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郁闷的莫贺咄设
轰隆隆之声不绝,漫天尘土之间,无数的骑士直直奔到城前,在一声苍凉的号角声中,渐渐收住了势子。此起彼落的哟喝声不断响起,突厥铁骑迅的排成了一个个队列。七尾大纛展动之际,众骑士两边一分,中间拥出一位青年将领。
此人眉目英挺,双目有神,一身紧身武士装扎束利索,外套皮甲。一件墨青色披风,扑啦啦飘在身后。缠头上,一根五彩雉鸡翎迎风而抖。胯下青骢马,掌中握着一根乌黑的马鞭。马轻摇之际,嘶鸣不已。整个人端的是英武不凡。
此刻眼望着四门大开,寂静无声的晋阳城,面上不由显出一份疑惑。正自观看之际,忽的城头上响起了一阵琴音……啊,不对,是噪音!
那琴声毫无半分乐感,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音儿,纯粹只是拨弦而响罢了。声音如同千万只乌鸦刮燥,又好似有人拿着铁器在玻璃上划动……
好强大!好强大的音波功!青年满面的难受,顺着声音向城头看去。但见城头一人端坐,双目微阖,两手正如同往怀里扒拉银子一般,在一张琴上拼命的搅动。身后二人,面色苍白,紧紧扶住各自手中一杆大家伙,摇摇晃晃的勉强站着……
青年强忍着刺耳的魔音,凝目细看,一看之下,不由面色大变。身子微晃之际,不由带的坐下马踏踏踏的向后退了几步,摇轻嘶不已。
是他!竟会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晋阳城?!青年只觉满嘴苦,一时间脑中阵阵的懵。一幅幅图画掠过脑际,如同电影片段一样:大帐之中揭露萨满,月牙湖畔的诡异推理,漫山遍野里带着火焰奔跑的牛羊,于都斤山密林里的草人,阴冷山洞中几乎冻成了冰块的二哥,月光下,一只着光的盒子,和那一双,似乎是能看进自己心里的眼睛……一切的一切背后,现出的那一张满是贼笑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散着妖异的光芒,是他!大隋的那个公爷,突厥大汗,自己的王兄亲封的于都斤山特勤,庄见仁庄公爷!
青年这一刻眼中现出极度的恐惧,似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猛兽,不!应该说是妖魔!比起这个人来,草原上最凶猛的狮子,最狡猾的恶狼也会显得是那么的可爱。
青年面色苍白,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抖着。正自心神不属之际,那刺耳的魔音戛然而止。众人刚刚大松了一口气,蓦地,一阵怪异的歌声响起:“豪气面对万重浪,热血似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那歌声调子怪异,但却满是冲天的豪气,如同不羁的狂风掠过山峰,奔过平原。一阵阵的音浪,铺天盖地的,带着一股张狂至极的气势,自上而下,充斥在每一寸空间。那嗓音直如野驴长嘶,怪兽嚎叫,高音处,直不似人声……
突厥骑阵中,众马齐声低嘶,不安的踏动着蹄子,似是也忍受不了这种魔音贯耳。踏踏踏,踏地之音不绝,严整的大阵一阵微微的骚乱。
骑队中,一个精壮的汉子望着城头高歌之人,面上一片惊疑之色。半响,忽的催马上前,靠近那青年低声道:“莫贺咄设,上面那人……那人……似乎是于都斤山特勤。他用兵如神,又兼豪勇无敌,此刻眼前景象怪异,咱们千万不可上前。”原来,这次带队来的,竟是当日草原上的三王子,莫贺咄设阿史那咄苾。
当日,庄见在突厥王庭大摆火羊阵,以两千之众大败铁勒五千铁骑,成为了多少草原汉子崇拜的偶像。随即,在王庭内乱中,又只身斗牛伽,救出众多被困的王公贵戚,更是带队深入于都斤山,将草原明珠冰儿特勤找了回来。种种事迹,早在草原上传颂的沸沸扬扬了。
此次突厥来袭,队中多有当日追随庄见迎战铁勒之人,这个大汉就是其中之一,一向对庄见视为天人。此刻一旦看清城上的是庄见,不由的大吃一惊,这才上前禀告咄苾,免得冲突之下吃了大亏。
莫贺咄设心中苦笑,我能不知道吗?你们只知道他打仗厉害,又哪里知道他真正厉害的地方?罢罢罢,此次算我倒霉,竟是遇到他了,看来只得回转避开了。
当下定定神,微微点头,驱马上前,拱手对着仍自高歌不休的庄见喊道:“上面的可是于都斤山特勤庄兄弟吗?小王阿史那咄苾有礼了。”
城头山,庄见早已唱的声嘶力竭了,只是眼见下面众突厥兵进不肯进,退又不退的,也不知打些什么主意,心中也是没底。那诸葛亮的空城计当年貌似只是弹了弹琴,就把司马懿吓跑了,可自己弹了半天,这兵也没退,只得起身高唱了。虽说城中已经挖下了陷阱,做了准备,但毕竟能吓跑他们才是最好的。
他既是不知道这空城计啥时候才该结束,也就只得硬着头皮,一遍一遍的干嚎了。这大太阳的,城头上又无遮无拦的,虽不是夏天,可见哥为了找感觉,穿的委实多了点,这一通折腾,早已是热的头昏眼花了,哪里还去注意是谁带兵的。
此刻,正心中烦躁,准备豁出去干一架算了,却猛听得下面传来的喊话声。等他听的明白后,不由的心中大喜。原来是这条变种蛇啊,好极了。这人似是极为惧怕自己,那么这吓唬人的计策,倒是多了几分成功的把握了。
心中想着,这才收了声,转身往城头垛口而去。后面罗世信和雄大海齐齐长处一口气,不约而同的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大汗。话说少爷这要是再不停,只怕下面的突厥兵没退,自己二人可是要倒下了。这种魔音,简直就是对人类的摧残!两人对望一眼,拄着各自手中的长杆道具,慢慢平复着受伤的心灵。
城垛上,庄大少一脚踏着城墙,探头下望,眼见果然是莫贺咄设,遂嘿嘿一笑,大声道:“啊哈,有朋自远方来,那个不亦乐乎。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舅子哥大驾光临啊。那啥,我说胳膊蛇啊,你来干啥呢?是来旅游的吗?啧啧,这出游的场面可真大啊。”
城下众突厥兵此刻多有认识庄见的,不由出一阵阵惊呼声,整齐的骑阵中,顿时一阵混乱,莫贺咄设心中一片冰凉。听着城头上庄大少的拽文,险险没一头栽下马去。再听他称呼自己舅子哥,心头不由一阵的郁闷。上辈子没积德,摊上了你这么个妹夫,可算倒了八辈子霉了。
仰天看着城头,陪笑道:“庄兄弟说笑了,小王只是牧马偶经此处,不想竟是遇到兄弟,当真可喜可贺啊。不知我那冰儿妹子可好?这许久不见的,小王可也是想念的紧啊。”
庄见嘿嘿笑道:“啊,原来是放马啊。哎呀,你们的马真多,我可就穷了,总是缺这玩意儿。啥?冰儿啊,好,好着呢。你想她,成,你来吧,我带你去见她。”
莫贺咄设脖子一缩,带我去见她?是去见你们皇帝吧。还舅子哥呢,真不是个东西,连亲戚都骗。莫贺咄设心中咒骂,面上勉强笑道:“啊,哈哈,不了不了,这次还有要事在身,下次,下次一定去叨扰一番。呵呵,不过兄弟怎么到了这儿呢?据我所知,这里可是大隋唐国公李渊的治所啊。”
庄见嘿然道:“没啥,我这人呢好动,没事啊就爱四处遛遛。现在呢,这地儿归我罩着,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啊,对了,有件事儿我忘了跟你说了。开始吧,因为你们放马这声势有点大,我只当是什么不开眼的小贼来打秋风呢。所以呢,就安排了点小玩意儿准备欢迎下。那啥,我说胳膊蛇啊,你可有兴趣来看看,很有趣的说。”
莫贺咄设心中这个郁闷啊,你好动?喜欢溜达?你怎么不往别处溜达啊?怎么单单就让我碰上了呢?无限郁闷中,又听他说有安排,不由的面色大变。我有没兴趣去看看?我才不傻呢,去看啥啊?有趣?是杀我们很有趣吧。
当下强笑道:“啊,不了,小王这就要告辞了。等有机会,有机会一定来看,一定来看啊。”
庄见眉花眼笑,连连点头,叫道:“好好,说好了啊!可一定要来啊!我等着你啊!”口中一声声的喊着,简直透出无比的亲热。众突厥兵听着,不由的都是大为激动。看,特勤还记得咱们呢,邀请的多殷勤,多热情啊。感动很!
莫贺咄设心中却是一个劲儿的抖颤,勉强点头。正要准备再说几句场面话就走,却听庄见在城头又道:“啊,这一见你高兴的啊,只顾着聊天,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了。哎呀,这可咋办呢?”
莫贺咄设下意识的心头升起一丝不祥,艰难的咽口唾沫问道:“什……什么事儿?”
第三百零一章:造反班底到齐了
庄见愁道:“那啥吧,我当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来搞事儿,所以呢,不光在城里准备了些小把戏迎接,那个,城外也留了点人欢送呢。只是当时约定的不清楚,只说看看差不多就直接来宰肥羊就是。这会儿……呃,只怕是快来了吧。哎呀,真是对不住的很啊,那啥,你说他们会不会很傻的把你们当成肥羊了呢?要不,你等着,待会儿他们来了,我帮你解释下去?”
莫贺咄设听的心头狂震。城外有伏兵?!**!你丫够狠!我等着,等你来解释?我***要听了你的,那才是傻帽,等着变肥羊呢!面色大变之际,也不再跟庄见罗嗦了,回身大声传令:“众军退!”口中呼喝着,已是打马就走。
众突厥兵不明就里,听自家大设和特勤谈的如此愉快,怎么突然间这么紧张的要跑呢?只是迷惑归迷惑,突厥兵的服从力却是绝对不容置疑的。齐声应诺之下,纷纷拨转马头,扭头就走。
城头上,庄见眼见计谋得逞,不由心中狂喜,只觉自己果然极有智慧。得意之下,扬声大叫道:“喂,胳膊蛇,记得帮我给那些不开眼的小贼带话,胆敢来算计老子的,只管来就好,老子是管——杀——不——管——埋啊!”
这厮心头得意,在城头上跳着脚大叫,让罗世信和雄大海看的一阵的头晕,生怕这位少爷一个太过激动,不小心掉到城下去。双双上前将他拉住,拖着他往城下就走。
正在这时,却忽见另一边,又是尘头大起,一彪军马杀到。大地隆隆而震,庄见顿时傻眼,难道突厥竟是来了两拨人?凝目细看之下,不由的长出一口大气儿,那远远飘扬的大旗,分明是大隋的旗号。旗面迎风招展之际,一个斗大的“李”字跳跃,却是李世民接报,真的突厥来了,急杀回救援来了。
极远处,仓皇而走的莫贺咄设,感到了地面的震动,回身望去。看到那冲天的尘头,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冷战。好险啊,这次差一点就被当成肥羊了。这个小魔鬼果然大有手段,天神护佑,此次得亏是自己机灵,不然能不能有命回去就两说了。当下,更是急急而走,哪敢多留半刻。
突厥历次劫掠中原,从未落空,只有此次,除了在回程时,骚扰了几个小村子,几乎是空手而回。庄公爷若是得知,大可自傲了。
晋阳城中一片欢呼,忠国公庄公爷这六个字,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空城迎强敌,一曲退突厥,种种段子不胫而走。
三国时诸葛亮的空城计,本就是后世话本里演绎的段子,并不是史实。到南北朝时一个叫郭冲的,才提出过这个说法。这空城计最早的应用,却是在春秋时,郑国上卿叔詹,曾经对付楚国令尹公子元的入侵时用过。但古时候,书籍木渎之类的,只在高层大家之中才能看到,寻常百姓,低级将士如何能知。就算个别知道的人,除非疯了,自也不会想到搬出来用。
故而,庄见此番的作为,在所有人心目中,不啻于创造了一个奇迹。神乎其神的手段,简直欲要盖过李渊的名头了,声望一时无俩。
晋阳留守府中,众人看着坐在那儿大吹大擂的庄大少,虽觉得他如此吹嘘自己很是无耻,但对这个少年,却再也不敢稍存一点轻视之心了。这一次退突厥之战,不但使的李渊起事的基础更加稳固成熟,也令的庄见在大唐阵营中的地位,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提升。
十几天后,一切准备基本妥当。众人正自围在一起商议出兵的细节,下人来报,自河东而回的大公子李建成、三公子李元吉回来了。
李渊大喜,急忙叫二人进来。庄见听的李元吉也回来了,不由抻长了脖子观看。厅外步履橐橐,不一会儿,两个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个正是上次见过的大公子李建成,过了这许多时候,气度更加沉稳。
后面一人却是生的虎头虎脑的,身子长大,年岁在十五六岁上,颇有一股威猛之气,正是老三李元吉。
二人走进大厅,先是给李渊见礼,又和李世民以兄弟之礼见过。李建成这才回头笑着和庄见打招呼道:“庄公爷,不想此次相见,你我竟已成为郎舅,可喜可贺。我那妹子倒是好眼光啊。”
庄见满面笑容,连连点头。对于他人的称赞,庄大少向来是欣然接受,毫不谦逊的。满面的神情,只差大声喊一嗓子:请大声的赞美我吧。
李元吉好奇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姐夫,心中大是惊讶。这个年纪就是国公了?只是心中虽是奇怪,倒也并不失礼,上前以小弟身份见过。
众人寒暄完毕,这才纷纷落座。李渊转头向李建成问道:“智云何时能到?他可有说起?”
李渊此言问出,李建成顿时变色,哎呀叫了一声,转头望向李元吉道:“你可通知了六弟?我这一走甚是匆忙,可忘了跟他说了。”说着顿足不已。
李元吉也是一呆,变色道:“我只当大哥已然说了,并未特意去说。这可怎么办?”兄弟二人这话说出,李渊和李世民同时变色。
李渊呆呆半响,终是长叹一声,眼中已是老泪纵横,哀声道:“吾儿休矣。”
庄见看的傻住,听这意思,咋的,李渊还有个儿子?不是说那个啥李玄霸早就死了吗?这个智云的,又是哪一位。不明之下,转头来看李世民。
李世民面色悲痛,轻轻一叹,低声道:“我父嫡子共有四人,除了玄霸早夭,剩下的就是我们三个了。智云是我六弟,乃是庶出。当时也是留在河东为质,此番咱们这儿一动,小弟必然遭害,唉。”说罢,长长叹息一声。
庄见心中嘀咕,看不出自己这个老丈人,还真是能生养啊,到不知他那什么庶子总共有多少,想想后来似乎也有个儿子,在李世民为皇时,和李世民长子一起造反来着。这皇家之中,怕是儿子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自李玄霸死后,这位老丈人可又是要失去一个儿子了。唉,果然造反是要付出代价的啊。只是此刻死了也好,不然等到日后,只怕不过是让兄弟相残的事件上,再添一条冤魂罢了。庄见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李世民的皇帝位,可就是踩着众兄弟的尸体坐上去的。
李渊终是枭雄,哭了一阵也就停住。既是注定没法挽回了,这时候最重要的,却是要研究,下一步的棋,到底该怎么下了。
轻轻擦拭了下眼睛,李渊转头向李世民问道:“如今人是已经到齐了,你那边的兵马物资准备的如何了?”
李世民恭声回道:“父亲但可放心,如今新军已成,马匹虽说差一些,倒也够用的。物资粮草一应等物,也俱已经准备妥当。只要父亲一声令下,便可扬旗而动。”
众人听的大喜,费了这么多手脚,终于是万事俱备了。李元吉当先站起来,兴奋的道:“父亲,既然二哥都已经准备好,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起兵吧,父亲不妨直接称了皇帝,也好名正言顺些。”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都是目光一凝。李渊不由面色一沉,喝道:“还不坐下,整日就是胡言乱语,何时才能改了这莽撞的脾气。”
李元吉被李渊一喝,不由惭惭的摸摸鼻子,嘿嘿着回身坐下。庄见在一旁看着,直接将这位小舅子打入了没有脑子的行列。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不等咋地就直接称皇帝,那不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了啊。
旁边刘文静开口道:“唐公,眼下虽是烽烟处处,但多是草寇所为。公身为朝廷重臣,又份属皇亲国戚,若是开始便公然反隋,只怕定会招致天下人骂声。以文静所见,不如仍奉隋帝,对外只说要去迎回皇帝归都。如此,便是他人说起,也只能说唐公忠心为国而已。即能暂时免去仍忠于隋室的郡县抵抗,也能收拢大部分的人心,此一举两得之事也。”
李渊缓缓点头,目光扫视众人。眼见众人皆低头思索,唯有庄大少满面的不在乎,只顾翘着腿儿,悠哉游哉的,心下不由一动。他自见识了庄见大摆空城计,吓退突厥后,对庄见更是不敢小觑。此刻见了他轻松的模样,只当他胸有成竹了。当下,温声问道:“贤侄,依你之见,咱们又当如何呢?”
