远的用火油罐来杀伤壕沟内阿拉伯兵,每次都给阿拉伯人密集的防守军造成大量伤亡,于是乎阿拉伯人开始减少各段壕沟的守军人数,用少量兵力层层的抵抗闽军冲击力。
分层担力,这倒是算得上壕沟战的精髓了,可遇到同样精于攻坚战的闽军,却成了个漏洞百出的筛子。有的阿拉伯军拿着弓箭还想去射杀,却被轻装迅速冲到面前的闽军将士用横刀砍了脑袋。
也有特别凶悍的阿拉伯人,一把弯刀用的如同泼风砍水,连续砍倒几个冲进壕沟的闽军军士,可旋即七八把大刀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这样的好汉也只能饮恨当场。
不到片刻,十里多长战场断断续续的一层壕沟阿拉伯守军已经被杀光了,呼和着,这些杀红了眼的闽军将士又是匍匐出壕沟,旋即跳入了第二层壕沟,片刻之后又是第三层,惨烈的厮杀残酷到了极点,低矮的壕沟中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粘稠的血已经流淌了壕沟地底浅浅一层。
不光是中路突破,原本作为防御水源的左路房遗爱部同样大举突前,举着风筝形盾牌的罗马军团下饺子一样跳入壕沟中,沉重的盾牌直接拍在阿拉伯人守军脑门上,砸的他们头破血流。
尤其是罗马军主将房遗爱,更是身先士卒冲到了第一线,壕沟狭窄不利于用陌刀,这次房遗爱也换了把一米多长的重横刀,锋利的横刀犹如死神发出的请柬,凡事遇到他身边的阿拉伯人,几乎全都被砍了脑袋。
主将神勇,同样激励着麾下,更何况东罗马帝国与阿拉伯人实在是老冤家,从******大扩张起,阿拉伯人每一寸扩张的国土,无不是踩在罗马人的尸骸上,交战几十年,几十万罗马军团尸横西亚处处的土地山河,如今就算投入了闽军麾下作战,这些罗马军兵依旧将其视为罗马对阿拉伯复仇之战,杀得格外凶悍。
甚至比中央军团突击的还快,最凶猛的左武卫还在第五道壕沟与突然增多的阿拉伯守军拼杀时候,左路罗马军团已经突破阿拉伯右军第八道壕沟,呈现一个半包围状态断了阿拉伯大军通往水源的道路。
不过奇怪的是,罗马军团忽然止步于此,一部分人守住壕沟口,剩下大部分军兵却是用盾牌在河岸边松软的土地飞快的挖掘起来,转眼间,一道道壕沟口又向河里延伸了过去,与河水相连接起来。
不过雅穆克河河岸是高于水面不少的,惊愕的眺望了几眼后,侯赛因便没有管自己右路,而是面色阴沉的喝令道:“哈希尔,带着你部的骑兵出击,把这些闽狗砍回去!”
“遵命,哈里发,请您向主赞扬我部将士的骁勇吧!”
早已经按捺不住的阿拉伯猛将猛地行了一礼后,大步流星的就下了去。
在第五道壕沟,阿拉伯人加大了兵力,投入了数千人从壕沟两端涌入,与闽军搏杀,奈何步战攻坚上,阿拉伯步兵的确不是由各族组成的闽军突击部队的对手,拿着长矛拥挤呼和着冲向闽军的阿拉伯人没等矛锋见血,石榴大小漆黑的手雷拖着一条着了火的尾巴铺天盖地的就被扔了过来。
虎蹲炮用的开花弹,近距离也可以当手雷使用,喧嚣的爆炸与惨叫中,成片阿拉伯军倒在血泊中痛苦的打滚着,长矛阵势一破,手持短刀,三棱刺的闽军将士绕过所剩无几拦在面前的长矛,冲进敌阵中又是一阵大杀大砍。
血肉横飞中,坚持不住的阿拉伯军又像潮水一样,惨叫着退却,遗落了一地狼藉尸骸,兴奋的闽军冲出壕沟,继续向前追击,可没等追两步,骁勇的将士忽然惊愕的停在了原处,旋即面上流露出恐惧,大叫着向回溃逃了去。
第五道壕沟与第六道壕沟之间,阿拉伯人特意留了快半里长的空档,这么长一段距离,正好成了骑兵奔驰的绝佳场地,阿拉伯帝国六雄狮之一的哈希尔领兵,数以千计的轻骑兵高高扬着雪亮的弯刀,从预留的壕沟通道冲出。
就连李捷都不得不承认,马背上的阿拉伯人,是狮子!
毫无阵型可以防御,闽军轻兵突击队知趣的溃退回壕沟,可人的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扬着弓箭,同样已经苦大仇深的贝都因骑兵从后面将冲出去的闽军射死,更有凶残的直接追到闽军步兵身后,扬起弯刀当头砍下,一个时辰无往不利的闽军当天遇到了第一个硬钉子,数百精锐突击队喋血阵前。
然而逃回壕沟中的闽军也没有就此安全,逗着战马折回来的阿拉伯轻骑兵狞笑着将一袋袋希腊火砸进了壕沟里,粘稠的黑油流淌在守军同样粘稠的血上,在坑下闽军惊恐的叫声中,无数火把被火扔了进去。
眺望着阿拉伯军阵中冒出的黑烟,端着茶杯的赛里木卓尔明媚的眼眸猛地一亮,李捷的脸色却是严峻到了极点,撇过脑袋焦虑的喝令道:“去问问房遗爱,他还需要多久?”
十多个禁军焦急的狂抽战马冲了出去,仅仅几分钟,仅剩六人的禁军带着一身伤痕又是匆忙回了来,不顾伤亡在阿拉伯军拦截,冲了个拦截的禁卫带着血跪伏在李捷面前。
“陛下,房将军言还需要半个时辰!”
脸上肌肉抽搐一下,也顾不上赞扬禁卫的忠勇,李捷急促的扭过头喝令道:“右军骑兵出动,打阿拉伯人的左翼,缓解中军压力!”
“喏!”
河中郡王李让跪地答应一声,却没有亲自下去,仅仅是吩咐几个侍从去传令,阿拉伯人用壕沟防御之后,前锋军的铁甲骑兵就与他的右军编在了一块,前军总管苏定方负责实际指挥,李让更多的还是管夜间袭扰。
令出如山,沉重的铁甲骑兵带着傲慢从闽军大阵右侧缓缓开出,同样的,阿拉伯轻骑兵数万同样满是高手对决般的谨慎从左路壕沟涌出,两军旁广袤起伏的沙丘中,一场规模巨大的骑兵对决即将展开。
睥睨的看着密集成一团的贝都因骑士,苏定方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敲了敲胸口厚实的钢铁盔甲,旋即猛地一拉马缰绳,战马嘶鸣的在全军之前人立而起。
“弟兄们,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为了陛下,为了大闽,杀!”
“陛下万岁!!!”
呐喊着冲锋口号,沉重的铁甲骑兵以关宁铁骑为首,像一条不可抵御的泛滥洪流,冲向了贝都因大军,沉重的马蹄践踏着大地,连细小的沙粒都随着震颤了起来。
排山倒海一般的冲锋再次让李捷满意的眯起了眼睛,李让,刚刚回来的鸢全部注意力亦是被吸引了过去,这么多人中,唯有捧着茶杯的赛里木卓尔明媚的眸子中流露出了无比忧虑,手情不自禁摸了摸衣袖。
一条长条形轮廓,微微展露了出来…………
第1194章.铁骑撞阵
几万碗口大小的铁蹄鞭挞着大地,第一波冲击四万沉重的重骑兵马蹄下,就连这亘古不变的古老荒原都随之而颤抖,骑兵全力奔驰下,风随着旗帜呼呼作响,最前排重骑兵夹在腋下的马槊倒映出令人心寒的锋利光芒。
在马铠的包裹下,似乎连战马都变成了嗜血的怪物,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刺着,渴望着或是同类,或是两条腿奇怪的生物那滚滚热血覆盖自己的皮毛。
虽然第一轮仅仅带领了一万重骑兵冲锋,苏定方的信心依旧满满,全副盔甲的重骑兵重量超过了半吨,四五十里时速的冲击下,撞击力不下于一辆轻型卡车,更何况骑士手里还有着锋利的马槊。
仅仅凭借着撞击力,苏定方似乎已经预见对方阿拉伯轻骑兵会像被热刀切开的黄油那般被撞得人仰马飞,而紧随自己后面的两万河中骑兵则回顺着自己撕开的这道伤口继续侵蚀下去,直到将阿拉伯大军这个巨人整个砍倒在地。
骑兵交锋仅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如此多的心思中,大闽铁甲骑兵已经一往无前的冲出去了数百米,可对面的阿拉伯人却仿佛吓到了一般,到现在才刚刚加起来速度,本来装甲上就处于劣势,在没有速度,对撞上的贝都因骑手不论再如何骁勇不怕死亡,都是一边倒的屠杀。
可如此巨大的优势下,浓郁的不安却是在苏定方的心头泛起,对方的军队也是身经百战的功勋部队,不应该有着如此表现才对,除非有诈!
