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 狂风骤雨的四天
林中小屋的四天,是偶尔惊心动魄,但总体还算安逸的四天。我们练枪、抓鱼、与世隔绝、在阳光下睡觉。在细雨中赏景,舒服到不能再舒服,舒服到都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而对东城来说,却是狂风骤雨的四天。
数千人的群架,这么多学生的暴动,受伤的人数以百计,当晚东城所有医院爆满,且有七八个重伤。现在还在抢救。十一中也一片狼藉,被损坏的财物不计其数。受伤学生的家长和十一中的老师们联起名来,一纸诉状告到市政府和电视台。
于是,市公安局直接立案,市委市政府亲自督办,要求严查暴动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目标很快锁定一中、三中、七中三所学校的学生,一些代表人物率先被控制。虽说我提前告诉他们,让他们尽管从实招来,把我推出去就行,但他们并没有,而是坚称自发行为,就是看十一中学生不顺眼,才联合起来去打砸十一中的。
当然,这种小伎俩肯定难不住公安机关,干警人员应付过多少比他们还难缠的道上角色?几支刑警队分驻一中、三中、七中。明察暗访、道听途说,很快就将目标人物定到了我的头上。
一方面,对我的抓捕行动迅速展开,一方面继续盘问各个学校的代表人物。这起案子。因为是市委市政府督办的。所以我爸也在调查小组之中。
据说,在会议室的银幕上放出有关我资料的ptt时,我爸的面色发白、双手颤抖,连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还不小心把茶杯给打翻了,据后来我爸的同事讲,那是他们和我爸共事以来,第一次看到我爸当众失态的模样。
是啊,亲生儿子啊,谁能淡定的起来?
一位领导站起来说:“左建国,鉴于你和嫌疑人员的特殊关系,组织希望你暂时退出调查小组,并且接受公安机关的调查,希望你能配合公安机关一起找出你的儿子。”
我爸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面色渐渐恢复如常,紧接着两个工作人员过来把他带走了。
我爸这人虽然一身正气、光明磊落,但他在官场上并不是刚正不阿的类型。他既有君子的清风。亦有小人的油滑,而且这事涉及到他的儿子,他也犯了一个父亲通有的毛病:哪怕是关起门来把自己儿子打死,也绝不允许外面的人动自己儿子分毫。
简称起来就三个字:护犊子。
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我继承了他的基因。
而且,他对自己的儿子相当信任,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十多年朝夕相处上的。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好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断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挑起这场战争。在被公安机关审问的时候,他这条老狐狸当然是一问三不知。“同志,你也知道我平时工作很忙,真不知道我儿子上哪去了,或许他回老家了,不如你们去看看?”
之前说过,我爸虽然只是个副处长,但手握实权,地位在市政府里举足轻重,工作人员也不敢太冒犯他,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后,只好把他放了。因为我的缘故,我爸的工作也暂时停了,被组织暂时放假在家休息。
我爸是回到家了,但他并没真的休息。当时,我妈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我已经被通缉了。我爸回到家里,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继续和我妈谈笑风生——天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定力?
但是,纸毕竟包不住火。当天晚上,就有公安机关的人员到我家里,把我妈也带走了。我妈也是一样,对我的情况一概不知,而且办案人员还不跟她说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就只是问她知不知道我去哪了。我妈说不知道、不知道,然后又反问,我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工作人员冷笑一声,说你还不知道吗?就前几天发生的十一中暴动事件,你儿子就是始作俑者,他带了几千人把十一中给砸了,你儿子好大的本事啊,下回是不是要砸了市政府?
“不可能!”我妈也是这三个字,然后就精神崩溃了。
因为同样问不出什么,公安机关只好把我妈也放了。
公安局门外,我妈哭着扑进我爸怀里,问我爸是怎么回事?我爸抓着我妈的肩膀,说你还不了解咱们的儿子吗?无论他做什么事,都一定有他的原因!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左建国还在,就不会让咱们的儿子出事……
安抚好我妈,我爸便迅速忙碌起来。
我爸在东城虽然还呆了不到两年,可是他的关系网已经遍布各个角落,他打出去的每一个电话、所托的每一个人都在起着作用。我爸在官场浮浮沉沉几十年,虽说头几年吃了一些苦头,但后来便慢慢熟悉、深谙官场的这套规则,而且玩的很溜。
他深深知道,现在要想救我,一个是把事情压下去,一个是制造利于我的舆论。
现在闹的最凶的,一个是十一中的老师,一个是那些受伤学生的家长,他们成天堵在政府门口要求给个说法。我爸管不住那些受伤学生的家长,但是他可以管得住那些老师。
他给十一中的校长打了个电话,对话内容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无非是些利益交换之类的东西。总之第二天,十一中的校长便发出命令,禁止这些老师再到政府门口去闹。
紧接着,他又听说电视台做了这起事件的专题,立刻赶去电视台提前看了此片,发现里面有着大量不利于我的内容,包括渲染我是三所学校的老大、血洗十一中之前还开了动员会,有说“使劲打使劲砸”这种话,还找了几个脸上打马赛克的学生,说我在校的时候多么残忍暴戾等等。谁都知道,这样的片子一播出去,会给舆论造成多大的影响,我也就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了。
我爸和电视台的领导在办公室里密谈了一个上午,所谈的内容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当然,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结果就是,电视台答应不仅不放此片,还会编辑另一套片子出来,题材将由我爸和电视台一起商量、比对,用于制造舆论。
黑暗吗?黑暗。
可社会就是这个样子。
但同时,我爸也觉得有点奇怪,东城的政坛和公安机关之中,似乎有另外一股力量也在活动,这股力量和他不是一回事,但却不是和他为敌,而是和他做着同样的事情,那就是——保我!
我爸在东城的力量再强大,但终究不能做到只手遮天,总有些边边角角无法照顾的到。
而且,我爸就是再会做人,在官场也避免不了树立仇家,这时候就有人趁机作乱,趁着这个事件要将我和我爸都打压下去。于是,这股力量恰到好处的照顾了我爸顾及不到的边角、还将那些和我爸做对的人物、势力化为乌有,所以一切都显得顺风顺水,以至于让我爸感觉有点奇怪: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甚至有些从不联系、也没什么交情的领导也跳出来帮我爸的忙,主动向我爸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我爸有一次终于忍不住了,询问其中一个领导,你为什么要帮我的忙?那领导却微微一笑、讳莫如深,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如此一来,官场上的问题就搞的差不多了,方方面面都会对我的案子网开一面,现在主要就是舆论的问题,一方面是那些闹事的学长家长,一方面是电视台要播放的十一中事件专题。
前者,大家心知肚明,用钱才能安抚,而且需要大量的钱。我爸有小钱,没有大钱,只好暂时放下;后者,我爸觉得不需刻意伪造题材,从另一个方面入手就行——彻底了解暴动事件发生的原因和真相。呆吐讨弟。
知道真相的人不多,那天血洗十一中的时候,大家只是在我的命令下,“十五分钟后进入十一中乱搭乱砸”即可。所以,无论是张峙,还是刘明俊,亦或是薛诩,当天所有参与动乱的学生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血洗十一中。
知道真相的,基本都不在东城。
但是我爸明白,有个人一定知道——这个人就是王瑶。
而王瑶,也因为“一中代表人物”的身份暂时被公安机关控制起来了。但这难不住我爸,我爸动用了一些人脉,便把王瑶带了出来。他和王瑶经过一番促膝长谈,终于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了个清清楚楚。
同时,我爸也知道了那一股暗自帮助他的力量来自于哪里——西街毛毛、南街猪肉荣,是这三个分城区的黑道老大花钱、花关系所形成的。其实还有王瑶,但王瑶没敢和我爸说。
王瑶还告诉我爸,那些闹事的学生家长,已经由他们的人去一一安抚了。
“钱不是问题。”王瑶说。
“如果安抚不成功呢?”我爸问:“有些家长,骨头很硬的,他就是不要钱,一定要要个说法,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放心吧叔,他们有办法的。”王瑶说。
——他们干这行的,专门治骨头硬的。有些在赌场欠债不还的赖皮骨头够硬吧?照样被他们制的服服帖帖。
我爸没有再问,他不是封建老顽固,知道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好,那些学生家长交给你们,电视台的专题片交给我——那个什么十三牡丹能联系到吗,她们是这起事件的导火索,需要请她们上个节目。”
“好的,叔叔。”
方向已经清晰,局势已经明朗,一桩桩去解决就行。
我爸呼了口气:“那么,你能联系上左飞吗?”
