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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大一只乌     大唐远征军txt下载     大唐远征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75章 .称霸中亚

    某个悲催公主忐忑的呼声中,这一夜简单的庆功宴还是在说说笑笑中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被远远撒出去斥候骑兵也是纷纷从北方回归了营地,带来了新的消息。

    不知道是顾忌与闽国的军力,还是没做好与闽国交战的准备,安西都护府与突骑施汗国的联军竟然一夜之间向北退出去百里,又返回了天山南麓突骑施汗国游牧的领地地区,短期内是不会再染指河中了。

    真不知道昨夜单骑逃遁的卑路斯能不能赶上大队伍。

    这种情况下饥渴疲惫的闽军除了在这个已经被更名为得胜姑的无名山谷留下了几百人作为预警斥候在此地建筑军堡,其余全军也是向葱岭以南缓缓退却而去。

    崎岖的天山余脉以北就是广袤的葱岭,再往前前进数百里就是西域,安西都护府的地盘,从这里可以远远眺望神京长安。

    从小,李捷不知道有多少次幻想,将来封国之后也要调到这风沙漫漫,充满了神秘色彩与浪漫气息的西域去,带领唐人走的更远,圆了上一辈遗憾华夏止步于帕米尔高原,与称霸中亚,拥抱整个世界的机会痛失交臂的遗憾,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却是以这样一个与安息大都督为敌的状态踏上这片土地。

    最后一个走,站在天山余脉上眺望北方了许久许久,李捷这才在赞婆等禁卫的催促下,调转了马头,留恋的向南而去。

    追击与奔袭花了闽军一天时间,携带着大量伤员与战俘,行走在崎岖的天山余脉褶皱中,却花了闽国大军整整两天,第三日方才返回了曾经卑路斯设下埋伏的地方。

    如今,这里却变了一个模样,到处插上的都是属于大闽玄黑色龙旗,张牙舞爪的怒龙高高在上俯视着这片土地。

    快八万多各族草原狼骑全都被后续赶上来的闽军府兵擒拿下,缴了械,与那些被俘的个部落部众妇女老幼关押在了一起,人工挖掘出了十多里的的圆形深坑,快二十万人狼狈的蹲在一个圆内,忐忑的等候着新的主人对他们进行裁决。

    而且闽国奔袭而出的各路骑兵还不断的将其他散落在昭武九姓境内的游牧部落纷纷击破,归拢在这里。

    另一头,被薛礼的大军坑的够惨,昭武九姓的几万军队同样没有走,也不敢走,尴尬的扎营在了一旁,在闽军看押下同样忐忑的等候着李捷率主力归来。

    最畅快的,就只有几万阿兰人部落了,谁让他们见机最快,归附闽军最早?如今,这些阿兰骑兵可是以堂堂战胜者的姿态盎然俯视着被圈在圈子里曾经的盟友。

    而且这些天土伦佐的几个兄弟还与早先归附闽军的葛逻禄部小可汗阿史那叶护争风吃醋个没完。

    同为游牧部落归附在闽人麾下,他们可清楚谁争过了谁,谁就将是兴都库什山脉到河中之间广袤草原最大的部落,闽王名正言顺的代言人,圈子里被俘获的各个游牧部落人口就能被谁最大规模的吃进腹内。

    所以这些天,带领麾下一万多突厥勇士追谁闽军征讨卑路斯部残余,阿史那叶护可是做的尽心尽力,甚至亲自上阵,击破了卑路斯的汗帐,卑路斯带到草原的金银财宝,子女奴隶分文未取,全都封印造册,等候闽王的接收。

    阿兰人也是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这几天部落豢养的牲畜几乎宰杀光了,奶干,畜肉,各种食品不要钱一般向闽军拼命地供应着,倒是让留守的来济乐开了花。

    至于这一战阵亡的闽军将士同样被收敛了起来,那一日在阵内坚守的左武卫步兵阵亡过半,薛礼带领的冲阵骑兵亦是伤亡了三千多,西路军两个卫一共仅剩下一万一出头,被专门划了一片营地照料。

    不过这一趟虽然付出的代价比较大,除了薛礼的两万军队,李捷足足又动员了五十万人次在草原紧急修筑一条让大军通过的驰道,二十多个军用仓库与堡垒,出动主力的关宁铁骑,左右卫一共五万人,府兵步兵五万,耗费饷银不计其数。

    不过收获也够大的了,俘获的这二十万游牧部落不说,牛羊加一块快到百万头,更大的收获则是昭武九姓粟特人的主要国家首领都在这里,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政治财富,如果放任他们散乱到地方,就算闽国出动重兵,平定五六年时间,都未必能打服这些地头蛇,如今处于闽国监视内,不论倾向于闽国的,还是倾向于大唐的粟特首领都得乖乖的等候李捷的裁决。

    这种心态下,李捷御驾出山之时,受到的欢迎阵容简直无比之大。

    多达三千人的粟特人少女身着盛装,著名的康国乐伴奏下载歌载舞,犹如绽放的花朵那样灿烂的迎接在了军前,五彩的花瓣不断随着曼妙的胡旋舞抛洒在了行进中的闽军将士盔甲上,帽檐上,好一副缤纷灿烂的靓丽景象。

    至于突厥,阿兰人等游牧民族也不甘示弱,没有拿的出手的靓丽少女,两万多精壮汉子袒露着上身横蹲着马步跳着摔跤舞倒也是别具一番壮观之景。

    驻军的营寨早已经搭好,甚至殷勤的游牧民还用木头和牛皮搭建出一座不输于前朝隋炀帝一般大型的草原宫殿,足足可以容纳几千人,外挂着牛骨等各种图腾装饰,内里的墙壁上到处都是金银饰物,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宫殿口,李捷的御驾抵达时候,上千号河中各大势力首领,粟特人国家国主大臣,草原部落酋长,穿着着各种各样的民族服饰,恭敬的匍匐在了李捷御辇前,整齐的用尚且不太熟悉的唐语叩拜道。

    “番邦小国化外草民叩见万王之王沙汗沙,天神之子,世界的征服者闽王陛下。”

    如此万邦来朝的气势,哪怕畏畏缩缩跟在李捷御辇后面的安娜都是忍不住心潮澎湃,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脯,多少年了,在拜占庭竟是对着周围蛮族委曲求全,哪儿有这般风光。

    另一手,如今俨然东山再起,再次成为闽国政坛上一颗冉冉新星的李让同样骄傲的立于李捷身旁,大量着下方顶礼膜拜的部族酋长。

    只有端坐在御座上的李捷还保持了他一贯的威严与肃穆。

    多少次征服,这样的场面经历了多少次,已经不至于让李捷兴奋形于表面了,而且他还知道,别看这些人恭敬的跪伏在自己面前,其内心中各种小心思恐怕千种万种,如果此时处理不好,恐怕自己一离开中亚,第一个跳出来打出反旗的,就是他们了。

    没有多少兴奋,足足让他们跪了几秒后,李捷这才站起,威严的一抖衣袖,洪亮的大声说道:“诸位国主首领请起。”

    “闽王恩赐,诸位国主首领请起!!!”

    宦官尖锐的嗓音在背后响起一贯负责传旨的天竺宦官斯婆罗提陀傲慢的声音重复下,这些桀骜不驯的各族头面人物方才敢战战兢兢站起,看着护卫在闽王驾前高大威猛的禁卫执着大纛长槊威猛的身影,恭敬的催下头。

    沉重而穿透人心的巨型牛角号呜呜的响起,数百个跨刀顶甲的禁卫率先冲入了草原人准备的宫殿中,里里外外搜寻了一圈,方才威严的沿着墙角排列开,旋即数十个宫女排成整齐的队列先行入内,排列两列为李捷照亮了道路,闽王方才从御辇上下来,在禁卫将军赞婆恭敬的护卫下快步向内走去。

    一系列威严的仪式下,帝国权威展露无遗,看的那些番邦国主首领又是唯唯诺诺敬畏了几分。

    直到闽王落座,在宦官的准许下,一队队昭武九姓的权贵们,阿兰与葛逻禄的头人们,还有其他小部落的贵族们方才战战兢兢的排列成两列横队,小心翼翼低着头进了宫殿。

    没等性格鲁莽的一些草原酋长直接落入座中,性急的抓起银酒杯,立于李捷身旁的天竺宦官再一次扬着拂尘尖锐的叫了起来。

    “列国番邦君主,叩拜闽王!”

    这可够折腾的,在草原,哪怕粟特人的王国中都没这么多礼仪摆来摆去,不过看着身披黑甲,右手坚定整齐握着刀柄的闽国禁军,哪怕脾气最暴躁的草原酋长都不敢有丝毫不满,再一次整齐的汇聚在了过道下,对着尚且披着铠甲,露出大袖朝服满面威严的李捷再一次叩拜了下去。

    “拜见万王之王沙汗沙,世界的征服者闽王陛下!”

    这一次,连随军的文武也是跟着叩拜在地,听着各种口音的称颂声,还有一个个驯服的粟特国主,草原酋长,李捷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河中,现在开始,属于孤,属于闽国,属于华夏!

    心中呐喊着,李捷威严的站起身来无比肃穆的对着远处猛地一挥大袖,盎然喊道。

    “诸卿平身!”

第876章 .内附

    的确令所有人惊讶。

    闽国的确是好,富饶,强大,土地肥沃,工商发达,几乎人间一切美好都在此地,河中的环境也的确是恶劣,虽然有阿姆河与锡尔河浇灌,是一处适合耕种的地方,但这里毕竟处于大陆中心,夏日酷暑,冬日严寒,而且背上有茫茫俄罗斯大草原不知道多少凶悍游牧民族骚扰,南下,又是强悍的闽国侧视,觊觎。

    但有句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在河中,昭武九姓,各部首领都是草头王,自己当家做主,内附到闽国,就得完全听从闽人摆布,让野惯了的许多酋长首领无论怎么都接受不了。

    事实上,对于河中这片土地的眷恋,粟特人同样超乎寻常,汉朝时期,汉武帝派遣张骞联络被驱赶与此的大月氏人返回祖先的草原,共同抗击匈奴,这些粟特人的祖先没有应允。

    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世界的重步兵团已曾抵达与此,妄图通过这里抵达中国,又是被粟特各部在药杀水顽强抵抗,顶了回去。

    事实上,一直到了盛唐,开放的大唐长安为粟特人提供了无尽的商机以及腰缠万贯的豪富生活,才有粟特部落陆续从中亚迁居到西域,迁居到长安,陇右一代,阿拉伯帝国的征服后,彻底立不住脚方才驱使更多的粟特人才来到大唐,他们其中的康,石,曹,米,何等诸国以国名为姓融入华夏,这才有了安姓,米姓。

    安禄山,史思明,两个断送了盛唐的大叛徒枭雄,就是出身于粟特。

    如今昭武九姓勾结闽国反叛卑路斯,就是不希望被大唐控制,如今曹国主却要主动内附闽国,一时间大小首领全都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胖乎乎绣着大唐芙蓉锦绣背影。

    李捷也有点发蒙,之前计划推演了好多次,可闽国那么多智囊也没有谁脑袋被门挤了提出九姓会内附的,曹格列纯这一手完全超脱于李捷的预料。

    莫非喝酒喝多了,把这货喝傻了?

    就在这时候,李捷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扯了扯,旋即一个热红红的娇嫩嘴唇贴在自己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试探!”

    听着安娜的提醒,李捷心头一下子明朗起来。

    闽国的占领方式,一般就是掺沙子,学着后世前苏联的办法,大规模迁徙当地原住民,然后从别的地方迁移居民填补过去,离开了故土,不少土著豪强当机就没了抓牙。

    如今岭南各族归附的几乎都让李捷搬空了,八闽大地上居住的半数都是天竺的印度佬以及波斯的大胡子,用尽坑蒙拐骗偷各种手段,数以百万计的唐人被他从江左关中弄出,移居到东南亚,天竺,缓缓进入呼罗珊。

    而呼罗珊本地的波斯人,又有相当一部分被他弄到了南天竺,取而代之的是遮娄其人等南方土著缓缓步入呼罗珊开垦。

    一方面镇压叛乱,宣扬华夏语言文化,一方面大规模移民,靠着这两种手段,李捷手下的闽国朝廷才维持了这个多民族偌大帝国的平稳,将这么多力量拧成一股绳,继续向外扩张。

    粟特各国不是不开化的胡人,他们也研究政治,自然也明白闽国的三板斧,曹国主的话,就是一个试探。

    如果李捷顺势答应了,那么说他就有完全占领河中的心,到时候,恐怕表面上顺从,各国贵族返国之后,为了自由的反抗闽国战争该如火如荼的燃烧在这旷古之地了。

    如果李捷没有答应,至少李捷还顾及着各国统治,可以相处下去继续互相试探,像群政客那样你一步我一步博弈下去,把这局政治游戏接着玩下去。

    想明白了的李捷却是微微回头,眼睛瞪得溜圆虎着脸瞪了安娜一眼。

    “今晚再找你算账,老实呆着!”

    做好事帮忙还凶我?安娜禁不住气呼呼的嘟起了通红的小嘴儿,把小脑瓜撇向了一旁。

    回过头,看着眼巴巴的曹国主还有其他几国高层贵族眼巴巴的注视下,李捷却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捏起了下巴,好半天才摇了摇头。

    “曹国主一心向往归化,仰慕我天朝文化,按理说孤应该答应……”

    这话一出,曹格列纯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其他十来个首领亦是握紧了拳头,可旋即李捷的话却让他们颇有些哭笑不得。

    捏着几缕胡子,李捷为难的说道:“不过我闽国土地狭窄,人口众多,实在是没有多余土地安置贵部,而且河中的土地浪费了也是可惜,祖先灵位不能放弃,还是请曹国主继续经营好祖宗之地吧。”

    李捷的拒绝的确让心怀叵测的十多个首领人物松了一口气,却是颇为哭笑不得,谁都知道闽国地盘广阔无垠,堂堂闽王一副小家子气以土地不够拒绝,的确也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了。

    可旋即,曹格列纯还有安国主石国主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装完小家子气后,李捷又装起了老古董。

    一副标准保守派模样,捋着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整齐短须,李捷摇头晃脑的说道:“老子曾言,小国寡民,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孤这一趟出兵征伐河中,也是迫于无奈,卑路斯此贼觊觎我呼罗珊之心不死,不击破他,帝国北疆永无宁日。”

    “如今卑路斯贼败亡,不知所踪,我军吊民伐罪的目的也达到了,过几日孤就携带这些游牧民族各部南下,将河中与闽国之间的草原分为两半,一半给葛逻禄人,一半给阿兰人,自那以后大家相互关闭关隘,不再互相打扰,各安其乐,多好!”

    李捷这一番话说的颇为真诚,一副老子小国寡民政策忠实拥簇模样,听的曹格列纯等粟特国主却是差不点没吐血了。

    中亚从来不是孤立的,位于欧亚大陆的最中心,这里从来都是沟通亚欧各处的交通要道,从长安出发,从秦汉以前就开始的广袤中亚商路就肩负起沟通整个大陆的重任,河中的粟特人,向东可去长安经商,向南直抵印度,向西可以去黑海流域,甚至抵达拜占庭,罗马,向南则是波斯帝国广大的疆域,往哪个方向走,粟特人都能赚到钱,进到货。

    可这几年,粟特各国真是流年不利,南方,印度被闽国占领了,波斯帝国被阿拉伯人打的奄奄一息,向西,黑海的商路也因为拜占庭帝国陷于战乱而枯竭,也就向东大唐的商路才因为驱逐了西突厥而好点。

    可河中本身没有多少特殊的产出,自古以来粟特人都是个中间商的地位,与长安单方面国际贸易下去了,昭武九姓早晚都会枯竭了。

    好不容易,闽国安定了向南向东的商路,李捷要再关闭通商的大门,失去了沟通东西的商路,昭武九姓还是迟早的饿死,如今粟特各国对于闽国的态度就是又爱又怕,生怕闽国冲进来把自己吞了,又怕闽国真的关上大门对自己不理不睬,哪一点他们都受不了。

    “陛下不可啊!”

    吐着血,曹国主率先悲催的拱拳重重拜下,旋即其他十多个国主重臣也是哭丧着一张脸站了起来,还好这时候,同样抢在他们所有人前面,兵部尚书李绩率先站了出来,拖着长袖衣袍快步走到了最前面,也是弯腰重重拜了下去。

    “陛下,此事还需要慎重。”

    “闽国花费了如此重大代价,付出了万余将士的生命,就是为了北方边境百年安定,可如今卑路斯贼生死未知,还有安西都护府以及突骑施人对闽国抱有敌意,一旦闽军南退,这些人必定向饿狼一样卷土重来。”

    “陛下君临天下,囊括四海,于心何忍再让河中百姓们陷入战火的蹂躏呢?”