庄见正自满心无聊,脑子想着家中诸女的美态呢。被李渊冷不丁一问,不由的一呆,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啊。在他老人家心中,造反吗,一路打过去就是了。打赢了当皇帝,打输了,就赶紧跑路就是,那有什么这章程那章程的。他就算再聪明,也只是对些阴谋诡计比较精通,于大局观却是差的不知多远呢。
只是这厮向来不肯露怯,无理也要挣出三分。此刻听了李渊问话,眼珠子一阵转动,忽的记起后世貌似朱元璋造反时,有人给说了一句话很有名。仔细想想,当即拿出来忽悠李渊。
嘿嘿一笑道:“伯父,小侄年龄小,哪里懂这些大事儿。不过我觉得浑水摸鱼是最好的。咱们呢,什么事儿都低调些,让别人可着劲儿闹,等他们闹累了,咱再出来收拾就是。别的我也说不出,只有九个字儿,伯父自己思量着办就是。那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他此言一出,厅中李渊父子,刘文静裴寂都是一愣,随即低头思索,厅中一时无声。庄见眼见过关,也不管别人被他瞎忽悠的费脑子,自顾乐呵呵的左顾右盼。此刻李渊的情形跟朱元璋截然不同,这九个字如何能生搬硬套的用上?只是可惜的是,庄大少也就这点墨水了,让他说别的,那还真是缘木求鱼了。
半响,刘文静忽的一拍大腿,叫道:“啊,我知道了。仁公高明!”
第三百零二章:结盟突厥
呃!你知道了?听着刘文静这突然的一嗓子,厅中众人都是一呆。便是庄见也是一愣,话说这话就是庄大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他又怎么会明白呢?
齐齐把目光看向他,众人眼中,都露出询问的神色。刘文静先是用满含敬佩的目光看了庄见一眼,目光中满是激动。看的庄见一激灵,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死老头子,看啥啊?咋目光那么淫荡呢?庄大少很不爽,这要是个漂亮mm这么看咱还差不多,你个大男人的,又年纪一大把了,这样的目光也忒恶心了吧。
刘文静此刻却哪里知道他的偶像这么恶心他,仍是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他对庄见种种手段大是佩服,只觉其人高深莫测。明明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在他那里却是拼命往蹊跷的地方去想。哪里肯相信只是庄见胡乱拿出来忽悠人的。
此刻见大家都在看他,连庄大少也注目看着,心中大有成就感。端起茶杯润润喉咙,这才说道:“仁公此意其实是对整个战略的注解。以文静想来,仁公的意思,当是要咱们趁着混乱,快出击,直接先自拿下关中。大兴乃是国之京都,而关中则是中原之魂。只要咱们先拿下关中,到时候就如同先给咱们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城墙,立于最优势的地位了。此,即为仁公所说的高筑墙了。”
他洋洋洒洒的一通说完,厅中众人都是恍悟。李渊捋须微笑,连连点头,转头对庄见笑道:“贤侄,不知刘先生所说可对?”
庄见两眼呆滞的看着刘文静,心中只是大呼:我靠啊,牛叉!太***牛叉!这丫的看不出来,竟然比老子还会忽悠。就仨字而已,这丫的就能三拐两拐的,拐出这么一大堆道理来,强!真***强大!
庄见心中大是佩服,眼见这位刘先生这么不遗余力的替自己吹嘘,自己要是不接受,岂不是太伤人家的自尊心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庄大少是绝不会做的。故而,听到李渊含笑相问,庄大少自然是欣然点头。并向着刘先生颔示意,以示自己很满意。
刘文静受了庄高人的鼓励,大是兴奋。看看众人,这才又接着道:“至于仁公所谓的广积粮,其实就是要咱们莫要和各处义军结仇,反而应当多多结盟,联合更多的力量,将咱们所受的压力减到最小。这样,纵使隋室仍然具有不可低估的力量,也会分散开来,自可被咱们一一击破。仁公此计,可谓庙算千里之术了,文静佩服!”说着,不由的连连摇头赞叹。
众人都是点头,庄大少眉花眼笑,洋洋得意。
刘文静继续道:“仁公所说的最后缓称王,却是直指后续收尾之事。想来等得推翻隋室后,必然会形成处处割据的状态。到了那时,只怕急着称王称霸的大有其人。然而,哪路义军不是想着坐上那张宝座?届时,只要咱们保持低调,不急着称王,自然会将矛盾转移,众人就算要攻击,也会先攻击那些个称王之人。咱们到时候,只要坐山观虎斗,养精蓄锐,等他们相互打得差不多时,再一举底定,收那渔人之利。如此,则天下唾手可得矣。”
鼓掌!热烈鼓掌!太精彩了!庄见此刻已是听的完全无语了。行!真行!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九个字,这位刘先生愣是给解释出了这么一个完整的计划,怎么能不让人欢呼赞叹呢?鼓掌!一定要鼓掌!
庄见率先带头拍手,厅中众人尽皆抚掌大笑。刘文静连连拱手,满面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霎那间,如同年轻了几十岁。
李渊心中欢喜,等的众人静下来,这才点头道:“贤侄这几个字,的确博大精深。若非刘先生妙解,只怕我等一时还真猜不出啊。那广积粮一说,更是深得我心。只是如今咱们周边,刘武周也罢,梁师都也好,俱皆不足为虑。就算隋室有些个别郡县抵抗,也应不会太过激烈。我所忧虑者,其实还是突厥啊。突厥人兵马犀利,控弦之士数十万。一旦我等在前冲杀,他们却从背后来袭,只怕我等根基堪虑。不知贤侄与诸位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李元吉闻听,嘴唇一动,又欲再说,只是偷眼看看父亲面色,终是强自忍了回去。李建成沉思道:“父亲,突厥地处咱们之后,一日不解决,我等就一日难以施展。以儿之见,可否也假意向其称臣,先换来时间。等到咱们展起来后,再回头灭他们不迟。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李渊眉头一皱,尚未说话,李世民却是摇头道:“大哥,此计万万不可!”李建成一愣,随即解释道:“二弟,我这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的如刘武周、梁师都之辈那般,屈膝以侍外族。要知咱们此刻的力量,要是与之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李世民正色道:“大哥,小弟如何不知你的心思。只是,如此一来,咱们前时征兵讨伐刘武周,当街斩杀王威、高君雅之事又如何说?要知如今之所以有这么多民众支持咱们,就是他人都争相依附,而独独咱们不去才有的局面。自古以来,唯民心最难得,如今既已得了,奈何再将其抛弃?故而,此事绝不可为!”
李建成一窒,低头不语。李渊轻轻点头,眼光看向庄见,微笑道:“贤侄多智,此事可有解决之法?”
庄见刚才听着这二人说来说去,无非一个要降,一个不降。但所为的,不过都是求得展的时间罢了。但只求这个,又何必各走极端呢,走走折中的办法不就行了嘛。至于费这么大的劲儿在这争吗。
心中正自鄙视,听到李渊问话,不由咧嘴一笑道:“这事儿好办。只要跟他们签订个互不侵犯条约就成啊。你别来找我麻烦,我也不去惹你,大家各走各的路,哥俩好,皆大欢喜不就行了?他们求的不过是财嘛,跟他们说,只要他们不来捣乱,等咱平定了天下,就给他们多少多少钱财,这样他们不用打仗也能得了钱财,自然就不会来找麻烦了。按照道上的说法,这就叫买条路。当然,等咱们真的得了手,给与不给那就是另说了。那时候咱们强大了,就算赖账不给,他们还敢咬咱们不成?”
他满面不在乎的说了这一通,只把厅内众人听得满头的黑线搭下。这人是国公爷吗?说这话倒是不怕掉份儿啊。那赖账俩字,在这位爷那儿貌似根本没啥不好意思一说,张口就来啊。不过那个互不侵犯条约,是个什么东西呢?
刘文静目光转动,试探着问道:“仁公,你所说的那个什么条约,是不是就是结盟的意思?”
庄见抬手打个响指,笑道:“宾果!你答对了!就是这意思。咱不投降,不称臣,咱跟他们结盟。大家一般大,互不侵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这样是不是更好些?”
李渊听的双目放光,不由的哈哈大笑。拍掌道:“好好好!好个互不侵犯条约!就是如此。咱们不但要和他结盟,还要跟他们买马,如此他们得了好处,有了利益,自然就更加不会来啰嗦了。贤侄好算计!”
庄见听的心中佩服,这老李同志果然是狐狸。这种用利益勾引人家的招数,随意的就是信手拈来啊。不但套住突厥,还给自己解决了马匹缺少的弊端。只根据自己一个主意,就迅形成可行的方案,唉,这些个当皇帝的人,果然没一个善茬啊。
众人既已定下调子,李渊直接唤人将笔墨摆好,坐于案前,微微沉吟,直接提笔而就。信中措辞极是谦卑,更是令人备下一份厚礼。
信中道自己欲要往江都迎回帝驾,随后两国还是为姻亲之国,维持兄弟般的友谊。若是大汗愿意随着一起去,那么就请不要骚扰百姓,要是不愿,那么等着我们此行成功之后,再奉上财宝若干。不但如此,咱们还愿意从你们手里买些马匹,一来充实军备,二来等于开了互市,对双方都是大有好处之事。如何选择,随你一言而决云云。
将信写完,拿起来读给众人听,见众人都无异议,便唤来下人,立刻带着礼物和书信出,直往突厥而去。
数日后,接到突厥始毕可汗回信,李渊急忙召集众人议事。将始毕可汗回信一读,原来始毕倒是不愿与李渊为敌。但是听闻李渊要迎驾回都,却是大不以为然。信中说杨广乃反复小人,李渊就算立下大功,但也会被害死。到时候,还是要加兵于突厥。故而,李渊要想结盟也行,你李渊自己称帝,咱们大力支持。要说杨广,那就一切免谈吧。
众人听完这封信,不由的都是大喜。这样说来突厥人显然也是支持自己这边的,只是经了上次李元吉之事,大家也知道,此时实在不是个称帝的时候,否则,所谓的正义之师就成了笑柄了。但要是不答应,又怎么能得到突厥的支持呢?
众人嗡嗡议论半天,也是没有结果,最后不由的,都是将目光投向了一人。
第三百零三章:给始毕可汗的一封信
众人看得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坐在一边,插不上嘴的庄见庄大少。他老人家倒不是不想说,只是听着人家满嘴的天下大势,自己肚中空空,实在是插不上嘴去。郁闷之下,只得来个闷声大财,自个儿琢磨了。
他一肚子学问都来自于小说电视剧之类的,此刻脑子中正想到了后世的清宫戏,正想的出神呢,陡然现厅中安静了下来,不由一愣。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众人都是满面热切的看着自己,不由的一阵疑惑。
刘文静满面笑容的凑了过来,一张老脸红光焕,两眼散着幽幽的光芒。探头之际,几乎要靠到庄见的脸上了。
庄见大惊,霍的跳了起来,拉开架势戒备道:“停!你要咋的?干啥用这么淫荡的眼光看俺。跟你说哈,俺是纯爷们,只喜欢mm,你丫离我远点,不然抽你啊。”
他心惊之下,稀里哗啦的就开始胡言乱语,只把个刘文静听的险险没郁闷死。话说自己这是前来讨教的,有你说的那么龌龊嘛。这磕碜人也不带这么磕碜法的啊。老刘同志一张老脸青红交替,变幻不已,一时间僵在当场,竟是说不出话了。
李渊等人听的也是差点没一头栽倒,此刻眼见刘文静难堪,这才轻咳一声,对庄见道:“贤侄,刘先生是见你沉思,估计你定是有什么妙计,想要你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并无别意。呵呵,我也是极想听一下你的高见,你不妨大胆的说说。”
说着,对刘文静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刘文静这才摆脱尴尬,回身坐下。这是心中却是告诫自己,这位庄公爷虽是高明,但为人实在太过龌龊,以后再要打交道时,还是应当多加小心,一定要时刻保持安全距离才是。
庄见哪知道自己对人家的伤害有多大,此刻听李渊问起自己的想法,想起方才自己正想到慈禧太后来,不由的脑中灵光一现。遂点点头道:“有个办法可以试试。谈判嘛,他们漫天要价,咱们可以就地还钱啊。这样,我估计屎屁这厮是不待见老杨,那成,咱们就说让别人来当,随便找个皇帝的孙子之类的来当,让老杨养老去。这样,咱们即失不了大义,也能应付那啥屎屁可汗了。伯父,你看可好?”
众人听他称呼皇帝一口一个老杨,又将突厥始毕可汗叫做屎屁,不由的都是无语,暗暗鄙视这厮的粗鄙。只是听他这办法,倒是大可以一试,不由的都轻轻点头,看向李渊。
李渊心中暗喜,简直要爱死这个女婿了。这一招他也是想到了,如此一来,不但有了大义,甚至可以效法三国时魏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就算日后要登基也可逼迫那小皇帝禅位,于自己名声不损,可谓大占便宜之事。
当下微笑点头不已,李世民忽的开口道:“贤弟,我听说上次那突厥来犯之人,对你似是极为忌惮,如今不妨你也修书一封。父亲那儿用柔,你这儿则用刚,如此刚柔相济,恩威并施,想来效果当能更好。”
李渊与众人大是点头,深以为然。庄见一呆,半响才轻咳一声:“咳,嗯,也行。不过我怕突厥人没文化,可不能写什么高深的东西,而且,咱是中华男儿,这墨宝可是不能轻易留给外族人的,所以我写信可以,你得给我找个人来代笔,我说他写,行不?”
众人听得暗笑。这厮好面子,明明自己没学问,还要去诋毁人家突厥人。还有,就你那一手字,还墨宝?上次那征兵告示上,似乎大家都是见识过的。只怕没人会将你老人家那手字收藏吧。
众人肚内腹诽,面上却是并不显露。李世民也是苦笑,点头应了,转身让人传唤一个文书进来。
李渊先写,大笔一挥之际,已是顺即完成。庄见待得他写完,这才让文书做好准备。自己起身来回踱步,酝酿书信内容。厅中众人见他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不由的都是屏气凝息,竖起耳朵留神听着。
半响过去,正当众人有些绷不住了的时候,却见庄大少忽的停住身形,霍然转头看向文书。那文书也早已绷不住了,此刻眼见国公爷望来,不由精神一振,颔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庄见满意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这才大声道:“亲爱的……”
噗通!噗通!随着庄大少这一嗓子喊出,寂静的厅中顿时响起一片的倒地之音。便连那文书也是手腕一抖,险险没将笔给扔了。
庄见被异声惊住,停住话音儿回头来看。李世民艰难的扶着胡凳起来,重新坐于上面,看了一眼厅中正自纷纷重新落座的众人,苦笑道:“贤弟,这……你这是给谁写信啊?怎么……怎么竟用上了……用上了这么……这么个词起头?”
厅中众人,齐齐满面同意,都是一般心思。目光看向庄大少,满是被雷到了的无奈和无语。
嗯?就为这?你们就倒了!没学问!太没学问了!庄见很鄙视。歪头看着李世民道:“世民兄,这叫礼貌!懂不?就是一种亲热的尊称,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别打岔,你扰乱我思路了。”庄大少很不耐烦的摆着手。
李世民满头黑线,很无语的看他一眼,闭上眼,干脆不去理他。心道:随他去折腾吧!貌似这小子就不是肯消停的人。
庄见眼见再无人打岔,这才又清清嗓子继续道:“亲爱的大舅哥,你好,冒号。”
文:“公……公爷,这冒号何解?”
庄见一愣,这才想起,此时哪有标点符号一说?正因为没有标点符号,这才有识文断句一说,那个断句,就是指的,如何分辨语句在什么地方,分开停顿。想到这儿,有些无奈的叹口气道:“算了,那个你不用写进去了,咱们继续吧。”
文书眼见庄公爷眼中的鄙视,大感羞愧。闻听不用写了,不由的如逢大赦,连连点头。
庄见继续道:“自从上次咱们草原上一别,到今天已是很多时候了”(众人绝倒:很多时候是多久?)
“……小弟对你很是想念。想念草原上的烤羊肉,烤牛肉,想念很多很多。”(众人再次齐喷,你丫是想谁啊?这人能跟烤肉联系在一起吗?)