543 命中靶心的秘诀
在电话里,王瑶把这几天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告诉了我,然后说:“左飞。叔叔也在,他想和你说话。”
我说好。
手机本来是在猴子手里的,现在又递到了我的手机。
我的手有些发抖,接过手机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爸。
没有回应,我以为我爸在生气。
“爸?”我又叫了一声。
“我是你姨,不是你爸。”王瑶说。
王瑶这么说话。我就知道我爸不在身边。我说别闹,我爸呢,不是说要和我说话吗?王瑶说是啊,是要和你说话,可我也没说就是现在啊,然后又说,你爸到旁边打电话去了,你再勉强和我这个姨再说两句吧。
我说我想你了。
王瑶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破坏气氛,正玩儿着呢怎么就煽上情了。我说我真的想你了,王瑶说滚滚滚,滚一边去。我说我就是想你了,然后王瑶就的语气就哽咽起来,说你怎么那么烦啊,非把人家弄哭是不是?呆长刚号。
我捂着话筒,对猴子他们说:“听见没。知道我俩之间谁占主导地位了吧?”
众人的脸颊抽动起来,猴子直接冲我比起中指,然后我放开话筒,继续说道:“王瑶。我好想你啊。我想抱抱你、亲亲你。”
电话里面传来我爸轻咳的声音,猴子他们一下就笑翻了,有捂着肚子倒下去的,有在地毯上打滚儿的。我尴尬地说:“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刚过来。”我爸说:“在外头还好吧?”我爸不愧是老江湖,就这么轻飘飘的就把我刚才的尴尬带过去了。
我说好着呢,从来就没这么好过。我爸又问我晚上吃什么饭了,我一一给他道来,反正就是各种好,“我们住的地方后面有条河,里面全是小鲫鱼,炸起来吃特别香。”
和我爸聊了一会儿,我爸才跟我说:“那行,你踏实住着吧,我这边会努力帮你的,不过你自己也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万一事情最后没办成,你该坐牢还得坐牢,老在外边呆着也不是个事。”
“知道了爸。”
“行,就这样,有消息再给你说。”我爸准备挂电话了。
“爸,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赶着说了一句。
我爸沉默了一下,才叹了口气说:“那就尽量以后别找麻烦了吧。”
一直以来潜藏在心里的愧疚,因为我爸的这句话彻底爆发出来。我感觉挺对不起我爸的,但我依旧不后悔当日的决定。我爸又说:“在你回来之前,就不让你妈和你通话了。”
我说行。我知道我爸的意思,他怕我妈止不住哭。
挂了电话以后,大家纷纷吹捧我,说我有个当官的老爹就是牛逼,出这么大事还能帮我压下来。猴子说:“左飞,叫你爸收我当干儿子呗,咱们以后就是亲戚了。”我说少扯淡,就你那背景,不比我牛逼啊。然后我又说,也别高兴太早啦,现在看情况是乐观一点,但最终结果毕竟还没出来,在这之前咱们还是不要得意的太早。
猴子说是是是,还是抓紧练枪吧,外面的事、就让外面的人忙去。
晚上躺在床上,我也是心舒体畅,感觉这几天压在心上的石头卸去了一大半。
这天晚上睡的很好。
第二天,我们一切照旧,练枪、打拳、享受阳光。
树林里。
“砰”的一声,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是的,是不远处,黄杰已经在练二十米的靶子了,他找了一个更宽阔更有利的地带,而我还在练十米的靶子。
我现在已经能打到靶子的边上,但是想打中靶心看来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砰砰砰砰砰……”我连续开了好几枪,将十米外那颗大树打的树皮四溅。我就纳闷了,这手枪的稳定性就这么难控制?我明明已经抓的很牢了啊。
我又双手握枪,死死地抓着枪柄,瞄准十米外的红心。
“砰”的一声,枪口微微上扬,还是打到了靶边上。
“啊……”我大叫了一声,真是要快疯了,为什么我干什么都要比黄杰慢一拍啊!也就是学手刀的时候,我比他稍微多了点天分才比他快!
“嘿嘿嘿,瞎吼什么呢?”猴子从后面走了过来。
我一回头,猴子立刻抱头蹲下了:“我草你别用枪对着我,这玩意儿不小心就走火的知道不?”
“哦哦哦,好好好。”我赶紧把枪放下了。
猴子这才站起来,重新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我的困扰给他说了说,“黄杰都开始练二十米的了,我还在十米这徘徊呢,老也控制不了后坐力,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啊!”我沮丧地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开枪的时候,把枪口稍微往下挪挪呢?”
“嗯?”我的脑子突然激灵了一下。
猴子抓着我的手腕,让我把手臂抬起,说道:“既然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而且你也很清楚这一点点是多少距离,何不在开枪之前就调整好距离呢?”
“你是说……”
“试一试。”猴子笑着。
我立刻瞄准红心,预估了一下自己不可控的震动距离,然后将枪口微微往下调了一点。“砰”的一声,因为后坐力,枪口自然的上扬了一点,而子弹穿进树干,虽说没正中红心,但是已经很接近了,只需再稍加练习,肯定能熟练掌握这个诀窍!
“我日!”我大叫了出来:“真你妈的爽啊,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这个诀窍?”
猴子嘿嘿一笑:“早点告诉你有什么用,你那时还不了解自己‘不可控的距离’是多少!行了,练吧。”说完,猴子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走出林子,姿态像极了一位世外高人。
三天之后。
“砰砰砰砰砰……”我连开五枪,其中有三枪正中靶心,另外两枪则偏离了一点点。
看着这个成绩,我满意的笑了出来。我知道,我也可以去练20米的了。
这些天来,我们什么也不做,就是练枪、练枪、练枪,心无旁骛、专心致志,这世上无论什么事都怕“认真”二字,只要你认真了,哪怕资质如我一般低劣,也能有所收获和获益的。
这三天来,外界没有一点消息,王瑶也没有再给我们打电话。
有句老话说的好,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所以我们能够更加认真的投入到练枪之中。除了认真,数之不尽的子弹也是我们枪法飞跃的基础和保证。总之一句话,有钱真好。
“砰……”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这次没有飞鸟惊起,因为我们成天在这练枪,飞鸟都不敢在这边栖息了。
我拨开树叶,来到黄杰身前。黄杰看见我过来,便摘下了耳朵里塞着的树叶。
“哟,终于来练二十米的啦?”