    李绩的话又是让昭武九姓的诸多夷狄君长哆嗦了下,他们这才想起,北方还有好几头饿狼还对着自己虎视眈眈呢,一旦突骑施人再次杀回来,还不如河中落入闽国的掌握中呢。

    曹格列纯算是想明白了的,自己在试探闽国,闽国何尝不是在试探自己,这是讲条件的时候!

    想明白这点,曹国主赶忙也是哭丧着一张脸重重鞠躬拜下,满是诚恳的恳求道:“求闽王陛下锤炼我等河中百姓,昭武九姓愿意归顺与闽国旗下,臣愿意献出恒罗斯城与闽国,成立河中都督府,曹国愿意跟随于闽王尾骥,永世不背叛。”

    听着曹国主的恳求,其他想明白的各国君长也是赶忙丢下酒碗,恭敬的上前鞠躬参拜道。

    “米国/石国,那色波/康国愿归顺闽国战旗下,吾等愿跟随与闽王尾骥,永世不叛,求闽王收留!”

    眼看着偌大的宫殿中半数人都鞠躬下去了,有的人还干脆跪伏在地上,砰砰的磕着头,捏着胡子,李捷却是满脸为难的模样,半天不语。

    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第878章 .月下之约

    如果来自后世,安娜一定会翻着白眼对李捷大大比划出大大的白嫩中指。

    装逼!

    政治本来是你来我往,相互出价相互讨价还价中间还夹杂个人魅力与统领能力的考就,各种利益妥协的一种综合艺术,可李捷倒好,直接一上来就来个釜底抽薪,逼着昭武九姓等各势力爆出自己的底牌。

    归顺与归附虽然差了一个字,意义表达的可不同,归附是带领麾下属民完全投奔到闽国,部民被闽国分散安置,首领也被闽国安置官职,原本的一切统治建制都被打破,彻底的被闽国吞并。

    归顺则是带着自己地盘兵力来投,但是听命于闽国,除了向闽国纳贡,大方向听从闽国领导出兵出民夫外,基本还保留了自己的统治与势力,这也是昭武九姓的最低政治述求,保留十多个粟特国家建制,我们跟着你混!

    绕是如此,百多各部豪强出粮出地哭喊着要做闽国小弟,这场面也够壮观了。

    实际上这对闽国来说也是有利的,大闽的地盘太大了,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话无线电,唐帝国统治东北,西域,天山岭南等处都显得力不从心,需要设立军政一把抓的大都督府,节度使府,犹如独立王国一样的机构来统治,如今闽国占据的领土比大唐多出一小半了,直接统治民情混乱,民族复杂的中亚显然不符合闽国利益。

    那么用通商以及天山一带活动的突骑施汗国,威胁控制粟特人各国,就成了最有利局面了。

    要是有这么多有力的方国部落来投奔拜占庭,安娜恐怕早就笑靥如花的答应下来了,还得好言安抚,给钱给东西笼络着,李捷倒好,还矜持拿捏了起来,半天也没同意好还是不好,最后干脆模棱两可的岔开话题说此事以后再议,今日就是宴饮喝酒,不谈公事。

    这话一出,憋的那些望眼欲穿的粟特首领,草原部落那心,稀碎稀碎的,曹国主恨不得跳上去掐着李捷的脖子摇晃着逼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究竟行还是不行,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当然,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说扇形张开一百多精悍闽国禁卫手中雪亮的钢刀,单单李捷身边坐席上,身上肌肉健壮如牲口一般,撑得衣甲都鼓鼓囊囊的禁卫头子赞婆,一拳头下来都够曹格列纯胖厚的脸吐着门牙从殿后飞出殿前了。

    接下来的宴会气氛似乎有轻快了许多,闽国乐结束之后,康国乐,疏勒乐,龟兹乐等欢快的乐曲又是轻扬的回荡在了各部苦心搭建的草原行宫,各国舞娘轻快旋转着在殿中尽情展现出女性姣好而轻快柔美的一面。

    两边的闽国重臣,如宰相狄怀英,来济,兵部尚书李绩等人亦是颇为尽兴,一面合着音乐的节拍摇晃着脑袋,一面还诗意大发,不时间冒出几句精妙好诗来,引得一帮文人骚客都是跟着拍着巴掌大声叫好。

    一旁金枝玉竹灯怪诞而神秘的向四周伸展出一只又一只冒着淡黄色光辉的油灯,点燃在灯中的龙延香散发出清幽的味道,熏的一屋子游人飘飘欲仙,淡黄色的灯光照耀在脸上,似乎为每一个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不过这层金光下,有人欢喜有人愁,闽国大小臣僚是喝的很开心,处于两难的抉择间,那些河中,中亚的国主头人们则没有一开始那么好的心情了,闽国如此暧昧的态度,让每个人都在心里计算着得失,去向。

    不得不慎重,处于大路十字路口是幸运,可处于两股大的政治势力中间则是莫大的不幸,一个不好可能全族尽灭,不得不慎重。这种气氛下搞得不少大部落酋长连调戏身边路过的宫女儿心思都没有了,让宫女们上菜都顺利了许多。

    看着下方粟特奸商们愁眉苦脸的模样,闽王本人却似乎更加开怀了几分,迎合着几位宰相将军们的诗作连连举杯畅饮,饮到最后,还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甚至说起了醉话来。

    整个宴会都是围绕闽王来举行的,主角喝醉了,宴会自然就办不下去了,再加上一番试探,的确弄得各部首领心事重重,在兵部尚书李绩的提议下,宴会开到子夜十分,也终于散了场。

    揣着顺来的秘色瓷杯具还有闽国宫廷的高度玉液酒,昭武九姓的贵人们愁眉苦脸退出了场,不少游牧部落的酋长喝惯了低度马奶酒,再喝这蒸馏酒明显适应不了,被放到了一大片,吐的到处都是,最后还是让侍卫给拖出去的。

    留下了一地狼藉,则是又落在了辛苦大半天的那些宫女头上。

    在闽宫女官的指挥下,一队队有秩序的开始整理起乱糟糟的会场,打扫地上的碎肉骨头,桌上吃剩的菜肴和酒水也被收集到了一起,这还不是后世那个中国人一年可以在餐桌上浪费一个小国家全年粮食产量的的丰产时代,这些剩饭剩菜,还要给奴仆下人食用。

    当然,这些就不用安娜去操心了,替李捷送走了欲言又止的十来个重臣后,安娜与几个宫女近侍搀扶起趴在酒桌上还不断嘀咕着听不懂醉话的李捷,拖着就打算往准备好的后方寝帐带过去。

    不想吃力的挎着李捷胳膊在身上,没走两步,李捷的嘴却是猛地凑到了安娜白嫩的耳垂边上,一股热气袭来,差不点没让安娜惊叫出来。

    “今晚子时,我在营东丁字山岗上等你!”

    目光空明澄澈,声音稳健,哪儿有一点儿醉意?不过仅仅一句话后,李捷是满带醉意的狂笑着,醉态十足的猛地将胳膊从安娜肩膀上抽了回来,搁到了另一个慌忙接过得高挑宫女的肩膀上,这才老实的醉笑被拖走,一路上却还狂笑不止。

    目瞪口呆的呆立在原地大半天,好一会,安娜方才回过神来,却是立马转过头,不管不顾的从李捷刚刚喝过的酒壶中倒了一大杯,猛地一仰头灌了下去。

    咕噜噜几下,舒服的吐出一口香甜气息,安娜这才哭笑不得的丢下酒碗,自顾自嘟囔道。

    “这个大骗子,亏他还醉的那样逼真,哪儿是酒?分明是葡萄汁!”

    不管怎样,今夜闽王是“真的醉了”,被搀扶进寝帐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隆隆的鼾声就响了起来,让徘徊在外面还想谈听一下闽王口风的几个有心人失望不已,不得不退了回去。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却谁都没有注意到距离闽王寝帐不远的一个侍卫帐篷,穿着笔挺黑色礼服的壮年小伙却是在几个侍卫扈从下撩开帐篷左右打量了一下,放才急急匆匆向营地后面的山坡赶了过去。

    直到子时过了一点,安娜这才在露丝的搀扶下出了属于她的帐篷,相比于刚刚宴会上娇艳华丽的地中海单肩长裙,这会儿她却是特意的换了一身鼓鼓囊囊的泡泡裙,特意将已经浑圆挺出的小肚子彰显出来。

    倒也为难这女人了,从波西斯出发开始怀有身孕,到现在已经四个月了,别的女人这个时候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安养,安娜倒好,跟着大军出去撒泼,真不知道这么多天骑马她是怎么熬下来的。

    后几百年杨家将的传说中,穆桂英身怀六甲尚且攻打天门阵,逼不得已,阵中产子,安娜倒是好,把带球上阵的传说往前延续了几百年。

    不过,尽管精心一副装扮,安娜的小心脏依旧扑通扑通作响个不停。

    这一趟她闯的祸可不小,不光把西路军折腾残了,还把堂堂闽王,几十万闽国军民折腾的够呛,如果不是她拐带福郡王李让北上,顺路还假传圣旨拐带走了西征军两万精锐,估计闽国也不会痛下决心付出这么大代价打这一场不知道收获如何的战争。

    以至于闽王李捷已经不止一次咬牙切齿要回头找她算账了。

    明面上,李捷已经将出兵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所以不会以朝廷律法处罚安娜,那么只有私了了,这一次,李捷处心积虑装醉,又是意味深长的叫她半夜子时去营区边上私会,在安娜看来,秋后算账的意味可就太浓郁了。

    为此,她才故意打扮一番,衬托出自己是个“易碎品”,不能暴力对待!绕是如此,李捷在安娜心目中的印象就是个恶魔,满心忐忑的安娜依旧磨磨蹭蹭了快半个时辰,这才不情不愿的赶到了几步路就到的营地后面丁字小山,蹒跚的爬了上去。

    此时,山上一人影却已经等候多时了。

    草原的月亮格外的大,这一日还赶上的满月,偌大的月亮中,身穿华夏士子长袖飘飘的宽大礼服,长袖青山,对着月亮负手而立,清风吹拂间衣抉翩翩,随风而动,倒是显得儒雅非凡,看着这个潇洒俊朗的背影,看的安娜漂亮的眸子都是恍惚了下。

    听着背后脚步声音,李捷满面微笑的轻轻回过头,一个灿烂的笑容直面而来,雪白的牙齿映衬的雪亮的月光,和煦帅气的微笑禁不住让安娜又是激灵灵的哆嗦了一下。

    这次却是吓的。

    没事儿笑眯眯,非奸即盗!

第879章 .闽王的浪漫

    “你可算来了!”

    无奈的抱怨一句,李捷旋即对着安娜身边搀扶着的粟特人侍女露丝摆了摆衣袖吩咐道:“你先下去吧,孤要与安娜单独呆一会。”

    轻飘飘一声吩咐,自己最大的心里依仗就爱莫能助的歉意提裙来了个蹲礼,灰溜溜的下了山,看着李捷愈发灿烂的笑容,安娜心头禁不住又是哆嗦了一下。

    她和李捷相处这么多次,可绝对算不上友好,第一次,被这个小气家伙关进了大牢,第二次,又假做殷勤,实际上是用自己做诱饵,骗阿拉伯人上钩,第三次自己倒了霉,连带李捷也跟着倒了霉,被拜占庭与阿拉伯人的大军来了个前后夹击差不点没回来。

    至于第四次更惨,被这个坏蛋利用不说,最后还被关了三天饿肚子,又被收拾的肚子到现在还“肿着”,在安娜心中,李捷这个好色无耻的恶魔帽子估计是摘不掉了。

    这一次,还不知道他想出什么坏主意来收拾自己呢!小心脏直哆嗦,安娜却是满天都没挪过来。

    “傻站着干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

    愣神的等了一会,李捷干脆无奈的从绚丽的月亮最高处走了下来,扯着安娜的手把她拽到了小山头的山尖上。

    在那儿,一个铺着桌布的小方桌倒是早已经摆放在了那里,上面还摆着精致的蜂蜡烛,淡黄色的烛光照耀下,一束玫瑰花斜躺在一旁,殷红的花瓣旁边,还放着两支透明的高脚杯,盛放了满满的玫瑰色液体。

    从那芳香上可以清晰的辨明,是上等的葡萄酒。

    可惜看到这一切,安娜更是心突突,早就从一些希腊贵女那儿听说,有的贵族品味特变态,愿意玩滴蜡,而且东西方文化共通性,大唐的东边有个倭岛,上面的人也愿意把女人绑起来玩滴蜡,李捷这个大变态不会想这么惩罚自己吧?

    平时那些精明消失的一干二净,满脑袋都是李捷传个长筒皮靴,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拿着蜡烛猥琐邪笑的模样,又是让安娜俏丽的小脸发白。

    算了,老娘豁出去了!很具有东方女汉子气息在心里给自己打了鼓气,抓起桌上在这个时代昂贵万分的透明玻璃杯,安娜豪气的咕噜咕噜灌个精光,旋即气呼呼的将玻璃杯一扔,靓丽的眸子瞪的溜圆,掐着小蛮腰气势十足的瞪着李捷。

    “本小姐今天就放这儿了,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很不淑女的一幕可比平日里公主范儿大相径庭,看的李捷亦是眼睛惊诧的瞪着溜圆,好一会方才哭笑不得的将杯子扶起,又从自己杯子里匀过去半杯,方才走到了安娜身前,伸手牵住了她的右手。

    不知道这个恶魔色狼要怎么收拾自己,安娜忍不住激灵灵的哆嗦了下,片刻后,她棕色的眸子却禁不住瞪的溜圆,因为在她身前,李捷竟然肃穆的单膝跪了下去。

    手指一凉,一颗铂金打造的精美指环已经套到了自己白皙细嫩的左手无名指上,而且虽然是单膝跪着,但李捷还是霸道无比嘟囔着:“安娜。戴维斯。希拉克略,闽王李捷向你求婚,现在开始,你就是寡人的女人了。”

    这一番变动还真是让猝不及防的安娜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惊奇的看着还没起来的李捷问道。

    “你,你这是搞什么鬼?”

    “求婚啊!你们拜占庭人不都是这样求婚的吗?”

    李捷也是有些惊奇的回答着,没想到这一句问的安娜更奇怪了,娇嫩的小脸蛋古怪的盯着李捷,好半天才强忍着笑惊奇的问道:“陛下,您,您这听谁说的啊?”

    相互解释了一同,李捷才闹明白,是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事实上,华夏人印象中西式婚礼,其历史并不长,白色婚纱不过二百年历史,单膝跪下求婚是骑士时代的礼节,还需要等到十一世纪,而且单膝跪地求婚礼可一点儿也不浪漫,往往伴随着血腥。

    骑士准则中,如果骑士单独与另一位小姐共处,那么他宁可自杀也不会玷污小姐名声,高大威武却守礼的骑士,这一条曾经令无数着迷于骑士的少女浮想连连,可下一条却很少有人知道。

    如果一名骑士与另一名携带女子骑士相遇,那么他可以挑战那位骑士,杀死他或者击败他后,骑士可以对那名女子做任何事,不管她愿不愿意。

    因为当时的观点,女子已经是骑士的战利品,至于单膝跪地,战胜一个重甲骑士,自己也往往累的没了半条命,想站也站不起来。

    也只有无名指佩戴戒指,符合从罗马流传下来的西方婚姻仪式,只不过那个时代,求婚的也不是后世那种华丽的钻戒,而是一个黑不溜秋毫无装饰的铁戒指。

    而且求婚应当算是订婚仪式,按照罗马法,安娜代表自己与闽国同意联姻时候,等同于已经订婚,欠缺的仅仅是一个在主教见证下的结婚仪式而已,今天李捷等于多此一举。

    不过,就算是闹了个大乌龙,安娜心头却甜蜜了许多,以前的认知中,李捷是一个霸道,狠心,唯利是图,与国内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贵族没什么区别,今天,李捷终于展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细心,懂得浪漫,哄女孩子开心,就算是女皇,这样一番手段也是会被感动的。

    挎着李捷的胳膊,一面摆弄着手上的精美的指环,一面安娜倒是难得小鸟依人的依靠在了李捷肩膀上,一起恬静的看着月亮。

    不过难得浪漫一次,来抵消自己两世加一起快出现的老人心态,却闹了这么个乌龙,李捷却是郁闷的端着酒杯昂着头看着天。

    一股难得的甜蜜气氛倒是朦胧的围绕着两人缓缓展开。

    腻了好一会,安娜才略带梦呓的小声在李捷身边嘀咕着。

    “以后不许欺负我,凶我,打我,不能再关着我饿着我!”

    “是,以后你就是我李捷的女人了,只要你还忠于我们的婚姻一天,闽王的女人就绝对不会受委屈!”