“……你是不是也很想念我们啊?我想应该会吧。没关系,等我忙完了,我会去看你的,到时候,我带着冰儿一起去。你不用挂心,我很好,冰儿也很好,我们大家都很好。”(众人额头挂起一斤的汗……)
“对了,跟你说正事儿吧。我现在是唐国公李渊的女婿了,我也娶了他的女儿,是个好女子,跟冰儿一样好。这样一来,你和唐国公就是亲戚了。所以,不要为了点小事儿,来来回回的叨叨不休。更不要互相打仗!我最烦就是兄弟之间互掐,遇上这种事儿,按规矩,那是要砍手砍脚的。你们都是我的亲戚,希望不要让我难做。”
“哦,还有,这次我要跟唐国公一起去打杨广,你看好那些手下,别让他们随便往这里跑,我在这儿留了点东西,是准备对付来打秋风的小毛贼的,可别让突厥兄弟给挨上了。”
“还有啊,我想要很多很多马,但是我没有钱。不过我还是于都斤山特勤不是,我记得山下草原上,有很多野马的,劳烦你帮我捉一些。要不,你先给我,捉了再自己留着就行。这次送信的人去了,记得让他给我带回来些。嗯,不用太多,给个几千匹大概就够了。”(众人呼吸急促,满面通红。你缺马,没钱?让人家给你捉马?还几千匹……众人狂吐血中。)
“嗯嗯,好了,我很忙,就先写到这儿吧。最后再嘱咐一句,别忘了通告突厥兄弟,我不在的时候不要来,免得误伤。还有,别忘了我的马。就这样吧,你亲爱的妹夫,庄见仁拜上。”
在庄大少抑扬顿挫的语声中,这一封不敢说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信函,就新鲜出炉了。负责掌笔的文书,浑身颤抖,满头豆子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淌着。对于在有生之年,能亲自主笔,誊写这么一份绝世信函,该文书感到很鸡冻!大大的鸡冻!以致于回去后,三月不敢再摸笔,此是后话不提。
李渊等众人,好不容易听到庄大少说结束,不由的同时长出一口气儿。以前总听说“笔墨如刀”这个词儿,其实多是觉得有些夸大。直到今日方知,这笔墨果然也能给人造成直接伤害的。其分别就在于,且看是由谁来用,如何用而已。对于自己以前的浅薄,大是惭愧。
这封带着巨大震撼力的信函,翻越了高山大河,一路递到了突厥王庭。当突厥可汗始毕打开之后,看着远方自己那“亲爱的妹夫”这满纸的问候时,不由的当场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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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大唐旗飘扬
对于远方亲爱妹夫的问候,始毕很无奈。他对中原之地虽说垂涎三尺,但终归知道,以突厥目前的实力,实不足以直接一口吞下的。那么相对于支持李渊起来造反,先把这汪水儿搅浑了,再看有没机会下嘴,就是最妥当的做法了。
如今,既然李渊答应了不尊自己深恶痛绝的杨广,又加上那个小无赖的来信,始毕也就顺坡下驴,慨然应了。要人给人,要马给马。不过,有一样,那就是,人我可以友情赞助,但马要拿钱来买。至于那个小无赖的满纸胡言,始毕直接采取无视的策略。象征性的送他几匹,应付过去算完。
要说对那个无赖信中所说的,在晋阳留下了点小玩意儿,始毕也是大为嘀咕的。庄见在突厥创造了一系列的神话,那可不是随口说笑。所以,始毕对这人实是大为忌惮。加上总归算是自己的妹夫,顺着他打点一二,倒也是题中之意。
等到使者从突厥返回,已是个多月之后的事儿了。突厥安抚住了,定下了仍暂且尊隋的调子,李唐王朝的大旗,终于是竖了起来。
公元617年六月五日,大隋大业十三年夏初,太原留守唐国公李渊对下辖境内,布檄文。号召境内各郡县奉自己号令,为国家计,为天下计,实行兵谏。尊留守大兴的皇孙杨侑为帝,上书将隋炀帝杨广尊崇为太上皇,往后宫荣养。清剿皇帝身侧的奸臣佞臣,以保大隋基业。各郡县除了西河郡外,纷纷响应,一时间,李唐大旗高高飘扬于山西大地。
消息传至江都,杨广与宇文化及等人气的差点吐血。尤其宇文化及等人,眼见那檄文中,只是历数自己等人罪状,却毫无片言只字提及庄见,不由的大是愤慨。要说这朝中最大的奸佞,除了那个无赖外,还有何人,为何对大老虎不打,却只对自己等这些小虾米下死手啊?宇文化及与二裴等人甚是郁闷。
众人心中愤恨,齐齐上书请朝廷严惩李渊。对这个竟敢忽视庄奸佞的家伙,一定要狠狠打击。于是朝廷下旨,搜捕李渊留做人质的家人。河东先将李渊的儿子李智云抓获,送往大兴问斩。但当去抓就在大兴城中的李秀儿时,却是一无所获。李府早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几个外院的仆从下人而已。同时间,大兴城外的山中,一队军伍护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渐渐隐没于重山之中。
回头再来说西河郡,这西河郡的太守,就是当日被庄见好一通惊吓的那位张世铎张大人。此人五十多岁了,好容易爬上这个位置,心中对朝廷还是极为忠心的。再加上自己吏治清明,打从庄见将吕明星、何潘仁两处匪患除了后,西河郡甚是安定。看着自己的治下一片祥和,张世铎很欣慰。正陶醉自己的功绩时,却接到了李渊的这么一封檄文,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不听李渊号令,而是直接向江都派出快报,一边积极准备守城事宜。
对于张世铎的不开眼,李渊等人却是大为开心。这么好的杀鸡骇猴的机会,简直就是上天恩赐的啊。当下,以李建成和李世民为帅,请庄见为参谋,率兵直扑西河。务必要狠狠打击,起到警示的作用。
于是,在通往西河郡的官道上,一支士气高昂的李家军便次亮相登场了。队伍中,李建成和李世民看着前面,端坐在黑马上,一身白色儒袍的庄大少,不由的都是相对无语。
原来庄见听闻自己被委任为参谋,先是大不乐意。后来李渊一再奉承他智谋过人,恐怕没有他从中设计,取西河会多些变数。又将他当日的空城计着实的夸赞了一番。庄大少闻听人家这么大声的赞美他,终是眉花眼笑,点头应下这个差事。
只是庄大少一向很敬业的,既是此番自己作为一个军师出场,那么就要有军师的架势。故而,带着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先是将上次给自己搞了那么件大袍子的店家,一通好整。然后又逼迫着人家,连夜为他量身定做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儒士袍,务必于大军开拔前完工。
店家一来打心里佩服这位国公爷,二来也着实头痛这位也层出不尽的整蛊手段,只得应了。于是,大军上路之后,新鲜出炉的庄军师,便大袖飘飘,羽扇轻摇的出现了。
只是,在这行军之中,众多虎贲环伺之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另类,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但无论李世民怎么旁敲侧击的劝阻,庄军师都是一概不理,一路行来,不知惹得众军卒肚中笑了多少回。这才有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现在的郁闷。
“药师,他以前就是这样吗?”实在憋不住了,李世民不由郁闷的转头向刚刚随来的李靖问道。
李靖早到了太原,只是李渊一直驻守在晋阳宫外,李靖也不着急。直等到庄见来后,在前几天才将他招了过来,直接推荐给了李世民。李世民在上次见面后,就留意上了他,这会儿一见之下,不由大喜。二人整日抵足而谈,大是相得。
李世民想起李靖随着庄见日久,这才问起。李靖呵呵一笑,摇摇头道:“不是。他以前都是一手提着霸王勺,一手摇羽扇的。这次难得肯只拿一样,二位公子实在是应该感到欣慰的。”说着,言下似是大为赞叹。
李建成和李世民听的面面相觑,顿时无语。相互摇头之际,却见前面庄军师忽然拨转马头,跑了过来。
“二位老大。”庄军师在马上抱抱拳,张口嚷道。只是一出口。就顿时让李建成和李世民满脑袋挂满黑线。老大?!靠,这是什么称呼?咱们这是正规军好不好,咋听这称呼,就跟绿林响马似得。
李建成无奈的转眼看看李世民,那意思是让李世民接话问吧,自己可是不想被这小子缠上。
李世民心中悲叹一声,勉强笑着问道:“兄弟,什么事儿?”
庄见一甩自己大袖,满面高人模样的道:“那啥,咱这军队刚成立不久,可得有些个章程。要是没有条条框框,那可就不是义军,而是兵痞了。如果这样,那也不用打天下了,直接回家得了。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就不得民心。前面打下了天下,后面也会丢了。这点,二位老大可要注意咯。这也是本军师的一个建议。”
李世民一听,不由大感兴趣。话说这么没规矩的一个人,突然提出要树立军规,这可是大为新鲜的,不过倒也说明这小子还算尽心,不妨一听。当下微笑道:“哦?那么以贤弟之见,这军规要怎么定呢?”
“唔,要老实,要守规矩。不准随便拿老百姓东西,不能强抢民女,不准毁坏百姓的庄稼,弄坏了人家东西要赔钱。还有,不准吃饭不给钱,不准喝酒闹事,不准随便打人骂人,不准随地大小便……”庄军师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也不管合适不合适,稀里哗啦说出一堆的不字来。
李建成和李世民听的目瞪口呆,前面几项倒是大有道理,只是说到后面,咋就听不出是在说一个军队呢?倒像是在教育一个孩童一般。他们却不知道,庄大少说到后面,已是将学生手则快给背出来了。
二人相对无言,庄大少倒是终于现自己跑题了,微微轻咳一声,转头对在一旁微笑的李靖道:“我说药师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是身为行军长史,这军规进言之事,也应该上上心的。那啥,上次咱们不是定过一次军规军纪吗,你就照着那个跟他们说说吧,我有些记不清了。”
“……”无语!很无语!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听,这位连自己定过的军规都记不清,想必那军规也只是约束别人的,对他庄大少来说,还是一样,该咋地咋地。
李靖苦笑点头,庄大少这才施施然对着几人一抱拳,转身而去。李建成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半响才长出一口气,望着李靖摇头道:“药师兄,这位爷上次定的都什么规矩啊?难道也是这般吗?”
李靖微微摇头,面上浮起一丝异色道:“这次想必不是他直接带军,所以没仔细想吧。上次所定军规大有见地,非常人所能及也。”于是,将庄见当日给那三千骁骑定的军规说了出来。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听,大为震惊。联想下方才庄大少一番胡言,简直不敢相信,那么有系统的军规,竟然会是出自他的手笔。二人既是认可,当下将这些规矩从新理顺一番,直接传到军中。
于是,一支人心整齐、士气高昂的仁义之师就新鲜出炉了。一路上秋毫无犯,百姓无伤,即使偶有损耗,李建成与李世民马上自己掏钱补贴百姓,然而补贴完后却从不追查肇事者,仅此一举,人心收齐。四处均是纷纷传言李家军的仁义,争相入军者无数。每过一地,百姓箪食壶浆者众。
如此,大军行进极是顺畅,三天后,西河郡的城墙已是高高在望,李唐大军开创天下的一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三百零五章:西河攻略
望着城下整齐的大营,西河郡守张世铎满面的震惊。这才几天功夫,李家军就已开到了自己门前。难道这一路上的郡县都随着反了不成?如此说来,岂不是就只有自己孤身而战了?张世铎嘴中满是苦涩,不由的面色黯然。
李世民等人安营扎寨完毕,召集众将商议。三通鼓声后,众将齐聚中军大帐,分列两边站好。李建成和李世民并坐于案几之后,左处,庄军师微阖双目,亦是端严而坐,倒也颇有几分名士大儒风范。罗世信、雄大海二人叉手立于其后,看着自家少爷装模作样的模样,不由的心里暗暗偷笑。
点卯过后,大帐内鸦雀无声,众将均等着主帅分派任务。李建成本有心先问问庄见的意见,只是一瞥眼间看他那模样,不由的哭笑不得,也懒得再去问他。转头对帐中众将道:“此番西河之战,乃是我等的一战。此战打得好,则后面将会是一片顺畅,此战如果打得拖延时日,则不但影响我军心士气,只怕朝廷的大军也会随后而至。一旦如此,不惟我等前方吃力,只怕太原四周窥伺我等的贼子,也会大为不安分的。故而,此战诸位当奋勇向前,快、稳、狠的拿下西河!竞得功者,本帅自当向父亲为其请功,显爵厚赏,必不吝啬。但若是有敢慢军怠军者,定斩不饶!”说着,满面一片萧杀之气,冷冷的扫视帐中诸将。
众将齐齐躬身,大声应诺道:“定当遵从大帅军令!不敢有违。”
李建成满意的点点头,挥手令众人起身,这才转头向李世民道:“二弟,如何布置,你来安排吧。”
李世民面色威严,点点头。先是抬眼看看众人,这才缓缓的道:“不教而诛谓之虐。山西一地,除了西河之外,俱皆已经传檄而定。如今既是来了此处,可先使人前去讨战,再次申谕一番。若能使得不战而胜,实为大善。不知哪位将军愿往?”
众人一听,不由大喜,就待上前讨令。却听一个声音大声道:“这事儿交给我,那个太守我认得,上次瞅着这丫的还算顺眼,没教育他,想不到就这丫的牙硬。***,我去,谁都不用争了。”
众人听得这个气啊。这谁啊?这么大的口气,竟来跟自己争功?顺着声音一看,却不由的都是面面相觑,一时无语。但见庄大少此刻那番高人架势,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这会儿也不知什么时候跳了起来,掐着腰站在那儿,气势汹汹的边骂边大声嚷嚷着。
李世民满头黑线搭下,异常郁闷的看着他,无奈道:“仁公,你乃是参赞军机之职,如何能去战场厮杀?且稍安勿躁,这次就让几位将军去吧。”
庄见大怒道:“咋?看不起我?我本来就说不当这个什么狗头军师的,当将军多威风啊?而且,怎么说咱也是带过大军的人,怎么就不能上场?当年,就在这个地方,老子还亲自上阵,打退了两股山匪呢。不信你问问李靖,有没有这事儿。再说了,你既是要游说那个太守,你们都不认识人家,怎们去说?这年头,没关系,你以为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的,就能跟人家大头儿对上话啊。这个话语权,也得是有分量的人去说。你们觉得谁在大隋朝中,分量比咱重的,站出来说说,来啊。”
这厮稀里哗啦一通说完,最后还趾高气昂的左右踅摸,要跟众人比官儿。众将这个郁闷啊,你老人家在大隋是一品啊,这儿就算是两位公子也没你大。你搞这一手儿,不明白着是欺负人嘛。再说了,二公子这个申谕的意思,又不是真的要去下说辞,不过是先立威以振士气,挫动对方守城之心的。又何来什么关系不关系只说?众人心中鄙视,但也知道他的能耐和在李家父子心中的地位,遂纷纷低头不语。
李世民眼见这厮跳出来一搅合,把自己原本的意思篡改的完全走了样,不由的心头一阵的上火。明明给了这小子一个台阶了,你不赶紧下来,跟这儿瞎掺和啥啊。李世民心中恚怒,面上渐渐变色。要知这可是在军中,讲究的就是令行禁止,主帅要有绝对的权威才行。自己今日一个命令,他就敢跟自己叫板,那以后还怎么带军?
李建成眼见自家兄弟气的面色青,眼中怒火已是燃起,知道不妙。连忙在旁出声道:“二弟,庄兄弟求战之心甚切,可见其为国之心。以为兄只见,不如就让他去试试,若是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倒也是大功德一件。二弟以为如何?”
