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谈判,勾结
"" ="'" ="">
李让如此郑重的询问,明显是要记住自己,能被李让如此郑重的记住,将来的重用还远吗?
又是‘交’代了几个细节后,带着狂喜,姚崇急促的出了船长室,片刻之后,一条小船从飘‘荡’在深海中的海枭上放下,船桨破开平静的海面,蜈蚣一样的划向了岸边。/xshuotxt/.。 更新好快。 ..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一条绳子从城墙上放了下去,做贼一样的左右观望了好一会,几个‘肥’‘肥’胖胖的家伙小心翼翼的抓住绳子费劲儿攀上了城墙。
此时的迪拜城明显空旷了不少,战争爆发后,许多归附的阿拉伯人也是加入了对大闽的劫掠中,杀官造反,掠夺县衙,对于阿拉伯人,闽人不再信任,港口城市中打工搬运经商的阿拉伯人全被赶出了城市,自然空出来了不少屋子。
不过,就在这空旷的一片社区中,一盏孤灯猛地像鬼火那样点了起来,四下里一片寂静,显得出乎意料的诡异。
“嘿嘿,姚大人,您要找的人小的都给您找到了;”点头哈腰中,一个颇为富态,穿着长衫唐装,像唐人多过像阿拉伯人的酋长带着讨好的笑,满是恭敬的说着。
这人居然是同里镇的艾勒迈盖,从姚崇宋璟一起调离开始就没有了联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与姚崇联系了起来。
其他的阿拉伯人或多或少也是与大闽有联系的,有的直接与大闽境内商会合作,出售大漠中的特产,有的则是与大闽合作,共同开发境内资源,就如同艾勒迈盖,在同里镇出人挖掘金矿,闽国商人负责把产运到大闽,换取阿拉伯人急需的烟草,茶叶,粮食以及一些酋长的奢侈。
不过金大败之后,不少不服闽官管束的部族也起兵反抗,不少人的部族到现在还在城‘门’外攻打迪拜城的军队中。.
有的酋长口中叼着烟卷,有的则是沉默不语的摆‘弄’着手中的扳指戒指,一个个硕大的猫眼宝石在灯光照耀下散发出却又诡异的光芒,只不过除了艾勒迈盖,这些酋长脸‘色’都不太好看,有的还是目‘露’凶光。
“艾勒迈盖,你以对主的信仰保证叫我们来,不会就是和这个闽人小官谈吧?”
一个脸上满是又粗又硬的卷胡子,头上头巾中央镶嵌着一块硕大的黑宝石,脸上健壮的肌‘肉’都一块块显得尤为凶悍的阿拉伯酋长毫不客气的嚷嚷着,粗大的烟卷不断从他嘴里喷出呛人的烟气,令人直皱眉头。
此人叫马赫,虽然论血统,此人不是纯正的阿拉伯人,而带着些许令阿拉伯人鄙视的北方血统,但他的实力无疑是颇为强悍的,没开战之前,迪拜港口超过一半的搬运工人来自他的氏族,而开战后,卜斯曼须的先锋大将就是这个家伙。
不过敌军先锋大将在战斗正酣时候却在大闽的城市中谈判,尽管他的态度不恭敬,姚崇却还是带着一股胜利的姿态,没等艾勒迈盖着急的解释,姚崇已经率先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
“虽然本官官职小,但至少我还能决定,你这雪茄还能‘抽’多久,还有你那些部族成员还能多久不挨饿。”
“你!找死!”牛眼‘露’出凶光,马赫粗壮的手伸手就拎住了姚崇衣领,满是横‘肉’的脸‘抽’动不停,就像个随时要吞噬人的猛兽那样,这幅气势,就算同为阿拉伯人的艾勒迈盖都是忍不住胆怯的退了半步;
可惜,对他的威风视而不见一般,姚崇依旧是那么高傲,眼睛毫不示弱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两人眼神的‘交’锋足足过了几秒钟,马赫冷哼着把手又是狠狠一甩,终究没把姚崇怎么样。
更是胜券在握,姚崇又是从怀里掏出了个小本子侃侃而谈“还有纳赛尔氏族,你们的咖啡应该也收集了不少吧?沙特,还有多少火油要像大闽出售?啧啧,塞义德氏族你们的沉香在大闽应该能卖一个好价钱吧?”
随着姚崇一个个点名,在场的几个部落酋长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一个人从艰苦生活过度到好日子容易,再回去过那种苦日子就分外受不了,虽然与大闽的合作不过半年多,但与没‘药’的‘交’易中已经让这些近海部落尝到了与大闽合作的甜头,再拿以往那些苦日子来约束他们,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这也是姚崇的机会,在河中都护府那些将军,幕僚们满眼都是贝都因人带来的威胁,与大闽的对立中,他却看到了合作的机会。
在大闽与阿拉伯征战正酣时候,号召还在卜斯曼须军阵中作战的阿拉伯酋长为大闽而战,这个主意可够疯狂的,但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其实如今卜斯曼须如此气势嚣张,也有大闽本身一部分过错,李让的命令把阿拉伯人赶出城市,不少衣食没了着落,或者畏惧这些同族劫掠的部族不得不加入卜斯曼须,大闽亲手把一些友好部落推了出去。
不过现在形势又有了些不同,卜斯曼须领着贝都因部族高奏凯歌的杀进李让地盘已经有十多天了,内外夹攻,该抢的堡垒全都抢了,能拿的也都拿了,如今最大的战利几座大城,他们却啃不下了。
闽人可以打持久战,海上源源不断运来的兵源,物资足以让大闽打上十年,二十年,可再有十多天打不下来,各个贝都因部落就不得不退回大漠了。
游牧民族虽然机动‘性’极强,适应能力极强,可不代表他们是机器,不需要吃饭河水,‘春’夏,沙漠中的植物繁盛时期,正是放牧让骆驼与羊增‘肥’的时候,可‘春’天开始各个部落就已经把时间‘花’费在了与大闽作战上。
如果真是攻打农耕民族,大可在农耕民族的田地上劫掠到足够的收获来养活族人,问题是李让统治下的上下阿拉伯州也是沙漠,基本上算是个商业文明,本地不生产粮食,完全依靠天竺进口;
各个堡垒的军粮口粮被吃的差不多了,在耽误下去,耽搁了牲口的最后育‘肥’,那么严酷的秋冬不少部落面临饥荒的威胁。
这还是游牧的贝都因人,阿拉伯人是半游牧半农耕民族,那些依靠绿洲耕种的阿拉伯氏族更是错过了农时,没有吃的,抢再多的金银珠宝,瓷器烟草有什么用?
就算郭待封也是头疼阿拉伯人凌厉的攻势时候,姚崇已经敏锐的看到了敌军中的焦躁,还把这种焦躁作为晋身之资先给李让。
就算被姚崇全都说对了弱点,这些贝都因酋长却依旧不肯示弱,马赫再一次无比凶悍的抱起了胳膊,不屑的冷哼道“闽人就像羊,我阿拉伯男儿凭着刀枪,没了什么尽管去抢好了。”
一听这威胁,姚崇脸上的冷笑却是更加浓郁。
“呵呵,抢?那阁下今天还在城外做什么?”
“就算放弃内夫得沙漠的利益,凭着几处作为停靠地的港口,我大闽商人依旧可以通过苏伊士运河,去更远的欧洲换取财富,可没了我大闽,你们的,没‘药’,沉香,紫檀就是一堆废物,烂在地里也换不来一粒粮食。”
“的确,我们闽人敬佩阿拉伯人的悍勇,可这海上,还是我大闽说一不二!”
窗口,隐隐约约还能窥见海枭级的大舰在‘波’‘浪’中摇曳的壮观身躯,抱着肩膀背对明月,一股傲气更是在姚崇身上凌厉而发,竟然震慑的最是凶悍马赫都忍不住退了半步,一帮酋长也是沉默不语。
的确,能抢到的话,他们也不会冒着危险到这儿来谈盼了。
“现在想好了你们的要求,说给我,不要太过分!谈定了条件,本官自然会带你们去见我都护府的大人物,到时候记得恭敬点,不然死了本官也保不住你们。”
吃定了一群酋长那样,姚崇傲慢的说道。 79小说
...
第1081章.收买
cpa300_4(); 虽然从谈判开始姚崇就表现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及大国的傲慢,但现在实实在在一个勒索大闽的机会摆放在了眼前,八个部族酋长全在心里紧张而贪婪的计算起得失来,就连最胆小的艾勒迈盖也是眉头紧锁计算着能从闽人手里掏出什么好处?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马赫猛地趴在了窗口,旋即一把弯刀就搁在了距离他最近的姚崇脖子上,怒气勃发的嘶吼道:“不是说就你一个人来谈判吗,外面的闽兵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沉重的靴子声已经隆隆在外院响起,密集的火把也是四面八方的围了过来,眼看着通明火把下全副武装一张张中亚武士,天竺武士的脸,屋子里的酋长一个个慌了神,有的把弓箭搭在窗口,有的则在咆哮着闽人的不讲信用,甚至有个高壮的家伙一把拎住了艾勒迈盖的衣领,狼一样嘶吼着问道:“你不是用对真主的信仰来发誓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被拎着脖子艰难的腆着肚子,艾勒迈盖差不点没哭出来。(◥◣看最◢◤新章节请上^^看お閣wWw.kаΝSΗuge.СoM)
最终,所有怀疑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被架着脖子的姚崇身上。
其实姚崇心里也在痛哭流涕,之前他向李让保证自己在阿拉伯人一方有些人脉,商议好的却是自己先与这些阿拉伯人谈,谈妥之后再领他们拜见李让,可怎么也没想道李让竟然如此性急,或者根本就没有放下身段与这些阿拉伯人谈判的意思,想要来个诱杀,一网打尽。
这一手下来,不光自己小命交代,恐怕自己的政治主张也要就此破产,恐怕阿拉伯人再也不会相信闽人,都护府与内夫得沙漠的部族有的只会是几十年的仇杀。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姚崇依旧强自保持着镇定,指甲捏到肉里,以疼痛来克制着颤抖,沉稳的看着脖子上的刀说道:“现在杀了我也没用,可能这其中有这什么误会,如果你们相信我,让我去沟通……”
“闭嘴,闽狗,你以为我们还会再相信你吗?”比划着刀,马赫几近狰狞的嘶吼道,不过这个时候,门忽然被一只牛皮靴猛地踹开,旋即一声同样狰狞的吼声也是在屋子内粗鲁的嚷起来。
“蛮族,你再骂一句,老子豁了你的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年前李让还是兴都库什山脉防线的一个小兵,而焦大林还是他的队率,如今,李让已经是主宰一方几十万百姓生杀大权的郡王,焦大林还是队率,李让的亲勋典军队率,唯一不变的,只有他性烈如火的脾气。
两双牛眼凶狠的对视在一起,焦大林似乎随时要抽出刀来要把胆敢侮辱大闽的这个沙漠蛮夷砍成两半,可就在这个紧张功夫,一声轻柔的声音如同浇在烈火上的仙露那般,轻易地就将暴怒中的蛮牛喝退了回去。
“大林,不得造次!”
“殿下,他们可都是一群反贼!”满是不甘心,回头焦大林还在比划着手申辩着,可惜,再也没有当初当小兵时候那股子亲近意味,李让直接无视了他的话,满是血丝疲倦而又慑人的看着屋子内的阿拉伯酋长们,李让就像一头觅食的狼一样漫步走了进来。
每一个阿拉伯人或是富态圆润,或是饱经风霜的脸李让都仔细看了数眼,最后才落在了满是惊厥与无奈的姚崇脸上,年轻的喉咙里缓缓发出了嘶哑的嗓音。
“不是嫌弃,姚中正椽不够分量吗?孤是河中郡王李让,放开姚卿,你们要什么,孤亲自与你们谈reads;。”
震惊,包括艾勒迈盖,还有彪悍的马赫脸上写的都是不可置信。
虽然李让提督这片波斯湾沿岸已经快一年时间,河中郡王这个名字也如雷贯耳,但和其父亲李捷一样,李让一直以来都仿佛天上的神仙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他们这些外族酋长,就算不少闽国大商都是根本没资格过来觐见。
现在李让居然要亲自和他们谈条件,就算现在李让建立的上下阿拉伯州摇摇欲坠,这级别依旧如同后世美国国务卿亲自来跟阿拉伯人恐怖分子头目谈条件那样,令八个酋长感觉到了阵阵不真实。
就算姚崇都是有些不敢相信,虽然这为主时不时也学着李捷来个微服私访,但在大儒教导下,李让可比他那离经叛道的父亲有正统皇家之气多了,一向讲求皇家礼节与仪态,像这么自降身份来和贝都因酋长谈判,简直超乎他想象。
尤其是姚崇还很怀疑李让的忍耐力,要知道,与这些劫掠成性的贝都因酋长谈判,不亚于跟菜市场泼皮惯偷讨价还价,姚崇还真怕一会这帮人说什么粗话刺激到李让,一怒之下来一场大屠杀。
“殿下,这里臣处理即可,您身份高贵,还是……”
“孤说,孤亲自谈!”
颇有些不耐烦的堵住了姚崇的话,李让又是目光逼人的看向了一群贝都因酋长们。
说实话,李让心中对这种*裸利益的讨价还价也是深感厌恶,他从小在杨翊正统儒家教育下长大,崇尚的是君子之义,张口闭口黄白之物,真是如同斯文扫地一样领他恶心。
可黄白之物却是牵扯利益纠葛,百姓生活至关重要的因素,甚至牵扯到当前的成败,武媚娘一句不配做李捷的儿子更是深深刺激到了他,之前李让的错误就是太没有主见,太注重门第,方才任命了经验不足的李畴为他西征,经过自我检讨,这一次,李让决定自己站出来。
“孤现在需要你们的效忠,你,要什么?”
被李让的手指头指向自己,一刹那,艾勒迈盖的心跳似乎都感觉停顿了片刻,他不过是个小氏族的领导,能出席今晚的讨价还价,无非是因为居中联络人的缘故,实际上他的实力无足轻重,如今却第一个提条件,真如同中了百万大奖那样,艾勒迈盖感觉自己差不点喘不上来气来。
足足停顿了几秒,在李让有些不耐烦的注视下,艾勒迈盖方才一惊一乍的尖叫起来:“我,我要同里镇的金矿。”
“那是同里镇的支柱,你一个不到千人的氏族,也好意思开这个口!”就算被刀逼着脖子,姚崇依旧跟烫了屁股那样干脆蹦了起来,从那里出身,他可太知道同里金矿的价值了,脖子别弯刀划破一条口子都不知道,怒气冲冲就拎起来艾勒迈盖衣领。
可,就在这个贝都因土财主胆怯且尴尬的表情中,姚崇身后的李让却是不耐烦的说道:“给他!”
“殿下!”回过身,姚崇还想解释这位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可惜,看到李让不容质疑的血丝眼睛,心里嘟囔着败家,姚崇还是无奈的拱拳拜下。
“喏!”
没有再理会姚崇,李让又像个神灯中的许愿精灵那样,目光幽幽的看向了下一个阿拉伯人。
“你,你要什么?”
艾勒迈盖的开头让其他贝都因酋长心里也大概有了自己提价码的大概范围,基本上不是太过分的李让都不会去还价,把那些用来讨价的狮子大开口收了回去,有的要了几片绿洲的领地,有的要了成千上万的粮食,还有个吊着烟卷的酋长似乎真怕没烟抽,干脆开口向李让要了十船的烟卷reads;。
这些,估计把他熏成腊肉,这辈子都抽不完,不过李让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依靠劫掠恐怕十年都抢不到的财富,通过谈判一晚上就达到了,尽管李让仅仅是空口答应,可是闽王家族巨大的信誉依旧让这些阿拉伯人如同真坐到了金山银山上一般,乐的合不拢嘴,最后,李让的视线又是落在了蛮牛一般凶悍,最是健壮的马赫身上。
“你,汝要什么?”
出乎意料,看上去最粗鲁的马赫居然重重的晃了晃脑袋,干脆的说道:“老子什么也不要,战争结束,让老子的部族继续来港口搬东西即可,并且,闽人的捕快,不能再干涉老子如何管理氏族。”
同样出乎意料,这话一出,其他几个氏族酋长都如同看傻冒一样看了过来,这么好的勒索机会,不去抢一笔,真不愧是杂种阿拉伯人,脑子进水了。
更加出乎意料,一向干脆的李让这一次却是迟疑了,足足停顿了几秒钟,方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孤也答应。”
一番讨价还价过后,心满意足的阿拉伯强盗们一时间倒是没了话语,尴尬仅仅持续了几秒,激灵的艾勒迈盖已经知趣的第一个跪伏在了地上。
“我,艾勒迈盖。易卜拉欣。侯赛因。沙特代表沙特氏族,宣布永远效忠于河中郡王殿下,以及其合法继承人,如有违誓,愿真主将我的灵魂投入火狱!”
艾勒迈盖的效忠引得其他几个族长亦是如梦初醒,也是纷纷跪伏在了地上。
“我,谢赫。梅撒……”
“我,马克图姆……”
“我马赫代表沙迦氏族向河中郡王殿下宣誓效忠,忠于且永远忠于河中郡王极其合法继承人的统辖,如有违誓,愿真主将我之灵魂,永远投注于地狱之火!”