    这个时候,李捷自然不会煞风景,顺着她就满是微小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一个承诺之后,安娜漂亮的眸子又是狡猾的转了起来,抱住李捷的胳膊再次撒娇起来。

    “在我们罗马,女人成婚之后,都会帮助丈夫管理一部分家族事物,陛下,你也让我帮帮忙吧!闲着我是闲不住的!”

    这一个要求说小挺小,在大唐,男主外女主内,贵女打理家业其实也不少,但放在皇家就不一样了,家国天下,这个家既可以指皇族产业,也可以指闽国繁乱沉重的政局。

    虽然女人干政在华夏历来都是大忌,可新生的闽国却不同,秦卿掌管着闽国商会,虽然没有官职,但东南亚偌大的地域诸多岛屿总督完全是由闽国商会沟通起来,秦卿的话那个地方官敢说个不字,那他就是干到头了。

    而且到现在武媚娘还名正言顺的挂着凤阁扑射正二品的官职留守京师,李捷征战在外,超过七层的政务是她批阅的。

    安娜可不认为自己比不过她俩。

    不过提到这里,一直温情脉脉的李捷却是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凝重的看着安娜。

    这个严肃的表情禁不住让安娜心头咯噔一下,毕竟涉及了一个敏感话题,捋了捋发梢,安娜刚想岔开话题,却不想李捷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打算立让儿为河中大都督,统御阿兰人,葛逻禄人,粟特人,让儿太过正直,执迷于四书五经孔孟大义,所以我希望你为河中都督府长史,帮他一把。”

    “真的?我马上回去准备!”

    一抹由衷的惊喜在安娜眼中闪过,大都督府长史意味着什么她可太清楚不过来,而且河中地区无比广袤,比小亚细亚或者叙利亚还要大许多,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李捷这么好说话,还有这么大一个订婚礼物砸到了自己头上。

    惊喜之下,生怕李捷是喝葡萄汁喝晕了,反悔变卦,安娜立马兴奋的也不顾身上带这球,提起裙角就要往山下跑,慌得李捷赶忙揽着她的腰把她拦了回来,看着这妞还要挣扎,李捷忍不住气急败坏对着安娜挺翘的小屁股扬起了巴掌。

    啪的一下,拜占庭女皇也忍不住脸红红的低下头,捂住了小屁股,不服气的小声嘟囔着:“说话不算数啊!”

    “孤说话当然算数,不过你是六个月之后上任!”

    “为什么啊?”

    “先养胎!挺大一个公主,天天疯疯癫癫乱跑像什么话!从明天开始安心在营地里将养着,再敢乱跑,孤打烂你的屁股!”

    摇身一变,李捷就变成了典型的中国男人,指着安娜肚子絮絮叨叨的指责个没完一点闽王样子都没有了,完全是个唠叨的新婚主夫。

    罗马的女人天生自立好强,好不容易风里来雪里去,冒着生命危险得到这么个承诺,却需要熬如此长时间,还没有转变过来自己角色的安娜则是对着滚远的小肚子长吁了一声,悲催的拉长了小脸。

    “哎~六个月,怎么熬啊……”

第880章 .河中都护府

    尽管没有明面答应,第二天,闽军还是很不客气的向东北开去,当天就将曹国人承诺的,阿兰人攻打了五天没有攻下的恒罗斯城收归了手中,并在此挂上了闽国河中都督府的大牌子。

    闽国统领河中的日子由此正式开始。

    在中亚各族警惕的注视下,最开始闽军到真是没有做什么刺激性动作,似乎很满意这出与葱岭,也就是帕米尔高原相接壤的飞地,李捷先后下令御驾以及大军向东移动,最后十万闽军全都汇聚在了这个偏安于河中的这个角落。

    而且云集于粟特人领土上,卑路斯所带来的游牧民族也如李捷之前承诺的那样,缓缓向兴都库什山方向分散的撤了回去。

    俘获的不管塞种人,还是乌孙人,萨尔马提亚人,西徐亚人等各个游牧部落部众前后三十多之万,都被闽国平均分配给阿兰人与葛逻禄人,原本两部最多也就十余万人口出头,冷不丁一下扩展出去超过半数部众,而且两部占据了从黑海一直蔓延到帕米尔高原广袤的领地,不论阿史那叶护还是土伦佐两人都几乎高兴疯了。

    不过,好处也不是白拿的,沿着兴都库什山脉到河中据点,闽国工部拿出了一条长长的地图,沿着各地河流源头划下表记,要求两部出丁,协助闽国同时在草原筑城二十二座,各部贵族头领人物必须放弃游牧生活,搬进城中去。

    李捷可太知道了,游牧民族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狼,别看阿兰人与葛逻禄人如今对闽国如此恭敬,用不了一二十年,羽翼丰满,爪牙锐利后,两部迟早还会对闽国呲牙,与其等到那时候,还不如提早做准备,这二十二座城就是锁住北方草原的关键。

    别看草原空空荡荡的,实际上也是有险可守,有据可循,因为游牧民族也是人,也需要喝水,牲畜更是需要水草补充,所以在草原上沿着河流走,总是能找到游牧民族。

    这二十二座城是闽军扫荡草原时候所定下的关键之所,每一处都控制这一片水源,如果经营的好,扼守住一处水源,足以让城外成千上万的游牧民族渴死饿死,这些地方如果建筑成功了,绝对是中亚游牧民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且一下子将俘获的几十万部民给两部,闽国也是没安好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势力,原本草原上各部一盘散沙,葛逻禄人与图坦土瓦兹人还是其中比较下等的存在,不少部落都在其地位之上,如今让他们归附与两部,不知道多少部落的原酋长贵族肯定不服,到时候弄得两部内山头林立,倒是不好统治了。

    而且草原分为两部落,彼此之间必定生出新的摩擦,到时候再由闽国推波助澜,偌大的草原定然不会再像卑路斯时候团结到一起,到时候任意部落的背叛,闽国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之粉碎。

    浑然不知到李捷领着一群阁臣的险恶用心,还沉迷于闽国承诺的城市生活,阿兰人与葛逻禄各部贵人喜滋滋的将部落中大部分男丁汇聚在了一起,趁着开春的温暖,烧砖取石,和煦的春风中,一座座不大的草原城市开始拔地而起。

    至于河中地区的粟特人各部,闽国倒是没有多加控制,反倒是特意有些远离的意思,关宁铁骑,左右卫还有从内地带来的五万各族组成的府兵严格的屯兵在恒罗斯城附近,就算顶着河中都督府的名号,也没有向任何一个粟特人国家派驻官员军队。

    这种意外的冷淡倒是让严防死守闽国渗透的粟特人各部大跌眼镜,惊奇中,昭武九姓也是保持着一种严防死守态度,从会盟现场安全回到国内的各部贵族国主都严禁本国居民与闽人接触,生怕闽人的影响力会削弱自己的统治。

    整个春天,河中广袤的土地上都是在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气氛中度过的,直到夏季到来,粟特人才发现自己再也淡定不住了。

    五月份,从兴都库什山脉以南修建过来的道路已经很完善了,开始有星星点点的内地客商通过这条道路抵达河中的恒罗斯城,六月时候,这种客商的数量呈现一个井喷般的增长,数不清装载满内地运来的货品堆积在了恒罗斯城中。

    鼎盛的商贩让因为粟特人撤离,仅仅剩下空城的恒罗斯再一次热闹了起来,大街上,原本的一条条民居道路被改成了商栈,每一家的仓库都装的满满的,而且货物的品种齐全无比。

    来自阿拉伯的乳香,没药,咖啡,阿拉伯神俊的马匹,阿富汗的玉石,青金石,印度的佛像,黑胡椒,各种珍贵的丝织品,总之丝绸之路曾经有的货物这里一应俱全,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剧烈的政治变动,战乱的呼罗珊让闽国关闭关隘,从商周时代已经繁盛起来的丝绸之路可是凋零了好几年了,交通阻断让长安蒙受了巨额的经济损失,中间商的粟特人同样困守其中,逐年凋敝着,如今终于再一次有了如此充裕的货源,昭武九姓各国离着远远的闻着味都要馋的流口水了。

    更令这些昭武九姓坐不住的是,闽国来的那些波斯商人,天竺商人还有唐商非但没有就地将这些货物售卖,反而雄心勃勃的要再一次向北走,亲自讲这些货物贩运到长安去。

    这怎么行?这怎么可以?

    丝绸之路可一向是中亚民族赖以生存的生命线,要是让闽人商人走通了这条商路,用后世一句话去除中间商环节,以后丝绸之路也就没粟特人什么事儿了。

    于是乎这群为了钱啥都能干的出的民族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起来,没等闽国商队出动呢,已经有十多支马匪盘踞在了丝绸之路以东葱岭,安西都护府的统辖区等待着,同时一改冷淡的政治冷处理,各国政要纷纷汇聚在恒罗斯城,请求通商。

    可惜,对于这些粟特人的苦苦请求,李捷的处置方式就是拖。

    送来的贡品,礼物笑纳,各国送来的美女直接填充后宫,至于互市通商的请求,一概是正在商议,正在处理,反正有关部门正在加紧办呢,你们耐心等着好了。

    僵持了半个月,望着成山的货物还有磨拳霍霍的闽国各族商人们,憋的嘴里起泡的昭武九姓终于屈服了。

    最先屈服的是距离恒罗斯城不远,九姓中相对弱小的石国,国主塔什干第一个将长子为质子送与河中都护府,并接受闽国赋予的官职,派驻的行政官员,政治上的顺服让石国仿佛后世公关成功的房地产商一样,石国商人第一个冲进了闽国在恒罗斯城的商栈街,仿佛饿狼一般采购了一番,然后利用曾经在安西都护府境内各部的关系,挑着成堆的货物再一次走上了先辈走了千多年的丝绸之路。

    一方面是赖以生存的丝绸之路,另一方面是国主贵族的绝对权利,看着以往丝绸之路排老末的石国人如今独霸丝绸之路架势一般挑着担子兴致冲冲上了路,别的国如曹国,康国之类经过几天痛苦的考虑,终于也是完全向闽国彻底输了诚。

    各国纷纷派质子到恒罗斯城,在闽国为人质,大约大小一百多个各国王公子孙,几乎囊括了昭武九姓各个王国部落,为了他们,李捷还专门修建了一座弘文馆,让所有质子进学唐式文化。

    与此同时,河中都护府麾下的副都护,长史,司马,录事参军等等行政军事官员也逐步渗透到了各国。

    二月间,河中都护府建立,六月末,就基本上掌控了河中的局面,相比于大唐贞观十四年侯君集初步平定高昌,设立安西都护府,后先后征讨龟兹,于阗,与西突厥决战,花费十多年才将统治深入西域大小部落相比,速度已经如同乘坐火箭了。

    当然,距离完全掌控河中都护府,闽国人还需要走一段路,至少目前,一条康庄大道是展现在了闽人面前。

    七月中旬,河中都护府差不多完全展了开。

    与以往闽国的总督区不同,这一次的河中都护府,完全是大唐安西都护府的翻版。

    河中都护府于境内设立九州,分别对应昭武九姓,封其首领为刺使,副都护,不过昭武九姓麾下的民众并不录入闽国户部户籍中,依旧交由昭武九姓各国国主按照其旧制度风俗统领,不过闽国在其下设置了录事参军,司马等文武官职,一方面是昭武九姓与都护府的沟通渠道,另一方面也是维护各国忠于闽国的保证。

    完成了这一系列政治上的巨变,原本偏安在角落的恒罗斯城已经相当繁华了,俨然恢复了当年丝绸之路的繁华,闽国内地的大商人云集于此,将来自波斯天竺广大的货物带到这里与粟特人交易,接下来则由粟特人接下下一程,通过骆驼商队穿越天山南北,经过后世的哈萨克斯坦,新疆,最后运抵长安。

    成为了丝绸之路上最热闹的中转站,恒罗斯城真是繁盛到了极点,大街上摩肩接踵,到处都是牵着骆驼与赶着马车的行商,波斯人,唐人,粟特人,一个个相互比划着大声讲着价钱,每天在这里达成的交易不知凡几,人员拥挤到连城内都放不下,商户又在城外建设起新的街坊来。

    新设立的市舶司用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了。

    可就在这个形式一片大好的时候,李捷却下了一个震惊闽国的决定。

    改封福郡王李让为河中郡王,兼领河中大都护!

第881章 .李让再起

    在大唐,皇子出任大都督府都督或者州刺史并不少见,李捷自己曾经就是五原都督府大都督,福建观察使,如李捷的哥哥齐王李佑是齐州刺史,吴王李恪如今是吴郡守,统领偌大的吴地。

    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不是皇位继承人,而且除了李捷,也多是文职,并不统领军队,李佑起家时候的军队还是李捷通过水手名义帮他掩藏的,李愔手里也不过一两千人的蜀王护卫,直到杨妃一系与高宗李治彻底闹僵了,李捷才借给他两万印度兵。

    当然,李捷自己是个异类,正好撞到了五原,阴差阳错被安置在了突厥,后来贬官八闽,那地方山穷水尽,没有军队护卫是找死,这才让他积累了早起资本,竟然打下这么一个天下。

    李让的身份太敏感了,算得上闽国的废太子,与李承乾差不多,如今世子李瑾还在京师监国,这个时候李捷要立李让为河中大都护,还掌握着河中兵权,看如今的恒罗斯城繁华,财权应该也不差。

    这不明显的威胁太子地位吗?莫非闽王又改变心意,重新宠幸长子了?

    世子乃是国之重器,而且是下一代大臣们效忠的目标任务,李捷这一手,立刻在朝野引起了轩然大波,,有的人如丧考妣,有的人则心思活泛了起来,连续两三天,闽王宫门口劝诫的人和新河中郡王门口拜见的都排成了老长的长队。

    这功夫,各种各样的谣言也是在京师,波西斯以及一些其他闽国重要城市传播开,如世子李瑾勾结朋党,欲阴谋造反。如闽王以下令该立世子,废李瑾为庶人穿的沸沸扬扬的。

    这会儿,留在天竺武媚娘的政治手段与狠辣顿时显露出来,京师警察都尉尽出,一日擒拿散布谣言的商户庶人士子官员多达百人,次日就以阴谋谤上,动摇国本的罪名将礼部郎中田甲等四十六人处斩与西四市前,同时拥世子李瑾亲自祭祀太庙,宣抚官员百姓,一时间,天竺地谣言止歇,谁都不敢再妄议。

    这个时候,武媚娘的奏折才刚刚发到新函谷,还没到李捷手中,铁娘子的果决可见一斑。

    不过这事情毕竟还是太过敏感,跟谁出战的兵部尚书李绩,大将军黑齿常之,凤阁仆射来济,狄仁杰等十多个闽国重臣还是聚拢在一起,共同入宫叩见,这个阵容,都是自己起家的班底儿,李捷也不好不见,无奈之下不得不在恒罗斯临时的行宫中设立一个密室召见诸臣。

    会议的内容在层层叠叠宿卫下不得而知,甚至连史官都不能记录,不过走出行宫后,一群重臣却是脸色各异,有的兴奋有的凝重有的脸色苍白。

    除了劝诫围在闽王行宫前的官员离开,这些国之重臣一句内容都没透露,最后只有王玄策被逼急了,才透露出一个口风,闽王欲效赵武灵王事!

    赵武灵王干过的事太多了,一时间倒是让围拢的官员一哄而散,纷纷回去查字典去了,去查赵武灵王干过什么事儿能和如今闽国的局面对应上。

    不过李捷说服了朝廷重臣,册封李让为河中大都护一事还是定了下来。

    龙朔六年七月末,恒罗斯城闽王行宫中,大朝会上,斯婆罗提陀尖锐的嗓音还是刺耳的在殿上回荡起来。

    “闽王有制,福郡王李让宇量冲深,风神爽悟,任建文武,声绩注闻,于平定卑路斯贼战争中立下大功,特此晋封河中大都督,迁河中郡王,望其御辱折冲。朝寄尤切,总摄戎机,望实唯允,即日起令其组建河中军,余并如故!”

    “臣领命谢恩!”

    穿着复杂沉重的朝服,李让单薄的身躯却是挺拔严肃的跪伏在了殿堂中央,看着这一幕,尤其以礼部尚书萧盛一行尤为的摇头失望,这闽王怎么如此糊涂,他父一辈争夺皇位的血腥,他这一辈争夺权利的狡诈多端,怎么李家皇权争夺的血咒闽王还没看够,还要传递给下一代吗?

    真不知道诸多宰相大臣是怎么被说服的?就算制衡世子李瑾,也不需要这么做吧?如此一来,闽王百年之后,闽国恐怕又要遭遇刀兵之祸啊!