李世民得了李建成的台阶,这才面皮放缓。看了一眼庄见,见他正自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的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厮虽说智计无双,但却毫不讲丝毫规矩,以后自己还当注意,若是再要领兵,可是不能带他了。只将他放在父亲身边参赞,才最是合适的。
想到这儿,深深看了眼庄见,这才勉强点点头,道:“就依大哥。只是”说着,又转头对庄见道:“只是一旦城中不买帐,你可要许胜不许败,不然,当知军中无兄弟之情,讲的可是军法。便你是我兄弟,一旦挫了我军的锐气,也是定斩不饶的!你可明白吗?”说到最后,语气已是森然至极。
庄见撇撇嘴,毫不在乎的道:“切!我能输?我上次来,也没见着里面有什么大将,不过一堆虾米而已。要不然,也不会被两处山贼搞得龟缩不出了。安了安了,你就放心吧。就算我真的不成,咱这身边不还有萝卜和大海嘛。放心放心!那啥,末将这就得令去了。”口中最后拖着京腔,一抱拳转身就往外走。
众将看的绝倒。李世民心中郁闷,传令众人一起外出,给他压阵。众将轰应一声,也都想看看这位爷到底有多大本事,纷纷拥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出了大帐,点起兵马,随在庄见身后而出。
城中听的外面锣鼓喧天,知道大战将至,张世铎急忙带领一帮偏将往城头来看。上得城来,凝目看去,但见下面一簇簇一排排,无数李家军往来反复,随即摆出一个鱼鳞阵。前头密密麻麻的,全是强弓手,两边厚厚的步兵军阵,中间却是一队队的骑兵。各各杀气凛凛,似猛虎下山一般。
两边厢旌旗如林,五色旗带飘扬。鼓号震天,画角争鸣中,一杆大旗扑啦啦的,在风中招展。上面一个斗大的李字,随着飘卷的旗面时隐时现。旗下两个相貌英挺的少年将军各自持槊立马,面色沉肃。身后两边雁翅排开上将数十员,长矛大槊、钢刀巨斧俱皆耀人眼目。一阵阵的杀气,自阵中升腾着。
张世铎看的倒抽一口凉气,面上已是变色。早听说唐国公厉害,战突厥,靖山西,兵强马壮,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那两个少年将军想必定是李渊之子,竟也是这般少年英雄。这西河一郡能不能守的住,张世铎这一刻已是大为嘀咕了。
城头上各军已纷纷就位,守城弩也在一阵令人牙齿酸的嘎吱吱的声音中,慢慢拉开,上好了巨弩。
便在此时,只见下面大阵一分,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骑着一匹神骏至极的大黑马,飞身而出。手中提溜着的却是一见奇门兵器,让城上城下的军兵,都看得有些傻眼。这兵器如同一个炒菜的大铁锅,无非是在后面加了个长长的手柄而已。只是那锅沿上搞得忒歹毒了些,满是闪着蓝汪汪的锋利锯齿,只怕被那玩意儿碰上一下,就得留下点零碎什么的。
张世铎看着这人兵器古怪,心中却隐隐的记得似乎听人提起过,只是一时记不清了。凝目再去看那人时,却是险险没一头从城上栽下去。这人……这人……这不是上次那位扫荡了两股山贼的忠国公吗?是了,那兵器叫霸王勺,当日雁门关上,霸王勺挡箭,说的就是这位爷啊。可怎么他竟会跟李渊搅合到一块儿?
心中疑惑间,又想起上次那几个山贼的模样,张世铎只觉的自己的双腿忍不住的打颤。这位国公是个魔鬼,那两股山匪是多么的狡猾难斗啊,但到了这位爷手中,三下五除二的就给绑了回来。这且不说,其手段端的是歹毒凶狠至极了。那是多少人啊,在这位爷手中,就那么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过后这位爷脸上连一丝涟漪都不带有的。
想着这些,张世铎不由的面色惨白,满头大汗涔涔而下了。上次这位忠国公给他的震撼,着实是太大了些。此番一见竟是他也来了,心中已是冰凉一片了。早知是他来了,自己就该提前安排城中百姓先撤才对,不然一旦城破之后,以他的狠辣,只怕西河将会变作修罗地狱的。
不行!就是死也得守住!为了这全城的百姓,怎么也要拼死守住才是,决不能落入这个魔鬼手中!张世铎暗暗打定主意。
城下庄见正自纵马跑的欢实,如何知道上面的老熟人,因为上次见他行踪鬼魅,又无声无息的将吕明星等人搞没了,从而心头大惧,只当他是杀人恶魔了。这会儿却是打定主意要死守了。
他奔马而出,也不先说话,先策马在城下来回奔跑起来。因为庄大少听说书的都是这么说,某某某纵马而出,于城下往来奔驰,威风凛凛。因此,庄大少自当也耍上一通才是。
后面李世民和李建成看的郁闷,转头问李靖道:“药师,他这是在干什么?”
李靖也是看的瞠乎不知所以,不明白这位爷跑来跑去的干什么。你要打便打,这来回跑的叫个欢实啊,是掉了什么东西了吗?这叫阵的骂阵的,大家都是见过不少,但这跑阵的,绝对都是头回儿见着。此刻闻听李世民问起,也是微微摇头。
场中庄大少来回奔复足有三圈,这才将马勒住,用手抚了抚有些歪斜的头盔,将手中大铁勺向上一指,张口大喝道:“呔!上面的鸟人听着,你家庄公爷在此,赶紧打开城门,让我进去,咱们一切都好商量。如若不然,哼哼,等的老子进去,可是管杀不管埋!”
第三百零六章:攻城战
城头上,张世铎听着庄大少的喊声,身子猛地一哆嗦,只觉两腿乏力,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就直接坐到地上了。一张老脸上,大汗珠子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滚,一时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只是他不说话,身边的将领们却是大有想法的。话说到现在,大家伙儿还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唐国公造反吗?这跟忠国公有啥关系啊?为啥忠国公跑来要打要杀的啊。
这位忠国公听说很是厉害,当日西山救驾、雁门救驾,其勇猛自不用说了,反正是传的神乎其神的。就是前阵子,听说还跑到了山东河北一带去溜了一圈儿,皮毛也没蹭破一点儿回来了。那山东河北是啥地儿啊,那是乱民反贼聚集的大本营。好家伙,这位爷单枪匹马的,人家就敢往那地儿溜达,单这一事儿,就足以说明一些事情了。
对于这样的人,能是咱们惹得起的吗?就应该早早降了才是,干嘛没事儿搞事儿的,非要死守啥的啊?再说了,庄公爷对咱们有恩啊。当日咱被那山匪折腾的那叫一个惨啊,人家没收咱西河一文钱,直接嘁哩喀喳就给收拾了,大家伙儿这才过上舒心日子。现在他老人家来了,就该直接大开城门欢迎才是。
至于李渊造反,人家没说造反啊,不还是尊隋的嘛。只不过觉得这天下搞得太不成样子了,要换个皇帝而已。人家是皇帝的表哥,这是皇家自己的事儿,咱这些人跟着掺乎啥啊?不见人家忠国公也在下面啊,人家那封号咋来的知道不?为啥封为“忠”国公啊?就是因为人家对皇帝的忠心啊。你说李渊造反,行,那不可能连皇帝亲封的“忠”国公,也跟着造反吧。
众人心中想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起了开城的想法。只是没有郡守的命令,终是不敢造次。当下纷纷对张世铎道:“大人,城下不是反贼,是忠国公。他老人家当日为咱解了山匪之患,又极得陛下的信任,应该不会反叛的,大人,你看,是不是,是不是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咱们先问问再说?”
什么?开城?张世铎耳中乍听到这二字,不由的浑身打个冷颤。这帮没见识的,你们怎么会知道这杀人魔王的凶狠之处。还开城让他进来谈谈,谈什么?谈怎么炮制你吗?
张世铎心头大怒,虽是浑身仍在颤抖,但却顽强的扶着城垛站起来,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哼道:“尔等要是不想死,不想自家亲人跟着遭罪,不想全城父老跟着陪葬,那么,这个开城的想法就不要再兴一丝一毫。不是反贼?哼,李渊废帝兴兵,这要不是造反,那天下反贼岂不是都是忠臣了?这位,这位忠国公竟和这等反贼一起来打我西河,不是造反又是什么?哼,尔等听好。这位庄公爷极是狠辣,若是被他入城,想来定要屠城。你们再有言开城者,不用等他进城杀你,本官就斩了他!”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众人听得大吃一惊,虽是心中疑惑,为何郡守说忠国公狠辣,但眼见郡守怒,都不敢再言。互相看看,齐齐躬身领喏。
此刻,城下庄见喊完话,却半天不见城上有动静,不由的烦躁。又往前趟了几步,再次大声道:“靠你老母的!上面的,我说谁在上面啊?是不是还姓张的那位啊?没听见本公话吗?倒是给个回音儿啊!这么没礼貌,你妈没教过你吗?我日,咋还没人!喂,有人没?***,出来说话啊!”
他一通大叫传来,张世铎这才再次扫了众人一眼,吩咐不准任何人出战,只将各自位置守好,就是大功一件。他自当表奏陛下,为其请功。众人听得封赏,心中微喜。你是头儿,你说打就打呗,反正不论输赢的,双方都不会拿咱这些小虾米咋样,这会儿有你顶着,还有封赏可拿,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了。众人想的明白,纷纷领命转身而去。
张世铎这才转身,扶着城垛,对城下的庄见喝道:“庄公爷,本官在此!你辜负皇恩,相助李匪叛逆,可对得起远在江都的陛下乎。你也不用再喊了,本官誓与此城共存亡!绝不容你肆虐我西河百姓的!你要有本领,便尽管来攻城就是,本官便在这儿等着哩。”说罢,昂然而立。大风吹动胸前花白的胡须,一个瘦削的身子,竟是突然站的笔直,再无半分惧色。
庄见在下面喊了半天,不想却得了这么个回复,不由的先是一呆,随即就是大怒。暴跳如雷的吼道:“我靠,你个老王八!什么我肆虐百姓了?你***哪只眼看我肆虐百姓了?老子最是爱民如子的,老王八蛋不开城可以,但你怎么敢诽谤老子清名!来来来,你啥也不用说,你下来,老子跟你丫的单挑。”
城上城下的众人听到满头的那个汗啊。单挑?看看城上张世铎身子瘦弱,年纪一大把的,再看看你,正当壮年,单手里舞动的那把大勺子吧,怕不有百十多斤啊。这是一个级别的吗?还单挑,你丫咋不去找个不能动的老头儿单挑啊?这等无耻之言,也说的如此堂而皇之,真是让众人尽皆无语。
张世铎冷冷一笑,看他一眼却不再理睬。转头大声的吩咐着各处严加防守,于庄大少的叫嚣压根连理都不理。那意思摆明了是你叫你的,要来打就攻城好了,不然咱也不出去,看谁能耗过谁。
庄见气的空自暴怒,却是没辙。在城下放声大骂许久,才在营中的鸣金声中返回。众人只当他叫战不果,定然会满肚子气的,都远远的躲着他。只是当他回来,看到他那满面的满足时,却都不由的惊愕不已。暗暗嘀咕这人跟人就是大不一样。貌似这番骂战不果,倒令这位爷很自在呢。
他们却不知道,庄大少虽说带了几次兵,也上过战场,但都只是凭着诡计取胜。对于书中说的那种古战法,至今未能亲自体验一下。不说那万人之中杀个七进七出什么的,就单单是这种攻城骂阵的,今个儿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呢。
此刻,仍沉浸在这古代大战的气息中,心头兴奋之余,对于方才那番骂阵,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感。但能真正的像个大将一样,在人家城下耀武扬威的一通表现,已是让他极为开心了,故而,才有这般脸色。
众人哪知他心中想的,只是觉得此人所行所为,俱皆不能以常情度之,直接将他划分到怪物行列去了。
李世民和李建成眼见西河是打算坚守了,也不多言,令众人各自归帐。只让庄见和李靖留下,四人当晚一番讨论,定下策略。
二日,重新升帐聚将,将军令一一传下。令长孙顺德、刘弘基、李思行分头领兵,猛攻东、西、北三门。只留南门让武士彠带兵佯攻,却故意将兵力设的极为薄弱。等到众人接令去了,李世民又将殷开山唤来,低低的嘱咐了一番,殷开山大喜而去。
众将各自按令而行,帐中四人这才相对大笑。李建成和李世民二人望向李靖的目光都是大为赞赏,看向庄见的目光,却又是好笑又是佩服。
眼见众人都纷纷开拔了,四人这才出帐上马,带着中军前来观阵。号炮齐鸣中,众将各带所部,直往西河郡城攻去。先是唐军这边各种攻城器械威,投石车大神威,按照庄见的意思,不再投掷太大的石头,而是找些小的石块,百十架投石车分段次投射,一时间满空都是石块飞舞的声音,直将城头的守军打得鬼哭狼嚎,惨叫一片。
几轮打击过后,众唐军一声呐喊,齐齐往城墙冲去,一架架云梯,攻城车纷纷往前移去,迅的搭在城头,众唐军蚁聚而上。
城上见投石车停了威,自掩体内纷纷而出,弓箭长矛马槊齐齐施展,与唐军杀成一片。滚木礌石一通猛砸,随即就是热油猛火倾倒,攻城的唐军死伤无数。有那拼命登上城头的,也被众多的守军围住,顷刻斩杀。只是,唐军毕竟勇猛,到了最后,登上城头的人,已是越来越多。双方瞬间便厮杀成一团,城头那方寸之地,不时的你进我退,我进你退的,胶着在一起。
庄见看的双目放光,热血贲张。这就是古战啊!真正的古战啊!***,没白活!这辈子算是值了!这厮天生好斗,眼见这等大场面,不由的跃跃欲试。只把旁边的李世民等人唬的,连忙喊着罗世信和雄大海将他看好,又声色俱厉的喝斥,不准他上前去,庄见这才消停。
自这一天起,唐军分为三拨,轮流进攻,片刻也不停歇,张世铎暗暗叫苦。眼见唐军如此勇悍,几天中,城内守军已是大多带伤。下面众将本就不愿开战,此刻眼见战事激烈,也不去想那封赏了。毕竟封赏再好,也得有命花啊。是以城中士气,渐渐低落。
四天傍晚时,连续攻城不停的唐军,忽然退了。张世铎得报大喜,连忙带人上城来看。只是一看之下,却又不禁大为迷惑。原来唐军攻城的步军确实退了,但远处阵阵烟尘中,骑军却是纷纷列阵。
张世铎心中惊疑,从没听说骑兵能攻城的。李家这俩小子是要干什么呢?正自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对面的唐军动了,轰轰隆隆之声中,对着西河郡城直直而来。
第三百零七章:攻陷西河
一千铁骑似一道滚滚洪流,一直奔到距城一箭之地,忽的马上骑士同时起身,纷纷搭箭往城上射来。
城头上,张世铎身边的亲兵大惊,急忙拉着张世铎往后面掩体中躲去。空中锐啸之音大作,夺夺夺的声响不绝中,已是瞬间落到城上。
张世铎大急,奋力摆脱亲兵的拉扯,大声喊叫着,让城上守兵回射。只是当守兵纷纷张弓搭箭回射的时候,落下的箭枝只有寥寥几支射中那些骑士,大多都是不到距离便已经力尽坠地。等到再要射二箭的时候,那些骑兵早已拨转马头,往远处去了。
张世铎这才知道,这些骑兵不但是借着马力冲刺的度提升射程,更是因着马上骑士都是力大之人,才能在自己人射程外,将箭射上来。
要是这些人总是这样来攻,城上除了守城弩外,实在是再没有能对付的器械了。但守城弩早在二天时,就已经坏的坏了,剩下的也没了巨弩可用了。张世铎霎那间不由急的头上冒出汗来。
只是他正自焦急时,却忽然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一阵箭雨落下,自己城头怎么也会有些倒霉蛋挨上的,但现在却没听到一声惨叫,这个现象可是大不合理。心中疑惑之余,转头去看,却见很多士兵此刻都是手中拿着一张绢布,上面密密麻麻的,似是写着什么字。还有很多士兵,正从地上捡拾方才那些骑兵射来的箭枝,每个箭枝上,都绑着那么一块绢布。原来刚才这些骑兵是来传信,有绢布包着箭头,又哪里能伤到人呢。
张世铎面色阴沉,早有亲兵上前捡起一支箭,将上面包裹的绢布解下,呈给他看。张世铎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不由的面色大变。
原来上面竟是一封策反信。大意是李渊起兵,乃是顺天应人之事。所为的也不过只是清君侧,正君位,为了大隋江山社稷而为的。信中告知所有守城士卒,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有那力气,应当为了大隋的天下去出力,而不是在这儿自相残杀。信中更是保证,只要大家打开城门,唐军进城之后,不会妄杀一人,对城中的抵抗也既往不咎。但要是仍要负隅顽抗,阻碍唐国公挽救大隋江山,那么阻碍的人就是大隋的罪人,唐军将不再顾忌,全力破城,誓要斩杀所有顽抗之敌云云。
张世铎看的满头大汗,抬眼看看四周守城的兵士,早已聚在一起,纷纷议论不休。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分明都有些哀求和忿忿的意思。显然,唐军突然搞出的这种心理战,已经见效了。
张世铎心中暗凛,勉强控制着手足的抖颤,大声道:“大家莫要相信这个,现在他们被咱们挡在外面,四天四夜未能攻进来,自然是这么个说法,但一旦咱们开了城,等到他们进来后,立时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那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全在他们?反贼李渊阴结私兵,攻略州郡,如何还是为了天下?大家大可好好想想。本官在这西河多年,何曾做过祸害百姓之事?今天所为,亦不过是为了给大家保命而已。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想吧。若有那想要叛国投敌,邀功请赏的,张某就在此处,大可来拿了某的人头就是。”说罢,再次回头看看远处的唐营,这才转头而回。
城头上众士卒相对看看,想及这位郡守素日为官之道,对百姓倒是优厚的很。他既是说的这么笃定,只怕真是那样也说不定。当下,再低头看看手上的书信,无奈的叹口气,将书信扔掉,再次看向城下。
不说城头守卒无奈的心思,却说准备回去的张世铎。从城上下来没几步,就忽听得城西锣鼓又起,他面色一变,知道这肯定又是唐军在故技重施了。眼见这里军兵的模样,哪里还敢再怠慢,慌不迭的拔腿就往城西而去。城西果然也是一样,好容易安抚完,城南却又响起鼓声。张世铎心中哀嚎一声,只得再次赶过去。如此,四面城门依次一圈下来,竟是没有一处漏过。直直忙活了大半天,终是将这拨儿事儿打过去了。但究竟有没有变故,他自己却也是心中没底,只得吩咐亲兵,严加防守,谨防变故,这才往府中而回。
等他手足颤抖的回了府衙,一进屋中,就支撑不住了,全身大汗的瘫坐到席上。心中暗骂唐军这一手的歹毒,简直比当日的四面楚歌还要厉害。不由的对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大大的咒骂了一通。
城下唐军大营里,庄大少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抬手揉揉鼻子,喃喃的自语道:“日,哪个在骂老子?拉去浸猪笼!”嘴中嘟囔着,一脸的欲求不满之色。身后罗世信和雄大海暗暗好笑。
旁边李世民微微蹙着眉头,也不管他在那儿嘟嘟囔囔的,直接打断他问道:“现在这攻心战已经弄完了,下面再要如何?就这么等着吗?我看方才那种你所说的奔射之法很好,不如就如此每天给他搞上几次,定让城中士气大落,那么取城就在反掌之间了。”
庄见面上哂笑,大是不屑的道:“擦,这就叫攻心战啊?没见识了吧。这只是其中一个路子而已。重头戏还在今晚呢,强大的宣传攻势,才是心理战的精华部分!懂吗?这奔射的办法虽好,但你能消耗多少箭枝?那不要钱啊?伯父在后面紧巴巴的捂着口袋,咱们在外怎么也得省点不是,能让他们自己献城岂不是更好?再说了,你就算用奔射辅助,还不是得要几天的功夫?但要是咱们宣传到位,哼哼,说不定今晚就能进城了。”
李世民苦笑道:“就你搞得那些个孔明灯,就能起到宣传作用?我只是担心攻城这么一停,给了他们喘息的余地,前面儿郎们的性命岂不是白丢了?”
