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黎明破晓
战场之上，目及之处，满目疮痍，方圆数十里的大地发生了严重的塌陷，几乎是天崩地裂，刚才那道自苍穹攻下的“神陨”直接把海平线打得下降了几十米，彻底改变了冰原的地形，让其从平原变成了盆地。
天空中，巨大的蘑菇云仍未消散，地面上也是尘埃漫天，朦胧一片，一不注意就会吸入大量颗粒，仿佛无数颗核弹同时引爆导致的核冬天。
弥漫的硝烟与尘土中，突然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小手，它的五指陷入了地面，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身躯从尘埃中拖出。
此人正是艾洛妮娅，她身上的反狂狼装甲早已在韩暮的“神陨”中彻底，消失殆尽，犹如昙花一现。
由于能量的缺失，艾洛妮娅的身躯也被迫转化成了人类形态，少女的娇躯上没有一块好肉，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伤口狰狞异常，鲜血是不是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打湿了残破不堪的衣襟。
“噗…”艾洛妮娅挣扎着尝试站起来，然而很快便痛苦不堪地吐出一口黑血，重重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无助地颤抖着。
“侦测到…胫骨粉碎性骨折…半月板破碎…八对肋骨折断…胸骨凹陷…颅内淤血…大量器脏正在衰竭…”艾洛妮娅瞳孔有些扩散，双眸半闭地咳着血，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全身的伤处，让她痛苦不堪，生命犹如燃至尽头的蜡烛，呼吸薄如蝉翼，虚弱得自语道，“尝试开启生命循环系统…”
艾洛妮娅此时正在想办法利用自我修复能力疗伤，虽然她是人类与机械完美结合的强大生命体，但毕竟没有索菲娜那样的超速再生能力，再加上受伤严重，自愈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恶化速度！
而且更致命的是，由于身体遭受重创，现在这个控制身体的新人格失去了身体的绝对统治力，那个曾经的艾洛妮娅主人格也在缓缓复苏，两个人格的同时出现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导致她的娇躯不停震颤，进一步扩大了伤势…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从硝烟中破空而出，踏着沉重的步伐站到了艾洛妮娅身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韩暮，此时的他并不比艾洛妮娅好到哪里去，满身都是鲜血，而且从某些部位的凹陷来看，骨头也没几根完好，更致命的是，铜雕灵隐犬的力量在“神陨”中耗尽，阿宝也没有办法替韩暮疗伤。
而且，韩暮手中，原本斩断万物的妖刀鬼彻此时已经只剩下刀柄，曾经杀气四溢，血光沸腾的刀刃已经在使用“神陨”后彻底破碎，化作无数碎片随风消散，这把随他一路征战至今的符文神器，终于在这一刻落幕，成为了永远的历史，令人不禁扼腕叹息…
不过，纵使失去鬼彻，纵使伤势极重，韩暮的身躯仍是如同山岳般坚挺，从头到尾都没有倒下。
韩暮就这么站在艾洛妮娅身前，低头俯瞰着倒在地上的她，眼中满是令人读不懂的神色，一言不发。
反观艾洛妮娅，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的力量，现在也不知是冷血残酷的新人格掌控，还是曾经的那个主人格掌控，总之，她的双眸中满是挣扎之色，就这么不甘地咬着红唇，拖着折断的双腿往远离韩暮的方向爬去，在地上留到了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迹，令人尤为心碎…
韩暮依旧没有说话，在沉默了一会后，不顾自己的重伤之躯，缓缓地向艾洛妮娅走去。
此时，艾洛妮娅的双眸中，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交替变换着，时而阴冷，时而迷茫，显然是两个人格发生了剧烈的对抗。
就在韩暮沉默不语时，远处渐渐消散的硝烟中，突然跑出了许多娇小的身影。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神孽军团，正是和艾洛妮娅血脉相连的姐妹，这些女孩此前一直都在真理之壁的掩护下，直到战斗彻底结束才跑出来。
此时，这堵无法击破的巨大铁壁也已经被“神陨”的余波轰成了废铜烂铁，不过幸运的是，真理之壁吸收掉了绝大部分的伤害，这些女孩虽然也多多少少有受伤，但一时不会致命。
一看到艾洛妮娅重伤倒地，这些女孩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枪械，对准了韩暮，然而，或许是天生的血缘相连，她们没有一个人扣下扳机，迷茫的双眸中也都充斥着不知所措。
这些女孩一方面很想拿起武器保护艾洛妮娅，但另一方面又似乎无法对这个曾经保护过她们的男人下手。
“我正在…消失…杀了我…”就在这时，一直痛苦挣扎的艾洛妮娅突然向韩暮伸出了小手，眸中露出了令人心碎的哀求之色，声音弱不可闻，颤声说道，“然后…保护她们…把她们带往未来…”
韩暮还没有做出回应，艾洛妮娅的另一只手突然腾起，像铁钳一样抓住了那只伸向韩暮的手，修长的五指硬生生陷入血肉，几乎要将其折断。
与此同时，艾洛妮娅的双眸再次归于一片阴森与黑暗，是典型的新人格特征，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名状的暴怒与扭曲，嘶吼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消失！乖乖去死不就好了吗！”
“杀了我…”艾洛妮娅的主人格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彻底牵制住了扭曲的新人格，最后解除了所有防御，打开了双臂，将脆弱的胸怀暴露在了韩暮面前，梨花带雨地述出了最后的乞求，“杀了我…然后好好照顾她们…不要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韩暮的眼神异常深邃，沉如大海，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艾洛妮娅，他其实很清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艾洛妮娅的主人格马上就要压制不住新人格了，等新人格彻底掌控身体，很可能会采取一些过激的反击手段，而且，现在的他也没有再战之力了！
由此看来，最好的方法似乎就是像艾洛妮娅说的那样，杀了她，将她的身躯连同两个人格一同摧毁，这样一来，她也就再也无法反击，对世界的威胁也不复存在。
这样理智的请求，韩暮似乎没有理由去拒绝…
很快，韩暮突然抬步向艾洛妮娅走去，最后站立在她身前，缓缓伸出了沾满鲜血的手…
要说艾洛妮娅不怕，那肯定是假的，就算她曾经目睹了无数次的死亡，但是当死神真的开始向她招手时，心中的恐惧情绪还是不可遏制地溢了出来，让她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开始瑟瑟发抖。
但是，艾洛妮娅的眼中并没有一丝后悔，有的只是对姐妹们的留恋，以及无法完成往昔承诺的自责…
韩暮的手缓缓地向艾洛妮娅伸来，有一瞬间甚至遮蔽了她的所有视线，仿佛死神伸出的干枯之手，即将让她与这个世界隔绝…
就在艾洛妮娅留恋又决然地闭上眼，等待韩暮的致命一击时，突然到感觉一股浑厚的力量传向了她的身躯，缠上她的柳腰和后颈…
没有任何征兆，艾洛妮娅感觉自己离开了地面，在空中滞留了一会，最后突然靠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那么想保护姐妹的话，自己去保护不就好了吗？否则我莫名其妙有了一千多个女儿，你让我以后怎么结婚？你这家伙，好歹为别人考虑一下行吗。”只见韩暮就这么温柔地抱着艾洛妮娅，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一边轻抚着她的火红长发，一边微笑打趣道。
这样的拥抱，是艾洛妮娅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更准确地说，是她在很小的时候体会过，却在那数年的黑暗与痛苦中遗忘的感觉。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残忍与绝望，艾洛妮娅从来都没有找过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她一直都是将自己暴露在外面，任由比刀锋还锐利的狂风与暴雨摧残她，不为别的，因为她很清楚，她的身后就是血缘相连的姐妹，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她们。
所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艾洛妮娅都是一个人面对风暴，用自己的身躯为姐妹挡住狂风暴雨，从未后退。
曾几何时，艾洛妮娅也奢望能有人挡在她身前，让她享受一秒的温暖与宁静，然而，这一直都只是奢望…
可是现在，当艾洛妮娅被韩暮抱在怀中时，突然感觉所有的狂风暴雨都消失了，当她睁开眼，仿佛看见自己化作了一叶孤舟，正安宁地停靠在一个巨大的港湾中，那摧残了她一辈子的风暴也被阻挡在了外面，渐渐远去，渐渐消失…
“可是…”艾洛妮娅的眸中蓄满了泪水，却始终没有流出来，似乎心中还存在着最后一丝挣扎与犹豫，因为现在，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体内的新人格马上要冲破压制了，到时候，她会彻底消失，一旦韩暮又放跑了新人格，那未来又会是一片腥风血雨。
“艾洛妮娅，你就这么不相信你自己吗？为了姐妹可以付出一切的你，哪怕死前都还牵挂着姐妹的你，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人工编写的人格吗？”韩暮并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反倒是更用力地抱住了艾洛妮娅，仿佛把她带到了港湾的最深处，柔声低语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但从来不说谎，在出发前，我说过要拯救你，要把你带出黑暗。”
“而且…”突然，泪水从韩暮眼中汩汩溢出，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他的声音嘶哑哽咽，颤着声说道，“你不是都和1号约好了，要走向最美的未来，就算她已经不在了，可是你还有这么多姐妹，她们和你，和1号都有着最深的羁绊，你难道想抛下她们独自离去，让她们像你目睹1号死去那样绝望大哭吗？你真的忍心让她们走向没有你的未来吗？那也太残忍了不是吗…”
“更何况，我已经抱住你了，你就在我的怀中，我都能感觉到你的呼吸和心跳，你让我怎么舍得放手？”韩暮说到最后，将头埋到了艾洛妮娅的肩膀上，如同找回了失去的珍宝，如同完成了最深的夙愿，像孩子一般开始嚎啕大哭。
此时，黎明破晓，晨露柔光，迷人的青阳自东方的苍穹升起，璀璨的光芒冲破了阴霾与迷雾，驱散了寒冷与黑暗，洒满了冰原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初生的天使，为世界降下了光明与希望…
“活下去，艾洛妮娅，如果你不知道希望在哪，我就亲自带你去找！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们，如此美丽的未来，这个你和1号共同约定的未来，你难道不想亲眼去看看吗？”
艾洛妮娅眼中的最后一丝挣扎消失了，这一次，她不再独自哽咽，而是紧紧地搂住了韩暮，将脑袋埋入了那宽阔的胸膛，梨花带雨的小脸一片绯红，彻底放声哭了出来，纵使哭得凄惨，哭得令人心碎，但是，她的唇角却扬起了一抹美丽的弧度。
这抹弧度不再血腥，不再冷酷，洋溢着难以言述的幸福，透露着从未有过的温暖…
“无光的深渊中，他用拥抱驱散了黑暗；破碎的希望里，他用承诺创造了未来！”——《东欧战记：神孽》
第四百九十七章 韩暮之怒
韩暮已经停止了哭泣，紧紧地将艾洛妮娅搂在怀中，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小脑袋，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啜泣。
结束了，一切终于都结束了，一场短暂又漫长的战争，一场无法定义正义或邪恶的战争…
这场战争，总共历经七日七夜，和历史上那些浩大的战争比起来，这个时间似乎很短，然而正是这七天七夜，彻底将所有人类从毁灭的深渊中拉了出来，正是这七天七夜，一千多个女孩得到了救赎，避免了黑暗的命运。
这场战争，就算不被载入史册，也必将在整个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时，战争中的两个主角正聚在一起，原本你死我活的敌人正紧紧相拥着，这样的场景看上去未免有些太过微妙，太过戏剧，但却真实地发生着。
正如之前所说，艾洛妮娅和姐妹们之间存在着某种感应，所以此时，当艾洛妮娅对韩暮彻底放下戒心，并再一次选择信任他时，神孽军团的女孩们也感觉到了艾洛妮娅的这份心意。
因此，她们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枪，眼中的敌意也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松的释然，真切的感激，以及一种对未来的向往…
就在女孩们缓缓向艾洛妮娅和韩暮靠拢时，脚下的土地突然传来了愈发强烈的震动，隐约间还能听到车辆的引擎声以及大规模行军的脚步声。
女孩们陷入了一片迷茫，不知所措地端着枪，有些害怕地向后退去，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了，向她们驶来的部队规模极大，想要消灭她们这几百人，简直是轻而易举。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第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冲破了硝烟，如同幽灵般降临，他摆着标准的战斗姿势，一边将枪口对准了这些女孩，一边大声地通过通讯器向自己的属下下达命令。
仅一瞬间，大量虎背熊腰的士兵自硝烟中冲出，踏着沉重的步伐，组成了围剿敌军的口袋阵口袋阵，如同密不透风的铁墙向女孩们压来，仿佛要把她们活生生碾碎。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这些凶悍的士兵一看到神孽军团，顿时如临大敌般嘶吼起来，手中的枪械也毫不留情地指向了女孩们的眉心，只要她们敢有一丝轻举妄动，就会将她们当场射杀！
神孽军团的女孩们完全吓坏了，她们从来没有被这么多士兵包围过，而且对方的每一个人都武装到了牙齿，手中的漆黑枪械更是如同呲着獠牙的野兽，让人心惊胆战。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失去理智，神孽军团的女孩们虽然经过部分机械改造，但和传统的半机械士兵不同，她们原本的思维并没有被抹除，所以人类本性保存得十分完整，面对这种情况亦是陷入了慌乱。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这些女孩自然不甘愿就这么束手就擒，她们咬紧了牙关，团团聚在一起，直到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能再缩小，纵然每一个人都在害怕，但她们还是纷纷举起枪，和对方发生了紧张的对峙。
神孽军团的这一举动更加扩大了士兵们心中的危机感，他们一个个开始不停怒吼，口中发出了暴怒的威胁话语，声称如果再不缴枪投降，所有人一律击毙，与此同时，他们还在不停缩小包围圈，一点一点剥夺着女孩们的移动空间。
而且，从士兵们的手指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在开玩笑，因为每个人都已经把手指抵到了扳机上，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让手中的枪械发出致命的子弹，这样的动作，显然是如临大敌！
此时，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只要有一丁点的火星出现，就会引爆整个局面，造成无法挽回的惨案。
就在双方的神经已经要紧绷到断裂，就在即将有人承受不住压力，不自觉地想要扣下扳机时…
“阿宝！！”没有任何征兆，韩暮的暴吼声响彻了天际，震得所有人心神恍惚。
下一秒，一头巨大的凶兽突然自虚空中踏出，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铁蹄踏得大地瑟瑟发抖，庞大的身躯如同来自远古洪荒，铜铃般巨大的双眸金刚怒目地瞪着这群不知所措的士兵。
“我给你们十秒钟，所有人后退五步，把枪锁上保险。”韩暮一边安抚着挣扎着想站起来的艾洛妮娅，一边冷酷地盯着这些士兵，斩钉截铁地说道。
短暂的犹豫后，士兵中的领头队长有些不满地说道：“韩暮先生，请你理解我们！神孽军团是东欧有史以来危险级最高的敌人，她们必须被控制！”
“恩，很有道理。”韩暮皮笑肉不笑地鼓了鼓掌，随后看向了阿宝，冷笑着问道，“阿宝，给这个机智的士兵一点‘奖励’！”
“吼！”阿宝和韩暮无疑是最心照不宣的伙伴，彼此都完完全全了解对方在想什么，它轻松地听出了韩暮话语中的冷意，随后呲牙咧嘴地向那名领头士兵走去，恐怖的咆哮直接化作了实质化的音波，把对方震了个七荤八素，顺便一爪子扯烂了他的作战服，直接让他进入了半裸的状态。
韩暮冷笑着看着这名衣服被撕烂，涨红着脸护着裤裆的领头士兵，强硬地威胁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把神孽军团称为‘敌人’，撕烂的可就不是衣服了，虽然我家阿宝不吃人，但偶而试一试或许也不错。”
这些五大三粗的士兵顿时吓得大腿发抖，眼前这头凶兽金刚怒目，尖齿獠牙，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更要命的是，当韩暮说“吃人”时，这头凶兽还莫名其妙地冲他们打了个鼻响，似乎对此感到期待。
在战场上牺牲，他们不怕，可是被这种凶兽吞入肚子，那简直比死还要恐怖一百倍啊！这些士兵顿时吓得满脸苍白，依照韩暮的命令向后退去，锁住了枪械的保险，而且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大气都不敢喘，以防祸从口出。
其实，对于阿宝来说，它以符文能量为食，对普通的食物根本没有需求，更别说吃人，哪怕送到它嘴边都不会吃，刚才不过是配合一下韩暮罢了，不过效果倒是异常卓越。
眼看控制住了局面，韩暮对神孽军团的女孩们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也把枪放下吧，这些人并不像你们想象得那样充满恶意，以后，你们或许还要靠他们保护呢。”
也不知从何开始，神孽军团的女孩们也渐渐开始听韩暮的话了，艾洛妮娅对此还没有表态，女孩们就纷纷地放下了枪。
随后，韩暮扫了不远处的士兵一眼，冷声喝道：“阿斯兰呢？有胆子执行神孽计划，现在没胆子出来了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地对视着，一时间不知所措，也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的几名士兵突然一愣，随后颔首让开了一条路，一个有着火红色头发的男人也从人群的缝隙中走了出来。