    心里想着,看着一旁禁军捧上的官服大印,强忍着,萧盛才没有站出来再次劝诫,上朝之前,李捷可是专门派人警告过他。

    为首的礼部尚书,谏议大夫都没有说话,下方尽管同样也是一肚子反对,不过大小官员终究还是息下火来,尽管再一片非议之中,李让的官职还是定了下来。

    刚一下朝,新官上任的李让也立马在一群大都督府官员的簇拥下,赶赴到了城北校场。

    河中都护府的统治完全是效仿大唐安西都护府,不过尽管建立了完善的统治制度,也威逼利诱的将粟特人,阿兰人等中亚民族纳入都督府统治之下,,河中都护府到现在却还少了一件相当于都护府灵魂的机构。

    没有建立一支铁军。

    提到安西都护府,最闻名遐迩的莫过于安西铁军了,提到安西都护府莫不能提到安西铁军,就因为这支军队存在,大唐方能在西域民族林立,民情复杂的乱世中将安西四镇扎根于此,而且先后击破龟兹,疏勒,于阗等二十多个西域小国,就连李治攻破西突厥,这支军队也起到了主力作用。

    安西军数量不多,不过两万四千众,却能在层层异族中屹立不倒,传扬大唐威名,甚至让李捷都有些顾忌,可见起精锐。

    如今李捷让李让打造的,也是这样一支与之媲美的铁军。

    因为河中都护府初立,为了不刺激粟特人各国,刚开始闽国并没有专门设立河中军,但并不代表闽国对此毫无准备,李让抵达城北校场时候,早有一万多将士等候在了哪里。

    尽管七月,河中酷暑,顶在滚滚骄阳中,汗如雨下,万多将士居然没有一个乱动乱走,避暑解渴的,全都恭敬服从的排列成方阵,屹立在校场上,正午时间太阳直照下,犹如一万根铁柱一般。

    三通鼓过后,李让自己也是换了一身沉重盔甲,流淌着汗水出现在点将台上,随着帥旗的升起,万余将士当即轰然拜倒在地,整齐的声音入冲云霄。

    “拜见大都护!河中军万胜!”

    担任河中都护府司马,带领着诸军跪伏在最前列的,赫然是前些天指挥左武卫担任诱饵任务,抗命不从的左武卫中郎将郭待封!

第882章 .河中铁军

    阵前抗命可是重罪,就算紧要关头郭待封幡然醒悟,率部死战不退,依旧照成了左武卫的重大伤亡,五千重步兵阵亡一千六百余,重伤八百,轻伤更是人人都有,所以后续闽国大军咋一抵达,郭待封直接被拿下。

    按照闽国军法,这可是枭首的大罪。

    原本大军迁徙到恒罗斯城后,郭待封就要依律军中斩首以儆效尤,不过这一次,又是薛仁贵救了他。

    带伤亲自入宫,薛仁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李捷进行劝说,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功劳换取郭待封免死。

    倒不是薛仁贵多喜欢这个家伙,而是郭待封目前对闽国有用。

    安西都护府始于侯君集贞观十四年攻灭高昌国,第一任安西大都护为乔望师,仅仅两年,就交由了郭待封的父亲郭孝恪。

    郭孝恪其人好名利,生性奢侈,仆妾器玩,都极尽奢华,就算在军中,床榻,器物之类也多用金玉装饰,战争之中,他指挥抢掠之事也是时有发生,不过这并不能掩盖其军事才能。

    乔望师守安西时间太短,从贞观十六年到贞观二十二年郭孝恪战死,这都护府成型巩固最重要的八年都是郭孝恪经手的。

    到任后,郭孝恪能以诚心安抚当地百姓,颇得民心,然后又率部三四千左征右讨,先后灭焉耆,数次击退西突厥,攻灭龟兹,可以说安西四镇的地盘大部分是郭孝恪平定的。

    郭待封为其次子,在安西都护府诞生之际也曾参与其中,也曾经历了其父一系列的军事行动,后来郭孝恪战死后他又是在安西军中呆了几年,这才被调回长安的,对于安西都护府的职能,建设,地理,他可以说了如指掌。

    如今,闽国面对的正是安西都护府,河中都护府的一切与安西都护府太相似了,甚至将来的竞争对手也是安西都护府,所以这时候,闽国需要一个了解安西的人来效力。

    这种情况下,再加上薛礼不惜折功相请,李捷方才勉为其难赦免了郭待封,不过依旧贬其为庶人,如今这个大都护府司马前面都加个代字,代司马,如果无功,说罢免下狱就罢免下狱了。

    不过郭待封倒也不愧薛礼如此求情帮衬,建立河中都护府的二月开始,他就为建立河中铁军而四处奔走,从左武卫,突厥,葛逻禄,阿兰人中精心挑选士卒,到七月末,短短五个月内一支纪律严明,士气高昂的河中军就在他手中初现端倪。

    全军一万两千五百人,严格按照了李卫公兵法中的编制,大约九千六百人为战兵,剩余的则为辎重兵,又选马术精良者两千五百人充当越骑,其余弩兵,排矛手,刀牌手又按照军事改革比例装备于每一队。

    就算是步兵,也不耽误装备战马,这儿可是中亚游牧区,最不缺的就是战马了。

    可以说这一支河中军装备人员上已经不次与闽国十六卫任何一支主力军了。

    刀枪林立,军旅如山,这样一支军队日后就在自己指挥下了,就算一贯文弱的李让都禁不住兴奋了几分,对着前方高高扬起了包裹在盔甲中的右手,中气十足的高吼着:“将士们平身,与诸君共勉!”

    “谢大都护!”

    整齐的呼声如同奔雷,一礼之后,万多将士又是轰然起身,再一次恢复了军旅如山的不动气势。

    又有宫内宦官拿着李捷的圣旨在军前高声宣读起了河中都护府的认命,其中李让为河中大都护,分封昭武九姓九位国主为副都护,各州刺使,其中郭待封的代司马这个代字终于去掉,成为大闽正选六品武官,虽然与之前的中郎将还差一些级别,对于一个罪人已经是天大的起复了。

    唯一没有公布的就是河中都护府长史,这个位置李捷已经许给安娜,闽国不是没有女人做官的先例,可在军前毕竟有些气弱,而且安娜还需要两三个月才能来上任,故此,就暂时没有公布她的认命。

    宣读过后,李让以及都督府录事参军姚文远,李畴,等人亦是跟着跪下谢恩,全军也是跟着再次拜下,一礼之后,河中铁军也算是正式成立。

    太监撤走后,按照古礼,李让又是带领都督府文武进行了祭奠,宰杀了猪,牛,羊三牲,饮下了血酒歃血为盟,最后,李让再一次登上了点将台,隆隆的军鼓绛的在整个城北校场响起,骑上马狂奔于全军的最前沿,精良的文山甲衬托下,郭待封威武的于全军之前嘶吼起来。

    “大都督有令,全军,操演开始!”

    短短三通鼓的时间,近万大军犹如行云流水那样退出了校场,空空如也的校场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些人一般,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握着令旗,李让的手心都有些出汗,雕刻着狻猊的二品大都护头盔下,一双有神的眼睛紧紧盯住校场东方。

    十六名膀大腰圆的军鼓手再一次重重捶打起一人多高的牛皮大鼓,穿透性极强,震撼人心的低沉鼓声中,大片的烟尘从东方冒气一声声呼喊夹杂在万马奔腾中,马蹄隆隆向前,烟尘中,一支大军转眼奔到了李让的点将台前。

    两声牛角长号突兀的吹起,几乎是同一时间,数千骑手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翻身下马,辎重兵迅速牵着战马犹如行云流水那样向后退却,短短信时间内,整齐而又严密的步兵阵显露了出来。

    最前方,李让亲手操练过得虎牌手圆盾连接成了一面精密的盾墙,盾墙后面,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长矛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杀气。

    河中军吸纳了大约千名左武卫老兵担任军官,伙长,多达十一万游牧狼骑的冲击下,左武卫硬是没有被冲散,他们指挥下,摆出的盾阵坚固,可想而知。

    而且与那日决战不同,一段盾墙之间还保留了足够的通道,盾墙后面,数不清的弓弩手鱼贯而出,弓弩交叠下,刹那间飞蝗一样的箭矢漫射而出,摆在校场西方的几百个木头人眨眼间变成了刺猬一样。

    坚固的盾阵不光能防御,还能进攻,弓弩手退后,老兵军官喊着号子,叠加在一起的盾墙犹如一个个怪物那样威武的向前冲了过去,如山一般的压力,看的校场外栏杆后直面大军的观众甚至脑门热汗直流,两腿发软。

    长矛穿刺,盾墙波浪一样支撑在地上,乱乱的呼和声中,犹如真的在遇敌交战那样,纷乱的喊杀声听的李让都是热血沸腾,混乱的吼声中,,前排的木头人几乎都被完全戳成了木屑。

    就在这热血上涌的操演中,军鼓忽然突兀的再次隆隆响起,这一次,从北方,一支骑军犹如风雷那样几个呼吸见就从后方冲出。

    正是唐军惯用的破贼战法,骑马步兵预设战场,抢占有利地形,依靠森严的军阵缠住敌人,战事陷入焦灼时候,骑兵突然从背后杀出,包抄敌军,前后夹击下,哪怕几倍于自己的敌军,大多以崩溃收场。

    战法虽然简单,但是致命。

    不过这一次河中军的越骑却不是以常规骑射来攻击敌军,取而代之的是阿兰人的投石器,坚韧的套索在头上摇晃的呦呦作响,四十步左右,差不多小孩儿脑袋大小的数千个石球雨点办的砸进了木头人中,砸的木屑飞溅。

    虽然这一幕看起来比较奇怪,不过旋即越骑拔刀杀进了木人阵中,刀光剑影间,坚硬的木头人成片的倒伏在地上,看的校场外不少有心人还是禁不住摇头。

    如此看来,河中铁军差不多完全操练好了,就差战场的洗礼,几场战争后,恐怕又是一支闽国主力军,这样一支军队掌控在身份敏感的李让手里,对于闽国,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看到这里,已经有许多人摇头叹息着出了门,剩下的则是更加炙热注视着点将台上的李让,不过不管外面的观众如何心思,李让的一门心事却是全都在眼前操演中的军队上。

    这是他实现梦想,实现抱负的本钱。

    烟尘飞扬中,河中铁军又操演了掩护撤退,追击,防御等几个阵型,一直到傍晚时分,方才鸣金收兵。

    晚上,宫里又来了传旨宦官,允许大都护李让暂缓回宫复命,又是送来了酒水牛羊等劳军物品,傍晚,杀牛宰羊,下锅炖煮,城北校场倒是一片热闹之景。

    不过理应该陪伴大都督之前共同劳军的都护府司马郭待封却是请假缺了席。

    恒罗斯城南,新修建的闽国柏油大路上,另一支军队同样列阵在了那里,不过相比于新诞生的河中铁军,却怎么都显得凄凉低落了不少,几百个伤残的闽军不是缺了胳膊就是断了腿脚,勉强骑在马上,不少到现在没有康复的重伤员更是坐在马车里。

    完好的士卒不过四五千之数。

    这就是闽军征西军左武卫以及关宁左卫剩余的全部了,在草原的冰雪中不急代价的行军吞噬了两三千将士的性命,一系列大战中,又有快万余将士血撒在这片寒冷冰原上,最后河中铁军建立又从两军中抽调了一部分作为骨干,如今的两支大军真有如风烛残年,李捷也终于下命令让两军回国整修,重新整编,换很少出战的左右金吾卫来前线服役。

    凄凉的夕阳晚景中,多大几十个官员朋友来为完颜阿骨打以及薛礼送行,李捷也派来了送行的使节,把恒罗斯城前新挖的护城河当做长安灞桥绿柳,十多个故旧老友端着酒碗相互送别,不胜唏嘘。

    这时候,城内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穿带着都尉盔甲一骑焦急的向外狂奔着,远远看去,完颜阿骨打立马不屑的撇过了头,薛仁贵宽厚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点点笑意。

    “将军等等!”

    焦急的呼喊远远的传了来。

第883章 .都护府的第一个挑战

    不光完颜阿骨打,就连其他送别的官员友人,看到来人后,都是面露出了厌恶,脑袋撇向了一边。

    唐人最记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薛礼把还是小小的都尉得郭待封提拔到了中郎将,全军副手的位置,委以重任,关键时刻,郭待封却很小人行径的出卖了他。

    如果不是郭待封抢攻一般擅自改变计划攻击,把卑路斯从山上引了下来,阿兰人缠住卑路斯的大军,薛礼在率领精骑强攻卑路斯指挥中军,西路军队的损伤不会如此之惨烈。

    不少人眼中,郭待封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唐人的精神洁癖可是很严重,谈笑间都是拂袖到了一旁,仿佛郭待封这个人不存在一般,还好,郭待封同样也没太注重别人的眼光,跳下马挤开了薛礼身前几个人后,却是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起头来。

    “郭待封小人行径,将军却以厚德待之,待封无颜已对,将军大恩大德郭待封铭记在心,永世不敢忘。”

    其实郭待封倒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遗传自他父亲,功利心重了一点而已,其实偌大的大唐这个时代,谁的功利心不重,一个大环境如此而已。

    都说生死之间让人能顿悟许多,经历次浴血奋战,郭待封似乎对什么都看淡了几分,却怎么都没想到薛仁贵还会如此不计前嫌救他,跪伏在地上,这个长安来的名将之后真是发自内心的忏悔,涕泪直流,声音都哽咽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郭待封痛哭流涕的郭待封,薛仁贵忍不住叹了口气,由内心讲,他对于这个得力的前属下,内心还是有些痛恨的,如果不是他,说不定就会少死多少人。

    不过如今看他如此痛彻心扉的忏悔,薛仁贵心里又软了点,无奈的抬了抬手说道:“你起来吧,本将军救你不是因为你这个人,而是因为国家,闽国需要你。”

    “小人知晓,将军教诲定当铭记在心!”

    郭待封恭敬的又是重重磕了一个头,看他恭敬地样子,终于稍稍减轻人人们心中的恶感,也不是所有人都拂袖侧身了。

    见此,薛仁贵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了想,他伸手扯住了郭待封的衣袖将他拉了起来,又是语重心长的叮嘱了第二句。

    “待封,你通谋略,家学渊源,武艺也不错,上阵勇猛,唯一缺乏的一点就是大局,这就是名将与庸将之间的区别,我的话虽然逆耳,但我希望你能记住,能为我大闽再填一能将!”

    说道大局,这一次还真是让郭待封感触颇深,忍不住重重点了点头。

    薛礼终于放心的大笑着回身接过一碗酒递到了郭待封手中,大笑着说道:“来,今日一别,某与完颜兄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与诸位一同踏上战场,满饮此杯,咱们各奔东西,不管在哪里,都为我大闽尽忠结义!”

    “好!”

    “喝!”

    随着薛礼的话,气氛再一次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是端起酒碗,豪迈的灌了下去,清沥沥的酒业沾染到了胡须上,顺着衣袖流到了地上,每个人却全都是洋溢的大笑着。

    好一会,薛礼与完颜阿骨打这才收敛了笑容,郑重的拱了拱衣袖道:“诸君,我兄弟二人就此离去,期待与诸位再次共事的那一天!”

    “恭送薛将军,完颜将军!”

    兵部右侍郎王礼,郭待封等人同让丢下酒碗整齐的拱手拜别着,依依惜别中,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终于踏上了战马,迎着夕阳前的西路军高声喝令着。

    “大军,开拔!”

    虽然残破,西征军毕竟是闽军精锐中的精锐,几刻钟时间,数千人已经走的只剩下影子,一帮子来送别的官员们又是相互客套了一番,这才缓缓散去,最后仅剩下郭待封还在那里牵着马凝望着。

    又是叩拜在地上,对着薛礼刚刚停留过脚步的地方最后叩了个头,郭待封这才重新站起身,整理了下衣甲,亦是果决的向城中返回去。

    与几个月前相比,恒罗斯城真是彻底来了大变样,原先长方形的城池周长不过两里,里面曹国国相格鲁塞的宅子,然后就是几条街,狭小无比。

    这么小的城区当然满足不了日益发达的市场,越来越多的闽国内地商人汇聚在此,差不点被挤爆了的李捷干脆下令在城墙外方圆几里内营建新的街道,而原本的城内直接征辟成行宫与中央官署。

    这一道命令把商人们辇的连滚带爬出了城,不过却没有人有怨言,因为命令还副属了一条福利,允许商人们在工部划分的区域内营建属于自己的货栈,商铺,建好之后,地产直接归商人自己。

    这可是一笔大利,不要以为大唐就没有房地产,如今两个超级大城市,长安与京师的地价都快赶上后世帝都了,甚至不少低级官员买不起房,要去婆罗门的神庙或者佛寺内借住,闽国的官员宿舍都是住的满满的。

    从后世来,李捷可太知道房地产的利润了,新营建的城市一律由工部集体建设,然后向官绅们百姓们出售商品房,港口以及中转商业城市的商铺贵的都快令这些商人吐血了,还不得不买。

    如今看来,恒罗斯虽然偏远,日后在河中都护府的看护下必定成为通衢大城,从兴都库什山脉买建材才多少钱?聪明的闽国商人们立马就开动了起来,顺道还把城墙给捐了。

    那也是保护他们的产业的,商人们可不傻。

    如今,扩大了三四倍的恒罗斯城街道内商铺住宅林立,街道上到处都是一番繁盛之气景象,好位置林立满了闽商的客栈酒肆,差点让不通房地产的粟特商人气吐血了。

    这一天河中铁军的操练,还有送别薛礼时候他的一番话,倒是让郭待封感触很大,反正这一晚上预计没有什么军务,他也请了一晚上的假,干脆牵着马在这热闹的酒肆街道上寻找一出幽静点位置喝杯酒,好好思考一下前方的道路。

    繁华好比长安西市的恒罗斯街市,倒是有不少符合郭待封需求的地方,随便在小巷子里找了个小酒馆,郭待封刚把马拴在门口,进了小店点了一壶酒,这功夫身后的街口却冷不防一骑都护府红玲骑兵打着马急促的从主街狂奔而来,一面跑一面高嚷着。

    “紧急军情,都护府驻军城北集结,不得有误!”

