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拷问
脸上多了一块带着浓重血色的浓痰,侯赛因满面阴鹫的转身又走出了牢房,一旁年迈的波斯亲卫赶忙从外面找来了一块干净的手绢递给侯赛因。
狼狈的用手帕擦这脸,听着里面传来阿萨辛们凄厉犹如魔鬼般的吼声骂声,侯赛因脸上的阴沉又是浓郁了几分,对着身旁喘喘不安的拷打手头目猛地歪了下脑袋。
端着一盆盆海水,十多个拷打手满面狰狞的邪笑又是走进了牢房中,听着里面的嘶吼声更加高涨,随着哗哗的泼水声过后,一声声怒骂却戛然而止。
“就算先知的后人如今也陷入了堕落,真主早晚会审判你们的……,啊!!!!”
凄厉的惨叫中,最后一个怒骂声戛然而止,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再用这种盐水来个透心儿凉,那滋味,好比千万把刀子刮在身上一般,也难怪连铁石心肠的阿萨辛都挺不住晕了过去。
不过擦干净脸的侯赛因此时也陷入了深深的无奈中,捏着下巴忧愁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不是侯杰这个混蛋在幕后主使,他又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青年对他如此痴迷,这样的重刑,我这个先知的后人都不能让他们开口。”
“主上,为今之计也只好一点点的熬刑了,这些异端毕竟是血肉之躯,用酷刑一点点磨砺,他们终究有意志崩溃的一天,不过大马士革方面,就需要主人去拖了。”
满脸风霜,连名字都被忘记的波斯亲卫如今在侯赛因手下地位可又是上升了不少,阿萨辛的埋伏中他救了侯赛因一次,后来他又带着援军救了侯赛因第二次,听着这波斯老头的建议,侯赛因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大马士革那面你不用担心,侯杰虽然狡猾,他也扳不倒我,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要撬开这群该死刺客的嘴!”
“遵命!”
深以为然的答应一声,老波斯转过身就进了监牢准备起来。
浑身疼痛的犹如刀割一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萨拉才在难耐的痛苦中,艰难的睁开了他那对儿蓝色的眸子,隐约中,两团火光映入他眼帘,片刻之后,他才看清眼前那个苍老难看的波斯人。
“嘿,老头,你会下火狱的!”
虚弱的挑衅着,萨拉不屑的看着那个老波斯人,不过面对他的诅咒,老波斯却好像一块顽石那样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将第二团火光,烧红的烙铁对着萨拉胸口贴了过去。
嘶嘶嘶嘶嘶~
…………
一缕缕青烟淼淼冒出,油脂滴在通红的马粪上,瞬间就被蒸发的一干二净。
小亚细亚,也就是后世的土耳其还在经历着最后几天的酷暑,中亚大草原上,却已经迎来了冬雪阵阵,薄薄的一层白雪覆盖住了地上枯黄的草场,蹲在雪地里,一面哈着热气,一面十多双眼睛狼一样饥饿的盯着难得的烤羊。
天空中,迎着淋漓的寒风,一只振翅而来的游隼开始缓缓变大,由远及近,似乎也嗅到了烤羊的香味,游隼飞速的俯冲下来,在半空中盘旋着画了个圈儿。
尖锐的鸣叫声引得地上犹如饿狼一样割取羊肉的游牧民烦躁的昂起头,有人还威胁的对着天空比划了下弓箭,用着晦涩难懂的草原民族语言厌恶的喝骂道。
“不祥的秃鹫,快滚!”
似乎真的通灵一般,又是尖锐的交了两声,那海东青拍拍翅膀又是远远离去,不过仅仅片刻之后,海东青带来的报复却犹如乌云一般遮天而来。
隆隆的马蹄声震撼了大地,牧羊犬不安的狂吠了起来,一个个游牧民族也是慌张的丢下了口中美食,惊恐的贴在冰凉雪地上听了一会,旋即更加恐惧的攀上战马。
“快逃,闽人的骑兵杀来了!”
混乱的吼叫中,整个不大的部落都乱成了一锅粥,妇女哭喊着带着孩子收拾着少的可怜的财富以及赖以生存的毡包,男人们混乱的解开马匹,驱赶正扒开草地吃草的瘦牛痩羊。
可惜,为时已晚,南方起伏的地平线上,一层流动的黑色已经奔涌着出现在了眼帘,一张张闽字大旗犹如巨浪中鲨鱼凶狠的鱼鳍般劈风斩浪,狂奔着向这个不大的部落奔来。
再也顾不上女人孩子,自私的游牧部落男人干脆抛弃了一切财产,惊恐的打着马从部落另一端落荒而逃,惶惶犹如丧家之犬。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没逃过覆亡的命运,没等他们逃多久,北方,同样粗壮的闽国大军洪流亦是犹如流动的怒焰那样迎面而来。
“跟这帮闽狗拼了!”
退路彻底断绝,这支小部落男人的凶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嘶吼着拔出了弯刀驾着坐骑迎着滚滚铁流绝望的扑了过来。
看着眼前散散乱乱的骑兵流,浓郁的不屑却是在闽军骑兵大将薛礼裹在头盔下锐利的双眼中,颠簸的马上,薛仁贵端起了他的宝雕弓,两个对在一起的眼睛爆发出与之不符的凶悍杀机。
嗖~嗖嗖~
三箭几乎追逐着彼此的箭尾般连串射了出去,差不多同一时间,冲在部落最前面三个凶悍的游牧蛮族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喉咙,喷着血跌落了下去,转眼间被奔马踩了个尸骨无存。
三个部落最凶悍的武士毙命,让这个不知名的小部落士气再次为之一夺,变得更加萎靡,闽军将士则是大声的叫好着,旋即也是摘下了自己的弓,呼和中,一面的黑压压弓箭凭空而且,狠狠压在了小部落好不容易组织起的绝望拼命攻势中。
紧随而来的,则是心胆俱裂的大崩溃。
战斗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除了被射死一百来个草原人外,其他标榜着自己凶悍与狼性的游牧民男人被用大绳子串成了一串儿,狼狈无比的跟在马屁股后面,乖的简直比他们养的瘦羊还乖。
妇女和孩子亦是在惊恐中被赶上类似蒙古族的勒勒车,几匹牛马拖着全副家当,被迫的加入了闽国大军的洪流。
不过碰了面的两军统帅却似乎并没有战争胜利的喜悦。
“这就没了?”
薛仁贵不甘心的嚷嚷中,完颜阿骨打颇为无奈的从腰中布袋掏出一块干肉,一面喂给肩膀上停着的海东青,一面郁闷的哼道。
“这方圆百里内除了这帮蠢货,再没有第二支部落了。”
“哎~”
不由得薛礼不叹息,他左武卫与关宁铁骑左军奉命出击,攻略草原二十二天,结果就攻破了眼前这一支不知死活的小部落,带回去千多俘虏,就算奴隶和牛羊全都卖出去都赶不上这些天大军的军饷,也难怪薛仁贵这般不甘心。
“要不,把这些牛羊宰了就地制成肉干,咱们再搜索几天?”
如果不是搜寻神器海东青在完颜阿骨打手中,估计薛仁贵会毫不犹豫的自己单干,领着军队在冰天雪地中再搜寻个几天,可正是知道这个胆大妄为,没有经历过玄武门守门将十多年磨练浮躁的名将性子,李捷才特意将完颜阿骨打这个沉闷家伙拍给他做搭档。
出身辽东孙家家奴,尽管在闽国位居高位多年,内心深处,完颜阿骨打还是将服从君命习惯性放在第一位,看着薛礼打着哈哈提议着,这个冷面将军毫不犹豫的擎着海东青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不行你把海东青借我玩玩也行啊!喂,别走啊!!!”
某个憋屈将军郁闷的叫嚷中,俩支大军压着俘虏又会成了滚滚洪流,一路向南方汇合去。
兴都库什山脉以北,此时已经变了个状态,从先古以来,波斯帝国从未扩展到波斯以北的城市,在北方寒冷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典型的唐人筑城,夯土夹墙,然后用青砖巨石堆砌起外墙,周长数里,十米高的城墙,虽然在闽国辽阔的领土上,这样的城市不计其数,不过在空旷的草原上,这座城却显得尤为宏伟雄壮。
这城即是闽国为了答谢盟友,为葛逻禄人修的,同时也是作为闽国攻略中亚草原桥头堡,整座城军事意味尤其的浓郁,每隔几十米,一座高耸的箭楼就耸立在城头,一个个闽国军人驾驭着床弩守在这里,战事一起,简直就是一座座炮台。
城内还是严格按照棋盘状修建的格局,北城店铺林立,是作为与中亚草原互市的市场,向内,则是连成串儿的民居,闽军守军与葛逻禄部的达官贵人全都居住于此,天子的行宫以及中央官署也是在这里。
两者之间还有一道六米长城墙隔开,仅仅开了几座城门供行人同行,一旦要是互市的胡人作乱,关闭南北城门,密集的塔楼防备下,做乱的胡人绝对是瓮中之鳖。
可惜,恢宏的军事建筑却没有拍上用场,而且互市点亦是冷冷清清的,出征之前,李捷的确料到了卑路斯的虚弱,却忘了草原民族的另一个特性,打不过就跑!
从出兵到兴都库什以北这几个月来,二十万闽军与草原狼的大规模冲突不过爆发了一场,而且见事不对,卑路斯还拉着他麾下的各路盟军掉头就走,接下来的几个月,除了筑城成功算是这次军事行动一大亮点外,一无所获。
而且令李捷头疼的还不止这些。
闽国新城,闽王行宫,华丽的三重屋檐大院中,一声娇柔却气呼呼的声音尖锐的从中传出。
“好恶心啊!这些都端出去,本宫通通不吃!”
第829章 .无奈的闽王
水灵灵的大石榴还带着寒霜,还有冒着凉气的大芒果,更引人口舌生津的则是一篮子红彤彤的荔枝。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的就是唐明皇的奢侈,千里迢迢从岭南运来新鲜荔枝,以博取杨贵妃的红颜一笑,如今寒冬腊月,作为闽太祖李捷是真真切切做到了,做的比李隆基还要奢侈。
可惜,美人却很不给面子的没有笑。
盖着一条天鹅绒毯子缩在点着火盆的暖炕上,缩的犹如一个球一般,看着仆从送来的锦绣佳肴,各种非时令却娇脆欲滴的新鲜水果,安娜却是啾啾着一张俏丽的小脸儿,气呼呼的从被里伸出一只小手驱赶着。
倒是让床下裹着一身战袍的李捷气的脸色铁青,捏着拳头怒气冲冲的咆哮着:“不是前天说好了,有了水果你就好好吃饭吗?怎么又能变卦!”
“那是前天,今天本宫胃口不佳,能怪到我吗?”
一本正经的揉着小肚子,安娜理直气壮的说着,噎得李捷又是怒上心头直翻白眼,干脆愤懑的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你爱如何就如何吧!”
眼看着李捷发怒,周围陪着的丽安,胡倩儿几个新晋的嫔妃小妮子都是脸色煞白战战兢兢,不过安娜非但一点儿也不怕,反而又是自怨自艾的揉起了小肚子。
“儿啊!咱们娘俩就是没人疼没人爱啊!娘对不起你啊!”
李捷的后背僵了僵。
“我苦命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夭折了,不要怪为娘,就怪你那狠心的父亲吧!别怕孩子,到时候为娘也陪着你一块去了,绝不让你孤孤单单的!”
“够了!”
安娜像个深闺怨妇一样唠唠叨叨不停,引得李捷又是恼火的转身扭过了头,一声暴喝,吓得屋子内所有人都是一哆嗦,就连安娜也是忍不住缩了一下,可惜威风仅仅一闪而逝,怒目圆睁的李捷转眼间又是满面憋屈,垂头丧气的郁闷说道。
“本王怕了,你究竟怎么才肯安心吃饭?”
也难怪李捷郁闷,他种下的祸根,谁知道一夜风流,安娜就暗结珠胎了?不说政治上,曾经的拜占庭女皇腆着大肚子到处控诉闽王是个负心汉陈世美,闽国就颜面无存了,单单李捷自己也是个负责人的男人,出来混得还的!
看着李捷悲催的样子,丽安和胡倩儿两个小妮子又是好笑的暗暗低下了头,捂着小嘴儿偷笑着,一抹浓郁的得意同样从安娜的嘴角扯了出来,故作傲娇的昂起小脑瓜,拜占庭公主挑剔的说道。
“听说北方蛮族新进贡一批上等蜜蜡,其中有一块重达三斤,被闽王雕刻成了如意,蜜蜡又安神镇虚的功效,把那个搬来给我,本宫就吃得下饭了。”
这话听的李捷真是脸皮子一抽搐,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蜜蜡都是埋藏在深山老林中,而且主要产在北欧,波罗的海一带,这个时代,那儿还是满地未开化的维京海盗的地盘,就算李捷也是鞭长莫及。
这一块还是北方的匈人为了讨好突厥人才送来,经过数个部落倒手到了葛逻禄部大汗弩失毕叶护,葛逻禄大汗又为了讨好李捷才送来,可以说万金难求,通透如玉,又是难得的长条形状,被第一眼就喜爱上的李捷命人雕刻成了如意,上朝的时候都抱在怀里,一副元始天尊模样。
谁知道还没等李捷自己捂热乎呢,就被这妞儿看上了,什么恶心吃不下饭,全都是借口。
“怎么,不给?”
看着这妞亮晶晶的小虎牙还有伸出来的白嫩小手,李捷憋屈的一咬牙。
“来人,取孤的蜜蜡如意来!”
几个仆从垂着头匆匆就出了门,不一会儿一个大盒子就被抱了回来,眼看着安娜这妞心满意得的要打开,心头心疼的阵阵抽搐,李捷干脆挥了挥衣袖吩咐道:“丽安,茜儿,你们两个照看这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吃饭,孤还有公事,就不在这儿陪着了。”
说着,李捷肉疼的匆匆扭头出了门,看着他狼狈的身影,安娜则是得意的做了个鬼脸。
“茜儿妹妹,前两天你不说大王的如意好看吗?喏,给你要来了!”
看都没看,安娜直接把那个大盒子塞进胡茜儿怀里,慌得这个小妮子赶忙摆了摆手,烫手一般摇头道:“不不,这是大王给安娜你镇虚安神养胎气用的,我不能要!”
“嘻嘻,骗他的,你也信!”
可一点不像刚刚那样厌食的模样,勾过芒果篮子,抓起一个大青芒塞进小嘴里,安娜就毫无吃相的啃了起来,在高纬度的中亚,这样水果可太难得了,不吃就是傻。
啃了几口,看着胡茜儿犹豫的模样,安娜又是笑嘻嘻的摸了摸嘴上果汁说道:“安心好了,大王也知道替你要的,要是你不要,他反而会感觉不安。”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终于,胡茜儿满眼小星星的将玉如意收到了怀里,看的安娜又是两个漂亮的眸子笑成了两道弯弯月牙,捡起一个大石榴随手又是丢了过去,同时招呼丽安过来一起吃。
三个妞美滋滋的坐在一起啃着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新鲜水果,一面吸着芒果汁,一面安娜还好奇的问着:“最近大王在忙什么啊?天天连面都见不到。”
这话倒是不假,如果不是她今天绝食了,李捷还忙的看不到人影呢。
听着安娜的话,胡茜儿却是放下石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还不是忙战事,最近排出去的六路大军陆续回来了,却都斩获不多,战争有些陷入旷日持久了,新晋城建好后,大臣们都催着大王撤军,大王却很不甘心。”
“哼,这帮草原蛮人,还说什么勇士呢!连与我军一战都不敢,真是一群懦夫。”
吐出石榴籽,胡茜儿颇为忧国忧民晃了晃小拳头,听的安娜吸允芒果汁的小嘴儿却是停了下来,棕色的瞳孔中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另一头,看押着大批衣衫褴褛的草原俘虏,闽国的远征大军风尘仆仆拖成一条长龙,在风雪中缓缓而艰难的向闽国新城前进着,被风雪吹的猎猎飘荡的闽字大旗似乎都沾染了些许白霜,显露出了疲惫之色。
呜呜的牛角号洪亮响起,十多个旗语兵在阵前隔着风雪又是艰难的挥舞了一会令旗,新晋城的北城门这才轰然开启,让一个个先导骑兵可以直接不减速进入城中。
李捷说有公事倒也不是敷衍,城门处,李捷早早带领一行阁臣大人等候在那里,眼看着头顶闽王的大旗,闽王爷与众多相公们亲自来迎接自己,一个个饥寒交迫的将士禁不住在心中升起了一股回家的暖意,每一个进城前都是右手重重捶在左胸上催下头,满是敬意的走进城门。
按照闽军传统,进城的功勋军队率先休假,不过其余的将士,营房中也是准备好了热乎乎的米粥肉汤,可以让他们好好得到一个休息,进了城,在各自都尉长官的约束下,一支支军队有序的就此分开。
不过对于被俘的中亚游牧民,待遇可就没有家一般的感觉了,草原人好劫掠,所以建设这座互市城的时候,事先就设置好了人市,一个个黑漆漆的地牢讲这些饥寒交迫的游牧民往里一塞,就没人管了。
没有人同情他们,在西部打败卑路斯的中亚军队后,闽军曾经特意组织到草原狼屠杀劫掠较狠的地方去参观,所以哪怕对如今投靠闽国的葛逻禄人,哪怕同是突厥出身的闽军都是没有太多好感。
空空荡荡的互市终于因为闽军回归而变得热闹起来,一个个小摊被支开,内地来的小商贩大锅煮起了热乎乎的馄钝,烤着羊肉,孜然香料可不像同时代欧洲穷鬼一样一次只放一小捏,大把大把足料放,有了美酒的慰藉下,一个个缓过劲儿的将士也开怀的吹嘘起了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
只不过看着这一幕,李捷却感觉到一股嘲讽感扑面而来,禁不住苦笑的摇了摇头。
“拜见闽王,末将有罪,没有追上卑路斯逆贼,请陛下治罪。”
回归将军可没有麾下那么好心情,一登上城楼,大度设与苏烈依旧单膝跪地,行军礼重重拜在了李捷面前。
进入草原,闽军就小规模与卑路斯新纠结的军队接触过一战,眼看不敌,卑路斯很聪明的将他治理下各个部落全都带着向北迁西到河中地区,为此,闽军最善于追击的苏定方与大度设被派出,追杀卑路斯,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游牧民族在逃命上的天赋还真是无与伦比。
叹了口气,李捷则是无奈的摆了摆手:“二位将军无罪,孤已经给二位摆下了接风酒宴,起来吧!”