神孽军团的女孩们一看到这个男人，顿时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惊慌失措，三三两两地缩成一团，远远地躲在韩暮身后，瘦弱的娇躯止不住地颤抖，眼神亦是恐惧飘忽，仿佛是遇到了可怕的梦魇。
此时，艾洛妮娅的反应也和女孩们差不多，她的小手紧张地抓着韩暮的衣衫，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甚至不敢正眼看阿斯兰，只敢从韩暮衣衫的缝隙中偷偷瞥一眼。
“阿斯兰，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女儿，这就是她见到父亲时的反应。”韩暮的表情异常阴冷，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质问。
阿斯兰紧紧地捏着拳头，一言不发，眼神飘忽不定，过了一会，他向前踏出了一步，似乎是想过来说什么。
一看到阿斯兰靠近，艾洛妮娅和女孩们更加害怕了，韩暮甚至能感觉到怀中的娇躯在瑟瑟发抖，让人异常揪心。
“我没允许你过来！”韩暮从得知神孽计划起，就对阿斯兰产生了厌恶与偏见，此时看到如同瑟瑟发抖的艾洛妮娅和神孽军团，他深切地感受到了阿斯兰在这些女孩心中留下的阴影！
这些女孩为什么害怕？还不是因为阿斯兰给予了她们太多的黑暗的与绝望？她们明明处在最幸福的年纪，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一想到这里，韩暮心中的邪火再次爆发，自然不可能给阿斯兰什么好脸色。
和韩暮心意相通的阿宝亦是如此，一直以来，它都是以韩暮为尊，韩暮给谁好脸色它就给谁好脸色，韩暮给谁坏脸色它就给谁坏脸色，当初在韩家会议主屋，当韩暮和韩天南发生冲突时，阿宝都照样翻脸！
和身为韩暮父亲的韩天南比起来，阿斯兰又算得了什么？
因此，阿宝毫纵身一跃，轰然落在了阿斯兰身前，毫不客气地拦住了他的去路，与此同时，阿宝的利爪在地面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沟壑，凶眸闪耀着嗜血的寒芒，喉间发出了威胁的低吼，似乎是在警告阿斯兰，叫他不要超过眼前的这条线。
第四百九十八章 谅解宽恕
在青面獠牙的阿宝面前，即使是最勇敢的战斗都会胆怯，阿斯兰更是如此，他在阿宝的威胁下接连后退数步，最后站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就在双方僵持时，尼古拉将军突然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站在了阿斯兰身边，亦是没敢靠近阿宝划出的那条线，随后缓声说道：“韩暮先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相信阿斯兰首领也会为此忏悔，还请您能宽恕他。”
韩暮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这种能把女儿当工具的人渣，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渣，他会忏悔？”
不远处，亚修本来觉得韩暮有些言辞过激了，想出来调解一下，但回想起阿斯兰在神孽计划中做的那些事，实在是灭绝人性，在天主教义中，这种人死后是绝对要下地狱的，最终，他也选择了沉默，没有说话。
这个过程中，阿斯兰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气氛慢慢地僵硬起来，周围陷入了一片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暮突然抬起头，冷眼看着阿斯兰，沉声说道：“阿斯兰，你都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吗？都不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阿斯兰的脸上满是苦笑，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没什么可以辩解的，整个神孽计划都是由我主导，我也确实对这些女孩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就算不被原谅，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阿斯兰突然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在韩暮怀中瑟瑟发抖的艾洛妮娅，他的脸上满是凄凉与苦楚的苦笑，低沉地颤声说道：“我可以抱抱她吗？就像小时候那样，就像这一切发生之前那样，最后一次抱抱她…”
这一刻，韩暮沉默了，他可以看出阿斯兰此时的真诚，他可以看出阿斯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了忏悔，并想要对此弥补。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忏悔不是万能的，如果忏悔有用，惩罚的意义又何在？更何况，并不是所有忏悔都能得到宽恕…
良久，韩暮眯着眼，深邃地说道：“这个请求，你不要问我，我没有权力给出回答，你要问，就问她吧…”
此时，艾洛妮娅稍微从韩暮怀中探出了头，但仍只敢胆怯地瞥着阿斯兰，丝毫不敢正面看他，或许是曾经的痛苦实在太深，她并没有接受阿斯兰的意思。
这其实并不奇怪，阿斯兰对神孽军团做了那样的事，亲手杀死了艾洛妮娅那么多的姐妹，把她推到了无边的黑暗中，这种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绝望，岂是这么一会可以化解的？
就在阿斯兰的眼神一点点落寞下去时，韩暮突然轻轻地抚了抚艾洛妮娅的小脑袋，轻声说道：“虽然我很不愿为这个人渣说话，不过，艾洛妮娅，他还是你的父亲，是曾经最爱你的人。”
“我承认，人类有着无法去除的劣根，阿斯兰也曾被这劣根所操控，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而不择手段，最终迷失自己，布下了惨绝人寰的神孽计划，对你和你的姐妹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但是，艾洛妮娅，你要知道，哪怕他变得再坏，哪怕他做了多少灭绝人性的事，他曾经还是真正地爱着你，把你当做生命中的一切。”
“现在，不管你对他宽恕与否，我都不会说什么，因为这个选择没有对错，可是…”
“艾洛妮娅，人在失去一切之后，往往会对曾经的珍视之物更加珍惜，现在，阿斯兰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你，现在，你便是他的整个世界，是他最后的希望之火。”
“是将这最后的火焰扑灭，还是让它熊熊燃烧，是时候做出选择了，艾洛妮娅，不要有压力，不管你选择哪边，我都支持你。”
正如韩暮所说，艾洛妮娅和神孽军团是整个神孽计划的唯一受害者，现在，她们有绝对的制高权，她们做出的任何选择都会成为正确，因为这就是对她们的弥补。
艾洛妮娅可以选择斩断和阿斯兰的关系，对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做出惩罚，从此路人，把他们之间的因缘和回忆全部粉碎！
或者，她也可以选择宽恕，选择再一次相信这个曾经深深伤害她的父亲，和阿斯兰回到无法回去的曾经。
一时间，艾洛妮娅的眼神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迷茫，挣扎的色彩如同涟漪般荡漾着，这一刻，她想了很多很多。
阿斯兰给予她的那些黑暗与绝望至今历历在目，这个男人杀了她成千上万的姐妹，从来没有把她们当人看，这种残酷的人，真的值得相信吗？真的值得宽恕吗？如果他以后又做类似的事怎么办？又伤害她和她的姐妹怎么办？
可是，从另一方面说，阿斯兰毕竟是她的父亲，就算曾经冷血残忍，但是在记忆的最深处，在最遥远的回忆中，艾洛妮娅还是清楚地记得他的溺爱与温柔，在这个父亲的眼中，她仿佛就是全世界最珍贵的财宝，被赋予最浓厚的爱。
这样的温暖与幸福，艾洛妮娅只有在梦中可以奢想，可是现在，似乎又触手可及…
艾洛妮娅和阿斯兰四目交汇着，一方凄凉忏悔，一方犹豫挣扎，温暖的回忆与黑暗的经历剧烈地碰撞着，发生了惨烈的厮杀，让艾洛妮娅一度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看着阿斯兰的凄凉眼神，艾洛妮娅甚至开始迷茫，现在的阿斯兰和曾经的阿斯兰，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她们之间，真的能回到遥远的曾经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艾洛妮娅就这么紧紧地搂着韩暮，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
阿斯兰见此，眼神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碎了，他默默摇了摇头，凄惨地笑道：“我知道答案了，艾洛妮娅，我不会怪你，如果这就是对我的惩罚，我会全部接受，哪怕就这么一个人死去，或许也是我应得的吧…”
阿斯兰说完，落寞地转过了身，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背影比秋风落叶还要萧瑟，就这么如同僵尸般踏着摇晃的步伐，向着远处走去。
“喂，阿斯兰…”就在阿斯兰离去时，韩暮突然出声了，他幽幽地说道，“你不想最后回头看她一眼吗？”
阿斯兰停在了原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机械地转过身，准备遵照韩暮的话最后看艾洛妮娅一眼，记住她现在的容貌，然后离去。
就在阿斯兰转过身，看向艾洛妮娅时，他的身躯明显一僵，内心最深处的防线被一瞬间倒塌，往昔的回忆一股脑涌向心头，直接攻破了他的泪腺，让眼泪止不住地从眸中汩汩流出…
此时，只见艾洛妮娅已经从韩暮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她的脸上亦是挂满了泪水，双眸里满是对过去的追忆，整个人一抽一抽地哽咽着，而她的小手此时正缓缓地伸出，伸向了阿斯兰的方向…
“阿宝，让路吧。”看到艾洛妮娅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韩暮也不打算拦着阿斯兰，否则就有些显得得理不饶人了。
阿宝冲阿斯兰打了一个响鼻，独自退到了一旁，将两人之间的道路让了出来。
此时的这片冰原对于阿斯兰来说无疑是天堂，他激动地手足无措，双腿发软，刚跑出没几步就栽了跟头，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也不顾自己的狼狈模样被士兵们看见，就这么手脚并用地向艾洛妮娅跑了过去，不时发出兴奋的泣声，哭得像一个孩子…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在最后的时刻，阿斯兰用尽全力地向艾洛妮娅伸出了手，想要将她的小手握起，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
两只手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阿斯兰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暖，甚至连呼吸都已经抚过了艾洛妮娅的小手，然而就在这时…
没有任何征兆，艾洛妮娅的小手突然坠了下去，娇小的身躯也一同坠地，双眸中的色彩快速涣散，最终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
这等异变阿斯兰以及韩暮，乃至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
“艾洛妮娅！艾洛妮娅！”阿斯兰惊慌失措地跪倒，手足无措地将艾洛妮娅抱起，不停呼唤着她的名字。
“怎么回事？”韩暮也赶紧冲了出来，急得满头大汗，但他并没有帮助别人疗伤的能力，此时也没办法有什么作为。
与此同时，神孽军团的女孩们也纷纷围了过来，紧张地聚在艾洛妮娅身旁，心慌意乱地注视着这个一直保护她们的女孩，害怕她出什么事。
阿斯兰赶紧将艾洛妮娅放平在了地上，随后帮她做了一些检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眼中的凝重减轻了一些，缓声说道：“还好，生命循环系统把之前和你战斗的伤势压制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韩暮听后看了看艾洛妮娅身上的伤口，果不其然，原本她是遍体鳞伤，浑身上下骨头不知断了几根，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就算一时间不能痊愈，但伤口至少在慢慢愈合。
“那她为什么会晕过去？伤势不是在好转吗？”韩暮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伤势过重昏厥，艾洛妮娅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第四百九十九章 怒火重燃
阿斯兰的表情并没有多么惊慌凝重，但他还是叹息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把她的主人格唤醒的，但是我应该告诉过你，艾洛妮娅在大部分时候都是由新人格主导，这个定律不会随着主人格的苏醒而改变。”
“这也就是说，不管主人格苏醒多久，新人格总有重新压制她的一天，区别只是时间长短罢了，如果主人格受到了某种激励，可能可以苏醒得久一点，如果没有什么信念支撑，可能很快就会被压倒，情况就是这样。”
韩暮呆呆地看着阿斯兰，问道：“那她为什么会昏迷？”
“应该是主人格的某种保护机制，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陷入沉睡了，但又不想把新人格放出来，就用了昏迷这样的手段，但是，这也只是拖延时间，等时间一过，新人格又会再度苏醒…”
韩暮咬紧了牙关，不甘地问道：“难道没有办法真正地让她苏醒吗？难道没有办法消灭那个新人格，让艾洛妮娅重新支配自己的身体吗？”
“办法是有。”阿斯兰不假思索就给出了答案，他作为神孽计划的主导者，对于任何情况都能有精确的判断，只见他稍微犹豫了一会，默默说道，“但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个代价很可能让你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
“什么代价？”韩暮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他到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拯救艾洛妮娅，现在离成功仅有半步之遥，总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吧！那样的话他怎么对得起牺牲的索菲娜？
阿斯兰沉思了一会，低声说道：“办法倒也不复杂，那就是将艾洛妮娅带回实验室，对她进行‘人格抹除’！奥罗修斯重工军团的许多核心设施都在地下，而且应该都尚为完好，可以顺利进行！不过，关键点也就在这里…”
“这个‘人格抹除’，会将艾洛妮娅的所有人格全部除掉！也就是说，不管是主人格，还是新人格，都会在这次人格抹除中消失！”
韩暮听愣了，良久后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问道：“没有第二种方法吗？比如再编写一个人格之类的？”
“那样的话她体内就有三个人格，你总不想看到她的身体每天都被争来争去吧…”阿斯兰的神色有些落寞，摇头叹息道，“而且，想要再构造一个人格，需要极为庞大的数据库，军团内部的科学家已经没剩几个了，这么庞大的工作量，现在是不可能完成的。”
韩暮捏紧了拳头，凝重地问道：“如果把两个人格全都抹除，那么她的体内岂不是一个人格都没有了？那不是成植物人了！”
如果艾洛妮娅会成为没有意识的植物人，韩暮是绝对不同意的，这种事情简直比杀了她还残忍！
所幸，阿斯兰摇了摇头，解释道：“她不会变成植物人，你前面说的没错，如果进行人格抹除，那她体内就没有任何人格了，一切都会回归到最初的状态，但是我问你，人格是什么？”
还不待韩暮回答，阿斯兰就继续说道：“人格是通过一个人的思想，行为以及情感结合而形成的，是在出生起，从最初的‘零’认知状态不停与外界接触，从而慢慢形成的一种特有模式！”
“所以，如果我们对艾洛妮娅进行人格抹除，那就相当于让她的一切回到了最初的‘零’，也即是人格刚开始形成的时候！说得通俗点，她的心智会直接回归婴儿状态，一切从头来过。”
“不过，要让她重新形成一个完整人格，并不需要和普通人一样漫长的时间，因为她的身体机能，以及大脑结构都是完整的，接受知识的速度会非常快，几年内应该就可以重新获得一个成熟的人格，至于这个人格会是怎样的，那就和她以后接触的经历有关了。”阿斯兰说到最后，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他不免懊悔地低下了头，黯然神伤。
韩暮的眼神很深邃，让人看不透，他沉默了许久，复杂地说道：“那么，你所说的代价，就是指她的‘记忆’？”
“没错。”阿斯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赏韩暮的聪慧，他随后叹声说道，“如果进行人格抹除，她的所有记忆都会消失，她不会记得我这个父亲，不会记得伤害她的神孽计划，不会记得她爱着的姐妹，也不会记得拯救了她的你…”
眼看韩暮不说话，阿斯兰觉得他可能是有些伤心，毕竟他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结果到最后连当事人都不记得这份恩情，实在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因此，阿斯兰出声安慰道：“韩暮，我知道这对你有些残酷，毕竟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到最后一切都会被遗忘，希望你不要对此太伤感，因为…”
“你在说什么啊？”韩暮突然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彻底出乎了阿斯兰的意料，他的脸上没有伤感，没有落寞，没有一丝负面情绪，反倒洋溢着喜悦与庆幸，露出了难言的欣慰笑容，感慨地说道，“这算什么代价？本来我还在想，救下了她以后，要用什么方法去化解她曾经的痛苦，要用什么方法去让她淡忘绝望的回忆，要怎么让她用乐观与笑容面对未来。我本来还在烦恼这个呢！”
“现在不是正好可以让她忘掉这一切吗！她不记得你这个父亲没事，反正一切从头来过，只要告诉她你的身份就行了！她不记得自己的姐妹也没关系，你就像引荐1号那样把那些女孩引荐给她，等相处久了，曾经的感情也都会一丝不差地回来！这样一来，她既能忘掉过去，又能重拾羁绊，岂不是一举两得？”
阿斯兰呆滞了许久，轻声问道：“那么你呢？你是拯救她的人，她要通过什么办法重新找回这份恩情？”
“我？我有什么好找的？”韩暮无所谓地一笑，温柔地注视着沉睡的艾洛妮娅，眼神中满是溺爱的笑意，轻声说道，“我已经带她走出了黑暗，她已经能够在阳光下幸福地活着了！不记得我又怎样？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已经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只要我知道这孩子很快乐地活着，这样就够了…”