“那是。”我得意地转着手里的枪,“还好猴子告诉我秘诀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呢。”
“还有秘诀?说开听听!”黄杰的眼睛放出光来。
“哎,你别装了,你还能不知道吗,不就是……”我把开枪之前先把枪口下调的秘诀告诉了他,“你也是这么做的吧?”我嬉笑地看着他。
“我不是。”黄杰摇摇头:“我没有把枪口下调,就是瞄准红心打出去的。”
“……”我顿时无语。
这就是说,黄杰用双手把后坐力带来的震动控制在了“零”的状态。
在这世上,总有些人比你天才、又比你勤奋,不服不行。
“不过,谢谢你提供的这个窍门,我正发愁二十米这个坎儿该怎么过去呢。”说着,黄杰抬起手臂,先瞄准了,又微微调低枪口,“砰”的一声,子弹穿过树干,正中红心。
我目瞪口呆。
“嘿嘿嘿。”黄杰笑着:“我去练三十米的喽,再见。”
黄杰冲我摆了摆手,走向了另外一处场地。
“……”我苦笑了一下。算了,勤能补拙,我还是继续练吧。我抬起手臂,瞄准二十米外的红心,“砰”的一声放出枪去。
不用说,第一枪自然什么都没打着。
不过我并没气馁,接着又开出了第二枪……
与此同时,东城的局势也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
首先,市政府门口聚集的家长人群越来越少了,他们大部分都接受了私底下的调解,拿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后就销声匿迹了;接着,市委派出的调查小组也开始消极怠工,每天就是做做样子、听听汇报;上面的人尚且如此,下面办案的警员就更加消极了,尤其是在他们受了一笔钱财之后,对这案子基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仍旧有几个家长整天在市政府的门口不屈不挠地闹着,门口挂着好几张诸如“无能政府,任由凶手逃逸”“暴乱校园,究竟何人之错”之类的条幅,他们不接受私下调解,无论是一万、五万、十万,都休想打动他们的心。
“我不缺钱!”市政府门口,一位家长神色激动的冲着电话说道:“休想用钱来买通我,,这个世界就是被你们这种混蛋给搞坏的,我要把这件事放到网上,让你们都身败名裂!”
“李先生,您别激动。”电话那头说道:“谈钱不行,可以谈谈其他嘛。”
“呵呵,谈什么也不行,休想用任何物质来买通我!”
“嗯,是这样的,我听说您除了在十一中上学的大儿子以外,还有一个九岁的女儿,今年才上小学?”
“你……你想干什么?”这位家长有点慌了。
“嘿嘿,没什么,我就是告诉你,您的女儿现在在我们手里。”
544 尘埃落定
“别,别……”这位家长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请您别为难我的女儿,我现在就走,我把条幅也带走,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哎,你别激动嘛,我们把您的女儿带来,只是看她可爱,想和她一起玩玩的……您看。您儿子上次在学校也没吃什么亏,咱们私底下接受一下调解可以吗?”
“可以,可以。”家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嗯,您看您想要多少钱?只要是在一个合理范围,我们都会支付的。”
“我不要钱,我只想要我女儿。”家长都快哭了出来。
“好的,现在收拾东西回家吧,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你一定可以见到你的女儿。别报警哦,否则你只能见到自己女儿的尸体了。”
电话挂了,这位家长匆匆忙忙的收了条幅,匆匆忙忙的就往回赶。
“哎,你怎么了。”“哎,你去哪啊……”其他家长纷纷问着,但是没人拦得住他远去的脚步。
毕竟是普通百姓。怎么斗得过丧心病狂コ不折手段的黑社会?
西街。某酒店的总统套房内,毛毛把双脚蹬在茶几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电视里的鹿鼎记。
“哈哈,七个老婆,这家伙比我还厉害啊,总有一天我要超越他的记录!”毛毛站起来,指着电视里的韦小宝说道。
旁边有个小弟挂了电话,恭恭敬敬地说:“毛毛哥,那位姓李的家长接受调解了,而且还不要钱。”
“哈哈,真是个好人呐。”毛毛拍着大腿说道:“好人就该一生平安,晚上12点把她女儿送回去吧。”
小弟点了点头,看向另一个小点的卧室。那卧室已经被改造成玩具屋。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玩具,有呜呜跑的小火车,有汪汪叫的毛绒狗,还有一大堆的积木和拼图,四五个小孩子正在里面玩的不亦乐乎。
“哈哈哈……”两个小孩因为争抢玩具,笑着跑出了房间,在客厅里奔来奔去。
“嘿コ嘿コ嘿,回去玩去,别影响我看电视啊。”毛毛凶巴巴的。
“就不!”一个孩子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毛毛的大腿:“毛毛哥。你陪我们一起玩嘛。”
“就是就是。”另外一个孩子也跑过来,抱住了毛毛的胳膊:“毛毛哥,和我们一起玩嘛。”
“我才不玩,我都这么大了,而且我还是黑社会哎……”
“不管啦,你必须陪我们玩。”两个孩子把毛毛拖进了玩具屋,一帮孩子立刻围拥过来,把毛毛扑倒在地,笑着闹着和他玩在了一起。
“毛毛哥,以后我们经常来玩好吗?”
“毛毛哥,不要急着把我们送回家哦……”
要是让外人看到这一幕,谁也不会相信这些孩子都是毛毛派人绑架来的。
小弟看着这一幕,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开始给下一个家长打电话……
当天晚上12点,这些孩子通通被送回家里?第二天,市政府门口便彻底清静下来,再无一个家长在门口闹事。东城的市委书记在楼上透过窗户看了都啧啧称奇:“这左建国能力不小啊,不过一个礼拜的功夫就把事情压到这个地步了……”
旁边的秘书说道:“是啊,这次白道和黑道一起出动,东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景象了……左处长不简单啊,感觉整个东城的地下势力都被他控制了似的。”
“不会,左建国才没功夫和黑道人物结交,我看那些黑道人物八成是他儿子的人脉——能调动几千学生,简单得了吗?”市委书记一针见血。
秘书皱眉:“那……这父子两个,一个官场得意コ一个黑道称雄,东城岂不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咱们是不是采取一些什么手段……”
“小王,心胸别太狭隘。这样的人,应该好好拉拢嘛。”
“是。”秘书低头。
而另外一方面,电视台所做的“十一中暴动事件背后真相”的专题片终于出炉了。
这个“新闻一加一”的节目在东城拥有很高的人气,是老百姓最喜欢观看的本地时政节目之一,主持人任雨薇更是大众孰知的美女明星,虽然才22岁,刚刚大学毕业一年,却已经成了东城电视台的当家花旦。
节目开始,先放了几张十一中动乱过后的照片,砸烂的桌椅コ玻璃コ讲桌,还有地上的血迹,每一张都触目惊心。
在这样的大事,在东城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当晚的节目也达到前所未有的收视高峰,据数据统计,东城当晚观看此节目的观众达到八成之多。
图片放完之后,任雨薇面色凝重地说道:“十一中暴动事件,涉及四所学校,数千学生参与其中,造成数百人受伤コ不计其数的财物损失,想必大家都已经有所耳闻。事件发生之后,市委市政局高度重视……最终,组织コ策划这场暴动事件的始作俑者被挖了出来。”
然后,屏幕上便出现了我的照片,当然,面部打上了马赛克。
“大家应该可以看的出来,这个学生不过十七八岁,为什么能调动数千人到十一中呢?以及,他又是为了什么,做下了这样冲动的事情?我们的节目做了深度调查,终于查明了暴动当天的事情原因……接下来,咱们再看一段影片。”
接着,屏幕上便放起了那天陆离和我视频的片段,当时我虽然愤怒,却也保持着理智,用手机软件把这一片段录了下来。之后打电话的时候,我便把这个视频传给了我爸,现在又被放到了新闻节目上。呆吐低血。
视频里,顾瑶被人追打コ调戏コ撕破衣服,七八个女生哭作一团的模样刺痛了电视机前的每一位观众,陆离张狂的大笑コ挑衅的语言更是激怒了大家。
影片放完,又出现了对十三牡丹的采访,当然一样在面部打了马赛克。几个女生都是哭哭啼啼的,说起当天的经历来更是痛不欲生コ泪流满面。
“陆离是个混蛋,变态……”顾瑶哭着说:“当时如果不是左飞来救我们,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时,至少有几十个学生在欺辱我们。而左飞来救我们的话,则要面对上千的学生……因为陆离是十一中的老大!”秦佳佳抹着眼泪说道。
这些女生楚楚可怜的面容,更是让电视机前的观众大为心痛,纷纷骂起了陆离这个混蛋。接着,新闻又对其他几个学校的代表人物做了采访。
“左飞没叫我们,是我们自己要去的,我们想救那几个女生。”
“左飞不想让我们去,但我们还是去了,因为十一中人太多了,我们怕左飞吃亏。”
“实际上,我们去的时候,左飞根本就不知道,他先进的学校,随后我们才进去的……”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传来,无一不是在为我洗白コ撇清责任,还将我塑造成了一个有情有义コ为了正义和朋友才出头的好汉。之后,新闻节目又采访了几个一线的干警和工作人员,他们也纷纷表示,经过详细的调查,事件的主因在陆离身上,是他造就了那起巨大暴动。
而我,则无形之中一点一点被撇的干干净净。
主因在陆离身上,而人也不是我组织的,是大家自发而去的。
那我还何罪之有?