    心里猛地一突,也顾不上店家端出来的热酒,扔下一把铜钱,郭待封转身就奔出了酒馆,跨上马急促的向城北校场狂奔而去。

    端着酒壶,看着桌面上撒的铜钱还有那个急急匆匆出门的身影,店家一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禁不住愕然在了那里。

    等到郭待封快马奔到城北校场时候,劳军宴会的现场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一大群的兵士三三两两兴奋的汇聚在帐篷左右,一面摩挲着手中兵器,一面还议论纷纷着。

    都护府处理的就是麾下民族冲突,叛乱,维护商路的安稳,打击盗匪,要是安西都护府,每天这样的琐事足以令人忙到烦死,但对于新建立的河中都护府来说,这事儿还颇为新鲜,面对尚且不知道什么事的都护府第一个挑战,让不少新入伍士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事儿对于郭待封来说倒是老生常谈了,马甩给营门口过来迎接的士卒,郭待封轻车熟路的朝向中军大帐走去。

    原本受封大都护,李让有权利建牙开府,在闽王行宫中,也为他预备了一座大都护府,不过今日河中军初建,各种办事处还不成熟,所以李让领着幕僚还是在军营中处理事物。

    郭待封到时候,偌大的营帐中属下幕僚,典军,录事参军等都已经聚拢在了那里,李让也到了,正捏着下巴盯着沙盘上中亚的山峦河流紧皱着眉头,一旁的录事参军李畴则是对着沙盘笔画着手,侃侃而谈个不停。

    不过李畴虽然大言不决,说的却都是《六韬三略》,《孙子兵法》中一些韬略大道理,听的纯军伍出身的郭待封直皱眉头,云里雾里听了半天,他才耐不住捅了捅身前同样这几个月相处的比较好的主薄宋意问道:“这,究竟出了什么事?”

    同样听着李畴讲述这些大道理听的腻歪,三十多岁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宋意忍不住不为人注意的撇了撇嘴,小声与郭待封叙述道:“曹国相国格鲁塞反了,杀曹国主曹格列纯,盘踞曹国都贰师城,陛下下旨,要河中都护府解决这一次叛乱。”

    “这位!”

    嘴对着滔滔不绝的李畴努了努,宋意隐晦的小声解释道:“这不正鼓动大都护发动周围石国,米国,康居等几国兵力,共同讨伐曹国叛贼吗?”

    “什么?”

    宋意当个笑话讲,郭待封一听则立马上了火,不管不顾挤开他,当即挤到了沙盘前,满是坚决的对着犹豫中的李让拱袖大礼拜了下去。

    “殿下,李参军直言,不可听从啊!”

    所有人都在考虑李畴提出的战略,冷不丁被打断了,一屋子都是惊愕的看着郭待封那晒得黝黑的脸,他的一句话,也当即让侃侃而谈的李畴脸气的煞白。

第884章 .选择

    眼看着信口开河侃侃而谈的李畴被郭待封打断,脸色气得煞白,其他十多个大都护府治下文武禁不住纷纷低下头暗笑不已,不少人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目光。

    这李畴可不是一般人,他是蜀王李愔的第五子,闽王爷的侄子,有着巴郡公的封号,从小就对军事韬略感兴趣,熟读兵书,还曾指挥蜀王治下府兵取得过对南诏部落反叛镇压的胜利,在宗室中也算得上能人了。

    上一次吐蕃国主来朝,为了解决和亲问题,省下自己的宝贝闺女,李捷特意派出使节向中原各王府亲族借了一批宗室女子,不受重视的庶女,接着这个机会,各王府不少带闲的蛋疼的宗室子弟便也跟着混到了闽国,想要在闽国混出个前程来。

    可惜,对于自己这些表兄弟大侄子,李捷这位亲戚可显得不是那么友好,特意为他们设的宗正寺狠狠下了几次狠手,收拾了几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子,一群天之贵胄公子哥就有一大半儿哭哭啼啼的溜回了大唐。

    不过如同李畴这样懂规矩,有点才干的还知道进退的,则被留了下来以宗室力量补充进了官场。

    尽管有点小才干不大,李畴却有着十二万分的傲气,从后方的波西斯调来后,简直是鼻孔朝天,仿佛别人都是贱民,就自己高贵一等那样,对于同僚呼和的跟他王府的奴仆一样,谁都看他不顺眼。

    反观郭待封,生死中走一遭他仿佛真悟了一般,掉入大都护府几个月,从来都是闷头办差,也不与同僚争功下绊子什么的,虽然关于郭待封有着不少的不好传言,都督府中幕僚却还是跟他更亲近一些。

    如今看郭待封让李畴颇为下不来台,也难怪这么多人都是乐不可支看着李畴的笑话。

    而且更令李畴难堪的是,自己说了这么半天,李让仅仅都是犹豫,一见郭待封,李让却立马仿佛有了主意一般迎了上前,颇为依仗的询问道:“郭先生有何高见?”

    自己怎么也算李让的堂兄,却不如一个外姓人受重视,李畴白净的脑门上当即挑起了几根青筋,没等郭待封叙述自己的意见时候,他已经阴阳怪气的哼了起来。

    “这不是背叛恩主阵前抗命的郭郎将嘛,当初在大唐就听说过闽王叔父在异域创业不易,什么仓头地痞无德之人都得用,如今看来,还真是做不得假。”

    这一番冷嘲热讽李畴说的可真是不客气,听的郭待封耳中,同样一阵不舒服。

    曾几何时,他也是仗着郭孝恪这个名将之后,郡公的身份不可一世,如今,却有个身份更高的压着他,让郭待封好一阵感叹,真是世事无常啊。

    还好这些天锻炼下来,郭待封心态好了许多,没有和李畴硬顶过去,而是颇为恭敬的隆起衣袖拱拳拜了过去,和气的向李畴道歉道:“李参军,刚刚在下焦急,失礼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

    一个冷嘲热讽,一个谦虚应对,又是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郭待封是想把事情盖过去,看着身边的同僚议论纷纷模样,李畴反而更恼火了。

    敲着桌子上山河分明,城邑清晰的沙盘,李畴怒不可恕的叫让道:“我河中军今日刚刚成立,曹国人就悍然反叛,这不是对我大都督府悍然挑衅是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昭武九姓的蛮夷都在观望着,我建议大都护纠结周围四国之兵,携大都督府主力以雷霆之击粉碎曹国人的叛乱,震慑四蛮,不对吗?”

    “莫非以郭司马之言,要大都护府坐看曹国人谋逆,让四夷敬畏我闽国之心荡然若失,叛乱四起吗?”

    大言凿凿,慷慨激昂的说完了一同,胸中荡漾着豪气,闽国第一忠臣能臣之感顿时又荡漾心中,抱着胳膊,李畴脑袋昂的高高的,睥睨的眯着眼睛盯着郭待封,等待看他惭愧掩面狼狈的模样。

    谁知道郭待封漆黑的脸上却满是回忆,不自觉的叹息了一声后,对着也是动心了的大都护李让微微拱了拱拳头。

    “大都护,家父郭孝恪此前曾经担任过安息都护,臣请讲一件家父当年遇到的事,不知可否?”

    郭待封没有正面辩驳,反而讲起了故事,这倒是新鲜,不光李让被挑起了好奇心,就连飞扬跋扈的李畴都是露出了惊奇之色,愣了愣,旋即才对着李让也是行了一礼,还是那么硬邦邦的哼着:“大都护,请让他说,下官倒想知道,怯战怎么还有道理了?”

    李让轻轻点了点头,放下衣袖后,郭待封回忆的略微昂起了头,开始珊珊讲述。

    “那时候还是贞观十六年,下官还是刚入军伍的毛头小子,家父郭孝恪也才刚刚担任凉州都督,驻西州大都护,家父才刚刚到任不到半年,焉耆国反,国主龙突骑支驱逐都护府使节,叛唐。”

    郭待封刚说了个开头,李畴已经不屑的打断他的话,自顾自接了下去。

    “安西都护上表朝廷,讨伐不臣,率步骑三千出银川道,夜袭焉耆,生擒龙突骑支而还,帝大悦,赏三百户,生阳翟郡公。”

    满是冷笑,李畴依旧嘲讽的盯着郭待封继续嘲笑道:“想当年阳翟郡公英雄一世,数千兵马纵横大漠,所向披靡,如今却是后继无人,想来真是可笑。”

    李畴冷嘲热讽的态度,听的李让都是忍不住暗皱眉头,郭待封这一次却是脾气出奇的好,仅仅是感慨着摇了摇头。

    “这一战看似大胜光鲜,实际上却是我父亲平生打过最凶险的一战,我父亲后来曾对我们回忆到,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这么打。”

    “为什么?”

    所有人的疑惑中,又是李畴第一个惊愕的叫了起来。

    “因为西突厥。”

    郭待封倒是没有卖关子,直言不讳解释了起来。

    “时侯君集大军刚破高昌,整个西域震动,诸番邦君主无不对大唐战战兢兢,生怕对大唐服侍不周,招来灭顶之灾,龙突骑支之所以胆大妄为,悍然反叛,因为他背后有人,他已经勾结好了西突厥。”

    “焉耆人与西突厥人的阴谋是,焉耆公开反叛,定然引我安西都护府来攻,到时候只要焉耆人拖住唐军三五天,西突厥狼骑兵突然从背后袭来,到时候前后夹击,人困马乏的唐军就算精锐也会就此崩溃。”

    “时安西都护府不过有兵五千余左右,一旦这一战被击溃,大唐好不容易打下的高昌,伸入西域的触手就此被斩断,除非关中再发动一场十几万人规模的远征,幸好焉耆人没有料到我父如此早的得到消息,而且日夜兼程,在夜里发动夜袭,早了西突厥人三天攻下焉耆城。”

    “绕是如此,我父探听到西突厥大军袭来,也是急忙放弃焉耆,立栗婆准为代国主,仓皇退回高昌,绕是如此,西突厥屈利啜依旧率轻骑五千来追,逼得我父在银山布下埋伏,杀退了屈利啜,这才安然回归高昌。”

    听完郭待封的叙述,李让与李畴都是沉默了片刻,其余人也是暗自沉思,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听过郭孝恪当年的战绩,怎么也想不到看似光线的战绩,内里却暗藏这么多心酸与杀机。

    不过恍惚了片刻,身后听故事的宋意却忍不住在后面惊叫起来:“郭司马,你的意思,格鲁塞不光是自己谋反了,而且还勾结突骑施人,准备内外夹攻我军?”

    这一句话让在场十多个大都护府幕僚全都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突骑施人出生于西突厥,在西域混乱的地方盘踞,他们比东部突厥人更加善战,而且背后还有精通兵法的安西都护府谋划,如果要是这样一支军队在河中都护府攻城正酣时候从背后突袭过来,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看着沙盘上,曹国国都距离帕米尔高原,也就是葱岭崎岖的高原边缘山脉距离还真不远。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盯着曹国迦底真城上方与天山一代狭窄的几百里路直皱眉头时候,一声不甘的大叫又是在人群中想起。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风头被这个黑漆漆的罪人囚徒给抢去了,从小到大从来的人群视线的中心,李畴就跟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孩子一般,红着眼睛气急败坏的指着郭待封的脸尖锐大叫着。

    “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情报却一点显示都没有,整个河中都在看着,一旦格鲁塞并没有说动突骑施人南下,你却说动大都护将都护府主力布置在天山一带,岂不南辕北辙贻笑大方,如此颜面尽失,将来都护府还如统御偌大的河中各族?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李畴虽然是气话,但说的却并非没有道理,郭待封也没有再言语,亦是再一次拱起了拳头,深深拜倒在了李让面前。

    这也许就是李捷让李让出任河中大都护的深意所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了自己身上,一面是堂哥李畴,一面是共同出征过河中的将军郭待封,其中还牵扯着河中都护府上万将士的性命,看着眼前错综复杂的河中地图,头一次自己拿如此重大的决定,李让的脸严峻到了极点,抬起的衣袖却在颤抖着,好半天也没有选择落在哪个方向……

第885章 .出兵

    恒罗斯闽王行宫。

    说是宫殿,实际上这里的陈设与宫殿相差甚远,别说唐宫中的亭台楼阁,锦绣花园,这儿连个像样的厅堂都没头,上朝时候甚至容纳不下几百官员,四品以下的官员还需要在殿外太阳底下侯着,一旦需要到才能被招进。

    李捷办公与住的地方也与京师,波西斯大皇宫差的甚远,甚至连新晋阳都比不上,一间房间低矮昏暗,点燃的龙涎香甚至都掩盖不住烛火难闻的气味,闽王办公的书桌上方,还被蜡烛熏黑了一大块。

    不过这个简陋的地方,如今却是闽国蓬勃跳动的心脏。

    远自东南亚,岭南,中南,南北印度,甚至在南方新发现的大岛,被闽王命名为澳州的闽国殖民地都有奏折千里迢迢发往这个世界角落的小城,可以说这里的一呼一吸决定方圆上千万平方公里五千万人口的生命动态。

    这个时代,一个不可思议的帝国。

    而此时这个帝国的主人,却是抱着一堆奏章,走神的看着太阳。

    这地方虽然商业兴起了,医疗条件却实在不是太好,气候也远不如靠近海洋的南方怡人,所以尽管安娜不愿意,李捷依旧把她也送去了兴都库什山脉以南的波斯湾沿岸养胎度假,并让丽安,长孙织还有胡倩儿几个女人也去陪她。

    所以如今李捷是自己孤零零的在恒罗斯待着,自己的女人家人,一半儿在南方,一半在京师,还有一个常年活动在东南亚为自己的霸业提供金银动力,聚少离多,也许就是霸主的悲哀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忙碌,别的王娃都一堆了,李捷到现在才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两个私生子见不得光,如今太宗诸王,最少一个曹王明都有十七八个娃了,让李捷合个亲还得从亲戚家借闺女,也算够可怜的。

    让他操心的还远不止这些。

    “上柱国到!”

    恭敬的声音从外传来,跟着斯婆罗提陀,一个头上挂着微霜,却身形庞大,体格健壮的五旬将军披着黑色的盔甲,恭敬的抱起拳头,单膝跪伏在地上。

    “臣席君买拜见陛下,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虽然声音依旧洪亮如钟,不过席君买明显还是有点老了,脸上多了不少皱纹,让人怎么也不相信这一位就是百骑破万敌,在土谷浑几乎已一己之力击破一个国家的英雄。

    见到席君买来,李捷也没有托大继续坐着,而是热情的迎了出来,亲手搀扶起了席君买来。

    当初他一穷二白的时候,也就是眼前这个宽厚的老将军不洗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劫了和亲队伍,踏出了霸业的第一步,这么多年来还一直跟随着自己,最艰苦最危险的任务都是他去完成的。

    扶着席君买的手,李捷也忍不住感慨了几句时间的蹉跎。

    与席君买叙了几句旧后,到底还是君王,李捷很快的道出了这次的目的。

    “老太保,进城之际,你应该看到河中都护府的军队开出城了吧。”

    “是,臣看到河中郡王带领大军的英姿,时间蹉跎,一晃陛下的孩子都能独当一面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老臣也可以告老还乡了。”

    席君买的感慨的确发自内心,曾几何时李捷还是个需要人扶持的孩子,如今,他的儿子却都已经成为一府大都护了,的确令这个老将有一种老人心态。

    可说到了这里,李捷忽然倒退了一步,旋即双手握拳拥在了一起,竟然是轻轻拜了下去。

    “让儿这个孩子文弱优柔,他需要走的路还长着,孤恳请老太保,帮着孤在扶他一程,不知可否?”