阿斯兰彻底僵在了原地，呆呆地注视着韩暮，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渺小，自己是奥罗修斯重工军团的首领又如何？一手造出了轰动世界的最强人形兵器又如何？在这个男人的伟大面前，自己实在太渺小了，渺小得像地上的蝼蚁，让他为自己的曾经开始羞耻…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斯兰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神秘的笑容，他抱起了沉睡的艾洛妮娅，淡淡地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边那个天主修士要称你为‘救世主’了，虽然这个词夸张了一点，但还真是贴切啊…”
“对了，稍微给你个惊喜吧…”阿斯兰随后看向了韩暮，深邃地说道，“涉及人格的问题，很多时候都不是绝对的，比如我们在制造新人格的时候，就没有能完全抹除艾洛妮娅的主人格，这和受试者原本的内心有很大关系。”
“所以，在这次的人格抹除中，艾洛妮娅的内心最深处有可能会有一丝丝保留，她会不自觉地留住对她触动最深的记忆碎片，这对她在未来恢复认知会有很好的帮助！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我只是说有可能。”
韩暮没好气地一笑，说道：“那你应该祈祷，保佑对她触动最深的记忆不是关于神孽计划，要是她再失控一次，再想毁灭人类，我可不一定有精力再来帮你们。”
“不会，关于这点，我想我很肯定…”阿斯兰突然笑得很自信，说道，“和我对她的伤害比起来，你的救赎会更加深刻！”
韩暮短促地哼了一声，说道：“随你怎么说吧，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我想你现在已经很明白了。”
阿斯兰听后突然面露难色，良久才低声试探性地问道：“韩暮，有一件事我需要和你商量。”
“说。”一看到阿斯兰不正常的神情，韩暮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又在打一些奇怪的主意。
阿斯兰显得很犹豫，嘴巴几次张了又合，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想修复无限节点内的武器，包括初号机歼星炮，包括反狂狼装甲…”
阿斯兰的话语让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韩暮也在最初的愣神后陷入了难以言述的狂怒，只见他大手猛地一甩，剧烈压缩的空气将地面轰出了一个大洞，他随后面色狰狞地走向了阿斯兰，阴森地说道：“你有本事再重复一遍？”
阿宝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韩暮的狂怒，本来趴在地上休息的它顿时从地上爬起，咧着獠牙走向了阿斯兰，金刚怒目地瞪着他。
韩暮实在没想到，这个阿斯兰这么不开窍，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提修复武器这件事！这家伙是疯了吗？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一方面是为了拯救艾洛妮娅，另一方面更是为了摧毁这些威胁性极大的武器？
韩暮为此真的是呕心沥血，不仅差点把自己小命栽进去，还失去了索菲娜这个最好的伙伴！
现在，阿斯兰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提这件事！说实话，如果不是韩暮还保持着一丝理智，他现在非扒了阿斯兰的皮不可！
第五百章 未来计划
周围的气氛几乎降到了冰点，韩暮身上所散发的杀意如同一只遮天的巨手，仿佛要将阿斯兰当场碾碎。
本来，通过之前的对话，韩暮对阿斯兰的厌恶好不容易淡了一丝，可谁想到，阿斯兰在最后居然提出修复武器这样的请求！更夸张的是，这些武器还包括初号机歼星炮和反狂狼装甲！这家伙难道还想让这种只会带来灾难的兵器存在于世吗？！
周围的士兵在此刻迷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不知所措，面前两人一个是拯救了东欧的英雄，一个是奥罗修斯首领，他们似乎有理由帮任何一边，又似乎没有理由敌视任何一边…
最终，出于国家的荣誉和军人的责任，这些士兵还是硬着头皮聚到了阿斯兰身前，小心翼翼地用枪指着金刚怒目的阿宝，当然，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头凶兽面前，如果真打起来，来再多士兵也会被轻易撕碎，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选择立场罢了，不可能左右现在的局势…
就在韩暮的怒意爆棚到极点，事情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时，阿斯兰突然示意这些士兵让开，随后独自站到了最前方，视线越过了身前的巨大凶兽，径直注视着韩暮，默默说道：“你没听错，我想修复无限节点里的所有武器，其中包括初号机歼星炮和反狂狼装甲，但我是有理由的，希望你能听我说。”
“你又要陈述什么歪理？我告诉你，关于这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要做的，就是今后照顾好艾洛妮娅和整个神孽军团，让她们像真正的人类那样生活，这就够了。”
“我当然会这么去做，但是，从结果来说是不可能的…”阿斯兰突然露出了满脸苦笑，摇头叹息道，“就算对艾洛妮娅进行人格抹除，让她的一切从头来过，可是你忘了？她的身躯经受过特殊改造，属于人类与机械完美结合的至高生命体，总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的不同，发现自己是异类，她注定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韩暮沉默了，阿斯兰说的话确实在理，这也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以现在的技术没办法把艾洛妮娅彻底变回人类，许久之后，他眯着眼说道：“不要转移话题，这件事和修复武器有什么关系？你在打什么主意？”
阿斯兰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说道：“我的想法很简单，虽然在接下来的人格抹除中，她的思想会被清零，所有经历从头来过，但是，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中，她依旧成为神孽初号机，依旧成为现在的这个最强人形兵器！”
韩暮眯着眼，说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先将她内心的黑暗全部抹除，然后在未来给予引导，让她接受自己的不同，并慢慢让她熟悉自己体内的系统和武器，从而变得和现在一样强大？这就是你修复武器的目的？”
“没错！我只希望抹除她内心的所有痛苦与黑暗，但不想抹除她作为最强人形兵器的身份与实力，这也是我想修复所有武器的原因！”阿斯兰紧紧捏着拳头说道。
“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韩暮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警惕，阿斯兰说的话倒是很正直，让人无法反驳，可同时也隐藏着一定的陷阱，他沉声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就算她再次获得现在的实力又如何？你想让她做什么？满足你的某种野心吗？你有什么企图！”
面对韩暮咄咄逼人的质问，阿斯兰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脸上的神秘微笑反倒是愈发深沉，只见他嘴角一扬，说道：“我没有任何野心，奥罗修斯重工军团都没了，我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我并不会让她为我做任何事，但是…”
阿斯兰沉默了许久，深邃地说道：“我想让她为你而战！我希望她成为你最强力的伙伴！”
“为我？！”韩暮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僵在原地愣了许久。
“没错…”阿斯兰的脸上浮现起深沉的笑意，重重地说道，“为了你的信念和理想，为了你心中的和平刀锋，为了你奋不顾身去追求的那个未来！”
还不待韩暮说话，阿斯兰便继续道：“这就是我的打算，或许我有办法让艾洛妮娅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但是，这也太屈才了不是吗？如果她的能力可以为你所用，那将发挥出比现在强大一百倍的力量！如果换做其他人，我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但如果是你，如果是追求和平，愿意一生对抗黑暗的你，我愿意做这些！”
阿斯兰摇着头无奈地笑道：“这也算我们父女欠你的，为了拯救她，你付出了那么多，总要给你点回报，不然也太说不过去了。再说了，艾洛妮娅能够再次变强的话，也可以更好地保护她爱着的姐妹们，有她这样的最强人形兵器在，我想再也不敢有人打那些女孩的主意。”
韩暮陷入了沉思，要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此前他是唯一一个和艾洛妮娅发生两次正面对决的人，很清楚这个女孩有着怎样恐怖的力量！
为了打败她，韩暮甚至以鬼彻破碎为代价，发动了准备用来对付狂狼之芬里尔的“神陨”，这才以两败俱伤的代价勉强压制艾洛妮娅！
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全盛状态下的艾洛妮娅相当于一个能力全开的韩暮！如果她能成为自己的伙伴，那就相当于在现在的基础上把自身实力完全翻倍！相当于再吸收一次亚修运来的满满一运输机的符文！
这能让韩暮和自己的梦想拉近多少距离？他无法估计，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艾洛妮娅完全恢复实力，并且成为他的伙伴，那将让他更有自信地去面对未来！
更何况，神孽军团也是收益点，正如阿斯兰所说，如果艾洛妮娅能够妥善使用自己的力量，那么有她这样一个守护神在，还有谁能伤害到神孽军团？
韩暮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不知道这是否妥当，从他内心来说，他很希望艾洛妮娅能够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下去，不想让她再沾染战火，可是正像阿斯兰说的，艾洛妮娅不可能活得像真正的人类，而且如果雪藏实力，也实在有些屈才…
“这是不错的想法，我对此也很感激。”良久，韩暮抛出了最后的疑问，“可是，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第一，从你的角度处罚，修复武器可以，但为何要修复初号机歼星炮和反狂狼装甲这两样毁灭性兵器？普通的武器不行吗？第二，你如何保证在这个过程中不会出现意外？万一武器修复完毕，艾洛妮娅再因为某种原因失控，那又将是一场灾难！”
韩暮的两个问题都很关键，他实在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了，毕竟艾洛妮娅是人与机械结合的生命体，操控她的主要是体内的精密系统，可是机械系统这种东西，谁说得准会不会出错？
再者，修复武器就修复武器，干嘛要把那两样最终兵器一起修复？那不是凭添隐患吗？
阿斯兰似乎早就料到韩暮会问这些问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关于第一个问题，正如我之前说的，我希望艾洛妮娅恢复最强的状态来帮你，如果没有初号机歼星炮和反狂狼装甲，她的实力至少下降百分之七十！而且有一点我需要提出，你或许很畏惧初号机歼星炮的威力，但是这个武器的威力本身取决于输入能量的强度，输入得越多就越强。”
“五天前那一炮之所以毁天灭地，是因为艾洛妮娅一心要杀死你们，将体内能量全部输入，所以才把千里冰原轰成焦土！在未来，她在恢复理智的情况下，是可以控制能量强度的，只要不进行超大规模能量输入，是不会出现‘一炮轰沉东欧’这种情况的。”
“至于第二个问题…”阿斯兰突然眯起眼，神秘兮兮地说道，“既然想让她为你而战，那就干脆彻底点！为了防止你所说的意外，我会在艾洛妮娅的系统中植入一串代码，这个代码会对她做出限制，每当她想使用任何武器时，都需要对你提出请求，只有你通过请求，她才能使用对应武器，不管是常规武器，还是初号机歼星炮以及反狂狼装甲这样的战略武器，都受这个代码的限制！”
“而且这个代码的优先级会提升为最高，也就是说，在任何情况下，艾洛妮娅都无法违背这个代码，也无法违背你的意志！如果你不同意，她就什么武器也用不了！这样一来，她只会为你而战，而不会出现之前失控的情况！”
韩暮倒是被阿斯兰的想法折服了，不愧是曾经的军团首领，想法还真是比一般人先进不少，在沉思了一会后，他眯着眼问道：“虽然你嘴上这么说，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她的系统里移植其它一些不为人知的代码？再说了，你就这么相信我？给艾洛妮娅移植这种类似绝对服从的代码，你就不怕我带她去做坏事？”
“代码的问题，我只想说，我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的野心也一同消失，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就是最大的愿望，我没有任何做手脚的必要。这个问题需要你的信任，如果你执意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对此做出证明。”阿斯兰耸了耸肩，无奈地笑道。
“至于带艾洛妮娅做坏事的问题…”阿斯兰看着韩暮，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说道，“一个渴望和平，对抗黑暗的人能做什么坏事？你拯救了东欧，拯救了艾洛妮娅，这就是最好的凭证，你是我们的救世主，我们都会无条件相信你！”
“如果哪天你有难，我们所有人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伙伴！”
第五百零一章 失败凯旋
伙伴吗？韩暮微微一笑，阿斯兰还真是戳中了他的软处，这个词一直是他最珍视的东西，虽然他在出行东欧前从来没有预想过要博得什么好处，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不小的意外收获啊…
“如果你的承诺句句属实，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你，但是…”处于保险起见，韩暮还是给了阿斯兰基本的警告，“如果你在这个过程中耍了什么花招，那你会后悔的。”
阿斯兰没有说话，只是轻松地摊了摊手，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韩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还有一件事…”韩暮突然把阿斯兰叫了过来，和周围的人拉开了一些距离，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次前来东欧应援的组织都是盯上了奥罗修斯重工军团的核心科技，关于这点，不可不防，就算奥罗修斯已经毁灭了，但如果不保护好这些科技，一旦被人窃走乱用，那也会引起不小的混乱。”
韩暮说完，阿斯兰也陷入了沉思，他们同时用余光瞥了远处的七夜等人一眼。
韩暮暗指的不是别人，正是esp灵能部队！
这次来东欧应援的组织有许多，但主力组织只有两个，一个是北美的生化奇兵，还有一个便是esp灵能部队。
生化奇兵在这次行动中可以说是完败，主力精英被成编制地消灭，首领艾利克斯更是在初号机歼星炮的轰炸中惨死，他们现在首先要关心的，是怎么在这种毁灭性的逆境中维持好组织的完整，并规划好怎么度过未来的难关，至于偷窃核心科技，他们已经力不从心了。
而esp灵能部队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也损失惨重，两名主战成员战死，但并算不上毁灭性的打击，他们仍保持着高水平的特种作战能力！
尤其是拥有“折光”的罗浩天还活着，这家伙的能力注定了他是一个完美的间谍，可以在绝对的无影无形间探查情报，窃取科技更是不在话下！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esp灵能部队有订制危害性极大的计划，但是怎么说呢，这个部队总给韩暮一种压抑感，让他很不舒服！
虽然esp灵能部队表现出的战力平平无奇，配不上其诞生前引起的满城风雨，但韩暮还是感觉很不舒服，他总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遗漏了！
因此，就算esp灵能部队暂时没表现出威胁，韩暮还是打算把他们当做隐藏的敌人！
阿斯兰很快收回了目光，低声说道：“我明白了，这点你可以放心，虽然奥罗修斯重工军团的成员近乎全灭，但我会和军方进行合作，让他们暂时接管军团的地下设施，而且军团内部的许多反间谍设备都还保留着，只要进行修复并激活，就能继续使用。”
“恩，能这样就最好了，对了，医疗人员带足了吧？神孽军团的这些女孩很多受伤了，赶紧帮她们处理一下。”
就在韩暮和阿斯兰以为自己的交谈很保密时，远处的esp灵能部队成员虽然看上去漫不经心，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但实际上已经把这段对话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
能做到这一点的正是拥有震动感知的孙翼飞，他的能力可以极为精确地对震动进行分析，韩暮和阿斯兰对话时的声带震动亦是不在话下！
“真是天真啊，以为稍微走远一点我们就听不见了。”在苍瞳的神谕连接下，孙翼飞将对话内容通过意识传给了每一位队员。
罗浩天问道：“韩暮比我们想象得要警觉不少，我们联系一下e博士吧，看看他怎么说？”
七夜默默地拉出了一直保存着的通讯显示器，之前由于通讯干扰，他们一度和e博士失联，不过现在又再次联系上了。
“没有关系，奥罗修斯的科技对我们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罢了，能得到更好，得不到也没有任何影响。”只见e博士此时正通过显示器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地神秘微笑，说道，“我们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灵能补全计划’的初步测试完美通过，也彻底探查到了韩暮的实力底线！完成了，所有前置步骤都完成了！”
e博士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莫名的狂热，语气中隐匿着难以言述的狂风暴雨，低沉地说道：“诸位，做好心理准备吧，一切都将天翻地覆，风暴即将席卷整个世界，我们也将在战争的丧钟声里，迈向新的纪元！为了eps！”
“为了eps！”所有灵能部队成员似乎都已经看到了不远的未来，他们的脸上满是狂热，在神谕网络中厉声大吼着，声声不息…
在战争彻底谢幕后，阿斯兰因为找回艾洛妮娅而欣喜，士兵们因为胜利的到来而兴奋，整支队伍都笼罩在晨曦的曙光中，如同披上了正义女神所赐予的外衣，踏上了凯旋之路。
在洋溢着欢悦与喜庆的队伍中，在所有人都大声讨论该怎么庆祝这一场伟大的胜利时，有两个人的心情却是沉到了谷底，他们沉默无声地走着，眼神黯淡无光，如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暮与亚修，他们丝毫没有因为这一场胜利而喜悦，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场战争，他们是唯一的失败者，而且是惨败！