新闻的最后,任雨薇满脸沉痛地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每一位家长コ每一位老师都不愿看到的。事后,家长和老师们,以及教育局的官员,都在反思自己的错误,为什么这些学生在遇到事情不愿意告诉老师コ告诉警察,而执意要自己去处理呢?我们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出了一点问题?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深思。好了,今天新闻一加一的节目就播送到这里,欢迎大家明天继续收看……”
就这样,一起暴动事件,最后转移到了“教育”的问题上,没人会再计较一群孩子因为“救人”和“冲动”犯下的错误。
而且,就算是计较也计较不来啊,那可是数以千计的学生数量啊……
这出节目播得非常成功,人们的舆论焦点迅速被转移开来,没有人在指责我的过失,或是某某人的过失。如果要指责,指责的也是陆离,可惜现在谁也找不到陆离了。
节目播出以后,我爸邀请电视台的台长吃了顿饭。在包间里,他们进行了愉快的交谈。
“左处长,那笔经费……”
“哈哈,没问题的,你们想做山区孩子的教育节目,这个政府一定会大力支持的嘛……”
舆论被转移之后,案子的调查也加快了进度,这件事虽然已经大事化小,但是绝对不可能小事化了,还是要有人出来承担一下责任,否则也太不像回事了。
我爸继续走访公安机关コ检察机关,帮我们抹了好多事情,比如在学校开枪这种事,就当作从来没发生过……
最后,得知我被控的是聚众殴斗罪,最多就是拘留十五天的处罚,我爸这才松了口气,让王瑶给我打电话,通知我们几个可以回来了。
而这个时候,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王瑶通知我之后,我当然特别高兴,但随之也有个疑问:“我爸为什么不亲自通知我?”
“嗯,叔说不想和你说话。”
“……”
“左飞。”王瑶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回来吧。回来以后,和你说一下马杰的事。”
545 四根手指全断了
我顿时一个激灵:“马杰怎么了?”
要知道,王瑶平时叫马杰也是小媳妇,现在不光语气严肃。连称呼都换成了本名,顿时让我觉得有点紧张。
“还是回来再说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王瑶挂了电话。
我莫名其妙,想起我们跑路之前,马杰就已经失踪了,那时我以为他只是自己出去溜溜,并没有在心里当回事。后来跑路,来到林中小屋。手机也直接关了,变把马杰的事给忘了。现在,半个月过去了,王瑶突然提起马杰,还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这不明着告诉我马杰出事了吗?
猴子他们问我怎么了,我把王瑶的话告诉他们。
猴子说:“你现在着急也没用,还是等回去以后再看看什么情况吧。”
因为天色已晚,我们不可能马上启程,毕竟树林子里的路也不好找,于是我们又在林中小屋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趁着猴子和郑午还没起床,我和黄杰又到屋后练了一阵子的枪——好吧,我承认,是他要练。我是尾随过来的,不能比人家天分低,还比人家懒啊是吧。
现在的我,二十米也练的像模像样了。而黄杰在三十米那栏卡了很久。大家也知道距离越远越不好瞄准么。其实手枪本就只是适合近距离攻击,要是隔那么远,还不如拿狙击枪呢,所以我挺满意自己现在的成绩。
练完枪回去,猴子和郑午终于起来了,大家收拾完毕准备启程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老头,手里还拎着大把的新鲜蔬菜。这个老头就是猴子两年多前雇的那个人,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来过一次,所以我们都已经认识他了。老头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想必这也是猴子当初选他的原因。
“要走了?”看我们收拾东西,老头问道。
“嗯,这里还麻烦你继续照顾,说不准我们什么时候还要回来住。”猴子朝他拱了拱手,跳上车去。
“好。等着你们。”老头朝我们摆手,两行浊泪竟然流了下来。
“他平时一个人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猴子一边开车一边说:“十几年前,全家死在一起车祸上,只有他自己活了下来,从此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所以特别珍惜和人相处的时候。”
还记得一个礼拜前,老头第一次见到我们的时候,那股惊喜的劲儿就好像当爹了似的。而我们得知他就是猴子雇的送菜工,当然也没客气,纷纷把一个礼拜没洗的衣服脱下来让他帮忙洗,而我们到屋后的溪流里面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老头帮我们洗衣服也很开心,那一天都在我们的屋子里转悠,把我们倒腾了一个星期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们那时还以为他喜欢干活,原来是喜欢和人相处。
我们走的时候,还开着那辆商务车,陆离和陈耀东的宝来则留在了那里。
经历了半个月的跑路,现如今终于平安归来,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可因为马杰的事,大家心里都有点沉甸甸的。当然,也可能是只有我一个人心里沉甸甸的,毕竟猴子他们和马杰的关系一般,看我心情不好才都没有说话的。
一样穿树林、过小镇、走麦田,最后来到国道,直直朝着东城而去。
回到东城,直接来到东街的永良诊所,王瑶和苏忆、柳依娜已经在诊所门口等着我们。我们这次回来,并没有大张旗鼓的通知其他人,所以也没出现什么敲锣打鼓的欢迎场面,毕竟案子还没彻底结束,一切还是低调行事。
一下车,苏忆和柳依娜就分别扑进了郑午和猴子的怀里,而我直接拉住了王瑶的手,焦急地问道:“马杰怎么了?”
“你跟我来。”王瑶看了我一眼,转身走进诊所,我也紧紧跟了上去。呆私住亡。
进了诊所,王瑶又把我领进里屋,我一眼就看见马杰坐在床边。
马杰看见我,立刻站了起来:“飞哥!”
我赶紧扑过去,抓住马杰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看他,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最后一次见他之前没什么两样,整只左手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之前陈耀东不是差点削断他四根手指吗?
“你没事吧?”我问。
“我没事,飞哥。”
我松了口气,回头乐呵呵看着王瑶:“小媳妇没事嘛,一惊一乍的,搞的我们回来的时候都不敢高兴。”
王瑶却没笑,依然板着脸,严肃地说:“左飞,马杰的四只手指全断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连忙抓起马杰的左手。马杰的左手上包着纱布,也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就在这时,猴子他们也都进来了,纷纷围在马杰左右。
我抓着马杰的手问:“到底什么情况?”
“飞哥……”马杰一脸惭愧,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王瑶说道:“你们走了以后,我们一直没见到马杰,大家也忙成一团,没人顾得上他到哪去了。五天以后,他突然来找我,说手疼的不行,但是没钱去医院。我就带他去了医院,一检查才知道之前接好的那四根手指已经彻底坏死,而且开始发烂,只能锯掉。医生说,是因为他长期呆在户外,前段时间又春寒陡峭,他的手指是被生生冻坏的……我问马杰去哪了,他也不肯说,我只好把他带回这里,让他在这好好养伤,再也不让他乱跑了。”
“你搞什么鬼!”我的心中冒火,气的我一耳光甩了过去,“你跑到户外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好好休养吗?!”
我确实气坏了,马杰之前刚做完手术的时候,医生就有说过需要好好休养,我给他开了单人病房,还找了两个人伺候他,他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还一个人跑到户外去,消失了五天才回来,把四根手指都弄断了!