八个贝都因酋长们全都郑重其事的跪地以火狱宣誓效忠,李让阴沉了一晚上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些许舒缓,没有再说一句话,李让仅仅是拔出他的佩刀插在了地上,表示接受效忠后,转身又是出了这个低矮的窝棚。
看着如同夜魅般围拢过来的大闽武士又如同退潮一样转眼间退了个一干二净,姚崇也是由衷松了口气,目前为止,他的政治投机赌对了,也算挤进了李让的核心圈子,至于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就看他与李让的政治团队能有着什么样的造化了。
浑然不知到自己一手为日后树立下一个大政敌,满是傲慢与威严,姚崇同样高高在上的抱起了胳膊说道:“明日,河中郡王要看到击破卜斯曼须的叛军,到时候殿下许诺的自会奉上,各位,好自为之吧。”
这话一出,还沉浸在即将发财的兴奋中一群酋长猛地醒了过来。
财富虽好,却也要看他们如何去拼! 大唐远征军
———————————————————————————————
正文
第1082章.反击
姚崇推测的真不错,虽然看似占尽了上风,实际上卜斯曼须的处境也不是太乐观。.Xs.cO(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阿拉伯人爱好自由太过狂热了,穆罕默德统御整个阿拉伯还是凭着伊斯兰教强行统一了所有部族思想,绕是如此第二代哈里发艾卜。伯克尔依旧面临了也门,阿曼以及其他地区阿拉伯氏族的叛离与挑战。
虽然在金合欢之战打败了闽军主力赢得了不少声望,卜斯曼须却距离统御整个阿拉伯部族远着呢,他的大军之所以如同滚雪球一般迅速从沙尘暴袭击后五六千残兵发展到三万多,完全是其他部族相信,卜斯曼须能带领他们从大闽身上抢到更多的财富。
可如今,能抢的都抢的差不多了,最大的收获五座大闽港口城跟铜墙铁壁一样迟迟攻不下来,还快延误了当年游牧与耕种的时期,不少部族已经怨声载道要求回大漠,甚至有些氏族酋长言语间对他这个哈里发一点恭敬都没有,卜斯曼须也不得不隐忍下来,说着好话,哄着那些氏族留下来继续攻城。
因为一旦攻下了眼前这座港口,收获的财富战利品到还是次要的,战略意义上再没有那一座闽人城池能阻挡在阿拉伯铁骑前,而他卜斯曼须也将成为终结大闽暴政的英雄。
就算成不了四大哈里发那样的共主,成为齐雅德,萨拉丁这样格局一方的豪杰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大清晨,趁着太阳还不是太毒辣,凄凉的牛角号中,混黄如沙的贝杜因骑兵还是带着抢掠的**从各个军营中鱼贯而出,蜂蛹的涌向了还耸立在眼前不倒的半截迪拜港城墙。
今日,城楼上的闽军似乎少了几分,面上刻画着虎头方盾比以往稀疏了不少,让贝都因强盗们又是多了些许打下城池的信心。
冲进去,闽人的花花世界,如同蝉翼一般轻薄的丝绸,抽不玩的烟草,用不尽的香料还有各种奇珍异宝就全都是他们的了。
“真主的战士们,眼前这座城市中,神赐给你们的战利品,正在等着你们收割!”
就连卜斯曼须都是多出了几分希望,骑在高耸的骆驼上亲自到了最前沿,一身哈里发黑袍在黄呼呼的军阵中分外咋眼,满含着演讲的兴奋与鼓动性,高昂的对着跃跃欲试的贝都因沙盗们叫嚷着。
“作为哈里发,我卜斯曼须,将带领你们攻下这异教徒的城市,把真主的光辉带到异教徒的国都中,将所有的珍奇异宝,分割给你们大家!”
“天堂在召唤你们,为了主的荣耀,冲!!!”
本来已经满是抢掠的兴奋,被卜斯曼须又用宗教鼓动了一番,偌大的贝都因大军更是气势昂扬,骆驼躁动的刨着地,人也是亢奋的叫嚷着,一声令下,数不清的骑兵又是如同沙尘暴一样漫卷向了迪拜城墙。
可惜,兴奋打着马的阿拉伯骑兵们浑然不知,就在低矮的城墙背面,同样数不清的甲兵亦是正在整齐的准备着。
半人多高的虎纹大橹整齐的排列成了两面盾墙,弓手一枚一枚的数着袋子里弓箭,一个个陌刀手亦是在舒展着肩膀,一会,可就真的要拼一膀子臂力了。
就连李让今天都没待在平日里他观战的角楼中,同样披上了重甲,不同于几日前那身仪式甲胄,那可真是实战用重甲,里面一层锁甲,防备箭雨的丝绸包裹了一层,外面又套上一片片的札甲,类似于后世步人甲的三重甲片把李让消瘦的身躯包裹的跟粽子一般。
头上也不是前几天戴的银狮盔,而是包裹住脖子朴素的兜鍪,一身如此重甲,挎着刀,李让本人怒气冲冲的向城门口处冲着,跟在一旁扯着他的衣袖,负责指挥防御的游击将军薛讷则是急得满头都是大汗淋漓。不住地劝说着。
“殿下,冷静啊!我军如今兵力稀缺,不能图一时之痛快,而耽误了十年之功啊,守住城墙,再有几天,阿拉伯人必定撤军,以我大闽的财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卷土重来,殿下慎重啊!”
满脑门油汗,薛讷就差没大叫冲动是魔鬼了,可惜,连理会他都没理会一下,李让依旧闷着头一声不吭的走着,倒是一旁的姚崇不忍看到老上司窘迫,也是无奈的拉住了他的肩膀。
“薛将军,放心好了,今日战局必定会有变化,说不定就是殿下破阿拉伯匪徒之日,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惊恐。”
故作玄虚的劝说,薛讷当然不能买账,对李让的火头又是一股脑的丢在了姚崇身上,甩开他的手就怒吼着:“姚元之,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兵者,凶器也,勇者,凶德也,关乎国家大事,一个不查,遗祸百世,怎么能不审时度势光凭着运气?这是误国!”
看着薛讷愤怒的模样,姚崇不得不又很文官的摊开了手。
“薛将军,殿下是半君,咱们是臣,殿下做事也有自己的主见,你这般事事替殿下拿主意,就算一片忠诚,殿下眼中,又是何居心?”
这话说的薛讷禁不住哆嗦了下,眼看着他有些被说懂,姚崇又赶忙趁热打铁。
“况且殿下率领甲士步兵,出城不过百步,又有城墙支援,就算小败,也败不到哪儿去吧,无伤大局。”
这一句话终于彻底说动了薛讷,哀叹的吐了一口气,这个将门之后不得不也去紧张的忙碌起来。
看着所剩不多的铁骑开始被召集,姚崇脸颊上禁不住流露出了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意。
此时,城头上,一大早上的战斗就进行到了白热化。
箭雨已经是过去式了,五米高城头,贝都因骑手的绳套轻易就落在了城上顶着塔盾小心防御的闽军身上,骆驼拖着绳索向反方向奔驰过去,有的闽军手中大盾脱手而出,也有的倒霉的连人带盾被拖下了城墙,惨叫着翻滚在滚烫沙地中,片刻,数不清的马蹄就践踏过来。
本来已经稀疏的城头又是空荡了几分,在大闽守军的惊慌中,沙漠强盗们更加嚣张的怪叫着吹着口哨,到了城下的阿拉伯骆驼兵踩着一米多高的骆驼,蚂蚁一样向城头攀缘过去,一时间长长一段城墙,到处都是攀爬的身影,慌得稀稀落落的闽军更是左支右绌,一面小心控制盾牌抵挡着箭雨袭击,一面拼命将滚石檑木砸下去。
绕是城头甲士拼尽了全力,战局依旧朝向恶化发展,一段段城墙,三五成群的阿拉伯战士终于攀爬了上去,开始沿着城墙捉对厮杀,这战果可是几天没有的,更激励后面为抢掠红了眼的沙盗们向前拥挤着。
就连卜斯曼须似乎都看到了下城的希望,深褐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了得意与渴望。
可就在这时候,一直紧闭的城门轰然洞开了。
没等依靠在城门口的阿拉伯轻骑兵反应过来,六七把闪着寒光的陌刀当头砍下,当即大片的血光顿时喷涌的挥洒在了沙地中。
大唐的陌刀,实际上可以算是华夏的长刀鼻祖,冶炼工艺的原始,没法打出更轻更快的刀,陌刀并没有宋,明三尖两刃刀,马刀,朴刀等轻快灵活,甚至可以算得上笨重。
可就是这份厚重,铸就了陌刀的传奇,精选军阵中最悍勇的壮士执拿,队列严整,如墙而进,锁国之处,人马俱碎,成编制的陌刀手愣是在草原杀出了剃头兵的凶名,如今大闽的陌刀手同样不甘示弱。
拥挤在城墙下的阿拉伯轻骑简直是送上门的肉靶子,冲出城的陌刀手只管抬刀,劈砍,杀人破马,不可思议的凶残甚至把附近的阿拉伯轻骑都吓傻了,直到飞扬的骆驼头滚烫鲜血沾染在他们头上,这才惊恐的向回退却着。
两百陌刀兵鱼贯而出,转眼间杀出一片空挡来,连城头观战的薛讷都是始料不及,直抽冷气。
城头上,早已经埋伏许久的闽军枪兵同样翻阅了出来,还在城头耀武扬威的阿拉伯武士第一时间被捅下城去,然后一杆杆大头枪又是从城墙坠下,很恨扎在了密集的人群中。
凝固的骑兵甚至还不如步兵灵活,一个个枪手只管闲庭信步的离着老远往马上捅,杀得拎着弯刀干着急的阿拉伯骑手尸横遍野。
不到几刻钟时间,甚嚣尘上杀来的沙盗们又如同潮水一般退却了回去,这一趟估计没有两千也得有一千多人马折损在城下,同样惊魂未定退回去的卜斯曼须恼火的叫嚷中,大批贝都因骑手跳下战马拉圆了弓,对着城下的闽军甲士狠狠射了过去。
可惜,这功夫,配合精密的闽军盾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出来,整齐的两列盾牌又从上到下组成一道新的城墙严密的将闽军甲士包裹在其中,三轮箭雨,除了留下满盾牌的箭杆,似乎也没给闽军造成多大损伤。
一声令下,盾阵轰然洞开,贝都因人惊愕中,李让狠狠挥刀向前,片刻后,早已弯弓多时的大闽弓手亦是狠狠抛射出了蓄势待发的箭雨,同样的箭阵攻击,贝都因骑手如同下饺子一般掉落马下。
“该下火狱的闽人!”已经气得发狂了,卜斯曼须拍着骆驼大骂着,同样满眼震惊,猛地回过神来,马赫忽然也是猛地拔出了战刀,挥砍了下去。
咔嚓……
第1083章.利用,全面反攻
就如同李畴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军队会被这样一种方式打败一样,卜斯曼须根本没有料到李让在兵力薄弱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出城反击,更令他做一百个梦都想不到的是白天里还与自己共同浴血奋战的贝都因部落,一夜之间就被闽人所收买。
命大躲过了一刀,可付出的代价是四根手指,血从断指处汹涌冒出,颤抖着剧痛的左手,卜斯曼须不可置信的的回头惊叫着:“马赫,你竟然背叛阿拉伯,背叛了真主,你不怕主的天罚吗?”
旁边卜斯曼须同族的阿拉伯亲信已经围拢过来,全神贯注的防备在自己面前,失去了杀卜斯曼须的机会,结实粗壮的脸上横肉上流露出了些许惋惜,马赫心疼的叹了口气,如果这一刀砍正了,估计昨晚那个慷慨的大闽亲王一定会出不少钱吧。
仅仅惋惜了一刹那,马赫又是毫不愧疚的昂头大笑起来。
“主的天罚?卜斯曼须,你还真以为你能代表真主了?你也不过是个麦地那下等部族出身而已,几代以前,你祖先还是奴隶,如果不是看你能带着大伙抢到更多,老子会跟随你?”
“不过现在闽人出的价码更高,卜斯曼须,你就再发发善心,把头借给我还些赏金好了,哈哈哈哈!”
大笑着,没等自己的部族骑手涌过来,马赫抡起弯刀径直的一个人杀向了卜斯曼须。被他揭了短,恼羞成怒的卜斯曼须亦是发狂的向前伸出了血淋淋得手,犹如阿拉伯传说中食尸鬼般的怨恨,这位自立哈里发近乎残忍的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杀了他,豁开他的肚子,用他的肠子勒死他!”
卜斯曼须的吼叫中,他身边的哈里发亲卫亦是嘶吼着打着骆驼迎战了过来,可惜,绕是他们也算是沙漠部族中的精锐翘楚,马赫却是曾经做过海盗,以杀人为生的亡命徒,骆驼与战马相交,刀光一闪,当头那个侍卫脑袋就飞了出去,血撒出去四五米远。
脸上带着狰狞笑容,马赫像个地狱出来的尸鬼那样,把弯刀耍成了绞肉机,硬生生从卜斯曼须的亲卫中碾压了过去,转眼就杀到不足卜斯曼须不足五米远。
看的心寒,从没想到这个当做炮灰使用的杂种阿拉伯人如此凶悍,终于,没有胆量继续逗留,转过身去卜斯曼须跑开了哈里发的尊严,落荒而逃。
这功夫,偌大的沙盗大军这时候亦是乱了起来,许多刚从前线退回来的氏族猝不及防间遭到了同一个阵营的战友攻击,不可思议中死上了一大片,旋即这些氏族亦是恼火无比的反攻回去。
阿拉伯人可有血仇传统,为了一头老骆驼都能仇杀四十年,更不要说背后下黑手了。
站在迪拜港的高台之上,后面一直准备支援李让的游击将军薛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在他眼前,刚刚还在严重威胁大闽的贝都因大军如今乱成了一条不断吞噬自己尾巴的黄色长蛇。
“这怎么可能?”
诈败的念头仅仅一闪就被薛讷丢到了脑后,就算诈败也有个限度,一眼望去,他已经看到了十数人被长矛戳穿,惨叫着死倒在了地上,虽然不知道原因,阿拉伯人还是内讧了。
薛仁贵所传下的家学,没有再考虑太多,转身薛讷就匆匆忙下了楼梯。
另一头,这种混乱更加直观的呈现在了李让面前,曾经,李让向往的是儒家那种和平的征服,如今,血腥的战场似乎展现了它的另一种美,闻着灰土中传递过来的血腥味,李让颇有些陶醉的昂起头,眯着眼睛,深深的嗅着。
“殿下,咱们是不是也出击,帮忙?”
眺望着混战成一团的贝都因大军,尤其是昨夜与自己盟誓的几个氏族如今情况不妙,被吃了亏的别家氏族压着打模样,姚崇不无担心的还是开口询问着。
“帮忙?”
轻轻睁开眼睛,年轻的李让此时却发出了老年人一般的阴郁与不耐烦。
“帮什么忙?既然孤出钱了,那么,孤就要看到相应的血!焦大林,命令大军谨守阵线,不得孤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听着李让与平日里彬彬有礼儒雅截然不同的冷酷与不耐烦,默默退向一旁,姚崇知趣的管好自己的嘴不再出声。
李让身边亲信卫士大声的开始向全军传达着李让的命令,突击出去的跳荡兵又被收缩了回来,大橹手继续维持着盾阵,五千出战闽军安静的呆在了城墙下从战争的参与者改换成了旁观者。
不过脚踩着贝都因人未凝固的粘稠血液,再看着贝都因人自相残杀,这些河中都护府军的心情与一天前又是别样的不同。
昨天,还是都护府大败,主力军队在沙漠中全军覆没,超过十万贝都因部落横扫了都护府腹地,每一处城垣都遭到了攻打,几乎没有安全的地点,每天还要朝不保夕的宿卫在低矮的城墙上。
可今天,他们不但出城打败了盘踞在他们头上乌云一样的贝都因人,还见证了贝都因人突如其来狗咬狗一般的内讧。
现在,轮到他们反攻了!
沙尘暴一样的沙土还在蒸腾着,滚烫的血流淌在干渴的沙土上,依旧抑制不住这种焦躁。
李让尽量让他的钱花的值得些,可惜,终究还是没有那般让他如愿,因为抓住战机按耐不住的薛讷出手了。
李让的步兵堵住了城门,也堵住了骑兵出战的道路,因为一开始李让就没想着依靠骑兵救援,预备等着反叛的阿拉伯人打的差不多了,在出手收拾残局,与阿拉伯人合作之事太过禁忌,姚崇根本没想告诉薛讷等人,以至于担忧李让安全,薛讷不得不逼着自己独创了个新的战法。
骑兵登陆战!
早早预备好的都护府骑兵从港口登录,然后在距离迪拜港口附近两公里平坦的沙滩登录待命,看到贝都因人的混乱后,薛讷自己也是急急匆匆乘船出城,等李让发现时候,已经晚了。
草原上,薛仁贵就曾经万军破二十万,再庞大的队伍,如果没有秩序,哪怕一小支精悍军队也能将其切成碎片。
嘶吼的咆哮声中,仅仅带领两千骑兵,薛讷一马当先冲杀进了军阵中,沉重的铁骑仿佛一辆正在奔驰的火车,眼看着薛讷扑来,交锋的双方再也顾不上厮杀,恐惧的呐喊着向两边退却。
如果要能站在空中,就可以看到,黑色的河中铁军如同一把精密的手术刀那般,狠狠注入庞大的贝都因骑兵混黄色肿瘤,玄黑色分成数股,肿瘤刹那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分解。
每一块剥落的肿瘤都是一个氏族,清晨全副精神去攻城,莫名其妙被出城应战的闽军出其不意击败,又莫名其妙遭遇到内战,谁也不知道何人是敌人,抢掠已经没有希望,无意义的交战中一个个贝都因部落早已经厮杀到没有丝毫战斗意愿。
薛讷的进攻正好如同一个契机那样,让早已经厌恶战斗的阿拉伯氏族正好接着机会脱离战场,遗留着满地的尸骸疮痍,成百上千的阿拉伯氏族恢复了他们曾经的分离状态,四散向四面八方,彻底不见了踪迹。
看着还有两万数量以上的贝都因逃兵,李让苦恼的摇了摇头。
闹不清楚的都护府骑兵还与已经投靠了大闽的几个贝都因氏族起了点冲突,幸好一直小心翼翼戒备的艾勒迈盖过来解释说明,薛讷这才满是警惕的派兵把他们互送到了李让面前。
“见过殿下。”
这么大的事情,李让竟然一点招呼都没跟自己打,就算跪伏在地上行礼,薛讷的声音中依旧带着浓郁的抱怨与不满,但他还算客气的了,满身是血,几乎从屠宰场捞出来的几个阿拉伯酋长们几乎各个是怒气冲天,尤其是昨晚要烟草的那个酋长卡山德鲁斯,咋一见面就无比愤怒的叫嚷起来。
“河中郡王,昨夜说好的内外夹击,为何闽人的大军无动于衷,因为你们闽狗的背信弃义,我族勇士足足折损了五百,五百!”