不为别的，因为这场胜利，是以牺牲索菲娜为代价换来的…
或许索菲娜对于在场的其他人不算什么，但对他们两人而言，索菲娜是最重要的伙伴，伙伴牺牲这种事，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的，因此，就算这场战争的胜利伟大无比，但对他们来说却显得毫无意义…
“亚修，你不是神的仆人吗？”韩暮突然凄凉地一笑，说道，“那你能不能联系一下上帝，让他去和撒旦聊聊，把索菲娜送到天堂里去？下地狱这种事，让我去就好了…”
听到这里，亚修不禁鼻子一酸，眸中流出了些许泪水，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紧握着胸前的十字架，沙哑地说道：“韩暮先生，您回去以后先休息吧，我会一直为她祈祷的…”
在回到数百里外的驻扎营地后，韩暮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了一场，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一个能拯救东欧的英雄，居然连自己的伙伴都保护不好。
哭完以后，韩暮就坐在地上发呆，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病危的影月，难道要让这个女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听到噩耗，经受失去爱人的痛苦吗？
韩暮也不知道该去如何面对极地黑狼，一旦尤里卡得知索菲娜的死讯，他会掀起怎样的风暴？极地黑狼的恐怖铁蹄会踏向何方？
韩暮的心情越来越低落，他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口袋，突然摸到了一个异物。
在把它拿出来后，韩暮脸上的苦笑更浓了，这是一根雪茄，他还依稀记得，这是索菲娜在中东的时候送给他的，当时她还说：“韩暮，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把雪茄送人。”
佳人已逝，物是人非，再次回想起索菲娜那句富有深意的话语时，韩暮不经黯然神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的韩暮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将雪茄放到了口袋的最深处，失魂落魄地走向了军队驻扎的营地。
此时，安置完毕的军人们已经展开了狂欢的酒会，处处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士兵们和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的战友们拥成一团，庆祝着伟大的胜利。
作为正义的守护者，作为胜利的斩获者，作为整个东欧的英雄，韩暮自然是成为了焦点，他走到每一个地方，哪怕士兵们醉得再厉害，都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挺直腰板对他敬礼，他们的眼中满是崇敬与狂热，俨然是将他视为了伟大的救世主。
韩暮对这些热情的士兵做了基本的回应，但没有接受任何邀请，因为他觉得，这个胜利不属于自己，他是战争中唯一的失败者，他没有理由庆祝。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走到一副军帐旁时，韩暮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lucky！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此时正在拿着一块芝士面包干嚼，美丽的银眸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
虽无血缘，但索菲娜给予lucky的爱是最为深沉的，只有在这个柔弱的小女孩身上，冷酷的骸狼才会展现出温柔的母性，她把lucky视作自己的女儿，是她心中绝对不能侵犯的逆鳞！
同样，lucky也爱着索菲娜，陪她一起走过不少腥风血雨，用自己的方式做出回报，守护着她们之间的羁绊。
一看到lucky，韩暮的心就一阵莫名抽痛，他清楚地记得，在出发前，在他带着索菲娜踏上征途前，这个女孩哭成了泪人。
是灵能力者天生的预感吗？是不是在离别的那一刻，lucky就已经感觉到自己会永远失去索菲娜，所以才哭得那么令人心碎？
韩暮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女孩已经失去了曾经一直守护着她的港湾，而且韩暮对此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最对不起的人，或许就是lucky…
第五百零二章 狼之归来
在此时，韩暮一度愧疚地不敢上前，不知该怎么告诉这个女孩，她所等待的人已经不在了，索菲娜已经不会回来了…
许久之后，出于赎罪的心理，韩暮还是硬着头皮向lucky走去，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走一步，心情就向下低落一分。
几十步的距离，韩暮感觉自己仿佛走了几十年…
当韩暮走到lucky身边时，这个银眸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仰起了小脑袋，用没有焦距的目光看着韩暮。
很快，韩暮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他知道，这是lucky正在利用灵能辨别身份，虽然这个女孩天生失明，但是她的灵能只要开启，便可以完美替代双眼，从某种意义上说，比真正的眼睛还要强大！
在识别了韩暮的身份，并确认没有威胁后后，lucky就低下了头，继续吃着手中的芝士面包。
这个女孩本就沉默寡言，就算难得说几句话，也都是和索菲娜交流，虽然她认识韩暮，但似乎并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
见此，韩暮不免苦涩地抿了抿嘴，他缓缓走上前去，替lucky拍掉了身上的面包屑，强笑着说道：“lucky，面包好吃吗？还要不要？我帮你去拿。”
lucky将最后一口面包吞入口中，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但不要了，饱了。”
眼看lucky不太想说话，韩暮一时间愁容满面，他该怎么开口向lucky说这个噩耗呢？
“lucky，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最后，韩暮决定还是先把lucky带到安静点的地方再说，到时候如果她得知噩耗后崩溃大哭，照顾起来也方便一点。
可是，lucky似乎并不买账，淡漠地说道：“不去，lucky不能离帐篷太远。”
韩暮看了lucky身后的军帐一眼，不免叹了声气，这估计是专门给lucky和索菲娜居住的帐篷，lucky很有可能是想等索菲娜回来，所以哪里也不愿意去…
韩暮知道隐瞒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因为lucky总会发现异样，总会得知残酷的真相。
因此，在短暂地犹豫后，韩暮一狠心，在lucky前面蹲下身，看着她的银眸说道：“lucky，我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对你可能很残酷，但是我想你有权知道…”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lucky，索菲娜死了，你等不到她回来了…”韩暮的嗓子开始变得如同破损的铜铃般沙哑，“这一切都怪我，她是因我而死，你要怎么怪我都可以，我不会有怨言…”
lucky听后明显一愣，银眸中流露出一丝迷茫，良久，她歪着小脑袋，嘀咕道：“娜娜死了？你在说什么啊，lucky听不懂…”
韩暮咬紧了牙关，艰难地说道：“就是说，她在之前的战斗中牺牲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lucky仍是满脸迷茫的神色，银色的眸子毫无焦距地注视着韩暮，疑惑地说道：“还是不明白，娜娜不是在这里吗？”
lucky的回答可把韩暮吓坏了，他通过通讯器亲耳听见索菲娜遭遇了神孽军团，被反骸狼弹药打成了碎片，百分百肯定索菲娜的死讯，可是lucky居然说索菲娜在这里？这是见鬼了吗？还是说…
难道，lucky早已经知道了索菲娜的死讯，结果内心不能接受，精神失常，现在假装索菲娜还活着，用这个骗自己，以此来获得心理慰藉？
这样的事情在很多人身上都发生过，有些人由于不能接受亲人的死，会一直假装亲人还活着，将生活照常进行，这些人表面看上去没有问题，但其实内心早就崩溃了，一旦有人揭开他们的伤疤，就会突然发疯！
看着lucky毫无表情的小脸和没有焦距的银眸，韩暮的内心涌出了些许寒意，如果lucky真的因为这件事精神失常，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索菲娜？！
此时韩暮的心情就像如履薄冰，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跌入冰窟窿。
在沉思了许久后，韩暮艰难地抬起头，轻轻地将lucky拥入怀中，一边抚着她的小脑袋，一边颤声说道：“lucky，我知道这对你很残酷，但你不能这样一直骗自己！”
“你放心，我会把你送回极北的，如果尤里卡不要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会把你当亲女儿来对待，不会让你吃任何苦！”
lucky在被韩暮抱着时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欣慰地微笑，也没有崩溃地大哭，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表情，连双眸都没有一丝颤动，就和平常没两样。
然而，正是这抹平常让韩暮感觉心惊胆战，这该不会是病入膏肓了吧！
就在韩暮不知所措时，只见lucky轻轻地挣开了韩暮，嘟着嘴嘀咕道：“哥哥，你是不是讨厌娜娜，为什么要咒她死？lucky对此很不满…”
“可是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听到…”
就在韩暮话说到一半时，lucky身后的军帐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饿死我了！这么点东西怎么够吃啊！lucky，叫人马上再给我送十人份的食物来！否则我可要出来掀桌子了！”
“知道了！”lucky冲军帐里应了一声，随后疑惑地看了一眼僵硬在原地的韩暮，嘀咕道，“哥哥，你今天真奇怪…”
说完，lucky便自己推着轮椅向不远处的一名士兵驶去，应该是去要吃的了。
反观韩暮，他如同凝固的雕像般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发出一丝动弹。
刚才的声音，太熟悉了，自从战争结束以来，他多么渴望能够再听到这个声音！
此时，韩暮向着所能想到的一切神灵祈求，希望这个声音不是他脑海中的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存在，为此，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暮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疯了一般冲向了军帐，将帘子拨开。
“谁啊！进来也不知道打个招呼，信不信我揍你！”军帐内，一个背对着韩暮的女孩突然扭过了头，不满地嗔道。
在看到韩暮的一瞬间，整个军帐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孩从桌子前站了起来，看着韩暮淡淡说道：“咦，看看谁来了，东欧的救世主！恭喜你啊，韩暮，既拯救了东欧，又拯救了艾洛妮娅。”
韩暮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良久，他突然闪电般冲上前，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在女孩脸上，把她打翻在地。
女孩在地上挣扎了一会，难受地咳喘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沫，无奈地笑道：“你这家伙，这就是你我重逢打招呼的方式吗？”
韩暮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咬着牙说道：“你这个混蛋，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见女孩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燃到一半的雪茄，点燃后抽了几口，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就是骗了你一次，至于委屈地像只小猫吗？”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居然正是此前在战争中牺牲，或者说，是韩暮以为在战争中牺牲的索菲娜！
她和以往别无二致，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姿态，皮肤白皙如雪，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韩暮紧紧地捏着拳头，目光死死盯着索菲娜，神色复杂得让人看不懂，嘶哑着嗓子说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索菲娜揉了揉被打肿的脸，在ips干细胞的修复作用下，这点伤很快就痊愈了，她一边抽着雪茄，一边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反骸狼弹药确实对我有极强的克制作用，可以让ips干细胞的效果暂时消失，如果多挨几颗子弹，可能很快就会死掉。”
“但是，前提是子弹能打到我，就算反骸狼弹药克制我体内的细胞，但并不克制细胞分化成的骸骨。”索菲娜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想要活下来很简单，在那些女孩攻击我之前，只要分化出大量骸骨挡在身前，围个密不透风，让她们无从下手就行了。”
韩暮听后沉默了，原来是这样，他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一直以为索菲娜在反骸狼弹药前是弱不禁风的，但现在想想，反骸狼弹药只是克制索菲娜本人，并不克制她分化出的坚硬骸骨。
所以，索菲娜在终端计算机控制室中时，根本不是必死之境，她有无数种方法能让自己活下来。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死了？”终于，韩暮沙哑地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当时，就在韩暮与索菲娜失去通讯，以为对方牺牲时，他真的感觉世界都崩塌了，整个人跌入了绝望的深渊，黑暗无光…
“原因很简单…”索菲娜神秘地一笑，淡淡地说道，“你在战斗中有太多的仿徨，我能看出，再那么下去，你迟早会因为心中的踌躇而落败，到时候，不仅你会死，你也拯救不了任何人。”
“所以我选择‘牺牲’，希望用我的‘死’去打碎你的所有犹豫，让你真正地把艾洛妮娅当作敌人，用尽全力去打败她，直到把她打得不能动弹，再去思考你的救赎…”
韩暮听后一言不发，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索菲娜，浑身上下散发出了难以言述的威压。
很快，索菲娜就感觉衣领一紧，只见韩暮毫不客气地把索菲娜从地上抓了起来，狠狠地按到了墙上，双眸散发着冷酷的气息，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被按在墙上的索菲娜默默地掐灭了雪茄，无奈地笑道：“你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觉得被我欺骗了感情，那就出手揍我吧，痛痛快快地揍一顿，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
“不，我不会打你，你做的没做，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无法打败艾洛妮娅，永远无法拯救她，所以我应该感谢你，索菲娜…”突然，韩暮眼中的冷酷之色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破碎，化作了道道闪耀的荧光，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许颤抖，却洋溢着一种难言的喜悦，“最后，欢迎回来！我的伙伴！”
没有任何征兆，韩暮紧紧地搂住了索菲娜，吻向了她的红唇…
第五百零三章 彻夜狂欢
索菲娜本来都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毕竟韩暮被骗得这么惨，让他揍两拳也算是作为补偿，可是索菲娜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韩暮居然会选择吻她…
韩暮的吻是炙热的，带着天生的强势与霸道，几乎让索菲娜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索菲娜还在挣扎，腾出手想推开韩暮，但她的双手很快就被韩暮抓住，霸道地按到了墙上，动弹不得。
没过多久，索菲娜一点一点地松懈了下来，她的双眸半闭着，折射出了如水般轻柔的色彩，那原本白皙如雪的小脸亦是一片绯红，如同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到最后，除了娇躯偶而传来的微颤，已没有了任何挣扎与反抗。
韩暮仍在霸道地吻着索菲娜的红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看到“死而复生”的索菲娜，内心太过喜悦，而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种兴奋，所以便选择了如此狂野的方式。
再加上韩暮也是个热血男儿，他本来只想象征性地来一下就好了，可是当他吻上索菲娜羽毛般柔软的红唇，鼻尖传来充满诱惑力的体香时，整个人直接血脉喷张，气血上涌，不知不觉就吻得愈发深情…
也不知过了，心情稍微平复下来的韩暮终于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索菲娜的红唇，此时的气氛显得有些奇怪，虽然两人都对刚才的事心知肚明，但都闷着头不说话，既没有害羞推搡，也没有温柔缠绵…
也不知过了多久，军帐里突然传来了咬饼干的清脆声，两人都是被吓得一愣，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lucky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进到军帐里了，她的手上端着一大堆实物，自己则是拿着一片饼干在吃，一边嚼一边用没有焦距的银眸注视着两人。
“lucky？！”索菲娜被吓得魂都飞了，膝盖猛地砸在韩暮的下体上，把他疼得肝胆俱裂摔倒在地，随后假装镇静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没打声招呼？”
“lucky很早就进来了，也打过招呼了，但是没有人理，就直接进来了。”lucky仍在嚼手中的饼干，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索菲娜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神闪躲地说道：“那你没有使用‘睁眼’吧？应该什么都没看到吧？”