“飞哥……”马杰被我扇的眼泪汪汪,抬起头来说道:“我……找到北街老大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马杰含着眼泪,把他前几天的经历一股脑的说了一遍。
原来,他被陆离欺骗,害的我们历尽千难万险才脱离十一中后,便一直心生愧疚,总想为我们做点什么。后来,听我说猴子和黄杰一直未能找出北街老大的真面目,所以便暗生心思,想凭自己的力量去找找这个人。
他听我说过,知道北街老大藏在某大厦13层的某房间内,他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应该可以从外面的水管爬上去的。
但是他又不敢和我说,因为他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一来太过危险,二来他的手刚受伤,还在休养期间。他想来想去,觉得等自己的手完全好了还得个把月,恐怕会错过最佳时机。于是他就不辞而别,谁都没有告诉,一个人来到那栋大厦之前。
可是,总不能大白天的就爬,于是他一直等到晚上,等到夜深人静、没人注意的时候,才开始顺着水管往上爬。爬这东西,对马杰来说是小菜一碟,可他现在手受伤了,爬起来也是千难万险,费了很大功夫才到13层。
13层啊,说起来容易,但是哪有那么简单?一般人光是看看,腿都会发软。而且山西的春天,白天暖和、晚上冷,接近零度甚至零度以下。马杰到了13层以后,再慢慢踩着空调、窗台等物,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检查。
这时他就发现,13层的房间基本都是空的,唯一亮着灯的几个房间倒是也住着人,可那些人一看就是北街老大,都是些小马仔而已——马杰好歹跟了我这么久,这点眼力价儿还是有的。
这些马仔抽烟、喝酒、吹牛,马杰并未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而是继续观察着13层的每一个房间。这栋大厦每层有二十多个房间,马杰就这样在空中行走,像暗夜里的蜘蛛侠一样,迎着春寒、冒着危险,一个又一个的爬了过去。
“你就没考虑过自己的手?”我一听,就知道马杰的手是怎么冻坏了的。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的手都要冻坏,更别说他的手刚做过手术!现在我知道他的手指是怎么坏掉的了。
“说实话吧飞哥。”马杰低着头说:“因为太冷了,我的手都冻僵了,当时根本察觉不到丝毫疼痛。”
马杰把所有房间看过一遍以后,竟然没有找到所谓的北街老大,但他通过这些马仔的所在,相信北街老大肯定就在这一层里。于是他又返回去,一个又一个房间检查过去。
在高空作业,马杰虽然是熟手,而且相当擅长这个,但是也不得不小心翼翼,检查一层需要两个多小时。检查第二遍的时候,终于让他发现玄机,其中有个房间,虽然拉着窗帘,可是里面隐隐传来声音。酒店的玻璃隔音效果太好,马杰并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但他可以肯定里面有人,而且肯定北街老大就在这个房间里面。
可是窗帘不拉开,马杰怎么看到北街老大的真面目?
于是他决定等。
他一手扒住水管、一手扒住窗台,双脚踩在墙壁的缝里,静静的等了起来。
546 北街老大竟然是他
春夜,刺骨的寒风不断吹过马杰的脸颊、身体、双手。不用多长时间,浑身都已冻僵,可是马杰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在这种高空环境之下,任何一次微小的抖动都可能带来可怕的后果。
他一直等,一直到房间的灯熄了,里面的人也睡了,他才知道没指望了,只好慢慢收回早已冻僵的双手,抱着下水管爬了下来。在大厦下面,他打开已经关机一天的手机,才知道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同时看到的还有无数条短信,都是之前看护他的那两个兄弟发来的。
马杰又把手机关掉了,他不敢回复,也不敢回去。他觉得我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他“失踪”的事了,如果回去的话不仅要挨一顿臭骂,而且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随便找了家公园,躺在长椅上冒着寒风睡了一夜。他不是不想去住旅馆,只是没有钱,身上仅有的那点钱还要买饭吃。这是真的,马杰虽然跟了我这么久,但是分红什么的从来没有他的份,他也是我们这里面最穷的。
第二天。他在街上逛了一天,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再次顺着水管,爬上了大厦的13层,但这次也是一样,那间屋子的窗帘始终拉着,由此也可以看出里面的主人有多谨慎,住在13层都要整日拉着窗帘——他到底是有多怕见人?
这一夜同样无功而返。
因为马杰手机关机。又不和我们任何人联系,所以十一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都不知道,我们跑路了他也不知道。助余上技。
就这样。马杰白天在街上闲逛,晚上就爬到13层那间屋子外面监视。
他不相信有人会一辈子都不开窗帘。
但是时间久了,他也会产生疑问。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一辈子都不会拉开窗帘?可是走到这步,他已经不能再回头,因为他已经失踪了三天,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他自己都会觉得没脸。
他决定坚持下去。
那时候,他的手已经疼到不行,即便被冻僵了还是觉得很疼,他不知道纱布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强行咬牙忍着。这种事放在以前的马杰身上真的不敢想像,可是后来他的心性越来越坚韧,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
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畏畏缩缩的小媳妇吗?
在13层高楼的墙外冒着严寒一趴就是几个小时,这种事情单是让我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了!如果稍微有个闪失,哪怕就是风稍微大一点……看着马杰现如今还能活蹦乱跳的坐在我面前,即便他的四只手指全都断了,我也觉得相当不容易、都想跪下来感谢佛祖保佑这个傻瓜了。
好在,马杰的坚持并没白费。
第五天的时候,奇迹终于出现了。那时,马杰几乎都要放弃了,连续好几天的饥寒交迫和睡眠不足,让他觉得又困又饿,他抱着下水管,竟然打了个盹儿。这一瞌睡,让他的身体失去支撑,双手也滑脱了,整个身体急速下坠,寒风呼呼在他耳边刮过。他吓傻了,立刻伸手去捞下水管。如果说马杰有什么神奇技能,那“抓住管子就能死不松手”肯定算一个。
当他再次牢牢抓住管子的时候,已经掉到10层了。那一瞬间,他的全身上下都是冷汗。马杰说,那是他这辈子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所以后来断了四根手指,他完全不觉得可惜——他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
在10层,他缓了半天,才惊魂未定的继续往上爬。
刚爬到13层,那面五天来始终纹丝不动的窗帘突然就拉开了。不光窗帘拉开了,就连窗户都推开了。那一瞬间,马杰说就像老天对他的恩赐一样。老天先让他差点摔死,接着便让他见到了这世上最美好的景象。
是的,那一刻,对马杰来说便是这世上最美好、最梦幻的景象!他等了足足五天,忍冻、挨饿,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不光看清了那人的脸,还听到那人在说话。
“你确定陆离和陈耀东真的死了?”那个人说。
听到这句话,马杰的心里怦怦直跳。陆离和陈耀东竟然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们?在马杰心里涌出很多疑惑。
屋子里又传来一个声音:“是死了,我看的清清楚楚。陈耀东是被打死的,而陆离则是受伤失血过多而死。小少爷本来能将两个人都打死,但不知为何放了陆离一命。”
沉默了许久之后,窗口的这个人说:“我知道了。”
然后,他把窗户关上,窗帘也拉上了。
马杰呼了口气,慢慢地爬了下来,哆哆嗦嗦地打开手机给我打电话。
当然,打不通。接着,他又联系猴子、黄杰……通通都打不通。然后他又想到了王瑶,于是他便给王瑶打了个电话,又跑到东街来求助王瑶,因为他的手那时已经疼的不行了。在王瑶处,他这才得知我们这几人的情况,才知道我们已经跑路好几天了。
王瑶带马杰去了医院,四根手指已经保不住了,所有血肉、细胞全部坏死。王瑶问他怎么回事,但他死都不说。因为此事事关重大,马杰并没敢和王瑶说,他坚持要等我来了再说。
马杰说完他的经历以后,我们所有人都是一片沉默,因为大家都知道“小少爷”说的是谁。这个北街老大是何方来头,竟然知道猴子的身份,而且称呼他是小少爷?
黄杰说:“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试着给我描述一下吧。”
“记得,我记得很清楚。”
黄杰找来纸和笔,他的素描很厉害,给韩幽幽画像的时候便看出来了。马杰便描述着那人的长相,发型、额头、眉毛、鼻子、脸颊、嘴巴……一样一样说的非常清楚,连我都惊愕不已,这家伙识人、记人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一点!