暗暗提高警惕,苏定方却依旧没有命令骑兵慢下来,反而更加加快了速度,重骑兵的生命就是速度与撞击,不论阿拉伯人有何等阴谋,都将在绝对实力之下土崩瓦解,苏定方相信他有这个临战指挥能力去抵御各种阴谋。
三十米,二十米,风如同刀那样割在脸上,对方射过来的羽箭叮叮当当的打在盔甲上,苏定方甚至能看到对方骑兵脸上惊恐的表情,可就在这时候,小步冲击的阿拉伯轻骑兵忽然间从中间裂开,向两面散逸而去。
一刹那,苏烈的瞳孔也是微缩了下,就在骑兵背后,却是十几列排列的不算整齐的阿拉伯步兵,七八米长的超长枪叠加在一起,形成一道令人生畏的枪林刀海。
上一次围攻右路军,盛连山曾经汇报阿拉伯人训练了一种类似马其顿重步兵的长枪兵方阵,这一报告并没有引起大闽上层的重视,倒不是不相信盛连山,而是历史已经证明,亚历山大大帝的军团并非战无不胜的,许多办法可以致这些慢吞吞的枪阵于死地。
然而,从没有垃圾的战法,只有运用的恰当与不恰当,几万阿拉伯轻步兵不规范的布置成超长枪阵,正好卡在了大闽铁甲骑兵的死路上。
“将军,怎么办?”
跑在前头的都尉惊恐的回过了头,可包裹在铁面甲下,苏定方狰狞的面孔中,仅仅干脆利落的发出了一个字。
“冲!”
这时候,退缩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谁悍勇过谁,谁就得活!
两边,落在后头的贝都因骑手惊恐的惨叫中被排成锋矢阵冲锋的大闽铁甲骑兵毫不留情挥舞手中马槊绞杀下马,哪怕高大的骆驼被撞击后依旧哀鸣着飞了出去,三秒钟,全军最前方极速奔驰的先锋中郎将已经发出了绝望与疯狂的吼声,前排的阿拉伯超长枪手的瞳孔里同样流露出了恐惧。
…………
惨烈的一幕,距离如此之远李捷的望远镜中,都体现了出来,七八米长的长枪依次扎串了一,二,三,四排的铁甲骑兵重型装甲,剧烈的撞击力让成片的枪杆也如同牙签一样清脆的断裂成几截。
被捅穿胸口的战马轰然倒地,终于撞进了前排阿拉伯兵身上,被甩出去,被长矛挑飞出去的骑士自身也化作了进攻的凌厉武器,狠狠砸进了后排阿拉伯枪兵身上,沉重的盔甲上喷溅满了血肉,咯咯的骨折声此起彼伏。
然而就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从函谷关宁县之间招募的三河骑士依旧没有退缩,一波一波的向潮水那样继续冲击着已经松动了的长枪方阵,前排丢了枪的阿拉伯轻骑兵惊恐的掉头想要逃离,可旋即被冲上来的铁骑践踏在马下,后面的铁甲骑兵又被第三排,第四排的长枪刺杀,濒死前最后一声怒吼投出了马槊,刺穿了阻挡自己的步兵。
每一寸土地都是用血肉来开辟的,本来就没有规范训练的阿拉伯长枪方阵在闽军不要命的冲击下终于是松动开,勇敢的贝都因族人放弃了阵型挺枪向前杀来,怯懦的则是丢下长矛向后溃退,八排长枪兵终于被闽军铁甲骑兵冲出了个仅仅能容纳一人一骑的口子,随着第一个铁甲骑兵不可置信的欢呼冲出去,这个口子越来越大。
紧张激烈的交锋不过几分钟,其惨烈程度却让点将台上每一个人后背都湿透了,眺望着最后一骑铁甲骑兵冲出了阿拉伯长枪方阵的包围,触不及防的贝都因轻骑想要咬上去,却已经来不及了,调转马头的铁甲骑兵对着长枪方阵脆弱的背部又是发动第二次冲锋,李捷终于放下了被他捂得发热的望远镜。
破阵成功,然而他脸上一点儿欢颜都没有,刚刚一轮冲击,直面敌军被刺杀还有突阵时候被两边枪兵捅死的铁甲骑兵预计不下于三千,整个骑兵冲阵都缩小了一圈儿,就算苏烈的回身击能击杀同样数目的阿拉伯长枪兵,也是大闽输了。
不说珍贵的三河骑士,就算次一点的波斯铁骑都是大闽花费海量的金银训练,装备起来的,一个铁甲骑兵身上的话费等同于五个十六位步兵,三十个府兵,而一个阿拉伯长枪兵才值多钱,随便部落里叫出个老爷们,给他把超长枪往野地里一站,就是超长枪兵了,甚至在侯赛因眼中,估计人还没有那把长枪值钱。
从出军到归来,调动军队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真正对冲才不过几分钟,第二遍冲击苏定方可算找回了些大闽铁甲骑兵的威风,知道闽军可怕的阿拉伯长枪兵方阵根本不敢用背部面对暴怒的铁甲骑兵,居然直接溃散了,趁着乱闽军践踏了一路的鲜血碎骨,直到阿拉伯人的轻骑兵再次合拢,要将苏定方包围时候,残余的铁甲骑兵这才带着恨意不甘心的退了回来。
大闽右路,两军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战线,已经暴露杀手锏的阿拉伯军干脆将超长枪摆成了个扇形阵,一百九十度范围尖锐的长矛对着外延,长枪方阵四角,配上了灵活的轻骑兵,弓箭随时握在手里,为了对付闽军大炮,甚至侯赛因还调拨了上百架罗马人样式的扭力投石机,一大堆希腊火罐子堆在一旁虎视眈眈。
对这个远近都能守的阿拉伯防御阵,数万大闽骑兵一时间也没了万全的办法,不得不僵持在了那里。
闽军主阵,点将台。
“陛下,末将有罪,请您惩罚!”
再没往日里关中子弟风度翩翩的模样,摘掉头盔后,整个头发都散乱了开,脸上满是血污,顺着原本很是性感,很吸引大唐女性的两撇八字胡不断向下流去,大腿上那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已经不算什么了,就算被苏定方右手捂着,李捷依旧能看的出来他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当啷着,骨茬儿都隐约可见,血肉模糊中,连着的皮肉不多了。冲锋在第三排,能活着回来,苏烈这已经算是祖坟上冒青烟儿了。
涕泪横流,苏定方声音嘶哑的叩拜在了地上。
看着他这样一副凄惨模样,毕竟当年在五原都护府跟过自己的老人儿,当初李捷被围困镜湖城还是他率兵来援救的,李捷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
“起来吧。”
“先去疗伤,什么事儿以后再说。”
“可臣失了大闽锐气……”
苏定方刚犹豫的昂起头,李捷的语气随即变得严厉起来,恨其不争的怒斥着:“那就怎么丢的怎么再给挣回来!我大闽不是没有战败过,但没有站不起来的窝囊废!”