“不，lucky都看到了。”lucky很平静地回答道，仿佛只是目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这也不奇怪，这个女孩天性比谁都淡漠，刚才的事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个插曲罢了，要知道，当初在中东，半边天都快打塌了，lucky都还是一脸淡漠地在观战，如果不是她前段时间因为索菲娜的离去而哭泣，韩暮真的要怀疑她是不是天生的面瘫扑克脸。
虽说lucky回答得很淡定，可索菲娜就一点都淡定不起来了，她管都不管捂着下体痛苦打滚的韩暮，赶紧跑向lucky，握住了她的香肩，紧张地说道：“lucky！听话，这件事绝对不能对第二个人提起！尤其是我哥哥，明白了吗！”
lucky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软软地答应道：“恩，知道了。”
听到这里，索菲娜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喂！”韩暮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但双腿仍打着摆子，满头冷汗地说道，“你这家伙，打哪不好！非要打‘那里’！我还没结婚呢！万一给你打坏了怎么办！”
索菲娜的脸上露出了冷漠的笑容，幸灾乐祸地说道：“打坏了更好，谁让你要上来非礼我？我是你家月儿的，有你这么做少爷的吗？”
韩暮被索菲娜的冷笑气得头顶冒烟，但怎奈处处不占理，说不过索菲娜，只能讪讪败下阵来。
“对了…”就在韩暮不甘地叹息时，索菲娜突然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录音器，腹黑地说道，“你之前的怂样我都录下来了，以后要听我的话，否则我就把这东西送到最大的电视台去，让大家都知道未来的韩家家主是怎么样的人。”
说完，索菲娜坏笑着按下了播放按钮。
当录音器中传来自己在战场上的哭喊声时，韩暮顿时感觉半边天都塌了…
索菲娜“死而复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营地，本来，这些士兵对于索菲娜这个雇佣军副队长是很不感冒的，毕竟在正规军人眼中，雇佣军基本就和金钱划上等号，是不折不扣的战争野狗。
但在这次的战争中，索菲娜的功劳仅次于韩暮，为东欧做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
所以，当得知索菲娜还活着时，原本欢腾的庆功会再度升温，士兵们像疯了一般狂欢着，甚至蜂拥而至想要邀请索菲娜喝酒。
当然，这件事被韩暮极力阻止了，他可不想一场好好的庆功会因为索菲娜发酒疯而变成追悼会。
而此时，最激动的就是亚修了，他本来都没有参加庆功会，已经心灰意冷地登上专机回教团了，但在半路收到索菲娜还活着的消息，直接又转程折返，疯了一般赶了回来。
一看到活蹦乱跳的索菲娜，这个惹人怜爱的天主修士直接扑进索菲娜怀里一场大哭，而索菲娜居然也像母性泛滥一般抱着亚修不停安慰，脸上满是温柔的神色。
看到这里，韩暮不禁一阵郁闷，为什么人与人的差别会这么大呢，怎么索菲娜碰到亚修就这么温柔，碰到他就这么暴力？他们两个不都是男的吗？至少，韩暮是这么认为的…
就这样，整个营地的士兵们庆祝了个通宵，直到东方微白，晨风吹拂，才陆陆续续有人醉醺醺地抱着酒瓶呼呼大睡。
lucky是早已经在索菲娜怀中睡着了，修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搭在脸上，显得尤为可爱。
亚修也已经迷迷糊糊了，天主教内是没有酒诫的，旧约里就有记载用酒来祭祀天主，所以他也稍微喝了一些酒，但酒量不算好，很快就脸蛋红扑扑地昏睡了。
韩暮虽然喝了很多酒，但由于铜雕灵隐犬的存在，所以一点都没有醉意，而索菲娜则是压根没沾到一滴酒，所以这两人应该是现在唯一清醒的了。
看着狂欢过后的狼藉和东边苍穹的微白，韩暮长出了一口气，叹息着说道：“终于结束了吗？虽然前前后后加起来只有七天，但感觉这场仗像是打了几十年。”
“这不是挺好的吗？如果你一辈子都做这些事，那不就可以像活几千岁一样。”索菲娜帮lucky找了一条毯子盖上，打趣道。
韩暮无奈地一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抚了抚别在腰间的妖刀鬼彻，随后一把将它拔了出来。
如果在以前，这把妖刀一旦出窍，那必定是血光四溢，仿佛要唤起一场腥风血雨，可是现在，这把绝世神兵早已在韩暮和艾洛妮娅的最终对决中破碎，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刀柄，刀刃部分已经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了凌厉的杀意，只有末路的沧桑。
“哎，如果鬼彻也完好无损，那简直可以说是完美，虽然它只是一把刀，但好歹也是和我并肩作战的伙伴，真是有些不舍啊…”韩暮忧伤地注视着破碎的妖刀鬼彻，仿佛在回忆它曾经的辉煌岁月，一时间叹声不已…
“其实，我觉得这倒也不是坏事。”索菲娜看了破碎的妖刀鬼彻一眼，淡淡地说道。
韩暮疑惑地问道：“怎么说？”
“我以前就感觉妖刀鬼彻和你不太相符，虽然这把刀威力无穷，足以斩断万物，是当之无愧的绝世神兵，可是它的杀意太盛了，注定只能成为一把带来破坏与毁灭的利刃，不会成为正义与守护的坚盾，这其实和你心中的‘和平刀锋’相冲突，不是吗？”
“而现在，我倒觉得很适合你。”索菲娜神秘地一笑，深邃地说道：“现在的妖刀鬼彻破碎了，是一把‘无锋之刃’，刀芒虽逝，威慑犹在，这不正是最完美的状态吗？”
韩暮因为索菲娜的话语陷入了某种沉思，他盯着刀身破碎的鬼彻看了许久，突然感慨地一笑，说道：“你这家伙，想不到居然感悟比我还深！‘无锋之刃’吗？好像是个不错的名字啊！”
就在韩暮对此感慨时，索菲娜微微一笑，问道：“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韩暮扫视了一眼周围醉醺醺睡着的士兵，神秘地笑道：“一会就动身吧。”
“你不等他们醒来吗？相信他们不会介意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欢送仪式。”索菲娜打趣道。
“不用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这种东西我不在意，只要能被他们真正地当做伙伴，我就心满意足了！而且，我越早走，他们就能越早投身到自己的岗位，何乐而不为呢？”
索菲娜听后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北方的天空，幽幽地说道：“这次回极北，我会向哥哥提出请求，让他把龙形红玉交还给你。”
龙形红玉！一听到这四个字，韩暮整个人就惊得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第五百零四章 踏上归途
自从大约一年前和索菲娜初次相遇并发生激烈摩擦后，龙形红玉就被索菲娜带回了极北，并被尤里卡一直保存着，让韩暮感觉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近是因为韩暮清楚龙形红玉的具体位置，如果从华夏乘坐专用飞机过去，连一天的时间都不用就能抵达。
然而，这么近的距离却犹如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让韩暮遥不可及，不为别的，因为龙形红玉在尤里卡的手上，在这个屹立于世界顶峰的男人手上。
而且尤里卡说过，在韩暮打败他前，都别想拿回龙形红玉，虽然韩暮正在以此为目标而努力，可是要打败这个有狂狼之芬里尔之称的男人，谈何容易。
当然，现实倒也没有那么绝情，当时在中东，影月和索菲娜发生诞生莫名的羁绊时，索菲娜有同意帮她从尤里卡那里拿回龙形红玉，但是非偷非盗，要在尤里卡同意的情况下光明正大地拿出来。
这件事一直都进行得不是很顺利，主要是尤里卡没有一个归还龙形红玉的理由，想要从这个黑暗世界的王者手上无缘无故拿东西，哪怕是索菲娜也很难办到。
而现在，索菲娜再次提起这件事，难道是有什么新的契机了吗？
毕竟天禅大师说了，龙形红玉是救活他母亲的唯一希望，所以韩暮一直把这件事当做自己的首要任务，所以此时，他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韩暮咽了咽喉咙，紧张又期待地看着索菲娜，颤声说道：“真的吗？你有什么办法？他真的会把龙形红玉还给我？”
“哥哥挺固执的，想要让他一改初衷还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不过…”索菲娜突然神秘地一笑，懒洋洋地说道，“这次东欧之行却是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条件！”
“怎么说？”韩暮实在不明白，东欧之行和归还龙形红玉有什么联系，索菲娜都差点因为他死在东欧，尤里卡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还会好心来还东西？
索菲娜似乎看透了韩暮心中的疑惑，她的眸中透露出了些许俏皮的色彩，笑眯眯地说道：“本来，照正常情况来说，很难办到这件事，但很幸运的是，之前的战争中，由于艾洛妮娅的初号机歼星炮，俄联邦境内的大片地区发生了强烈的信号干扰，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一切都被笼上了迷雾，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索菲娜盯着韩暮，俏皮地笑道：“也就是说，我哥哥只知道我和你来到了东欧，和艾洛妮娅打了一仗，而且结果是我们胜利了，至于过程经历，他一点都不知道。”
韩暮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额头，睁大眼睛说道：“所以说，你打算撒谎，去编造一些事情？”
“差不多，但别说得那么难听，这叫添油加醋！”索菲娜嘿嘿地坏笑道，“如果我告诉哥哥，你在战争中救了我的命，没有你我肯定活不下来，然后把故事编得曲折一点，你想想他会有什么反应？虽然哥哥性格暴戾，但他很高傲，从来不会欠别人什么东西，他肯定会拿出一些东西给你，作为救下我的补偿！”
“所以说，你打算在这个过程中推波助澜，暗示他将龙形红玉还给我？”韩暮不得不佩服索菲娜的思路，这家伙虽然精神重度分裂，但有时还真是相当睿智。
就在韩暮开始欣喜若狂时，索菲娜懒洋洋地说道：“你别高兴得这么早啊，虽然我哥哥被骗了，愿意还东西，但这东西落到我手上，可就没有白送给你的理由了。”
韩暮很大方地一笑，大手一挥，说道：“要什么随便你！只要你开口，哪怕让韩家送一座金山到极北都可以！”
“哦？这可是你说的哦？”索菲娜的眸中露出了些许神秘的光芒，淡淡地说道，“我可是一个狮子大开口的人，要求不止一个，你确定要这么快答应？”
“当然，要求随便提，只要不违反原则问题就行！”
索菲娜并不知道，韩暮之所以会离开京首本家，踏入这么纷繁的世界，完全因为母亲的重病，完全就是为了寻找能治病的龙形红玉！
可以说，龙形红玉是让韩暮奋斗至今的最强动力，没有龙形红玉，他就不会遇到阿宝，不会结识这么多伙伴，不会经历这么多事情。
没有龙形红玉，韩暮可能至今都在京首当他的纨绔，除了搞搞自己的小公司，其它一无是处，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活着，等韩天南退位后当上所谓的韩家家主，做点可有可无的事情，娶个女孩生个孩子，最终将位置传给后代，自己则是毫无作为地老死。
可以说，没有龙形红玉，就没有今天的韩暮，就没有现在这个愿意一生对抗黑暗，心中隐匿着“和平刀锋”的韩暮。
所以，索菲娜是无法理解龙形红玉对于韩暮的意义的，这块玉石不仅改变了韩暮的人生道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让整个世界的运行轨迹发生了剧烈偏移！
当然，索菲娜并没有深入地想下去，她只是深邃地一笑，说道：“要求以后再说吧，我也没想好，总之等我把龙形红玉弄到手再说，我会亲自拿来交还给你的。”
“大恩不言谢，改日我必回报！”韩暮对索菲娜重重地颔了颔首，感激地说道。
索菲娜没好气地说道：“好了，别肉麻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话说，时间也不早了，既然你打算无声地告别，那就早点动身吧，我也该回去了。”
韩暮和索菲娜并肩来到了军营后方宽阔的专用机场，两人在昨晚就已经各自联系了自己的家族和组织，让他们派出专机在这里等候了。
此时，两架分别印刻有韩家标识和狼图腾的飞机亦是并驾停靠着，等待着韩暮和索菲娜的到来。
曾经的韩家和极地黑狼有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此时，韩家的未来家主和极地黑狼的副队长却是有着深厚羁绊的伙伴，各自的专机也紧挨着停靠在一起，亲密无间，这等世事百态，真是让人不禁莞尔。
就在韩暮和索菲娜做了短暂的告别，准备各自踏上专机返程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韩暮和索菲娜转过了头，当他们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或许是之前心情有些复杂，两人都没有把心思放到周围的动静上，所以根本没发现身后已经站满了人！
两人的身后满是不久前并肩作战的士兵，他们虽然喝得烂醉，酒气冲天，但每个人的腰板都挺得笔直，原本凌乱的军服也被仔细地整理过，没有留下一丝褶皱，整支队伍散发出了军人特有的庄严气息，让人肃然起敬。
片刻后，这些士兵不约而同地对韩暮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用这种沉默无声，却铿锵有力的方式表达着对伙伴的感谢与崇敬。
而刚才呼唤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斯兰，他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就这么注视着两人，眼中的流连表达了他的不舍。
最让两人震惊的是，阿斯兰的身边站着一批他们没有想到的人！
神孽军团的女孩们！艾洛妮娅的姐妹！
这些和艾洛妮娅流着相同之血的红发女孩站立在了队列的最前方，她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只象征着和平的白鸽，片刻之后，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所有人同时将手中的生灵放飞向了天空。
苍穹之上，这些雪白的使者披着初生晨曦的光辉，披着和平女神的外衣，向着遥远的彼端展翅翱翔，此情此景，如梦如幻，犹如诗画般唯美。
韩暮对着白鸽飞舞的天空注视了许久，随后，他的目光缓缓下落，在女孩们的脸上扫过，在她们每一个人身上，韩暮都能看到艾洛妮娅的影子…
韩暮颔着首默默一笑，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说来也是奇怪，这次到东欧来，他突然变得爱哭了，这片土地真是带走了他不少男儿泪。
最终，韩暮决定还是不要用泪水为这场告别收尾，他抬起了头，强忍着鼻尖的酸意，沙哑地向阿斯兰问道：“阿斯兰，这些女孩加起来总共有多少人？”
阿斯兰不假思索地说道：“这里有1264人，加上艾洛妮娅的话，1265个！”
1265…
韩暮眯着眼对这个数字展开了联想，突然，他微微一笑，这个数字所代表的公元纪年，不正是伟大诗人但丁诞生的那年嘛？
有人评价但丁是“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象征着欧洲历史上最黑暗时期的终结，也是新时代的最初一位诗人，象征着开启了一个崭新的纪元”。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巧合，这1265个女孩，是不是和那位在公元1265年出生的诗人一样，象征着黑暗的终结，象征着新世界的开启？
韩暮的笑容很深，让人看不透，良久，他抬起头，看着阿斯兰深深说道：“阿斯兰，照顾好这些女孩，也照顾好艾洛妮娅，我会时不时派人过来点名的，如果这1265人少了任何一个，那可有你受的！”
“放心！”阿斯兰大方地一笑，幽默地说道：“从今以后，这些女孩都和艾洛妮娅一样，都是我的女儿，我这一生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她们，别无它求！”
韩暮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快，他毫不矫情地转过身，说道：“很感谢你们所有人与我一同并肩作战，这段记忆，我将铭记一生，现在，我也该出发了，再见了，我的伙伴们…”
“再见了，艾洛妮娅…”在最后，韩暮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着…
在一片庄严肃穆的军歌声中，韩暮如同英雄般踏上了归途的专机，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中，舱门缓缓地关闭着…
在舱门合上的一刻，在军歌寂寥的一刻，在伙伴们的身影消失的一刻，韩暮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当看清指尖上的透明液体时，他哽咽着自嘲道：“还是没忍住吗？你可真是爱哭啊，韩暮…”
在众人的瞩目下，两架专机冲上了苍穹，一架向南，一架向北，与漫天飞舞的白鸽一起，向着地平线的彼端飞去，披着晨曦，披着朝阳！
第五百零五章 希望之火
在一片朦胧之中，韩暮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房间的窗户外已经透进了阵阵柔光，耳边回荡着清脆的鸟语，周围洋溢着一片祥和的气息，让人不禁在温暖的床上流连一会。
看着窗外的晨曦光芒，韩暮自己都记不清睡了多久，他是在清晨十分抵达京首的，而醒来时又是一个清晨，这么看来，他少说也睡一了整整天了。
韩暮从床上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前段时间的东欧之行实在把他折腾坏了，整场战争中，除了中间那五天不算休息的昏睡，他几乎从未合眼，一直处于超高强度的战斗中，神经也因为重压而紧绷着，整个人的体力和精神力完全处于高度透支状态。
所以，这次韩暮一回到韩家，连韩天南都没见，二话不说倒头就睡，在充足的休息后，他的精神也终于是恢复了，浑身上下透露着难以言述的舒适，一时间神清气爽。
韩暮离开房间后，看了一眼头顶那些遮天蔽日的古树，阳光透过纷繁的枝叶在地上投下了斑驳树影，处处都笼罩着韩家特有的庄严气息。
韩暮轻叹了一声气，缓缓走向韩家的最深处，走进了那个隐蔽的小屋，看望了一会长睡不醒的母亲。
韩秀晶，这是韩暮母亲的名字，他并不知道父亲和母亲的过去，但从两人命中注定般相同的姓氏来看，应该有着不少奇妙的往事。
然而，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韩家主母，这位母仪天下睥睨世间的女中豪杰，这位伴随丈夫走过腥风血雨的巾帼英雄，此时却只能在床上昏睡，一动不动…
而且，她的病因居然到现在都查不出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韩秀晶的情况暂时还算稳定，但面容却是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更憔悴了，让韩暮不禁黯然，不过，他的眸中很快便燃起了希望之火，因为，索菲娜已经答应帮他去要回龙形红玉了！
只要能得到这块玉石，再有天禅大师的帮助，相信母亲很快就能醒过来，毕竟天禅大师已经对此保证过了！
到时候，等母亲醒来，他也好去尽自己的为子孝道。
在看到母亲还算安然无恙后，韩暮也没有在这里多做打扰，缓缓地离开了房间，向着另外一处寝房走去。