根据马杰的描述,黄杰很快就画完了像。
我们看过去,画面上的男子清秀帅气,除了王瑶她们几个女生以外,我和黄杰、郑午全都傻了。
因为我们见过这个人,在猴子的钱包里。
“哎,这不是……”柳依娜也震惊地开口,看来她也见过。
没错,这是猴子的哥哥。
那时,郑午号称可以做梦把人杀死,猴子便兴冲冲地把钱包里他哥的照片拿出来,让郑午也梦死他。也就是那时候,我们都认识了猴子的哥哥,那位名字叫做孙孤生的大少爷。
马杰当然也见过那张照片,所以他才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要等我们来了才敢汇报。
谁能想到,北街老大竟然是猴子的哥哥!
怪不得!
我就说么,什么人如此有能耐,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竟然就做了北街的老大。如果是猴子的哥哥,那就再正常不过了,我们都没见过这位大少爷的面,可是他心狠手辣、手段强硬的作风却是屡屡有所耳闻。
可是,他为什么要来北街当这个老大?是他的那座城市失守,所以来夺猴子的地盘,还是他的那座城市已经拿下,觉得无聊过来逗猴子玩玩?
还有,他竟然能知道陈耀东和陆离死了,那说明他也知道我们之前的藏身之处!陆离和陈耀东在跟踪我们,而有人在跟踪陆离和陈耀东!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们谁都不知道答案,一个个都看向猴子。
王瑶即便不认识猴子他哥,也能从那张画像中的眉眼也能看出几分端倪,再结合我们几个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表情,也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猴子面色复杂,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哈哈哈……”郑午突然大笑起来。
我们震惊地看着他,谁也不知道他突然笑个什么劲儿。郑午指着那张画像说道:“我刚想起来,这不是猴子他哥吗?我还梦到过这个家伙呢。小媳妇,你说北街老大是猴子他哥?这怎么可能嘛……”
没人说话。
郑午不笑了,反应了半天,才说:“不会吧,还真是猴子他哥?”
猴子说:“马杰,你先休息下吧,这些天你哪也别去了,好好养伤才是。”
“好。”马杰点头。
猴子回头,朝着屋外走去,我们也都跟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猴子突然回头,说了一句:“对了,谢谢你啊小媳妇,这次你可立了大功!”
马杰嘿嘿笑了:“没什么的,能帮上你们的忙,我很开心!”
猴子出去了,我们也都出去了。猴子坐在沙发上,我们也都坐在沙发上,围成一圈。
苏忆和柳依娜知道我们要谈正事,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我先说话了:“猴子,都这时候了,咱们谈事还避着小媳妇,不太好吧?我觉得他可以加入咱们了。”
猴子点头:“对,马杰可以加入了。”
我开心的笑了,马杰这家伙终于得到了猴子的认可,这是马杰自己用汗水和伤痕换来的!
“那我去叫小媳妇。”我立刻站了起来。
“你等一等,左飞。”猴子叫住了我。
“嗯?”
“小媳妇可以加入,以后咱们再说事情不用再避着他。但是现在我要说的事情,必须要避着他,所以你先坐下吧。”
我吃了一惊,什么事必须避着马杰?
我只好又坐了下来。
547 林可儿是猴子他哥的人
诊所内一片沉默,大家都看着猴子,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猴子沉默了一下。脸上竟然浮现出些许惭愧之色:“我对不起马杰。”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猴子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马杰的?!
猴子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我早就知道北街老大是我哥了。”
众人面面相觑,比较之前更加震惊。
猴子开口说话,声音低的像是呓语:“其实我之前就一直有所怀疑。我的情报系统失效,无论是十一中还是北街,我就像瞎了、聋了似的,这说明对方用的是和我一样的情报系统。才能做到这样滴水不漏的防备,不让我窃取到半点消息。当然,同样的原因,他也一样窃取不到我的信息。”
我看了看黄杰他们,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自然,难道大家其实都知道影子的存在?
“我家的情报系统自成一格,外人是绝对无法知晓的,所以当我的情报系统失效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我哥,但我一直不敢确定,生怕是我家的对手之类。直到那天晚上,毛毛说去抓陆离,结果却抓回来另外一个学生的时候,我终于确定了对方就是我哥。咱们一撤出十一中,我哥的情报系统立刻恢复。所以才反制了咱们一把……”
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所以,后来你不吃不睡,就是因为……”
猴子点头:“没错,我知道是我哥以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一直在思索对策,以至于不吃、不睡。抱歉,那个时候让大家担心了。”说着,他叹了口气:“如果那个时候,我就告诉大家真相的话,马杰就不会去爬墙……也就不会损失四根手指了,都是我的错。”
我们一片沉默。
“那么,当时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大家?”我问。
“因为我还没想出对策,我不想让大家陷入恐慌之中……”
“猴子。”我打断了他:“我们没见过你哥,根本不会怕他,也更不会恐慌。”
猴子一时无言,脸上更是惭愧。其实我知道,是猴子恐慌了。他从小就害怕他哥,以至于到现在都怕的要命——他自然而然地以为我们也会害怕,所以便想一个人默默承受下来,结果却酿成了马杰的悲剧。
四根手指。就这么没了。
这事说到底,其实并不怨猴子,如果他不说,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可他还是说了出来。
“猴子,答应我一件事。”我说:“这件事永远保密,就让小媳妇认为北街老大是他找出来的好吗?就让他以为自己立下了盖世奇功好吗?”
“我就是这样想的。”猴子说:“所以我才没有当面向他道歉。我,猴子,在这里发誓,以后会把小媳妇当作自己真正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把马杰当作自己真正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几个跟着低声发誓。
“好了,把马杰叫出来吧,接下来要让他参与我们的会议了。”猴子说。
我站起身来,走进里屋,看见马杰已经躺下了。
我过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哎呦。”马杰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呆广广技。
“睡什么睡!”
“飞哥,是你让我好好休息……”
“跟我到外头开会去。”
我抓住马杰,将他推了出来。马杰一出来就愣住了,因为所有人都微笑地看着他,猴子甚至站了起来:“小媳妇快过来,坐到我这里!”这种场面极大的欢迎仪式,是马杰这辈子都没尝受过的。
马杰跟着九太子混的时候,就是个任人呼来喝去、如狗一般的角色,后来虽然跟我以后地位大大提高,可也没什么人真的将他当作人物,最多是将他看作“左飞身边的人”罢了。
可是现在,他站起来了。
马杰受宠若惊地坐过去:“谢谢猴哥……”
“杰哥,你太客气了……”猴子拍着马杰的肩膀。
马杰一下跳起来:“猴哥,你可千万别叫我杰哥,这会折我寿的呀!”
“那你叫我猴哥,也一样会折我寿的呀!”猴子嘿嘿的笑:“小媳妇我跟你说,大家以后就是兄弟,可别哥来哥去的叫了,以后就直呼我的名字吧,来叫我一声猴子!”
马杰傻眼了,还以为猴子在逗他玩,于是看向了我,而我则冲他投过去鼓励的目光。
马杰终于确定这不是玩笑。
马杰张了张嘴:“猴哥……”
猴子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而我们则几乎笑昏过去了。猴子扳着马杰的肩膀:“不不不,你不要叫我猴哥,你又不是猪八戒!来,叫我声猴子,咱们之间是平等的。”
马杰又张了张嘴:“猴哥……”
猴子差点跪在地上。
“猴哥,谢谢你们把我看作兄弟,可我真不能直呼你们名字啊,这也太大逆不道了……”马杰哭丧着脸。
“算啦算啦。”我乐呵呵地说:“随便你怎么叫吧,反正你以后就记住了,你马杰是我们的兄弟,和我们平起平坐的兄弟!”