庄见大不以为然,摇头道:“你以为那只是简单的孔明灯啊?要是那样,老子还不如自个儿去放风筝玩呢。你甭问了,今晚你就知道了。至于你担心给了他们喘息的余地,那就更是多余。嘿嘿,要的就是让他们松弛一下。咱们前几天那么个猛攻法,就是让他们使劲的绷着,这人啊,一直紧张着,突然放松下来,那可是最容易出错,也是心防最低的时候。咱们就要趁着这个时候下手!就算心理战没用,经过这一天一夜的休整,咱们的士兵也休息过来了。再以奔射结合着攻城,自然可以一鼓作气拿下。所以,你就放心吧。”
李世民听他如此一说,不由的微微点头,和李建成都是露出微笑。旁边李靖对着庄见微微挑起大拇指,以示赞同。庄见不由大喜,面上立刻满是得意之色,就准备给自己大大吹嘘一番。
只是他这苗头刚起,就被李世民等人看到,立刻站起身来,嘴中嘟囔着该当去巡巡营了,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外走,愣是不看庄大少一眼。李建成和李靖也是随后跟着就走,直让庄大少瞠目结舌,一番自吹自擂的言语,就此卡在喉咙里,不由的大是纠结。
到了晚上,月华初上。此时正是一天中,人们饭后闲余的时间。西河郡城中忽然起了一片骚动,所有人纷纷望向夜空。那里,正有无数的星星点点,随着东南风往城中而来。数量之多,竟是似乎占据了半个天空一般。
就在众人满面惊骇之际,那些已经慢慢飞到城中上空的亮点,忽的纷纷一阵摇晃,接着便接二连三的爆起一团火光。满空的火光随风而舞,将夜空渲染的一片瑰丽。火光中,漫天洒下一张张的纸箴,飘飘悠悠的落满全城各个角落。
多有孩童飞奔着去抢拾起来,送给自己父母长辈。此时识字之人并不多,一般有了书信之类的,多是找些读书人帮着解读。于是,城中左一堆右一堆的,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在同时读着、听着同一份天下落下的信来。
张世铎此刻满面绝望,手中紧紧攥着的,俨然也是一份这样的书信。信上所书,全都是跟日间飞箭射来的内容差不多。只不过比之白天那份更具煽动性,目标不再是守城士卒,而是全城的百姓了。号召百姓早早打开城门,来迎义军,共同打造和谐幸福生活。书中甚至列举了诸多一路行来,其他各处百姓如何迎接大军,和之后得到的好处。其煽情处,甚至连张世铎看了,都忍不住心动,更不要说城中那些无知百姓了。
望着天上依然不时飘落的纸张,张世铎知道,这会儿可不是像白天那样,只靠着自己的解说就能摆平了。这偌大一个城池,自己就算有分身术,也是不可能各处都安抚下来的。
缓缓松开手,那张被他攥的已经皱褶的纸张,飘然落地。微风吹过,隐然还见开城迎接几个字迹显露。张世铎低头看着,忽然间,似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二天,西河郡城内暗流涌荡,唐军一整天鼓号齐鸣,继续实施心理战。到了晚间,城内部分守卒,终是忍受不住压迫和诱惑,联合一些民众,偷偷开了城门,西河告破。
第三百零八章:大将军府
压抑!看着城中各处险要,站的笔挺的唐军士卒,这是西河百姓的一感觉。那些士卒只是淡淡的扫过来一眼,就能让人浑身冷。
诡异!这却是西河百姓接下来的感觉。不说这些看起来极为冷厉的士卒,虽然面目毫无可亲之处,但对百姓却是秋毫无犯。说话行事,虽然有些冰冷,但并无丝毫无礼之处。
尤其当日唐军进城时,那位传说中的忠国公爷,竟然一路在马上对众人挥着手,一边走一边口中不停挥着手,喊着什么“同志们辛苦了”。大家不懂同志是啥意思,但那辛苦二字,却让所有人都极是无语。
辛苦啥啊?是说咱们抵抗你们辛苦呢?还是说你们来攻城攻的辛苦啊?这话里是不是有些其他的意思啊?百姓们心中大是有些嘀咕了。对于庄大少只是忽然觉得后世阅兵时,领导们这种调子很拉风,所以临时搞了这么一出的想法,他们是怎么也不会理解的。
等到唐将殷开山将张世铎押解回来后,百姓们更是睁大了眼睛等着看,只恐唐军前几日的宣传,真的只是骗人而已。要是一旦来个屠城什么的,那可要趁早想法子躲起来才是。话说这种事儿,其他义军也没少干过。
百姓们心中嘀咕,此刻站在李家兄弟和庄见面前的张世铎,也在嘀咕。为啥?就因为那个忠国公爷这会儿一个劲儿的围着自己转悠,满面的高深莫测,让他不得不嘀咕。
张世铎当日现城中民心军心都已散了,就知道这一天即将到来。早早做了安排,就在得知城中有人开了城门的一时间,就匆匆带着亲兵,从唐军防守最为薄弱的南门冲出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古老的围三阙一之术,没对城中士卒见效,却落到了他的头上。只不过没跑出多远,道两旁一声号炮响起,就落入了李靖安排的大将,殷开山的手里。
被殷开山拿住的那一刻,张世铎已经心若死灰,只是闭目等死了。哪知道被押送到这儿后,李家兄弟虽然面色冷厉,倒也没说要杀要打的,只是那位魔鬼公爷,却是从自个儿进来站定后,就蹦了过来,围着自己直转悠。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张世铎心中对他大是恐惧,拼命想要稳住,但一闭上眼,就想起当日那万多人离奇的不见了的事儿,一个身子,已是跟打摆子一样,晃个不停。最终是忍耐不了这种折磨,不由的颤声开口道:“你……你要杀……便……便杀。何必……何必这么折磨人!”
庄见大乐,拍手道:“死老头儿,你丫肯说话了啊?***,老子问你,为啥你当日说老子肆虐百姓?老子何时干过这事儿,你丫说出来!说不出来你丫就是诽谤!诽谤是要下拔舌地狱的!”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张世铎听的面色青,拔舌地狱?哎呀,这小魔头要割我的舌头,这是不想我痛快的死,准备折磨我呢。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般做法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张世铎想明白了,不由的心中大怒。怒气上冲之下,瞬时忘了恐惧。猛地立直身子,怒声道:“你虽没作出来,但当日你剿匪之时,抓住的那么多人,哪个不是百姓出身?他们虽有些人是真的劣迹斑斑,但大多是良善之辈。你一反手间,就将这么多人搞的凭空没了,这不是暴虐是什么?他们当日还不过是山贼而已,今日咱们却是你的对头,城中百姓协助本官抵抗你们,对于你的敌人,你又有什么理由能放过他们?本官今日即被你们抓了,有死而已。但要是你们敢动城中百姓,便是上天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一怒之下,嘶声怒吼。一个瘦削的身子,霎时间竟是显出一份峥嵘来。庄见听的呆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日偷偷放走了吕明星等人,竟是被误会成杀人狂魔了。
愣在当地,怔怔的看着张世铎,任凭他的唾沫星子飞溅到自己面上,半响才反应过来。一张面孔先是嘲讽,随即又是大怒。举手将脸上的唾沫星子一擦,猛地跳脚大骂:“我**!**!**!你个糊涂虫,狗屁老头儿!你丫知道个屁啊?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杀人了?啊,你说!我日你二大爷的!老子何等的慈悲心肠啊,是那种人吗?你凭着自己揣测,就敢在那么多人面前造老子的谣,我你***!老子的名声啊!”庄大少长声悲嚎,声音凄惨。
厅中众人顿时纷纷掩耳,都受不了这种魔音袭扰。李世民听的张世铎之语,和李建成对望一眼,不由的相对苦笑。怎么也没料到,原来西河抵抗如此顽强,竟是因为庄大少当日所为为人留下的误会。早知如此,又何必带着庄大少来啊。这可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了。
当下,转头去问李靖,庄见在这儿的事儿。李靖便见当日庄见如何剿匪,如何怕被皇帝知晓,瞒着城中众人,偷偷放了他们之事,一一说了。又将这位西河郡守为政的官声说了,最后又说起当日庄见也曾经说过,这位郡守为官很是难得。李世民听的目中神采频现,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二日,城中传出消息,张郡守没事了,甚至依然官复原职了。因为李二公子听说了张郡守为官清廉,是个好官儿,所以赦免了他,众百姓不由的欢呼雷动。及至贴出安民告示来,更是真的如同当日宣传书中所说,并没追究任何一人之罪过。于是西河军民之心尽归,纷纷盛赞唐军仁义。李世民只用了一条人命,就将整个西河郡的人心握到手中,令庄见也甚是佩服。
等到分派各处已定,这才班师回晋阳。此刻,附近几郡都已奉李渊大旗而动,沿路一片平静,不过几日,已是顺利回到太原。李渊得报大喜,此番西河一郡,所用不过四日功夫,可谓极为顺利了。这也能给附近尚自鼠两端之人,一个大大的震撼。
眼下附近都已平复,也该是正式成立造反班子的时候了。虽然初期条件简陋些,但蛇无头不行,一个草台班子还是要有的。
于是,公元617年六月十四日。这一天,李唐王朝的原始班底终于搭建成了。李渊设置了大将军府,原晋阳宫裴寂出任长史,刘文静出任司马,唐俭(日后讽谏李世民不能马上治天下的那位)和前长安尉温大雅出任记录官,武士彟出任铠曹(军械军事参议官),刘政会等人为户曹(民政军事参议官)。
任命自己大儿子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指挥左翼三军;次子李世民封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指挥右翼三军,其余各将均有封赏。只是到了庄见这儿,却是让李渊大感头痛。
原来,开始李渊觉得他与李世民有结拜之情,便打算让他跟着李世民。打算封他为右领军长史,也就是李世民的参谋。
哪知这事竟是同时遭到李世民和庄大少两人的反对。李世民是经过了西河之事,再也不敢将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元素留在军中。庄大少却是打死也不肯再只当文官了,原因很简单,不拉风!
如此一来,让李渊不由的大是无语。最后商议庄见,不行就先在自己身边参赞军机,出谋划策,也跟裴寂一样,算作长史。庄见却是大摇其头,道是这名号太过难听,不如自己做个长老好了。
李渊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这儿又不是和尚庙,怎么会出现个长老的头衔。等到一问,险险没气歪了鼻子。原来庄大少闻听问起这事儿,不由的大感兴趣,将后世堂口,黑帮教派里,一些能力高,又大有地位的人,就尊称为长老。李渊不由极为郁闷,自己这儿刚刚成立了一个朝廷的大轮廓,你这倒好,直接将我划为黑道匪帮了。眼见这厮洋洋得意的模样,对这所谓的长老之位,大是热衷,不由的气馁。也不去纠正,只将他作为一个客卿看待就是。反正有事能出力,一切就ok了。
有了这套班子的运行,初步的基础算是打好了。庄见冷眼旁观,眼见从开始起义,直到今天的班底初成,李世民在里面起到的作用只是一种催化剂而已,真正的掌舵人,却始终是这位老丈人。想想后世多少人曾说,当日这李唐晋阳起义,乃是李世民主导的,其中错处现在看来,是显而易见的。
以晋阳起兵形势的复杂性,年轻的李世民是应付不了的。李世民不缺锐气,不缺信心,然而他缺的是人生的经验和岁月的历练,因此在晋阳起兵的时候,把握全局的是李渊,运筹帷幄的是李渊,忽悠突厥的是李渊,招降纳叛的是李渊,收买人心的是李渊,掩耳盗铃的主角也是李渊,这一点虽是有庄见在里面推波助澜,但其实一直都是在李渊的计算之中,庄见也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这边大将军府成立了,四天后,李唐政府以新的身份,正式迎来了一个客人,远自大草原上来的客人——康鞘利。
第三百零九章:友谊万岁
康鞘利,东突厥汗国的柱国,大汗始毕的联络使节。此行,不但带来了始毕可汗的问候,还带来了唐军需要的战马。一千匹,整整一千匹上好的草原骏马,众人看得不由的一阵的欢喜。
将康鞘利迎到大厅中坐下,望着这个满面傲色的草原人,李世民等人心中都是大为不爽。这人一进门,就只是微微躬身,连个抱拳礼都没有。而且,只是对李渊的说话才会给予回复,对其他人则是爱搭不理的。
此刻,坐在客位上,也不起身,对李渊傲然道:“大将军,此次,我奉伟大的可汗阿史那咄吉指派,前来为你们送来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藏——一千匹上好的战马。我们大汗说了,你们汉人只要对我们保持尊敬,又肯付足够的费用的话,那么,我们大突厥汗国,将一如既往的支持你们,保护你们。此次的一千匹战马,你们可以任意挑选,除了战马之外,要是你们需要的话,我们突厥还有勇猛无敌的勇士,始毕大汗愿意给予尊崇他的人一些帮助。但来了后,我们的勇士要有足够好的待遇,不能跟你们那些垃圾兵混在一起。要有单独的帐篷,单独的饮食。你们要给他们提供足够多的牛羊肉和马奶,因为他们是在为你们而战。”
听着他这一番话,李世民等人都是不由的攥紧了拳头,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只是唯恐坏了大业,个个都是低着头不语。
李渊心中亦是恚怒,面上却是绝不露出一点儿。呵呵笑着点头,拱手道:“请代李渊多谢始毕可汗。这些马呢,我们确实很需要,但一千匹却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只怕没有那么多的银钱支付啊。”
康鞘利挥手打断,漫不经心的道:“没钱没关系,你可可以用人口来抵。强壮的奴隶,还有女人,这些都是草原上愿意接受的东西。如果有漂亮的女人,只要我家大汗能看上,还能给你们更多的好处。”
他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大怒。只是倒也知道草原看重的什么,均是强忍怒气,听李渊去对付。要知道,在草原上,一个部族有多少人口,那可是衡量这个部族是否强大的标准。只有有充足的女人,和更多的生养,才能让一个部族生出更多的战士和牧民。牧民可以为族人提供粮食,战士则能为部族去争杀,获取更多的好处。
听着这康鞘利的话,李渊面上也是微微变色。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隐去。呵呵笑道:“尊使有所不知,我大隋连年征战,哪有青壮以供啊。便是女人也多随着战火死去,这个办法可是不行。我看这样吧,你们这一千匹战马,我们只买下五百吧。其他的,实在是没有支付的能力了。”
什么?只要五百!李渊此话一出,康鞘利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微微露出一些遗憾之色。但是在座的其他人,却是大为焦急。五百匹战马啊!哪怕咱们大家自己凑钱买下,也不能白白放过啊。这时候,要是突厥人不肯送马过来,就算有钱也是没处买这么好的马啊。
众人不由的一阵焦急。纷纷拿眼去看李世民,希望他能出面说说。李世民微一沉思,挥手叫过来一个亲兵,低低的嘱咐道:“快!去请庄公爷来,就说突厥来人送礼了。”亲兵应命而去。
众人坐的近的,听到他吩咐的话语,不由的喜动颜色。要是庄公爷来了,以他和突厥的姻亲关系,怎么也能有三分薄面,定可以将这些马多买下一些的。
原来,庄见当日拒绝当什么长史,就以可卿身份留在这儿。每日里众人都是忙着各自手头一滩儿,唯有他,李家父子想了半天,也是不敢将政事交给他老人家的。只上次征兵一事儿,那还没叫他呢,他就给搞出了那么一出,这要是名正言顺的有了职权,那不知道最后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呢。
故而,庄大少每日里就是悠哉游哉,到处闲逛。今天一早就跑出去,说是上次玩孔明灯的时候,说起了风筝一事,倒是可以拿来打下时间。这风筝最早是巧匠鲁班所制,不过当时制作的非常简陋。等到了五代时,有个叫李邺的人曾在宫中放飞纸鸢嬉戏,这便是最早的风筝了。
但如今庄大少所做的风筝,却是小巧玲珑,颜色艳丽,让当时被他拖着做这纸鸢的匠人,大为赞叹,连带着罗世信和雄大海也是大为感兴趣。
此刻,正在外面玩的不亦乐乎的三人,得了亲兵来报,罗世信是意犹未尽,庄见却是大喜过望。话说,突厥来人那可是很有油水的。这牵扯到庄大少财大业的!庄大少生平所爱,无外乎金钱美女而已,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不在呢?