然而这一次，每当韩暮向前走一步，他就感觉自己的步伐变得愈发沉重，当最终站在那扇古朴的大门前时，韩暮只感觉双腿就像灌满了铅，让他难以再向前跨越一步。
韩暮紧紧地捏着拳头，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陷入了皮肉，让他的手掌鲜血淋漓。
最终，韩暮艰难地抬起手，缓缓推开了身前的大门，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耗费了他的所有力气。
屋子里，到处萦绕着一股名贵草药特有的檀香，专门用于宁神的香烛也点燃着，散发出袅袅青烟，此时，几个侍女正站在一张黄花梨木床前，照顾床上的病人。
在看到韩暮来了以后，这些侍女站起了身，对他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便在韩暮的授意下先出去了。
在大门缓缓关上后，韩暮轻声地走向了床边，当看清床上的人影时，韩暮不禁内心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韩暮轻轻地将手放到了对方的额上，轻声呼唤道：“月儿…”
床上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因为噬心蛊而心脉枯竭，濒临末路，时日无多的影月。
虽然影月在韩家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但是和上次韩暮见到她比起来，这个女孩似乎变得更加虚弱了，本来她至少还能醒来和韩暮说说话。
可是现在，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昏迷，娇躯时不时因为炙热的高烧而冒汗，时不时因为枯寒的筋脉而发抖，心脏的起伏已经微乎其微，呼吸亦是薄如蝉翼，生命就像燃至尽头的残烛，仿佛随时都会在下一秒消逝…
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韩暮来了，昏迷的影月突然发出了轻微的低哼，紧闭的双眸也在轻轻地颤动着。
就在韩暮欣喜地紧握着影月的手，期待她醒来时，影月却再一次被噬心蛊的病魔压倒，整个人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任由韩暮如何呼唤也没有动静。
韩暮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中充满了黯然与神伤，虽然他发誓一定要救活影月，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能拯救这个女孩的方法。
可是，这个世界对韩暮很残酷，甚至没有给他任何希望，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么久以来，韩暮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救活影月的头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对他赤诚衷心的女孩走向悲哀的末路。
有时候，韩暮会想，这或许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因为当影月完好无事的时候，他没有去珍惜，反倒是把她当做工具在使用。
而当韩暮终于感受到影月的衷心，想要把这个女孩一辈子留在身边时，影月已经为了变强，为了能继续替他效力而接受了噬心蛊，一切都无法挽回。
虽然她的实力获得巨幅提升，但半只脚也踏入了鬼门关，生命也只剩下了悲哀的倒计时…
如果可以，韩暮愿意用他现在的一切，去换取救活影月的方法，金钱，名誉，乃至未来的家主地位他都可以不要，只要能救活她！
可是，命运没有给韩暮这样的机会，他似乎注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影月离他而去。
韩暮在影月憔悴的小脸上注视了许久，不免黯然地叹了声气，也不知索菲娜看到这样的影月会怎么想，明明几个月前都还好好的，两人也渐渐地被姻缘的羁绊锁在一起，可是，其中一方却似乎不得不提早离去，让另一个人孤独于世…
如果影月真的死了，韩暮觉得恐怕不止他会哭泣，索菲娜也会哭泣吧…
索菲娜…
在想到这三个字时，韩暮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他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会，突然发现了一些在东欧战争中的细节。
韩暮隐约还记得，就在他和艾洛妮娅的战斗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就在索菲娜在主控制室被神孽军团围攻，似乎快要身死时，她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死后请把我的尸体带回韩家，给你们的医师检查处理，应该会给你们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时，索菲娜说了很多话，句句都戳中了韩暮心中最柔软的区域，而这句话是穿插在里面的，他虽然听见了，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并没来得及思索其中的含义，直到现在看见影月才想起来。
把索菲娜的尸体带回韩家？还有惊喜？韩暮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逻辑。
韩家之中医术高明者大有人在，现在众人束手无措的只有韩秀晶的昏迷和影月的疾病，其它方面的话，不管能得到什么收货，应该都配不上是“惊喜”二字。
那么，索菲娜的意思是，她体内的某些秘密可以给韩秀晶或者影月带来帮助？
想到这里，hanukkah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索菲娜是在暗示谁呢？她肯定知道，龙形红玉可以救醒韩秀晶，所以没有必要再专门提出另外的方法。
那也就是说，索菲娜觉得自己体内的某种东西可以拯救影月？！
韩暮不可置信地在心中得出了这个结论，虽然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但如果是真的，索菲娜又是在指什么？
ips干细胞吗？韩暮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些拥有超速再生能力的细胞，虽然它们看起来是很符合猜想的答案，超强的再生能力说不定可以压倒噬心蛊的副作用，但韩暮并不以为然。
因为这些ips干细胞只有索菲娜本人能使用，里面的基因也只有和索菲娜本人才能嵌合，不可能拿出来让别人使用，否则索菲娜早在第一次来韩家的时候就帮影月治病了！
而且，就算对索菲娜的身体进行研究，也不可能说用某种手段让影月的体内也自主产生这种强大的ips干细胞，否则，有这种技术的话，世界上怎么可能只有索菲娜一个“骸狼”？
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有这种技术，索菲娜为了救影月也肯定会拿出来，不可能憋到那时候才说。
这样一来，索菲娜身上最有可能拯救影月的东西被排除了可能性，那么她指的到底是什么？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拯救连天禅大师都束手无策的影月？
韩暮始终没能得出一个答案，他仍在联想着，仔细回忆着天禅大师之前说的关于拯救影月的方法，以及这些方法和索菲娜之间可能存在的某种联系…
方法…
联系…
难道说！
突然间，韩暮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双眸被浓浓的惊骇之色填满，脸上的肌肉也因为过度震惊而扭曲着，整个人甚至不知所措地开始发颤。
韩暮记得，天禅大师说过一个拯救影月的方法！但在当时分析的时候，结论得出这个方法的可能性太低太低，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纵使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个拯救影月的希望之火确实存在！
这个方法就是…
第五百零六章 疑云重重
（双鱼的小窝：275526986，欢迎加入）
在之前和天禅大师的对话中，韩暮得知，能百分百完美拯救影月的方法只有一个！
此时，韩暮的脸上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惊骇，还有一丝迷茫的不知所措，因为，这个方法的代价超乎他的想象！
这个方法！这个拯救影月的方法！就是…
突然，韩暮身后的房门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这阵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回头看了一眼，沉声说道：“进。”
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现任的韩家家主，韩暮的父亲，韩天南。
一看到来者是韩天南，韩暮便从床边站了起来，对他微微一颔首，尊敬地说道：“父亲。”
韩天南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影月，压低声音问道：“月儿最近经常昏睡不醒，体力也很虚弱，让她休息吧。”
韩天南说完，回头走出了屋子，韩暮最后看了影月一眼，替她拉好了被子，随后也缓缓跟了出去。
韩暮跟在韩天南身后缓缓走着，他听出了父亲语中的深意，韩天南并不只是想让他给影月点休息的时间，很可能是有些事想找他谈谈。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缓缓走着，不多时，便来到了主屋后面的茶室。
说来也巧，当初韩暮从中东回来的时候，被父亲约谈时也是来到了这个茶室，当时韩暮还将尤里卡的可怕实力告诉了韩天南，让他产生了不小的震惊。
两人在茶桌前缓缓地坐下，韩天南熟练地开始了泡茶流程，在并不漫长的等待后，和上次一样的金骏眉被放到了韩暮面前。
韩暮象征性地喝了一口，随后径直看向了韩天南，等待他的下文。
“我听说，这次东欧那边损失极大，不仅奥罗修斯重工军团全灭，连赶去支援的生化奇兵主力部队也全军覆没了？”韩天南也没有磨叽，直接开始了自己的话题。
“没错，还有不计其数的士兵在战争中英勇牺牲。”韩暮补充了一下韩天南的话，虽然这些普通的士兵对战争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是无法否认他们前仆后继，为国家壮烈牺牲的事实。
韩天南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真是令人惊讶，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有一段时间，我可以感觉到京首的土地都在微微颤动，华夏的军队也在边境紧急布下重兵，这么看来，敌人的力量恐怕不可估量。”
韩暮沉思了一会，韩天南说的应该是初号机歼星炮开启的那段时间，毕竟那可是能燃尽百里焦土，轰平千里冰原的最终战略兵器，其威力必定震动大陆板块！
而且，这也还好当时艾洛妮娅并没有吸收太多能量，照阿斯兰的话说，如果艾洛妮娅进行充足的能量吸收，然后让初号机歼星炮进行满功率甚至超负荷射击，那别说震动大陆板块，恐怕直接把地心震烂都有可能，到时候整个蓝色星球都会裂成好几块！
一想到初号机歼星炮的威力，韩暮还是有些后怕，而且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知怎么莫名其妙着了阿斯兰的邪，居然同意对其进行修复。
韩暮只希望阿斯兰恪守承诺，真的能给艾洛妮娅植入一段程序，让她在使用任何武器前都要征求许可。
反正不管怎么说，如果阿斯兰履行了承诺，那韩暮是绝对不会允许艾洛妮娅再次使用初号机歼星炮的，不管什么情况都不会允许。
就在韩暮短暂走神时，韩天南继续说道：“我听说，这次战争的胜利都要归功于你？东欧那边，似乎还有不少人把你称作‘救世主’。”
“没有伙伴们的帮助，我也不可能打败敌人，至于救世主之称，有些言过其实，我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韩暮微微一颔首，谦逊地说道。
韩天南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眯着眼似乎在回味余甘，良久之后，他淡淡地说道：“敌人呢？怎么样了，全部歼灭了吗？”
韩暮眼神稍微一沉，本来他想尽量不要提及艾洛妮娅和神孽军团，但父亲发问，他又不能不答：“没有，除了前期冲突中的伤亡，后面她们没有阵亡任何人。”
“是没有阵亡，还是你没让她们阵亡。”韩天南似乎一眼就看穿了韩暮的内心，深邃地说道。
知子莫若父，韩暮知道他肯定是没办法隐瞒住什么的，于是便坦诚地说道：“我没有杀任何人，她们的命运已然十分不公，我不想再给予更多的伤害。”
韩暮顿了顿，沉声说道：“这是一段比较漫长的故事，一言难尽，如果父亲有兴趣，我可以拟成文书上交给您。”
出人意料地，韩天南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只是旁观者，没必要了解那么多，这件事中，你才是主角，你用自己的力量获得了胜利，有权为此拟定任何结局，没人可以干预你。”
韩暮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既然对此没兴趣，父亲为什么要聊这么多，难道是为接下来的话题做铺垫？
很快，韩天南似乎就给了韩暮答案，他深邃地说道：“我可以感觉到，你比从中东回来的时候更强大，而且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是这股强大却给我一种空虚无力感。”
韩暮的眼神沉了下去，韩天南说得没错，从整体力量来说，吸收了大量符文能量的他，比以前强大了太多！
可是，这些强大的力量全部都被他用在了和艾洛妮娅的战斗中，虽然想要恢复不是问题，只要静心调养就好。
不过，这段时间里，韩暮就算不会丧失铜雕灵隐犬的力量，但战斗力已经极大程度地下降，大概也就和正常状态下的影月一样。
说得难听点，韩暮现在就是有着极强力量界限，却什么都发挥不出来的空壳，也难怪韩天南会觉得他的力量空虚无力，毕竟无法使用的话，再强大的力量都形同虚设。
而且，韩暮已经和亚修确认过，他那边的符文之石已经开采光了，全部都运了过来，矿脉彻底枯竭，不可能再找到符文之石。
这也就是说，韩暮只能凭借时间来慢慢调养，不能通过吸收符文之石来加快恢复。
这次调养的时间需要多长？韩暮自己都说不清楚，按他自己的感觉来看，要重新恢复到和艾洛妮娅战斗那时的巅峰状态，恐怕需要数年！
本来，韩暮在之前吸收符文之石的时候，是有选择的，他可以选择保存一部分符文之石下来，作为日后的恢复手段。
可是，为了确保能击败，或者说能拯救艾洛妮娅，韩暮毅然决然地将所有符文之石当场吸收，用于永久提升力量上限！
事实证明韩暮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状态全盛的艾洛妮娅和他的实力不相上下，如果他稍微弱了一点，很可能就无法获得战争的胜利。
当然，就算选择正确，但韩暮还是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那就是数年内，他的力量会大不如前！如果这段时间风平浪静，那一切安好，可一旦有突发事件，或者有贼人居心叵测，那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毕竟，虽然韩暮的伙伴很多，但仇家也不算少，而且韩家少主这位置本来就很危险，虽然他是独生子，理论上没什么狗血的继承之争，但也难防有些人图谋不轨。
就在韩暮沉思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声说道：“对了父亲，我已经和索菲娜达成共识，她同意替我取回龙形红玉，并亲自送回韩家。”
没有任何征兆，韩天南的虎躯突然一颤，手中紧握的茶杯被他不自觉地捏出道道裂痕，些许茶水从中倾了出来。
韩暮见此，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韩天南，虽说这是一件挺值得震惊的事，可父亲毕竟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一直以来都是沉稳如山，天塌了都不会眨一下眼，为什么会被这件事情惊到？
而且，韩暮可以看出，虽然韩天南极力在掩饰自己的震惊，但是他的双眸还是短暂失焦，一缕让人看不懂的光芒飘浮其中，若隐若现。
更让韩暮不安的是，这缕光芒，似乎并不是代表着欣喜…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天南将手中满是裂痕的茶杯放到了一旁，轻咳了一声来掩饰尴尬，所有神色很快便恢复正常，默默点头说道：“是吗？这是好事，届时我将在韩家摆下宴席，亲率群臣于大门迎接。”
韩天南讲话时语气很自然，然而，正是这抹自然和他先前的震惊形成了鲜明对比，让韩暮不禁眉头紧皱，思索父亲这前后反差究竟是为何！
韩暮可以肯定，父亲有一些事瞒着他，但这是不是为他好，韩暮不知道，也没办法开口直接询问…
此时，韩暮似乎也别无选择，只能相信父亲是为他着想，这才不将这些事说出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沉默了下去，一边神情自若，却心有玄机；一边低头沉思，却不明所以…
就在话题牵扯到龙形红玉时，韩暮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比如，为什么当初他刚来到夕城，第一次见到伊米灵的时候，这个和韩家没有半点关系的女孩会佩戴着一块假的龙形红玉？
再比如，根据鬼瞳的汇报，韩天南为什么会和苏海洋有一笔不为人知的交易？并且目标也是龙形红玉！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苏海洋会和他成为敌人？！
如果苏海洋真的是受韩天南所托寻找龙形红玉，那照理说应该协助他这个韩家少主，为什么却会反过来和他处处为敌呢？
最后，这块神秘玉石究竟有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只有它能治好韩秀晶？为什么提到它的时候，韩天南会如此震惊？！
这些疑问如同阴霾般盘踞在韩暮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第五百零七章 凛冬飞雪
这些都是韩暮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无法去询问的问题，至于它们的答案，恐怕只能等待时间来回答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韩暮不禁打了个哆嗦，他这才发现，在铜雕灵隐犬力量耗尽的时候，他的身体也暂时失去了曾经的强大，现在也会感觉都冷了。
韩暮默默地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庭院，此时，天空中居然开始降下了绵绵细雪，纯白的雪花如同精灵般落下，缠绕在深绿色的枝叶间，与凛冬的寒梅一起翩舞，点缀着眼前的美景。
作为一个在京首长大的人，雪对于韩暮来说并不陌生，每年都可以看到，但不知为何，自从一年前动身前往夕城，前往那个冬日无雪的城市，他突然感觉京首的雪开始变得有些陌生。
“冬天到了吗？原来都已经一年了…”韩暮呆呆地望着越下越大的漫天飞雪，虽然对于人的一生来说，一年的时间十分短暂，但韩暮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或许，这一年对他来说意味着太多，甚至可以说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时光飞逝，光阴荏苒…