终于重重叩首一下,眼中流露着感激,苏定方什么也没有说的倒退下点将台,断臂上的血顺着红地毯流淌了一道,他也是强撑着,刚到了台下立马就一个踉跄差不点没摔在地上,看的李捷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传令,把孤的御医,还有来时候王后准备的那些乱七八糟伤药都给苏烈送去。”
…………
中军被牢牢压制住,数千精悍的贝都因骑手牵制着宽半里长四十里的缓冲,压的几万突击闽军抬不起头,只能依靠火炮支援来压制希腊火袭击,寄予重望的右路军还僵持在了那里,闽军就仿佛一头力大无穷的神牛,却被抓住了两只角,钳制的动弹不得,就算没追究苏定方,点将台上的群臣幕僚还有李捷自己,脸色都不怎么好。
唯一高兴的,估计只有赛里木卓尔了,盯着她透明面纱下微微勾起的嘴角,鸢则是露出了杀人一般的目光。
可就在这时候,一直被忽略的左路军阵地上,忽然传来了阵阵欢呼,上万浑身泥土的罗马军团步兵欢呼着聚拢在了稍高的地方,旋即一颗冒着白烟的信号弹被高高射向了半空中。
李捷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无数闽军突击队仿佛烫了屁股那样慌忙的从壕沟里钻出来,看的对面阿拉伯人一头雾水,片刻后,些许遥远的轰鸣从平稳流淌的雅穆克河上游忽然传来,一道白浪就向急促的骑兵那样,气势汹汹狂奔向了对决中的两军。
哗~哗~
第1195章.泥沼飘红
雅穆克河的水量可不小,作为中东第一大河约旦河的支流,这里水流湍急,白浪翻滚,甚至有些地方河岸相当陡峭,上次决定叙利亚行省命运的雅穆克战役,战败的罗马大军全军覆没,有不少就是溃散后跳河寻求逃生,被活活淹死在河道里。
为了取水方便,阿拉伯大军把附近百里唯一一处浅滩给占据了,就连大闽军团依靠的河岸都是稍微有些陡峭,怪石嶙峋,这禁不住让李捷回忆起了十多年前,令自己倒霉了的蛇水大战。
模仿当年渊盖苏文还有乙支文德,这一个多月李捷也没闲着,趁着夜晚派人用渡船渡河到北岸,躲避阿拉伯军的监视,顺流而上三十里,选一险要之处修建堤坝,拦截河水。
刚刚房遗爱需要的半个时辰,不是他的罗马军团需要这么长时间挖沟,实际上是在等上游的军兵破坏堤坝,等到同样的信号弹传来后,左路的罗马军团第五第六第八第九四个军团立马躲避到了刚刚挖出的高地上。
至于沟里的友军,他们是没有能力也没有闲心管了。
在药格罗,萧挺,还有努曼阿叁等前军将领骂着娘的大呼小叫中,五万多各族突击部队也顾不得躲避了,忙不迭从低洼的壕沟里出来,然而没等一些慢半拍的将士爬上来,漫卷的白浪已经从罗马军团用盾牌挖出来的沟渠泄洪一样冲了上来,将哭爹喊娘的将士卷了进去。
闽军这还是有准备的,另一头壕沟里无准备的阿拉伯人更惨,一阵洪峰飚过,就只能看到浮起来的希腊火罐子还有浑浊水中大串大串的气泡了。
灌满了壕沟,暴涨的河水依旧没有消停,顺着壕沟边缘又漫了上来,急促的流水让哈希尔骑兵止不住的打滑,无数战马哀鸣着跪在地上,倾倒在泥地里,后面阿拉伯人的牲畜棚也是泡成了猪窝,好不容易打的草料被冲散,买在地里的粮食也泡了水,四十里军阵连带着中间的沙场变成了一片泽国。
然而,此时毕竟是少雨的枯水期,就算困了半个月的水,奔涌而来的洪水也就冲到了脚脖子便开始缓缓退却,而且给造成的损失相当有限,阿拉伯人把长矛杆子插进水里,抓着矛杆,落水的倒霉鬼大部分几乎都怕了上来,闽军更是提前准备了鱼网,一阵洪水,也就淹死了十几个倒霉蛋,还是两军平摊。
眼看着一支支闽军突击队被困在壕沟边沿进退不得,有的被壕沟垮塌拖累的再次掉进水里,狼狈的满身泥泞好不容易爬出来,阿拉伯指挥部,端着破破烂烂的就剩一个筒望远镜远远眺望着,已经瘸了的阿卜杜勒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主保佑,闽王也有出昏招的时候,这下泥泞成了这样,看他李捷小儿如何进攻,估计闽狗们都骂翻了天吧,哈哈哈哈!”
阿卜杜勒的话引起了共鸣,就连最是不苟言笑的伊玛目们都跟着莞尔,剩下的粗鲁汉子更是放声大笑,然而一片笑声中,只有侯赛因一直冷着脸向前眺望着。
好久,侯赛因忽然面容惨白的回过头,看着他的将军们,用不平静的语气略微颤抖的叙述着。
“将军们,我们的麻烦大了!”
笑声戛然而止。
…………
方圆几十里的浅滩,因为地势低洼,每年雨季雅穆克河泛滥的时候,都会淹没这里,这里的泥沙相当的细腻,黏稠,而且被内陆大风吹来的细沙更是如同往本来就黏稠的浆糊里添加一管强力胶那般。
哈希尔麾下的骑兵,细长的马蹄子直接陷进了泥沙中,不论骑士如何的踢打,叫骂,这些战马依旧寸步难行。
这还不是被唯一困住的骑兵,除左路高地上与大闽铁甲军团对决的六万多轻骑兵外,剩余二十万阿拉伯大军几乎全都陷入了泥泞中,别说马,骆驼了,就连人站在淤泥中迈步都是极为困难,费大大力才能挪动一小段距离。
阿拉伯大军的壕沟的确给闽军带来了些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攻防战对决,大闽还没怕过谁,阿拉伯大军真正致命的,是它飘忽不定的轻骑兵,就像刚刚,依靠壕沟与缓冲,几千轻骑兵就压的数万精锐的闽军突击队进退不得,赶鸭子一样把他们砍倒在壕沟边,这样的陷阱可还有好几处。
如今,虽然地面泥泞的闽军也行动不利,可阿拉伯人赖以生存的机动力与冲击力,没了!
“杀!杀光这些沙豹子!这些禽兽豺狼!”
闽军突击队的背后,震天的欢呼声又是响起,更大规模的闽军步兵就向蚂蚁一样从军阵中冲了出去。
早就考虑到了水攻,李捷自然不能毫无准备,泥泞的沼泽似乎对这些冲过来的生力军影响不大那样,每个人奔跑在泥潭中,都是步履飞快,在身后甩起了大片的泥浆。
一包包沙子被投放进了灌了水的壕沟中,转瞬间几段百米的壕沟被填平,刹那间,被困在壕沟边上的闽军突击队也是爆发出了震天欢呼声。
“陛下万岁!!!”
嘈杂的欢呼声中,以这种近乎恐怖的速度,闽军填平了泡在水中挡路的壕沟,哈希尔的骑兵此时还在泥水里一面苦苦挣扎,一面惊愕的看着,冲过了壕沟阻拦,第一个狂热的天竺府兵已经带着宗教一般的兴奋,挺着长矛,狠狠刺了过去。
噗嗤的一声闷响,第一个阿拉伯骑兵惨叫着跌落下马,仿佛一下子让阿拉伯骑兵醒了过来那样,再也不去拯救深陷淤泥中的坐骑,有的阿拉伯人按捺不住数十万闽军压上的那种恐怖压迫感,哭喊着丢下心爱的战马掉头向回跑了去,有的却是狂性大发,翻身竟然从坐骑上跳了下来,高举着弯刀直奔闽军头盔劈了下去。
勇猛与狂热依旧支配了这支骑兵绝大部分人,脚踩在淤泥中挥舞着弯刀疯狂的击打着周围十多面闽军盾牌的,掐着敌人脖子,两个人像疯子一样在泥地里翻滚的,刀子捅进肚子尚且吐着血向前劈砍的。
可此时的闽军终于占据了绝对优势,成排的长矛铺天盖地捅过来,不论人还是畜生,直接捅死,这会儿闽军的机动力与阿拉伯人反了过来,有的好不容易跋涉着泥泞冲过来,目标的闽军却已经绕到了他背后,几把横刀劈头盖脸的砍下。
粘稠的血一股又一股的喷射在了这丑陋难看的泥沼中,让本来已经黏稠难走的淤泥,变得更加恐怖狰狞。
“闽狗,去死!”