这才松了一口,二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跟随在了李捷身后,王驾从城墙上下来,刚到城角的时候,一路无话的王玄策忽然又是向前走了半步,对着李捷弯腰拱了拱衣袖。
“陛下,可在就剩下最后一批了。”
“孤知道。”
李捷颇为苦恼的敲了敲后脑勺。
第830章 .腹黑安娜
如今的情况与明朝初期倒是很相似,蒙古在中原的势力基本上土崩瓦解,残部退回漠北,明成祖曾经五次率领五十万大军北上寻找蒙古主力决战,可惜每次,大部分蒙古部落不敌明军,就都会向漠北迁徙,结果数次让明军如同高射炮打蚊子一般,欲战不得。
如今的卑路斯也差不多,他带领着汗廷一路退向了河中地区,途中还带走了绝大部分的部落,连着五股主力突击,不过清扫了些没有搬走的小部落而已,有的向闽军臣服,有的则被当做战俘押了回来,总体意义上战果不大。
可以想象,一旦闽军大军退回兴都库什山脉关内,中亚的游牧军队又会像马蜂一样蜂拥而来,再次侵袭闽国的关隘,伺机入侵关内。
当年蒙古就是这样做的。
相持的结果是互相征战一百多年,明军放弃了在关外一切堡垒公事,退守长城,在明军放弃的肥沃土地土默川上,崛起了土默特汗国。
如今从地图上来看,闽国与卑路斯的距离隔着后世半个阿富汗,半个土库曼斯坦,半个乌兹别克斯坦,卑路斯倒是成功与李捷拉开了安全距离。
历史上,冷兵器时代最具有战斗力的军队只有蒙古大军,只有!蒙古人的战斗力并不是体现在他们攻击力有多强,而是体现在他们的后勤机动性与残忍,不带给养,一人三马,二十万大军席卷欧罗巴,征服地区几万里,这在任何一个王朝不可想象的。
大唐在历史上也曾经做过如此尝试,安西大都护高仙芝率领安西铁军远征远在河中地区的石国,结果在恒尔罗斯与阿拉伯大军遭遇,高仙芝兵败,唐军几乎全军覆没,如今的闽军与一百多年后安西铁军战斗力差不多,这么远的距离,没有补给,也成了闽军的攻击距离极限。
其实李捷要是发了狠,未必打不到卑路斯,就像攻击阿拉伯人一样,发动几十万后勤,在陆地上修筑甬道保护后勤补给,一直修到河中去,那儿可是粟特人建立的半农耕半游牧国都,可有着城市,卑路斯也跑不了。
可问题是,与阿拉伯帝国大战是因为阿拉伯帝国的侵略性的确让闽国君臣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而且后世中东,伊朗的土地的确富饶的令人垂涎,举国上下才如此踊跃支持李捷的远征,可如今,荒芜寒冷的草原总让人想起中原上的漠北,征服这样一片贫瘠土地,国中大臣也没有多少热情。
都说皇帝代表一国声音,可毕竟闽国也不是李捷一个人撑起来的,群相的反对,他也不得不考虑。
新建设的行宫还显得很粗糙,一根根木梁还没有凃漆,外面的冷风直接呼啸着吹进来,只有靠近大铜鼎的地方,才有着些许暖意。
这一回倒是没有特例,等级森严的一个宴会,李捷高居上首,下面台阶一人一桌盘坐左右,简单的酒菜,不过每个人的注意力到也不在饭菜上。
“……沿途一片荒芜,臣经过废弃的部落痕迹大约有二十多个,依照规模,卑路斯大约带领了十多万人北逃,所经草场一律被废弃,河流也是被填埋了动物尸体,以生瘟疫来毒害我军,幸好天寒地冻,倒没有滋生病毒。”
还是满面的征尘,苏定方悻悻然的详细把他这一行所见所闻禀告着。
“臣在阿姆河附近追上了卑路斯军队的尾翼几个部落,打了一仗,倒是谈听到了些消息,听闻在安西都护府的斡旋下,天山南北的突骑施已经带领骑兵八万向昭武九姓移动,在汇聚当地粟特人的兵力,形势已经对我大闽不利了。”
“不过听闻,卑路斯手下的塞种人部落与半定居的昭武九姓关系也不是那么融洽,不少游牧部落在河中地区就地抢掠,惹得几个中立的小国很是不满,在突骑施南北大军的包围下却是敢怒不敢言。”
听着苏定方的徐徐叙述,李捷禁不住又是郁闷的叹了口气,当初早知道不应该学诸葛亮七擒孟获那样装逼了,如今,还真让雷批了。
“陛下,这兴都库什山脉以外于我闽国已经形同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依臣所见,还是继续扶植葛逻禄人为我朝关外屏障,大军退回关内吧。”来济,狄仁杰几个忍不住再一次合声禀告道,听的李捷又是烦躁的点了点头。
“等薛礼还有完颜将军回来,再做议定!”
“哼,唐人还真是磨磨唧唧,要有我国凯撒大帝那般的魄力,这中亚不就早平定了?”
就在李捷一行喝着无味的庆功酒时候,一个裹着厚厚的羽绒外套的女人则是很猥琐的蹲在殿后偷听着,一面听,安娜一面还撇着小嘴,很有文明优越感的嘀咕着。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满是黑毛的手,却是从后面慢慢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安娜硬是向后缩回了半米多,她后面,那个年轻的殿前将军亦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毛茸茸的兽皮手套悲催的撑在了地上,胸口,一个银制的十字架也是晃荡不已,最后某一个环扣一松,干脆掉到了地上。
“安娜小娘,嘘!!!”
毕竟是王长子,李让也不可能永远被丢在边军中,在与塞人的战争中立下了几个小功,李让就理所应当的被提拔为禁军校尉,这个别的大兵几辈子都熬不到的地方,可惜,李让却宁愿回到边军做一个小兵了,因为在这里,总是要给一个倒霉的姨娘收拾麻烦。
“要是让父王抓到,咱们两个就都要倒霉了!”
“他敢!”可算看清了是名义上自己的儿子,实际上的大侄子李让,安娜也是禁不住松了口气,又是神气的昂了昂小脑瓜,不过话说完了她却又脸红了下,李捷还真敢收拾她,她肚子的这个累赘不就是被狠狠收拾一顿留下的吗?
心虚之下,安娜也没在继续吹牛,扯着她这个大侄子迅速的向后溜了去,片刻之后,十多个禁军就脚步匆匆到了这个地方,不过在后殿的雪地上,他们仅仅找到了一个银十字架。
几分钟后,拿着这个银十字架,本来就已经很烦躁的李捷干脆气笑了,无语的摆了摆手就对几个禁军吩咐道:“本王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打发走了禁军,李捷又是扭头对刚刚被打断的兵部尚书李绩说道。
“李老继续,退兵后如何守御整个兴都库什山脉,兵部的计划如何了?兵几何?粮几何?”
另一头,秦殿,安娜的寝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安娜一回来就是在宫内乱七八糟的翻找起来,东西被乱扔一地,倒不像女人住的地方,反而像后世的男生寝室。
看着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李让则是又心虚又无奈,自从上一次被这个热心的姨娘拉着去吃了顿火锅,安娜在宫里做什么坏事都要报他这个大侄子的名字,所以每次李让都不得不为安娜处理惹出来的麻烦,让平时木讷文儒的李让苦不堪言。
这次估计也差不多,看着安娜腰上挂着的自己腰牌,李让禁不住欲哭无泪的一鞠躬道。
“安娜姨娘,孩儿还得当值呢,您就把腰牌还给我吧!”
欢呼一声翻出一张地图来,安娜可一点儿也没有还回来的意思,反而兴致冲冲双手一下子搭在了李让的肩膀上,在他一哆嗦中贼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要强!你也是基督徒了!安娜姨娘也是基督徒,基督徒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对不对?”
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阴谋感扑面而来,李让的脑袋立马摇的犹如拨浪鼓一般……
第831章 .拐带王长子
撤退回关内的决定到底被在宴会上定了下来。
虽然没有取得到意料中大破卑路斯的胜利,不过连续几个月的军事行动下,闽国附近中亚原住民塞种人以及阿兰人扛不住打击,大批的归附到了闽国麾下,以南下河中的葛逻禄人作为核心,一个闽国撑起的势力圈儿倒是大体上形成。
有这么一群家伙在塞外,两三年之内,闽国呼罗珊领土北方是不渝再有中亚游牧民族骚扰了。
毕竟是自己等大臣被说服,闽王才雄心勃勃聚集二十万大军想要大干一场,结果出兵意料不足,列位宰相同样面色无光。
在宰相们搬救兵下,从西方防线赶过来王玄策吃完一顿酒宴就知趣的匆匆又赶了回去,他来是因为他在闽国军中的老资历,最早的行军长史,只有他才能劝动闽王及早撤兵。
至于走的这么匆忙,也有王玄策的考虑,最早他是主张向西用兵的,如今北方的战争打的不温不火,那点儿斩获还不如军费花销的多。这种情况下他再在闽王面前天天晃悠,不就明显提醒李捷,嘿,你个二货,早听我的多好?这下傻眼了吧?
臣子在君王面前炫耀,可绝对的取死之道。目前闽国疆域逐渐有稳固下来的驱使,按照历史上的大走向,这个时候可是王朝转向内斗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也是君王卸磨杀驴杀功臣的时候,他王玄策可不希望成为闽国开国大案第一个牺牲品。
生怕李捷看着自己觉得恶心,接风宴一借宿,王玄策就借口西部边防匆匆离开了兴都库什,浑然不知道这会他多心了,这会儿李捷根本没有心思跟他计较,比他还要恶心李捷的事情如今正被李捷抓在手心里。
那串十字架。
虽然提倡着信仰自由,实际上,闽国还是以儒教为主,儒家不崇拜神,主张子不语怪力乱神,就算偶尔涉猎也不过是儒生清闲之时的消遣,结果他李捷的儿子,闽王的长子,在李捷一个没顾及到竟然接受了前来闽国访问的教皇尤金一世的忽悠,接受了基督教的洗礼。
还好李让是以私人身份,不然的话,以他王长子的敏感身份绝对会在闽国境内引起骚动的,到时候其他各教派也都会陷入不安,而且对于后世欧洲教廷与君王之间的龌蹉权力斗争李捷可是知道的太多了,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帝国落得跟法国,神圣罗马帝国那样受制于教廷。
正好今天李让遗落的银十字架勾起了李捷的心事,战事如今也算告一段落,等到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的大军一回来,闽军就可以徐徐退回关内,李捷也有功夫与李让好好谈一谈将来了。
天空再次飘起了渺渺雪花,弄得本来就迟暮的天儿更是雾蒙蒙的,就算禁军的偏房也是冷的让人缩手缩脚,几个禁军步卒一面跺着脚取暖,一面咒骂着这鬼天气,这功夫,朦胧的雪中,一个身影恍惚的在雪幕中露了出来。
“没到下职就擅离职守,你们不想要脑袋了吗?”
想都没想,负责考勤的禁军都尉没好气的就怒吼了过去,但片刻之后,他就感觉到了不对,那个瘦长身影背后,又冒出来个又高又壮的硕大身影,对于禁军们来说,可太熟悉了。
略带哆嗦,禁军都尉单膝叩拜了下去,结巴的拜见道,仅仅片刻,看见禁军头领赞婆又是跟在那瘦高人影身后,一个可怕的可能冒上禁军都尉心头,他就带着绝望又是干巴巴拜倒。
“拜,拜见闽王。”
“末将言语不端,还请闽王……”
没等那禁军都尉说完,李捷已经不耐烦的一笔画手道:“孤找李让。”
谁知道这句话却让这都尉更加磕巴的趴伏在地,寒冬腊月却是满头冷汗,支吾的回答道:“回禀陛下,李,李校尉下午时候就请假走了,好,好像是去拜见安娜公主。”
“安娜?”
听到这个名字李捷又是禁不住郁闷的咧了咧嘴,宫里最不让李捷放心的也就是这妞了,她把李让拐带去,绝对没什么好事儿。
心里存了个心事,李捷干脆没和那个战战兢兢的都尉继续纠缠,领着赞婆转身就往后宫走去,可怜哆哆嗦嗦的禁军都尉走了半天都没敢站起来,还在心头揣测着刚刚究竟有没有说错话,闽王会不满意吗?
安娜的丽宫之前,透过窗户,倒是看到这妞缩的像个小鹌鹑一样裹在被里坐在暖榻上,一个年轻军官坐在远远的床下,两人不知道谈论些什么,这一副正常的模样倒是让李捷微微放心下来。
一面想和令他不省心的儿子还有精灵古怪的妞儿谈,李捷歪着脑袋就对宫门口的宦官比划了下脑袋,后者亦是知趣的率先进了宫殿内,扬着尖锐的声音就吼了起来。
“闽王驾到,安娜公主速速接……,啊?”
一句话没说完,那太监竟然惊诧的叫了起来,心头一紧,李捷也是赶忙快步两步赶了上去,里面的情景禁不住让李捷又气又怒又无奈。
目瞪口呆的宦官身前,丽宫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如同遭了小偷一般,首饰衣服丢了一地,暖榻上卷着的不过一团被,地上坐的也不过一副盔甲,整个一个空城计。
“安娜呢?”
“小,小人实在是不知道。”
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那个倒霉的宦官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着,听的李捷又是烦躁了几分,干脆怒气冲冲挥起了衣袖,暴跳如雷的嚷着。
“还不快去找!”
闽王一怒,小小的新晋城行宫顿时乱了套,一群群禁军宫女儿四处奔走的犹如无头苍蝇,到处喊着安娜的名字,新下的小雪都被踩踏的一片稀烂。
“陛,陛下,安娜说她困了,想要小睡一会,我,我们姐妹就出去了。”
两个小丫头在李捷的震怒下亦是瑟瑟发抖,丽安几乎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全靠胡茜儿磕磕巴巴的叙述着,看到自己一对小老婆惊吓的小手紧紧捏着裙角,畏惧的模样,李捷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声音放的柔和了些。
“不关你们的事,回去好好休息吧。”
瑟瑟发抖的走到门口,胡茜儿还是忍不住哆嗦的回过头,小心翼翼的问着:“陛下,那,安娜……”
“放心好了,孤会把她找回来。”
一前一后,看着两个小妮子走远,勉强保持平静的李捷忽然咬牙切齿的抓起了桌子上的青花瓷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暴跳如雷的嘶吼着。
“安娜!!!”
曾经的拜占庭共治皇帝身份对于闽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东罗马,女人也有继承权,只要有安娜一天,李捷干涉起拜占庭内政来就是理直气壮,如果安娜要是生下男性继承人,对于君士坦丁四世的皇位挑战将会更加有力。
不光是安娜,随着她消失的还有王长子李让,别看李捷将他发配到了呼罗珊,绝大部分时间,这个长子依旧处于李捷视线之下,一旦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绝对会引起闽国的权利层震动。
也难怪李捷暴怒如斯了,一反常态的砸了半天东西,李捷火冒三丈的出了门,几乎是沙哑着嗓子,阴沉的命令道。
“来人,集结全部骑兵,撒出去,找!”
“喏!”