韩天南微微一笑，同样注视着眼前的雪景，淡淡地说道：“是啊，自从你离开京首，已经一年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了。”
“过年吗…”韩暮低声嘀咕着，过年期间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是对他来说，似乎并没办法开心起来，韩秀晶和影月此时都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少了她们两个，哪怕韩家的年宴再热闹，似乎也显得有些冷清。
就在韩暮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时，韩天南突然收回了视线，深邃的目光径直注视着韩暮，颇有深意地说道：“韩暮，这一年来，你似乎结交了不少重要的伙伴，但这些人你都没有给我引荐过吧？”
韩暮一愣，呆呆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韩天南一边玩弄着一个新的茶杯，一边微笑着说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在过年的时候把他们邀请到韩家做客，既然他们都是你的伙伴，我必敬如上宾。”
韩暮彻底愣住了，说实话，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因为，虽然他是韩家少主，但是在夕城的时候，他其实是把这个身份彻底抛下，以一个崭新的面目在生活着。
换句话说，他在夕城的生活和在京首的生活几乎没有联系，他在夕城认识的人也和京首的人毫不相关，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京首是京首，夕城是夕城，韩暮从来没想过让这两个不同世界中的人发生交集。
但是，韩天南今天这一说，韩暮有开始有些茫然，夕城和京首对他来说都重要得无可替代，他也肯定没办法一辈子隐瞒住自己的身份，总有一天，两边的世界会因为他而发生一些交融。
既然迟早都要这样，那是不是可以干脆找个好机会，让两边的人提早认识一下呢？
这一刻，韩暮想到了很多人，比如伊米灵，把这个身份普通的邻家女孩邀请到华夏最强盛的家族中做客的话，会是怎样呢？
再比如提尔，尹沫夕这两个韩暮愿意用一生去守护，将她们视作亲生女儿的孩子，将她们邀到韩家，又会是怎样呢？
还有很多人，尹沫夕，沐神佑，乃至谢龙，谢虎，鬼瞳这些人，将他们邀请到韩家，会不会也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韩暮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该做出什么回答。
许久之后，韩暮看了韩天南一眼，父亲此时正面带微笑，似乎盛情难拒，而且这个邀请也没有任何不妥，他也说了，会将这些伙伴敬如上宾，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知道了，我会去邀请他们的，但如果他们不愿意来，我希望也不要强求。”韩暮终于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那是当然。”韩天南和善地一笑，说道，“这是他们的自由，我不会强求。”
韩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日历，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虽然他现在不想离开韩家，想多陪陪影月和韩秀晶，可是她们两人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也有专人照顾，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虽然没分开多久，但韩暮已经开始想念在夕城的那些伙伴了，比如伊米灵有没有因为他突然消失而担心？提尔有没有因为太久没见到他而哭鼻子？洛希唯的近况是否安好？
一想到这些在他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伙伴，韩暮就忍不住想现在出发，哪怕早一秒和她们团聚都好，因为，这些人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想到这里，韩暮从茶桌前站了起来，沉声说道：“父亲，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动身回京首了，和她们分别这么久，我也甚是想念，此次早些回去，也好早些对她们发出邀请。”
韩天南似乎早就捕捉到了韩暮的内心动态，他不紧不慢地玩弄着手中的茶杯，微笑着说道：“专机已经准备好了，你收拾一下行李，随时可以起飞。”
韩暮对韩天南微微一颔首，表示感谢，随后便快步离开了。
待韩暮离开后，茶亭就只剩下了韩天南一个人，但是他却没有马上离开，反倒是如同雕像般坐着，一动不动，哪怕些许雪花吹至身上，亦是如此，仿佛整个融入了这漫天冰雪。
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韩天南一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握着手中的茶杯，目光一直停留在韩暮离去的方向。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韩暮乘坐的专机离开韩家，在天空中留下一道尾焰，韩天南才微微扭过头，注视着大雪飞舞的天空。
就在这时，银装素裹的庭院中，一颗苍劲的古树下，空气突然开始缓慢扭曲，一个人影毫无征兆地自虚空中出现，他的嘴角天生便有些上翘，仿佛无时不刻都在微笑…
“韩家主，您好，e博士让我给您带来最真诚的问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esp灵能部队中，拥有“折光”能力的罗浩天。
“哦？如果真的真诚的话，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韩天南似乎对罗浩天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他站在那里。
罗浩天倚着树干摇着头，无奈地笑道：“博士老了，走不动路了，跑腿这种事，让我们这些下属来干就好了。对了，韩暮既然已经离开韩家，那我们不妨就开始吧？”
罗浩天话音刚落，茶亭的暗处突然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容貌无奇，丢到人群里就会认不出的男人，而另一个是眉慈目善，有着不俗修为的高僧。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修罗和天禅大师！
此时，庭院的这四人之中，一个是手握大权的韩家家主，一个是esp灵能部队的正式成员，一个是常年对外征战的鬼魁部队最强者，一个是仅仅负责治病的佛门禅师。
这四人的相聚未免显得有些唐突，虽然他们之间不算毫无联系，但是很难想象，有什么事情需要这四个人来共同商谈。
更加值得在意的是，众所周知，韩家作为古老传统的强大家族，内部自然有着苛刻的礼数，下属见到家主就算不下跪，行礼是必须的，哪怕是韩暮见到韩天南都要颔首以表示尊敬。
可是，修罗，这个隶属于鬼魁部队的韩家死士，在见到家主韩天南时，不仅没有行礼，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仿佛将他当成了空气，又或者说，将他当成了地上的蝼蚁…
韩天南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件事，然而，他不仅没有勃然大怒，眼神中反倒是出现了一丝无奈与黯然混合之色，让人不禁沉思，手握乾坤的韩家家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就在这时，韩天南将手中紧握的茶杯放到了一旁，沉声说道：“韩暮已经向我汇报了，骸狼近日会将龙形红玉送回华夏。”
天禅大师的眸中开始闪起些许光芒，他沉声说道：“韩家主，贵公子可有透露具体时间和具体地点？”
韩天南还没有说话，罗浩天突然轻声一笑，深邃地说道：“大师，这个称呼该改一改了。”
听到这里，韩天南眼中的无奈之色更浓，但还是沉声回答道：“时间地点未知，这个可以日后询问，我已经让韩暮邀请他的伙伴于过年期间回韩家做客了。”
“韩家主…”罗浩天摇着头，颇为无奈地一笑，“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这一招真的狠毒，阖家团圆的日子变成腥风血雨，尸山血海的话，韩暮这家伙恐怕会发疯啊，到时候，一般人可拦不住，你是没有去东欧亲眼看看，他一刀下去，可是将海平线都砍低了几十米。”
天禅大师在此时出声了，他的脸上仍是眉慈目善，言语中却隐匿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神秘笑意：“这并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你们已经有了一个真正的‘神’，不是吗？”
一听到这里，罗浩天的眼中闪起了一丝莫名的光热，他诡笑着说道：“是的，待灵能补全计划彻底完成的一刻，就是‘神’降临的一刻，到时候，世间的所有强者都会变为蝼蚁，哪怕是曾经击败最强人形兵器的韩暮，也会像蝼蚁一般被踩在脚下！”
“既然如此，也希望你们恪守诺言。”韩天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罗浩天沉声说道。
“那是自然！”罗浩天握拳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的脸上仍带着狂热的诡笑，语气沉如无底深渊，“esp灵能部队会和韩家一起站上世界的顶峰，绝不会抛弃任何人，因为，我们是‘伙伴’啊，不是吗？”
凛冬的飞雪在庭院中狂舞着，带着凝重与肃杀，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冰封…
第五百零八章 肩上责任
在一阵颠簸中，韩暮从小憩中醒了过来，透过机外熟悉的景色，他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方，夕城…
下了飞机以后，韩暮马不停蹄地就赶向了尹沫夕所在的研究所，他在离开夕城前往东欧的这几天，提尔被他托付到了这里。
韩暮之所以如此之急，一方面是真的想念提尔，另一方面，他怕黑默丁格又带着提尔做什么奇怪的研究，给她灌输什么奇奇怪怪的观念。
虽然韩暮并不会去限制提尔的自由，肯定会尊重她的选择和意愿，但是在潜意识中，韩暮还是不想看到提尔这样的小萝莉变成那种每天穿着白色研究服，没事就摆弄一堆机械，和人交流时，永远嘴边挂着各种苦涩原理的科学怪人。
很快，韩暮便驱车赶到了研究所，一进门，他就看见尹沫夕正抱着一大叠资料往自己的研究室里走。
在看到韩暮后，尹沫夕咦了一声，随后把资料放到了地上，疑惑地问道：“韩暮，你这家伙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上次把提尔妹妹送过来就没影了，你这星期又跑去哪了？”
对于这个智商比常人高出一倍的女孩，韩暮一直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他注视着尹沫夕那双高贵的黄金瞳，尴尬地赔笑道：“没事没事，跑出去旅游了而已。”
“你就继续骗人吧，旅游你能不带上提尔？”尹沫夕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韩暮的谎言，像个小狐狸般嘿嘿笑道，“你是不是跑去东欧了？黑默丁格博士说，他前几天通过仪器发现东欧频繁出现超强震动源，而且华夏好多军队也开始在边境集结，这该不会都是你弄的吧？”
韩暮顿时无语了，在这个女孩面前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也不知道她以后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一般来说，恋爱的热度很多来自于惊喜，而惊喜都来自于秘密，可真的有人能给这个女孩惊喜吗？
虽然韩暮很信任尹沫夕，对她也不会保守什么秘密，但他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便直接说道：“沫夕，提尔最近都是跟着黑默丁格吗？这个老头是不是又带她弄什么奇奇怪怪的项目？”
尹沫夕知道韩暮在转移话题，但她也没有去戳破，直接顺着韩暮的话，颇为无奈地说道：“是啊，虽然我带着她做过一些研究，但是她似乎没有任何兴趣。”
“咦…”韩暮奇怪地说道，“奇了怪了，提尔不是对武器很感兴趣吗？你不正是在研究‘湛蓝星辰’吗？她怎么会没兴趣？”
“研究方向不一样啊，我的研究是去分析湛蓝星辰里面所用到的核心科技，不是研究它的设计和结构，提尔才跟我一起研究半天就打瞌睡了，没办法，又不能让她闲着，我就把她送到黑默丁格博士那里去了。”尹沫夕摊开手无奈地说道，显然是有些感伤。
一看到尹沫夕露出这种表情，韩暮就觉得有些搞笑，没想到这个天才少女也会有这样的苦恼。
突然，韩暮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认真地说道：“对了，沫夕，过年的时候有时间吗？我父亲好像很想邀请你们去韩家做客。”
“你父亲？”尹沫夕的黄金瞳微微一眯，暧昧地笑道，“是那个传说中的韩家家主吧！真是荣幸啊，居然能收到这种大人物的邀请。”
“不过…”就在韩暮以为尹沫夕要点头同意时，她突然摇了摇头，充满歉意地说道，“很感谢你们的邀请，但我不想抛下这里的同事自己去享福啊，所以还是算了吧。”
韩暮赶紧说道：“没事，我可以把你们所有人都带上！”
“不，还是算了，我从出生起就是在这间研究所过年，每年都是这样，已经很习惯了，不想突然做出什么改变。”尹沫夕依旧是摇了摇头，叹声说道，“而且，这里的其它人也肯定都一样吧，我们的世界其实很小，这间研究所就是我们的‘家’，而过年又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所以我们都不想离开自己的‘家’啊。”
听到这里，韩暮知道尹沫夕是真的不想在过年的时候离开这里，虽然这间研究所给过她一些黑暗的回忆，但不得不承认，这里就是她唯一的家，既然是过年，怎么能离开自己的家？
虽然道理韩暮都懂，但是第一个邀请就被拒绝这种事，韩暮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忧伤。
一看到韩暮有些失落，尹沫夕赶紧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别露出这种表情，不就是大年夜不能在一起嘛，又不是说再也见不到了。”
韩暮心想也是，反正过年以后都是要窜门的，到时候再聚不就好了，他嘿嘿笑道：“也是，那记得年初要敞开大门迎接我啊，我要过来拜年的！”
虽然这是一句客套话，但是韩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没能实现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诺言…
在闲聊了一会后，尹沫夕表示自己需要去工作了，临走前，她叮嘱了一句：“对了，韩暮，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但既然你都把提尔当作自己女儿了，那就要肩负起责任好好照顾她！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几天，我经常听到她晚上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尹沫夕说完，便离开了，留韩暮一个人僵在原地。
这一瞬间，韩暮内心某个柔软的角落轰然崩塌了，是啊，他最近似乎太过忙于自己的事了，总在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奔波。
理想固然可贵，可是如果因为理想而冷落周围那些需要他的人，那无疑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提尔虽然乐观开朗，但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古德大师死后，韩暮便是她的整个世界，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可是，韩暮却总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外出，留提尔一个人在夕城。
虽然在韩暮回来以后，提尔都是表现得很阳光，可是谁知道她在这些无依无靠的日子里独自哭泣了多少次？
一想到在黑夜中无助哭泣的提尔，韩暮的内心就一阵阵揪痛，他甚至想狠狠揍自己几拳，说来好听，他是四处征战的英雄，被亚修乃至被整个东欧称为救世主，可他连自己女儿的泪水都无法拭去，还算什么男人？
小家与大家，一直是古往今来备受议论，难以取舍的话题，韩暮亦是如此，他有着为和平而战的伟大夙愿，也希望能多陪伴自己的伙伴与亲人，可是，世界是残酷的，这两者注定无法共存，他总要做出艰难的取舍…
韩暮重重地叹了一声气，这样看来，他选择的这条路真的没那么好走啊，不仅处处布满荆棘，他身后所守护着的亲人，似乎也会在不经意间被他伤害…
韩暮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与其在这里独自烦恼，不如早点去接提尔，多花点时间陪陪这个孩子，不管她未来会成长为怎样的人物，现在都只是一个需要依靠的小女孩，仅此而已…
很快，韩暮便在黑默丁格的研究室中找到了提尔，这个女孩此时正在读着一本关于武器设计的书籍，在看到韩暮后，她兴奋地直接把书丢到一旁，欢呼雀跃地扑进了韩暮的怀里。
“哥哥！提尔好想你！”提尔在韩暮怀中不停蹭着，满脸欣喜的表情。
韩暮怜爱地摸着提尔的小脑袋，如果不是尹沫夕告知，他恐怕真的想不到，这么阳光开朗的小女孩也会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韩暮没有让心中的伤感和愧疚表现出来，他将提尔从地上抱了起来，在那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宝贝真乖，这几天都在干嘛呀？”
“这几天我都和博士爷爷在玩，挺有意思的！”提尔搂住了韩暮的脖子，水灵灵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仿佛怕他消失。
就在这时，提尔突然将小脑袋埋到了韩暮的肩膀上，语气有些低了下来，幽幽地说道：“可是，提尔好想哥哥啊！哥哥不在的时候，总感觉少了什么。”
提尔的话语击碎了韩暮心中那道脆弱的防线，他紧紧地回搂着提尔，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是哥哥不好，以后我会多花时间陪你的。”
“对了，提尔！”韩暮看向了提尔，微笑着说道，“过年的时候，和我一起回家吧。”
“咦？现在不能回家吗？”提尔显然没意识到韩暮说的是哪个家，歪着脑袋问道。
韩暮神秘地一笑，说道：“是我的另一个家，也是你未来的家，总有一天，你会成为那个家的公主，也会成为整个华夏的公主！”
“提尔，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藏，只要能让你幸福，哪怕你想要整个世界，我也会把它拿来给你！”
第五百零九章 喜庆节日
韩暮的话语无疑是最伟大的承诺，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听了恐怕都会神魂颠倒，试想一下，韩家的公主！这是什么概念？
这也就意味着，你会成为韩家嘴闪耀的明珠，只要是世界上存在的东西，你只要招一招手就能得到，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华夏的焦点，哪怕是其它国家的王室贵族见了你，都要恭敬地欠身行礼，亲吻你的手背。