不愧是六雄狮之一,如此艰难的环境下,凭着手里一把快刀,哈希尔脚边,闽人的尸体居然堆积了一层,可惜,就算他一个人如何的蛮勇,也挡不住大势已去。
弯刀又是带着一丛鲜血在一个大闽剑盾兵胸口抽出,冷不防背后一凉,一刀口子在锋利的横刀下皮开肉绽,凶悍的扭过腰,没等那波斯府兵高高轮起的横刀砍下,哈希尔的弯刀,已经划过了他的喉头。
噗嗤噗嗤,又是几声闷响,三把长矛扎进了他腰间,大腿,剧痛刺激下让这个阿拉伯野人真仿佛野兽那样昂首嚎叫起来…………
长矛断成几截,散落一地,三个槊兵死不瞑目的趴在地上,附近一群手持刀枪的闽军围成了一圈,却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了,这人太邪门,这么一会功夫杀了自己二十多人,就算骁勇的闽军也是心头打怵。
“都围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进攻?”
刚刚杀得闽人尸横遍野的阿拉伯轻骑兵此时已经完蛋的差不多了,药格罗恼火的从后面追上来,大声的训斥着,进退不得的闽军将士立马找到主心骨儿那样让开了一道通道。
看着药格罗走来,还在拎着刀眼睛血红寻找着下一个牺牲品的哈希尔胸口顿时又爆发了一阵澎湃的杀意,这些天一直是药格罗指挥大闽突击队,哈希尔早就想干掉他了。
“不信神的闽狗,我诅咒你死在我刀下后,灵魂世世代代在火狱中煎熬,不得托生,去死!!!”
在泥泞的沼泽中,凭着蛮力生生的冲了出去,眨眼间寒光闪闪的乌兹钢大马士革弯刀已经杀到了面前,心里留下阴影的闽军将士下意识退开了点,刚走过来还不知道什么事儿的药格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跃起一刀弄得猝不及防,惊愕的昂起头,锋利的刀锋在他瞳孔中不住地放大。
咔嚓~
麻袋一样重重倒在了地上,惊愕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在周围闽军惊骇的注视下,代骠骑将军,大闽突击军代总管,跟随李捷出生入死十多年的闽国大将弩失毕药格罗惊愕的擦了擦满是血污的横刀,回头看着胸口涌出一大摊鲜红的血迹,死不瞑目的哈希尔,旋即扯住身旁一个府兵问道:“刚刚这货用鸟语说了些什么?”
…………
相隔两百米,同样被自己的壕沟困住,下一层壕沟数千阿拉伯守军眼睁睁看着哈希尔骑兵被脱困的闽军砍成了一地尸体,惊悚而恐惧的注视下,后面的工兵又是跑的飞快将沙袋丢进了深深的壕沟中,眼见着身前的水沟,渐渐见了底儿,忽然一个阿拉伯兵士凄厉而绝望的大叫了起来。
“为了主,跟闽狗拼了!”
成片的盾牌在呐喊声中疯狂的撞到了闽军盾牌上,又一批阿拉伯军在困境中受伤的野兽那般与闽军厮杀在了一起,各种语言的叫骂声,一句句尸体砸进了还没有填平的壕沟中,殷红的颜色墨水一样在浑浊的雅穆克河水中荡漾着……
第1196章.在背芒刺
四十里长的战阵,超过三十万战士浪潮对冲在一起,盾牌碰撞着盾牌,长矛在缝隙中穿刺不停,横刀与弯刀,斧头,钉锤敲打在盾牌上敲打个不停,此起彼伏的叮叮当当声中,每一个战士都是忘命的扎住对方每一点空隙错误相互砍杀着,呐喊声震撼了整个苍天。
不断有还温热的身体倒在了积压在一起的盾墙两边,也不断有新的身体补充上来,粘稠的血水红墨水那样在这条激烈的战阵边上向外扩展着,将软踏踏,湿漉漉的泥沼染的通红一片。
侯赛因不是蠢人,第二道壕沟的守军被闽军分割消灭后,侯赛因已经反应过来,而且他也真是个狠人,立刻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后备力量,连伙夫,放马的奴隶都被推上了阵。
泥泞的沼泽中,也排列不出什么阵型,弓弦都被水泡软了,最初开战,在泥地里两军只有东一坨西一坨混乱的厮杀,随着一步步推进,越来越多的部队汇聚在了这条战线上,最后拼成了这个残酷无比的血肉磨盘。
对于这个局面双方指挥官都是始料未及,一旦有任何一方先崩溃,所承受的一瞬间伤害都将是不可承受的,如此千年难得一见的乱战,不论李捷还是侯赛因,都已经到了骑虎难下说完地步,不得不咬着牙,继续拿新鲜血肉向里面填充着。
大约中午十分决口冲刷了雅穆克河南岸,血腥的厮杀一直从那时候进行到了日落黄昏,喧嚣的呐喊战吼声中,终究在这条大战线上却谁也没压倒谁,滑溜溜的尸体垫高出了半米多,阻隔了厮杀在进行下去,两军疲惫的将士亦是身心疲惫的没有心思在打下去,除了两军指挥官还在相互暴怒的后脚着,大队伍纷纷缓缓向后退却。
终于,在申时即将结束,火红的太阳垂落了半边的时候,两军彻底结束了接触,再次分散成了两营。
边沿上,紧张对峙了一天的铁甲骑兵与贝都因精锐骑兵,超长枪方阵也终于在彼此的警惕中向后退了回去,眺望着铁甲骑兵垂头丧气牵着战马回营的身影,肉疼了一下午的李捷忍不住恨声一拳头砸在了栏杆上。
机关算尽,李捷这一天几乎将自己能拿的出来的手段全都用了出来,中军后军还有下马的部分铁骑一共三十万大军分三个波次不断向阿拉伯人的阵地涌入,甚至连自己的突击军群这么重要的部队都不吝惜与敌军一起坑,就是为了拿下侯赛因。
闽军不可谓不勇猛,当天阵亡了不下十六个五品以上将军,官居二品的右领军卫大将军苏定方胳膊都打丢了一个,炮弹不要钱的往前发,一下午打光了三分之二的库存,奈何阿拉伯人坚韧的如此可怕,就算如此都没有打垮他们,李捷的懊恼不言而喻。
哪怕再有一个府,五百人的骑兵绕道阿拉伯军身后,李捷都能有信心今晚在侯赛因的帐篷里吃晚饭,可惜,他是实在也抽不出来多余一兵一卒了。
眼看着余晖中缓缓向后退却的闽军,李捷也不得不无可奈何的下令着:“迅速组织工兵打扫战场,户部官员马上调拨粮草,还有牛羊肉类,红葫芦队也务必跟上,务必不能给寡人遗落下一个伤员。”
先前遗落的伤员几乎全都被阿拉伯人杀了,工部官员与户部官员也知道其中厉害,跪地行礼,旋即就匆匆忙忙散去。
随着这些官员的离去,原本围拢在李捷身后一大群文武已经所剩无几,武将们多数是下去指挥作战了,随着战况愈发激烈,文官也有着各种各样事物不得不去忙,空落落的就剩几个禁军把手着入口,禁卫头子赞婆蹲在地上,正在完成着不知道李捷交代下来的什么任务。
“汝,准备你的麾下,今夜继续袭击阿拉伯军营,不过不是以往的袭扰,就算打不下来,寡人也要让阿拉伯人战战兢兢,彻夜难眠!”