挥动着有着几条砍伤的胳膊,血水甚至甩到了对面姚崇的脸上,卡山德鲁斯恨不得把他的愤怒发泄到全天下都知道。
可惜,直面对他的李让无动于衷,铁塔一般的装甲下,那张脸甚至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都没有,就连喷溅上血的姚崇也是连擦拭一下的*都没有,就那么直楞楞地看着浑身是血几个阿拉伯人。
“小的艾勒迈盖,叩见河中郡王。”想都没想,后面的艾勒迈盖直接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紧跟着,最是蛮勇彪悍的马赫亦是直接把他高傲的头叩在了地上。
“小的马赫,叩见河中郡王,小的氏族听候您的调遣。”
震惊了片刻,其余的贝都因酋长们亦是如梦初醒般慌忙跪伏在地上,忙不迭的磕头不停。
已经到了这一步,氏族都打残了,再和闽人唱对台戏,不是找死吗?阿拉伯人虽然桀骜不驯,但不蠢。
权利的滋味一点点的蔓延心头,脸颊上流露出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李让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集结你们的骑兵,给孤!继续追!!!”
一声声呼啸的吼声中,没等浴血奋战了大半天的叛变氏族**一口气,便又在闽军骑兵裹挟下,一个个酋长的喝令中,不得不再一次疲惫的驱弛起来,大道上,满天灰尘被马蹄扬起,地上,一摊摊汗水淋漓着血水不停的洒落在地上。
阿拉伯人劫掠了大半个月后,闽人,反攻了!
第1084章.意外来客
cpa300_4(); 真如同一场精彩的足球赛,你方攻罢我来还,虽然这角逐的不是圆溜溜的足球,而是真真正正的领土与血。『≤看『≤书『≤阁,.kanshuge.,访问。
姚崇的参谋谋划还真没错,都护府大部分人仅仅看到了超过十万游牧部落气势汹汹的奔到大闽土地上掠夺劫杀,却没看到这些氏族呈现的颓势,并没有统一指挥,抢掠中掠夺的多的与掠夺的少的矛盾,外来阿拉伯与本地阿拉伯之间的矛盾,已经抢够了的贝都因氏族想走,没抢到的氏族不甘心要留下又是一层矛盾。
如此矛盾丛丛,就算再来一百万的狼骑也是不堪一战。
这一次李让的河中都护府还起了些变化。
李畴到现在没回来,他的右将军之位直接给了马赫,这个外表野蛮彪悍,实际上却破有心机的阿拉伯酋长直接打破了李让以往用人的规律,往常,河中都护府虽然多招募中亚胡人,可是各级长官绝大部分是唐人,尤其是五品以上的高级官员,非世家不得担任。
可马赫?论出身连唐化的天竺人都比不上可也居然堂堂正正的坐到了都护府正四品右将军,这要是之前的李让,连想都不用想。
不光马赫一个幸运儿,艾勒迈盖亦是成为了六品录事参军,还有一些其他的贝都因本地酋长,投靠过来李让也难得慷慨的大封官员,七八千部众能有一千男丁的大氏族封州刺使,几百口人一百多个男丁的也能捞到个太守职位。
此时李让在阿拉伯半岛的辖地不到十天左右,入寇的阿拉伯沙盗基本上被打了回去,可加上留下来归顺的沙漠部族,还有原有的本地部族一共封出去六州二十四个郡,基本上一块绿洲一个州治,几百人的大村庄也算一个郡治,如果不论实际面积,单轮行政单位,李让这小小一块都护府快赶上他父亲费心费力打下的半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了。
实际上,大唐的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黑山都护府等一系列都护府基本上也是如此,封本地外族部落酋长为世袭官加以笼络,对其本部族内部实行羁縻自制,大唐最多时候五六百个羁糜州,大体上都是如此。
可问题是大闽所占据的领土绝大部分都是征服外族领地,所以大闽没有大规模设立羁糜州的先例,尤其是册封羁糜州,只有皇帝与闽王可以,也只有皇帝或者闽王有权利接受地方少数民族首领效忠,这一次,李让却是越俎代庖,以自己的名义册封了各部,接受了马赫,艾勒迈盖等人的效忠。
此时北面的两河流域正值动荡,根本没有余力支援阿拉伯,估计李让报上去,朝廷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个既定事实,但这一次李让开了擅权的先例,对日后大闽整句绝对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李让也是逼出来的,他的上下阿拉伯州加上军队,包括了唐化的天竺人与波斯人,也不到七万人,可眼前浩瀚的内服的沙漠中,至少有着阿拉伯人百万,这儿还不比李捷统治天竺时候距离华夏不远,可以从故乡输入唐人来补充,想要在这里有发展,就必须与当地的权贵相结合,听过姚崇的劝说,李让下了很大决心,不惜让李捷猜疑,方才有了这么大手笔。
不过好歹,到了六月初,李让的大约后世阿联酋那一片领土,基本上算是评定了,而且领到了大闽的官职,李让还对入寇的贝都因部落发布了赏格,斩首一级换银币两枚,斩杀头领一级赏金币一枚,杀卜斯曼须者赏千金,这股厚丧下,让归顺了的部族尤为热衷于深入沙漠,与同族自相产杀。
原大闽边境,同里镇西二十里,一处椰枣绿洲。
骆驼喘着粗气,艰难的绕着绿洲半径回旋包抄着,宽厚的驼掌在滚烫松软的沙地中每次也是深陷下去,很费事才能拔出来,头上一杆闽字大旗在烈阳的照射下,都有些褪色,如此燥热的环境中,懒洋洋的耷拉在旗杆上。
额头上汗水淋漓,盔甲衣领一片丝绸领口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向扔进水里的海绵那样非但吸不进一丁点汗水,反而还不断向下流淌着,盐水已经蛰的皮肤一片通红,绕是如此,顶着残酷的太阳,薛讷依旧嘶哑着嗓音大声的喝令着。
“加快脚步,包抄这一支蛮夷部落,不要放走一人!”
眼前的部落正是居住在同里镇五大氏族之一,那个被艾勒迈盖揭发,驱逐了酋长瓦德的那支氏族,闽军兵败金合欢绿洲后,这支氏族非但迎回了瓦德,还造反杀了接替宋璟的大闽都尉,劫掠了武家的金矿,手中血债累累。
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大闽竟然又拉锯了回来,瓦德也不得不率领着氏族踏上逃亡的道路。
可他们在大闽的必杀榜上可是名列前茅,不论如何,李让不会让他们活着逃回内夫得沙漠,足足几路军队在后面穷追不舍,也合该薛讷运气,正好被他碰了个正着。
炎炎烈日下,别说薛讷这个关中的汉子,那些麾下曾经在卡拉库姆沙漠放牧过的中亚骑兵都是有些受不了,绕是如此,各部上下已经要紧牙关,顶着足以把人晒死的酷暑依旧苦战不休,尤其是薛讷,更加急迫。
最近都护府内引入的阿拉伯人太多了,大都护李让的态度也因为李畴兵败,似乎越来越倾向于这些阿拉伯蛮族,如果都护府原班人马再打不出个漂亮仗,恐怕日后会被越来越边缘化,无论是为了军人的荣耀,还是将来的前途,薛讷都不得不拼。
在他的催促中,训练有素的河中铁骑亦是争气的加快了脚步,从展开到半包围,不够用了几盏茶的功夫,眼看着绿洲中瓦德的氏族还在哭喊着收拾财务牲畜群,似乎胜利就在眼前,如何屠杀唐人的,今日要如何杀回来,最前沿的将士甚至嘴角狰狞的已经握紧了刀柄准备随时劈砍下。
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大张的绿洲另一个入口,一群阿拉伯男人干脆彻底不管不顾丢下了女人孩子,骑着骆驼,战马,无情的奔驰而出,领在队伍前头的胖大身躯,绝对是贼首瓦德无意。
他可是必杀榜上的首要人物,而且这些男人才是行凶的凶手,跑了他们,就算把一群妇孺屠戮光也是无济于事,放跑他们,后患无穷,这一幕看着薛讷更是眉头紧锁,最后干脆恼火的喝令道:“其余人,继续包围,猎骑兵,跟本将追!”
最是悍勇善战的河中铁军被选拔出来,单独成一旅,虽然只有百人,关键时刻却足以抵御千骑,听着薛讷的命令,这些猎骑兵毫不犹豫的解开沉重的铠甲,连干粮袋都丢在了地上,仅仅带上维持生命的水,义无反顾轻装跟在了薛讷身后。
一方是为了荣耀不停的追,一方是为了性命拼命地逃,一追一逃之间,转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下午两点,正是沙漠中最热的时候,远处的沙子上,空气都仿佛开水那样滚烫的向上蒸腾着,最健壮的骆驼亦是沉重这脚步迈不动道路,人已经不能骑在上面,全都下骆驼步行,每一步都跟跋涉在地狱中,艰难无比。
这时候,比拼的就是个意志了!
眼睛发花,视线前方都出现了海市蜃楼,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薛讷依旧一声不吭的朝前追着。
“将军!”
猛然间身边的游骑兵校尉拽了一下薛讷的胳膊,这一下差不点让薛讷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有些恼火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见那游骑兵校尉也是迷迷糊糊的几欲摔倒,艰难的伸手指向前方。
“将军,你看!”
地平线上,明显能看到一条黑线蹒跚的向自己方靠近着,努力的瞪大眼睛,火辣辣的太阳已经略有偏西,看的眼睛发红了,薛讷才隐约看见,这是一支军队!
军队中的人也是如同自己一般摇摇欲坠,牵着的骆驼干瘦的像龙一样,被风沙扯破的旗帜看不清是什么,盔甲亦是破破烂烂,不少人甚至都没有甲了,虚弱的仿佛随时要倒在地上死去那样。
海市蜃楼?
这种传闻中的奇观最近薛讷可是看了不少,最近兵荒马乱,几百里外的阿拉伯军队影子折射在这里也不奇怪。早已经不新奇了,很是不以为然,薛讷就想回头责备猎骑兵都尉大惊小怪,可回头说话之前,薛讷还是又眯着眼睛瞄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让他猛地僵在了那里,火辣辣的后背都明显升起了一股凉气,明显能看到,这支不速之客又近了一点,完全从沙丘上冒出了头。
海市蜃楼可不会动!
“戒备!”心头一突,薛讷立马理性的伸出右手喝令住了游骑兵,端起了望远镜向前方眺望着,同时心里升起了忐忑,这个时节,从沙漠中赶来的,多半可是敌不是友,一眼望去人数还不少,弄不好自己这一百来个骑兵转眼间还得从猎人转变成猎物。
薛讷的望远镜是兵部为沙漠战特制的,用墨色水晶过滤掉了强光,却也让视线模糊了些,端着望远镜眺望了好一会,薛讷都没找到代表身份的盔甲饰品或者旗帜,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冷不丁,一张瘦削却熟悉的脸突然映入了薛讷眼帘。
一刹那,薛讷又是感觉到自己心脏,激动的剧烈跳动起来…………
第1085章.迟到的远征军
手机阅读
大约下午四点,酷热的沙漠终于透出一点凉爽的迹象,开始有凉风吹拂着城头悬挂的大闽旗帜轻轻飘荡着。
不过看到满是战火痕迹,还在当地人与大闽木材批发商协助下缓缓维修的同里镇城墙公事,曾经是同里镇大人物,五大氏族族长之一的瓦德可一点好心情都没有,有的仅仅是无限的感叹与恐惧。
“快走!”
背后的猎骑兵没好气推搡了下,木枷上的锁链稀里哗啦作响,瓦德的氏族几百人全都被戴着这种枷锁,脚上戴着镣铐,推搡进了这座他们曾经掌握过的大闽军镇。
等候他们的,可能是全族斩首,以儆效尤,也许运气好些是全族贬斥为奴隶,流放到他们所未知的中原,不过不管那种下场,同里镇,或者阿拉伯半岛的历史进程上,他们是不会再发挥任何作用了。
同里镇恐怖的流沙旁大门轰然洞开,看到里面椰枣的绿茵,缉捕了一天的猎骑兵冷酷的心也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许轻松,仿佛找到了家的感觉一样,可以好好放松下,睡个安稳觉。
不过这座西陲小镇对于另外一群人来说,却仿佛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终于回来了!”
看到这座自己曾经宿卫的小镇,已经馊了足足两圈,老了三四岁,身上精良的盔甲破的到处是孔洞,绝大部分甲片都已经丢失,显得狼狈异常的宋璟忍不住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到家了!”
“我们终于回来了!”
同样一声声痛哭声,各族各种语言各种口音的叫喊声,也是在同里镇前响起,一个个远征军将士涕泪横流的跪伏在沙地中,有的把沙子拥抱在一起亲吻着,有的则是泣不成声。
太惨了。
自上次阿拉伯大败后,大闽头一次如此溃败,四万两千余军士,骆驼三万多头,马五万多匹,回来的不过眼前这三千出头的将士以及一些溃散逃兵。
王伦的骑兵在溃逃后又遇上了沙暴,王伦本人不知所踪,全军大溃,超过八层的人死在了几千里的沙漠中,唯有数百人衣衫褴褛的逃回来,还带回来了全军覆没的消息,本来已经对远征军绝望了,回首看着这奇迹一般得以生还的三千余将士,薛讷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了,小宋,一切都过去了!”
看着痛哭流涕的宋璟,沉默了好一会,薛讷才沉重的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拖起来,似乎也终于从悲伤中舒缓了过来,擦干了眼泪,宋璟亦是回过头去,对着残余的远征军将士振奋的举起了手臂。
“兄弟们,我们回家!!!”
“回家!!!”
仿佛梦呓般的回应着,一个个干枯如木乃伊的远征将士亦是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走向了洞开的城门,还有出城欢迎的同僚亲人们。
“李将军,我们走吧!”
安抚了宋璟,挑了挑眉头后,薛讷又是带着几分复杂走向了远征军中军,干涩而略带一点厌恶的说道。
哪怕沙漠中都要用宝贵的淡水清晰那身太宗钦赐传家宝甲如今也被风沙侵蚀的差不多了,甲片丢失了一多半,仅剩两块挂着些许伤痕的护心镜摇晃挂在胸口,原本颇具有世家子弟气度的脸颊上如同干枯的老橘子皮那般抽疤痕,从右脸贯穿到左颊还多出来一道深深地伤痕,看着眼前意气风发出发的同里镇城墙,李畴也满是复杂的点了点头。
幸好是战事,大批军医物资随着军队也延伸到了前线,三千多残余将士刚一入营,红葫芦队已经扛着药罐子赶了过来,不过令他们尴尬的是,回归将士绝大部分刚一沾枕头就倒头便睡,鼾声如雷中让一个个医护官学徒也是束手无策。
“都愣着做什么?挨个检查,喂水,准备补药,这些还要我教你们吗?”
恼火的队长老道士可一点儿也没有道家的慈祥,风风火火的吹胡子瞪眼嚷了起来,这才让一群队员如梦初醒,从腰间解下标志性红葫芦,把脉,喂食,一个个的忙碌了下去。
同样困顿的要命,可惜崔帕克这小子都可以去休息,宋璟却不行。
同里镇中心,难得没有损坏的木头建筑门口,十多个猎骑兵警觉且残忍的把守在门口,绕是如此,薛讷依旧不放心的吩咐着:“务必看好,不得让任何人接触!”
李畴可是这次兵败最大责任人,还是最不好处理的烫手山芋,薛讷可不想他在自己手里出什么乱子,听到麾下整齐的应和声,再看着坚固的木头大院,薛讷这才放心了点,回身拍了拍已经困顿的两个眼圈黢黑的宋璟肩膀。
“小宋,给我讲讲你们这些天吧。”
“是,将军!”
虽然疲倦的可以,但宋璟精神中依旧有一种不知道什么力量在支持他,郑重的答应着。
…………
这些天远征军残部的经历,还真的能用传奇来形容。
沙尘暴袭来的第一瞬间,宋璟已经预料到了守不住,于是乎一面招呼着麾下撤退,宋璟一面急急匆匆的向中军进发,去找李畴,要劝他退兵身后不远处的沙丘背阴,全军躲避风沙。
可惜,阴差阳错,狂风抢先一步到达,错过了李畴把宋璟吹向了后军,还好凭着平日里的威望,宋璟劝走了后军连带着波斯雇佣军三千人左右。
对于沙尘暴的打击太过自信,或者卜斯曼须也有些畏惧沙尘暴的力量了,仅仅匆匆回来看了一眼,就率领军队向大闽腹地进发,让躲过风沙的后军得以返回营地搜寻。
几万人在风沙中不是被阿拉伯人杀死,就是被沙子活埋,走散在沙尘暴中不见踪影,在大营中挖掘了半天多,除了干瘪的尸体,也就营救出了一千多人左右。
然后还包括了半死不活的李畴。
可真是空前的灾难,饮水差不多损失了九层,食物也所剩无几,尤其是作为交通工具的战马骆驼绝大部分跑善在了沙漠中,甚至绿洲都因为沙尘暴的掩埋而干枯,距离最近的大闽城市也有一百几十多里,更为致命的是远征军还迷失了方向。
李畴的精神已经趋于崩溃,就算他没崩溃,也是威信扫地,没人愿意听从他,幸存的河中铁军军官们与波斯,天竺的雇佣兵头目商讨过后,最终推举宋璟作为代总管,带领残军后撤。
人还真是逼出来,突然被推举着掌握快五千人命运,宋璟也是有些无所适从,贸然按照地图北上,遇上另一个赶去大闽劫掠的阿拉伯部族,一场混战折损了快千号人后,宋璟做了个惊人的决定,继续向利雅得方向挺进!