“好。”马杰使劲点了点头,眼睛里冒出一点泪光来。
接着,我当场掏出手机,把马杰拉进我们那个叫做“军事秘密基地”的qq群里,这是马杰期待已久的梦想,马杰颤巍巍的点了“接受”之后激动的手都抖了。王瑶一看还有这群,便嚷嚷着也加了进来,说要监视我们每天聊些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小媳妇,你别在里面发黄图哦,否则我会踢人的。”猴子贱兮兮地说。
“我才不会。”马杰脸红了。
“好了。”我锁了手机,说:“现在言归正传。猴子,现在确定了,北街老大就是你哥,你有什么想法?”
刚才还乐呵呵、贱兮兮的猴子,神情猛地严肃下来:“我想先听听你们的看法。对方毕竟是我哥,我怕我思考起问题来不能站在客观的角度。”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你哥跑来东城,还干掉牛志奎做了北街老大,无非就两种原因。第一,他之前的那座城没有拿下,所以便来打东城的主意,北街便是他的第一个根据地;第二,他的那座城早就拿下了,但是他觉得没有玩够,也不着急向家里汇报战况,便跑来东城逗着你玩。”
猴子苦笑一下:“逗我玩?左飞,你用的词太谨慎了,他就是专门来对付我的!”
我沉下脸来:“你的意思是,你哥是第二个目的?”
“以我哥的风格,八成就是这个目的。因为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没有拿下他的那座城,而且就算真的没有拿下,他完全可以再换一座城,没必要非得来抢我的!”
“所以,你确定就是第二个?”我反问。
猴子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他来东城,一个是示威,一个是……干掉我。”他的眼睛里露出些悲伤、绝望的神色来。
“那你准备怎么办?”我继续问。
猴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小就不是我哥的对手。从小到大,只要我哥想对付我,我就没有成功的时候……”
“猴子。”我按住了他的胳膊,“别这么悲观,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如果我没记错,你说从13岁就出来闯了吧?到现在也有四五年没见过他了,你怎么知道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这次还有我们帮你!”
“是啊,这次还有我们帮你。”“你哥有那么玄乎吗,咱们和他交交手呗。”“他再牛逼,才占了一条街而已,咱们可是占了三条街啊。”大家纷纷说道。
在众人的鼓励下,猴子的眼睛渐渐闪出兴奋的光芒:“好,咱们就和他斗一斗!”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蛮开心。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猴子搓着手:“让我好好筹划一下,这次一定要干掉我哥!”
“喂,还有件事你们可被忘了。”黄杰突然说道:“根据咱们之前得到的线索,陆离、林可儿可都是北街老大的人……”
我们全都愣住。
是啊,之前根据顾瑶提供的说法,林可儿是某个组织的成员,而后来,陆离在林可儿的引荐下,也加入了这个组织……陆离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向组织做一下汇报。
根据种种线索,猴子他哥就是这个组织的老大,那林可儿……也是孙孤命的人?
许久许久,谁都没有说话,一个比一个面色复杂。尤其是王瑶,不停地咬着嘴唇,面色也跟着发起白来。
“大家先去忙吧。”猴子说:“让我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左飞,你也回家吧,你爸应该等你很久了。”
我说好,便站起身来,把王瑶也叫了出去。
“陪我一起回家吧。”我说:“我怕我爸骂我,你在的话要好很多。”
“好。”王瑶答应了我。
王瑶回头,上了她的奥迪a6。我摸了摸鼻子,说道:“咱们还是打个车回吧,你这也太高调了,和我爸开一样的车……”
“也是。”王瑶又下了车。
我们打了车,车子到小区门口,然后我们两个走着进去。王瑶始终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拉住了她的手,她并没有躲开,抬起头来,忧心忡忡地说道:“左飞,如果可儿真的是猴子他哥的人,那咱们是不是要和她成为对手了?”
548 被软禁了
我说哪儿跟哪儿啊,现在都只是猜测。还不确定可儿到底是不是猴子他哥的人呢。王瑶还是低头不说话,其实我也知道这种说法有点自欺欺人,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和揣测,其实已经**不离十了。我只好又说,就算可儿是猴子他哥的人,她也不会和咱们做对的啊,到时候分分钟叛变到咱们这来。
王瑶说真的?
我看着王瑶,她的眼神里露出期待。其实我知道,以王瑶的能力,并不需要别人来左右她的想法,她现在只是需要我的精神慰藉而已。
我重重点头,说真的。
领着王瑶回了家,开门我先进去的。因为已经提前通知过我爸,所以我爸我妈就坐在沙发上等我。一进家门,我就感觉迎面扑来一股沉重的气息。这次出了这么大事,害我爸费了那么大功夫。打了多少电话、托了多少人,对我能有好脸才怪了!
我爸和我妈都沉着脸,看样子能随时对我动用满清十大酷刑。
我叫了一声爸、妈,两人都没理我,甚至连看都没看我。
“叔叔、阿姨。”王瑶在我身后闪了出来。
我爸和我妈“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哎王瑶来了啊。”“快,快进来坐。”我爸和我妈争先恐后的奔到门口,一边一个拉住王瑶的胳膊,热情似火地把她往家里面请。我爸还因为动作太大。把我给挤到鞋柜边上去了,磕的我尾椎疼了半天。
那架势、那态度,就好像王瑶是亲生的、我是抱养的一样。
“这闺女,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是啊,要知道你来,我就提前做好吃的给你!”我爸我妈让王瑶坐下,又围着她嘘寒问暖,完全不顾我龇牙咧嘴的疼痛模样。
我捂着尾椎。倒吸着凉气,朝沙发的方向走。
“给我站那!”我爸突然回头,刚才还热情似火的面容。现在又变得冷酷无情了。
我马上就站住了,我还没见过我爸发这么大的火。我爸一向秉承西式教育,从不对孩子打骂责罚。看来这次是真动肝火了。
“闺女,你在这坐着啊,我给你做好吃的去。”我爸站了起来。
“叔叔,不用麻烦了。”王瑶赶紧说。
“没事没事,你坐着吧。”我爸走向厨房,经过我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我妈继续拉着王瑶的手问东问西,吃的好不好呀、穿的暖不暖呀。自从我妈知道王瑶的家庭条件,就老以为她过的是水深火热的生活,特别心疼她,老想叫她回家吃饭,除了想见见她以外,也是想给她改善一下生活。
我妈哪知道人家开的还是奥迪a6呐,和我爸一个级别的车!
王瑶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露出可怜和同情来。我冲她撇了撇嘴,意思是我已经很知足了,要是没你,我肯定比现在更惨。厨房里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我爸已经忙了起来——看来要不是王瑶来了,估计我连晚饭都吃不上。
我就站在靠近门口的墙边,谁也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谁。不过我知道我妈还是关心我的,她和王瑶说话的空隙一直在偷偷看我。在我跑路之前,我就有半个月没回过家了,也就是说我妈一共有一个月没见过我了。尤其是这后半个月,我妈天天心焦的跟什么一样,不想我才怪呢,要不是我爸不让,我妈早扑过来把我抱怀里了。
不一会儿功夫,我爸就做好饭了,四菜一汤,香的我全身上下蠢蠢欲动。
我看见我爸端菜,也赶紧过去帮忙。“谁让你动了,给我站那去!”我爸端着一盆炖鸡汤冲我吼,我只好又眼巴巴地回去了。
王瑶帮我爸端菜,来回走了两趟,每次路过我都用同情的目光扫我。我心想不让端就不让端,我还懒得动呢。端好了菜,王瑶又去盛饭,就听见我爸说盛三碗就行。我心里吃了一惊:不是吧,连饭都不让我吃了?