有些向赌输了的赌徒,此时李捷的神色已经显得有些癫狂了,声音嘶哑的喝令着。连亲切一点的称呼都听不到了,李让也知道自己大父焦躁到了什么情况,赶忙也是鞠躬行礼,领着鸢急急匆匆下去去准备。
可刚走两步。李让又是惊奇的回过了头,愣了一下的鸢立刻会意的没好气走了回去,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怎么还不走?阿拉伯人如何训练奴隶的规矩难道忘了?别忘了现在你可是郡王殿下的奴隶!别不懂规矩!”
鸢曾经被阿拉伯人掳为奴隶,对于阿拉伯哈里发的女儿,她可有着说不出的恨意,然而在那双冒火的眼睛注视下,赛里木卓尔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依旧目光炯炯的眺望着在巨大夕阳斜照下,闪现着粼粼波光的战场。
昏黄的太阳光下,被雅穆克河水充分浸泡过的战场呈现一股淋漓的粉红色光辉,让人分不清是太阳光,还是血光。
轰隆~
一片忙碌的时候,冷不防后军响起了轰鸣,似乎是拉炮弹的马车不知道什么原因爆炸了,本来就心烦的李捷忍不住回过头暗骂一句,呵斥的鸢还有李让也是忍不住侧过头,可没等行营去处置,第二声爆炸再次响起。
这次距离更近,就挨着移动行宫不远处的一座帐篷,爆炸掀翻了帐篷,附近巡逻的卫士都被冲击波轰了出去。
“这不是意外,是袭击,保护陛下!”
立刻就丢下了手中活计,赞婆像一头牦牛那样暴躁的冲到了移动行宫点将台楼梯口,几乎随着他的吼声,十多个穿着闽军军服的外族人也是同时脱了外面披着的盔甲,露出一身诡异的黑色长纱袍,同时呐喊着冲向了点将台。
禁卫们立刻放下长矛组成了人墙,可这些刺客的确有些邪门,宽大的衣袖抬起,一刹那数十支暗箭呼啸而出,将矛阵射出了个缺口,十几人幽灵那样飘进了李捷的禁卫队中,一招一式诡异的可怕,每个人仿佛都没有重量那样,以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躲避开禁卫们砍杀过来,偶尔还击却几乎招招凌厉。
一个禁卫仅仅晚后退了半秒,被一道黑袖拂面,一个恍惚间咽喉上露出一道深深血痕,年轻的禁卫瘫软的倒了下去。
“这,是人是鬼?”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赞婆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震惊的摇了摇头,李捷更是看的目不转睛,他脸上,却是似乎隐隐浮现出一种又气又笑的表情。
“你做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台下厮杀的时候,女人的惊叫却又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的转了回来,刚回过头,一刹那李让的瞳孔张开到了极点,心跳在一刹那几乎都停止了,满眼中都是赛里木卓尔那面纱下朦胧的笑,还有极速逼近自己心窝的刀。
噗嗤~
一把匕首几乎齐跟而没,然而在装上的前一刻,一个软乎乎的身躯将李让撞得向后退了半步,喷出一口血,鸢尚且无比仇恨的尖叫道:“保护河中郡王!”
几个禁卫惊愕间下意思的拔刀举盾,奔向了李让,谁晓得赛里木卓尔这一招居然是虚招,松开了插进鸢身体中的匕首,一掌拍在她胸口,借着力道翻身而起,右手又出现了第二把匕首,向一只扑食得鹞子那样凶狠的扎向李捷。
滚滚红日中,曼妙的裙带随着起舞而飘动,倒影在落日中的美人剪影,就好像天外飞仙那样唯美,可是看在台上台下的禁军,将领,官员心头,一股寒冰之气却是从脊柱直冲后脑门。
这个疯狂的女人,她,她要刺杀闽王!
似乎才刚刚回过神扭过身,眺望着半空,李捷的瞳孔中,也是闪现出了刚刚足以领李让绝望的刀锋,甚至这第二把匕首明显还煨过毒,隐隐泛着一层蓝光。
电光火石之间,美人轻舒猿臂,绝美的舞姿带着必杀的一击凌厉落下。
咔嚓~
第1197章.刺龙
所有人提着心的注视下,这令人心驰神往的惊艳一刀,李捷接下了。
而且还接的那么流畅,身体仅仅向一旁偏了些许,李捷的左手死死捏住了赛里木卓尔的纤细玉腕,右手如行云流水那样拦住赛里木卓尔的腰,如果不是放下时候李捷顺手捏断了这女人的手腕,一切就真像排练好的舞蹈那样了。
叮当的脆响中,那锋利无匹的淬毒匕首掉下了点将台,随手将赛里木卓尔丢在一旁,李捷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这女人似乎也知道再没了机会,仅仅捂着断腕沉默的瘫坐在地上,不过赛里木卓尔的额头上,还是因为剧痛而流淌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看着下面还在纷乱战斗着的禁卫,沉吟了下李捷低吼了一声:“用长矛扎他们的下摆!”
已经被十几个幽灵打的有些发蒙的禁卫想都不想就听令形势,十几根长矛钉在地上,果然,刚刚还飞一般的“幽灵们”全都动弹不得,几个还想顽抗的刺客举着长袖还胡乱的抽打着,早已经气恼的禁卫干脆一拥而上,几十把长矛狠狠扎进刺客的身体,然后高高挑起来。
仿佛落在柴堆上一样,借着重力锋利的长矛扎穿了刺客的身体,血流如注的淌落在地上,命大还没死的刺客最后又在禁卫嘿呦的呼声中摔在地上,最终方才彻底没了生息。
十五个刺客,被击毙了十二个,剩下三个也是拔掉了诡异的长袍,生怕再有什么变故,赞婆下令直接用长矛刺穿了他们的手脚钉在地上,让他们匍匐着跪向李捷。
这个时候才从惊吓中回过身,毫不顾忌还软软依靠在自己身上的鸢,同样满头冷汗,李让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汗珠子不断顺着他脑门滴落在地上,冲出来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属于他的部下,动手刺杀至高无上的闽王的,更是他一力保护的人,事已至此他已经不敢分辨些什么了。
可怜鸢替他挡了重重一刀,又中了一掌,正是摇摇欲坠之时却被李让随意的抛弃一旁,差点一头从几米高的点将台掉下去,幸好李捷眼疾手快扯了她一把,这才把她救了回来。
“没事儿吧?”
嘴角滴着血,鸢却是庆幸的跪伏在李让身边,感激的回答道:“末将没事,多谢陛下厚赐软甲!”
实在是凑巧,上午李捷刚送给鸢一套贴身甲,下午就拍上了用场,这种甲类似于锁子甲,上等的细小锁扣组装而成,全靠锁扣卡住了刀尖,鸢才能活下来,绕是如此也受了不浅的伤。
不过才刚刚庆幸一下,鸢立马又是焦急的叩首,为李让申辩道:“陛下,末将愿用性命担保,此事河中郡王殿下觉不知情!刚刚那妖女刺殿下第一刀就可以为证,末将愿意验伤!”
“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吓出一身冷汗的禁卫军统领赞婆却是瓮声瓮气恶狠狠的吼道:“知道陛下赐你宝甲,特意演出这么一出戏!”
根据猜疑链理论,这个可能还真也许纯在,还好一下午时间,李让都是老老实实跟在李捷身后,鸢更是一言未发,况且提前知道些内情的李捷知道这事儿根本没那么简单,伸手制止住了咄咄逼人的赞婆。
“行了,让儿做没做,寡人心里有数。”
不过赞婆悻悻然退下去后,李捷却是黑着一张脸,也是对着李让冷哼起来:“这事儿晚点寡人再找你算账!”
撇开战战兢兢的李让,李捷终于回头关注起这次事件的女主角,瘫坐在地上的赛里木卓尔来。不愧是枭雄侯赛因的女儿,到了如此地步,依旧神色如常,除了捂着断腕的痛苦外,死亡的阴影似乎没带给这个少女哪怕一丁点恐惧。
“为什么要杀寡人?寡人赦免了你的死罪,让儿这小子也待你不薄,你动手之前没有一丁点犹豫吗?”
听着李捷恼火的训斥,赛里木卓尔还是那般古井无波,淡淡的回答着:“小女子早就说过,闽王您有李玉儿这样的女儿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你去死,我父哈里发也同样有这样的女儿!”