金合欢绿洲一战后,大闽输掉的可不仅仅是战争,还有军威,从沙漠腹地开始到处都是匆匆赶去沿海打劫的贝都因部落,带领大军果断的缩回金合欢绿洲,蛰伏起来。
挖掘出浑浊的泉水,依靠吃死去骆驼的肉干充饥,避让过第一股疯狂的阿拉伯浪潮后,宋璟带领军队向西挺进。
收买贝都因人,用钱买来的地图还真不可靠,两个绿洲都是虚无的,第四天,远征军将士才在付出了死在干渴下百多号生命的代价下找到了个小绿洲,以及一个颇为大阿拉伯氏族留下的老弱妇孺。
部落的男丁们都去攻打大闽了,敌人的家眷宋璟也没手软,轻松干掉留守的老弱残兵后饥渴疲惫了数天的闽军远征军享受了羊奶以及肉干,不过随之而来的也有个坏消息。
这儿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绿洲通道,还有第二批攻打大闽的贝都因部落回源源不断的经过这里。
此时远征军已经失去攻击利雅得的实力,经过军官投票后,宋璟终究为了匿藏行踪,下令将这个部落两千多老弱妇孺驱赶到附近沙漠深处集体屠杀,然后踩着尸体,冒着汹涌的沙尘暴继续向西南一路躲避过去。
就这样一路打打走走,最近时候宋璟距离利雅得所在的哈尼法谷地不足七十里,沿途破了几个部族,给前线闽军算是报了点仇,最后得到李让反攻的消息,宋璟终究放心的开始往回走。
“三天时间,我军从沉香绿洲向东返回了同里镇,这一带路途中,没有任何的水源绿洲!”
手指点击在带回来已经有了破洞的羊皮卷地图上,宋璟尚且心有余悸的叹息着。手指摩挲在宋璟带回来的地图上,薛讷却仿佛抚摸着初恋情人的后背那样,无比的激动与温柔。
正确的绿洲,水源,贝都因部族的分布,宋璟真是用人命给大闽淌出来一条金路,满是激动猛地站起身,薛讷迫切的命令道:“宋司马,你马上带着这份地图,与都护府录事参军们规划出附近方圆百里内贝都因人的部落据点,即将到来的战争马上就会用上!”
不过一句话吼完,薛讷方才注意到宋璟憔悴的脸还有疲倦的眼色,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了,小宋你先去休息,这事儿,不急!”
“是,将军。”没有坚持,宋璟很干脆的抱拳告辞,一个月时间,肩负全军的生死存亡,他也的确是疲倦了,一根大条的神经蹦的随时要断裂那样。
摇晃着出了都元帅府,迷迷糊糊中,宋璟甚至魂儿已经卧倒在床榻上酣然入睡,可刚走到军营附近,一个披着文官服饰干瘦且脸色白皙的青年官员忽然激动的扑了过来,一把将宋璟拥入怀中,无比激动的叫嚷着。
“兄弟,你回来了!活着回来了!!!”(教育123文学网)《大唐远征军》仅代表作者好大一只乌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第1086章.下狱
转眼间四五天过去了。XsHuoTXt.
相比于刚回来时候的狼狈,远征军残部将士终于喘过一口气来,经过调理与恢复,不像刚回来时候那样病病恹恹,奄奄一息了。
又是付出了几十条性命没熬过去,剩余的军士渐渐恢复了健康,脸上有了红晕,皮肤不再干枯,劫后余生的痛苦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因为李让的政策,又是其余几个阿拉伯氏族住进了同里镇,还有不少波斯商人,大闽商人如同韭菜一样割而复生,再一次踏足这里经营金矿风流神医都市偷香。
这一天,与往常一样,商人们在镇上的小酒馆子舒适的享用着早餐,然后打算去矿里查看昨晚又是挖出了多少矿石来,而本地氏族工人们也是在家享用着羊奶酪,椰枣,储备体力,以应对一天的疲惫。
平静中忽然呼哧呼哧的声音响了起来,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穿戴着崭新盔甲,精神饱满的大队步兵从城郊角落中跑操出来,喊着整齐的号子经过主街,然后朝向城外进发去。
最是迷人是军人,穿着笔挺的制服,汗水流淌过硬朗的脸颊,看的不少最保守的阿拉伯人妇女都是忍不住低下了脸庞,脸颊上生气了红晕,几个商人则是不可置信的惊呼着。
“这不是宋都尉吗?”
也难怪他们惊奇,原本宋璟一直是个胖子,平日里这些老和官府打交道的商人可没少听宋都尉叫嚷着减肥,可惜,从来没见他成功过。
可如今沙漠一行,宋璟是终于彻底瘦的脱形了,变成个非常有型的壮士,魁梧却不张扬的胸肌,方正的脸庞,女大十八变常听,男大十八变可还没见过,纷纷跑到小酒馆的门口,几个或胖或瘦的商人禁不住看呆了。
倒是宋璟颇为友善的忽然回过身对着几人抱拳行了一礼,友善的笑容让几个商人亦是手慌脚乱的赶忙作揖行礼,弄得狼狈不堪。
大约两千多人的幸存者队伍从同里镇出发,沿着附近的小沙丘跑了一圈,这才返回军营,城门附近的军营里,这些天把人当熊猫养的军需官们早早就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食,安排军士们按秩序进餐,宋璟的心情倒也是挺愉悦。
出操对于军队操练并不算什么,可这一次出操,好歹证明了大闽远征军还是一支军队,虽然失败了,可军人的脊柱并没有垮!
忙碌完军士后,宋璟自己也是肚子咕咕叫了,他虽然减肥成功,却也没到不吃饭的境界,尤其是如此剧烈运动过后,揉着憋了的肚子,宋璟便打算也去炊事班寻摸点吃食,可刚走到门口,一个拎着酒葫芦,几个油纸包裹,穿着飘逸的文士长袍,一个颇为白皙俊朗的少年却是笑嘻嘻的迎着走了过来。
还是那个常待的指挥部棚子,一点熟牛肉,一小碟花生米,再加上几张面饼,就是一顿很不错的早餐,面饼卷着牛肉,宋璟颇有些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潇洒的斜靠在柱子上,一面很有文士气度的小口抿着酒,姚崇一面看着同里镇外的景色。
太阳逐渐升高,火辣辣的太阳给远处的沙地都是填了一层七彩光辉,显得颇为神奇。
诗意大发的文绉绉吟了两句酸诗,姚崇这才酸溜溜的把头扭了回来。
“说真的,本公子还真有点羡慕你了,生死走了一遭,倒是变得帅气了,啧啧,这胳膊这胸膛,真是有型!估计咱们的赌约,我又输了一筹。”
大唐还不是后世明清那样欣赏手无缚鸡之力书生病态,伟岸大丈夫还是社会的主流审美观点,其实胖子在这个时代也是美男的象征,毕竟没钱无福之人,不可能吃这么胖,可惜很久以前闽王李捷一句死胖子,让大闽的胖子们不得不勒紧肚皮也开始了减肥时代。
不过被姚崇这么“色眯眯”的盯着,宋璟还是有种发麻的感觉,赶忙不自然的侧了侧身子,郁闷的岔开话题双陈故事。
“你小子别装,最近恐怕你才是真正的春风得意吧!啧啧,从五品都护府别驾,你小子也算迈入高级文官行列了,那像我,这一趟满怀希望而出,大败而归,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丢官去职了。”
谈到这个,宋璟倒是很有些落寞,这样一来,恐怕他与李晨曦就会更远了。
“行了,别装了!”
看着宋璟的落寞,姚崇居然又是冒起了酸水,酸溜溜的撇着嘴嘟囔道:“如果不是你保住了后军,这一次远征,就真全军覆没了!尤其是你小子难得开了把窍,把沿途的地图记录下来,这两天薛将军可是连连得手,他与郭待封郭将军一起在河中郡王那里为你请功,恐怕过几天你就得升官发财。”
“尼玛,老天真不公平!凭啥老子奋斗这么久,一点肉都不长,你小子沙漠溜达一圈,就变得这么有型!”
话题居然又被扯了回来,弓起胳膊,姚崇努力的向显呗出点肌肉,可惜,臂膀那儿宽大的文官袍不过鼓起点小包而已,让他郁闷不已。
不过说到不公平,宋璟忽然没了食欲,放下面饼迟疑了一下,方才犹犹豫豫的扯了扯姚崇的衣袖。
“你有没有得到消息,那位怎么处置的?”
宋璟的大拇指指向城内,不用看姚崇其实也知道是李畴,这一次大败,李畴可以说负担有指挥不力的主要责任,可问题是他是宗室,闽王兄长蜀王李愔的儿子,宗室处置上,朝廷一向是小心,四万多人的死,估计也动摇不了李畴太多,顶多丢官去职,过不了多久,还会被启用。
这可是换成任何一个将军都是死罪的大错啊!
军中死难者不少都是宋璟的同袍好友,对于李畴,宋璟那股痛恨可是显而易见,不过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姚崇却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恐怕处置不会太重,这两天你应该得到消息了,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拉伯人也是起来造反了,朝廷两头对敌,正是艰难时节,朝廷觉不允许有心人借着右将军李畴来攻击皇室。”
“还真他娘的不公平!”听着,宋璟又是恼火的把头瞥向了一旁。
“这就是政治!”
姚崇此时倒是颇为理所应当,毫不奇怪的说道。
两个人,两种态度,一种无形的隔阂浮现了出来,一时间,刚刚那种融洽消弭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中尴尬的寂静。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忽然几米高的小楼下崔帕克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扯着嗓子对楼上喊了起来。
“宋大哥,姚大哥!河中郡王的军令到了!”
猛地神情一紧,丢下面饼与酒杯,姚崇宋璟两个疯狂的奔了下楼。
同里镇附近的沙丘旁边,残余的三千远征军将士整整齐齐的按照之前建制列队两旁,不过有的队,旅损已经被完全打残,一个方阵仅仅剩下几个人,蜿蜒的队伍显得颇有些悲壮。
迎着沙漠中的酷暑热风,插在四周大闽黑色旌旗猎猎飘荡,从回归一直被软禁的李畴也终于露了面,领着宋璟等十来个远征部队残存将官,沉重的向沙丘走着韩娱之妹妹大胆的往前走。
明显可以看到,李畴老了几岁的脸上,满是原来忐忑与不安,再也没有了曾经那种傲慢锐气。
“传河中郡王,河中军大都护军令!”
来传令的是李让身边的亲信,焦大林,作为新挤上的河中郡王心腹,姚崇也得以挤进传令队伍中,居然还对宋璟挤了挤眼睛,可惜宋璟此时是丝毫没有心情理会他,全神贯注都在了焦大林手头的军令上,随着焦大林满面严肃的宣读声,跟着李畴,一行军官纷纷跪伏下来。
“右将军李畴,奉命出击贝都因蛮夷,贸然突进,横行跋扈,丧师辱国,以至我都护府辖地陷入险境,按军法,革除右将军军职,贬斥为民,配新函谷,以儆效尤!”
果然是板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听的李畴由衷的松了口气,赶忙跪地谢恩,这个命令听的后面跪伏着的宋璟禁不住拳头捏的紧紧的,咯咯作响。
可接下来,焦大林继续宣读的命令,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右军司马宋璟,钟武军都尉郑大同,临川折冲府校尉骨力纳信…………等人畏敌如虎,擅离职守,未经命令擅自溃退,导致我大军溃败,罪不可恕,着都护府典军焦大林锁拿迪拜港,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焦大林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沙漠上,让所有人足足寂静了一钟。
“焦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璟有功之士,怎么可能是临阵脱逃?”笑容僵在了脸上,姚崇第一时间焦急的抓住了焦大林衣袖,与此同时,列队两旁的三千余都护府残军更是沸腾了,李畴带着他们奔向死地,宋璟领着他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李畴轻而易举的逃过责罚,却要宋璟等绝大部分将官为这次战败负责,去死!这分明是颠倒黑白!
满是不可置信,几千残军先是惊愕的看向传令台,每个人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直到看到端着木枷镣铐的亲勋上前拿人,远征军残部这才像炸了锅一样,怒火滔天的冲了上去。
“昏官!”
“乱命!河中郡王不公!”
到处都是喧嚣的叫嚷声,乱了阵型的残军暴怒的蜂蛹过来,与前来锁拿的都护府亲军扭打成一片,要将宋璟一行抢出来,混乱刹那间蔓延了开来,如此情景,吓得李畴屁滚尿流,赶忙缩在了拿人亲兵中间,好像他才是那个应该被锁拿的囚犯那样。
“这事儿你的找郡王殿下亲自问去!不过你要是顾及你的虔诚,就闭嘴!”
暗骂一声,甩开姚崇的手,焦大林带着传令亲军也是拥挤进了人群,都护府亲兵直接用刀柄朝向簇拥过来抢人的残军脑袋砸去,连打带踹,好不容易才挤出一条血路。
焦大林的警告让姚崇足足犹豫了一分钟,直到人已经要被拿走,姚崇这才狠下决心焦急的要跟上去,可是没走两步,他又是僵在了那里,惊愕的向前眺望着。
脖子上被套上枷锁向后拖着,宋璟还在拼命向他呐喊着什么,喧闹的厮打场面淹没了他的声音,凭着多年的默契,足足看了好一会,姚崇这才惊愕的明白过来。
如遭雷击,一股浓郁的羞愧浮上脸颊,狠狠咬了咬牙,姚崇找了一匹马翻身跨上,连同里镇的行李都没有拿,急促的向东方狂奔而去…………
第1087章.分歧,赌!
迪拜港的都护府。
此时,土豪之城变得更有后世金迷纸醉的味道,集中了沙漠腹地绝大部分贝都因部落都没有攻破的大闽新城给了更多商人信心,整个半岛的特产财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投资从波斯湾对面投放到了这里。
游牧的贝都因人秉**好自由,不肯束缚与土地之上,就算后世二十一世纪,依旧有数量庞大的贝都因人在阿拉伯半岛各个国家间游牧穿梭,不肯归于任何国籍,与其强行把他们束缚在土地上等他们谋反,还不如另寻一条道路。
为此,李让麾下的河中军如今又翻了个翻,与其与他们战斗,还不如约束他们到大闽麾下,成为雇佣军,凡事愿意加入闽军,为了大闽的赏格而战的贝都因部落,只要没有血仇,李让几乎都是毫无推迟的接受了他们。
如今李让俨然成了大闽境内第一诸侯,有钱有兵。
迪拜港口外围,庞大的城墙基址上,经由南天竺精良铁矿锻造出来的钢筋仿佛森林那样耸立在刚刚经历战火的半截城墙之上,罗马来个工程师指挥着成群结队的波斯工匠按照古法不断将罗马水泥浇灌在上面,雄伟的城墙拔地而起。
和李捷营建京师城时候一样,代表权力中枢的王府反倒成了最后建设目标,如今仅仅有王府的核心二层枢楼耸立在偌大的规划基址上,透过这里,隐约可以看到未来王府的雄伟壮丽。
门口,十六个贝都因,吐火罗,汉,畲,俚,突厥等各族精悍武士把手的河中郡王大厅中,激烈的争吵却在进行着。
“殿下,您这是在自毁长城!”
也顾忌不到李让的身份了,身披重甲的郭待封无比激动的张扬着手臂,恼火的辩论着。
“宋璟绝对是个将才,如此绝境之下,能讲残军从沙漠深处带回来,而且还绘制了详细的地图,能让我军有继续打击,深入沙漠追杀卜斯曼须的机会,他是有功之臣!”
“这场战争最大的责任人是李畴,流放李畴而杀宋璟,军心不服啊殿下!”
听着郭待封的叫嚷,李让此时却仅仅面色阴沉的坐在地图前,盯着上面用红色蓝色箭头标注出的进攻点,好一会,方才冰冷的昂起头回问道:“郭将军,宋璟在未得到右将军李畴命令下,煽动后军撤退,是不是事实?”
这话问的郭待封噎了一下,旋即又是苦恼的回答道:“那时候沙尘暴袭击,最坚固的河中兰卫军都被风沙摧毁了,再坚守下去只能徒增伤亡,带领大家送死而已……”
“这孤不管,孤只看到了宋璟违抗军命,临阵脱逃!”
“可宋璟随后把残军从沙漠里带了回来,还击破了贝都因部落五个,绘制了详细的地图,他是有功之臣!”
怀着希望,郭待封依旧极力要说服李让,可惜的是,李让依旧一如既往的冰冷。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宋璟的功绩,孤会为他请爵,让他家人袭爵,但临阵脱逃,宋璟必须死,不然将来孤的军队,苦战之时岂不是人人可逃?”
李让一席话也不无道理,终于让郭待封哑口无言,不得已,他又是无奈的转向了一旁,悲切的询问道:“李将军,您是行军副总管,您就不打算说一句吗?”
理论上,李让仅仅是以行军作战为目的,被指派到阿拉伯半岛上的,他并没有统治的权利,不过李捷默许了他,所以朝官御史也无可奈何,绕是如此,不代表身为朝中大将的李业诩没有发言权。
不过眼前的争端对李业诩来说也算棘手了,李畴的兵败他预料到了,却没预料到李让能这么大胆,借着大闽的实力大肆招募贝都因人入伍,如今的局面非但没有完成削弱李让的目的,反倒是让局势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
看似是功与过能不能相抵的问题,实际上却牵扯到了李让河中都护府内部的权力倾轧,得到诸多阿拉伯人部落效忠,李让对原属于自己,却用的越来越不顺手的河中军将领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极端态度厌恶,借着宋璟这一事件,李让要打击原本的河中军班底儿,遏制他们的话语权。
不光因为珍惜人才,郭待封一系列也要拯救自己一系在河中军中的资历与威望,这还牵扯到了李让与原班底的权利对抗。
让李让与尚且为河中都护府中流砥柱的河中军将领保持矛盾,有利于朝廷的控制,所以宋璟对李业诩来说,还是死了的好,唯一问题,李让这么不顾朝廷法令,自作主张的大下杀手,会更加削弱朝廷的威严,让李让如此轻易杀了宋璟,也不符合朝廷利益。
听着郭待封恼怒的向自己求援,足足犹豫了片刻,李业诩这才艰难的摇了摇头。
“河中郡王,金合欢之败毕竟涉及了宗室,李畴还有县公的爵位,如果殿下如此轻易地处置了,将来陛下得知,殿下恐怕也不好交代吧!”