眼见罗世信嘟嘟囔囔,满面欲求不满,不由的伸手一个爆栗,笑骂道:“死萝卜,就这么点出息啊。这有啥好玩的,等少爷有空了,给你做个能带着人上天的大风筝,那才叫好玩呢。走了走了,现在可是要干正事了。工作一!这种敬业的精神,你丫以后要好好学学。”
罗世信听他说能做出带人上天的风筝,不由的瞪大了双眼,瞠目结舌的呆了。脑中怎么都想不出,这人怎么能上天去。
那个传话的亲兵,眼见庄见满面的兴奋,双目中闪着攫取的光芒,不由的缩了缩脖子。想了想,还是将那康鞘利来后的种种言语和行为,都细细的说了一遍,以免公爷老爷吃了亏去。
庄见听的双目慢慢眯起,嘴角不由微微绽出一丝笑意来。妈妈的,这丫是什么鸟啊?这么嚣张。很好,要是来个老实人,自己看在冰儿面上,倒是不好做的太过份,但既然是这么个不知进退的鸟人,那可是自己的绝对金主啊。庄大少很久没讹诈人了,实在是太怀念那种感觉了,此刻闻听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由的大感欢喜。
旁边那报信的亲兵,眼见庄大少嘴角带出的那丝笑意,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冷战。只觉得这位公爷此刻的表情,简直如同窥伺的毒蛇一般,不知何时就要跳出来,咬谁一口。
几人一路打马而回,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府中。厅中此刻的李渊正说到了突厥出兵相助的事儿,对着康鞘利道:“始毕可汗既然肯慨然相助,李渊自是感激,这么吧,就请大汗派五百人来吧。既然突厥的战士都是无敌勇士,那么本将军就用作亲军好了。”
康鞘利撇撇嘴,不屑的道:“大将军,你怎么如此短视?我突厥儿郎都是武勇过人,非是你们汉人可比的。你当真只要五百人?也罢,说来有这五百儿郎,也抵得上你们汉人的五千人了,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倒是绰绰有余了。看来你们汉人,确实是没有勇士的,不然怎么竟让我们那么善战的士卒,去充当什么侍卫?”口中说着,一边只是摇头。
李渊面上一红,正要说话,忽的厅外传来一个嬉笑的声音道:“哎呀,是什么人在谈勇士啊?来来来,和咱聊聊,咱就喜欢谈这个。”随着话音儿方落,一个人已是施施然的迈步而入。
众人听到这人的话声,都是面上一喜,就连李渊也是面上一松。对付这种,得罪又得罪不起,好话说着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这位来对付,倒真是合适的很了。李渊老大心中这人,不用说,自然就是庄大少了。
那康鞘利乍闻此话,不由的双眉一挑,大是恼怒。这话里明显大有讥讽之意,敢对大突厥的勇士讥讽,何人竟如此大胆!
他霍的回头看去,只是一看到那张贼忒嘻嘻的笑靥,不由的登时呆住。突厥王庭中人,有不识得庄公爷的,可是少之又少。就算没真的见过,但耳朵里也早磨出了老茧了。此刻见得竟是这位于都斤山特勤驾到,顿时就是心中一通狂跳。
眼见庄见笑嘻嘻的走到身前,康鞘利再也不敢拿乔,连忙起身,单手抚胸,深深的弯腰弓了下去,口中恭敬的道:“尊敬的于都斤山特勤,您的仆从康鞘利给您问安了。大汗此次也要康鞘利给您带来了他的问候。”
“哦?大舅哥问候咱啊?好好,很好。咦?你叫啥名?康鞘利?哎呀,干嘛叫这名啊?不好不好!你应该叫肖恩康纳利!这个名好知道不?以后一定会出名的,这名才有前途,回去记得改哈。”庄大少大模大样的受了康鞘利的大礼,随意的摆摆手,自己回身坐下。
康鞘利脑子中一阵的嗡然,当日来时,大汗就嘱咐自己,此次前来太原,别人都好说。但遇到这位特勤时,可要千万当心。这位特勤一肚子的伎俩,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
康鞘利自然知道这位特勤的往事,心中也是暗暗打鼓,不停的提醒自己。只是当他来了后,竟然没看到这位爷,心中不由大松了一口气儿。既是没了顾忌,这才有些肆无忌惮,说话便大模大样了起来。哪知道,最终还是把这位爷惹出来了。这一出来,一件事儿,竟是就要给自己改名字,康鞘利如何不郁闷?那个什么肖恩的,又什么康纳利的,咋就比自己这名字好了?以后会出名,以后是多后啊?再说,就算那名字再好,但不是自己的啊,自己这名字都用了四十多年了,哪能说改就改啊?
心中郁闷着,嘴上却是不敢反驳,正要赔笑将话题绕开,不成想于都斤山特勤很是善解人意,竟是自己就不再说了,而是直接将话谈到另一个问题上了。但当康鞘利听明白特勤大人的话后,满心的放松和欢喜,又顿时落入了无底的深渊。
第三百一十章:黑白配
晋阳留守府的大厅上,草原来客康鞘利大人,终于遭遇上了于都斤山特勤,说话神态与之前直接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在庄大少面前缚手缚脚,再也不见先前那股子嚣张狂傲的摸样了。众人看得心中爽利,头一次打心里觉得,这位庄公爷咋就这么可爱呢。
世上事几乎总是这样的,当相对的双方中,一方感到舒坦,另一方往往就是在郁闷且痛苦着,眼下的康鞘利就是这么一种状态。而且这种郁闷和痛苦,还是一拨接一拨,一浪高过一浪的。
刚刚摆脱了年近半百却要被迫改名的命运,接下来庄特勤的一句话,差点将康鞘利彻底打入深渊。
“你这次来,就带了一千匹马吗?咋这么少啊?我信中不是说了嘛,就在我那于都斤山下,就有好多野马的。大家尽管去抓就是,我这人大方,不会跟大家抽成的。我那大舅哥也是,说了是送几千匹,他倒好,直接把几千当成一千了。唉,这理解能力确实有些问题啊。也罢,我看你不妨再回去一趟,尽量多抓点,给我训好了送来吧。也不需要太多,再来个三千两千匹的就成。这次这一千我就勉为其难,暂且收下先对付着用吧。”庄特勤很慷慨,很随意的说着。
康鞘利眼前一昏,只觉的刹那间头顶如同响起了闪电霹雳。这一千匹马是我拿来卖钱的好不好,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给你白送了?而且听这意思,好像这本来就是你的一样。你的于都斤山?那是咱们突厥的圣山好不好!咋就变成你的了?凭着一个封号,你就将咱们的圣山强行占去了,山下跑的马也是你的了。这要是封你个草原特勤啥的,是不是咱们突厥人都要变成你的财产了?康鞘利脑中一片混乱。
这一千匹马要是被这小子这么打劫去了,只怕回去后,大汗铁定要扒了自己的皮的!还后面再给你送个三两千匹来,你当这都是大海潮上来的不成?康鞘利一时间站在当场,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副模样简直都要快哭出来了。
旁边众人听得庄大少这一番话,都是一头的暴汗。瞧瞧,瞧瞧,看人家庄公爷这手笔,这才叫大气呢。一张口就是几千匹草原良马,对比起来,方才自己等人还在为了五百匹马,在这儿合计半天,算计来算计去的,这境界,唉,确实没法比啊。
大伙儿眼看着那位跋扈的康鞘利此刻的模样,都是不由的心中暗笑,一个两个的也不出声,满面笑意的看着他,眼中目光柔和,大有温柔之意。这一刻,已是将这位突厥使臣,彻底当做肥羊了。
李渊眼见庄见三下五除二,就让康鞘利搞得上不上下不下的,没了半分气焰,心中大爽。此时眼见康鞘利吃瘪,火候也差不多了,赶忙对着庄见使个眼色。要知道今日羞辱一个康鞘利实在是简单至极的事儿,就算突厥开战,李渊也不见得怕了他们。如果说攻入草原灭了突厥,那是不可能的话,那么突厥要是真的来攻打李渊,李渊也是不怕的。中原人善于建设,守城和步兵是强项。到了草原上马战不是突厥人的对手,但同样的,草原上的突厥人,要是只凭借马战,就想攻打中原的高墙大城,也是近乎于痴人说梦。
但此刻虽然不怕,却不能得罪,毕竟自己放眼的是天下。只要安顿好突厥人,不但后方稳固,还能震慑住四周一些不友好的邻居。而且这些邻居一个两个的,还都是臣服于突厥的附属地呢。从大战略上来说,眼下的突厥,可为援却不能为敌。这个原则,才是主旋律的。
李渊老辣至极,心中算计的明白,对庄见打过眼色后,这才笑道:“贤侄有所不知,康鞘利大人此次带来的千匹战马,乃是贩卖给咱们的,至于贤侄的礼品,只怕还在后面没到呢。贤侄就莫要为难康鞘利大人了,康鞘利大人,您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康鞘利微笑着说道。
康鞘利得了李渊解围,顿时长出了一口大气儿,心中对李渊大是感激,忙不迭的连连点头,满口称是。他现在是只求能把这趟差事圆满办完就好,至于后面庄特勤看不到那数量庞大的礼品,也跟自个儿没关系了。要找,去找你那位大舅哥去吧。咱帽子小,跟您这层次的,挨不上。
他心中打算的极好,却不料庄大少闻听此言,忽然大怒。拍案而起道:“啥?卖钱的能先来,给老子的礼品就不能到,这是什么意思啊?见钱眼开,重利轻义!奸商!这是奸商的作为!你们太无耻了!香蕉你个巴拉的!你们眼中就只有钱,老子与你们额根特勤,难道就是土坷垃不成?哼!老子的礼品在后面?成!这一千匹马先扣着,等你们把老子的马送来,咱们再给钱好了。日你二大爷的,老子就不信了还。你回去吧,回去跟你们大汗说,就说这话是我说的,他有啥不明白的,让他直接来问老子好了。他要是懒得动,那也行,等我有了空,亲自去跟他解释好了。这会儿跟你这趟公事没关系了,这是咱家的私事,你就甭管了。”
庄特勤突然暴怒,让康鞘利不由的大惊。听着这位特勤一番爆豆子般的话出来,顿时让康鞘利欲哭无泪了。跟我没关系?我奉命送来货却拿不回去钱,大汗回去不直接零碎了我啊,这是要命的活儿,咋就跟我没关系了啊!
还有啥不明白的来问你,有啥不明白的啊,不就是打劫嘛。只是你这行径,简直比草原上的马匪还要歹毒三分啊。打劫都能打的这么义正词严,冠冕堂皇的,马匪在您老人家面前,那都得是小字辈儿的。还等您老有空去解释,只怕您老这辈子都很难有空吧。康鞘利满面的绝望,只将目光悲哀的望向李渊大将军。现在看来,还是这位大将军宅心仁厚,待人实诚了。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这位大将军了。
李渊见了康鞘利求助的目光,心中不由暗笑。面上却做出为难之色,对他勉强点点头,这才又回头对庄见劝道:“贤侄啊,你说的怕不有理。只是,如今好歹康鞘利大人是冲着伯父我来的,你这么一搞,岂不是让伯父为难吗。要不这样好不好,本来呢,这一千匹马呢,我就没那么多钱全部买下,只能够一半的钱。不如我只买其中的一半,至于剩下的五百匹马呢,你们再研究,好不好?这终归生意归生意,情意归情意啊。你要是直接将这所有的马扣下,康鞘利大人千里迢迢的来了,却带不回去银钱,这差事也难交啊。你不也说了嘛,这是你们的家事,既然是家事,就莫要让康鞘利大人,为了你们的家事受到连累啊,贤侄,你说这样行不行?”