不知道多少声应答中,数不清的闽国信使纷乱的出了宫门,新晋城的前城,市井中,军营中,正在酒肆里酣眠的军官被叫起,一切假期被取消,纷乱的关宁铁骑被归拢到军队中,一个个闽国军官挨家挨户的又把葛逻禄人以及其他附属牧民叫醒,将两张人头肖像丢在他们面前。
夜色越来越黑,无数打着火把的骑兵犹如一张大网那样撒了出去,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就宛如一片星光那般,扶着冰凉的城跺,李捷的一双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满是愠怒的注视着远方。
新晋城三十里之外,一行全都骑着白马的骑兵亦是在冰天雪地中急促的奔行着。
安娜的政权破灭后,从拜占庭过来投奔她的贵族骑士依旧有不少,加上她的长袖善贾,不少不得志的外族贵族投靠到她身边的也不少,所以哪怕在闽国,安娜也不是一点势力都没有,如今这位不靠谱的公主开溜,这些势力正好排上了用场。
一行三十多人,清一色的白斗篷,白马,奔驰在冰雪交加的中亚草原上,就宛若雪夜中的白狐那样。
差不多有三个月孕期,安娜依旧咬着牙,骑着马奔驰在骑队最前列。
别看安娜平时嘻嘻哈哈的不靠谱,这位拜占庭女人继承了传承至希腊与罗马,女人的强悍与野心,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悍然站出来争夺皇位,要用自己的政治抱负为拜占庭换一番天地。
要让她像胡茜儿与丽安一样小鸟依人的在后宫依靠李捷一辈子,还真不如杀了她一般难受,尤其这次北伐虽然是李捷的授意,同样包含了她的政治理念,既然闽国的方法行不通,就用罗马的方法吧!公主大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博得功勋让李捷改变主意的机会。
马蹄隆隆中,忽然身后的瞭望骑士用希腊语尖锐的叫嚷起来,旋即整个骑队整齐划一的停下了脚步,迅速趴伏在了寒冷的冰雪中,连马都被压倒,冰雪与白色斗篷掩盖了一切痕迹。
就在距离安娜的骑队一百米距离之内,一支闽国骑兵险险的从边沿擦了过去。
危险一过,拉丁骑士们慌忙的搀扶起他们的公主,安娜身旁,一张年轻秀气的脸亦是在冰雪中抬起,不是李让还是哪个?
习惯性抓向胸口的十字架,李让的手却抓了个空,忐忑不安下,李让又是呵着白气扭过了头。
“安娜姨娘,我们这么做,真的行吗?父王绝对会很生气的。”
“你想让你父王刮目相看吗?你想让你兄弟一辈子比下去你吗?”
一面在骑士的帮助下艰难的跨上马,安娜一面扭头尖锐的反问道,两个问题,却是宛若从李让眼中勾起一团熊熊火焰。
片刻后,三十余骑雪白骑士,再一次迎着西北风践踏起漫天飞雪。
第832章 .假传军令
清晨,阵雪过后的草原一片银装素裹,一层薄薄的积雪刚刚覆盖到马蹄,淹没了最后一点干枯的牧草,还好,出行前闽军同样为战马准备了几千口袋豆粕马料,一个个军需官骂骂咧咧的带领后勤兵铲雪拔草,另一头,在干牛马粪的燃烧下,化开的豆粕则是被送进牲畜棚中。
喷着鼻响,一批批优良的闽国战马甩着尾巴,悠闲地吃着草料。
有时候,人的待遇却是比不上马,就在牲口棚边上,几千被俘获的中亚游牧部族人空着肚子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勉强凭借着体温取暖,闽军有温暖的行军帐篷,他们可什么都没有,昨晚一夜的风雪,又是冻死了不知道几何,一个个闽军官兵面无表情的收拾着冻得僵硬的尸体,很快,就在营外面堆成了一小堆。
这年代,怜悯可是一件昂贵的东西,在草原上征讨半月多,闽军的后勤补给也到了极限,趋向枯竭,喂饱了这些俘虏,闽军就可能挨饿,所以,历史上赫赫有名三箭定天山,坑杀铁勒军十万的天才统帅薛仁贵毫不犹豫停掉了这些俘虏的口粮补给。
“还有两天就到新晋城了啊。”
冰雪过后,就算坚韧的女真人出身如完颜阿骨打,都是忍不住对着对着阳光抻了个懒腰,怀念的舔了舔嘴唇感叹道:“真想一下子就回去,好好泡一个热水澡,然后在阳台上喝一大碗热乎乎的胡辣汤,浑身暖呵呵的感觉,给一堆金山都不换啊!”
听着同僚美好的感怀,西路军主帅薛擎则没那么好的兴致,同样懒洋洋的晒在太阳,薛仁贵颇为忧愁的眺望着身后外延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的草原俘虏,忧愁的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次估计六路大军,也就我们西路军斩获最少吧,破三个小部落,嘿,连一个拿的出手的草原头人都没有斩杀,估计连一些二线府兵都不如,回去了还不得被那些小兔崽子们笑死。”
闽国将军之间,同样有着比拼与压力,曾经最早追随李捷的河东薛家就是闽国将门中的佼佼者,警察提督薛之观,最有可能晋级大将军的左武卫将军薛擎,可惜阿拉伯一战,薛擎战死,回国之后薛之观又不知所踪,让本来还在后面悠闲悠闲的薛仁贵顶在了最前头。
更加广阔肥沃的土地,更优渥的税收以及俸禄,河东薛家投身闽国占据了整个世家三分之二,宽阔的官路,而他们也的确得到了比大唐还要优越的待遇,不过这些可不是免费的,需要的是河东薛家付出忠诚来回报,投身官场军队,不知道有多少薛家子弟。
不过闽国也不是那么好混的,越来越多的的土著世家接受了华夏文化,凭借其作为敲门砖融入官场,四书五经所代表的华夏千年精神可不是那么好掌握的,而付出一身血勇之气,博一个万户侯则似乎比成天提着笔杆子死读书又是一条捷径,更多个各民族投身于军中。
要想保住如今优渥的超然地位,就必须的付出,用军功压住数不清的觊觎者,可偏偏这次任务差的出奇,回去可不止颜面无光那么简单,也难怪薛仁贵发愁了。
“好了薛兄,这一趟任务我们只要抵达里海,绘制下地图就算完成,用不到这么犯愁。”拍着怀里的地图,完颜阿骨打笑呵呵的劝告着,与薛礼不同,他可没那么多野望,如今从辽东出来的苦兄弟都成为了一方员外老爷,提起他这个族长也是人人挑大拇指,可没有后世几百年同名的辽太祖那番野心,完颜在闽国过得可是很舒心。
说的倒容易。
看着同僚的笑脸,薛仁贵倒没有顶嘴,反而在心里嘀咕着,他现在倒有些羡慕逍遥自在的完颜阿骨打来,起码他不用背负那么多的家族荣耀。
就在两位统帅闲聊的功夫,前军一员披着厚重盔甲,彪悍的关中大将却是匆匆赶了过来,看着薛仁贵,郭待封赶忙翻下马去,单膝重重的跪伏在雪地中,行了一个军礼。
“禀告大总管,副总管,前锋营遇到三十骑闯营,还请大总管定夺!”
“定夺个屁。”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薛仁贵随意的比划了下套着盔甲的胳膊:“通通杀了就是。”
“可……”真是噎了一下,郭待封脸色更加古怪的拱了拱拳:“对方持有闽王信物,而且……”
“而且什么?”
一听闽王信使前来,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的神情都是肃穆了几分,禁不住全都紧张的凑了过去。
“而且来人是前世子李让殿下,还有拜占庭公主安娜殿下。”
眼珠子差不点没瞪出来,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不可置信的对视在了一起,足足几秒后,两人才面色凝重的互相点了点头。
“郭郎将,你去安抚诸军,主持军队继续拔营,这事儿千万不得外泄!”
吩咐一声,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急急匆匆就奔前营去了,浑然没注意到,单膝跪伏在地上的郭待封眼眸中却是闪现出一抹怨恨。
郭待封是之前长安出使吐蕃的副使,他父亲又是阳翟郡公,初唐名将,身份高贵,可惜,在贞观二十二年征讨龟兹的战争中兵败身死。好不容易取得一个出使吐蕃的职位,靠着袭击闽国使团郭待封意图给郭家博取一个翻身的机会,可谁知道形势瞬息万变,好不容易春风得意一回,转眼间他与正使任雅相又成了阶下囚。
吐蕃国主宁愿去京师谢罪,也不愿意长安结盟,对于大唐来说,也够嘲讽的了。
最后给长安保留了一点颜面,闽国才没将二人斩首,任雅相发配婆罗洲,郭待封发配呼罗珊军中,从一个最小的小兵做起。
不过谁都没想到这一趟又成了郭待封发迹的机会,战乱频繁的呼罗珊中,凭着家学武艺,郭待封迅速混到了大量军功,渴水城一战,又让他混上了郎将一职,那可是五品实权武官,他在大唐都没混上。
不过,郭待封的野心可不止这点儿,所以对于如此轻易使唤他的薛仁贵,哪怕有提携之恩,郭待封依旧满是仇视,颇为愤恨的狠狠盯了二人背影一眼,方才不情不愿的扭头去执行军务去。
营门外,听着闽军端着长矛,盔甲在寒风中脆的叮当作响声音,帐篷内,李让一张脸已经紧张的煞白了,不断来回踱步默念着那几句词。
“你能行的!你是你父王的儿子,是闽王的长子。”
一旁,安稳坐在椅子上的安娜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惊愕的回过头,看着安娜同样冻得通红的脸满是鼓励的笑意对自己点了点头,忽然间一股热流似乎在李让的心头升起。
是了,我是伟大的闽王长子!
就在李让在心头给自己大气的时候,冷不丁帐篷门被掀开,看着两副将军甲,李让下意识的就要抚胸敬礼,还好,早他一步,薛礼与完颜阿骨打单膝跪地,齐声拜道:“末将见过福郡王!见过安娜公主!”
这个称呼来之前薛礼与完颜还真纠结了一会,俩人身份都挺尴尬的,安娜到现在,李捷都没给她个名分,叫王妃明显不对,还有李让更是纠结,李捷已经废了他的世子之位,二人也只好叫他原本的封号,含糊了过去。
尴尬的把拳头从胸口收回,似乎找回点监国时候的感觉,李让从容的一挥衣袖,颇有气度的答道:“二位将军请起。”
“不知道福郡王与安娜殿下驾临我军,究竟有何事?”
刚一站起来,薛仁贵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心头咯噔一下,回头与端坐着,从容的安娜对视了一眼,李让再一次拿出了当年监国时候的气势,正色言道:“传闽王令!”
完颜阿骨打与薛礼当即变得神色一正,再次单膝跪拜道:“末将领命!”
一张简略的中亚地图被摆放在了桌子上,指着上面几条简陋的画线,安娜一本正经的说道:“闽王命我陪伴福郡王与昭武九姓的曹国,米国有秘密任务,故此需要二位将军的军力支援,闽王要二位六天之内奔袭到这个位置,等候我与福郡王消息,出军讨贼!”
看到这张地图,薛礼与完颜阿骨打再一次面面相觑,安娜这一手指头可够远的,直接穿越了里海一带的中亚草原,到了河中地区,后世乌兹别克一代,要知道,就算骑兵居多,奔袭这么远也是风险够大的了,而且河中地区,如今中亚游牧民族与粟特人昭武九姓的主力绝大部分聚拢于此,还有可能遭遇突骑施汗国的突厥大军,去了,有可能回不来了。
诧异的对视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完颜阿骨打还是忍不住拱拳询问道:“恕末将冒昧,福郡王与安娜殿下可有兵部的调令?”
这话一出,李让的脸色禁不住一白,手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桌子另一旁的安娜却还是那般镇定,大大咧咧的一摊手。
“没有!”
第833章 .劝说,猜疑
完颜与薛礼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队更有军队的规矩,如果要调动军队,必须凤阁下命令,鸾台具体将任务下达给兵部,然后兵部挑选使节送往前线,李让与安娜倒是身份高贵了,空口白牙找上门来要全军冒这么大风险,却没有兵部的命令,让人感觉消遣人一样。
急于立功的薛仁贵是兴趣乏乏的耷拉下脑袋,完颜阿骨打更是直截了当的抱了抱拳说道:“大闽军法森严,二位之请,末将恕难从命,还请福郡王回朝奏请兵部檄文,到时候刀山火海,末将定当追随二位殿下在所不辞!”
这等于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了,我不去追究二位假传军令,二位也别来消遣我了!
可惜,安娜却没有领这份情,依旧重重点了点地图。
“闽王需要二位的军队跟着我们北上!”
这就有点胡搅蛮缠,就像不拿钱非要抢人家东西一样,就连李让都是有些畏缩的低了低头,更是让完颜与薛仁贵又是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干脆拱了拱拳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二位身份太高,耍无赖我们也没办法,不理你总行了吧!
不过眼看着他俩转身要走,安娜却忽然又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二位将军请留步!”
在薛仁贵与完颜的惊愕中,安娜转身拦在了前面,满面肃穆的盯着他二人。
“不是闽王不想向兵部下命令,而是他不能!草原战事拖延到现在,诸位大臣已经有退意,闽王也不能拗了全部大臣的意思,如今兵部已经定下决议,一旦二位将军的军队回归新晋阳,就会全师退回兴都库什山脉以南,再没有机会涉足中亚河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
“闽王不甘心,而且警察谍报部队还截获了一条重要信息,卑路斯的游牧军队与当地定居农耕的昭武九姓粟特人不合,这是一条重大战机,一旦利用好了,凭借少量军队,就可以轻而易举让卑路斯的反叛军彻底分崩离析。”
“所以,闽王才派我与福郡王追上将军,这是闽王的信物!能否改变河中几百年的走向,为闽国犁取新的土地,就看二位的选择了!”
胡茜儿忘了拿的蜜蜡如意正好派上用场,被安娜从背上拽了出来,看的两位将军眼睛都直了直。
闽王得到一块上等蜜蜡知道的人可不少,而且整块蜜蜡如意雕工精细,手艺不凡,就连装点如意的碧玉葫芦都宛若栩栩如生,这决计是宫廷饰物。
尤其是上面龙朔五年甲子少府子腾督造铭刻,以及闽王御玩的印记更是做不得假,这的确是出自闽王之手,而且还是心爱之物。
这东西的权威性倒是真的比安娜与李让两人的身份都可靠许多。
这下,完颜阿骨打与薛礼还真是陷入了纠结,如果这真是出自闽王之手,明显把他们当做了绝对心腹,他二人若是拒不执行,估计日后的圣眷将大打折扣,别说再晋升了,能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都难。
哪个帝王会重用不忠于自己的部将?
而且这件事情的危险还极大,等于他两万人孤军抛弃一切寄养深入敌人的心脏,如果一击得手还好说,如果失败了,等于把所有人的性命都陪在了这荒芜的中亚草原。
就算能在层层叠叠的敌军中逃脱出性命,冰冷而广阔的草原也会成为所有人的坟场,饥饿,寒冷,疾病,就算最强大的战士也不可抵挡,而且哪怕他二人活着逃回新晋阳,拿不出兵部的命令他二人也是抗命而行,处斩都是轻的。
不过这事儿要是成了,收获也足够令人心动,灭一国,这份功勋最少都是封个侯,甚至闽国第一个国公也说不定,大将军也没了跑,更重要的是闽王绝对会更加青睐他二人。
封建社会,什么都比不过帝王的眷顾。
富贵荣华与抄家灭族的风险中,不由得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不仔细考虑。
眼看着两员猛将又陷入了沉思,安娜又是轻描淡写的加上了最后一句。
“而且,不管二位将军与不与本宫还有福郡王同行,背负王命,我们都会去河中!”
这话听的薛礼与完颜又是浑身一震,甲叶子都是哗哗作响,两双牛眼震惊的看着安娜,足足顿了片刻,完颜阿骨打方才重重一拱手。
“滋事甚大,还请二位殿下容末将商议片刻。”
“将军请便。”
随着安娜轻轻一摆白嫩的小手,再次行一礼后,完颜阿骨打拖着纠结的薛仁贵脚步匆忙的又出了帐篷。
旋即,十多个健壮军汉手持剑盾,犹如一座人墙般将不大的帐篷围了个水泄不通。
匆匆进了另一间帐篷,完颜阿骨打与薛礼满面纠结的真有如便秘一般,相对无言了半晌,薛仁贵方才咬着牙对着完颜重重一理拜下,郑重的说道:“完颜兄,薛某出身于行伍小兵,还在军府中虚度年华之时,陛下不嫌薛某鄙陋,提拔于身边,才有了今日薛某的光辉荣耀。”
“如今,陛下有命,薛某想去,还请完颜兄助薛某一臂之力!”
听着薛礼说的郑重,完颜阿骨打的脸庞上亦是浮现出了苦涩,对着东南方拱了拱拳头苦笑说道:“薛兄是陛下提拔的,完颜某何尝不是从孙家一家奴受陛下大恩才有了如今。”
“不过薛兄,某曾经接到过陛下未通过兵部传来的命令!”语气一转,完颜阿骨打的脸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这位女真出身的将军甚至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左右观望了一下,这才缩了回来。
“薛兄,闽王有吩咐要么走阁臣,兵部,要么通过警察暗卫,有专门的信使,向禁军中比较有名的李缺李都尉,就挂着警察暗卫的招牌,经常为闽王干一些明面上不方便的任务。”
“从没有说闽王派遣内眷出来执行任务!”
“这么说,福郡王与安娜公主是假传圣旨?”
薛仁贵惊得差不点儿没跳起来,慌得完颜阿骨打又是一个箭步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又是左右探望一下,才郁闷的叮嘱道:“薛兄,禁声!”
也是意思到这话多么危险,赶紧压低了嗓音,薛仁贵却依旧显得急迫无比,焦急的扯着完颜阿骨打的衣袖急促问道:“真的假的,可信吗?那福郡王为什么又要引我们去那个险地?我们要怎么做?”
薛仁贵还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惜,完颜阿骨打与他的理解却有一些偏差。
“安娜公主与福郡王假传圣旨的可能性有,不过还是有另一个可能!”
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完颜阿骨打的手指向上指了指,嗓音压的更低的说道:“传闻今上可一直没有放弃这个王长子,看闽王对长孙王后的不离不弃可见一斑!这次任务看上去凶险,实际上却也是个巨大无比的功勋,说不定是闽王在为福郡王复起而铺的底子!”