这一句质疑终于让李让暂停对下一步战局的思考,捏着下巴苦恼的想了想,虽然最近阿拉伯人的投效让他品尝到了权利的味道,但对于他父亲李捷,大闽的君王,李让依旧怀有足够的尊敬与畏惧,犹豫了再三,李让可算是让了步,扭头对李业诩询问道。
“那右千牛卫大将军认为孤当如何是好?”
“上报朝廷,等候刑部与兵部的下令,再行流放与诛杀!”
杀宋璟可以!但必须是在大闽朝廷的命令下!
李业诩的建议中,没有否决自己杀人的意见,对此,李让倒是舒心了一点,这回没有犹豫,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就如李将军所言,先把李畴与宋璟等几个逃兵败将受压,等候朝廷命令下达,再行处决!”
言语中,宋璟必死的意味依旧十足,听的郭待封再一次无奈的硬着头皮扛了起来。
“殿下,我们现在需要宋璟这样熟悉沙漠的人才带领我军开拓阿拉伯!”
“臣也熟悉沙漠,也可以带领大闽打到利雅得!”这一回,李让根本没出声,倒是刚刚投靠大闽,急于表现的新右将军马赫颇为得意的表功起来。
“你?阿拉伯胡狗?”
郭待封不屑的呸了一口,一句胡狗,却惹得端坐在指挥部的十多个阿拉伯酋长恼火的蹦了起来。
激烈的谩骂与争吵顿时响彻了整个指挥部。
门外,柱子边。
拿着同行令却没有进到里面,一直在墙角偷听的姚崇忍不住又是叹息了一声,李让的决心如此之大,真如焦大林所说,此时进去劝说,除了加大自己与李让的隔阂,无济于事。
可眼睁睁看着宋璟去死,他办不到!
迟疑了好一会,在里面激烈的争吵声中,姚崇干脆班都不上了,满头皱纹的又是顺着十六个卫士中央走了出去,回了在迪拜港的家。
对于这个转变自己观念的姚崇,李让倒颇为重视,自己的王府没修好情况下,先赐给他一座宅院,三进的院子颇为气派,沙地中还栽种着椰枣树,水泥砌成的池子里灌溉着海水,甚至还有条双鳍鲨在里面游来游去。
呆在凉爽的屋檐下,捏着一方精巧的印章,姚崇激烈的抉择着。
印章同体玉髓制成,洁白中泛着些许红晕,上面用精巧的篆字雕刻着两个字,晨曦!
那是李晨曦临走时候交给自己的,让自己有事时候,拿着这枚印章去找她。
之所以没给宋璟,因为李晨曦太了解这个死胖子了,看起来大大咧咧,骨子里却骄傲的要命,恐怕出了事也绝不会拉下脸依靠她一个女人。
事实也是如此,就算镣铐加身,宋璟在人群中对自己呐喊的也是,绝对不能告诉她!!!
可是此时,宋璟的要求姚崇已经顾不上了,唯一令他顾虑的是,李晨曦能否真的帮上忙?
别看李捷对女儿和妹妹颇为宠爱,对于大唐历史上的公主政治李捷可是深恶痛绝,可不想在自己子嗣中培养出个太平公主,不论高阳,李晨曦还是她妹妹们,一丝一毫的政治李捷都没让她们插手。
如果告诉李晨曦,她势必不肯坐视不管,也许就会将她也拉下水,毕竟在闽王,河中郡王和太子的权利博弈中,她的实力太渺小了。
尤其是如今李捷还不在。
有李晨曦在闽王身旁,虽然帮不上大忙,可她不断为自己说说好话,将来也是仕途一片光明,牺牲了她,也许还会牵扯到自己仕途,捏着那枚印章,姚崇犹豫不决。
盯着摇摆不停的双鳍鲨,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额头上满是冷汗的姚崇方才最终狠狠一咬牙,提起笔在一张纸条上奋笔疾书起来,行云流水办完成书写,急急忙忙吹干墨迹,就讲纸条封在了竹筒里,竹筒上,用蜡封死,同时将李晨曦的印章狠狠盖在了上面。
“塔罗斯!汝马上将这封信送去泰西封,无比亲手交到晨曦郡主手上!”
半个时辰后,披着黑斗篷,姚崇的诺德人心腹纵马狂暴的奔驰在大路上,几乎与此同时,李业诩也是拿着他的奏折递交给信使手中,同时语重心长的叮嘱着。
“务必要满足河中郡王意愿,杀宋璟!!!”
第1088章.母女的决裂
泰西封。
充满波斯风情古风古韵的大街又是热闹了几分,虽然往来行走的还是军人多一些,豪华的萨珊大皇宫此时也在无数能工巧匠的修缮下褪去了阿拉伯占领时期那历史蒙上的尘埃与衰颓,明亮的琉璃瓦在阳光映射下展现出一种王朝蒸蒸日上的金色。
截然不同于萨珊波斯那种懒散政治,大闽权利高度集中,每个州每个县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大事前来汇报,往日波斯帝王闲游的花园道如今成了繁忙的蚂蚁窝一般,不断有各部官员抱着成堆成堆的文件运送到fèng阁鸾台中。
fèng阁是决策机构,这里的宰相将这些大事分门别类的标注上处理意见,旋即转送鸾台。
鸾台与大唐门下省职能相同,都是执行机构,督促fèng阁处理完的事物具体执行,执行机构的权利可够大,甚至在大唐,门下省还有封驳圣旨的权利,宰相们议论通不过,皇帝的圣旨也发不出,不过在大闽,鸾台的宰相可就没那么大权利,因为手中掌握着雄厚的财力物力,必要的时候,李捷甚至可以绕开朝廷,宰相们也有苦说不出。
当然,有些军国大事是宰相们也处理不了的,这就不得不转送皇帝,由fèng阁鸾台所处的中央官署转丞御书房。
此时,端坐在御书房的却不是李捷,而是代替他坐这把椅子的武媚娘,头戴九fèng朝阳冠,身披紫金暗玄裙,武媚娘甚至有些帝王气息的伏案奋笔疾书着,整个大闽,找不到比她更加有权势的女人了,甚至超过了正宫王后长孙织。
不过,权利的分配,李捷倒是很巧妙,武媚娘虽然大权在握,可禁宫之内,她的话掉动不了一兵一卒,十个宦官宫人以上的调动,都需要皇后长孙织的批示,看上去权倾天下,很多时候武媚娘就如同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仅仅能对外威风。
一方面,对正宫也算有了个交代,另一方面,同样是对权利的一种保障,武媚娘自己同样也知道这等微妙,所以她从来都不去触碰宫中丝毫的权利,为的也是换取李捷毫无保留的信任。
向来她做的很好。
最近一连串战事更是证明了武媚娘的政治手腕,西方李捷与李绩还在与两个方面的敌人战火连天,东面,境内更麻烦更棘手的阿拉伯人暴乱已经被镇压下了一大半,恩威并施,或是通过与什叶派在泰西封翻译经典的长老勾结利诱,或是指挥官军纵横披靡,差不多已经有七八万暴动的阿拉伯人放下了武器,有的还掉转头去,与死硬的亲侯赛因部族战成一团。
兵部的奏折都是加红色纸条加急的,每次处理,武媚娘也是先处理这些,一上午时间,上百本奏折被批阅完毕,就算女强人如武则天,都是忍不住喘了口气,歇了一小会,这才拿起了桌子上最后一本红纸条奏折。
仅仅看了个封皮,武媚娘好看的黛眉却忍不住皱了起来,来自河中都护府
关于对李让的计划,李捷已经全盘都透露给了武媚娘,所以一个月前李让来请援军的时候,武媚娘才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连这点困境都解决不了,将来如何勇挑重点?
不过如今美索不达米亚缓过气来,再看着李让的奏折,武媚娘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李让要是真的把阿拉伯半岛丢了,对于大闽下一步的战略,也是个难题。
怀着略显沉重的心情,武媚娘翻开了奏折,可没等她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御书房的门却是猛地被撞开。
“郡主郡主您不能进啊娘娘会怪罪的”
十来个宦官宫女左拉右拦的都快哭出来了,李晨曦却仿佛发了狂的母豹子一般,丝毫不理会,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
从没见过自己女儿这般蛮横强硬,武媚娘忍不住眼角挑了挑,旋即才轻轻敲了敲桌子,就是这么几下不注意听都听不到的脆响,却仿佛有魔力那样,一下子让喧嚣的大厅静了下来。
“母亲,宋璟他是冤枉的让弟根本是糊涂虫冤枉好人,不能杀他啊”
宫女宦官们纷纷跪下终于闯出一条道路的李晨曦不管不顾的就趴在桌子上焦急的说着,听的武媚娘又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旋即向下挥了挥手。
“你们都退下吧”
皇室的秘密,可不是知道越多越好,见到的越多,死的可越快,一群宫女宦官顿时如蒙大赦的叩首退出,临走时候还带上了门,把偌大宽敞的御书房,留给了她母女两人。
“你看看你,成何体统,哪儿有一点皇家威严,和外面乡野村夫家的野丫头有什么区别”
没有忙着过问事情,武媚娘先有些恼火的训斥起来,如果往日,李晨曦这会儿已经战战兢兢的请罪了,可今日似乎真的特别着急,汗珠子把额头中心那点金朱砂都冲歪了,趴在桌子上,李晨曦依旧那么焦急的吼着。
“母妃,让弟他要杀宋璟,宋璟真是冤枉的,求您赦免他”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求过您什么事,就这一回,求您求您帮我一会吧”
看着李晨曦可怜巴巴的模样,武媚娘的心禁不住触动了起来。
有一得必有一失,这些年为了自己的抱负,证明女人未必不如男人,武媚娘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政事上,忙了事业,必然忽略了家人,李晨曦几乎小时候都是侯线娘一手抚养的。
等李晨曦稍大,武媚娘可算想起些做母亲的义务时候,两人的交流又出了问题,带着上位者的习惯,关爱女儿,武媚娘都是命令式的,给李晨曦留下的印象,又变成了冰冷,生硬,权力欲极强的陌生人。
但人心毕竟是肉长得,听着女儿如此哀求,武媚娘也是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宋璟?就是你跑去胡闹时候,认识的两个野小子之一那个不务正业的胖子?”
此时也顾不得纠正了,李晨曦赶忙把小脑瓜点的跟水车一样:“对对对,就是他”
“宋璟明明立了战功,可却有小人诬陷他,还请母妃救他一命”
印象中宋璟不过是个校尉级军官,而且军队里抢功之事多了,就算宋璟真有错,一个校尉,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张口,武媚娘就想答应下来。
可毕竟是铁娘子,话在嘴边,却又被她咽了下去,伸手又翻开了李让的奏折,站在一旁,李晨曦汗水津津的脸颊写满了担忧,又是担忧又是期待的在一旁陪着。
奏折翻开了几页后,武媚娘的脸色却是迅速阴沉了下来,旋即凝重的摇了摇头。
“不行,这个宋璟绝不能赦免”
“为什么”
希望一下子破灭了,李晨曦忍不住惊怒交加,也是恼火的吼了起来:“金合欢之败,不去追究主将李畴这个草包的事儿,却杀他一个小小的司马,公平吗?母妃,你怎么也变得这么昏聩糊涂了”
“放肆”
脸色一下子阴沉到了极点,武媚娘恼火的一拍桌子,冷不丁吓得李晨曦又是剧烈的哆嗦了下,但仅仅片刻,她又是毫不示弱,无比愤懑的回瞪过来。
看着自己女儿双眸中悠悠燃烧着的火光,武媚娘的气又是消散了大半,忍不住叹息一声,破天荒的解释了起来。
“李畴再草包,也是宗室,如今正是你父王征讨阿拉伯蛮夷的关键时刻,这时候宗室无论如何也不能有错”
“他宋璟错就错在一个小小的司马,不守本分,非要出风头此等不安分之人死不足惜,金合欢之败大闽必须有一个交代,此人必须死”
眼看着李晨曦脸颊上露出的绝望,武媚娘又是心软的摇了摇头,叹息的劝说道:“他一个宋璟死不足惜,你不是还认识一个姚崇吗?大不了把他调到京师做官,陪着你,还不行吗?”
“不宋璟不应该死他没有错”
脸上的倔强尤为浓郁,双手拍着桌子,李晨曦又是尖叫着拒绝着,她恼怒的模样,再一次勾起了武媚娘的怒火,火冒三丈的豁然站起,武媚娘宽大的衣袖干脆向西猛地一甩,冰冷的命令道:“别不知好歹,大闽宫规,后宫不得干政,公主后妃一视同仁,现在你马上给本宫滚,滚回丽正殿读书去”
“好,后宫不得干政”
与武媚娘颇为相似的眼角一下子流淌出了泪花,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李晨曦也是无比冰冷的点了点头。
“我尽职尽责的母妃,您就在这里继续守着您的权利吧女儿再也不求你了”
说完,李晨曦转身就朝向御书房外走去。
明显感觉到一丝不对,武媚娘又是怒气勃发的在背后询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塞琉西亚找父王父王绝不会像你一样冰冷无情我永远都不会再求你一次”
眼前发黑,胸口剧烈起伏,没等李晨曦走远,武媚娘已经气的一屁股又坐回了龙椅上,足足喘息了片刻,她仿佛疯魔了一般,提起朱批直接在李让的奏折上杀气腾腾的批了个杀字。
淋漓的朱砂,仿佛真的流淌下鲜红的血一般。
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把奏折丢在了一旁,对于平日里刻不容缓的朝廷大事,头一次武媚娘心情烦乱的不爱批了,随口饮了半杯已经凉透了的苦咖啡,她也是疲倦的靠在无数人梦想的龙椅上,疲惫的揉起了太阳穴。
可这功夫,门外小黄门忽然急急匆匆,毫不顾忌礼仪的闯了进来,两封贴着红色封头的奏折焦急的送到了武媚娘桌前。
“娘娘,河中都护府急报,太子急报”
“又是河中都护府,这两兄弟就不能消停些吗?”
刚刚在女儿身上受了深深的伤,李让李瑾又来事情,就算武媚娘也忍不住怒火滔天的咆哮着,铁娘子的愤怒吓得那小黄门双腿发软的瘫倒在地上,没有理会他一个小人物,带着怒火,武媚娘粗野的翻开了河中都护府的奏折,仅仅看了两眼,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
...
第1089章.祸事再来
“汝先退下,去承奉殿休息,一会会有赏赐发下!”
脸色的巨变仅仅维持了一刹那,武媚娘便又恢复了平静,安静的看完了河中都护府与太子的奏报,还招来了河中都护府送信的军官以及京师来的东宫幕僚官询问了片刻,方才和颜悦色的勉励道。/xshuotxt/
听着武媚娘的话,两人无不是惊喜,整齐的叩拜在地叩谢着,旋即在宦官引领下出了御书房。脸颊上还是保持着雍容的笑意,对着刚刚送信来的小黄门宦官,武媚娘也是努了努嘴,轻柔却不容置喙的命令道。
“你也去!”
已经在瑟瑟发抖的小宦官一刹那腿儿都软了,勉强跪伏叩首后再也站不起来,还是其他两个宦官把他拖了出去。
再也维持不住风度,劈手将两份奏折从桌子上拿起,揣到怀里,丢下一桌子国事,提着裙角,武媚娘面色凝重的从御书房走出来,对着乘御宦官焦虑的喝令道:“去丽政殿,面见长孙王后,快!”
承奉殿是正宫左面一座官员休息的小殿,一个吓得瘫软的小宦官以及两个焦急等着朝廷答复以及赏赐的文武官员来回兜着圈子,突然间,从殿门口冲进了十多个甲士,堵着了三个人的嘴,不由分说将他们拖进了阴森森的深宫中,再也没了踪迹。
另一头,丽政殿,长孙织寝宫,一张从御书房带来的大闽全图在架子上展开,长孙织靓丽白皙的脸颊上完全写满忧虑,沉重的在地图上搜寻着,武媚娘则是有些忐忑的在一旁看着,如今出大事了,没有中宫的支持,她也解决不了,可她抢夺了太多的中宫权利,长孙织会支持她吗?
出事的还真是河中都护府,只不过不是李让在阿拉伯半岛统御的那半部分,而是恒罗斯城河中都护府本部。
政权,力量,还真是此消彼长的,李捷决定全力经略西方后,对于中亚的控制力有所下降,李让的河中军仅仅留下一万余次等老卒弱兵留守恒罗斯城,控制原丝绸之路这条商道。
这段时间,大唐安西都护府的格局也发成了变化,碎叶镇之败后,原安西大都护程名振终于告老归家,取而代之的是北衙禁军中颇有儒将风度的千牛备身,鄺骑防御使崔智辩。
这个新上任的小白脸还算有些本事,去岁冬日,从夺碎叶镇。
这倒也在大闽计划之内,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就在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拉伯人再起叛乱后,河中都护府又一次发生了剧变,这一回,又是吐蕃!
开元二年五月癸丑,吐蕃袭扰曹国,都护府铁骑救之,恒罗斯城空虚,吐蕃国主亲率众十一万,拔恒罗斯城!都护府辖地丧失大半。
这是河中都护府发来的紧急求援奏报,太子李瑾的奏报则详细的多,更进一步揭露了吐蕃局势。
开元二年四月,赞蒙父没庐。坚赞僧格死,四月末,赞普芒松芒赞发动宫廷争辩,勾结苯教残余势力,杀噶尔钦陵,驱逐噶尔家族,其子噶尔弓仁帅部归闽,报其国主倾举国之力,犯我大闽。
臣瑾百拜,恳请陛下准臣披坚执锐,入其后方,断此狂徒之归路,为大闽永绝此寇!
两封奏报看完,武媚娘第一感觉就是芒松芒赞疯了,没庐氏虽然支持赞蒙赤玛伦专权,却是扶植他这个赞普的主要根基之一,芒松芒赞杀了坚赞僧格,简直是自己断了自己一条腿驸马倾城。
还有噶尔家族,禄东赞在时候就在国内颇得人心,尤其是与大闽约和后,噶尔家族还勇挑重担,戮力向北,军中噶尔家族有着不可磨灭的势力,这个时候芒松芒赞杀噶尔钦陵,更是自毁长城。
历史上就是,论钦陵在时候,大唐在河西屡战屡败,依次打败娄师德,王孝杰等一批大唐名将,甚至在大非川之战大败薛仁贵的唐军主力,打的薛仁贵全军覆没,可论钦陵被赞普逼迫自杀后,大唐在河西瓜州的战局迅速扳了回来,从建安西大都护府,把吐蕃势力打出了河西,西域。
不过芒松芒赞疯狂的结果是他短期内掌控了整个吐蕃,给武媚娘第二个印象就是麻烦!