多少人为了能和韩家攀上哪怕一点点的关系而挤破脑袋，而韩暮居然直接给了提尔如此贵重的承诺，由此可见，他是有多爱这个女孩！
可是，面对着这份比千万颗钻石还要珍贵的承诺，提尔只是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小脑袋在韩暮胸口上一边轻蹭，一边撒娇道：“我不要当什么公主，也不要什么世界，我只要哥哥就够了！”
看着嬉笑的提尔，韩暮真是一阵唏嘘，这个天真的女孩恐怕都不知道她获得了多么贵重的承诺，这可是多少人钻破头都摸不着边的！
不过，提尔的回答还是让韩暮异常心暖，同时愈发坚定了他要守护好这个女孩的决心！
就在两人嬉笑闲聊时，韩暮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提尔放到了地上，随后拿出了别在腰间的长刀，面色凝重地说道：“对了，提尔，你帮我看看，这把刀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韩暮拿出的不是别物，正是在之前和艾洛妮娅的对决中，为了发动“神陨”而破碎的妖刀鬼彻！
本来，韩暮很早就想让提尔研究一下妖刀鬼彻，可是这把刀出鞘时的血气实在太可怕了，一瞬间就能夺走人的心智，韩暮实在不敢让提尔靠近这等凶器。
不过现在，妖刀鬼彻已经彻底破碎，原本的血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好可以让提尔看看，也顺便找找有没有修复的方法，不管怎么说，少了这么一把神兵，韩暮总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韩暮将刀放到了桌子上，随后将其拔了出来。
原本锋芒锐利的妖刀鬼彻，此时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刀柄，只有些许刀身的碎片还相连着，但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
一遇到和符文有关的问题，提尔就变得深沉起来，她凝视着破碎的妖刀鬼彻看了许久，随后用指尖在刀柄上抚过，赞许地说道：“虽然这把刀碎了，但是从内部残留的一些符文碎片来看，它绝对出自于绝世大师之手，精妙程度难以想象，以前想必是一把绝世神兵。”
韩暮尴尬地笑了几声，可不是嘛，冥音是谁？那可是能收古德大师当弟子的人！要论辈分，提尔只能算冥音弟子的弟子，只可惜，冥音一生只为复仇而活，心胸狭隘，最后落了个自取灭亡，昙花一现的悲哀结局…
此时，韩暮并没有把冥音的身份透露出来，一来他不想给提尔太大压力，再者，他觉得提尔未来的造诣不会在冥音之下！
提尔在破碎的妖刀鬼彻上检查了许久，随后唏嘘着说道：“这把刀内部的符文结构实在太复杂了，我现在没有办法弄清，更别提修复。”
这个答案对韩暮来说并不意外，毕竟这可是四大符文神器之一，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摸清结构，那冥音恐怕在九泉之下都不得瞑目吧。
不过，韩暮还是有些无奈，恐怕这把刀真的要像索菲娜说的那样，成为一把“无锋之刃”了，虽然这不是坏事，但他还是不禁叹声。
就在韩暮叹声时，提尔突然睁大了眼睛，说道：“哥哥，这把刀能不能借我几天，我想研究研究，里面的符文结构实在太奇妙了！”
韩暮想都不想就答应道：“没问题！”
反正现在刀身都碎了，带在身边也是摆设，倒不如让提尔拿去研究，指不定能让这个女孩研究出个所以然呢！
这个过程中，黑默丁格无疑是最无奈的，论科学造诣，他处在巅峰，可是一旦涉及符文领域，那他就只是个无知的小学生，恐怕连韩暮都懂得比他多，所以，他现在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像听天书一样听两人交流。
在和黑默丁格闲扯了一会后，韩暮便抱起提尔，准备告别了。
在离开前，韩暮还特地询问了黑默丁格一下，问他要不要去韩家过年。
黑默丁格的回答并没有出乎韩暮的意料，这个伟大的科学家和尹沫夕一样，就算在这个研究所有不好的回忆，但是也不想离开这里。
对此，韩暮尊重了黑默丁格的选择，在和他告别后便带着提尔离开了。
在回家的过程中，韩暮和提尔路过了许多大街。
过年前的街道永远是最热闹的，张灯结彩，缤纷非凡，到处都能看见熙攘的人们在置办年货，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团圆的笑容，为这热闹的场景添上了一份喜庆的色彩。
提尔此前一直和古德大师隐居深山，不谙世事，一年前刚被韩暮接回来，这才踏入这个纷繁的世界。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是提尔第一次真正地过年，街道上的这些热闹景象也是第一次见到，让她不禁好奇地睁大眼睛，观察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韩暮见此，直接放慢了车子行驶的速度，让提尔能够好好感受过年的气氛。
提尔似乎也来了兴致，趴在窗户边，睁大眼睛，憧憬地看着这些纷繁热闹的景象，一副流连忘返的模样。
眼看提尔满脸意犹未尽，韩暮直接将车停到了路边的停车位上，对提尔笑道：“提尔，我们下来走一走吧，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买。”
“耶！哥哥最好了！”提尔欢呼雀跃地打开了车门，跑到了路边，憧憬地注视着张灯结彩的街道，一副期待的表情。
韩暮顺着提尔的目光看了过去，此时，虽然凛冬的寒风已经吹光了树木的绿叶，但是不少美丽的红灯笼已经被挂在了树枝上，发出了令人心暖的光芒。
韩暮牵起了提尔的小手，微笑着说道：“走吧。”
过年期间，为了迎合新年的气氛，商家们都将店铺换上了以红色为主色调的装饰，平添了一分热闹的气息。
街道上，不少天真的孩童正穿着厚厚的棉袄，你追我赶，互相打闹，挥洒着童年的快乐时光。
提尔对此似乎十分好奇，每当她看到有玩耍的孩童时，总会一直注视着他们，直到消失在视野中才回过头，而她的脸上也会浮现起些许嬉笑，仿佛自己也乐在其中。
韩暮见此，不禁有些唏嘘，对提尔来说，她似乎没有童年的玩伴，一直都是和古德大师在深山里度过，虽然这让她有了不染淤泥的高贵品质，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却也有些悲哀。
看着满脸好奇四处张望的提尔，韩暮更加坚定了决心，今后一定要好好陪伴这个女孩，不能让她在最幸福的年纪品尝孤单的滋味！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是童话，它很残酷，有时甚至残酷得难以想象…
就在韩暮带着提尔在街道上走着时，似乎突然看到了什么，他牵着提尔走向了两个背对着他们，正在商铺的摊子前买东西的男人。
韩暮出其不意地在两人肩膀上拍了一下，嘿嘿笑道：“这么巧！置办年货呢？”
这两人肩膀突然被拍，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找茬，刚挽起袖子想转过身算账，结果一看到是韩暮，他们顿时露出了满脸喜笑，迎上来给了韩暮一个拥抱，说道：“老大，好久不见，上次帮你打完北城那一架，你怎么就没影了？”
“忙着呢，到处跑累死我了，不像你们，退役了可以享享清福，哈哈哈。”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暮来夕城后结识的第一批伙伴，退役的士兵兄弟，谢龙和谢虎。
从这两兄弟的满面春风来看，日子估计是过得挺滋润的，主要韩暮也有在暗中帮忙，让他们没有阻力地找到了合适的工作，获得了不错的待遇。
毕竟韩暮是很尊敬士兵这一职业的，很希望他们在为守护祖国做出努力后，能享受到生活的快乐，更别提谢龙谢虎还是他的伙伴。
只不过，韩暮怕这两兄弟尴尬，所以并没有把此事告诉他们。
谢龙谢虎是认识提尔的，当初韩暮刚把提尔从深山里接出来时，就带给他们看过。
男人到了一定岁数以后都会特别喜欢年纪小的女孩，会对她们充满保护欲，而提尔正是这样的小萝莉，再加上她身上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气息，笑容也十分干净无暇，更是让这两兄弟甚是喜爱。
当然，谢龙和谢虎不敢对提尔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纯粹地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谢龙摸了摸提尔的小脑袋，哈哈笑道：“老大，有提尔丫头陪你，你的日子可比我们更滋润啊！”
“是啊是啊，能有这么个女儿，简直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我们哥俩可算羡慕死你了！”谢虎也在一旁打趣道。
提尔此时正搂着韩暮的胳膊，睁着宝石般乌黑的大眼睛，很乖巧地没有插入他们的对话。
韩暮见此，温柔地摸了摸提尔的小脑袋，他刚想说什么，突然，身后毫无征兆地传来了一个女孩冷漠的声音。
“哦？韩暮，原来你已经是有女儿的人了？”
这一刻，韩暮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个声音的主人，分明是…
第五百一十章 再续前缘
所谓一物降一物，面对千军万马都面无惧色的韩暮如同凝固了一般僵在原地，额上不停地冒出冷汗，甚至吓得人都抖了起来，就像小鬼见了阎罗王一样。
终于，韩暮转过了僵硬的身躯，脸上硬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尴尬地摸着头，傻笑道：“米灵，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上了，你也在逛街啊？哈哈哈…”
韩暮的最后三声“哈哈哈”比撒哈拉沙漠的空气还要干，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心虚感。
此时，站在韩暮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班长伊米灵，这个女孩的脸上挂满了冰霜，用审视的眼神扫了韩暮一眼。
只见伊米灵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后视线下移，目光落到了韩暮的“女儿”，也就是提尔身上。
提尔此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之中带着一丝天真，就这么睁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伊米灵。
有句话说的好，女孩对可爱的东西是没有抵抗力的，否则也不会喜欢熊宝宝，兔乖乖这样的东西，伊米灵亦是如此。
提尔是个非常漂亮俊俏的小女孩，身上特有的天真稚气更是容易激发人的保护欲，伊米灵一看到这个洋娃娃般可爱的小萝莉，心中的母性顿时泛滥成洪灾，脸上的冷意也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哇！好可爱的孩子！”伊米灵一下子跑了过来，戳了戳提尔柔软的脸蛋，最后甚至大胆地将她抱入怀中，小脸激动得一片绯红，仿佛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
提尔和洛希唯不同，这个阳光外向的女孩一点都不怕生，她任由伊米灵抱着，还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差点把伊米灵的心都萌化了。
没过多久，伊米灵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把将提尔拉倒了身后，警惕地盯着韩暮，嗔道：“韩暮！你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是你亲生女儿吧？”
韩暮没打算直接交代，假装狡辩道：“为什么不是？”
“这女孩怎么说也十多岁了吧？如果是你亲生的，那你生她的时候才几岁？”伊米灵短促地哼了一声，调侃道，“再说了，就你这路人脸，生得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眼看韩暮满脸汗颜，无言以对，伊米灵突然惊讶地掩住了小口，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说，你有这方面的特殊嗜好？你变态啊你！死流氓！我，我现在就报警！”
眼看伊米灵真的拿出手机，按了两个1，一个0，并将手指挪到了拨号键上，谢龙和谢虎赶紧一路小跑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伊米灵，替韩暮辩解道：“大姐头，不是你想得这样，这个女孩是老大收养的，而且我们敢发誓，老大只是想照顾她，没有非分之想！”
伊米灵好不容易挣开了谢龙和谢虎，一边捏着酸痛的关节，一边奇怪地问道：“咦，两位好心的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说的老大是指韩暮？还有，叫我大姐头干嘛？”
伊米灵是认识谢龙和谢虎的，当初韩暮刚到夕城，和苏海洋结怨时，苏海洋还派人劫持过伊米灵，当初正是这两兄弟跑去把伊米灵救了出来。
不过，谢龙和谢虎在救人时没有提及韩暮的名字，所以伊米灵一直以为这两个退役士兵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来没有把他们和韩暮联系到一起。
谢龙尴尬地摸了摸鼻梁，憨厚地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韩暮有恩于我们，我们认他做老大也是心甘情愿，至于你，你是老大的女人，我们叫你大姐大也不奇怪啊。”
伊米灵顿时小脸涨得通红，眼神不停闪躲，别扭地说道：“你们别胡说，谁是他的女人？我们…我们只是朋友罢了！”
作为两兄弟中的弟弟，谢虎的鬼点子经常很多，只见他嘿嘿笑道：“女朋友不也是朋友中的一种吗？”
“好了好了，你们别逗她了。”眼看伊米灵的小脸已经发红发烫，仿佛要渗出血，整个人羞得一句话都讲不出，韩暮赶紧打了个圆场，尴尬地笑道，“米灵，他们没骗你，这孩子是我一年前从山里抱回来的，无依无靠，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不是？”
“小丫头，你的父母呢？”伊米灵摸了摸提尔的小脑袋，轻声问道。
“提尔没见过爸爸妈妈，是爷爷带我长大的，爷爷一年前已经去世了。”提尔乖巧地回答道，虽然古德大师已经去世一年，但她毕竟是这个老人一手带大的，自然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此时一提起古德，提尔也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一看到提尔这幅表情，伊米灵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暗中责怪自己这张嘴怎么这么笨，哪壶不开提哪壶。
伊米灵的心肠很软，肯定看不得提尔这样的小女孩哭泣，她赶紧抱住了提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道：“你叫提尔是吗？这可是北欧战神的名字啊，你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不用怕，有韩暮的保护，没人会欺负你的，我以前也想过长大以后要个女儿，现在正好可以和他一起照顾你。”
眼看谢龙谢虎突然开始偷笑，伊米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在外人听来，似乎有特殊的含义，她的脸顿时又红了，紧张地搓着衣角，不知所措。
韩暮心中暗自偷着乐，表面上则是摊开了手，无辜地说道：“这可全是你自己说的啊，我一个字都没说，一会别撒气到我头上。”
伊米灵娇哼了一声，不知是不想和韩暮计较，还是内心本来就没那么抵触，她站起身，牵起了提尔的小手，温柔地笑道：“走吧，这些人整天油嘴滑舌，不要和他们玩，姐姐带你去买好吃的！”
一看到伊米灵眼中的温柔神色，韩暮就有些不禁失神，他还记得，以前他暗自订立过一个未来的择偶标准。
在韩暮心中，他未来的韩家夫人不必能文善武，绝色倾城，只要温柔贤惠，贤良淑德，能在他外出征战时，替他处理好家族内务，照顾孩子，这就够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韩天南提出他和索菲娜的婚事时，韩暮会极力反对的原因。
首先，韩暮必须承认，索菲娜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女孩，不仅杀伐果断，能征善战，更是有着所向披靡，一人成军的绝对力量，如果娶了这样的人为妻，那将极大程度地增加统治力，家族地位必定日渐攀升，飞黄腾达，数年后，指不定就可以手握乾坤，染指天下！
然而，这并不是韩暮想要的，或许索菲娜在她心中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但他注定不会娶索菲娜为妻，因为从性格方面来说，索菲娜和温柔贤惠这样的词实在搭不上边，更别提善理内务，相夫教子之类的事。
可是伊米灵不同，虽然她只是个邻家少女，但一直以来，她的经历都和别人不同。
伊米灵并不是在温室和蜜糖中长大的女孩，由于她的继父是个性格暴躁，肆意挥霍的酒鬼，伊米灵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何勤俭持家，学会了要怎么在生活的困难中逆流而上，继续前行。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艰难的困境中，伊米灵心中的原则从未有过丝毫动摇，从来没有说想找个有钱的男人养着她，让她过得舒服些。
一直以来，伊米灵面对过贫困的折磨，面对过家暴的痛苦，渴过，饿过，痛过，哭过，但从没有对困境卑躬屈膝，从没有向现实低下高贵的头颅。
到现在为止，毫不夸张地说，是她一个人照顾好了弟弟伊浩，是她一个人支撑起了那个残破不堪的家，而她，仅仅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
或许在别人眼中，伊米灵的这些品质不算什么，顶多是夸赞一下她的坚强，可是在韩暮眼里，这却如同璀璨的钻石般珍贵。
毕竟，在现在的社会中，能如此坚忍不拔的女孩实在太少太少了…
有人说，缘乃前世注定，份是水到渠成。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上辈子和这个女孩又有怎样的交集？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他们，这辈子又会不会再续前缘？韩暮不禁默默一笑，心中洋溢起了一丝妙不可言的悸动。
就在韩暮准备跟上伊米灵和提尔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对谢龙和谢虎说道：“对了，阿龙，阿虎，你们过年打算怎么办？”
谢龙和谢虎对视了一眼，唏嘘地说道：“能咋办，像以前一样过呗，我们的父母去世得早，也没什么家可以回。”
韩暮微微颔首表示歉意，随后说道：“既然没有特别安排，不如和我去一趟京首吧，我们一起过年。”
谢龙疑惑地摸了摸脑袋，说道：“老大，你老家在京首吗？我一直以为你是夕城本地人。”
“话说回来，老大，你这么厉害，在京首是不是特别有势力啊？我听说那可是一块藏龙卧虎的地方，水可深了！”
由于韩暮从来没有在这两兄弟面前透露过身份，所以他们至今都不明白韩暮身后有着怎样庞大的势力，更不知道他们站上了一个多少人挤破头都攀不到的位置。
韩暮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秘地一笑，说道：“来了不就知道了。”
谢龙和谢虎对视了一眼，点头说道：“那行吧，反正我们留在夕城也挺孤单，干脆就跟着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