脸上显露出兴奋与紧张,完颜阿骨打呼吸急促的说道:“这一趟如果成了,福郡王复起,与世子分庭抗礼,一旦福郡王登位成功,我们就会成为他的孤臣与最信任的武官,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舔了舔嘴唇后,完颜阿骨打的神情却是变得更加严肃,语气也更加的咄咄,更为急促的说道:“可世子为国本,一旦倾动,动辄动摇国家社稷的安宁,如果我们帮助了福郡王,定然被满朝文武视为奸佞,而且这一次,闽王陛下做的实在是太草率了!”
“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按照闽王陛下的命令,辅助福郡王,粉身碎骨建立不世之功,要么将福郡王与安娜公主送回新晋阳!等候闽王陛下的进一步发落。”
“薛兄,你是西路军行军大总管,你来决断!”
满是肃穆的搓着手,完颜阿骨打结实而健壮的脸上满是急迫,等候的看着自己。
那一条路都如此难以预料难以决断,一向最果决的薛仁贵却也是纠结在了这里,满脑袋乱乱的,金光闪闪的荣耀,升官得意和血淋淋的尸山血海,杀戮战场两个情景不断交织在脑海。
薛仁贵挽得硬弓,射得苍蝇的有力手臂亦是在颤抖着,寒冬腊月硬是憋出一头白毛汗,直到好半天,方才艰难的抬起头,看着同样热汗津津的同僚口干舌燥的说道。
“完颜兄,我们是将军,将军的责任就是带兵打仗,而不是参与到政事当中!”
神情一紧,完颜阿骨打同样颤抖的问道。
“薛兄,你的意思?”
第834章 .决断,破釜沉舟
帐篷内,不断的转着圈,哈出的热气甚至从帐篷口都冒出了白烟。[ 超多好看小说](..首发)
完颜阿骨打与薛仁贵艰难的抉择时候,屋子里头的当事人同样不平静,年纪轻轻,李让却如同老头子那般背着手低着头在屋子里一圈儿一圈儿转个没完。
好半天,李让才小心翼翼的向门口守卫军士壮汉后背瞅了两眼,旋即紧张的绕到了安娜身旁,颤抖的小声问道:“小姨娘,咱们可真没有父王的命令,万一被看穿了怎么办?薛将军,还有完颜将军,究竟会不会跟咱们北上呢?”
虽然坐的很镇定,不过安娜额头上一层油汪汪的汗珠,同样表露出她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不过听着李让焦虑的问题,安娜却是勉强撑出了一个笑容,强笑着回答道:“放心好了,就算被看穿了也没事儿,顶多两位将军会把咱们送回新晋阳去见闽王,也不会对咱们无礼!”
“见父王……”
打小儿就在老杨翊的教导下学习天地君亲师的理念,强悍的闽王李捷伟大的在李让心目中就犹如天神一样,所以李让从来都是这般循规蹈矩,就算李捷不满他的表现将他从那个位置拿了下来,就算李捷将他派到边关,和那些大兵一起做着最艰苦训练,他都是顺从着,不敢有一点忤逆。
可谁知道前几天安娜一句让你父王刮目相看,做出些事业来!就让李让心头热血沸腾,脑袋一晕就跟着安娜出了来。
盗取兵符,假传圣旨军令,这些罪名有多重,李让可不是不知道,一想到李捷失望,愤怒的目光,李让就忍不住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安娜姨娘,要不我们逃吧,不,不要去见父王!”
“见你父王又如何,他又不会吃了你,到时候你尽管把事情推到我头上就行,反正是我领你出来的!放心,闽王顶多训斥你两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不知道,他有多关心你!”
说到这儿,就算安娜也忍不住羡慕的摇了摇头。
她出身东罗马皇室,安娜可知道李捷这个父王做得如此有人情味是多么不容易!就算是基督教制度下一夫一妻的拜占庭皇室,她父亲君士坦斯依旧有一大把的情人,每天君士坦斯的时间不是花在与元老们勾心斗角上,就是与那些情人打情骂俏中,安娜幼小的童年中,目睹了太多的政治阴谋尔虞我诈,还有那些表面上冠冕堂皇,暗地里却流淌着到处都是男盗女娼的龌蹉东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这才养成安娜玩世不恭,却独立要强的性格。
像李捷如此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的妻儿子女,不像个皇帝那样随性而来,在拜占庭的历史上,几乎是见不到的。
不过也就因为如此,安娜才冒着奇险将李让框出来。
从政让安娜拥有一副敏锐的政治眼光,哪怕是逃难到了闽国,她依旧看的清。
闽国的制度传承两汉五胡十六国几百年下来已经变得相当完善,从皇帝下到宰相,紧密结合在儒家思想中,它的弱点建立了一个超稳定的皇权政府,华夏皇帝第一无二自高无上的地位以及儒家文化中忠君爱国的思想让华夏政权的权利层尤为稳固,这样的权利构架下根本容不下任何一个外来,威胁皇权的政治势力。
所以李捷对自己发展的小势力很不满,几次出手要扼杀它。
不过,稳定的华夏政权同样有着它的短处与弱点,那就是围绕着继承权,皇子们或明或暗,竭尽全力所发展的势力。
就比如李捷的父亲李世民还有他哥哥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还有李捷他们这一辈十多个兄弟勾心斗角那样,每一个可能继承的皇子身边都围拢了一圈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这样的政治势力在华夏政权只能不受排斥,又能名正言顺的对证据产生影响。
于是乎安娜现在想做的,就是投资在李让身上,把自己的政治势力转化成他的,这样,自己的政治抱负也有了施展的空间,中亚草原的乱局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如果李让能在这次闽国失败的前提下立下功勋,那么他就可以从新走进闽国权利圈儿,不过这继续要手段,也需要一点儿实力,这也是为什么安娜要领着李让硬着头皮空手套白狼的到薛仁贵的军营来忽悠他俩。
安娜的话让李让终于轻松的松了一口气,可旋即他又是紧张的看了回来,关切的问道:“小姨娘,推到你身上,那父王会不会重重责罚与你?”
算你小子还有良心!
心里嘀咕一句,安娜却是颇为傲娇的揉了揉才刚刚挺起的小肚子得意的笑道:“放心好了,现在你小姨娘肚子里可有着你父王的骨血,就算责罚也不会有什么重责罚,没事儿的!”
“那就好了!”
这一回,李让终于彻底放心下来,放松的瘫坐在地上,这一副模样看的安娜却又是忍不住在心里犯了个白眼。
没事儿才怪!
就因为父亲一辈,还有自己兄弟一辈权利相争的多么惨烈,李捷有多排斥多厌恶自己子女也是争权夺利就可想而知,自己所做的等同于把李让推向他兄弟的对立面,做成了还好,做失败了?安娜坐在这儿就可以想象新晋城李捷的暴怒。
要是让李捷逮住,他福郡王可以屁事儿没有,她安娜大小姐可是脱层皮都是轻的。
未成功先虑失败,李让这忽悠团伙做的也够悲催的了,被李让的悲观带动,安娜也忍不住为被遣送回去做起打算来,就在这一头两人窃窃私语的串着供词时候,帐篷门忽然再一次被撩开,满头油汗的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一前一后进了来。
“不知道二位将军考虑的如何?”
薛仁贵能不能入伙可关系了安娜计划的一大重要步骤,以后能不能在闽国政坛上立足可就全看他俩上不上钩了,急急忙忙迎上去,安娜的语气都是带了些许急促。对视了一眼,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却是同时单膝跪下,行军礼道。
“征西军听从闽王差遣,愿意跟随两位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释重负那般,李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也终于展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安娜颇有东方礼节的对两人拱了拱拳头。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既然决定了跟随安娜北上,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都不是唯唯诺诺,反复无常之辈,对整个大军行进目标的调整命令立马被下达到了全军。
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几千个俘虏奴隶直接被聚拢在了一起,像四周驱赶了去,如此冰天雪地,缺衣少食被略夺走了一切,这些人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所俘获的战利品牛羊也是一律被就地屠宰,如此严寒的气候下新鲜的牛羊肉直接就被冻成了冰坨,分散着发给了官兵,关宁铁骑与左武卫最后一点给样军粮亦是被分散到了军兵手中,由军士的备用战马自己驮着。
一切携带来的辎重大车被就地抛弃,所有人都是轻装上路。
就连做饭用的大锅都被扔了,这一回,关宁铁骑与左武卫混编的西路军真的可以称得上破釜沉舟了。
“大总管,你一定是疯了!”
所有军官被聚拢在一起,布置下一步军事目标的军前会议上,郭待封第一个不可置信的蹦了出来。
“我们的粮草仅仅能维持四五天了,而且这个距离到河中地区至少还有千多里路,没等抵达河中,我军就会断粮!”
“而且大总管,根据情报,卑路斯至少带了二十万游牧部落逃到河中地区,昭武九姓更是盛兵十多万,就我军如此孤军深入,简直是以卵击石,您这是带领我们往火坑里跳!”
郭待封的话也的确在军官中引起了共鸣,一百多个校尉团率都是不可思议的议论纷纷着,本来再有两天就可以回去休整了,冷不丁薛仁贵下令转道向北,继续与敌人厮杀,也难怪他们想不通了。
眼看着沸腾的麾下们,薛仁贵却是一反常态,无比肃穆盯着他们,威严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每一个被他扫过的闽军军官都是感觉后背一僵,情不自禁闭上嘴低下了头,片刻之后,纷乱的军前会议再一次变得死寂,哪怕郭待封都是畏惧的垂下了头。
这一幕终于让薛仁贵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双手趴伏在桌子上探出身子,重重的呐喊起来。
“将士们,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左武卫!整个闽国十六卫中最精锐强悍的军队!可是这一趟出征,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出兵二十六天,取得了什么战果?不过击破了小部落两三个,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小杂鱼,连那些地方府兵都比不上,提着脑袋而来,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一点儿功勋没有,面对同僚的奚落目光,你们甘心吗?”
看着一双双被勾起不甘心的眼睛,拍着桌子,薛礼大声的咆哮了起来。
“没错!就算接本将接到到情报,在河中出现了战机,他卑路斯老狐狸露出了破绽,但着一趟的确凶险异常,许多人去了就回不来了!”
“不过,富贵险中求,作为一个厮杀汉本来的就是刀头舔血,如果这一战成功的话,说不定这片草原蛮族几百年的历史都将在我们手中改变!天大的功勋富贵也会降临在我们头上!如此功勋本将愿意用性命去搏一搏!”
“你们呢?有没有真正的热血汉子,敢跟着本将去搏一搏的?”
平日里,薛礼在军中就威信极高,这一番热血沸腾的激励,也点燃了一群左武卫军官的热情,离开长桌,一百多人整齐的单膝跪伏在了地上,齐声高喝着。
“愿追随将军左右!”
跟着一群同僚也是跪拜下来,不过抬头看着薛仁贵满意的笑容,郭待封的眼中又是闪过了浓郁的嫉妒,赶忙再次深深低下了头。
第835章 .招供
叮叮当当的声音中,一切拖累行军的杂物一律被抛弃,帐篷,火头军的大锅,一个个军士不舍的注视下,很快的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引得那些被驱赶开的塞种人俘虏看的眼馋无比,铁锅在草原上可是稀罕物,往往一个部落才两三口,一个个塞种游牧人犹豫在一旁,想去捡,却又不敢。
眼看着这一幕,抚摸着怀里的铁锅,还带着一块儿瘪铮亮的锅底儿,叹了口气,老厨子满是皱纹干枯的老手拎着锅把柄随手往东西堆上一抛,旋即头也不回跟着大队伍脚步,向着北方急促前进而去。
能短时间点燃全军的热情与斗志,不光是因为薛礼个人的人格魅力,还有闽军森严的军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每一次大战,虽然有死伤,但立功的将士一定会的到令人眼红的赏赐。
好不容易有一次大规模国战,深入草原挨饿受冻二十多天,却差不多可以算的上一无所获,苦劳都变成了白费,难怪如此多的闽军将士这般轻易就被说动了。
实在是太不甘心!
可惜这一次,簇拥着披着白披风的福郡王李让还有安娜的将士不知道,他们将踏上一条危险,艰难而且可能没有任何回报的死亡之路。
作为少数几个对前方危险看的很清楚的人,完颜阿骨打的队伍一直拖到了最后面。
扑棱棱的翅膀扑风声,海东青轻快的窜上了飘着白雪灰白的高天,眺望着那个灰影越来越远,完颜阿骨打禁不住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旋即也是勒马转过身,汇入了被拖得长长的闽军西路大军骑队中。
几片羽毛从天空中轻轻飘荡下来,宛若飘零的花瓣一样,平稳的滑翔在天空中,海东青的眼眸中似乎忽然闪过了一抹亮光,尖锐的鸣叫一声,矫健的海东青忽然对着地面猛扑下来,带着信筒的一对儿利爪狠狠地伸向了前方……
…………
“啊啊啊啊啊!!!”
烧红的烙铁烙在本来就已经焦枯的皮肉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顿时撕裂开,黄色的血清伴随着因高温而粘稠的污血一块儿涌了出来,焦糊的味道中,不像人声的凄厉惨叫骇人的回荡着。
“还不说?”
烙铁狠命的捅在胸膛上,波斯老卫在风沙岁月吹打下满是皱纹的老脸狰狞得犹如金字塔爬出的诅咒木乃伊一样,穷凶极恶的逼问着。
可惜,迎接他的依旧是一如既往一口带血的唾沫。
嘴唇肿的裂的犹如几段香肠,一边颧骨肿的老高,让一只右眼都包裹在里面睁不开了,原本俊俏的脸上更是满是伤痕,绕是如此,忍过了那股痛,萨拉仅有的一只左眼依旧满含凶狠,血丝密布的犹如真正的恶魔死死盯着无名波斯老卫,凶狠而得意的放肆大笑着。
“真主是站在我背后的,天堂的大门也正在向我展露它的光辉,凭你们这些恶魔的爪牙,根本没办法摧毁主的战士的意志,我看到了天使正在向我微笑,等我在主的拥抱下步入天堂的时候,就是你们灵魂在火狱永远受着无穷烈火煎熬的时候,哇哈哈哈哈!”
残破的躯体,圣徒一样顽强的意志,哪怕波斯老卫士也忍不住惊愕的退了半步,听着萨拉的大笑,其他几个受刑者同样跟着大笑起来,荡漾的笑声听的一群拷打手都是心头发寒。
还好,到底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定了定神,那丑陋的波斯老卫士又是满是皱褶的脸噙着冷笑,随手把烙铁又丢回了炉子内,伸手向背后笔画着说道:“主根本不会站在卑鄙的刺客那边,唯有穆圣的后人才是主唯一的代表,看看你的同僚们,他们现在多好,身体得到救赎,死后灵魂也会在侯赛因殿下的祝福下升上天堂,该下地狱是你们这群冥顽不灵的刺客。”
在波斯老卫手得意洋洋指着的地方,十多个裹着斗篷抱着面包蹲坐在地上阿萨辛刺客却是羞愧的低下头。
这么多天皮鞭与肉的较量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如此顽强的意志,第一个在酷刑下松了口,其余意志不坚定的一个两个也就软弱了下来,除了在用刑中被刑讯而死的五个人外,被俘的十多个都是这样先后投降了。
第一个阿萨辛招供的时候,侯赛因简直如获至宝,不惜亲自过来作陪,还给那个刺客叛徒摆了一桌酒宴,可惜,到头来却是机关算尽白忙活一场,那个刺客根本不知道背后何人指使,就连鹰巢所在的位置都不知道。
侯杰防备的太严密了,从来没有和这些刺客叙述过自己的身份,而且出任务出鹰巢的时候,他也是将选中的少年汇聚在祈祷堂中,用药物迷倒,方才交给他唯一信任的李缺牵着马带出去。
一个个阿萨辛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鹰巢中收养,长大的几年都是被刻苦训练着杀人技巧,离开又是这么奇幻,他能知道什么要害情报,一问三不知让侯赛因大失所望不说,他叙述的那些天堂美景,奇幻般的故事又弄得侯赛因自己阵营中人心惶惶。
如果不是这功夫第二个刺客也挨不住了,招供的口供和第一个一模一样,侯赛因都想把他丢回去继续拷打了。
被擒获的阿萨辛们一个又一个熬不住酷刑,投了降,招供的口供也一次又一次的让侯赛因失望,最后他干脆自己不来了,全都交给波斯老护卫打理,余下到现在也不肯屈服投降的萨拉等六个,成为了侯赛因最后的希望。
看着波斯老卫士指给自己的榜样,萨拉仅有的一只左眼干脆不屑的撇在了一旁,满是嘲讽的轻哼着,听的其余招供了的刺客更是羞愧的垂下了头,满脸的惋惜。
阿芙蓉的幻觉效果下,侯杰许诺给他们的可是一座令人深信不疑的天堂,如今,为了手里这干巴巴的面包清水丢了天堂,就算背叛了,这些阿萨辛们心中依旧为此羞愧不已。
萨拉不屑的表情却是将地牢中的拷打手全都激怒了,一个肌肉虬结,满脸横斯肉大胡子的阿拉伯拷打手抓起重新烧红了的烙铁就要朝萨拉身上继续烫去,口中还骂骂咧咧的嚷着:“小畜生,让你不招,不用等你死了,活着时候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火狱的滋味。”
眼看着通红的烙铁又要在萨拉袒露的大腿上留下一道新的伤疤,却不防另一只干枯的犹如树皮般却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
“老爷?”拷打手惊愕的回过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波斯老卫那张干枯狰狞的老脸。
眼皮都没搭一下,波斯老卫面无表情的用他干涩嘶哑的嗓音说道:“今天够了,让他们死了反倒是便宜他们,带回去,灌些肉汤,明天再继续拷问。”
“便宜你这小畜生了!”