无穷无尽的麻烦!
中亚可不是蛮荒之地,耕地较大人口众多,这也是大闽花了如此大力气建立兴都库什山脉防线后,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出兵中亚,建立河中都护府。
如果吐蕃长期盘聚在那里,收复当地部族,对大闽绝对是一个严重威胁。
尤其是这个时候,吐蕃威胁的可是在西亚六十多万闽军主力的后路,一旦吐蕃人攻破兴都库什山脉防线,不论他们占据没占据呼罗珊,给前线闽军造成的震动绝对是巨大的,甚至可能让耗兵糜饷无数,兴师动众的第二次阿拉伯讨伐战功亏一篑。
最近还真是祸不单行!
看着地图上星罗棋布的河中都护府据点如今全都被一支阴沉的大手所掠夺,不但武媚娘,就连长孙织俏丽的脸庞上都满是阴霾,足足注视了几分钟,方才凝重的看向武媚娘。
“武姐姐,妹妹窃为闽后,不过妹妹知道,为政为国,处理天下大事方面决不如你,如今形势紧急,武姐姐你拿个主意吧!”
这一番话让武媚娘松了口气,大敌当前,如果不能与长孙织达成共识,还真是要大难临头了,吐出一口浊气,武媚娘没有推脱,直接的叙述起来。
“首先,要绝对保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中亚的战乱,陛下,也先不告诉他!”
“为什么?”
保密长孙织懂,可瞒着李捷,就让她有些惊诧了,颇为不解的反问着。
“因为陛下是个有雄心,做大事的人,作为他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让他分心!”
听着武媚娘凝重却带着些许压抑不住的骄傲一番话语,隐约间,长孙织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李捷对武媚娘这般信任,这般托付大事,没有犹豫,这一次她干脆的点了点头。
“河中都护府绝不能丢!我建议,让太子从旁遮普抽调府兵,北上河中,虽然吐蕃人来势冲冲,大闽在河中的根基却未失,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
说到这里,武媚娘却是有些犹豫。
李瑾上书仅仅要求从喜马拉雅山口攻击吐蕃腹地,是有原因的,因为河中都护府不在大闽内地的管辖之内,他更像一个独立行政区,比诸侯自主性差些,比大闽各个州县却是自成一体,只听李让一个人命令可以算得上李让的独立王国判官说。
如果让李瑾带兵进入了,恐怕进去容易,出去难,李让的地盘就这么没了,如今长孙织是正宫王后,她儿子却不是太子,长孙织指望的,也是将来这一片河中都护府,说服她答应,武媚娘很担忧恐怕需要费一般周折。
谁知道竟然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长孙织很自然的点了点头:“理应如此,我会给让儿写信,让他督促留守镇将郑荣全力配合!”
看到武媚娘惊愕的样子,长孙织却也很郑重的说了一句:“别忘了,那个男人,我也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爱有的时候很自私,有的时候,却可以包容一切,看着长孙织瞳孔中熟悉的感情波动,武媚娘了然的点了点头。
“第三点,我们必须要派出使节去找芒松芒赞谈判,搞清楚,为什么他一定要与我大闽作对!”
这个问题,让帝国掌握着最高权利的两个女人都是有点发闷,平心而论,大闽与吐蕃关系并不差,许多吐蕃人在大闽军团中担任高官,朝廷中也享受与唐人同等的待遇,接二连三的,芒松芒赞接连对大闽如此敌视,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也的确令人郁闷。
“我能推荐一个可信的出使人选。”郁闷了片刻,长孙织又是主动的开了口,推荐道。
“我兄长,长孙冲可去!”
这个任务需要绝密,而且长途跋涉艰辛不说,与态度不明的吐蕃赞普谈判,还带有一定的危险性。
不过沟通从来都是最重要的,战争,永远是政治的延续,如果能在政治妥协上为大闽免除一场战争,回来后功勋绝对出众,官升三级不在话下。
因为长孙无忌的原因,在大闽的长孙族人屈指可数,长孙冲可以算是最重要一个了,可这老小子的确不争气,到现在还是四品少府卿晃悠,早年他与闽王也有着一段恩怨,长孙织也不好找机会帮他,如今这次出使,到算是一次机会。
偌大的河中府都舍弃了,这么点要求,武媚娘自然不可能不答应,伸出臂膀,拥抱住了长孙织,武媚娘很是郑重的答应道。
“一切为了大闽!”
“一切为了郎君!”
长孙织的手,也是环抱在了武媚娘背后,两个女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似乎标志着大难当前,后宫的又一次紧密团结就此开始。
半个时辰后,还在府内与家姬饮酒狎戏的长孙冲脸上还一片酒红色,迷迷糊糊被扔上了马车,不愿意的从车窗探出头,长孙冲还迷迷糊糊的叫嚷道:“什么公事啊这么急,连给本老爷准备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一句抱怨还没等说完,冷不防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猛地拎住了他的衣领,眼看着斗篷下自己妹妹当朝王后冰冷的目光,长孙冲生生打了个哆嗦。
“这一次去吐蕃,谈退兵的条件!如果谈不成,我的兄长,你也不用回来了,南洋正好新发现了个大岛,缺个三品总督,小妹已经替你活动好了!”
没带几个从人,马车急速且低调的向东奔驰出了城门,端坐在车中央,长孙冲满面惨白,酒都被吓醒了…………
第1090章.执着的吐蕃赞普
接下来的十几日中,泰西封朝廷明显感觉到了躁动。*xshuotxt/
不是天气的躁动,六月的两河流域虽然闷热,城中精良的水里系统还是把气温降低到人可以接受的程度,躁动的是人心,虽然河中都护府的战事被中宫严格保密,可是从最近街面上调动越来越频繁的军队,上到王公大臣,下到百姓豪商,隐约间都是察觉到了某种祸端。
七月初,一辆马车在这种急躁中猛地闯进了泰西封。
大皇宫御书房,第一时间丢下了满朝文武的奏折,武媚娘都顾不上平日里仪态生威的宫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向丽政殿跑去。
殿前,多了一排武士,哪怕武媚娘也得通报一下方能进去,挂着名贵的丝绸轻纱的正殿,长孙织早已经在那里多时了,而华丽的波斯地毯中间,还坐着个胡须凌乱,头发缠在一起如同鸡窝,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臭味的三十多岁老男人,如果不是长孙冲还穿着四品少府卿的官服,说他是流浪汉都有人信。
长孙织的威胁还真吓到了他,这个时代,南洋虽然物产丰无,气候温暖,但也是未开化的象征,别说七世纪,事实上到了二十世纪,新几内亚等太平洋上些许岛屿上依旧存留着食人族。
泰西封这波斯著名的历史文明古城都让长孙冲觉得是穷乡僻壤,让他去那遍地食人生番的地方,还不如杀了他,人,还都是被逼出来的,这一句威胁,让长孙冲这个大闽有名的纨绔公子愣是十来天从泰西封跑到恒罗斯城跑了个来回,一贯发福的长孙冲为此瘦了一圈。
可惜,也没人体恤他的辛苦了,满是焦急,一进来,武媚娘就急切的询问起来。
“如何,河中都护府那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吐蕃究竟打到了哪里,有没有攻击兴都库什防线?太子李瑾又到了哪里,昭武九姓态度如何?”
看到武媚娘,长孙冲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甚至还有些畏惧,支支吾吾的也不成句,直到一旁长孙织亦是恼火的一眼瞪了过去,这货才仿佛一物降一物那样突然开了窍,赶忙倒开水那样解释道。
“回禀两位娘娘,吐蕃没有攻打兴都库什防线,事实上,攻破了恒罗斯城后,吐蕃的大军就一直驻扎在那里,昭武九姓中,除了最近的石国倒向了吐蕃,其余各国还支持我大闽,太子已经从亚东关抵达了旁遮普,不过对旁遮普各个折冲府的府兵征集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府兵主力几乎都被陛下带走了…………”
“怎么可能?”
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武媚娘忍不住背着手转起了圈子来,自言自语的分析着:“吐蕃国主蓄谋已久,倾国而来,甚至不惜同室操戈,就为了个距离逻些城上千里远的恒罗斯?就算那里富饶,也是得不偿失啊!”
河中都护府下辖地千里,各种民族成分复杂,如果要在这里立足,必须拉拢或者征服当地的昭武九姓以及游牧各民族,可是二十多天的宝贵时间,芒松芒赞全浪费在了恒罗斯城,既没有威逼利诱昭武九姓,又没有与北上的大唐安西都护府联系勾结,千里迢迢入侵,芒松芒赞究竟图的什么?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左右思虑了半天,武媚娘又是焦急的拎住了长孙冲的衣领,急促的问着。
“你见到吐蕃国主了吗?他为何要与我大闽刀兵相向,他究竟要什么?”
脸色更加苍白,眼看着长孙织与武媚娘两个大闽最尊贵的女人全都目光如炬的注视着自己,长孙冲更加磕巴了,足足颤抖了好一会,这才结结巴巴的说出来伪凡夫俗子。
“臣下见到吐蕃,吐蕃国主了,吐蕃国主,要,要我大闽与其和亲,方才退兵!”
“逼亲?”
武媚娘还真诧异了。
要说这事儿芒松芒赞的爷爷松赞干布也做过,贞观十二年,松赞干布向大唐求亲不成,出兵大唐松州,甚至松赞干布还曾口出狂言,书与唐太宗曰:“若不许嫁公主,当亲提雄兵五万,夺尔唐国,杀尔,取尔公主!”
且不说吐蕃的狂妄,如今芒松芒赞的所作所为,倒是真有乃祖之风,出兵逼亲,问题是,大闽与吐蕃之间,似乎有些不需要。
李瑾可是取得吐蕃宗室女,李瑾可是太子,将来吐蕃宗室女不是王后就是贵妃,轮影响绝对比大闽和亲嫁过去个宗室女影响大,就好比穷人家的闺女嫁到了豪门,全家都跟着借光一样。就因为此,很多时候中原王朝宁愿把女儿嫁到少数民族,也不愿意迎娶少数民族首领酋长的女儿,也是怕这种乱政影响。
换言之,吐蕃绝对是占到大便宜了,还如此咄咄逼人的要大闽与他和亲,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不过长孙冲接下来的话,却让整个屋子里,温度低了两度,战战兢兢中,长孙冲颤抖的继续说道:“吐蕃国主还明确要求,必须要晨曦郡主作为和亲公主,而且限期一个月,如果大闽不做答复,他当继续兴兵南下讨伐,截断我呼罗珊,断我东征西征将士归路,把大闽切成两截!”
不得不说,芒松芒赞还够执着,也许是帝王的通病,也是得不到的,越要千方百计弄到手里,不过,芒松芒赞的执着,带给武媚娘的却是如同严冬一般的寒冷。
俏丽的脸颊阴沉的犹如厉鬼一般,武媚娘脸上的肌肉甚至都在抽动,谁不知道武贤妃仅仅有李晨曦这一女,将来女儿与女婿恐怕是她的唯一依靠,看到她盛怒的模样,甚至连长孙织都感觉带后背发寒。
“胡说八道!他芒松芒赞何许人也?也陪兵威我大闽,强娶公主,长孙冲,这样的条件你也好意思带回来?来人,把他赶出宫去!”
心寒中,长孙织赶忙怒气冲冲的大声呵斥起来,同样丝毫不敢得罪大闽朝廷的铁娘子,长孙冲亦是如蒙大赦,磕了个头逃命一般向殿外跑去,谁知道没等他跑两步,背后仿佛鬼蜮传出来的阴柔声音又是让他僵在了那里。
“汝说,凭借兴都库什山脉的防御,能否抵御得住吐蕃?”
这话问的长孙冲瞠目结舌,看着他呆愣的样子,长孙织赶忙打眼色过去,让他含糊其辞,可事关重大,万一他打了包票,兴都库什山却被吐蕃攻破,他长孙冲恐怕不止丢官去职那么简单了,犹豫了片刻,长孙冲还是不得不照实说。
“挡不住!”
“臣游山脉防线,河中承平,防御之府兵不过两万,陛下征讨西番,大兵在外,国内各折冲府枯竭,闽王铁林需镇守亚东关,左右监门卫亦需拱卫京师,提防宵小,太子带兵一万如旁遮普,七日不过聚兵万余,不足以与吐蕃倾国之兵草原争雄。”
“另昭武九姓蛇鼠两端,摇摆不定,大唐新上任的安西大都护崔智辩阴人也,对我河中都护府亦是觊觎已久,如果吐蕃与安西都护府勾结,凭借大唐的攻城器械,在兴都库什山脉中的堡垒山墙恐怕也不足平借天地灵修皆炉鼎。”
“形势危机!”
事关自己小命,不容得长孙冲不郑重,况且他并不是个蠢人,只不过太过纨绔而已,大闽在呼罗珊的防御仅仅逛了一圈,就被他评估的差不多了,不顾长孙织杀人一般瞪圆了的眼神,颤抖的叩拜在地上,长孙冲终究如实的说了出来。
武媚娘明显的踉跄了一下,慌得长孙织赶忙快步走了过去,搀扶住她,劝说道:“武姐姐放心,咱大闽从来没有用女人换取和平的先例,夫君也不会答应的,我大闽如此强盛,小小吐蕃不足为惧,绝不会把晨曦和亲到吐蕃的!”
谁知道眩晕的扶着头一小会,武媚娘又是惨然一笑,重重的摇了摇头。
“宗室女子必须时刻为国家牺牲,这也许就是晨曦的命。”
“上一次吐蕃国主陈兵乃堆拉,也是为了晨曦,这一次悍然入侵大闽,同样为了晨曦,就算这次打退了吐蕃,下一次吐蕃还会在别的地方,继续袭扰大闽,不给他,吐蕃必定不能善罢甘休!闽王雄心很大,他还要向西扩张,战争不是一两年可以停止的,我们必须安抚吐蕃。”
虽然上一次李瑾把吐蕃的条件压了回去,不代表武媚娘不知道,听着她的决绝,长孙织又是忍不住焦虑的劝说道。
“可,武姐姐,你就晨曦一个女儿啊!!!”
“和你一样,我也爱他!不计后果的爱他!”
摇晃的从长孙织怀里起来,丢下丽政殿面面相觑的几人,武媚娘踉跄着向门外走了去。
头一次看到铁娘子如此软弱的一面,就连长孙冲也是感觉颇为不可置信,惊愕了半天,方才胆怯的回过头,哆嗦的向长孙织询问道。
“王后,这,该怎么办啊?”
明媚的眼睛翻了个白眼,长孙织也是苦恼的哼着:“本宫要知道怎么办还好了呢!”
也是犹豫了好一会,长孙织终于咬着嘴唇狠下心来,转身在一旁案牍上奋笔疾书迅速写了一封信,没等墨迹干透,就匆忙塞进宫廷专用的保密竹筒,伸手递给了愣头愣脑的长孙冲,急促的吩咐道:“兄长,你马上带着这封信,去塞琉西亚前线,面见闽王!”
“现在就走?”才刚从兴都库什赶回来,不眠不休快半个月了,长孙冲现在骨头都疼,看着竹筒,禁不住拉出了个苦瓜脸。
“妹妹,能不能让兄长我休息一天啊!”
英姿勃勃瞪着他,长孙织干脆抱起双臂,冷哼着对着她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哼道:“武姐姐可就这一个女儿,因你直言不得不嫁到吐蕃,恐怕母女将来还会反目为仇,不及时把消息传递给闽王,什么后果,你自己看着办!”
女人的小心眼儿从自己妹妹身上就能感觉的一清二楚,想着铁娘子的愤怒,生生哆嗦了下后,抓起那竹筒,长孙冲又是哀嚎着冲刺一般跑出了皇宫。
少府卿的马车再一次飞速奔驰着,离开了泰西封……
第1091章.牺牲
虽然巴比伦空中花园已经再也不见了踪迹,不代表波斯的历代皇帝不继续享受,泰西封的后宫中,一座无比硕大的花园耸立在那里,月亮形的弯湖,阶梯状的各色花坛,一根根暗管埋藏在地里,为各处花草灌溉。*xshuotxt/
大闽接手了这里后,更是大加修缮,用底格里斯河的河水灌满了因荒废而干涸的湖水,还把使节各地的奇花异草移植到这里,六月份,正是花草芬芳,莺飞草长的时节,整个花园子异彩芬芳,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锦簇花园。
不过坐拥这么一座世界上任何女人都会为之疯狂的大花园,它的女主人之一却似乎不快乐,坐在濒临水域的长亭中,耦合色的裙装倒映在荷花畔,托着香腮,李晨曦呆呆的看着自己靓丽的影像。
几十步外,拖着清黑色长裙漫步进花园,看到这一幕,武媚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片刻后,武媚娘款步走到了李晨曦身边,也是轻轻坐下,对母亲的到来,李晨曦却仿佛没看到一般,还是那么呆呆楞楞的看着湖水,好一阵,武媚娘这才无奈的先开了口,皱着眉头轻轻呼唤道。
“晨曦……”
“我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母妃竟然还有时间来花园赏花,稀奇啊!”
头都没回,李晨曦讽刺的话语让武媚娘忍不住眉头皱的更深,一丝怒火攀上了脸庞,可看着李晨曦凄婉的身影,武媚娘的怒气转眼间又是烟消云散。
“宋璟的案子我先压下了。”
这话终于让李晨曦有了些反应,颇有些惊奇的转过脸,脸颊上还流露出了些许惊喜,可旋即武媚娘的话又让她的脸颊迅速变得阴沉起来,甚至有些扭曲。
“最近,吐蕃国主禄东赞再次像我大闽求亲,他,他想娶你……”
“所以你想让我嫁给那个粗鄙还窝囊的蛮族酋长做他的小老婆?”