“只不过小女子不明白,闽王如何破解得了我苦心修炼的刺龙,还破解的这般轻松?”
到底也是人,再淡然,卓尔依旧对她的失败有点耿耿于怀。
本来听了这女人的回答,李捷脸色已经变得更加阴沉,这个问题却是让他居然多了丁点感慨,吁了一口气,他方才沉闷的回答道:“因为这刺龙本就是我发明的!”
天地间是真的有武艺,虽然它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恐怖神奇,飞檐走壁,飞花摘叶的绚烂,但也的有着过人之处,巴掌大的鹅卵石,打在人头上肯定就会头破血流,旁人掰都掰不开,练过梅山拳的大师凭着一张肉掌就能劈得四分五裂。
陡峭的十多米山墙,旁人看着都感觉不可逾越,练过飞檐走壁的高手短短几秒就可以翻越,还有刚刚那些刺客,飘忽诡异的幽灵功实际上不过特别瘦的刺客穿上五倍肥大的长袍,刀砍上去轻飘飘的,给人一种打不死的感觉。刚刚那招刺龙,同样是华夏武学中几个经典动作拼接,猛然跃起从天而降,借着地心引力狠狠刺下去,既发挥了女子的轻灵,又将快准狠发挥到了极致,别看李捷刚刚躲得飘逸,不过微微侧了下身体就躲了过去,实际上李捷倒是想躲得远远的,但他根本没有时间躲得开。
幸好这招是他帮李玉儿想的,陪着李玉儿曾经练习过,李捷这才如此从容。
赛里木卓尔口口声声言自己是阿拉伯人中的李玉儿,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她的功夫还有刚刚那些刺客的功夫完全来自阿萨辛,那个侯杰创立的刺客组织,李玉儿当时是侯杰的刺客总教官,侯杰失败黑都曾经试图接收阿萨辛组织,可惜却扑了个空,如今看来,他们是完全落入了侯赛因手中。
也难怪,阿萨辛刺杀派本来就是侯杰与哈瓦利吉派合作培养出的产物,侯赛因东山再起也是依靠着哈瓦利吉派,被他接手也是理所应当。
听过这个解释赛里木卓尔终于释怀,喃喃祈祷一句神意难测,竟然低头念诵起了《古兰经》,不再理会一丝一毫,然而李捷却没放过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李捷又是凝重的摇了摇头。
“上次你说玉儿会毫不犹豫为我去死,这个寡人承认,她为寡人,是做了不知道多少凶险事情,但寡人的玉儿与你绝对不同,她是为了爱与感情去拼杀,拼搏,她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不像你一样,被利用,一把冰冷冷的杀人武器而已。”
“而且寡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去送死!”
一席话说的赛里木卓尔诵经声戛然而止,李捷却再也没兴趣和她再说些什么,而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杀了她,还有下面那些刺客。”
“陛下,不审讯啊?这可是谋逆大案,他们在营内或许还有同党……”心惊胆战半天的赞婆有些迟疑的询问着,李捷还是这般坚决的挥了挥手。
“杀了她!”
禁卫沉重的步伐踩踏的木头制成的点将台嘎吱作响,赛里木卓尔轻飘飘的身体在他们手里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眼看着那个飘逸而不可征服的身影被拖走,跪伏在地上的李让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试图抓住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敢说出来。
“你二弟都已经成婚了,你也大了,应该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适合你,能给你带来助力,什么样的女人只能将你拖向深渊!”似乎回想起了某些往事,眺望着东方,李捷若有所指的说道,听的一旁的鸢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绯红,可李让居然厌恶的把脸瞥向了另一旁,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
战场上,双方已经收兵,甚至血红泥泞的沼泽在这干燥的天气中,这会儿都干了不少,隐隐飘来的黄沙给血红的河滩蒙上了一层淡黄,除了双方的收尸队员还在相互忙碌着外,已经再没了一个兵丁。
夜风开始寒凉,衣服湿透的阿拉伯兵窝在水退下去,还一片狼藉的壕沟中躲着冷风,啃着怀里被脏水泡了半天已经烂糊的奶酪与干肉,一面还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对面。
一反这一个月的习惯,大闽非但没有退回自己的营地壕沟中,反而也驻扎在了这个血腥的修罗场内,边缘上工兵朝地里钉上了削尖的木头倒刺,血战了一天的军士们也休整起来,一口口大锅冒着水汽炊烟,隔着老远,浓郁的饼子,羊肉猪肉香味一股脑的钻进这些阿拉伯兵的鼻孔中,引得一个个沙漠郊狼眼巴巴的眺望着不停。
要是给大闽打仗就好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冒了出来,立马被这些虔诚的士兵们压下去,可是闻着香味,不大一会功夫,这个念头还是压制不住自己冒出脑海。
就这个功夫,对面闽军营地忽然骚动了起来,隐约能听到闽军略带兴奋的喊声。
“要杀人了!要杀这些该死的沙豹子俘虏了!”
闽军的异动立刻吸引了为数不少的阿拉伯兵警惕而又好奇的趴在了壕沟边沿眺望过去,不一会,血红的斜阳中,一个白衣偏偏,却是风姿绰约的俏丽女人身影在这些阿拉伯兵注视中,被一队闽军捆绑着推了出来。
“卓尔!”
第1198章.起风
疲倦的闽军军阵这会儿又变得沸腾,成府成府的军兵叼着大饼夹肉拥挤在了刚订好的倒刺前面,拥挤的甚至最前面兵士不得不危险的趴在倒刺上,看着大闽行刑队一群黑色制服的死神押解着十来个波斯人,阿拉伯人出去按跪在地上,除了那个身姿曼妙的女人令大兵门可惜了下外,剩余的则是满满的兴奋。
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还大嚷大叫着快杀,平日里在大兵眼里不吉利的这些行刑队黑乌鸦,这会儿也成了稀罕物。
倒不是兵士们心里太变态,而是这些天,每天都能看到阿拉伯人处决自己军队的俘虏,自己抓获的俘虏多半却被闽王放走,将军们能理解李捷的战略计划,大兵们却不能,如此不平待遇下,各族各军,就算唐人组成的嫡系部队,心里都有些扭曲了,也难怪一听说处决阿拉伯人俘虏,这些军士如此兴奋。
能找回场子,砍头阿拉伯人一支鸡,这帮大兵也会兴奋半天。
相比于闽军的兴奋,阿拉伯人军阵上,则是一片沉默,为了与大闽决战,侯赛因把哈希姆家族全部老幼都拥上了战场,圣女赛里木不少兵士也认识,如今看到带领自己拼命的圣女如此凄婉的被敌人看押着跪在地上,等待处决,对于阿拉伯军,心里震撼也是无疑的。
各种嘈杂中,一双不再光滑漂亮,满是疤痕与老茧的手同样趴在了壕沟边缘上,竭力的向前伸着,原本代表威严的银光面具这会儿也只剩下了惨然,侯赛因一面呼喊着卓尔的名字,一面伸着手试图抓着什么一般,好像要把女儿抓回来一般。
“哈里发,末将带着本部骑兵去抢人吧!一定能把圣女完好无损的给您带回来!”
阿普杜勒等一大批嫡系将领眼看着侯赛因难受的模样,都是纷纷焦虑的抱拳请战着。
李捷不是没给过侯赛因机会,开战之初李捷酒曾想用赛里木卓尔换回被俘虏的药格罗还有他麾下铁甲骑兵换回来,却被侯赛因拒绝了,在他心头似乎女儿没有几堆麦子重要。
这一次,阵前行刑,李捷还是给了侯赛因一次机会。
然而,侯赛因却又是拒绝了,老泪纵横,阿拉伯人的哈里发却是重重指着前方闽军大阵哆嗦的说道。
“闽人这是故意在引诱哈里发去救人,他们已经将大炮与弓弩覆盖好了那一片区域,一旦小伙子们冲出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我侯赛因是大家的哈里发,不能用将士的血肉,去换我女儿的生命,主的意既然如此,就让我女儿先去天堂侍奉主吧!”