    足足愣了片刻,席君买方才赶紧又是单膝跪倒在地,郑重的叩首道:“陛下但有吩咐,臣粉骨碎身,在所不辞!”

    恒罗斯城门口,前日刚刚引起轰动的河中铁军,今日又成了瞩目的中心,除了两千兵马留守城南教场,剩余一万将士,几乎全都被李让带了出来,将士们骑着战马,全员满装的经由街市,在来往商贾敬畏的注视中,缓缓开出城去,奔赴战场平乱。

    虽然恒罗斯城至少还有闽军十万,不过这一支军队格外引人注目,商贾们可各个都是精明人,闽军关内大军迟早会退回去,到时候维持整个河中运转的,还得是这位十多岁的少年。

    这也是李让头一次自己决断如此大事,没有李捷,没有安娜,没有太傅杨翊。

    当然,毕竟家长对孩子的一贯不放心,在河中军走后不就,城南教场又是一支骑兵急促的奔驰了出去,相比于河中军,这支不多的骑兵人员复杂无比,从海东的女真人到极西的罗马人应有尽有,而且比河中军的越骑,这一支骑兵更多了几分冰冷的萧杀很辣之气。

    这是席君买从跟随他破土谷浑百人破阵勇士扩充去来河西千骑,跟着席君买一路从中原杀到亚美尼亚,又从阿拉伯人的层层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杀回来的,沙场搏命的强悍战斗力惊人。

    所以李捷才把李让托付给了席君买。

    浑然不知到自己背后还有这么一支保镖,李让依旧浑浑噩噩的带着河中军向曹国国都迦底真城进发着,而且一路上还向曹国附近的石国,米国,康国等发出了协同作战的命令。

    这一趟对于李让自己的统帅能力还真是个考验,第一天他连怎么扎营,怎么安排巡逻任务,怎么分配粮草都弄不明白,还是郭待封替他代劳了这些,并且事无巨细的指导着。

    与安西都护府一样,河中都护府统治也是凭借着声威,在各国的副都护府催促下,几个曹国周边部落方国先后发动军队民夫跟随出征,大约第四天,李让最初的一万人膨胀到了六万人,各国各族的联军打着各式各样的图腾旗帜,气势非凡,分为六军将曹国国都团团保卫在其中。

    短短四天时间,李让也彻底学会了如何安置扎营,各处军营都是他亲自布置,并且合理安置补给线,既保证了军营自身安全,又保证了水源的充足,而且对各国的辎重任务分配均匀,让几个国家来的将军也是颇为服气,敬佩,不知不觉中,河中都护府与土著民族的第一次协同作战倒是摩擦的颇为和谐。

    不过再和谐,战争还是第一位的,整个河中都在瞩目这场战事,打赢了,河中都护府将存在下去,各国将继续服从闽国的统治,商人们也会满怀信心继续给这里带来财富,打输了,虽然不说闽国统治土崩瓦解,终究还是会生出不少波澜。

    这种压力下,傍晚时分,李让携带着几个都护府幕僚以及都尉,校尉亲自到前线勘察敌情,端起闽国静心制造的双筒望远镜仔细大量着眼前这座胆敢挑战闽国威严的城市。

    就在李让绕城而走的时候,殊不知里面的人也在观望着他。

    虽然是一国之都,迦底真城的规模依旧远不能和中原巨城相提并论,就连一些州城都比不上,也就比恒罗斯城能大上一点,周长六里左右,沿着一座突出的丘陵小山建设,一面是七八米的悬崖,加上城墙足足有十八米高,能够攻击的只有东城,这一段还在山坡之上,需要仰攻,整座城池瑞的易守难攻。

    说来也好笑,这已经是曹国奸相格鲁塞第二次被围攻了,上一次是在恒罗斯城,被国主曹格列纯挑动阿兰人围攻,这一次还是因为曹格列纯,只不过这个老狐狸已经化为一捧黄土了。

    还真是世事无常,利用闽国,哪怕付出三分之一领土的代价,曹格列纯也要除掉格鲁塞的势力,并把他圈在迦底真城里,眼看胜利在望了,距离胜利一步之遥的老狐狸却让格鲁塞反戈一击给干掉了。

    此时的格鲁塞已经大约六十多岁了,有这一张粟特人特有的面孔,中亚的风霜吹拂的他满面皱纹痕迹,一脸长长的大胡子整齐留到胸前,豹头环眼,面部颇为夸张,一笑起来总有种山猫阴险的感觉。

    尽管被层层叠叠的包围在城中,这个老家伙却似乎一点都不急,反而满是笑意大量着城下各国军队,尤其是目光重重落在正东方而来给,威严飘着闽国玄色真龙旗以及河中都护府大旗的河中军主力。

    只不过他的注意力,时不时还转向北方,眺望向几乎隐约可见的天山

第886章 .打怕了

    人类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无数种乐器,琴瑟萧笛,催拉弹唱,几乎每个民族都有其特有的乐器,花样百出,可如果说那种乐器才是最伟大的乐器,乐器中的王者,却莫非是鼓了。

    因为它能催动金铁之音,让将士们去搏杀亡命,让数不清的人去流血,不论东方,西方,甚至原始的非洲,鼓的身影都活跃在战场上,每一次鼓声隆隆中,总是洒下无数英雄豪杰的鲜血。

    这一次也不例外。

    十六面一人多高的牛皮军鼓屹立在烈阳之下,两面,三十二个壮汉精赤着健壮有利的上身,双手轮起婴儿小臂粗细的鼓锤,全身力道都释放到了眼前这厚实而洪亮的军鼓上,太阳的热力,剧烈的运动,汗水从他们结实的肌肉下不乱流淌过,在脚边已经聚拢了一小堆。

    厚重而低沉的鼓声穿透力极强,几里可闻,鼓动人心的有节奏鼓声中,多达几千军士亦是在城前排列出了方阵,这些人中既有粟特人,又有唐人,突厥人,阿兰人,红色黑色的头发覆盖下,每个人额头的血管都是鼓得满满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屹立在小山前的城池。

    终于,大纛猛地向前一挥,或是唐军伍长,或是粟特人勇士贵族,几乎同一时刻将压抑在心口的怒吼蹦发了出去,踩着鼓点,刹那间蓄势待发的河中都护府大军犹如潮水般冲上前去,扛着云梯,冲杆,嘶吼着冲锋过去。

    面对这玄黑色的铁流,城上的守军却也不是吃素的,城上贵族军官的嘶吼中一个个曹国人亦是顶着简陋的皮甲,端着东方特有的复合弓冲上城墙端,一个个彪悍的粟特人整个人都贴到了城墙边,结实的弓弦被拉的笔直,抽冷子猛地凑到剁口一箭射下去。

    冲到城下小山坡的中亚各部一时间死伤狼藉,纷纷而下的箭雨中,眼见着一片片军士犹如割麦子一般纷纷扑倒在地。

    激烈的战鼓突然一变,变得鼓点舒缓了几分,后面冲锋攻城的兵将也是立马停住了脚步,厚重的盾牌大橹立马被顶到了前面,攻城的各部亦是在大橹后面端起了弓弩,对准了城跺后面,稍一有人冒头,又准又狠的弓弩立马狠狠射了过去。

    交战不过交战了半个多时辰,飞舞的弓弩却已经将城跺射的犹如刺猬一般了,从剁口中箭掉下来的曹国兵将亦是在城墙根堆了一层,有的没死的尚且在尸体堆里痛苦呻*吟着。

    到底出身在帝王之家,幼年还生活在冰火战乱频繁的八闽,看过饱受儒生诟病的大竞技场,如此残酷的一幕,李让面色却锻炼的连变都没变一下,看着机会差不多了,李让又是猛地向左一挥手中的令旗。

    击鼓半个时辰,剧烈的运动不下于战场搏杀,连续已经换了两批鼓手了,看着将台上的旗语,本来就很急促的鼓声突然变得更加密集了,前营的将士亦是精神一阵,手中的弓箭不管不顾的向迦底真城攒射了过去,一时间压的曹国叛军连头都不敢露。

    错过了这仅仅几刻钟机会,战场形式旋即就大变起来,城下的河中铁军大橹忽然错开,一根根黑漆漆的虎蹲炮管子在缝隙中露了出来,烧红的铁条猛地捅进炮尾点火孔,垫高的虎蹲炮旋即发出了一声声雷鸣,足足一百多个黑色丸子被猛地射向天空。

    因为是奔袭河中,沉重的五六百斤乃至千斤大将军炮自然不能携带,闽军带来的清一色是仿制大明后期的这种中国独有轻火器,虎蹲炮轻便,打出的弹丸狠,几百炮下去,就算结实的包砖夯土墙也要分崩离析,唯一的缺点,射程太短。

    而且迦底真城还是在半山坡上,虎蹲炮的铁爪高度更是抵达不了城头高度,需要一个稳定阵地,为此,闽军故意大张旗鼓的攻城,用后方运来的半人高大橹在城下五十米处设立虎蹲炮,用麻布袋装土垫的虎蹲炮几乎八十度角朝天,然后猛地撤开挡路的大橹,犹如獠牙一般亮出来。

    而且虎蹲炮发射的弹丸还与众不同,铅皮中包裹着火药与铁砂,外流一孔插着引信,点燃引信后方才塞入炮中,还要垫一层原木料,发射出去百多米高后,然后猛地落向城头。

    听着轰鸣声,城头上的曹国兵将尚且惊愕的抬着头,看着脑袋上放一个又一个黑铁丸子雨点半落下来,最后一丝引信冒着白烟烧进了拳头大小的炮弹中,然后……

    铅皮与铁珠溅射发出的尖啸声刺的人耳膜都发痒,不大的弹丸杀人倒是不多,可却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勇士的意志,一只打远的小型开花弹甚至落进了城墙后,格鲁塞指挥的大院子里。

    眼看着崩出来的铁珠打碎了自己心爱的大唐瓷瓶,刚刚还立在自己身前娇柔的突骑施女奴如今满身血污倒在地上,这个老狐狸禁不住到吸了一口冷气,出了门骑上马就向城内狂奔了百多米,直到背后再没有痛苦的惨叫声传来,他这才气喘吁吁的跳下马。

    正好几个同样穿着游牧袍子的人也是急急匆匆从大院子里逃出来,脑门上流着冷汗,格鲁塞暴跳如雷的揪住了最前面那个脸上留着稀稀落落胡子,活像个掉毛的山羊一样老突厥人衣领,怒火冲天的大叫着:“吐火仙可汗承诺的援军什么时候来?”

    “是不是闽人把本相大卸八块了,你们突骑施人才能来给本相收尸?”

    其实这不过是河中都护府围城的第三天,两天前这个老家伙还自得意满让突骑施大军来慢一点,让自己可以把河中军搞得疲惫一些,这唐人才刚一发力,这个老混蛋就蔫了。

    不过如今突骑施与安息都护有求于曹国,被揪住衣领的突骑施官员梅录额古纳也不敢与暴怒中的曹国相国硬顶,赶忙一副难看的陪笑作揖道:“相国大人稍等几天即可,下官出发时候,可汗已经派大碍斤率领数十万铁骑从天山一带运动了,只要再拖几天,几天就可以!”

    “哼!马上派人去催!”

    有了这个答复,格鲁塞心头终于松了下来,绕是如此,对着这掉毛山羊依旧没有好脸色,揪着他衣领向一旁狠狠一摔,恶狠狠的吼道。

    等我们大汗的将军们到了,有你好受!

    心里恶狠狠的想着,怨毒的盯着格鲁塞小牛皮靴子重重看了几眼,梅录额古纳狼狈的踉跄向城后跑去。

    这一天,河中都护府好歹就发射了一轮炮,然后又是箭雨与试探性攻击,在曹国贵族的抗击下到底没能攻克,傍晚时分终于撤退回了营地。

    月亮爬了上来,照耀向了小山坡上的坚固粟特城墙上,谁都没注意的月色暗影中,沿着山后高耸的山崖,一条绳子重重的被丢了下去。

    活像个土拨鼠一样把这绳索从快二十米高滑下来,还连续翻了几个跟头,这才稳住身子,梅录额古纳鼠头鼠脑的左右张往下没人,这才狼狈的连滚带爬向北方奔去。

    真如同郭待封所料,单独造反,格鲁塞既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实力,曹格列纯在曹国毕竟没有失去人心,他篡位,袭杀国主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曹国国内其他几城也不会响应他,给他这个胆子的,唯有突骑施。

    很长一段时间,被大唐打出西域的突骑施都是以归附大唐,大唐在中亚的代言人名义与昭武诸国打交道的,有了这个双重保证,不满河中都护府割据了自己恒罗斯城的格鲁塞才敢扯旗造反,驱逐河中都护府官员。

    事实上,对于曹国这个造反,突骑施人还有安西都护府同样十分关注,突骑施汗国是曾经西突厥的一部分,让三十万唐军活生生打出了西域,北庭都护府区,突骑施人可太知道唐人的厉害了。

    如今,又是另一只唐人势力出现在身边,两支唐人把自己夹馅饼一样围拢在中心,吐火仙可汗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同样,安西大都护,已经六十多岁的程名振同样不安稳,以往,闽国的威名都是在江南,极南之地,程名振做一百个梦也梦不到闽国如今居然与自己的辖区挨上了。

    虽然明面上还维持着一个不稳定的和平,但明眼人都知道,京师与长安实际上已经势同水火了,经由吐蕃,闽国突袭了长安,差不点儿就改朝换代了,同样经由吐蕃,长安又突袭了京师,如果不是李捷回来及时,也许闽国也要面临一场分裂与内乱了。

    更何况程名振与闽国还有大仇,统领突袭京师五千名长安禁军的武官,就是他长子程务挺。

    程务挺从小就跟随程名振上阵作战,硬生生从隋末乱世杀出来的好汉,经过多年栽培,眼看着就可以接自己的班了,这个时候却折在了闽国,而且连生死都不知道,老来丧子,这股恨意可想而知。

    所以挑动这次河中都护府内乱,两万突骑施虎师以及五百名安西都护府铁军早早就赶到了天山边沿。

    某一个未知的山谷内,成群的牛羊马匹散乱着在山坡上啃食着新长出来的嫩芽,一个个规整的游牧民族帐篷扎满了山谷中心,还有一个个面色冷峻的突厥人骑着马,拿着弓,警惕的四处巡视着。

    足足跑了一天多,梅录额古纳才跑到这个山谷,看着山谷中渺渺炊烟还有奶茶香味,脱毛山羊终于松了一口气,迎着巡逻的突厥虎骑呐喊着就跑了过去……

第887章 .有埋伏

    “仅仅四天多,格鲁塞就坚持不住了?”

    这一次突骑施对挑战河中都护府极为重视,尽管吐火仙可汗本人没来,依旧派了自己王弟,五大埃斤之首的娑葛来统领全军,抽调的还是楚河流域碎叶城的精锐,可见其志在必得。

    戴着厚实的貂皮帽子,貂尾顺着右耳盘在肩上,身上披着的也是名贵的狐皮,盘腿坐在帐篷中央,深深的眼窝犹如鹰一样,娑葛凝重的问道。

    跪拜在地下,梅录额古纳却是满脸不谢,愤恨的叩首回道:“大埃斤,什么四天,第三天格鲁塞就被河中都护府打怕了。”

    “闽人有一种管子形状的武器,能喷出雷电,喷射了一轮电死了几十个人,打伤了好几百人,还有一丸雷电打到了格鲁塞面前,还打死了大汗送给他的女奴兰米尔,这个老混蛋就害怕了,大埃斤,如果再不进兵,恐怕这个老混蛋回变卦啊!”

    “胡扯。”

    梅录额古纳说的严重,听的娑葛却是不屑的把头撇向了一边,不在意的说道:“闽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发射雷电?”

    上一次吐火仙可汗领兵援助卑路斯的时候,娑葛留守国内,并没有见识过闽军的万炮齐发,故而相当不屑,他却没有注意到身旁下首坐着的安西都护府骑都尉程理,一听这个天降神雷,脸色迅速变得沉重而严峻的样子。

    生怕梅录额古纳说多了,让娑葛打了退堂鼓,程理赶紧把话题揽了过来,趴在案上身子向前探出了一半来,凝重的问道:“本将问你,河中都护府的大军,全都聚拢在了迦底真城城下了吗?”

    “应该,是全到了。”

    说到这儿,梅录额古纳也是忍不住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应到:“城下至少聚拢了河中军六万,而且闽人连那种神器都带来了,应该是主力全到了。”

    “那就好,大埃斤,已经达到我们想要的条件了,我军应该速速出兵,要不然恒罗斯城的闽军反应过来,机会就失去了。”

    “这次要不成,卑路斯大人恐怕又会黏到您府上了。”

    一提起一穷二白像个怨妇一样四处讨兵求人复国,赖上了甩都甩不走的卑路斯,娑葛的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厌烦的挥了挥手。

    “既然李让小二已经入套,那就出发吧,早点砍了那些令人讨厌的唐人,早点人让我兄长安心!”