惊喜迅速变成了冷笑,李晨曦完全是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冰冷的注视着武媚娘的脸颊。
“从小你就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连我发风寒,起痘,你都从来没来看过我,是侯姨娘一手把我带大的,如今,你又想卖了我!”
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李晨曦暴怒的如同发狂的母豹子一般,无比狂怒的对武媚娘嘶吼着:“不可能!要嫁的话你自己嫁去,我宁愿死了,也绝不嫁到吐蕃那个蛮荒之地去!”
说着,提起裙角,眼角挂着泪花,李晨曦疯了一般向御花园外狂奔了,看着她的背影,武媚娘又是第三次深深叹息了一声。
“不嫁也可以,那就需要鼓动李让的河中军回防,去与吐蕃入寇大军拼杀,鼓动你让弟弟之前,必须让他的愿望得到满足。”
“他要杀宋璟,以警军心!”
李晨曦奔跑的脚步停滞在了那里。
好一会,她才满面凄惨加愤恨的扭过了头,更加冰冷的注视着武媚娘,嘶哑的问道笔墨封神。
“你在威胁我?”
也不想把母女间的感情闹到这么僵,可事到如此,武媚娘也没了选择,直视着李晨曦的眼睛,平静的叙述道。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快马去塞琉西亚劝说你父王下旨赦免宋璟,拒绝与吐蕃联姻,还有二十六天的时间,应该够跑个来回。只要你能说服已经两面作战,正为我大闽呕心沥血的父王!”
李晨曦又是陷入了剧烈的矛盾中,娇嫩的脸颊变幻不定,一面是自己的幸福,一面是挚友的生命,细腻的拳头时而握紧,时而松开,终究,李晨曦还是颓然的垂下了头。
见此,武媚娘的心头亦是乱七八糟涌现出了无数复杂的念头,不过可以确定,绝没有喜悦,最后叹息一声,还是直视着李晨曦的眼眸,武媚娘很真诚的叙说着。
“晨曦,相信我,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了,我也不会把你嫁到吐蕃那个蛮荒之地!”
说这些话的时候,武媚娘是发自肺腑,亦是牵扯出了心头的痛苦,可惜,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话语能打动李晨曦了,面露冰冷,她的话语都冰到了直露丝丝寒气,噙着冷笑摇了摇头。
“我可以答应和亲,但和亲之前,我必须看到对宋璟的赦免,加盖上凤阁鸾台的正印,向河中郡王发出!”
明显李晨曦已经不相信武媚娘了,对此,武媚娘却是没有心思再辩驳,直接点了点头。
“我可以直接让宋璟来泰西封,并且为他谋取一个官职,让你亲自看到。”
这话让李晨曦一愣,但仅仅片刻,她却是重重摇了摇头:“不!不让他来!绝对不让他来!”
“让姚崇来,让他把赦免诏书带回去。”
从来都没有如此好说话,武媚娘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随你。”
“现在你走吧,我要静一静。”
说完,提着裙角,李晨曦再一次回到了水边凉亭,静静的眺望着湖面,看着她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武媚娘还是将这些话咽了回去,默然的向回走去。
不过到底是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铁娘子,重新坐会了御书房的龙座之上时候,一切情感似乎被武媚娘屏蔽掉了,满是严肃,操起湖笔,沾着带金沙的墨汁如同盘龙舞剑那般在一封空白圣旨上奋笔疾书了片刻,武媚娘冷酷的将圣旨合上,随手敲了敲桌上的金铃。
“马上把这封圣旨送到门下省去执行,命鸿胪寺,宗正寺共同准备和亲的彩礼,礼部主事郑采为和亲宣抚大使,先行奔赴恒罗斯城,与吐蕃国主商议和亲事宜,招礼部尚书萧盛回京,另,命兵部提点太子李瑾所部停在兴都库什山脉,不得北上刺激吐蕃。”
一连串的命令,让进来的秘书丞赶忙详细的写在了笏板上,这才双手捧着圣旨,冷汗津津的出了门,整个御书房就剩下武媚娘自己后,仿佛所有的疲惫都泛了上来,让武媚娘疲惫的斜靠在了龙座上,好一会,才又是轻轻敲了敲桌上金铃,等进来的小黄门宦官进来跪伏在地上后,疲倦的吩咐着。
“去迪拜港传旨,命河中郡王不得擅杀败将,并且调都护府官姚崇速速入京,不得有误时空走私!”
从没有见过自己侍奉的主上有如此软弱一面,跪伏在地上接旨,那宦官腿都是颤抖的,上一次,他的前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哪怕答应都是低着头,小宦官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步了前任的后尘。
打发走了小宦官,这一次,武媚娘却是终于轻松了点。
命令从御书房传出,不到几刻钟,大闽的高效率下泰西封东门口,一大群背后披着黑斗篷,全身皮甲一丁点光泽都没有,漆黑的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黑都信使迅速被聚拢在了那里,从主官手中接过竹信筒,立马又是狂奔着踏上了征途。
几天后,兴都库什山脉,木鹿城军营。
咔的一声,竹筒被重重摔在了地上裂成了数瓣,把手中兵部传来的命令揉成一团扔出去,李瑾犹自余怒未消的恶狠狠吼叫着。
“用我阿姊去换取和平,这简直是卖国!我大闽武力立国,什么时候这般窝囊,被人逼着送女儿上门。”
捏着中军桌案咯咯作响,骂了一大通,李瑾尚且余怒未消的硬生生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来。
“奇耻大辱!!!”
也难怪李瑾这般暴怒了,不像书呆子的李让,他与李晨曦可是一向友好亲密,而且前一阵,李瑾的功勋都是踩着吐蕃起来的,如今吐蕃来了个咸鱼大翻身,如同一个耳光狠狠抽到了他脸上一般,让李瑾感觉耻辱不已。
为此,得到兵部授权后,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率领闽王铁林一部汇合京师中勋贵队伍,星夜赶到了旁遮普道,亲自督促各折冲府出兵,好不容易聚拢了三万甲兵,马上就翻阅兴都库什山脉与吐蕃作战了,又是收到武媚娘的传信,不得北上。
这股火气憋的,可想而知。
太子发火,麾下如令狐绦,长孙辅等人都是知趣的垂着头,一言不发,偏偏有个愣头青广平都尉程伯献还憨乎乎的抱着拳头询问着:“太子,那吐蕃还打不打了,末将的骑兵已经从中平关出关半天了,不砍几个脑袋回来,也太可惜了吧!”
谁不知道可惜,这话正撒在了李瑾的伤口上,更是怒气冲冲,李瑾挥着衣袖火冒三丈的怒吼着。
“可惜?好!程伯献,孤命你立马带着你出关的骑兵,去恒罗斯城,把他芒松芒赞的脑袋砍下来!砍不下来,你就自己提头来见!”
说着,暴怒的摔着衣袖,李瑾一转身,竟然是出了帐篷。
这下程伯献可傻眼了,他是个憨人不假,可不是个傻瓜,他麾下才五六百骑兵,去十一万吐蕃军中央砍他们赞普的脑袋,自己去送死还差不多,哭丧着脸,这家伙可怜兮兮的扭过头,可惜,长孙辅无奈的耸了耸肩,令狐绦则是幸灾乐祸的龇牙咧嘴,气的这憨货又是泛了个大白眼。
另一头,连回复泰西封的公文都没写,李瑾就怒气冲冲回了帐篷,一屁股坐在了萱呼呼的软榻上。
不过,就在他气的不可开交时候,轻柔悦耳的声音却忽然在帐篷里响了起来。
“赞君为何这般恼怒,说来与妾听听吧。”
第1092章.和亲,等待
赞在吐蕃语中,为强雄的男子,中原称呼丈夫为郎君,赞君这个称呼,自然只有作为联姻对象嫁到闽国,李瑾那个吐蕃小娘子央金卓玛能称呼的出。XsHuotXT.
还真是如王玄策曰,这个吐蕃和亲的宗室女又胖又有异味。
不过,胖却是在胸上,鼓鼓囊囊的把藏袍都撑得老大,异味也是来自藏红花,麝香等草药的香气,芳香的令人迷醉,随着声音,一个圆润的女子乖巧的端着一碗酥油茶走了出来。
迥异于中原女子的发饰,央金卓玛的头发都编成了一缕缕的小发辫,还用绿松石,黄玉等饰品编织成头链,与发辫共同垂下,咋一看去,真有些吐蕃苯教中天母的感觉。
身上也是吐蕃贵女的传统服装,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令人迷醉,与别的吐蕃女子不同,央金卓玛皮肤算的上非常白皙,仅仅能看到一点点高原红,隐藏在婴儿肥的脸颊上,新婚燕尔不久,看到她的到来,李瑾的火气也终于销了点,手习惯性的捏了捏央金卓玛胖乎乎而可爱的脸颊,惹得这位吐蕃贵女又是一阵娇嗔。
李瑾能娶到这么可心的夫人,其实还要感谢他父亲李捷与吐蕃大相禄东赞的一段恩怨。
贞观十七年,吐蕃与大唐结亲,禄东赞千辛万苦才哄得李世民下嫁公主,还带了诸多足以令吐蕃从一个二流国家崛起为强悍帝国的陪嫁,可惜,就在禄东赞得意忘形的领着庞大队伍回转吐蕃时候,却换来了南柯一梦,竹篮打水一场空。
某个万年奇葩,创下历史之最的胡闹皇子自己勾结匪类打劫了自己国家的和亲队伍。
那一次交锋之后,禄东赞对李捷算得上恨之入骨,不过李捷的才华与先知先觉也为禄东赞留下了深刻印象,为了对付拉拢李捷,禄东赞曾经征得松赞干布的同意,在宗室女子中专门选了一批幼年贵女,从小接受完全的唐式妇女教育。
央金卓玛是共日共赞的女儿,也是芒松芒赞同父异母的妹妹,算是禄东赞培养的第二代学生了,如今,十多年的教育成果倒是终于获得收获,到底有个吐蕃宗室女嫁给了闽王家族。
而李瑾也算颇为满意,虽然他个性活泼,习惯不按正理出牌,但不代表愿意找个同样奇葩的夫人,央金卓玛的体贴,温顺,都比较复合他的胃口,小两口的感情还算不错。
打闹了会,央金卓玛又是一本正紧的盘坐在李瑾身前,颇为关切的询问道:“赞君莫闹了,究竟什么令你这般忧愁,与卓玛说一下吧!就算解决不了,发泄下也是好的啊。”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用不了多久,就会举国皆知,李瑾也没有隐瞒,哀叹一声,干脆照实说了。
“大闽要和吐蕃和亲了,你哥哥芒松芒赞侵占河中都护府,朝廷要把我阿姊晨曦郡主作为和亲公主,换取和平。”
“大闽也要和亲?”
果然,央金卓玛的一句感叹,让李瑾更觉得屈辱与沮丧,可她第二句话,却让李瑾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当年闽王曾经亲自劫过和亲队伍,他怎么可能同意和亲?”
李捷打劫文成公主入藏,劫走新娘子外加和亲财物若干,虽然不少大闽上层将官都亲历过,然而这事儿毕竟好说不好听,越是身处高位,将官们越是三缄其口,以至于身为太子的李瑾都不知道,听着央金卓玛的感叹,他立刻惊奇的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快给孤讲讲红尘调!”
一丝活泛在他瞳孔里闪过。
…………
泰西封。
大闽要和亲了!这条消息如同爆炸性的古老的波斯街市扩张出去,这么多年,闽国从为对任何一个少数民族妥协,这一次严峻的局势,虽然是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惊愕的同时,不少随着朝廷进驻在外族使团心活泛了起来,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了,说不定自己家王子,也有得到大闽公主垂青的可能,那自己部落国家可就发达了!这种心事中,无数双眼睛都是紧紧盯在了朝廷,盯在了主办的鸿胪寺,宗正寺以及礼部身上。
不过也知道和亲这事儿称得上大闽的耻辱,对于和亲,大闽处置的也极为低调,更加闽王李捷还在前线,采纳,问征这些和亲前必备的步骤都是进行的仓促无比,短短几天就结束了,乃至于仓促到进行典礼时候,吐蕃的和亲大使根本没到,找了几个在大闽的吐蕃贵族商人代替了婆家接受礼节。
六月十二日,吐蕃的和亲使者娘-纳木错甲抵达泰西封,十五日,作为和亲大使的礼部尚书萧盛抵达泰西封,十八日,和亲队伍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大闽的规矩,一律不把科技送人,所以和亲队伍中,铁匠,木匠,农匠以及各类科技性书籍一本没有,倒是不少婆罗门,和尚,琐罗亚斯德教的法师,甚至基督教牧师还有伊斯兰教的阿訇被当做陪嫁塞进来和亲队伍中。
虽然不是亲生,还是到底心疼女儿,借着宫廷采买的大权,长孙织为和亲队伍中塞了上等丝绸千箱,金银玉件宝石几十车,华丽的宫廷纱衣锦缎,春夏秋冬的各二十多套,光是这些衣服,都足以令宰相破产,其他茶叶,咖啡香料等陪嫁更是不计其数,生怕李晨曦在那面挨了饿受了委屈。
不过,连长孙织都在为李晨曦忙碌布置的时候,她的生母武媚娘却是依旧每日困坐在御书房中,甚至连面都不朝一下,乃至于不少朝臣都是惊愕的猜测,究竟晨曦郡主与武贤妃闹出了何等矛盾。
六月二十二,吉日,利嫁女,这一天,仓促组成的和亲队伍也踏上了开拔的路程。
秀发盘成了孔雀开屏髻,插满了玉步摇,正中一朵名贵的猫眼错金花团簇更是给李晨曦原本靓丽的脸颊增添了无穷贵气,可惜,涂得朱红的香唇还有身上金线织成,锦绣的大红比甲对袄婚服,都没给李晨曦带来丁点喜意。
反而一股浓郁的落寞似乎萦绕在她身上。
泰西封不同于长安,没有灞桥绿柳来表达送别,不过低垂的椰枣树,似乎也表达了别离的哀伤,痴痴的等候在椰枣林下,迟迟李晨曦也不愿意踏上车驾。
“小姐!萧大使派人来催了!”
还是那个跟着李晨曦溜进军营的小丫头韩娟儿,等了好久,有些为难的小步到了李晨曦身边,小声的催促着。
车队前头,满脸通红的吐蕃迎亲大使娘-纳木错甲已经是胡须上都急得满是汗珠,送亲大使老萧盛亦是有些不耐的注视着,从宫中接新娘出来,车队停在这里都半日有余了,朝廷的意识不要张扬,可是堵在城门口,想低调都低调不下来,难怪萧盛焦急。
绕是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李晨曦却依旧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冷漠的向后摆了摆玉手,冷漠的说道爱你,纵有千千劫。
“让他们等着。”
看着韩娟儿无奈的模样,老萧盛也终究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就算萧盛也是改变主意,帮着拖延,停留还是有限度的,又是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在萧盛实在等不及,要命人把李晨曦塞进车驾中时候,通往泰西封的大道上,一阵马蹄溅起的烟尘终于远远升腾起来。
看的李晨曦终于眼前一亮,急迫的赶了过去,不过看到为首披在黑骑兵甲下,姚崇纤弱的小白脸,她的瞳孔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了一抹抑制不住的失望。
“见过晨曦郡主!”
没等跑近,姚崇已经急迫的翻身下马,快跑两步到了李晨曦面前,翻身拜下,从接到消息,姚崇就急忙从迪拜港向西方赶来,不过沙漠不同于平原,冒着酷暑赶路的姚崇到底还来晚了几天,此时他脑门上完全是奔波而涌出的汗水。
姚崇刚拜下,李晨曦已经急切的拉他起了来,满是关切盯着他眼睛焦急的问道:“宋胖子怎么样,他还好吗?”
临别时见过一次李晨曦的女装,而这一次却比上次的素面朝天更多了一层雍容与惊艳,一时间看的姚崇惊呆了片刻,这才回过神,心中多了一层妒忌,赶忙低下头回话道:“宋兄,他还在都护府的监狱中羁押,不过为兄……下臣还是交代狱卒善待他,秋决之前,宋兄受不了委屈的。”
听到宋璟没事,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终于浮现在了李晨曦的脸颊上,绝美的笑容居然看的后面跟着过来的愣头小子崔帕克都是为之呼吸一窒。
“这是凤台鸾阁共同签署的赦免令,你带回去,宋楚河那个胖子估计就没事了。”温婉的笑意荡漾在脸颊上,从衣袖中掏出赦免令,李晨曦重重塞到姚崇手里,还打趣的叮嘱着。
“这次也算给那个胖子些教训了,让他以后少出风头,多想想如何保住小命,下次本小姐可救不了他了!”
“太好了!”
看到手中的赦令,姚崇是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轻松的笑了笑,一肚子心事的姚崇,这才反应到似乎有些不对,抬头向周围望去,姚崇颇为惊奇的询问着:“这,这是怎么了?李小弟……,郡主,您这一身……”
“没什么,嫁人而已,我是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很是轻松的笑道,李晨曦还像在军营中时候那样搞怪的拍了拍姚崇的脑袋,这才笑着摆了摆手。
“行了,就为等你这个呆瓜,都耽误本姑娘的良辰吉时了,不和你说了,我走也!”
姚崇呆愣的注视下,李晨曦轻快的小跑向了她的婚车,很不淑女的一个助跑登上了四轮马车,不过钻进去之前,她却忽然又带着笑容猛地扭过了头。
“对了,千万别告诉宋胖子!!!”
那一笑,凄美的让姚崇心脏猛地顿了一下。
车轮滚滚,带着华夏似乎上古而来的诅咒,庞大的车队一路蜿蜒,朝向吐蕃…………
第1093章.欲辩无言
目送着越来越远去的和亲队伍,姚崇总觉得心理仿佛一块巨石压着那样,离别时候,他分明看到了李晨曦扭过头去那一刹那,眼角流淌出的泪花,再联想到她突兀的嫁人,以姚崇之聪明,怎么不明白是自己一封信让她为难的沦落到如此境地。XsHuoTXt.