说着,侯赛因居然颤抖的爬出了壕沟,回了中军,再也没有回一次头,哈里发的这一举动看的一群将军元老们亦是沉默无语。
闽军阵前,邢部行刑官嘶哑的嗓子如同乌鸦的刺耳鸣叫一样令人难受,催死挣扎还赖在天边的太阳余晖中,也真有一群乌鸦缭绕在天空久久不能散去,大闽军团军法行刑队的刽子手身穿黑色制服,连头面都被面罩遮住,手持双手大刀冷酷的站在一群刺客背后,那眼神似乎琢磨着在哪儿下刀才算爽利。
如此眼神下,就算特殊训练出的阿萨辛刺客都不能淡然应对,五花大绑的胳膊颤抖着,战栗个不停。
唯一平静的似乎只有赛里木卓尔,平静的跪在地上,和所有人一样被死死捆绑住的手吊在身后,身体前倾,把细嫩的脖子暴露在锋利的屠刀下。
不过赛里木卓尔心中还是一样的不平静,李捷的话终究还是让她产生了些触动,双眸死死盯着黑漆漆的战线,尽管也知道不可能,可赛里木卓尔心中还是渴望着能看到那个从小被她崇拜的父亲,哪怕不是来就她,哪怕就出现一下,让她看最后一眼。
然而,行刑官催命的长长处决令都念完了,侯赛因终究没有出现,埋伏好的炮兵军官悻悻然的耸了耸肩,面色阴冷的行刑官却一点变化都没有,面色还是这般阴冷,冰冷冷的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罪无可赦,斩!”
身后响起了拔刀声,被毒蛇一样绳索缠绕的曼妙身躯再次被压的低了些,掩饰不住眼底的失望,赛里木卓尔最后喃喃的祷告了一句。
“别了,伟大的哈里发,愿您宏图霸业,达成所愿!”
最后一秒,赛里木卓尔却没有称呼父亲。
刷,十三把寒光闪闪的双手刀整齐落下,在闽军将士的大声叫好中,那颗姣好的面容伴着其他刺客或是惊恐或是狰狞的头颅一齐飞了出去,些许淡红的鲜血为今天已经饮饱鲜血的大地又增添了些许亮色。
风华绝代的美人香消玉殒,气壮山河的壮士血染疆场,也许这就是每一个壮丽时代的必然点缀吧。
闽军大营,河中郡王李让的帐篷闭的紧紧的,侍从,部将,任何人去求见都被撵了出来,就连鸢也是无能为力的待在门口。
一切看在眼里,李捷却是理会都没有理会,依旧阴沉着脸询问着统计今日战况的兵部左侍郎杨雄。
“今日我军究竟损失多少?”
尽管叫杨雄,此时这个弘农杨氏的半百老头子可一点儿雄的味道都没有,颤抖着手双手奉上了阵亡花名册。
“回禀陛下,我军,阵亡四万!”
…………
“哈里发,损失出来了,哈希尔等十七个氏族男人全都被打光了,大军损失阵亡五万!”
对面阿拉伯人的中军中,气氛同样压抑的令人窒息,随着负责统计的费塔哈首领颤抖的话语,更是给帐篷中低着头的将军酋长更加的压抑与沉重。
一天时间,大军的六分之一打没了,这还是单纯死者,还没算上伤员,十七个氏族打光了这一消息更加震撼,代表了他们当中,至少十七个姓氏就此灭绝了,每个平日里杀人如麻,对信仰无比狂热的沙漠酋长这会儿也忍不住震撼了。
而自从在前线回来,哈里发侯赛因也是一直丢了魂一般耷拉着脑袋,首领的失落,更加助长了绝望气氛。
“哈里发,退兵吧!”
又是加迈尔第一个站了起来,哀求的诉说着,这一会,他的话语犹如水坝上开裂的第一道缝隙那样,几十个大小酋长,争先恐后的站了起来。
“趁着还有些秋草,牲口还没死绝,现在走还来得及!”
“家里全剩孤儿寡母了,总不能让男人们全都死在这里吧!”
“哈里发,现在信徒们已经精疲力尽,而且粮食也吃光了,在等一年,好歹让男人们多留些种子,再去与闽人拼了,求你了!”
“作为信徒,本首领已经为麦加尽到义务了,明天,我就会带着我的小伙子们回沙漠!”
各种纷乱的威胁,叫嚷,哀求中,就连一贯支持侯赛因,苍老的什叶派大长老,许久都没开口说话的老贾布尔也是蹒跚的站起了身。
“哈里发,大家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既然主已经不打算把叙利亚行省赐给阿拉伯人了,还留在这里平白的浪费小伙子们鲜血,做什么?”
“一旦阿拉伯人都死光了,谁来侍奉主?”
“就连卓尔这孩子刺杀闽王的最后一招都没管用,好不容易混进去的阿萨辛们还被大闽斩草除根,不要打了,退兵吧!”
脸上密集的皱纹都愁苦的纠结在了一起,老伊玛目恳切的话语,连侯赛因都为之动容,可话哽咽在喉咙里,侯赛因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
侯赛因知道,一旦退回麦加,恐怕再也无力向如今这样大规模出兵了,以闽王狡诈如狐的手段,只会让半岛上的阿拉伯部族更加的混乱,自相残杀,就像连续几个世纪的阿拉伯半岛社会一样。
轰轰烈烈的******大扩张,先知与六代哈里发的心血,无数半岛上的精英人物,伟大战士为之抛头颅撒热血的壮丽事业在自己手里回到了起点?
侯赛因不敢去想这个结果,嘴唇颤抖,他只能茫然的看着一大群对着自己或是粗鲁,或是祈求的面孔,不语!
争吵声,哀求声,几乎掀翻了不大的闷热帐篷,首领们一点不加掩盖的争论同样让一大群无所适从的阿拉伯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此军心不稳的时候如果大闽夜刃军队一个突袭,说不定阿拉伯大军就垮了。
可惜,李让此时正憋闷在帐篷里,他招募的非洲人,别的将军几乎不可能指挥的流畅,所以夜袭部队也是老老实实待在营中没有出来。
千载难逢的机会转瞬即逝,一个扭转局面的关键人物满是喜色,急急匆匆闯了进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帐篷,阿卜杜勒无比兴奋的直愣愣对着侯赛因大嚷了起来。
“哈里发!风起了!风起了!这回绝对是次大的!”
嚷嚷半天,阿卜杜勒才察觉了周围气氛的不对,惊愕的环视了一圈。
“诸位,你们这是?”
可还没等他弄明白,仿佛突然活过来的侯赛因却是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堂堂哈里发激动的嘴皮子都在颤抖,嘶声竭力的扯着他大嚷着。
“真主保佑!你是说,起风了!”
第1199章.诡战
一夜时间,李捷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就丧失的差不多了。/xshuotxt/
人造的沼泽迅速变得干涸,浮了一层黄沙的淤泥虽然还算黏人,却也仅仅能到脚底浅浅一层,浑然不似昨天那陷进战马半条腿儿那般难走,一大早上,已经可以看到阿拉伯人的轻骑兵在营地内来回的活动。
唯一的战果,恐怕也就是侵占了半个侯赛因苦心经营的壕沟阵地。
清晨,天气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似乎被昨日惨烈的战事给吓到了,太阳都脸色惨白,慢吞吞从东方升起后便有气无力的躲在雾气后头,暗淡的阳光照耀着一片战场上阵阵惨白的炊烟缭绕,怎么都有种鬼蜮冥界的感觉。
草草用过一顿没有多少滋味的早饭,领着群臣将军,李捷又一次如期登上了点将台,端起了望远镜眺望着对面阿拉伯帝国的军营,触目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一片死寂,壕沟显得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后面阿拉伯人连片的军营也是死气沉沉,巡逻兵死了一样靠在帐篷外面一动不动,更是没有任何一个旁人在营内活动,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所有阿拉伯人都撤走了一般。
不过决战了月余,对此李捷已经********了,每天清晨,******们都会跟着自己部落的长者在静室中祈祷,绝不会出动乱走。
阿拉伯人如此受礼,可惜对手闽军却不是那么尊重,眺望了一圈,李捷直接冷冰冰的下令。
“擂鼓,出战!”