    一句令人讨厌的唐人把程理也给骂上了,不过心急于挑战河中都护府,程理却也顾不上纠正这一细节了。

    到底是游牧民族,收拢了战马与当成军粮的牛羊,帐篷一收,两万铁骑一个中午时间便完成了拔营,沿着天山边缘崎岖的山谷蜿蜿蜒蜒的前行起来。

    两万铁骑排成了一条长龙,前面是突厥虎牙骑精锐卫士两千作为先锋,后面娑葛一万五千多骑兵组成厚实的中军,数百面狼头大旗凶狠的招展着,倒是气势十足。

    道路两旁就是高耸的天山山脉,帕米尔高原的边缘,远远看去山坡上已经长满绿草,山顶峰处,成片的白雪却是终年不化,一白一绿,一生一死,倒是构成了别样精致的景观。

    娑葛不可谓不警惕,数百侦骑被他撒了出去,沿着大军周围几百米监视着一举一动,连一只兔子跑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惜,娑葛还是局限于这个时代,浑然没有发现,千米外的雪峰上,趴在雪窟中,几个闪着光的铜桶,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竟然真让这个低贱的黑鬼给蒙中了!”

    端着望远镜,李畴颇有些不可置信的嘟囔着。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儿,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那一晚,围着河中地形的沙盘,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汇聚在了李让身上,如此大事,李让亦是艰难的抉择不下,好一阵,李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却是忽然闪过他的脑海。

    上位者当虚怀纳谏,但并不是做一个傀儡,其中尺度,还要你自己把握!

    想通了这一点,李让豁然开朗,既没有像郭待封期盼那样,把重兵集结在了天山山口,也没有全都去攻打迦底真城。

    八月初从恒罗斯城出发,李让带着全军大摇大摆的横行与于中亚,在无数有心人注视下,抵达迦底真城的前一晚上,方才分兵,河中都护府主力快七千人全都交给了李畴还有郭待封,还带走了军中绝大部分辎重器械,李让把石国,米国还有助战的一些游牧部落混合上闽军辎重兵伪装成河中都护府主力进逼到迦底真城城下。

    河中军多胡人,倒是也没让曹国人怀疑。

    李捷对于自己这个长子还是够疼爱的,两只海东青都给了他,又被郭待封两人带到葱岭边缘,早在半天前,先一步找到了突骑施人的大营,如今倒是已经在突骑施人毕竟之处设下了埋伏。

    只不过李畴还不相信郭待封这个黑脸贼配军真比自己强而已。

    “郡公,郭司马那面已经已经做好准备,等待他那面一发炮,就让咱们越骑出击,冲乱突厥人的阵势,到时候,到时候步骑齐出,突厥人一定不能抵挡。”

    就在李畴满心不悦的时候,背后亲兵的声音又是传了过来,听的他更是一肚子厌恶,不满的摆了摆手:“知道了。”

    沿着不化的雪峰,闽军这些天居然抠出了一条长长的隧道,得到命令后,那亲兵立马恭敬的鞠了一躬,顺着隧道又急匆匆下了去。

    另一头,距离突骑施人还有两里左右,一片山坡上,多达四千多闽军步兵布置在其上,犹如蚂蚁一般不断忙碌着设置障碍,准备出击。

    不过绕是闽军如此众多,从正面看却几乎看不出来人。

    到底来自后世,李捷将一下十八世纪,十九世纪战争的诀窍不经意带了过来,这就是闽军工兵造成的一种错视,前面的壕沟边沿高,后面的边沿低,保存好草皮,远远看去,壕沟完全被掩盖住,根本不想下面还另有玄机。

    总共十八门虎蹲炮被半埋在最前沿的高处,虽然数量少,身边堆着的炮弹可不少,李让几乎把我八层弹药都给两人带了过来,不然的话攻城时候他也不会仅仅打一轮就止歇,弹药不足尔。

    抚摸着冰凉的炮身,趴在壕沟前,郭待封那张黑漆漆的脸上却满是笑意,虽然经历一遭,心中的功利心减弱了不少,但拜托,这是锐意进取的大唐七世纪,谁不盼望着立功进爵?

    有了这等神兵利器,郭待封似乎已经看到,突骑施人在齐下狼奔虎逐的慌乱,步骑齐出,被杀的尸横遍野的景象了。

    “将军,看!”

    麾下部将突然小声急促的说道,让郭待封终于回过身来,山脚处,突骑施人的天狼大纛已经冒了出来。

    那是突骑施人先锋骑兵,可以算突骑施汗国数一数二的精锐了,眼看着这支军队进入包围圈,郭待封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急,丝毫没有打的意思,反而命令部下都偃旗息鼓,缩回壕沟里不许露出一点动静。

    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打了突骑施人中军,前锋在精锐也得乱套。

    这种从容中,丝毫不知道自己左右还埋伏着如此杀机,突骑施先锋那利设迷迷糊糊的就闷头向前进军。

    可,眼看着这支先锋军就要从包围圈儿中过去了,甚至还能眺望到娑葛中军头部的天狼大旗,这个功夫,喧哗的喊杀声与战马的嘶鸣声却是猛地从山脚拐弯处传了出来。

    轰乱的杂音还有战士冲锋发出的怒吼震得山峦都跟着嗡嗡作响,听到声音的一刹那,郭待封的脸色就变了,由原来从容的黝黑变成了惨白!

    隐约间,薛礼那时候的心情让他体会的淋漓尽致,浓郁的苦涩爬上了他的脸颊。

    “将军,怎么办?”

    身旁,步兵都尉栾角满面焦急的拱拳问着。

第888章 .埋伏打成僵局

    出战之前,郭待封就与李畴约定,三重攻击。

    第一波,埋伏的虎蹲炮居高临下攻击其指挥中枢,争取一举将西突厥贼将打死,就算打不死也要让他们慌乱起来。

    第二波攻击才是李畴的越骑,利用河中铁骑强悍的穿透力攻击突骑施人后队,打乱他们的建制,并将突厥人全力向包围圈中驱赶,这时候,郭待封的步兵再一举杀出壕沟,三面围攻下,就算河中都护府人少,也能打的西突厥人大溃而回。

    至少在安西都护府,郭孝恪就这么打败过西突厥。

    可是如今,这个攻击顺序却被李畴打乱了,突骑施人还没有完全进入包围圈,空有虎蹲炮利器而够不到,步兵在后远距离眼巴巴看着帮不上忙,战事的结果就悬而未决了。

    郭待封都猜的到,李畴是因为不想把首功让给自己,这才悍然率军先行对突骑施的帥旗先行发起进攻。

    然而郭待封虽然郁闷,却没有指责李畴的立场,上一次万骑破二十万的北口大捷,他不也一样是怀着私信没有按照命令率先进攻了卑路斯从而改变整个作战计划的。

    强忍着一肚子苦涩,看着麾下栾角急迫的脸,郭待封没好气的哼道:“还能怎么办?打!”

    后军突然发生的混乱让下方突骑施先锋锐骑亦是不可置信的回过头,他们这一路打探来,根本没发现任何岔道与伏兵,怎么也想象不到哪儿冒出来的伏兵能攻击到身后的大队人马。

    还没有命令传来,停下脚步的突骑施锐骑几个带队贵族军官颇有些无所适从,两千骑兵调转了马头,停在了原地。

    十来个传令骑兵奋起扬鞭,躁动的往中军赶去,想要询问是否需要支援,可就在这功夫,山上却忽然响起了雷鸣,轰鸣的声音中,十多个黑漆漆的铁丸子从天而降,刹那间炸裂的炮弹中,喷溅的铁砂子四散而去,,足足好几十突厥人捂着满是血的脸凄厉的嚎叫起来,翻滚下战马。

    不可思议的四处张望中,一个个突厥将士眼中,足足有磨盘大的石头犹如从凭空冒出来一般,轰鸣的从山上滚落,地心引力的加速度下,以人力不可抵御的力道冲进了突厥人的军阵。

    又是一阵咔嚓作响,被撞断马腿的战马哀鸣着倒下,让其主人同样被压断了腿,原本整齐的突骑施先锋骑队队伍顿时变得参差不齐起来。

    这功夫,数以千计的闽军端着弓弩,长矛,亦是怒吼着冲下了山坡,潮水一般的向突厥锐骑发动了进攻。

    就算是突骑施国中最精锐几支军队,这么不利的条件下,也唯有崩溃一条道路,狭小的地形根骑兵本挣脱不开,被蜂拥的河中铁军步兵弓弩长矛捅死了一百多个后,本来已经人心惶惶的突厥骑兵干脆哭喊着向后溃逃了过去。

    倒也不过分追赶,郭待封仅仅是率领麾下从后面压迫着,将这一千七八残军驱赶着塞进突厥人的大队伍中。

    山谷本来就狭窄,再有这么一支一心逃跑的先锋队伍混乱钻入,顿时突骑施中军前部也是大乱了起来。

    不过此时,河中铁军的战局却并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

    在山坡上,闽军越骑同样在山坡挖掘了隐蔽的壕沟,千骑一齐从山峦上突然现身而出,那种震撼力超乎想象。

    河中越骑也的确精锐,精选自中亚各族的精锐骑士,装备着北天竺特产富矿炼制出来,用冷轧技术冲击出来的坚硬甲片,拿着同样百炼钢精锐武器,第一股冲锋,李畴就带领着他们冲垮了突骑施一个千队。

    满是满是驰骋沙场的快意,这位宗室王子一路兴奋的狼吼着,手中精工打造的长槊举得高高的,躲在越骑独卫后面兴奋向娑葛的白狼头大纛杀去。

    两千多越骑,咋一开战的确把娑葛还有程理打了个措手不及,奔涌的骑兵直接冲垮了他身前的骑队,眼看着河中军的兵锋,就算出战前颇为看不起闽人的娑葛第一念头也是拔腿儿就跑。

    还是久经战阵的安西都护府骑都尉程理硬拉住了他,五百安西铁骑殿后,架着河中军的越骑边打边退,两军都是精于骑射之军,近距离骑兵的马槊相互挥舞,远距离,飞蝗一般的羽箭在两军头上相互飞过,不时间有将士身体猛地一抖,一头栽倒向滚滚骑兵的马蹄下,被踩踏的粉身碎骨。

    到底装备更加强悍一些,付出了大约几十个骑兵代价,李畴的叫嚣中河中越骑硬生生杀了安西骑兵一百七十多,是自己的三倍。

    可就是这功夫,娑葛却也带着帥旗逃出去了几百米。

    闽军预设的战场,为了骑兵突袭,葫芦一样的山谷底李畴的战场范围比郭待封的要宽敞不少,原本留给闽军骑兵纵横的距离如今却便宜了突厥人,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回望这身后尚且在追杀的河中越骑,自感觉丢了脸面的娑葛原本在突厥人中很是伟岸的脸禁不住气的煞白,摇动这白狼头大纛,几乎吼出火星子一般暴怒的大嚷着。

    “苍狼,白狼骑上,本挨斤要把该死的闽人统统杀光!”

    随着他的吼声,后军中明显明显比其他突厥人彪悍精锐一大块的突厥千骑立马擎着游牧骑弓,拎着挂着毛皮装饰的长枪,彪悍的冲了过去。

    河中都护府的建立几乎每时每刻不是在与安西做比较,看着眼前身着安西样式盔甲的骑兵阻击自己,挥舞着长槊,在后面李畴叫嚷的亦是尤为兴奋,可眼看着几百安西都护府对冲的骑兵死伤狼藉即将抵挡不住,两翼空出来的位置,突然间大批箭雨狂飙过来,啪啪啪的声音中,河中越骑两面竟然薄了一层。

    突厥人所特有的一种短弓,牛角,动物肌腱熬成的角,再贴牛角,弓不大,才八九公分,弯了后也就半米左右,射程也不远,才不过射几十步,可穿透力大得惊人,甚至能将奔跑中的野猪射个对穿,是近战的利器。

    闽军盔甲虽然坚固,但如此近距离的大规模射击,依旧让无数河中越骑惨叫着掉落马下。

    身边忽然清空了一面,李畴当机也是冷汗直冒,不管不顾的调转马头向后缩了一点,这才方镇定下来,如梦初醒一般的对着远处白狼头大纛拼命地嘶吼着:“给本公爷杀,一定要杀了突厥胡狗!”

    主将拼命地呐喊中,在两面飞蝗一般打过来的箭雨下,越骑艰难的撇开拦路后安西骑兵,掉了个头直奔娑葛杀去,可这时候,突袭的优势已经失去,娑葛手中毕竟有一万七千骑兵可以调用,层层叠叠的突厥骑兵仿佛数之不尽,包之不竭那样包裹了过来,刚刚死战的安西骑兵亦是拼命纠缠了来,层层叠叠的包围圈越来越厚。

    仿若陷入羊毛中的剪刀一样,锐利的刀锋被坚韧的羊毛越缠越多,向前推进的阻力也越来越大,距离娑葛明明只有几百米,这段距离却仿佛成了天堑一般永远到达不了。

    最后,再也没有空间前进一步的河中越骑不得不转入了就地防御,残存的一千多骑兵绕成了一个圈子飞奔了起来,依靠速度不断把手中复合弓射出去,长槊穿刺着杀进了的突厥人,这才勉强保持了不败落。

    战局就这样陷入了僵持中,外围,河中步兵驱赶着败落的突骑施前锋,沿着山谷两端山坡向下攻打,压的突骑施前部抬不起头来,可在突骑施铁骑军阵中间,忍受着前军混乱的大规模伤亡,娑葛咬着牙拼死攻打着陷入他阵中的闽军越骑,两军都是喊杀声震天,势在必得。

    “哈哈,将军,末将把这小子逮到了。”

    马上挂这一个穿着精美皮夹,被大棒子打晕了的突厥贵族,栾角满面兴奋打马奔了过来,还不忘献功一般对着郭待封禀告着他捕获了突厥人先锋的领军部落贵族。

    可郭待封却一丝兴奋都没有,浓眉大眼满是忧虑的的注视着下方战局,不住地摇头焦急说道:“不行,这样打下去,越骑一定会惨败。”

    “惨败就惨败呗!”

    栾角可是丝毫不在乎,原本商议好的战略,却被李畴打乱了,在他看来越骑陷入这个难堪局面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到现在栾角还窝着火,干脆拱着拳头重重的禀告道:“将军,反正击溃了突厥人前锋,我军已经有功劳在手了,再守住了这片山谷,击溃突厥人的进攻,任务就算完成了,何必管那个眼睛长到天上去的纨绔子弟?”

    “不行,他们也是同袍!北口大战中本将也曾率领军队贸然出击,薛将军却对本将不离不弃,本将也绝不能放弃任何一只同袍不去救援。”

    “可,将军,我军都是步兵,放弃了有利地形,下山攻击突厥人,那不是找失败呢吗?”

    虽然栾角说的有推脱的意思,但也的确是事实,眼看着下方的越骑越打越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郭待封脑门上青筋都鼓了起来……

第889章 .一将挑全军

    “栾角,几个府如今归你指挥,把虎蹲炮搬上前面来,不要吝惜炮弹,轰他娘的,郭包,带上本将的亲兵,跟我走!”

    怒吼一声,郭待封拖着他的马槊,急急匆匆的向山下跑了过去,眼看着他的背影,栾角一下子慌了,赶忙跑在背后追着喊着:“将军,你要去哪里?”

    可惜,头都没回的郭待封随手拎过一匹战马,和他大约二十多骑亲卫会聚在一起,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山谷另一面。

    “嘿呀!”无奈的跺了跺脚,回头看着山脚下与自己方排毛手厮杀在一起的突厥骑兵,沙哑着嗓子,栾角也是拼命叫了起来。

    “弓弩手,上,压着住这群龟儿子!”