嫁给谁已经不重要,她眼角晶莹的泪水已经说明了一切,就在那一个刹那,姚崇无比痛恨宋璟的冒失,更痛恨自己的自私与无情。
好一会,身边带来的几个儒兵将士的议论声,这才让姚崇回过神来。
还保持着满面的惊艳,崔帕克不可置信的喃喃摇着头:“亲娘咧,李小兄弟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而且,这么漂亮!”
惊叹了片刻,崔帕克还捅了捅姚崇的胳膊,挤眉弄眼的询问道:“姚兄,你早就知道李小兄弟是女人吧?话说你们也真不够意思,这都没和我通个气,弄得好几次我都在李小兄弟面前出了糗。”
“不过话说,李小兄弟这么急急匆匆的,是要去嫁给谁啊?”
这话听的姚崇刚好心里一颤,脸色旋即阴沉了下来,沉闷的说道:“管好你眼前的,赶紧回去把宋兄救出来是正事!”
说完,怀里揣着那份来之不易的特赦令,姚崇转身就跨上了战马,预备向上阿拉伯州的迪拜大港赶回去。
不过事情办完了,几个小子也是轻松了许多,相互嬉笑撺掇着,好像打赌输了的崔帕克满是郁闷走向了冷着脸的城门官,尽管心头极度沉重,趴在战马上的姚崇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放缓了速度。
一声疑问,一声惊呼闯进了他的耳朵。
“兄弟,刚才出嫁的队伍真气派,是谁家啊?嫁到哪里啊?”
“什么?闽王长公主!嫁给吐蕃的蛮夷酋长做小老婆?”
姚崇心头再次一沉。
…………
也再没有了好不容易来一次陪都,进城游玩的心情,一行儒兵直接从城门处就打道回转。
连年的战乱让这片孕育最古老文明的沃土都是荒凉了几分,几十里方圆内没有一处村落,到处仅有风吹着浮沙发出呜呜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闽军已经控制住了阿拉伯氏族的叛乱势头,可战争还没有结束,还是有不少乱军在旷野间劫掠,为了安全,从泰西封出来,一行人尽量沿着战场边沿朝向幼发拉底河方向前行,预备走沙漠边沿返回上阿拉伯州,
理所当然的,一行人错过了村庄,不得不在一片巴比伦时期的古城遗迹旁宿营。
来到这片土地生存,闽人到底也学会了些什么,褡裢里干燥的骆驼粪点燃了个大火堆,干的山羊奶酪块就这饼子,烘烤在火焰上弥漫着一股清香味,远处似乎有有人在弹奏阿拉伯琴,凄凉中别有着一股忧伤味道。
往日里休整时候,这帮还是半大小子早就闹腾开锅了,不过今日,却一个有兴趣说话的都没有,这些人大多认识李晨曦,有的在一起关系甚至还不错,冷不丁得知昔日一个锅里搅马勺的战友居然是大闽的公主,而且为了大闽的国家利益,刚刚她一个柔弱女子还放弃了一生的幸福,远嫁番邦(综漫+电视剧+后宫系)四合院。
作为李晨曦的朋友,还是大闽的军人,每个人心头都有种压抑的耻辱感。
火光妖精一样张牙舞爪映射在早已经残缺的城墙上,听着阿拉伯琴,姚崇的心情更是烦躁,没等饼子热透,匆匆吃了两口后,旋即就丢在了一旁。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看着姚崇扭头钻进低矮的行军帐篷,似乎咬着牙猛地下定了什么决心,崔帕克也是丢下了干硬的饼子,跟着追了过去。
“姚兄!姚兄!”
刚刚躺下,就听到这个黑小子从后面辇了上来,姚崇忍不住诧异的坐了起来,询问道:“有事儿?”
“姚兄,你想不想救李兄弟李郡主?”
一刹那,姚崇的瞳孔剧烈的微缩起来,心脏似乎也停顿了一瞬间,旋即跳动的更剧烈,一股强烈的意愿堵塞住了他的胸口。
看到姚崇没说话,崔帕克又是急切的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我有兄弟在新晋阳当值,他认识当地不少部族,咱们从迪拜抢先坐船去呼罗珊,花些银子雇佣当地的部族骑兵跟随,找个僻静地方,姚大哥你想办法将郡主约出来,然后咱们就向南逃,东南亚那面大闽商行正在开拓南洋上各个大岛,急需人手,凭着你我的才华,肯定能在那里立足的!”
“当初你喜欢李郡主,我崔帕克看得出!!!”
华夏的文化底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大闽麾下的土地,为朋友两肋插刀,这种士的精神在崔帕克这个天竺人身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的一语道破,更是令姚崇震惊的心脏差不点没跳出来,答应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然而,心脏狂跳了十多秒,眩晕的捏着拳头,最终姚崇却是重重的摇了摇头。
“不可以!”
“为什么?”震惊到了极点,崔帕克不可思议的质问着:“难道李明不是我们的兄弟嘛?难道你不喜欢她?”
“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朝廷如今这样做,必定有这朝廷的道理,如今大军在外与敌鏖战,内部还有阿拉伯蛮四处造反,正值风雨飘摇的时候,难道我等士人还要再让朝廷乱一乱?”
“此事休要再提!”
剧烈的喘着粗气,眼睛凸起满是血丝,姚崇喘息着嘶吼着,吼得他对面的崔帕克却更是愕然,好半天,浓郁的鄙夷在他黝黑的脸上显露出来。
“是你舍不得现在的权位吧。”
甩着手,崔帕克失望的快步奔出了帐篷,满是怒气在他背后伸出手,姚崇张口就想辩驳,可是突然间姚崇竟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可辩驳的,最终,又是颓然的放下了手。
这一夜,二十多个骑士,很多人都度过了个无眠的夜墨染江湖。
沉闷的旅程一直持续了十多天,穿过幼发拉底河,姚崇等人沿着沙漠边缘艰难的向迪拜行走着,一路风沙,有时候两三天都看不到村庄看不到水源,吃不上热乎饭,不过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却是那种死寂。
十三天后,一路跋涉的姚崇部艰难的回到了迪拜港口,每个人似乎都有了种解脱了的感觉。
河中都护府临时驻地,李让王府。
尽管对这道赦免的命令极端不满意,李让依旧文质彬彬颇有风度的答应了下来,而且开出释放命令后,李让还是很是亲切的拍了拍姚崇的肩膀,嘱咐他回去好好休息,可以晚两天再来衙门办公。
体贴的模样,倒是让姚崇终于放下心来,他好不容易与李让建立的信任感,好歹没有因为此事而变得疏远。
刚从河中郡王府出来,领着崔帕克等人,拿着李让开出的赦免命令,姚崇又是急急匆匆去了城西的大闽监狱。
就算在酷热的阿拉伯,监狱居然也是阴气深深,看守监牢的狱卒都是多穿了几层衣服,过去接人的崔帕克一行更是感觉到了些许寒冷。
巧的很,姚崇他们刚对上了文牍,要往里进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原右将军李畴在蜀王府派来的仆从搀扶下,从里头踉跄的出来。
被判处充军新函谷,在迪拜羁押的这些天,李畴倒是没有受到虐待,但一辈子努力建立下的功业,因为这一场大败都失去了,精神上的折磨让李畴又是老了几岁,脸色刚加苍白了几分。
不过在搀扶下经过姚崇等人身旁时候,李畴的脸上却忽然流露出了一股油然的傲慢,居然是挣脱了搀扶的老仆人胳膊,傲慢的挺起了胸,颇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秒了姚崇等人一眼,然后慢条斯理说完走出了牢门。
不由得他不傲慢,大败的主要责任是他李畴的,宋璟像个救世主一样把活下来的人带回来,如今他这个罪魁祸首可以逍遥自在的活下去,宋璟这个救世主却得等候着死亡来临,一股身份上的优势油然而来,怎么不由的李畴得意洋洋。
李畴这突如其来的得意还真是让姚崇一行惊愕了片刻,旋即想明白的姚崇嘴角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缕冷笑,特意一副没看懂的模样,姚崇一本正经对着二重门把手的狱卒高高举起了手中特赦令。
“中正椽姚崇,奉河中大都护之命,特来释放平沙伯宋璟,军令在此,请检验!”
没等二重门的狱卒从里面打开木笼门出来检验时候,身后已经重重一声闷响传来,让崔帕克几个小子惊愕的回过头,却正好看到李畴狗啃屎一般趴在地上。
被仆从搀扶起来,狼狈而逃的李畴可算是给沉闷了十多天的崔帕克等人带来了些许幽默,掩嘴暗笑了片刻,二重门的狱卒也终于完成了检验命令,恭敬的让开了路对姚崇作了一揖。
“姚大人,您请!河中郡王有令,特赦平沙伯宋璟宋大人!”
长长的喊声中,一道道狱门依次而开,行走在阴森的甬道中,崔帕克几个心头一直的憋闷终于为重逢的喜悦所暂时取代,每个人都是加快了脚步。
短暂的大牢甬道转眼被抛到后头,另一段刺眼的阳光让姚崇几个一时间不适应的眯了下眼,可片刻之后,每个人的眼睛却又是惊奇的瞪个溜圆…………
第1094章.出狱,新生
倒不是宋璟受了什么虐待,相比于入狱之前因为苦战与跋涉消瘦了不少的身躯,如今宋璟甚至还胖了些,白了些,他的精神状态好的令姚崇等人惊奇。
按理来说作为这次远征军唯一最大的功臣,从原本期盼中那种家一样的欢迎还有耀眼的功勋转眼变成了提头待死的阶下囚,这种精神压力可非一般的大,看李畴都老了几分的模样就可知一二,更不要说宋璟的委屈。
来之前姚崇甚至想到了宋璟消瘦的模样,崩溃的精神以及如何劝说他的话语,可真见了面姚崇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这位主非但没有被这飞来横祸所打倒,反倒是越过越滋润的模样。
哪怕罪犯,唐人都有特权,姚崇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犯人们出来放风,而他们这位令人担忧的宋大帅居然神采飞扬的骑在不知道哪儿弄来的驽马身上,跟着十来个狱卒津津有味的打着马球。
“宋大哥!”
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天竺小子率先喊了起来,谁知道宋璟居然猛的扭过头做了个嘘的动作,旋即又是俯下身猛地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受惊的驽马硬生生带着他挤进了几个人纠缠的混战圈子中,类似后世曲棍球的马球杆如同灵蛇那样向半空中高高勾起马球,旋即又仿佛高尔夫球那样凌空狠狠一个抽射,在七八个狱卒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球狠狠地**了球门中。
马球不光考验着骑手骑术,骑兵劈砍劈砍作战能力,与队友的配合等等一概不能少,最重要还是心态要放平稳,宋璟如此的眼疾手快,这心态应该不止一点的平稳,看着他得意洋洋在一班贝都因狱卒赞叹中下马迎过来,姚崇都忍不住感慨的晃了晃脑袋。
“胖子兄,你这心还真不是一般大!”
“那还要我如何?像个小媳妇一样成天哭哭啼啼寻短见?”
“反正事情到了如此,抗拒也抗拒不了,还不如把握好自己,河中郡王如今与卜斯曼须还在大战,锤炼好自己的体魄,说不定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侃侃而谈,一面说着,宋璟一面给姚崇来了个熊抱,互相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后,两人又是相对而视,昂头哈哈大笑起来。
“小崔,你怎么又黑了?还有老纪,让你少喝点酒,头发又白了几根吧!”都是熟人,在儒兵时候的兄弟,重逢的喜悦下宋璟禁不住挨个肩膀捶了过去。
寒暄了好一会,一片欢腾中宋璟这才重新回到了姚崇面前,带着笑意疑问着:“小白脸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肯定有什么好事吧?莫非河中郡王终于肯给我这罪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找我从新回战场?”
戴罪立功宋璟咬的微微重了些,看来这次下狱,到底他也是不能完全释怀,不过听着他的问题,姚崇颇为帅气的小白脸上却是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战场你是上不了了,河中郡王比你想象中还要厌恶你,估计他再也不想看到你出现在他的军队中了。”
“那你们这么整齐都过来了,莫非我大限已至?”
说到这儿宋璟还真愣了下,谁人不怕死,况且他要死都是含冤而死,怎么能甘心?
足足挑逗他半分钟,看着这胖子脸上真急出一层油了,姚崇这才满是笑意的摇了摇头。
“你被无罪释放了,而且,朝廷还因为你在沙漠中的功绩,特意授你平沙伯的爵位,恭喜了,以后胖子你就是伯爷了!”
一片喜气洋洋中,姚崇还特意有些恭维的抱拳弯了弯腰,谁知道一句话说来,宋璟非但一点喜气都没有,反而流露出了些怒气,有些焦虑的抓着姚兄衣袖质问道:“你,到底,告诉她了?”
“没有,放心好了!”
暗地里拽了一下崔帕克的衣袖,脸面上一点痕迹都没流露出来,甚至姚崇还带着点善意的嘲笑打趣道:“你以为你在人家心目中多重要啊?恐怕人家堂堂郡主,早就忘了你这个死胖子了!”
惊愕的看向崔帕克,黑黝黝的天竺小子也是不自然笑着点了点头,宋璟这才转怒为喜,惊奇的问道:“那,河中郡王他老人家为什么突然善心大发,要放过我?”
“你小子走狗死运了,吐蕃入侵河中都护府,朝廷命太子率军抵御,太子进去容易,出去就难了,为了拉拢都护府留守将士,抵御太子,郡王不得不卖面子给郭将军,就把你放出来了。”
这个理由倒是充分,只不过宋璟还是有些疑惑的模样,生怕漏了馅,姚崇赶忙勾住了宋璟粗壮的脖子,亲热的岔开了话题。
“行了,今天算是宋兄你大喜的日子,平沙伯爵位,朝廷可是赏赐了千金,丝绸锦缎数不胜数,今天我们兄弟可是要去吃大户,宋兄你可不能小气了!”
这激将法倒是真有用,果然,宋璟尤其有效,没好气的摇头嚷道:“脑袋都差点不要了,我老宋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既然老宋成了土豪了,都去我家,今天不醉不归!”
“哈哈哈,还是胖子豪爽,咱们走!”
大笑着勾着宋璟脖子,姚崇爽朗的走在了最前面,紧随其后,崔帕克也是喃喃低着头,可看他的脸色似乎总有些不对劲儿。
李让说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还真不含糊,一面判处宋璟死罪,一面赏给平沙伯的赏赐也是真不少,绫罗绸缎堆满了仓库,金银珠玉亦是摆满了厅堂,还把宋璟在商丘的宗族接来一些,宋璟自己都想不到,一进门,四个叫着自己太叔的商丘宋氏偏房领着二十多个小丫头搀扶地主老财一样把自己迎了进去。
宋璟也还真是说话算数,浑然不顾等他死了要继承他爵位,过继到他名下给他做干儿子的那个同宗宋氏后辈难看的脸色,一声令下就把全府最香醇的酒,最美味的菜全都招呼了上来,沉香,**等名贵香料不要钱的碳火一般塞进炉子里,一群战士也是没有了做太学生时候的礼仪姿态,放浪形骸的杂座在各处。
十几个乐人弹奏着胡琴,七八个舞女摇曳着苗条的腰身跳着胡旋舞,随着乐曲的节拍,一群野惯了的儒兵兄弟们亦是大声说笑着,粗俗的叫骂着。
差不点被砍了脑袋,宋璟亦是劫后余生一般坐在主位上,一罐接一罐的往自己嘴里灌酒,粗鄙的说着脏话。
看到宋璟这幅毫无怀疑的模样,姚崇是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起码今天能隐瞒住了,至于将来能隐瞒到什么时候,这个兄弟还能不能做的成,到时候再说。
反正对宋璟这个兄弟,他姚崇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了。
热闹的宴席间,作为主要人物的崔帕克这会却一丁点饮酒作乐的心思都没有,这般欢庆,总让他有种负罪感,缩在一个角落里,他也是一罐又一灌的往喉咙里填充着酒液,只不过上好的西域葡萄酿甘甜的液体到了他喉咙里,却仿佛很苦一般,苦酒入肠,似乎越喝越闷那样。
这顿酒从中午一直喝到了黄昏,连续苦闷的行军,再加上宋璟终于解救出来,所有人都是心里轻松,二十来个相近的儒兵全都是喝的酩酊大醉,就连一贯小心谨慎,注意仪态的姚崇都喝过去了,脸埋在装着切肉的盘子里,咕噜噜的发出了类似猫一样的声音。
宋璟似乎也醉的厉害,像一块大饼那样趴在了正厅中间。
出奇的,喝了一下午闷酒希望自己醉过去的崔帕克反倒清醒的很。
虽然这个黑漆漆的天竺小子总显得不起眼,崔帕克却是宋璟一帮兄弟中最热情的一个,热情的人总是有着细腻的感情,当初虽然比不得姚崇宋璟这般与李晨曦亲近,崔帕克依旧把李晨曦当做了至交好友,尤其是得知她是女人,郡主后,一种天生保护的使命感又是萦绕在他心头。
可先是姚崇,再看现在的宋璟,都让他失望透了。
摇晃着,崔帕克干脆扶着墙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失落的向华丽得平沙伯府外踉踉跄跄走着,可没等他失落的走两步,一只厚厚的巴掌忽然猛地拍在了他肩膀上,惊愕的回过头,崔帕克眼中,宋璟那双一贯憨厚的浓眉大眼,头一次让他觉得无比精明,毫无一丝醉意的盯着自己。
“宋大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搂着崔帕克的脖子,宋璟径直绕过了待客的小院,三进的院子中找了一间没人的厢房钻了进去,借着烛火,宋璟郑重的盯着崔帕克的眼睛。
“兄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被无罪释放的?她,知道了吗?”
眼看着崔帕克还有些犹豫,宋璟又是更加郑重的说道:“晨曦与姚兄,你,都一样,是我的生死兄弟!劝动河中郡王赦免我绝不简单!根本超出了姚兄还有晨曦的能力,如果因为我而连累她,这辈子我都会后悔的!”
终于,仿佛吐出一口恶气那样,望着宋璟真挚的面孔,崔帕克亦是狠狠点了点头。
“我说!”
“李兄弟是郡主,闽王的长女,为了换取赦免你,她,她作为和亲的公主,嫁去了吐蕃!!!”
一刹那,宋璟瞳孔扩张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