拷打手不甘心的将烙铁缩了回来,放回了炉火内。
咣锒的响声中,牢门口的粗铁链被解下,几个拷打手犹如抬死狗一般抬着萨拉,重重的丢到了稻草上,旋即锁上门扬长而去。
这最后一步明显有些多余了,连日残酷的拷打下,萨拉已经不是那个能一日奔跑百里的健壮阿萨辛刺客了,残酷的拷打让他胳膊腿上筋肉都断裂了,战斗站不起来,更别说逃跑了。
重重摔在地上,从嘴里喷出一些淡黄色汤水,萨拉也是翻到在地上真的一动不能动,身上的痛苦甚至让他精神都恍惚了,冥冥中陷入了幻觉。
似乎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天堂,到处都是靓丽的天使嘻嘻追逐打闹着,河流中流淌的不是河水,而是奶和蜂蜜,一颗颗黄金大树上长满了各种晶莹剔透的宝石,数不尽的烤肉,哪怕醉了也不会头疼的美酒,珍馐被一个个天使端上,《古兰经》中,历史上为主奋战而死的伟大勇士英雄们欢快的聚在一起唱着歌,享受着天堂的美妙。
看着羡慕无比,萨拉也想加入他们的宴会,可残破的身体让他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就在萨拉苦恼之际的时候一双白生生的赤脚出现在他眼前,迷茫的抬起头,那个他曾经在天堂遇到,与他最相好的天使姣好的面容正甜笑着看着他。
“帮帮我!”
伸出手,萨拉艰难的向那天使招呼过去,可惜,天使却是巧笑着躲开他的手臂,没有扶他起来,反而在他身前蹲了下来,白皙的小手不断在地上不知摆弄着什么。
“帮.我!帮我!”
举着皮开肉绽的胳膊,萨拉艰难的嘶哑说着。
肚子里,拷打手给他强行灌下的肉汤终于发挥了些许作用,重新补充的体力却是让萨拉的神经再次敏感起来,无边的痛楚终于还是将他从幻觉中拉了回来,眼前一黑,什么天堂美景都消失了,再次清明过来时候,却又剩下眼前发霉的稻草。
忍受着无边疼痛,萨拉苦恼的几欲发狂将唯一能动的脑袋重重撞在地板上,怀着对自己强烈的恨意吼叫着。
“就差一点了,为什么没上的了天堂?”
血从脑门上流淌下来,不过撞了几下后,萨拉突然停顿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刚刚脑袋所在的地方,哪儿,一行古怪二神秘的文字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刻印在了那里,惊愕的看了几秒钟,萨拉忽然疯了一样用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在哪行字上死命的摩擦着,直到淤血烂肉将其掩盖后,这才撑着地疯狂的爬到了牢门边,分离的敲打着牢门大声嚷着。
“快来人,我招供了!!!”
“你肯招了?”
外面的牢门第一时间被打开,苍老的波斯老卫满脸严峻的冲了进来……
第836章 .致命利器
轻快的阿拉伯小调洋溢着,名贵的波斯地毯上,十多个穿着暴露舞服,赤着脚的波斯舞娘随着音乐鼓点急促的舞动着,如丝媚眼不时间含情脉脉的抛来。热门【首发】
豆子汤,酸奶黄瓜散发着诱人的酸香引得人胃口大开,另一头,金灿灿的烤肉上流淌的油光更是让人口舌生津,醇香的葡萄美酒荡漾在杯中,坐席上,还有着侯赛因那张英俊脸庞上满是慈祥的微笑。
浑身被包裹着成成叠叠的绷带,浓郁的药味十多米清晰可闻,萨拉被包裹的如同木乃伊一般,木讷的呆坐在席前。
看着他的沉默与一言不发,侯赛因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满满的成就感,萨拉六个是他所抓住最顽强最顽固的阿萨辛,距离最后一个变节的阿萨辛背叛,他又足足挺了二十多天,在那些侯赛因看来足以让埃及那些木乃伊痛活过来的酷刑下坚持到现在,在侯赛因看来,这人的意志品质已经足够载入史册。
而征服这样一个男人的灵魂,也让侯赛因更加拥有成就感,满是胜利的微笑,侯赛因优雅的抬了抬他戴着宝石戒指的手笑道。
“吃吧!从迷途回来的孩子,主从来都是仁慈的,你的醒悟不但为你迎来了救赎,还有富贵繁华,吃吧!咱们边吃边谈。”
迟疑了一下,看着趴坐在自己身旁的波斯女郎温柔喂过来的烤肉,萨拉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下去,狼吞虎咽的吞食起来。
看着他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子,侯赛因更加愉悦的捋了捋卷翘的胡须,看来这人是真的要归降,不然的话,阿拉伯人的传统,可是不能在仇人家里喝一滴水吃一口面包,生怕受到的恩惠影响了报仇的决心,看他吃的那么随意,估计心中的仇恨与杀意都被酷刑磨灭了吧。
很有耐心,直到等到萨拉在女奴的服侍下喝下半碗豆子汤后,侯赛因这才轻松随意的问道:“孩子,是时候让我们看看你为我们带来什么东西了,究竟谁创办了鹫巢,谁指使你们杀人?”
被汤水呛得直咳嗽,双手又被绷带所包裹,直到波斯女奴的小手在自己饱受酷刑的胸口顺了好多下,萨拉方才终于通了一口气,一只淡蓝色左眼看着侯赛因深深的眼睛询问的目光,萨拉方才毫不犹豫的讲起来。
“他,他是我们教派的伊玛目,我们都叫他父亲,他自己自称山中老人,他建立了鹫巢,他也是从小从各个战场上收养了我们,教我们练剑,杀人的本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些之前的阿萨辛已经招供过了,所以侯赛因并不感兴趣,直接打断了萨拉的话,不耐烦的问道:“山中老人是谁?你们的鹫巢在哪里?”
“不知道。”
很是为难的摇了摇头,萨拉艰难的回答道:“他只有每个月才会不定期来看我们一天,平时训练我们的都是穿着黑袍的女人,我们都叫她黑师,每次父亲的命令,都是她来传达,而且每次来的新人,也是她来挑选,引领我们到祈祷室祈祷,喝下神的药水,去往主的天堂……”
“停!停!”
这下侯赛因就郁闷了,来来往往十二个刺客,每一个招供的内容都是差不多,把一个山中老人说的跟神仙临世一般,除此之外一点有用的都没有,既和他目标中的侯杰扯不上关系,也找不到一点儿对付阿萨辛派的方法。
“除了这些,你究竟还知道什么有用的吗?”
再没了刚刚和蔼,欢迎游子归来般的笑容,侯赛因眉头紧蹙,焦虑的站起身来,很不客气的指着萨拉问道。
被他问的有些发懵,足足顿了一会儿,萨拉才艰难的摇了摇头。
“从进如鹫巢学习开始,三年时间,我一直生活在鹫巢中,从没有出来过,这次出任务我们也是和黑师去了礼拜堂,在主的安抚下陷入沉睡,醒来时候就已经在安条克了,鹫巢在哪儿我真不知道。”
再也没有兴趣与萨拉说一句话,面容冷峻,侯赛因甩开衣袖转身就往大厅外面走去,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最顽固的对手之一,干枯的波斯老卫也是遗憾的摇摇头,跟在了后面。
转眼间宴会厅中气氛就冷淡了下来,悠扬的阿拉伯小调停了,一个个舞女也是扭头向外走去,身边一空,萨拉那颗满是血丝湛蓝的眼睛中禁不住露出了一抹嘲讽与落寞。
不过他还是竭尽全力的回忆了一下,旋即那颗阴霾的蓝色眼睛向外鼓了一下。
“父亲,我们的伊玛目,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走到门口的侯赛因与波斯老卫同时后背僵了一下,片刻后,侯赛因猛地回过身,袍子都甩的老高,快步奔跑到了萨拉面前,拎起萨拉胸口的绷带急切的问着:“你确定?”
不由得侯赛因不急迫,黑色瞳孔,这个时代的中东只有远道而来的唐人才具有,而提到唐人,太容易联系到侯赛因的死敌,侯杰了!
“如果要是你看到你们所谓的父亲,你能指认出他不?”
身上的伤口被触碰,萨拉顿时疼的脸上肌肉都抽搐到了一起,艰难的才点了点头。兴奋的撇开萨拉,侯赛因背着手在宴会厅中兜起了圈子,兴奋的自言自语嘀咕着:“侯杰啊!侯杰,这回本埃米尔看你如何还能脱逃,我定要为阿拉伯帝国,为主除掉你这个祸害!”
“主人,现在光能确定阿萨辛派的背后是个唐人,在阿拉伯帝国的唐人虽然少,,却不是没有,并不能确定就是埃米尔侯杰,而且,光凭着一个刺客的指认,我们并不能对权重一方的叙利亚总督构成什么威胁。”
“以侯杰的老奸巨猾,他完全可以推脱,甚至还会倒打一耙,污蔑主人诬陷,安条克的哈立德家族就是这么倒在他手里的!”
波斯老卫的话有如一盆冷水般浇在了侯赛因头上,怔了怔后,侯赛因又是恼怒的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愤恨的吼道:“好不容易问出了点端倪,莫非要功亏一篑,任由侯杰这个奸佞继续败坏阿拉伯帝国吗?”
“你还能想起什么细节?包括你那个父亲的一举一动,或者你这次的任务,细节就行!”
到底还是波斯老卫人老经历过的事情多,进谏过侯赛因后,又是转头对着萨拉询问起来,听着他的话,侯赛因再一次升起了一丝希望,也是紧紧的盯在了萨拉脸上。
两个人关切的眼神注视下,萨拉还真是绞尽脑汁的低下头思考了片刻,好一会,才在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中抬起了头。
“我与黑师一同设下埋伏的时候,她好像那什么东西埋进了地里,也许,找到那东西会有点用处。”
“在哪儿?”
“那天我们设下埋伏的地方!”
二话没说,侯赛因直接扭过身对着外面仆从大嚷了起来。
“来人,备马!”
…………
上一次被埋伏过,这次侯赛因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足足携带了一千多骑兵护卫,方才再一次踏上路程。
侯赛因驻足的港口小城距离被埋伏的地方并不远,不过为了照顾浑身伤痕的萨拉,专门为他弄了一个骆驼车,这才耽误了些时间,中午十分出发,直到日落方才赶到了。
差点丧命,故地重游,还真是让侯赛因感叹,在哪个被堵塞住的一线天,看着巨石下面已经腐烂的马尸感慨了一阵,方才继续向前而行。
当日被埋伏阵亡的尸体已经被收敛,而且阿萨辛刺客们埋伏下的机关也被翻了出来,不过,毕竟是专门训练的杀人机器,有些手段就算这些阿拉伯大兵翻了几遍依旧是没翻出来。
看似空无一物的草垫中,看似空无一物,在萨拉的指点下几个阿拉伯兵却是有惊无险的挖出两具上好箭的连弩,那天就是凭着这东西,二十个阿萨辛刺客方才打出了上千人埋伏的气势规模,打的侯赛因落荒而逃。
如今,看着那满是泥土的金属弩匣,侯赛因依旧忍不住冷汗淋漓。
太阳愈发西下,在那个山坡上,萨拉仅剩下那只湛蓝的左眼亦是紧张的在一系列曾经布置的陷阱附近搜寻着,终于,夕阳落了山,最后一丝光芒却是投过安卡托利亚山脉上崎岖的两块怪石斜照在了山坡下,形成了一束光的奇观,看到这里,萨拉再次不可置信的震动了下,方才沉重的举起了手。
“顺着那道光的方向走三十步,会找到一块巨石,巨石下的东西,应该是埃米尔大人您需要的!”
如获至宝般,侯赛因居然亲自抄起了铁锹,慌得其他亲卫赶紧抢下来,抢在他前面跑到了山顶两块巨石边。
落日的余晖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边,还好大体方向被记了下来,沿着那个方向一阵地毯式搜寻,终于,一块松动的大石头被诸多阿拉伯骑兵们找到,掀开后,一个黑漆漆布袋出现在侯赛因眼帘。
迫不及待的打开布袋,拿出里面的文件,侯赛因的眉头却禁不住皱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波斯文,赶忙塞给一旁的波斯老卫,侯赛因急促的问道。
“快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也是慌忙的翻开一张张写在羊皮卷上的文件,看了两眼后,波斯老卫已经露出了狂喜的神情,兴奋的将文件交了回去。
“上面盖着叙利亚总督府的大印,是埃米尔侯杰的调粮令,持有这个命令的人可以在麦加获得大量粮食补给。”
“侯杰果然与那些哈瓦利吉派有勾结,是阿萨辛派背后之人!”
“这东西绝对能要了侯杰的命!”
最后一句话,波斯老卫满是皱纹的脸上已经流露出了无边的杀意与狰狞。
第837章 .侯赛因的进攻
连名字都没有的波斯老卫也不知道与侯杰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夕阳斜照在他脸上,满是狰狞的快意,就仿佛厉鬼马上要啃咬在人的脖子上吸吮鲜血一样,狞笑着说道。
“主人,有了这个,再加上这阿萨辛刺客的指控,侯杰那逆贼绝对难逃一死,事不宜迟,主人我们应当搬西路大军杀回叙利亚,擒杀侯杰此逆贼,老奴愿为您开路先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眼看着自己最忠心耿耿的麾下跪拜在了,拿着足以颠覆自己这个最大对手的证据,侯赛因反而镇定的摇了摇头,大笑着说道:“不急!”
一听侯赛因拒绝,无名老卫更是急了,叩首在地急迫的劝说道。
“主人,夜长梦多啊!那侯杰老奸巨猾,在叙利亚势力极大,如今咱们俘获这些阿萨辛已经有一月时间,此时他定然有察觉,如果再不提早决断,恐怕就晚了!”
“就因为如此,所以才要慎重!”
捋着胡须,这会儿侯赛因反到更不急了,一身精神的锦绣阿拉伯白长袍,束着宝石腰带,颇有些运筹帷幄的英武形象。
终于有了不少底气,侯赛因笑着和波斯老卫解释道:“侯贼虽然出身低贱,但着实有些假仁假义的狡诈,迁徙去叙利亚的部落还有原本穆阿维叶贼人的余部被他整理的相当团结,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的拉着征西大军回去,不但征讨希腊人多年会功亏一篑,还会让侯杰逆贼反咬我们一口,拉起叙利亚的军队应战。”
“虽然胜利一定会属于真主的战士,不过这么大规模内战,也会让帝国元气大伤,给觊觎帝国的人可乘之机。”
“那就这么算了?”满是皱纹的眼皮中间,一双牛眼被波斯老卫圆睁的更加大,不可置信的吼道。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冷笑浮现在中年成熟帅哥的脸庞上,侯赛因又是笑着摇头说道,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甚至带上了几分狠笑。
“侯贼最大的武器,就是他忠于帝国,虔诚信仰的虚伪外表,用这些,他欺骗了不知道多少穆斯林追随于他,这是他最大的武器,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再有半个月,就是宰牲节了,到时候所有部族首领,伊玛目,谢赫,毛拉们都会汇聚在大马士革朝拜哈里发,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当众揭穿侯贼与哈瓦利吉派勾结,培养这些阿萨辛刺客的险恶用心,到时候,那些受他蒙蔽的部族酋长,伊玛目们自然不会再支持侯贼,到时候,仅需要一队百人勇士,即可拿下他。”
到底是在官场上厮混过一段时间,侯赛因的计划还算颇有道理,只不过这么与侯杰玩心眼,波斯老卫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没等他再劝说什么,侯赛因却已经自信满满的一挥手,大声的命令起来。
“收兵!”
漫山遍野的阿拉伯骑兵被从新收拢起来,一千骑整齐的汇聚在大道上,多达二百多骑兵前后左右被撒了出去,剩余人则是簇拥在侯赛因身旁。
阿拔斯王朝尚黑,同样威严肃穆的一排黑色伊斯兰大旗在身后猎猎飘荡,倒也别有一番威严。
十多个阿拉伯兵的搀扶下,浑身裹着绷带的萨拉木然的被带上了车,塞进了里面,另一头,侯赛因自己却也是没有了骑马的心情,带着满是激情澎湃的心情带着收获攀上了备用的马车。
坐在柔软的垫子上,侯赛因又忍不住将那些羊皮卷一卷一卷掏出,打开,一一阅读起来。
虽然伊斯兰统领下的阿拉伯人占据了整个西亚北非庞大的领土,不过阿拉伯人崛起的太快,文化根基太浅薄,阿拉伯语也是正在彻底形成的阶段,此时,虽然是阿拉伯人统治,不少低级官吏却还是任用的波斯帝国官吏,所以同行于各地的政令不少用波斯文书写的。
不巧侯赛因就是不懂波斯文,他年少时候,他父亲阿里受到迁士派打压,过得很是潦倒,自然没有精力学习,父亲当权以后,又要全身心的投入与倭马亚家族的争斗中,自然也是没有那份功夫去学习波斯文。
不过上面物资的数量,叙利亚总督的烙印铅字他还是认得的,尤其是看着侯杰一笔漂亮的阿拉伯小字签名,更是让熟悉他字体的侯赛因满心得意,估计侯杰在签署这些文件的时候,绝不会想到这是要他命的刀吧?