又是催促男儿流血厮杀的铮铮之声嘹亮的回荡在了河畔平原上,上百个军鼓手袒露着上身,仿佛要把上阵杀敌的全部激情都表现出来,就算厚厚的牛皮军鼓也是被他们敲打的浑身乱颤,激昂旳鼓声中,经历了昨日苦战的闽军又是仿佛流水那样从倒刺栅栏各处的缺口涌现出,汇聚成一片汪洋战阵。
昨日闽军推进了快两公里,直接的战果就是,闽军炮火足以覆盖整个阿拉伯人的军营,最开始发出怒吼的还是这些战争之神,由五百门大将军炮,一千多门虎蹲炮一大清晨就合奏出了一曲震人心魄的交响乐。
刺耳的呼啸声中,一千五百多大小炮弹在阿拉伯人头上开了花,密集的小型开花弹噼噼啪啪在最后几道壕沟前降下了死亡之雨,爆裂开的金属碎片喷溅的无孔不入,哪怕厚实的壕沟都塌了一块儿又一块,能看到守壕沟的阿拉伯人哇哇惨叫着蹦出来,没跑几步又是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虎蹲炮射程不过四五百米,大将军炮却有一千二百米到一千五百米,足以涵盖整个阿拉伯军营,望远镜中,眼看着一个个大铅球狠狠砸进阿拉伯人的游牧毡包中,贝都因战士顿时好像被撅了窝的蚂蚁那样,乱哄哄的满地乱窜。
心情终于愉悦了点,李捷带着一丝****上国的高傲,又是猛地拔出了佩刀,高声喝令道:“进攻!”
“为了大闽,冲锋!”
见到大纛发出的指令,前沿的各卫指挥官先后也是拔刀呐喊,数百个校尉,百夫长率领着自己的麾下,奋勇向前冲杀而去,如林的长矛,林立的刀枪,刚刚还凭证的像镜子一样的阵型一刹那解体成了千百块。
因为今日地面已经干燥了,要预防阿拉伯人骑兵的侵袭,今日闽军舍弃了散兵线,直接以密集阵型冲锋,数以万计的精锐步兵张牙舞爪的老虎那样狠狠扑了上去。
然而,今日的阿拉伯军似乎有点反常,没有第一时间拍出他们那无往不利的轻骑兵应战,反而将壕沟间供骑兵出动的木板桥也抽去了,在连续多天打击下残存的投石机与弩炮顺着壕沟斜坡被推了出来,动物肌腱的弹性作用下,冒着黑烟的希腊火壶呈一个个抛物线投射出来,蹲在壕沟里的阿拉伯弓箭兵也是稀稀落落的张望着抽冷子射箭来阻击。
轰~一个油罐正好砸在了冲锋的闽军军阵中,当即数十个健勇将士浑身着火的惨叫打起滚来,距离远的仅仅蹦上一点的借着还算湿润的淤泥尚且能压灭身上的火苗,距离近的只能痛苦的满地打滚最后被活活烧死。
有的着火将士甚至死死抱住了战友将同伴一块烧死,弄得方阵指挥官不得不硬着头皮直接下令刺杀,弩炮与投石机的攻击中,冲锋的几里长军阵到处都是一片黑烟惨叫。
李捷的的望远镜中,还清晰的看到一个唐人旅率呐喊着冲到了最前面,却被一箭射中脖颈,惨叫着摔倒在了人群中,皱着眉头,李捷疑惑的放下了望远镜。
的确,阿拉伯人的攻击给闽军是带来了很可观的伤亡,但这松散的攻击根本不能阻拦闽军前进,顶着插满箭羽的虎头圆盾,冲击最快的军团已经距离阿拉伯人壕沟不到几十米远了。
昨天的血战已经向阿拉伯人表明了闽军的攻坚能力,凭着完整的十多道壕沟侯赛因都没防守住,如今就剩下一条不完整的壕沟,还有三条被水泡过泥泞的随时倒塌的壕沟,侯赛因究竟怎么想的,就凭这些抵挡住闽军?
就在李捷的疑虑中,先锋步兵已然冲到了坑边,长矛朝下怒吼着跳了下去,将坑底还要射箭的阿拉伯守军扎死在坑底,盾兵插满羽箭的铁盾猛地拍在了阿拉伯兵的头上,将缺乏头盔保护的阿拉伯兵直接拍死在了地上。
令李捷更加疑惑的一幕出现了,前几天还能死战到底的阿拉伯大军,这会儿却像丢了他们的勇气那样,爬出了坑掉头就像后溃逃去,狼狈的就像刚成军的农民那样。
转眼中,第一道壕沟几乎已经全都是闽军了,被敌人的怯懦鼓舞的勇气十足,凶悍的精锐步兵紧随其后就像第二道壕沟杀去,可就在这功夫,先锋闽军数千人却是忽然骚动了起来,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猛士突然也是争先恐后向外爬向后退却。
没等李捷下令去探查,深深的壕沟忽然腾地一下燃烧起了数米的火焰,跳动的火魔将没来得及逃出来的闽军还有阿拉伯兵全都吞噬了进去,坑边上,无数只手干枯烧焦的手痛苦的拍大的坑壁,那场景就跟地狱裂开一道缝隙那样,看得人头皮发麻。
先锋进攻受挫,两个军,四十多个精锐外族军府数万将士都是惊慌后退,上千人被阿拉伯人一把火烧了,然而李捷眼眸中仅仅是疑惑,而不是痛惜。
虽然没有四十里那么长,闽军进攻长度也快十多里了,点燃这么长一道壕沟,所用的希腊火可是个相当可观的数量。
阿拉伯人不比大闽,就算阿拉伯半岛是石油产地,以他们简陋的手法采集,手中数量依旧不会太多,这么多天,闽军炮弹都要打光了,阿拉伯人的希腊火更是所剩无几,非拼命时候不能用,可以说一桶火油在阿拉伯将军眼中,估计比十个骑兵都贵重了。
可是今天才刚开战不到半小时,阿拉伯人连火油阻路都用了出来,为什么?
难道昨天受到打击太大,侯赛因已经跑路了?还是阿拉伯军中已经哗变了?
同样的疑惑也在李绩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流露出来,同时观战的王方翼更是凝重的回过头,思虑了下,李捷旋即从令旗盒子里掏出两面旗帜,一红一绿双手同时猛地挥了下去。
左军,降服的罗马军团。
“勇士们!大闽王已经下令了,为了罗马的荣耀,进攻!”
身披群甲,像个希腊女战神一般的安娜用力的摇动了大旗,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罗马军团立马跟随着大将军房遗爱的脚步,奋勇的向前突击了过去。
右军,由波斯骑兵,中亚骑兵,阿拉伯雇佣兵组成的骑兵联军数万轻重骑兵也像个卷曲起的大拳头,狠狠挥向了阿拉伯帝国左翼,代替了受伤的苏定方,车骑将军大度设怒吼连连冲在了最前头,第二波河中轻骑兵,苦闷了一夜的李让也是顶盔惯甲发泄一般的向前冲杀着。
鸢竭力想跟上李让的步伐,却每每被他甩开。
阿拉伯人的主力在不在,最简单的办法,试一试,三路大军齐出,气势滔天,河边的喊杀声还有骑军的马蹄声一时间震得大地都跟着摇晃起来,李捷的望远镜亦是跟着紧紧的观看过去。
然而没过多久,罗马军团进攻的壕沟中,也是一道几米高的火焰一下子将十多里的攻击面给阻隔了,虽然有了准备,还是有一百多罗马军团先锋被烧死,至于右军,昨天令大闽骑兵铩羽而归的超长枪方阵还有精悍的五万多贝都因游牧骑兵如约应战了出来。
只不过相比于昨天,这些军队也没敢突击太远,就依靠在壕沟边上,封锁闽军进攻路线而已。
这些李捷真疑惑了,至少眼前的阿拉伯军还有着十五六万的兵力,干嘛变成了这样一副活不起的模样?救命的希腊火都如此浪费了出来,能拖住闽军一会是一会的架势,侯赛因在等什么?
莫非?阿拉伯人还有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