康鞘利嘴中苦,这说来说去,还是要扣下自己五百匹马啊。有心要不答应,但想想至少能拿回去一半的钱,总好过两手空空的回去。眼见着于都斤山特勤脾气特别大,自己要是稍一犹豫,只怕李渊许下的这一半钱也是要化为泡影了。当下,不待庄见说话,就连连的点头称是。那般急迫的模样,让人实在是难以认同他正在被人打劫,好似是他正在担心送礼送不出去一般。
庄见听着李渊这么一说,只是低头不语,面上仍是一片忿忿之色。众人在旁看得瞠目结舌,眼见这翁婿二人竟是如此奸诈,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的,竟是要生生的,将人家五百匹良驹直接抢了过来,不由的都是额头暴汗。好多忠厚之人,都恨不得打自己俩耳刮子,方才怎么就有了自己凑钱买马的念头呢?真是不知道进步!唉,以后要改,要多学习才行啊。
大厅中一时间寂静无声,大家都在看着庄见,等他决定。半响,庄大少才勉强的点点头,众人不由的同时长出一口气。康鞘利是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知道自己这一半钱算是保住了。其余众人却是心中狂喜,知道那五百匹良马,终于是被顺利打劫到手了。
厅中众人一时间宾主皆欢,不复先前沉闷气象。便在这时,庄大少却又开口道:“那啥,康纳利啊。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你说啥勇士的事儿,现在说来听听吧。话说我最喜欢谈论这个话题了。”
康鞘利面上一僵,额头挂上了一斤汗。康纳利?唉,感情这位特勤爷没忘了这茬儿啊。人家不是跟我计较,是压根不理自己的意思啊,在他老人家这儿,已是给生生改了已经。
康鞘利暗暗后悔,这一趟自己就不该来啊。白白损失了五百匹良驹不说,甚至连自己的姓名权都被剥夺了。他心中誓,下次再要出使,就是打死自己也不会接这营生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掺沙子
大厅中,庄见随意按照自己的想法称呼康鞘利,让康鞘利心中郁闷至极,但又不能不回答这位爷的问话,当下将李渊只要五百人,却给他自己当亲卫一事儿说了。言语中虽不似刚才那般无礼,但其中不屑之意,也是显而易见的。
庄见眼珠儿一转,心中暗暗寻思,想来李渊是怕这些人多了不好控制,一旦出现什么状况,变生肘腋之间,可就是杀人的利剑变成了自杀的绳索了。这点人要来,估计也只是对外做个姿态而已,只怕震慑周边邻居的心思倒是更大一些。
心中瞬间转过这些念头,嘴上却是不慢,撇撇嘴道:“五百人?咋这么多?这要是五百头羊,咱还能拿来烤了当粮食吃,多这五百人,那可是多了五百张口,粮食紧张时,岂不是麻烦?不过既然已经要了就要了吧,这些人来了,可不是给我伯父当什么侍卫,是给我当下手的。我好歹是个特勤,又是你们突厥的驸马,这进进出出的,没个突厥兵在旁伺候着,那像什么样子啊?就是我那大舅哥面上也不好看啊,我伯父这是为了给你们大汗长面子,你还在这儿唧唧歪歪的干啥?行了,你回去安排吧,让这些人早早过来。哦,对了,记住啊!自备粮草,老子可没那么多粮食供应。嗯,顺便给我捎头牛过来,当日在王庭时,萨摩长老那烤牛肉的味道真是不错的说。”
康鞘利听的那个汗啊,感情在这位特勤爷这儿,咱那五百人还比不上五百头羊。自己还在这儿抖呢,真是俏媚眼丢给瞎子看,鸡同鸭讲了。只是早知道这位特勤爷勇猛之名,便是部落里最勇敢的勇士,提起这位来,也是双手挑起大拇指,满面的赞佩之色。他来说这话,自然是有资格的,让康鞘利半句反驳也是不敢。
只是听到最后,竟是让这些人来给他充门面,还要自备粮草,康鞘利彻底无语了。这人无耻到了这种境界,果然是强大的很。咱们欠你的是怎么的,派人帮你打仗,还要自备粮草,说啥?还要给你带头牛来!康鞘利面色苍白,无语凝噎。脑子中一时间,只是嗡嗡声响成一片,不知自己回去后,到底该怎么跟大汗交代。眼看着对面庄特勤,两张嘴皮子上下动着,说的什么却是半句也没听清。直到最后庄大少走到他面前,伸手一拍他,这才激灵灵一个冷战,豁然而醒。
抬头看着这位特勤爷的面庞,康鞘利呐呐的不知他要干啥。庄见满面诧异的道:“我说康纳利啊,你想什么呢?我问你事儿办完了没?是马上回去啊?还是准备赖在我这儿打打秋风啥的?啊,你放心,我这人最是好客,绝不会亏待你。咱这儿别的没有,粗茶淡饭的管够,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只管敞开了吃。要是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回头给我多捎几头牛来就行。”
康鞘利听的一哆嗦,我吃你的粗茶淡饭,回头还要给你捎几头牛?这种生意你咋不让我做啊?眼见庄特勤满含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大有你就留下来,从了我吧的意思,不由的心中大骇。慌不迭的连忙摇头,对着李渊施礼告辞,心中就算片刻也不愿意再呆下去,领着门外的几个随从,抱头鼠窜而去。
厅中众人眼见康鞘利去的远了,相互看看,蓦地同时放声大笑起来。大厅中,唯有庄大少大是不爽,望着康鞘利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妈妈的,赔了!赔了啊!这么好的一单生意没做成,这要损失多少啊。我的钱啊~~~”
自己咋就那么着急呢,再稳一点,怎么也能把那几头牛赚来啊。庄大少越想越是懊悔,深觉自己功力还是不够。想到最后,不由的一声凄厉的叫声突兀的响起。大厅中众人正自欢笑,被这一嗓子吓得,顿时没了声儿。等到搞明白这位爷惨叫的原因,不由的顿时满头黑线,纷纷离座而去。誓绝不给这厮挥的空间,免得自己神经不够坚强,倒在庄公爷的摧残之下。
几天后,众人重聚一起,商议兵之事。如今,晋阳四周安定,突厥后患解除,终于是到了大军启动的最佳时机了。
公元617年七月五日,此前在太原窝里横的李渊正式出征。出征前一天他已经任命十五岁的李元吉担任太原留守,负责看家,而他与李建成和李世民、庄见,则率领三万大军出征,开始了大有前途的造反大业。
大军一路进,沿途早已是自己的根据地了,甚是顺畅。七月八日这一天,顺利进入西河。张世铎闻听新老板来了,急忙率同西河郡官员于城外接着,高呼拜见唐国公。李渊自是大加抚慰一番,这才在众人的千恩万谢中,一同回了府衙。
只是当李渊到了府衙后,便让张世铎给他安排一间静室,将李建成、李世民和庄见全都招了进去。
庄见一路随军而行,眼见因为李渊这个终极boss出动,自己是半点出风头的地儿也没有,不由的大感无趣。本想到了地儿就溜出去玩玩,如今被李渊这么一叫,也只得无奈的随着进去了。
和李建成李世民二人一碰头,问起来却是谁也不知李渊为了何事,心中不由疑惑。等到进了屋中,眼见李渊眉头轻锁,在里面来回走动不停,似是满腹心事。三人对望一眼,这才由李建成上前施礼问道:“父亲,因何事烦忧?唤儿等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李渊回头看看三人,摆手叫坐。等三人坐下,这才轻叹口气道:“如今咱们大军一路而出,前面好似一切顺利。但以我看来,却现终是有个大大的漏洞。”
三人一鄂,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漏洞。李世民疑惑的道:“父亲,如今兵马粮草不缺,士气高涨。身后突厥已经结为盟友,后顾无忧,周边郡县拥护,何来漏洞?还望父亲明言。”
李渊叹口气道:“我说的就是这些州郡。今日张世铎等人出迎,你们可听到他们如何称呼我?他们称我仍为唐国公,而不是大将军。我自思咱们仍是打着尊隋大旗而动,从者虽众,但每过一地,却仍是大隋朝廷任命的官员把持。一旦某日出现变故,我等将归家无路矣。这民心倒是定了,但这官员如何搞定?故而这才将尔等三人唤来商议。此事本是咱李家之事,外人却是不可多言的。”
三人恍悟,李建成不解的道:“父亲何必为此事烦恼?不行咱们直接换人不就是了,将郡守上官,都换成咱们的人,不就行了?”
李渊皱眉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置可否。李建成看父亲面色不虞,有些不明所以。李世民在一旁沉思半响才道:“不可!一来咱们底子太薄,手中人才不够,哪有那许多人去替换?二来,咱们初举义旗,大多数人都在观望。如果咱们一旦大举更换官员,势必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毕竟咱们仍是举着尊隋的大旗,有些事儿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这样杀不能杀,换不能换太多,这想必就是父亲此刻的难处了。”
李渊深深看了李世民一眼,缓缓点头。李建成这才明白,和李世民二人想想,这事儿倒真是棘手的很,不由的一时都是低头沉思不语。庄见在旁听着,不由的一劲儿撇嘴。虚!真虚!既要做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位老丈人要是到了后世,绝对是一位厚黑大师。
李渊一直就在注意着三人,眼见这小子在那儿一个劲儿的翻着白眼,不由的心中来气,沉声道:“贤侄,今日我将你也叫来,就是已经拿你当半子来看了。这次乃是关乎咱们李氏一族的兴衰,你素来多智,可是有些什么想法?”
庄见一呆,不由苦了脸。他本是泼皮出身,哪里会懂什么政治。在这儿坐着,也不过是听个热闹。只是这厮向来散漫,又是没有什么礼教的性子,心中既是鄙视人家,这脸上不免就带了出来。
此刻,眼见李渊面色不善,心中不由一慌,情急生智,忽的脱口道:“掺沙子就行!”说到这儿,微微一顿,脑子随即活泛了起来。看看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迷惑的目光,得意一笑道:“所谓掺沙子,就是黑心米商常干的事儿。在大米中加上一些沙子,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分量却是重了很多,商人自然是能多赚很多钱了。只不过,那原本的好米嘛,这质量就,嘿嘿。如今这官儿,咱们不妨也来搞上这么一手儿。随便找些差不多的,都给他们封成官儿,往衙门里一塞,让他们自己闹腾去。这些人都是伯父你封的,自然最希望咱们好了,无形中不就解决了伯父的难题了吗?”
他一番话说来,房中李氏父子三人,俱皆面面相觑,在这小无赖嘴里,感情自己又要做一个奸商了。只是,这个办法嘛,很好!很强大!李氏父子三人对望一眼,不由的同时会心一笑。
第三百一十二章:散官童子
公元617年七月九日,这一天,对于西河郡来说,是一个大日子。是一个让西河人,以后提起来就津津乐道的日子。
这一天,多少怀才不遇,黯然游离在官场外的青年才俊,终于有了挥的空间。多少心高气傲,却又名落孙山的有志青年,终于踏上了一个七彩的舞台。为什么呢?因为这一天,上天为西河郡的人们,派来了一位散官童子。
这位散官童子不是别人,就是刚刚踏入西河,感觉自己没有根基的李渊。他在听了优秀穿越青年庄见同学的指点后,大力的开始了“掺沙子”的伟大事业。
自七月八日下午伊始,老李同志就不辞劳苦的开始了标准化作业。对全郡的人出号召:来吧,只要你有才华,我这儿就有适合你的岗位。你给我投出一份简历,我就给你一片天空。
于是,众多才俊,荒野遗贤纷纷蜂拥而至。老李同志拉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帮忙,共同开始了现场面试招聘的工作。只要是差不多的,直接就安排职位。现场封官现场上任,效率之高,让所有人都是大跌眼镜。
对于有些实在是才学不够的,却是恨不得自己早生几年,使自己刚好够了七十岁才好。为啥呢?因为李渊大将军说了,凡是年过七十的老者,均授以五品散官的封赏。于是乎,西河郡内,忽然的,就在几天之内,多出了一批的五品老头儿。
多少家庭中,常常听到儿孙们说的一句就是:“爹,爷爷,你们好好养着身子,等到了七十了,也去搞个五品老头当当,咱也就是官宦之家了”。只因庄见一番主意,在西河郡里,就充分的体现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的意义。由此,敬老爱老之风大盛,倒也是庄见这痞子当时没能预料到的。
“宗仁兄,不知你应试结果如何?可有被大将军授以职位?”
“呵呵,托天之幸,勉强过得,这不,大将军给安排了这个地方,为兄正要前去赴任呢。”
“啊,不想兄竟是四品大员,小弟,啊不,下官给大人见礼了。还请大人训示。”
“啊,哈哈,贤弟何必多礼?嗯嗯,也罢,既是贤弟坚持,为兄就说两句。既是为官一任,就当克公尽守,造福一方……”
两个一身儒袍的男子,此刻正在路上,互相查看了一下对方手中的一张白纸,然后就出现了这么一幕。如此相同的一幕,还在西河郡多处地方,不停的上演着。
这就是经过老李同志验收后,而派往任上的新官员了。只因创业之初,条件简陋,来不及颁委任状和大印,老李同志便直接用白条书写其人官职官称,使人拿着这种白条去走马上任了。
一时间西河郡内,李渊的白条满天飞,在路上遇到的人们经常掏出彼此的白条比较一下官职。按照规定,官职低的给官职高的敬礼,官职高的给官职低的训话,总之西河郡上下,一片热火朝天。大家相见的问候,已是变成了:今天,你做官了吗?
站在大道上,望着满眼这种热火朝天的景象,庄见和罗世信、雄大海尽皆目瞪口呆。张大着嘴巴,半响合不拢来。
直直半天,三人才缓过神来。罗世信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对着庄见道:“少爷,您这位老丈人,好大的手笔啊。如此一来,岂不是全民皆官了吗?这要是路上冷不丁碰到谁一下,指不定就是个什么郎什么司的。啧啧,真是奇观。不过,少爷啊,这手段怎么瞧着眼熟,很有些你的风格啊?该不会出自您的主意吧?”
萝卜同学经过了庄大少这许多时日的熏陶,终于是变得聪明了起来。眼瞅着这种明显是有些忽悠的景象,不由狐疑的对自家少爷提出了这个问题。旁边雄大海却是深以为然,也是目光炯炯的看着庄大少。
呃!庄大少有生以来,头一次感觉有些卡壳。面对着二人的目光,脑门子上显出了一溜儿的黑线,恶狠狠的瞪了罗世信一眼,低声怒道:“你个夯货,啥时候能学会低调啊?这种事儿能大声嚷嚷吗?笨蛋!”
将萝卜呵斥的一缩脖子后,庄大少也不由的满面呆痴的喃喃自语道:“我**啊,老李同志这招玩的忒大了点吧。老子只是让他多封俩官儿,至于搞得这么轰动吗?这可真应了那句:天上掉下一块砖,砸到十个人,九个是老总,剩下一个还是个总助了。娘希匹的,强大啊!太强大了撒。”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慢慢往府衙而回。身后罗世信听到少爷自语,和雄大海二人对望一眼,都是低头默默思索,那个老总,还有那个总助啥的,到底是虾米东西呢?唉,少爷果然是少爷,这肚子中的学问大着呢,咱们却是实在想不出啊。
有心壮胆去问问,只是还不等开口,就停身前“哎呀”一声痛叫,随即就是一人跌倒的声音。二人大惊,抬头看去,却见自家少爷正满面抱歉的,将一个老者扶了起来,连声的道歉。
老头儿俩眼昏花,牙齿也没了几颗,显然是有些岁数了。一般情况下,这样高龄的,都在家中窝着呢。可是眼前这位,却是满面红光,神情兴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此刻歪头看着扶着自己的庄见,不由的摇头叹道:“小小年纪,怎么恁的莽撞?可是也急着往大将军处讨封的?嗯嗯,有些出息,记着,若是为了官儿,可要尽心做事,莫要负了朝廷的恩典。否则,本官虽不在朝,可也一样会弹劾你的。”
老头儿摇头晃脑的说着,掉落了大半牙齿的嘴巴一开一合的训斥着,有些浑浊不清的老眼中,却满是满足的光芒。
庄见大汗,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了。愣怔半响才小心的问道:“那啥,老爷子,你,你也是官儿?”
老头一听这话,顿时满面的不乐意了。下巴上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喝斥道:“什么浑话!本官今年已是七十有八,自然受的五品之位了。你若是不信,且随我会去查访一下,看本官可曾虚言!莫以为你去了便能得个实职,只怕不见得就比本官官阶高些。少年人,当克君子之道,多些自律才好。”
庄见被训的唯唯连声,不敢反驳。罗世信和雄大海对望一眼,不由的肚中直要笑的抽了。少爷此番可是自作自受了,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不想到头来,却给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五品老头儿,当街训了。二人满面古怪,强自忍着。
庄见抬袖擦着头上滚滚而下的大汗,忍着老头儿满嘴的唾沫星子四溅,好容易等这位老人家泄完了,迟疑一下,才又问道:“那啥,老人家,啊不,老大人,您得了这么个五品的散官儿,有啥用啊?又不能真的上任,那个,那个,至于,至于这么兴奋吗?”
庄大少终是咬着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随即向后退开一点,摆出了一副苍鹰搏兔的架势防备着。唯恐老头儿一怒之下,直接跟自己拼咯。老头儿一听问起这个,反倒不怒,俩眼一眯,不由嘿嘿的笑了。
庄见大鄂,不知他笑啥。老头儿砸吧砸吧干瘪的嘴,这才捋须笑道:“有啥用?没啥用。也没有什么实惠,只不过听着舒坦,以后再见着五品官儿,就不用下跪了,还可以理直气壮地从他面前走过,然后还可以坦然地说句:‘兄弟我也是五品!’怎么样,不错吧?”
庄见听的险险没直接晕倒,满面无奈的直接败退。看着这位五品老头儿洋洋得意的,蹒跚而去,再看看庄大少那副被打败了的模样,罗世信和雄大海再也忍不住,同时哈哈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庄大少这次却是难得没有火,只是尴尬的伸手摸摸鼻子,白了二人一眼,这才招呼着一起回去。只是一路上,再也不敢分心想别的事儿了,生怕一不小心,再撞上一位这般的五品老头儿,挨上一顿训斥,那庄大少可就真要郁闷至死了。
三人一路小心躲避着,尤其见到年岁稍大之人,都是赶紧往一边躲着。往府衙而回这一路,不知看到了几拨老头儿,满面红光的走过,三人都是阵阵无语。
好容易进了府衙,刚走到大厅外,就听得里面一人声音急促的道:“大将军这般封官法儿,实在是太过儿戏了吧。只怕不知哪天,一个顺手,就连你我的官职也要给封了出去。到时候,若是有人拿着白条来上任,那才叫千古奇谈呢。我说文静兄,你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咱们与大将军一路行来,最是至交,这些事儿,你我可不能不进言啊。”
庄见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不由一乐,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老李的至交,裴寂。听这意思,和他说话的,肯定是那刘文静了。看来他们也没少吃了苦头,哈,倒要听听这些人是怎么个说法。
这厮对于这种背后偷听偷窥之事,似是天生有着特殊的爱好。此刻满面兴奋的对罗世信和雄大海打个手势,让二人噤声,自个儿往门边藏住,竖起耳朵听去。
第三百一十三章:受阻贾胡堡
“裴兄毋庸担心,呵呵,大将军行事岂会没有分寸。我亦曾问过大将军,大将军说这是庄公爷出的计策,以庄公爷的算计,又怎会让自己吃了亏去?裴兄就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吧。”厅中刘文静的声音低低的道。
啥?我靠!正在厅外撅着屁股,满面兴奋的庄大少,一听这话,顿时呆住。指!太指了!我只是说多封俩官儿,何时让这样干了?最多不过是个创意而已,李渊这老渣,却把这么顶帽子扣在老子头上。出卖!这是赤果果的出卖啊!庄大少很愤怒,满头的黑线搭着。
“见过大将军!”正在庄大少满心愤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出罗世信和雄大海的声音。庄见愕然回头看去,却见李渊正大步行来。
对着罗世信和雄大海微一颔,这才看向庄见,呵呵笑道:“贤婿怎么不进去,站在门外作甚?”自打庄见上次参与了,李氏家族一次内部会议后,李渊就已经改口称庄见为婿了。
庄见满面忿忿,看着李渊笑的灿烂的老脸,恨不得直接报以一通老拳。只是这种事儿也只能在心中意淫一下而已,庄见恨恨的道:“我要是进去,怎么能知道,原来你老人家把这么大一件功劳,也给了里说话。”说着话,李渊已是满面笑容邀庄见入内。
望着李渊大步流星的往里而去,庄见只得将憋屈压在心里,恨恨的跟在后面一起进去。
进到厅中,果然见裴寂和刘文静正起身相迎,同时施礼见过二人。李渊笑呵呵的摆手令众人落座。等到坐好,裴寂又忍不住再次将方才的问题说了。
李渊手捋胡须,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庄见。庄见恼怒,日!咋的?难道这事儿又要老子来说不成?你个老渣自己搞出来的破事儿,自个儿收拾去。心中想着,只将头扭过一旁,决不去看李渊一眼。
李渊倒也不强求,看看裴寂,这才慢悠悠的道:“咱们创业之初,一穷二白,历年积攒的积蓄,全部变成了军粮和军饷,若是不用官职来笼络人心,又用什么去做呢?何况,咱们既要举事,各县没有自己任命的官员,又如何能够放心呢?”