想到兴头,侯赛因还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爽朗的笑声从车内传出,飘荡在这崎岖的山道上,穿出去老远。
…………
回了自己呆的港口小城第一件事,侯赛因高调下令将抓到的阿萨辛刺客们全部处斩。
汉志总督府的属下到处鸣锣敲打下,停泊在小港的客商们,当地阿拉伯部族,还有波斯,犹太人各种族数千人都是汇聚在罗马帝国建设的,港口专门用于处决海盗的邢台下。
人山人海的喧哗注视下,五个始终不肯招供的阿萨辛不成人模样的被阿拉伯兵两两搀扶着胳膊拖上了刑场,跟在他们身后,则是十多个披着黑斗篷,手绑在马后面,垂头丧气的阿拉伯男人。
所有人都被一一按在了刑场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桩之上,脑袋搁在上面,一个个浑身肌肉的刽子手用黑布袋蒙住脑袋,仅仅露出两个黑窟窿眼睛,拎着沉重的大斧头,宛若死神一样伫立在每个木桩旁边。
一个个囚犯全都在行刑士兵的押解下瑟瑟发抖。
“看到没有,这就是异端刺客的下场!”
一个穿着类似希腊长袍的肥胖行刑官腆着肚子得意洋洋的走到了刑场最前沿,鼓足了一肚子气,挥手指着身后待斩的犯人,对着下方观看行刑的民众就大嚷了起来。
“只有穆圣传承下来的哈希姆家族才是主设在人间的代言人,其余一切妄图争取哈里发权利的,都是受魔鬼蛊惑的异端,这就是他们的最终下场,哪怕死了,他们的灵魂都会面对主的公正审判,在火狱中遭受永远的苦难惩罚!”
一席话听的下方观看民众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瞩目中,肥胖行刑官狞笑着挥下了宽大的衣袖。
“斩!”
二十多个刽子手猛地轮起了长长的斩首大斧头,有的被押着的犯人竟然忍不住恐惧在两个人的看押下惊叫着弹了起来,不过没等惊叫声传多远就戛然而止,砍西瓜的闷响中,二十二个脑袋喷着鲜血飞出去老远,引得下方顿时又是一阵惊叫声。
港口外,一条货船上,收起手中望远镜,长叹一口气,蒙在严严实实的阿拉伯妇女衣袍之下,李缺迅速回了船舱。
另一头,完成了行刑的刽子手们也迅速将脑袋和无头的尸体收敛,装进袋中,扔进早已经准备好的柴草堆里,一把烈火熊熊燃起。
除了满地遗留的血腥,二十二个阿萨辛刺客,似乎什么都没有遗留下来。
处决的这些阿萨辛刺客的第二天,侯赛因就在小亚细亚骑兵的丛丛防护下离开了干枯的后世土耳其,朝向临时的首都大马士革返回去,一路上,几千骑兵旌旗猎猎,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过也有传言悄悄流传开来,汉志伊玛目是因为在阿萨辛派刺杀下差点丢了性命,却什么都没拷问出来,这才气急败坏的把所有人都斩杀泄愤。
留言似乎有翅膀的鬼,没等侯赛因的车队出小亚细亚,几天内就已经传到了大马士革中,阿萨辛派的穷凶极恶又是在不少伊斯兰贵族中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与厌恶。
侯赛因车队行进的第三天,停在了距离安条克不远的奇里乞亚行省,塔库苏斯镇,镇上的驿馆中,几百个阿拉伯骑兵小心翼翼的把一些大箱子从骆驼车队中搬到了屋子内,另一头,几盏孤灯的照耀下昏暗不定的屋子中,苍老的波斯老卫亦是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磕头禀告道。
“主人,谣言已经传到了大马士革,就算侯杰不相信,恐怕也会犹豫一番,主人您究竟从没从这些阿萨辛口中得到什么了。”
“好!”
侯赛因颇有些兴奋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如此大张旗鼓的处决,就是为了释放烟雾弹,迷惑视听,如今看起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兴奋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子,侯赛因再次指着波斯老卫问道:“埃及总督伊本到了哪里?”
“伊本大人已经到了麦地那,不过最近哈瓦利吉派的叛贼进攻的尤为激烈,埃及总督的进程似乎有些受阻。”
“告诉伊本,放弃与哈瓦利吉派的征战,先回大马士革,诛杀****是大事!另外以我的名义写信给伊拉克总督,高加索总督,亚美尼亚总督,黑海总督,要他们必须在宰牲节回到大马士革,朝见哈里发!”
一大堆羊皮卷被侯赛因拿了出来,丢到波斯老卫面前,接过侯赛因的书信后,波斯老卫亦是麻利的抱起,磕了个头答道:“我的主人,如你所愿!”
眼看着夜幕中波斯老卫的背影,侯赛因又是兴奋的一拍桌子,愉悦而狠毒的笑道。
“侯杰,本埃米尔这次要你必死无疑!”
第838章 .侯杰的新动作
大马士革。
这些天,阿萨辛派俨然成了这座新的真主之城最热门的话题,原本阿萨辛派在汉志战场上的凶悍战绩也被有心人翻了出来,一时间,人人谈阿萨辛而变色,整个教派也被完全的妖魔化起来。
尤其是从小亚细亚回来的客商们,见过对阿萨辛们的处决,更是把这些阿萨辛夸张上了天,什么魔鬼的化身,什么阿萨辛长得青面獠牙,以喝血为活,身上全都是鳞片云云,在他们的宣传下,阿萨辛就成了欧洲中世纪吸血鬼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一摸一样了,几乎是人人敬畏的同时又是人人喊打。
而且整个帝国似乎也是在暗流涌动。
回历纪元与公历纪元截然不同,回历是按照月亮的周期变化纪年的,所以每一年斋月,肉孜节与古尔邦节,也就是宰牲节时间都不同,今年就是在临近冬日这一天。
宰牲节与开斋节作为阿拉伯帝国最隆重的两个节日之一,尤其是宰牲节,肉孜开斋节才刚刚结束,人们并不能出远门,而宰牲节是在肉孜节一个月后举行,这一段时间正好给人们充足的休息时间,踏上朝圣的路途。
宰牲节源于古代先知易卜拉欣,易卜拉欣老来无子,曾向安拉祈祷如果上天赐予他一子半女,他愿意以爱子为牺牲来敬仰主,结果半年后,他妻子真的生下来一个儿子。
十几年光阴后,易卜拉欣的儿子也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美少年,取名为亦思马因,这个孩子的出生,给易卜拉欣夫妇带来了无尽快乐,可是有一天夜里,在易卜拉欣的熟睡中,安拉却托梦而来,要易卜拉欣实现当年的许诺。
尽管万分不舍,易卜拉欣依旧带着爱子踏上去麦加城米纳山谷的祭祀之路。
尽管半路上魔鬼几次出现,诱使父子俩放弃祭祀逃走,父子二人依旧抵御过了魔鬼的诱惑,当亦思马因顺从的躺在祭台上,易卜拉欣挥刀要宰杀爱子向主奉献的时候,天界之门却轰然洞开,有天使吉普力了送下黑羊来代替亦思马因接受宰杀,并默示易卜拉欣,汝已实现这个梦了,我必定这样报酬行善之人,汝通过了我的考验!
为了纪念这一事件,穆圣继承了这一传统,将其列为朝觐功课礼仪之一。教法规定,每年的宰牲节,凡是有经济条件的信徒都要屠宰牲口作为向主奉献的牺牲。
不过,这一穆斯林一年中难得的佳节,如今却被政治意图所污染了,近些时日,不知道多少外省的总督属下以觐见为名,进了大马士革城,往日间应当去麦加朝圣的各大伊玛目,谢赫们同样改道汇聚在了大马士革。
城中的清真寺甚至都住满了,街上到处都是穿着僧袍的神职人员,或者是跨刀持剑的凶恶武夫,整个城中,似乎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叙利亚总督府,埃米尔大堂。
“埃米尔大人,他埃及总督伊本太过分了!一千多人,明显是汉志战场上刚撤下来的军汉,他伊本非说是朝圣者,领进了大马士革城,近些日子城东,城南的抢劫案,还有抢劫不成,把人家都给烧了的灭门案,全都是这群埃及劣货做的!”
阿拉伯帝国是政教合理,伊斯兰教并没有专门的僧侣,所以当地有名望的长者伊玛目实际上也担任了地方大法官与政务官的职责。满是愤怒站在堂上,负责具体管理大马士革运作的大谢赫艾斯基。谢希尔暴怒的挥着衣袖,唾沫星子都喷溅到了侯杰的桌子上。
浓郁的香味荡漾在桌子上空,这时候还没有奶精,漆黑苦涩的咖啡散发着本源的香气与苦味,深深泯了一大口后,一面品味着苦涩,侯杰一面面无表情的放下杯子,反问道:“既然如此,艾斯基大人干嘛不把埃及总督的军队拦在城外?”
这话问的艾斯基禁不住噎了一下,片刻后,方才悻悻然的说道:“掌管城防的是哈里发禁卫军中的将军麦立克,这个混蛋的脑袋简直是在火狱里练过一般,顽固的跟石头一样,人类的语言根本劝服不了他!”
“艾斯基大人,既然你知道麦立克是哈里发禁卫军的人,为什么还要来找本埃米尔?你应该知道就算我也管不到哈里发禁卫军!”
“可是!”
要不是见不到哈里发,艾斯基也不会跑这儿来,可哈里发忙于与女奴们嬉戏,没空见自己这话艾斯基有不好意思说出口,满是褶皱的老橘子皮脸涨得通红,半天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他这样一副模样,侯杰忍不住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的想了下,方才无奈说道:“这样吧!事情交到本埃米尔这儿,我去想想办法。”
“如此,多谢埃米尔大人了!”
真是大喜过望,这一把胡子的老头竟然情不自禁的对着侯杰重重一弯腰拜了下去。
等艾斯基走后,看着这老头离去的大门,品着咖啡,侯杰的嘴角却是挂起了笑意。
现在,阿拉伯帝国的人,至少叙利亚巴勒斯坦与奇里乞亚这几个省份的人,越来越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管事之人了!哈里发的威望都逐渐被埃米尔侯所取代。
不过揽下事儿还需要解决事方能获得真正的威望,更何况令这些大马士革居民所烦恼的,也是令侯杰他自己烦恼的,这一切的根源,还是源于他的老对手,那位汉志总督,王弟,在帝国内深浮人望的埃米尔侯赛因的挑战。
想到这儿,侯杰又是忍不住神色一冷,满是挑战性的伸出手握紧了拳头。
不过,就在这时候,侯杰桌子上悬挂的铃铛忽然被拉响,神情一正,侯杰立马扔下咖啡杯扭头就往后堂走去,竟然是脚步匆匆的可以。
“你还知道回来!”
内宅中,刚拉开书房的大门,侯杰立马恼怒的吼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整个计划就崩毁了!亏你还是闽王最信任的人,做事居然如此冲动!”
能让城府极深的侯杰如此失态恼怒,事情还真的有些严重,可惜,迎接他的却还是黑色妇女长袍下那张冰凉凉的银面具,一对儿灿若寒星的碧绿色眼睛连一丝的波澜都没有,李缺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侯杰,毫无感情的说道。
“既然他们是我带出来的徒弟,他们走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去送一下,放心,如果被抓住了,我会死,绝不会拖累你的大计!”
“你怎么就这么任性,这么让我失望呢!”
浓浓的失望的疲惫侯杰脸上流露出来,满满的疲惫,侯杰叹了口气,踱步去了他的大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竟然是趴在了桌子上。
原本一肚子的强硬感情,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侯杰这幅软弱的样子,一下子都变得烟消云散了,李缺竟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不过强把这种心慌感压下去,李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毫无表情岔开了话题。
“在塔宇苏斯的处决是假的,侯赛因不过处决了西塞罗他们五个,剩下的虽然被他放在后面,但我还是认出来绝大部分都是当地的一些囚犯,侯赛因如此隐瞒,说明他肯定在那批阿萨辛刺客口中获得了些什么,如此大张旗鼓回来,定是要对付与你,你要早做准备!”
终于说到了正事,侯杰又趴了一会,方才用手搓了搓脸,勉强恢复了点精神,颇为出神的看着李缺点了点头。
“我知道!”
“为了应对这个情况,我又调拨了一批阿萨辛刺客,明天下午会有一个行动。”
“至于你!”
停顿了下,又是一抹无奈,侯杰干脆又是烦躁的摆了摆手,疲倦的说道:“明天你回鹫巢吧。”
“不行!”
听着侯杰竟然要驱赶自己回去,足足冷了一秒,李缺的眼睛中终于流露出了紧张,斩钉截铁的否决了下来。
眼看着侯杰烦躁的还要说什么,李缺又是恼怒的双手猛地敲在了桌子上,歇斯底里吼道:“他们是我训练出来的!就算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我也要亲自看着他们!”
看着李缺眼中的坚决,烦闷的转了几个圈子,欲言又止的抬了抬手,侯杰终于无奈的把手放下,回身在桌子上抽出了一张羊皮卷。
“行动都在上面!”
眼中终于闪过了一抹喜色,李缺伸手就要接过,不想侯杰却是随手任务书撤了回来,瞪着李缺的眼睛又是郑重吼道:“这次你只能在后面观战,绝不可以像上次一样冲到最前面!”
张口就要拒绝,可在忽然看到侯杰脸上难得的一抹关切,李缺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
次日下午,大马士革的街道上。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到处都能碰到为宰牲节而准备的阿拉伯帝国民众,牵着骡马,往来不绝。
附近就是大马士革一个颇为大的交易市场,在这里,附近方圆百里的部落,村落都在聚拢这里交易,所以,经过这条路的各类人等尤为的多。
哪怕是伊斯兰统治下的帝国,富人进入天堂犹如骆驼穿过针眼般困难,可还是有大大小小的商贩兴奋的奔着钱努力,就在这条大街的两边,生意兴隆的小酒馆一个接着一个。
到底是游牧民族出身,生性就是好爽,两杯酒下肚,一桌贝都因牧民就聚拢在一起天南海北的吹嘘起来,尤其是最近最是风头正紧的阿萨辛派,更是被他们吹的风生水起,一个个有牧民将阿萨辛刺客如何伸手犹如鬼魅,万军当中大战阿拔斯王朝官兵说的活灵活现,就好像他们亲眼看到一般。
听着他们说阿萨辛各个青面獠牙,满身鳞片,背生翅膀,就算李缺这么严肃的人,也忍不住有些想笑,强忍着才把头扭向一旁,继续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街道。
一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被她把玩在手中,望远镜外还做了伪装,看上去就犹如一个黑瓷酒瓶那般。
忽然,不经意间李缺的手抖动了一下,热闹的街口,打着旗帜的一辆贵族马车出现在李缺的镜片中。
目标来了!
第839章 .不毒不丈夫
正在兴奋热血的吹着牛的十多个贝都因大汉估计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真正恐怖的阿萨辛刺客就在他们身边,而且还是传承自华夏战火纷飞得五胡乱华三百年的高超杀人技巧的刺客。
虽然这一次,李缺没打算动手。
小巧的望远镜中,那辆典型的阿拉伯贵人马车,兴都库什山脉运来的雪松木打造,华丽而张扬,而且二十多骑护卫骑着漂亮的阿拉伯马,挎着弯刀披着铁甲嚣张跋扈的围拢在马车左右。
马车上没有挂标识,所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对李缺来说无所谓,反正谁家贵人,挡了侯杰的路,挡了闽国在阿拉伯帝国扶植势力的路,就都得死!
捏着那羊皮卷,不经意的比量着望远镜看着,李缺黑面纱下冰凉的面具后面,精巧的小舌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这次侯杰终于用了些心,指定的刺杀,逃跑计划很周密,这一次,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出卖的干干净净,带着四十多个与自己学艺的弟子出去,却仅仅有自己活着回来,李缺如今也是迫切的希望看到些血光来平复自己失落的内心。
在她的注视下,纷乱的人群中,几个穿着各种平常衣服的,伙食牧民,或是商人,不经意的对着那车队靠拢了过去。
“贱民,你找死吗?”
冷不丁,一个打扮的土里土气的波斯人撞到了领头的阿拉伯护卫马身上,身上脏兮兮的污渍立马蹭了漂亮的战马一身,惹得马主人那个护卫立马暴跳如雷的狂骂着轮着马鞭子抽了过去。
偏偏,脏兮兮的波斯小子灵活的很,一个懒驴打滚儿向后闪过了鞭子,旋即还彪呼呼的用波斯语骂了起来:“沙漠里出来的蛮子,敢打你爷爷我?”
波斯人有着比阿拉伯人悠久多了的文化,哪怕被阿拉伯帝国征服了,诡异了伊斯兰教,波斯人总有自己文明上的骄傲感,也总是触碰到阿拉伯人那根敏感的神经。
老子如今才是主子,你个奴才敢看不起老子!
脏兮兮的波斯小子一句话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马车前头七八个护卫全都怒不可恕跳下马去,轮着马鞭子全都骂骂咧咧对着那波斯小子冲去,后面车两旁的护卫亦是恼火幸灾乐祸的看了过去,浑然没注意到刚刚防备森严的护卫圈儿破出一个大口子来。
“杀!”