    后方才刚刚歇息片刻的弓弩跳荡兵在他的大吼下,胳膊颤抖着又是拎着弓迅速赶到了前方,一时间,山坡上又是箭雨缤纷,压制的突骑施骑兵抬不起头来。

    战局就在这种艰难的焦灼中一分一秒度过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贴近栾角部的突厥骑兵又是数百人倒在了血泊中,几个千骑先后溃散,而越骑的处境亦是越来越危险。

    哪怕是个换成耐力强悍的河中马,长时间剧烈的交战,奔袭,陷于突厥人层层包围中的越骑奔驰旋转愈发的无力,将士们举弓得手也越来越是拉不圆原本在手中轻飘飘的弓箭,与突厥人接战的将士挥舞着长槊的手同样越来越无力,整支大军犹如暴风雨中的小船那样,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剩余的一千五六将士完全是依靠着一股气强撑着,躲在整个军阵中央,李畴已经绝望了,无比怨毒的盯着守住山头几乎没有动过的步兵,却是喉咙哆嗦,一句也骂不出来。

    栾角不是没有组织过救援,可先后几队人马,全都被突骑施骑兵拼死打了回去,已经输了一小半,娑葛如今是输红了眼,拼着死伤惨重也要把这支闽军越骑消灭。

    层层叠叠的突骑施人狼嚎着围拢过去。

    可就在这个危机时刻,绕着一个山头,郭待封终于领着二十个亲卫绕过了突骑施大军身后高耸的不化雪山,一声大吼,陡峭的半山坡上,郭待封不管不顾的骑上战马,就这样径直的冲了下去。

    二十骑冲击万多大军,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悲壮,不过区区郭待封一小捏骑兵,却又在突骑施的大军中引起了莫大的恐慌。

    不断指挥部下向前包围闽军越骑,不知不觉中,娑葛与程理的指挥大纛越来越靠后,最后完全孤立在军阵后方,郭待封这一手,正好打在了他软肋上。

    “来人,一定要拦住这个贼将!”眼珠子几乎没突出来,娑葛拼命地嘶吼着,大纛所指,又一个百人队突厥人狼吼着,迎着从山上奔下来的骑兵杀了过去。

    “挡我者死!”

    脑门上真是青筋暴起,脸上狰狞的犹如神魔一般,没等接敌呢,郭待封已经一声嘶吼厚了过去,狂怒的威严,竟然吓得应战而来的突厥人呆了呆,这功夫,郭待封的马槊槊尖已经对着最前方的突厥人咽喉滑了过去。

    噗嗤噗嗤,富有弹性的马槊不断弹跳着,在拼了命的郭待封控制下,每弹跳一次,都要从一个突厥人的咽喉划出一抹艳丽的红色,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哪怕杀过来的突厥人弯刀砍在肩甲后背上,郭待封也没有停息片刻。

    “杀!”

    眼看着这个宛若砍不死没有痛觉的妖怪奔着自己杀过来时候,躲在后面的突厥百夫长亦是吓呆了,绝望的透过前两个被刺死属下尸体后面,挺着长矛死命向郭待封身上扎去。

    噗呲,又是入肉的一声焖响,突厥百夫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长矛,原本这一下是个虚招,逼着郭待封向右躲去,这样顺着空隙他就能逃过一劫,没想到眼前那个唐将对自己都如此狠,避过要害竟然是用肩膀硬接下了这一矛。

    就在突厥百夫长发愣得功夫,他后脑勺又是风声大作,向右远远挑死一个杀过来的突厥兵,郭待封的长槊随手荡了过来,马槊下的钉锤照着他后脑勺就敲了过去。

    又是一声西瓜爆了的焖响,没了半个脑袋的尸体软软的跌下了吗。

    奔涌而来的突厥百队就此被杀散。

    “大挨斤,你快走,这里我挡着!”

    “让开,你们唐人有如此不怕死的英雄,我们突厥就没有嘛?”

    硬推开了拦路的程理,娑葛拔出弯刀,也是迎着杀透了他百人队各个杀得如同血人一般郭待封骑兵应战了过去,离着老远,他就用熟练的唐语已经是怒吼出来。

    “闽将,来与你娑葛大爷大战三百回合。”

    身上伤口密布,每时每刻不在牵扯着神经,眼看着山下几十米外晃得弯刀大嚷的胡人,皱了皱眉头,郭待封却是一言不发扔了长槊,双手抓起已经扎透了他左肩的短矛用力向外拔了出去。

    矛锋划过肉,就算郭待封也是忍不住痛吼一声,却是迅速将短矛转了了个,右臂肌肉隆起,嘿呀着狠狠向前投了出去。

    怎么也没想到唐人还会这一手,惊愕间,娑葛躲避不及,沾染着郭待封鲜血的短矛已经狠狠扎进了他大腿中,这一下疼的娑葛差不点儿没背过气去,眼睛一翻径直从战马上跌了下来。

    这功夫,二十骑血骑已经杀到了娑葛亲卫身边,既要照顾主上,又要应战,没两下十多个亲兵被捅死两个,剩下的也是干脆放弃战斗跳下马护在了娑葛面前。

    眼睛已经冒金星了,郭待封却依旧咬着牙,狠狠一刀向胳膊粗细的白狼头大纛砍去,咔嚓一声脆响,大纛应声而断。

    “突厥人败了!突厥人败了!”

    二十多个亲兵立马跟着拼命大吼了起来。

    本来也是杀得人困马乏,又听到这一声,再回过头去,主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闽人有吼又叫,偌大的突骑施铁骑终于如同雪崩一般崩溃了,最外围的突骑施骑兵率先向后逃窜,然后一万多骑兵狼狈的向北仓皇而逃。

    眼前一空,不少精疲力竭的越骑也是干脆的掉下了马来。

    也就发愣得一小会儿功夫,这一切就发生了,听着身后的崩溃之音,程理的眼珠子差不点每突出来,看着郭待封满是血煞白的脸,这位安西都护府的骑都尉又是忍不住暴怒的大吼了起来。

    “郭待封,陛下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陛下,投奔闽国,你有何颜面还站在这儿?”

    “唐皇的恩典,我郭待封不顾杀身之祸,杀闽使百人已经报答,然后唐皇也处置了我的家人,两不相欠了,如今,正是某报答闽王不杀之恩的时候,哈哈!”

    苍白这一张脸,郭待封依旧有些快意的笑出声来,得知自己流放充军,李治居然让几个太监抄了郭府,要不是他最后在闽国起复,堂堂阳翟郡公的家人竟然沦落到他府为奴的惨状,他对长安现在可是最后一点留恋都没有了。

    爽朗的笑着,郭待封竟然还对程理招了招手道:“闽王雄才大略,征战于异域,为我华夏重新打开一片天地,正是我辈武人投效的英主,程兄弟一腔热血,何不也来与某并肩杀胡?”

    “哼。”

    眼看士气上也打击不了郭待封,冷哼一声,拔过马,带着残存的十多个安西铁军,程理也是跟着败军一路向北败退而去。

    终于,轰乱的突厥骑兵走了个干净,剩下的也仅仅是丢了马受了伤跑不动的伤病,闽军步兵也终于下了山,松了口气,看着麾下把垂头丧气的娑葛绑起来,郭待封亦是坚持不住摇晃的跳下马。

    这功夫,一声怒气冲冲的骂声却是远远的传了过来。

    “狗奴才,看着本公被胡狗包围见死不救,看戏看的很爽吗?本公打死你个狗奴才!”

    郭待封惊愕的昂起头,却正看到气急败坏的李畴抡圆了鞭子,狠狠向他抽了过来……

第890章 .争功,平叛

    刷的一下,猛抽过来的长鞭被伸长的步槊挡了个结实,步槊稍微用力一上挑,缠绕在上面李畴的长鞭立马脱手而出,触不及防下拉的李畴手心都破了一块,疼的他龇牙咧嘴,暴跳如雷的嚷嚷着:“贱民,你敢伤本公爷?”

    “贱民?”

    把鞭子甩到地下,满脸大胡子粗犷的栾角反倒难看的咧开嘴乐出了声。

    “末将历经北方大捷,曲女城平叛,后追随闽王从阿拉伯之战,受勋四转骁骑尉,正六品,不知公爷大人何功,末将怎么从没听过我闽国还封过郡公了?”

    这一句禁不住让李畴噎住了,他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虽然不是蜀王妃出的嫡子,但也很小就封为了巴郡公,人上人的日子早就过习惯了。

    可这个巴郡公是长安按照惯例封的,这里却是闽国,栾角是真真的有勋官在身,算得上士,反过来他倒是成了无勋无爵的普通人了。

    被栾角噎住,李畴一时间脸憋的通红,一肚子子乎者也大道理竟然短时间内没憋出来,抓住这个时机,栾角的脸迅速变得漆黑,手中步槊猛的向李畴脚边一投,倒把这个宗室子弟吓了一跳。

    “开战之前军令是如何说的?枉自出兵,陷大军于危机之地,损兵折将,还连累主帅身受重伤,放过来还袭击主帅,老子今天就要教一教你怎么当兵!”

    撸起胳膊,露出满是伤痕肌肉虬结的快赶上小腿粗细两条黑胳膊,栾角脸黑的跟钟馗一般狰狞,怒吼着就要给这个纨绔子弟饱以一顿老拳,哪儿受过这种威胁,眼看着栾角真要过来打他,白净得颇有后世小鲜肉模样的脸上露出了浓郁的畏惧,原本气得通红的脸也变得惨白,连连向后退着李畴居然一个跟头坐到了地上。

    还好,这时候郭待封满是血的手猛地按住了栾角的肩膀,这才没有弄出一幕暴打宗室来。

    “老栾,不要冲动!”

    看着栾角不甘心的停住脚步,李畴却又是犹如弹簧般蹦了起来,又是气势汹汹色厉内荏指着郭待封栾角鼻子骂道:“好哇你们两个贱……,你们两个粗汉敢威胁宗室,带本官回朝,一定要向陛下狠狠参你们一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1!”

    溜圆的牛眼又是鼓了出来,撸起衣袖栾角又是作势向前要打,看着栾角的凶蛮样子再次吓得李畴一哆嗦,这次,却还是郭待封拉住了栾角,然后蹒跚着走到了前面。

    没等李畴再次嚣张起来,郭待封已经是脸色苍白的抢在前面拱了拱手:“李参军如何参奏我二人是李参军的事,回朝之后本司马同样会具体向陛下参奏今日之战事,为死难的一千多将士讨个公道。”

    郭待封说的铿锵有力,听的李畴禁不住浑身激灵灵的哆嗦了一下,挥手望去,刚刚的山坡之上到处都能看到河中越骑的尸体,一个个伤残的兵士痛苦的哀叫着被搀扶起,收尸的将士还有随军红葫芦队几乎都忙不过来。

    这可是他一冲动的成果,可谁知道突厥蛮子这么难打,一点儿也不像云南的南诏部落,骑兵一冲就垮了。

    这可是一千多条人命啊,虽然自己是蜀王的儿子,属于近藩,与那些被下手狠整的远支不同,可最是无情帝王家,谁知道闽王会不会就此雷霆之怒,就算不杀了自己,打个半身不遂也受不了啊。

    听着郭待封不卑不坑,软中带硬顶回来的话语,脸色再次变得苍白,犹豫了两下,李畴竟然头都不回灰溜溜的向回跑了去,嚷嚷着叫声几个惊魂未定的亲兵,骑上马就飞速向山谷外跑去。

    看着李畴狼狈的样子,栾角忍不住昂头大笑,不屑的挑着他又粗又黑的手指头指着李畴背影笑着对郭待封说到:“将军,就这个怂货海宗室呢,乌龟一样溜了,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捂着伤口,郭待封却是无奈摇了摇头解释道:“人家是亲信宗室,这趟回去恐怕是找闽王爷告状,把责任往咱俩头上推呢,你还笑得出来?”

    “啊?”

    笑容僵在脸上,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栾角方才怒气冲冲又是撸起胳膊往回奔着,一面走一面还嘀咕着:“告刁状?爷爷非把这小子拎回来,好好收拾他一顿。”

    “行了,人家毕竟是宗室,打了李畴,闽王颜面也不好看,咱么也捞不到好,相信闽王,陛下绝不会轻易被谗言所动摇的。”

    又是无奈苦笑叫住栾角,郭待封又是叹息着向左右指了指说道:“况且李畴能一走了之,咱们身为主官,能丢下咱们的子弟兵吗?”

    眼看着周围伤病遍地,死伤狼藉,血染的草地,痛呼的伤病,愣了一下后,栾角禁不住气哼哼的骂出声来。

    “直娘贼的!”

    “步兵的弟兄们,跟着老子上,抢救伤员,咱们都是一军一个锅里搅和马勺的兄弟,绝不能让一个兄弟在外面冻着!”

    听着栾角举着长槊的大吼声,轰然答应,收拾战利品的不少步兵直接丢下到手的财物,闷头去抢救伤兵往远处的营地运送去,原本不少骑兵将领还心有戚戚,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暖喝了起来。

    李畴带来的隔阂被消弭的一干二净,看的郭待封也是艰难的笑了笑,这功夫他才体验到些许薛仁贵所说的为将境界。

    当然,将军爱兵如子顾全大局,追求军功也是目标之一,扶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郭待封又是蹒跚的艰难向回走了去。

    刚刚突击的地方,几个亲兵帮助下,娑葛方才艰难的把深深扎进大腿中的短矛拔了出来,宽阔的方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了,这功夫,郭待封也正好蹒跚的走了回去,在几个突厥亲兵的防备注视下,郭待封颇为有礼的拱拳弯腰拜下。

    “河中都护府,司马郭待封,还请突骑施大埃斤一助之力。”

    看着郭待封彬彬有礼的样子,娑葛又是一股深深地挫败感,无力的耷拉下脑袋。

    这一战实际上突骑施大军与河中铁军损失差不多,先锋两千骑兵被击溃,然后喷涌的虎蹲炮连续轰击下,河中铁军的强弓劲弩下,大约两千多突骑施铁军伤亡在原地,战斗结束后,闽军共收敛了一千六百具尸体,俘获七百多伤兵俘虏,占突厥大军的十分之一。

    不过闽军越骑在突骑施调集重兵的层层围剿下也是伤亡惨重,差不多也阵亡了九百多骑兵,还有三百多重伤,伤残,步兵也有一百多的伤亡,而且闽军的河中铁军与突厥人半游牧半军人截然不同,一个闽军步兵的成本都要比突厥人骑兵高的多,如果单纯论战果,河中军是亏了。

    不过最后的时刻,郭待封出其不意的突袭突厥人帥旗,俘获了突骑施大埃斤娑葛,这一战河中军就算占据了大上风,失去了主帅,这一次突骑施人的进攻注定无疾而终,俘获对方一员重要人物,也让闽国的政治资本雄厚了许多。

    而且经历此一战,打过如此苦战的河中军越骑其攻击能力又再上了一个层次,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对于战阵又有了一层新的感悟,这倒是意外收获。

    在天山一带的大营中收敛了阵亡者与伤者,旋即郭待封也顾不上养伤了,携带着娑葛以及十多个突骑施重要人物,郭待封又是连伤也顾不上养,马不停蹄的南下直奔曹国国都,与李让回合。

    八月十二,娑葛亲自到城下劝降,并带来了突骑施大军大败的消息,让整个曹国叛军震动,与此同时周围数个粟特国家亦是震惊,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年轻稚嫩的河中大都护手段居然如此老辣,不知不觉中瓦解了一场内外危机。

    八月十五,曹国投降,城内叛军发动内讧,解救出曹国王子法海,并将奸相格鲁塞一家全都逮捕,八千曹国兵马再法海带领下肉坦出降。

    自此,震动河中的曹国叛乱不到一个月就被平定了。

    最后李让的表现也是为这次叛乱的结局画上了一个亮点,原本押解着格鲁塞以及诸多曹国贵族,李让打算押送回恒罗斯城请李捷处置,不想李捷却是一骑飞骑急促而来,命令李让自己做主解决了这次叛乱,再返回恒罗斯城。

    思虑了一天,李让下令将格鲁塞以谋反罪,全族斩首于曹国国都迦底真城下,连并格鲁塞的亲信死党一共五百多人陈尸于山崖下,血腥的一幕看的其余粟特国家也是心神震动,对河中都护府的权威又是敬畏了几分。

    不过辣手处决的同时,李让对曹国的胁从者倒是大度的过往不究,同时从战利品中拿出了一大笔财富犒赏出兵国家,更是让粟特其余各族心悦诚服。

    杀人的决定可不是那么容易下的,尤其是诛杀对手全家,经历了这一件事后,李让明显又成熟了几分。

    又是花了三天时间选举新的官员处置曹国政务,李让携着河中都护府主力还有等待李捷册封的曹国世子法海,被俘却受到礼遇的娑葛胜利还朝。

    不过,就在恒罗斯的商人军民组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得胜归来的河中军之前,一骑风尘仆仆的骑兵却是强在前面闯进了恒罗斯闽王行宫。

    他来自的方向,西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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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远征军介绍:
一次考古发掘意外中,李捷被诡异玉玺带到了千年前唐宫中,牛气哄哄把高宗李治都挤到了老十,可惜生是杨妃子嗣,炀帝爷爷那坑爹的血脉下,照样还是和诱人的皇帝宝座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没关系,凭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还有考古实习中半瓶醋的各种知识,李捷照样牵引着大唐这架强悍战车,在彪悍的远征生涯中为自己打开一片天下。
当然,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各路美女也不少!
大唐远征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远征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远征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