裴寂闻听李渊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低头沉思,半响才轻叹口气,点头道:“这计策既是仁公所设,大将军又考虑的通透了,那我自也没有话说。眼下大将军府确实很少银钱,虽然这般封官儿法实在有些滥,但能节省下粮草军饷,有助于大业,那以后就按照您二位的意思办吧。”
李渊微笑点头,庄见却是怒不可遏。日的,划来划去的,这名号可是给自己套牢了啊。裴寂死人,你也跟这起哄,看老子以后得了机会,能放过你不。丫丫个呸的,姓裴的果然跟老子犯尅。
他这里心中大骂,可怜裴寂却是因着姓氏,无辜的就这么得罪了这位爷。李渊见这事儿揭过,这才神情转为凝重,目光扫视了几人一眼,缓缓道:“如今诸事皆定,三日后,大军开拔,直进霍邑。接下来,只怕咱们要真的面对一场硬仗了。”
刘文静和裴寂相对望了一眼,都是点点头。庄见却是整天任事不管的,眼见几人都是面色沉重,不由疑惑。李渊看了他一眼,挥手先让刘文静和裴寂退下,这才对着庄见苦笑一下道:“贤婿还在生气?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眼下大战在即,我身为一军主帅,不管在名声上还是战略上,都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的。贤婿今日为我担此恶名,我总不会亏负了你就是。”
庄见一呆,随即就有些惭惭。他性子本是个热心的,只要你不得罪他,真心对他,他就能掏出心来给你。此刻听李渊这么开诚布公的说了,立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当下伸手摸摸耳朵,嘿嘿笑着岔开话题道:“岳父大人说啥呢?我没事好好的,生的什么气啊。那啥,到底咋回事?怎么你们都是一副紧张的模样?”
李渊长叹一声,这才将原委说了。原来自他们起兵之后,消息已是传到了江都。“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这句话,曹操和杨广都是奉为金科玉律。唯一的区别就是,曹操亲口说出来了,而杨广只是用实际行动在完美的诠释着。
当他知晓了自己的表哥李渊造反了,不由的勃然大怒。丝毫不去想自己对李渊如何,只是愤恨李渊对自己的背叛。于是,一边下令遍搜李渊的家小,一边下旨各处隋兵围歼李渊。
此刻,就在李渊现在要去的霍邑,大隋虎牙郎将宋老生,正亲率两万大军,在恭候着李渊。与此同时,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也率兵驻于河东,与宋老生交相呼应,誓要就此歼灭初生的李唐。
对于庄见,杨广却是心情复杂的很。即羞愧于当时自己轻易的放弃了他,又可怜自己为其指婚的杨萍儿失踪,使得他无着无落的。想起整个朝中,也只有这个孩子对自己确实忠心耿耿的,奈何诸般事情生,却终使得昔日极是相得的君臣二人,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于杨广来说,庄见可算是个唯一的朋友了。虽然杨广并不承认,但心中每当有了烦心之事时,先想到的必然是这个忠国公。当他听说庄见出现在李渊阵营中时,只是面色阴沉的沉默了半响,终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于他心中,庄见不过是个好凑热闹的小无赖,二人相处那么多时日,早知此人并无野心,除了美女金钱外,对造反却是半丝兴趣也是欠奉的。这次虽说跟着李渊一起,只怕是内中别有隐情。故而,虽是他脾性极为残暴,却仍然没对庄见提出只语片言的旨意。只要灭了李渊,一切就顺其自然好了。当日自己能赦免了众大臣投奔杨玄感的子侄,今日对于庄见,也是这般了。
只是,杨广的这番心思,作为李渊来说,却是并不这样理解。而且就算知道,也是断不会这样解释给庄见听的。于是,在李渊的描述下,杨广此次剿灭的目标中,不惟有他李家父子,庄见这个李家的女婿,当然也是身在其中了。
庄见听完李渊所说,这才明白形式的严峻。只是不说他本就没什么真正的政治军事素养,就算是有,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翁婿二人相对无言,只得各自回去休息了事。且等到了地头,再去想办法吧。
三日后,大军起行。一路走到一处叫做贾胡堡的地方时,却不得不暂时停下。原来这一日天降大雨,雨势滂沱,不惟粮草辎重难以跟上,就是士卒行军也是极难。所以,李渊只得无奈的令大军暂且驻扎在此。等到雨势停歇后,再直进霍邑,迎战宋老生。
这贾胡堡南距霍邑五十余里,是一个小县城。三万大军便在这里扎住,眼见雨势连绵,没有转晴的迹象,李渊令人急回太原,先催督一个月的粮草过来再说。这一日,众人正围坐在大帐中,推算战事,有人来报,突厥兵马到了。
李渊大喜,急令人传进。此刻这个局面,突厥的后援过来,虽然只是五百人,但对于士气有些低落的唐军来说,也不啻于一剂强心剂。要知这五百人虽是庄见当日说的轻松,只是要来当亲随的,但李渊却是知道,单凭着庄见那样去欺负人家,铁定是行不通的。故而,在随着那康鞘利而回的使节中,李渊也是派人走了一趟,与始毕约定:倘若突厥肯出兵助战,则日后入了大兴后,土地人口属李渊所有,其中的财富,则尽数付给突厥。
这个协议,李渊没跟任何人说起,自也是知道太过无耻。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突厥肯出兵,则对周边以及天下各路义军都是一个信号。那就是,突厥是全力支持我李唐的。有了这杆大旗挑着,不但身后附属突厥的势力轻易不敢乱动,就算其他人,也得侧目以待。是以,李渊无奈下,才用这么苛刻的条件,再加上庄见的忽悠,换来了这五百突厥骑士。如今终于到了,李渊如何不喜。
除了李渊大喜外,还有一个人也是大喜如狂,这人就是庄见庄大少。上次没宰到什么大油水,打劫来的军马都是入了公家账户,自家可是毛都没捞着一根的。庄见每次想起,都是唉声叹气的,如今突厥使节又到了,这次可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伸长了脖子等着那使节进来,却是不由的失望。因为此番来这人,明显是那种小杂鱼,只是负责递送消息物资的。跟上次来的那个康鞘利,显然是完全不同的。
庄见心中沮丧,却仍是有些不甘,等李渊问过话后,急忙上前拽住那使节,问道:“喂,我问你,那个康纳利怎的不来?我的礼品啥时候能到?我的牛可带来了没有?”
第三百一十四章:二李结盟
他急火火的接连几个问题问出,全大帐的人都是满头的大汗,俱皆把头低下,不去看他们。对于这厮的无耻,还要如此冠冕堂皇的做法,深感惭愧。所以,都是装作听不到,或者直接表示,我不认识此人。便连李渊,也是转头去与裴寂没话找话的说着,绝不过问这边生什么事儿。
那个突厥使臣一呆,忽的醒悟,连忙见礼道:“可是于都斤山特勤,科多给您见礼了。我临来之时,大汗曾有交代,外面给您带来了两头牛和十只羊,还有一匹专门为您准备的好马,这些想来就是您说的礼品了吧。你尽可放心,咱们为了保险起见,牛羊都多带了几只,托天之幸,一路平安,并未走失,特勤这就可以去接收了。”
啥?两头牛十只羊?就这,就给爷打了?庄大少面色黑,已是有了暴走的趋势,只是眼见这科多显然只是个小角色,眼中看向自己,又是大有崇拜之意,遂只得按下性子,忍气问道:“你们大汗就给了这些?没说别的?”
科多微微一鄂,摇头道:“没有,就只有这些。我本想待会儿再去找您,给您送过去的,这会儿既是您在,就请派人随我去点收吧。点收完,我也好早些回去复命。”
庄见心中不忿,左思右想却是找不到作的理由,只得闷闷的点点头,叫来罗世信跟着科多去了。自己回身坐下,犹自忿忿不平。
李渊转头看着,不由好笑。当下岔开话题道:“如今雨势连绵,军不得进。左右无事,不妨议议下一步的计划。我想过许久,如今突厥结盟,终是后方稳定了。但前面还有个变数,却不得不防。贤婿多智,正好也帮着参详参详。”
庄见听人家求教他,心中大乐,立刻将没能讹诈到突厥的郁闷丢开,转头看向李渊。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轻咳一声道:“嗯嗯,咳,那啥,多智不敢当,不过这智慧还是有些的。岳父大人有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众人早习惯了此人的无耻,也不以为忤,只是将这厮的自吹自擂自动忽略过去。旁边刘文静微微一笑,接道:“大将军考虑的可是那瓦岗的李密?”
李渊点点头,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笑着对庄见道:“如今天下,河北之地,经过张须陀和杨义臣两次进剿,倒是帮了窦建德一个大忙。此人眼下已是将河北之地被打散的以军尽数收拢了,徐图再起。不过跟咱们倒是暂时没什么冲突。但唯有瓦岗的李密,此刻兵马雄浑,正在围困洛阳。若是此人一旦舍弃洛阳,转而也向大兴开来,只怕我等此时很难敌得过他,此事可堪忧虑,须得想个法子才好。”
庄见听的李密名字,就不由的想起那个王伯当。只是对于如何让李密不来跟李渊为难,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但若是就此露怯,可不是负了庄高人的名头?当下,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岳父既然早想到了这个,想必是有些想法了,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啊?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要我一个人去想吧,这么多人,怎么也得给人家个表现的机会啊。”
众人听着他无耻的自吹,都是一阵无语。什么给咱们机会,你丫要是有办法,只怕早就跳了出来,如何肯给别人机会。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话不是你说过的吗?这会儿却来装大度的,简直太鄙视了。
众人都在心中狠狠的比了下中指,却是各自闭紧嘴巴,不去接他话茬。李渊眼光扫视一圈,心中却是暗喜。呵呵笑道:“也罢,我的意思呢,以李密今日的势力,战是绝不可行的。不说大事未定,不能给他人可乘之机。就算明了了,如今也需要个强力之人,吸引隋廷的注意力。所以,我想也跟这位蒲山公结为同盟,各位意下如何啊?”
众人闻听,略一思索,李世民先是表态,点头同意。刘文静最是机灵,自也知道这样做是最好,但唯恐这是李渊特意抛出来,让自己子侄露脸的机会,故而迟迟不语。此刻见李世民赞同,随即也是赞同。
有了这二人点头,其他人也并无异议,唯有庄见蹙眉沉思。他倒不是有多么高深的远见,但他因为两世的经历,对人心的洞察最深。眼下李密的势头一时无俩,这会儿李渊主动过去结盟,以李密的性子,答不答应却在两说了。要知道,毕竟李渊是打得尊隋的大旗,而李密,则是**裸的造反。两个明面上的主题就有明显的冲突,一旦结盟,是李密听李渊的,还是李渊听李密的啊?
要说李渊听李密的,那么原本这边一切的谋划都将落空。而要是让李密听李渊的,庄见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那怕是绝无可能的。是以,他低头沉思,并不附和。
李渊原本是为了安抚他,故意抛出个题目,引开他的注意力。对于结盟这事儿,李渊早就有了想法,只是也是跟庄见一样,有这些顾虑而已,但总想还是试试的好。成与不成的且不说,至少能摸摸李密的底牌,有些了解也好。
此刻眼见庄见蹙眉不语,不由的心中一动,出声问道:“贤婿,你可是有什么不同意见?”
庄见抬头看看众人,这才迟疑着道:“岳父大人的想法倒是好的,但我只怕李密很难答应。”
众人一愣,不解其意。李渊却是双目一亮,盯着他问道:“哦?何以见得?”
庄见便将自己所想说了一遍,众人不由的都是点头。李渊也是眉头皱了起来,庄见所说的,比他开始想的还要麻烦。这会儿,不由的开始细细思量起来。半响才道:“若以贤婿之见,这结盟一事儿还要不要进行啊?”
庄见愣了愣道:“干嘛非得跟他结盟啊?大家各玩各的,等到最后不服开始pk就是了,怕他个鸟啊?”
李渊听的气结,他虽是不懂庄见说的那个pk什么意思,但估计也就是开打罢了。无奈摇头道:“那李密如今气势正盛,若是现在就直接对上,只怕我们难以取胜。而且若是没有他的牵制,只怕大隋的大军立刻就会全面向咱们扑来,要是如此,对咱们现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庄见这才恍悟,眼珠儿转转,忽然笑道:“那岳父大人就先写封信试试,要是不行,咱们再想辙就是。嘿嘿,咱别的没有,要说阴他下嘛,也不太难。”
众人看着他面上的那抹儿笑容,不由的都是心头一寒,脊梁骨升起一丝凉气儿。暗暗暗寻思,那李密最好是乖乖听话,不然,只怕死都不知怎么死的。被这人惦记上,可不是什么趣事儿。
李渊听的有理,当天便直接写了一封信。说起来李渊和李密的祖上还是有渊源的,李渊的祖父是李虎,李密的曾祖父是李弼,李虎和李弼都是北周初期的八柱国,两个人既是同事,也是亲密的战友,不过两人并不是同宗,虽然都姓李,五百年前也不是一家。李渊的李姓出自陇西郡狄道(甘肃临洮),而李密的李姓出自辽东襄平(辽宁辽阳),可以说此李非彼李也。
如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李姓,为了造反大业准备走到一起。一个感觉自己起兵前的等级高,一个觉得自己造反的资格老。这样两个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走到一起呢?
果然,不几日,得到了李密的回信。心中亲热的称呼李渊为同宗,又谦虚的表示自己实力还不足,对于李渊出的召唤,恐怕暂时还不能听奉。进而又表示,自己现在已经是很多义军的盟主了,就这么过去了,只怕会冷了众多造反小头目的心,所以呢,要是李渊真想要结盟的话,可以,来我这儿吧。带着你的部队,到我地盘上盟誓,我李密虽然实力不行,但照顾同宗还是会不余余力的。一句话,你要想借树荫,那就老老实实低头,不想,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李渊得到回信,不由摇头,这李密如此嚣张,只怕成不了气候。当下将众人召集起来,将李密的书信传给大家看了。
众人看完,都是将目光看向了庄见,心中暗暗佩服,果然如同此人所说,李密是绝不肯奉召结盟的。刘文静先道:“仁公果然高见,这李密竟如此鼠目寸光,可谓难成大业之人。大将军可再使人前去兜转,只消想办法将李密拖在洛阳也就成了。”
李渊点点头,温言向庄见道:“贤婿,如今果然如你所说,你前时说有办法,这次你可能辛苦一趟,前往洛阳出使?我料众人里,能胜任此事的,恐怕非你莫属了。”
庄见本来见自己所料不差,一直在洋洋得意。如今一听这话,不由的顿时傻眼,心中不由的一劲儿的大骂。他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这大雨连绵的,换谁也不愿到处去跑啊。再加上这厮天生就有股子懒筋,看看外面阴霾的天空,不由的心中一阵的腻歪。
只是看着大帐中,自李渊之下,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种期待的目光,又使得他那小心眼里的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想想如今秦叔宝、程咬金和单雄信等人,据说都在李密那儿了,这次去了,倒也可以和众人相见一番,当下点点头,接下了李渊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