急促的吼声忽然在马车右侧响起,看着热闹的四个护卫怎么都没想到身边路过,同样看着热闹的四个贝都因牧民猛地从羊皮下抽出了短剑刺了过去,噗呲的声音中,要害挨了一剑的四个护卫死狗一样掉下马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正在鞭打冒失的波斯小子七八个侍卫甚至没反应过来,用力拖着死去侍卫的战马让开一条道路,四个阿萨辛刺客的身后,有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却手臂颀长的犹太人忽然狂吼着拔出一支长剑扑了过去。
“阿萨辛派才是主真正的信徒!一切与阿萨辛为敌的都该死!”
誓言一般的怒吼中,那个健壮的阿萨辛刺客嘶吼着扑向马车门,看到此,李缺亦是满意的将伪装成酒瓶的望远镜竖了起来,随手从一旁抓过了葡萄酒壶。
那个五大三粗的阿萨辛刺客她可太知道了,名字叫乔巴,瑞得一员用剑好手,中原的一些剑法李缺一教就会,凌厉的剑朝就连李缺有时候都不得不甘拜下风,是李缺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看到他上,李缺亦是放心的连看都不用看,准备畅饮一杯,换一个心情,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不可置信的惨叫却是在下方响起。
“父亲!!!”
猛地一激灵,李缺已经顾不得伪装了,丢了酒壶又端起了小望远镜,旋即她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一柄长剑鲜红的从乔巴背后伸出,而他面前,狞笑着探出头的,不是侯杰那张小白脸还是哪个?
“父,父亲……”
就算被剑捅了个对穿,乔巴那张宽大憨厚的脸,依旧写满了不可置信,踉跄的丢了剑,颤抖的抬起手指着侯杰。
“我的好义子,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主的天堂会为你敞开大门的!”
满是和煦的微笑,真如见到自己儿子一样亲切的微笑着,侯杰手中的剑却是猛地一拧,本来就已经深入内脏的长剑又是绞出了个狰狞的血洞,口吐着血沫子,乔巴始终带着满满的不可自信,重重的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给我杀!”探头从马车内站出来,拎着滴血的长剑,一身洁白长袍喷溅满了血点子,侯杰满面狰狞的怒吼着。
仿佛一个信号一般刚刚还怒骂抽打着的阿拉伯侍卫狞笑着丢下马鞭,拔出了弯刀,看着雪亮的刀光纷乱而下,负责吸引目标的波斯小子当即恐惧的瞪圆了眼睛。
咔嚓~噗呲~
眨眼间,两个同伴一个被一箭穿心,一个被乱刀分尸,右翼袭击的四个阿萨辛刺客此时也知道刺杀的失败,根本来不及看目标是谁,骑上夺来的马匹,打着马疯狂的就向,城门处奔逃出去。
狞笑着捡起地上短剑对自己右臂扎了一剑,一面捂着流血的伤口,侯杰一面漫不经心的命令道:“追!不要活口!”
不要走这条路!
恨不得把手头侯杰给的任务书撕个稀烂,丢下望远镜,李缺一面在心里呐喊,一面慌不择路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人群中,慌得店主人亦是急忙跟到了窗边,恼火的骂着吃霸王餐的技术还真高。
满心焦急,李缺也顾不得撞翻了几个摊子,撞倒了几个人,反正满街都是惊慌四散而逃的人群,抄近路,穿越几个狭窄的胡同,李缺焦急的拥堵到了侯杰给的计划书中,逃跑必经之路的大街上。
还好,四个阿萨辛刺客骑马狂奔着,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眼帘。
“孩子们,别走这条路,有埋……”
惊叫着,李缺就要从胡同胡同中冲出来示警,可这时候,咯吱咯吱的什么东西绷紧声音让她的神经猛地也跟着绷紧了。
嗖~嗖嗖~
弓弦放松声与箭矢锐利的划破空气声同时响起,四面八方射出数不清的箭矢中,眨眼间四个阿萨辛少年就被这箭雨淹没,连战马都在惊恐的嘶鸣中被射倒,片刻后,狰狞的大笑着,数不清的阿拉伯弓手从四面八方凶悍的冲了出来。
战马的尸体与人的尸体一同被拖着,数百个阿拉伯弓手也是走个精光,整条大道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流下的仅仅是拖着长长的血痕。
就在这天早上,吸引注意力的波斯小伙还在套着热乎让自己教他弹琴,憨厚的乔巴还喝了几碗米粥喝的直打嗝,四个阿萨辛小子还在温习自己教他们的剑法,如今,他们却全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看着一地血腥,李缺的手都在颤抖着,牙齿碰撞的咯咯作响,好半天,才剧烈颤抖着吼出一句话。
“侯杰,你够毒!”
…………
侯杰的确够毒,对自己下手都是如此狠,一剑几乎刺穿了自己胳膊,慌得阿巴斯王朝的御医又是止血,又是疗毒,把侯杰的胳膊包裹的如同粽子一样。
埃米尔,叙利亚总督在街头遇刺的消息亦是短短时间内震动了大马士革,就算前一阵谣言传的凶,把阿萨辛派说的跟魔鬼一般,那不是发声在小亚细亚,就是发生在麦加,距离自己很远,还没那么大感触,可如今,刺杀就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几乎所有有点势力有点声望的贵族官员宗教领袖人人自危,不带几个护卫上街根本不敢出门。
同时,侯杰的人气又是无形中飙升了一大片。
如此凶恶的刺客包围下,亲手格杀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刺客,还全歼了其余令人胆寒的阿萨辛,顿时,侯杰被当成了大马士革的英雄一样,被诸多的各地来觐见的总督贵族崇拜的一塌糊涂。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此激烈的政治事件中,不相干的第三者却是跟着倒了霉。
“陛下!下臣对陛下的忠心我可以向安拉发誓,下臣真的与那些阿萨辛派没有一点儿勾结啊!”
凄厉的宛若濒死的老狗,哈里发禁军将军麦立克拼命地吼叫着,可惜十多个健壮彪悍的哈里发禁军根本没听到一般,拖着他的胳膊腿向外抬了出去。
他身后,好不容易从脂粉堆里挣扎出来的哈里发哈桑犹自余怒未消的敲着桌子怒骂道:“该死的奴才,竟然背叛哈里发!”
从死了的六个阿萨辛刺客尸体身上翻出了许多张麦立克亲手开的出入证明,甚至还有出入宫廷的通行证,想着这些恐怖的阿萨辛刺客匕首随时悬在自己脑袋上,哈桑真是差点没气炸了,不由分所直接下令拿下了麦立克。
暴怒的发泄了半天,哈桑又是火冒三丈的对侯杰吼道:“侯埃米尔,哈里发给你调动禁军的权利,一定要把这些该下火狱的异端彻底从大马士革清楚,,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臣会完成哈里发的任务的,一个不留!”
抚着左胸弯腰答应着,侯杰的嘴角扯起了一个阴险的微笑……
第840章 .废黜哈里发?
六颗人头满是血腥狰狞的悬挂在大马士革北城门上,成群的苍蝇围绕下,眼睛干瘪的看着忙忙碌碌的世人。指点这人头,下方不知道多少民众则是议论纷纷不已。
伴随着这六个人头掉脑袋的,又是不知道多少人,首先,把手南城的哈里发禁军将军麦立克整个家族都被下狱,处决,谁让刺客的身上发现了他开出的入城许可。
跟着麦立克一块儿倒霉的还有不少其他侯杰的政敌,借着这一次哈里发哈桑交给他的达克摩斯复仇之剑,能砍落的政敌侯杰几乎一个不落全砍了下来,甚至磨刀霍霍威胁着阿拉伯帝国朝廷中那些中立派惶惶而不可终日,纷纷投入侯杰麾下。
不是没有人到哈里发那里求情辩驳,可要么就是哈里发正在造人大业,没空接见,好不容易见到了,对于自己身边的将军与恐怖的阿萨辛刺杀派有联系,哈桑又是深恶痛绝,求情一概不准。
这种状态下,以至于侯杰发动的政治清洗犹如白色恐怖一般,刑场上每天都有新的人头砍下,处以石刑的亦是络绎不绝,弄得好好的大马士革血腥味遍地,苍蝇翻了天。
直到侯赛因从小亚细亚快马加程赶回来,这场血腥清洗方才告了一段落。
大马士革北城门,打着黑色星月日大旗的骑兵滚滚前行,彪悍的阿拉伯轻骑吆喝中,城门楼下还在议论纷纷的市民赶忙做了鸟兽散。
押送着两辆巨大密封的车子进城,行进在城门底下,仰头看着头上悬挂着的人头,侯赛因那张英俊的阿拉伯中年帅哥脸颊却阴沉的犹如要下雨一般。
侯杰这真是一遭妙棋,自己也遭到了阿萨辛派刺杀,自己还手刃了阿萨辛派六个刺客,看上去他就成了阿萨辛派的死敌,任谁再用阿萨辛派来指责他,都缺少了几分底气,同时借着这一次刺杀,还把自己留在大马士革的底牌掀起来不少。
就在六个阿萨辛刺客悬挂的人头下方笼子里,那个还包裹着白头巾的血腥人头不是他在哈里发禁军中的盟友麦立克还是哪个?
“埃米尔,埃及总督伊本大人还有伊玛目霍拉桑大人过来迎接您了!”
就在侯赛因满面阴沉的打量着一个个曾经相识的人头时候,波斯老卫沙哑的从前方传了过来,大量过去,门洞对面,一个穿着阿拉伯样式铁页子镶皮甲,流着络腮胡子的结实将军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他身边,还立着一个全身都是学士白袍,颇为儒雅的阿拉伯老者。
终于不再缅怀那些盟友,侯赛因催马快行了几步,刚过了门洞,结实的将军埃及总督伊本已经急切的迎了过去,到了侯赛因的马头前急促问道:“老友,这一趟可曾抓住侯杰那个奸佞的把柄?”
“这事儿回去再说。”
侯赛因却是阴沉着脸摇了摇头,骑着马继续向前前行起来,满脸急切,伊本还想再问,不想身后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对着伊本惊奇的神色,大伊玛目霍拉桑重重摇了摇头。
不得已,憋着一肚子闷气,伊本也沉闷的骑上马,跟在了侯赛因马队的后面。
大马士革东街,阔别了一个多月的汉志埃米尔府,富丽堂皇的正堂中,伊本一个赳赳武夫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转着圈,又犹如一个饶舌农妇那样絮絮叨叨个不停。
“埃米尔,你不在的这两个月,那侯杰简直闹得不像话,仅仅在刺客身上发现了麦立克将军的通行许可,就将麦立克将军本人斩首,整个家族全部罚做奴隶,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将这些穆斯林卖给南方耶路撒冷王国的低贱犹太人!”
“还有赫尔本毛拉,仅仅因为反对侯杰对《古兰经》的解释,就被侯杰以异端罪名斩首,妻女也是发配成奴隶,还有科尔舒酋长,还有大谢赫……”
听着伊本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阴沉着脸坐在书桌前的侯赛因终于忍不住轻轻敲着桌子打断了他话,烦躁的反问道:“侯杰如此倒行逆施,就没有人到哈里发面前状告他吗?”
“哈里发?”
一听这话,暴躁的伊本竟然把气笑了,不屑的将满是络腮胡子结实的脸撇到了一旁,嘲讽的说道:“我们伟大的哈里发整日忙着与他那些贱民小妾亲亲我我这些家国大事,哪儿有时间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况且下令侯杰这个奸人对大马士革大清洗的就是哈里发本人,求他不等于牛羊找屠夫求情,不要让屠刀杀他们一样吗?”
伊本满是怨气的冷嘲热讽,听的侯赛因却是忍不住冷着脸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吼道:“埃及总督,你在评论的是哈里发,主在人间的代言人!注意你的言辞!”
侯赛因真发了火,粗野武夫如伊本也禁不住哑了下去,他从小也是出身贫寒,曾经是第四任哈里发阿里的侍从,这才最后取代了阿穆尔成为埃及总督,虽然两人平级,侯赛因依旧宛若他的主上一样。
不过绕是闭了嘴,伊本依旧满腹不甘心把眼神使向一旁的伊玛目霍拉桑。
看着伊本不甘与询问的眼神,这位麦加圣地大清真寺的主持者却是暗暗对他点了点头。
对于身边两个最有力支持者的小动作,侯赛因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一肚子心事完全在目前不利的局势上。
还真是不利,侯杰这一手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阿萨辛的刺杀让他找到的证据不再那么有利,侯杰的政治大清洗更是让他损失惨重。
麦立克是他在哈里发禁军中最坚定的盟友,还有那位赫尔本毛拉,他是阿拉伯帝国颇为公正的大法官,侯赛因还指望他在自己出示证据后当庭审判侯杰的罪行,还有大谢赫阿卜杜勒,酋长科尔舒,他们都是叙利亚境内侯杰的最大反对者,自己的最坚挺支持者,如今都被侯杰杀了。
那之前侯赛因制定的计划,当庭指控侯杰,将其拿下,然后迅速审判,铲除侯杰的势力可就有些行不通了。
苦思冥想了半天,侯赛因方才忧虑的抬起了头,向一直比划着眼神的两人询问道:“目前的局势,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猛地机灵了一下,伊本粗犷的棕色眼睛旋即却变得郑重起来,重重的抚胸鞠躬了下去。
“埃米尔,埃及与麦加的军队大约两千人已经潜入了大马士革城,宰牲节那天,哈里发必定率领群臣去大清真寺祭祀,到时候……”
“到时候与侯杰当庭对质,如果他不承认就直接将他拿下,倒是个好办法!”听到这儿,侯赛因倒是舒了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不想伊本突然满面狰狞,又是重重摇了摇头。
“不,直接发动武装政变,将哈里发一并拿下!”
“你疯了!”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侯赛因差点没跳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伊本大吼着,同样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伊本亦是同样大声豪气的回吼道:“我没疯!”
“哈桑哪里像个哈里发的样子,成天不是寻访美女,就是在后宫荒yin度日,将政事交到侯杰这样的奸佞小人之手,弄得偌大的帝国境内叛乱四起,就连穆圣的故乡麦加都面临着战火,也门那些荒蛮也是蠢蠢欲动,,东方的闽国更是虎视眈眈,再这么下去,帝国早晚要灭亡!”
“没错。”一旁一直沉默着的伊玛目霍拉桑同样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哈桑的确不适合做大家的哈里发,就连哈里发禁军中不少主忠诚的战士也支持我们!麦加的长老会已经讨论过了,一旦拿下哈桑与侯杰,立马拥立你为真正哈里发,在麦加清真寺加冕,埃及与汉志的战士回簇拥在你身边,平定叙利亚的一切叛乱,而且长老会还拟好了与罗马人的合约,尊卑把征西大军也带回来……”
“绝对不行!”
没等二人说完,侯赛因已经暴怒的吼了起来,敲着桌子大声嚷道:“他是我哥哥!是哈里发!是你们都共同宣誓效忠的君主!你们怎么能做出以下犯上的决定,还逼着我这个弟弟废黜兄长,要是这么做,主也不会宽恕我们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哈里发如今这幅模样,完全是那魔鬼的化身侯杰蛊惑的!我已经拿到了侯杰支持哈瓦利吉派叛军,是阿萨辛刺客幕后主谋的证据,只要当庭对质,他绝对会身败名裂,到时候哈里发自然会醒悟过来,重新信任我们这些臣下,就这么决定了!刚才的一切我就当听到魔鬼的梦呓了!”
说完,侯赛因已经怒气冲冲转身进了后堂,端起《古兰经》跪伏向麦加的方向,虔诚的念诵起来,看着他这样一副模样,伊本与霍拉桑均是失望的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摇着头出了门。
绕是主帅们意见出现了分歧,下属的埃及军队与麦加军队依旧悄然在大马士革清真寺附近隐秘的展开,一张针对侯杰,无形的大网,缓缓的铺了下去……
第841章 .宰牲节,发难
侯赛因回归的三天后,好不容易止住的杀戮,大马士革城中却再一次飘起了血腥。
还好,这一会流的不是人血。
就算上层闹得剑拔弩张,杀得血流成河,宰牲节依旧是伊斯兰三大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平民与穷人狂欢的日子。
一大早晨,在召唤人呜呜的喊声中做完晨课,人群已经驱赶着牲畜到了清真寺的大广场上,为了向主崇拜,虔诚的祈祷着,赞美着主的恩德与大能,一个个毛拉,阿訇等伊斯兰教学者更是带头祈祷,会礼一直持续到日上三杆,方才停歇。
宰牲节所需要的牲畜可不是什么样的都行,要求必须是活跃,健康,而且外形漂亮的牲畜,大户人家宰杀骆驼,财力中等的用牛,平民用羊,穷苦者则可以豁免,猪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场合,否则的话可就是大不敬。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节日的欢愉也终于泛了起来,一头头颇为神骏的骆驼或则牛悲催的被按到在地上,虔诚的跪地祈祷后,一个个阿拉伯牧民昂起牲畜的头,高声喊着泰克比尔,狠狠地把刀割了下去。
泰克比尔的意思即是真主至大,一声声呼喊中,刹那间牲畜的血染红了清真寺的大广场,欢呼声亦是喧嚣而起。
宰牲节宰杀的牲畜肉会被分成三份,一份自用,一份赠送亲友,一份施舍穷人,屠宰完牲口后,血完全被放干净,因为伊斯兰教法中规定信众是不能食用血制品的,一地血腥后,当场剥皮处理过得肉类被分类过后,当场被烹制起来。
红彤彤的碳火下,一串串驼肉牛羊肉冒着金黄色的油脂一滴滴的掉在上面,冒起一片青烟,浓郁的香味荡漾而出,另一头,上了年纪的妇女难得出现在公共场合忙碌下,内脏也被清洗干净切成段,杂炖独有的味道更是飘荡到了广场每一个角落。
不分贫富,认识与不认识,任何阿拉伯人都可以坐在广场上大快朵颐,年轻人跳起了热闹的传统舞蹈,有的上了年纪的老人还弹起了苍凉悠扬的乌德琴。
没有任何娱乐节目的时代,这样的节日是一年中阿拉伯人最快乐的几个节日之一,真有如华夏过年那班热闹,欢歌笑语中节日气氛十足。
忽然间,街道上的喧哗大声穿了来,哈里发禁军的武士老爷们驱赶着大批的牛羊居然也是赶到了清真寺大广场,旋即黑色的伊斯兰王旗整齐的行进到了广场前,让庆祝节日的人群变得更为沸腾。
哈里发来了!主在人间设置的代言人来了!
就算哈桑的名声不佳,他的出场,依旧让一个个狂热的信徒犹如后世迎接明星一样围拢了过去,虔诚的高呼着哈利发的名号。
一年到头都在深宫中厮混,难得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穿戴着来自华夏精美丝绸秀丽王袍的哈桑亦是兴奋异常,站在几个人抬着的肩辇上,频频向自己的子民挥手示意,就坐在哈桑身后的肩辇上,侯杰适时候满是笑容的从腰上解下一袋金币递过去。满意的对侯杰笑一笑,抓起一大把金币,哈桑大笑着把金币雨点儿般的抛出去。
看着民众争先恐后的弯腰争抢着金币,旋即更加狂热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哈桑一张宽厚的大嘴笑成了花。
眼见这一幕,跟在后面肩辇的侯赛因英俊的脸又是更加阴沉了几分,带着不渝打断了哈桑的洒金活动,语气阴沉的在他身后喊了起来:“哈里发,请代表皇室举行祭献。”
就算哈里发也要向古代先知表达敬意,所以宰牲节,哈里发也要象征性的在大广场宰杀牺牲,向主表达敬畏,不过那脏活累活明显不是哈桑愿意干的,被弟弟打断了炫耀,哈里发颇为不情不愿的方才命令侍卫分开喧闹的人群,抵达了大清真寺广场的最里头。
往日阿訇们讲经的地方,如今却被一头颇为漂亮的单峰驼所取代,五六个健壮的犹如牲口一般阿拉伯禁军护卫牢牢按住骆驼的四肢,两人奋力抬起骆驼脖子,让长长的脖颈随时保持待宰的样子。
领着大臣们很不情愿的从肩辇上下来,从侍卫手中接过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哈桑嫌弃的递到骆驼脖颈下一刀割下,腾地一股热血顿时喷涌而出,眼看着这一幕,下方观礼的平民们和阿訇们禁不住大声的叫好起来。
不过旋即山崩海誓般的叫好声又是戛然而止,哈桑力气不够,绕是有锋利的大马士革刀,依旧仅仅割开了一道大口子,远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吃痛的骆驼竟然甩着脖子挣开了两个牵着的宫廷护卫,燥热的骆驼血喷了哈桑一身,慌得堂堂哈里发都是咒骂着乱蹦乱跳,狼狈不已。
这一幕看的离得近的一些贵族大臣们目瞪口呆,还好,就在这一刻,响亮的泰克比尔又是突然响起,刀锋宛若一道闪电,一刀过后,骆驼的脖子足足被剁开三分之二,终于软蹋蹋的耷拉在了一旁。
“哈里发祭献了牺牲,真主保佑!”
离得近的库法总督齐雅德立马跟着欢呼起来,听着欢呼声,后面不明所以的大马士革群众亦是跟着再次欢呼起来,呼声沸腾在了偌大的清真寺广场。
只不过,看着身上一滴血没沾,潇洒收刀回鞘,面无表情的侯杰,以及一身血狼狈的对着死骆驼破口大骂,根本没注意到不知不觉中人们把哈里发头衔套到侯杰身上的哈桑,侯赛因,埃及总督伊本,麦加大伊玛目霍拉桑全都是满面露出了不愉的铁青之色。
如果他们读过汉史,一定当场就会怒骂出曹贼,当年的曹操也是在狩猎时候代替天子射中头鹿,从人皆呼天子中鹿,让身为太子的汉献帝刘协威严尽失。
尽管有着这样一个插曲,刚刚经历过侯杰一番政治清洗后,帝国官僚的一片沉默中依旧不咸不淡的揭了过去,哈里发哈桑气恼的在一旁用毛巾用力擦着通红的脸咒骂着,从人则将骆驼血放干,拖到一旁剥皮准备烹饪。
第二头倒霉的骆驼则被牵了上来,按照习俗,哈里发祭祀完后,由他最重要的左右手一一上前宰杀牺牲祭祀,抱着刀,侯杰当仁不让也走上了高台。
同样十多人把住骆驼,让脆弱的脖颈露出来,拔出大马士革弯刀,对准颤抖的骆驼,侯杰将刀比划过去,就要一刀斩下,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大呼却是猛地在他背后响起。
“住手!”
早已经等候这个时刻多时,同样挎着刀,提着长长的阿拉伯长袍下摆,侯赛因一脸庄严肃穆的快步奔上了清真寺前高台。
看着他郑重的模样,一抹冷笑浮现在了侯杰嘴角,旋即一闪而逝,恢复谦卑的模样,侯杰满是笑意的拱了拱拳头道:“怎么?侯赛因大人也要争这个名次?好,某拱手相让。”
“虚名与我如浮云!”
英俊的脸上满是复仇般的嫉恶如仇以及正义的威严,侯赛因指着侯杰的脸,满是大义凛然的威严吼道。
“可作为主的信徒,阿拉伯帝国的埃米尔,我觉不能让一个凶手,谋杀者,伪君子,低贱的唐人,邪恶的野心家的祭献玷污主的祭台,玷污这个古尔邦节!”
“侯杰,你是邪恶的阿萨辛派幕后主使人,你是哈瓦利吉派叛军的最大支持者,你背叛了整个帝国!”
这个质控可太严重了,严重到侯赛因话音落下了十多秒,竟然没有人敢出声,直到忽然反应过来库法总督齐雅德暴怒的走出人群,指着侯赛因的鼻子厉声骂道:“侯赛因,你分明是嫉贤妒能,含血喷人,污蔑侯杰大人,主,审判这个嫉妒的长舌妇,让他下火狱吧!”
“哼,分明是侯杰狼子野心的小人。”
早就与齐雅德不对付埃及总督伊本立马也是站出了列,毫不示弱的牛眼瞪着齐雅德吼道:“该下火狱的是他!”
两个总督的对决宛若一个信号般,下方簇拥一百多号各地阿訇毛拉将军总督们立马争吵成了一团,有的脾气火爆的竟然抱在一起扭打了起来,看着观礼的百姓一片目瞪口呆。
原本一身血,迫切的想要回宫得哈里发哈桑也是惊奇的瞪圆了眼睛,诧异的对着侯赛因问道:“弟弟,你究竟要做什么?”
“侯赛因埃米尔,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无所谓的抱着胳膊,侯杰不在意的哼着。轻飘飘的态度,听到侯赛因耳中,却犹如挑衅一般,立马让这个当代哈里发的弟弟怒不瞌睡的戟指着侯杰嚷道。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好,本埃米尔今天就让大家见识到你的真面目!”
“肃静!”
听着台上侯赛因狮子一样的怒吼,打成菜市场一般的阿拉伯王公大臣们刹那间又是戛然无声,不论是侯杰派还是侯赛因派,全都紧张惊愕的看着台上权利中心对决的二人。
气氛一时间凝固到了极点。
好半天,侯杰才展露出了一丝冷笑,优雅的摆了摆手。
“既然侯赛因大人如此嫉恨侯某,有什么东西尽管拿上来,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哼!”
再一次满是怒火冷哼一声,旋即侯赛因便拍了拍巴掌……
第842章 .对质
或是衣衫破烂的麻布葛布,穷苦的波斯裔农民,或是穿着白色红色的绫罗绸缎,腆着大肚子富态便便的阿拉伯贵人商人,聚集在大广场附近几万人,全都惊愕的看着高高的祭台。
谁都想不到,狂欢的大喜节日中,竟然会出现这一幕,帝国地位最尊贵大人物竟然会突然如此严厉的指控另一个最有权势的大人物。
这个热闹可是几百年见不到一回,经过有心人的窃窃私语传播下,所有人都是满腹好奇死死盯着台上,有的人甚至连屠宰手中牛羊都顾不上了,全神贯注的盯着,可怜不少漂亮的牲口还得昂着脖子等着那惊恐的一刀。
与那些迷糊的平民不同,不少在看台附近的大贵族核心人物则是各个显得兢惧与不可置信,侯赛因的影响力,侯杰的实力,他们可太清楚这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所能产生的破坏力有多大。
尤其是还归属于两人势力的这些世家部族,火药味异常的浓郁。
历来政治上的仇杀就尤为的惨烈,看穆阿维叶死后什叶辅士派对倭马亚家族以及其他麦加贵族家族的血腥杀戮就可见一斑,台下这么多阿拉伯贵人们,可没一个想做下一个倭马亚家族的。
如此紧张的一幕中,就连哈里发哈桑都是满腹惊疑盯着自己弟弟以及最信任的宰相,两个当事人却显得那样轻松写意,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抱着胳膊,侯杰轻松的向侯赛因询问道:“汉志埃米尔既然如此指控侯某,不知道侯某怎么就犯下这些罪过,证据呢?”
“哼,你做过什么你还不知道?”
嘲讽的看了一脸侯杰,旋即侯赛因大步流星来到祭台最前面,英俊的脸上满是自信,张开双臂,最成功的演说家那样对着观望祭台的贵人,民众,高声的吼了起来:“你们知不知道这位侯杰埃米尔究竟是谁?”
“他可太是大人物了!臭名昭著的刺客阿萨辛派的伊玛目,哈瓦利吉派叛军背后的支持者!你们知道吗?你们的同族同胞在罗马人的土地上浴血奋战,为传播主的教义,为穆斯林开辟新的土地而前赴后继,,南方,主的战士同样把热血挥洒在黄沙,为了保卫我们的圣城圣物与异端的叛军奋勇厮杀着!”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侯赛因厌恶的顿首回头,手指直指侯杰的脸,暴怒的对人群吼道。
“可他们的战利品,粮饷,都被我们的叙利亚总督,侯杰侯大人给吞没了,用这些战士的血汗钱,去供养叛军,供养那些卑鄙的刺客,这样的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震惊!
从距离进的大伊玛目,阿拉伯帝国的上层贵族,到远处木然的贫民百姓们,所有人都是震惊。
前两天叙利亚总督,堂堂的七大埃米尔之一的侯杰大人还是终结阿萨辛派的英雄,主的铁血战士,短短几天后,穆圣的后代却指责他是阿萨辛派的伊玛目,那个潜伏在暗夜中的魔鬼,也难怪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前后的矛盾太大了。
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侯杰的党羽们甚至都愣住了,足足几秒过后,留着络腮胡子,穿着斑斓彩色丝绸华服,一副花花公子模样的库法总督齐雅德方才如梦初醒,愤怒的跳着脚,指着上面侯赛因鼻子嚷道。
“你这是胡搅蛮缠,含血喷人!”
齐雅德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刹那间让刚刚死寂的贵族大臣祭祀们再次争吵做了一团,你骂我贪赃枉法,勾结外敌,厚颜无耻。我骂你无中生有,嫉妒诬陷,栽赃陷害。累的一群中间派夹在人群中左右不是。
不光是曹廷贵人们,就连下方平民们亦是分成两派,争吵个不亦乐乎。
比较奇葩的是,侯杰的支持者一般都是与侯赛因同族,从沙漠中迁徙出来的阿拉伯部民,以及不少波斯商贩,支持侯赛因的,反倒是那些被征服地犹太人,希腊人,波斯穷人,中亚各民族,这些斗升小民可没有贵族姥爷们这般斯文,相互唾骂的唾沫星飞溅,甚至还扭打在了一起,打的牲畜跑了都顾及不到去追。
如此混乱的场面,侯杰却还是那么平静,仅仅的冷眼看着,足足过了几分钟后,侯杰方才拍了拍手,对着远处他的奴仆使了个眼色,那奴仆立马转身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咣~咣~
两声巨响在清真寺广场左右突然炸响,腾起带着黑烟高耸的火柱竟然高达十米,哪怕白天依旧清晰可见,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不光镇住了骚乱的贵人们,连下方几万过节的平民亦是目瞪口呆的被震在了那里。
如此规模的火焰,就连侯赛因也忍不住脸色剧变的扭过头,再看向平静的侯杰,一抹不安开始在他心头升起。
洒脱的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广场,学着侯赛因的样子,侯杰也是大步走到祭台前段,张开了臂膀,同样对着下方围观的市民百姓们铿锵有力的大声说道。
“本埃米尔虔诚信奉主,忠心侍奉哈里发,不论到哪里,本埃米尔问心无愧!”
又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次,轮到侯赛因的支持者,埃及总督伊本,麦加伊玛目霍拉桑一派跟着大声的起哄了。
听着伊本不屑而粗俗的叫骂,侯杰却还是这般淡定,甚至可以称得上彬彬有礼,微笑着向下轻轻一抚胸行礼道:“埃及总督,既然你与侯赛因大人同样质疑本埃米尔,请你拿出证据来,就算主的审判,也是在他独具慧眼的证据下进行的!”
“吼,侯杰,用不到你再继续虚伪的伪装下去,我家埃米尔既然敢指控你,自然已经拿到你罪大恶极的证据!”
对于侯杰的有礼呲之以鼻,伊本还是这般粗俗的叫嚷着,也正巧这个时候,先前侯赛因派去取证据的仆从拿着装着一大把羊皮卷的褡裢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瞄了一眼后,抢过那些羊皮卷,伊本嚣张的跳上了看台,随手举到了侯杰的面前。
“这就是我家埃米尔从阿萨辛刺客手中夺来的证据,是你叙利亚总督府调拨钱粮给阿萨辛刺客的文书,每一张都盖着你侯杰的印信!铁证面前,你还有什么说的?”
听着伊本的叫嚣,再看着这东西,侯杰的脸色终于从刚刚的不在意变得凝重起来,看着他的表情,侯赛因也终于稍稍放下心,英俊的脸颊上带着胜利的笑容,看着侯杰问道。
“叙利亚总督,这你又如何解释?要不要一张张翻看,一张张对峙呢?”
“当然要!”
出乎了侯赛因与伊本的意料,侯杰非但没有惊慌,也没有发怒,轻飘飘回了一句后反倒是扭过身拱着拳头,对着下方跟随哈里发一同来观礼的大臣们呼唤道:“奥斯曼长者,请您上来一下。”
随着侯杰的呼唤,两个年轻阿拉伯人搀扶下,一个无比苍老,白胡子都拖挂到腰间的阿拉伯老头步履蹒跚颤抖着走上了台。
看到老者,侯赛因的脸色禁不住再次变了变,倒不是这个老头是侯杰属下多么重要的人物,相反,苍老的奥斯曼反倒属于朝野中的中间派,帝国大法官,一贯以公正而闻名,凡是他审判过的案件几乎没有不服气的。
虽然相信奥斯曼的名声与公正,但侯杰能理直气壮能把奥斯曼叫上台来,说明侯杰也必定有心头的凭丈。这些文书是侯赛因扳倒侯杰的致命利器!压上大半赌注的法宝,这么侯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禁不住让侯赛因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心头凝重,侯赛因禁不住上前陪笑要搀扶起奥斯曼,可惜这个倔老头却是伸出干枯的手随手把他推开,全神贯注都放在伊本怀里的褡裢来,眼看着奥斯曼面色凝重的走来,实心眼的埃及总督还颇为欣喜把褡裢递了过去。
“奥斯曼长者,您看,这些就是侯杰蓄养刺客,包藏祸心勾结哈瓦利吉派的证据!”
同样也没理会他,奥斯曼干枯的手直接打开了露出一半的包袱,拿出一张张羊皮卷当场阅读验证起来。
看过的羊皮卷就直接扔到地上,这回奥斯曼这个干枯老头子反倒成为了中心,侯杰,侯赛因,甚至包括到现在都一头雾水的哈里发哈桑全都探着头在左右观望着,好一会,十多个卷轴全被奥斯曼读完了,放下最后一卷,老头子禁不住吐出一口浊气。
“怎么样,奥斯曼长者,这批卷轴有什么问题吗?”看着奥斯曼阴霾的脸色,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侯赛因赶忙问了过去,一旁,侯杰则胸有成竹的多,不过也是略带急切的问道。
“怎么样,是那批卷轴吗?”
看了一眼侯杰,又看了一眼满面急迫的侯赛因,捏着手里的卷轴,满头皱纹干枯的阿拉伯帝国大法官忽然面色严峻的向侯赛因冷冷训问了起来。
“这批卷轴你究竟如何得到的?”
语气冰冷的只掉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