事实证明,我并没有多想,他们三个围坐在茶几上吃饭的时候,我还孤家寡人的站在墙边,像是被整个世界都遗忘了。
“叔叔,让左飞过来一起吃吧。”王瑶终于忍不住帮我求情。
“他吃什么饭啊,他那么有功。”我爸哼了一声。
王瑶还想说什么,但是我冲她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我妈也忍不住了,说你就让他过来吃嘛,他在外头跑了半个月,指不定饿成什么样了。王瑶赶紧趁热打铁,说是啊是啊,他们在外面过的可苦了,叔叔你就让他过来吧。我爸没吭声,但我知道我爸是同意了,赶紧跑到厨房盛了碗饭过来吃。
猴子的手艺是不错,但还是比不上我爸。我呱唧呱唧吃的可香,我妈说你慢点吃,还往我碗里夹菜。我爸轻咳了一声,我妈只好不管我了。
吃过饭后,我主动把碗洗了,又很勤快的擦桌子,表现的跟个劳动模范似的。
有王瑶在,我爸也不好意思骂我。一直磨蹭到晚上九点,王瑶起身告辞,我妈自然又是一番劝阻,希望王瑶留下过夜,我也希望她留下来,只要她还在我家,我爸就不会对我咋样。但是王瑶不行,她必须得走,从很早以前她就不在我家过夜了。
我只好出门送她,一直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王瑶说行了侄子,就送到这里吧。我说你要是住我家不走了,我以后天天叫你姨。王瑶朝我摆了摆手,说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还能天天在你家啊,你不是迟早还得面对?
送走王瑶,回家的路上我一走三磨蹭,拖拖拉拉的二十多分钟才回到家。一进家,那股子熟悉的压抑感再次扑面而来,果然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知道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算了,面对吧。
我走到茶几前面,看着我爸我妈说:“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我爸看了我一眼,说道:“今儿不早了,先早点休息吧。”说完,他就进了自己卧室。
我妈也站起来,冲我悄声说了一句,这几天老实点,可被再惹你爸不高兴!然后也跟着进了卧室。当时我就懵了,就这?就这就完了?我也不可思议地回到自己卧室,意识到这远远没有结束,我爸正磨刀霍霍呢,那把大刀不知什么时候就砍下来了。
躺在床上,不得不说,林中小屋是舒服,但还是比不上自家舒服啊。
睡觉之前,我给朋友们群发了一条短信,说我到家了,一切平安,请勿担心。我知道大家这几天都挺担心我的,发条短信也算是报平安吧。
第二天早晨起来,就看见我爸在沙发上坐着,还不到上班时间,他正在看早间新闻。我洗了把脸,就出去和我爸坐一起了,不过我爸并没和我说话。
新闻播完了,我爸也该去上班了。他穿上衣服,才对我说了一句:“你的案子过几天公诉,这几天就哪都不要去了,就在家吧。”
“嗯。”我点了点头。助鸟巨血。
我爸走了以后,我妈也出来了,母子俩总算能交交心。
我妈问我,是不是真的在外面和二流子一起混。所谓二流子,也是我们这方言,就是混混的意思。我说什么二流子啊,都是我朋友。我妈说你朋友还有耍枪的?我立马就无语了,猴子崩陆离那枪,外面虽然压下来了,但我妈还是知道的。我妈又说,老左家世世代代,都是书香门第,可没出过“染黑”的,你可别误入歧途啊!
我低着头不说话,其实我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更加不能半途而废,猴子他哥都出来了,正是需要我们团结一心的时候。可这些话能和我妈说吗?她肯定不会理解啊。
“左飞,我和你爸从来没插手过你的生活,我们都相信你将来会有自己的打算。在我们看来,不需要你有多出人头地,只要能做你喜欢的事情,哪怕不怎么赚钱都行。可是,我们还是不希望你走那条路,我和你爸都接受不了。左飞,这是我和你爸的意思,你自己考虑考虑吧。如果你不思悔改,还要和那些人在一起,那我们只能把你软禁起来,再也不能让你出门了。”
我妈说完,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于是,从这天起,我就算是被软禁起来,除了在家以外哪都不能去,乖乖在家等着法庭提起的公诉。其实像我这样的情况,应该先在拘留所里呆着,但我爸肯定有他的门道,所以我还能在家。
我在qq上和猴子他们说了一声,便老老实实在家当宅男了,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无聊了就玩电脑游戏。
在家的这几天,从我爸我妈的谈话里,我也知道了我爸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最近有个正处级的职位空出来了,我爸准备竞争这个岗位,和我爸一块争的还有个姓李的副处长。但是这位李处长名声不好,作风败坏,组织上不看好他,我爸竞争成功的希望很大,至少有七八成的胜算。
这是件喜事,我爸平时挺沉稳的,这几天也忍不住喜上眉梢,冲淡了不少之前因为我的事而气郁的心情。我也挺高兴的,我爸当了小两年副处,现在又要升官啦。
不过那位李处长……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在办公室里女秘书乱搞那个秃头?妈的,他要是能被提拔就太没天理啦!
这天下午,我正在屋子里玩游戏,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正在看电视的我妈问道:“谁啊?”
“送快递的。”外面那人说道。
549 我和我妈被绑
我妈站起来就往门口走。
我在卧室里,说你买什么东西啦?我妈说在网上买了件衣服。我说你够潮的啊,都会在网上买东西了。我妈说是啊,不然闲着干嘛。说话间,我妈就把门开了。我也没管这些,继续低着头玩游戏,然后就听见我妈“啊”的一声尖叫。我抬头一看,门口有个戴着口罩的黑衣汉子正持刀朝我妈捅来,我妈连连往后退,那人则紧追不舍,已经进了我家的门。
我哪有时间犹豫,立刻抓起我头上的耳机就甩了过去,耳机正好砸在那人脸上,阻了他的脚步一下,我妈趁机逃到屋子里面。而我立刻站起,举起屁股下面的椅子就冲出去了。
这时,那人才看见我。立刻回头说道:“里面还有个孩子!”我把椅子“轰”的一声砸在他脑袋上,那椅子也够重了,直接就把他砸倒了,我顺手弯腰捡起他的刀,突然肩膀上挨了狠狠一脚。这人脚力很大,直接把我踹的仰面朝天。
“儿子!”我妈喊了一声,又朝我扑了过来。
“我没事!”我冲她一吼,又一把将她推开。与此同时,之前踹我那人又奔了过来。我直接将手里的刀子狠狠一刺,那人的大腿立刻被刺了个血窟窿,疼的他当场就坐地上了。但是一左一右,又窜过三四个人来。
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我心里惊疑不定,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找上我家来的?
不过我也没时间考虑那么多,直接一跃而起,便持刀和身边这三四人缠斗起来。说实话我刀功并不好。而且也没怎么使过刀,但是打架这东西,无论你用什么兵器。总有点相通之处,我左撩右刺,动作还算凌厉。逼得这几个成年人近身不得,正当我寻思怎么脱身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
“别动!”
我回头一看,我妈已经被他制住,他一手掐着我妈的喉咙,一手还持着一柄尖刀。我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啊,我手里现在要是有枪,就这几个家伙,我分分钟都能了结他们,可我在来之前就把枪还给猴子了,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枪带回家啊!
见我妈被制,我立刻就不敢动了。
“把刀扔了!”那人喊。
我立刻就把刀扔了,然后说道:“大哥,你们是为财的吧,我家的东西你们随便拿,不够的话去银行取也行。”说实话,我现在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了,真没把眼前这几个人放在眼里,我就担心我妈的安危,生怕那家伙手一抖……
“就他妈你话多!”后面突然有人把我踹倒在地。
“你们不要打我儿子!”我妈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维护着我。
“呵呵,你也少废话。”那人把我妈的喉咙掐的更紧,刀子也横贯到我妈的脖子上。
“妈,我没事。”我安抚着我妈,不让她激怒这些人,同时说道:“几位大哥,想必你们也不是来害命的。”我左右看了看,发现屋子里一共六人,其中有个被我用椅子砸倒,有个被我用刀子在腿上划了一下,他们俩现在也一瘸一拐地过来了。那个被我用刀子划伤大腿的,自个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出来把腿绑上了。我心想,这帮家伙挺悍的,连政府官员家里也敢硬闯,不像是普通的小混混啊。
“实不相瞒。”我继续说:“我也是道上的,就拿咱们西街来说,我和西街老大毛毛是拜把子的兄弟,不知各位大哥认不认识毛毛。”不知之前有没有说过,我家就是西街这片的。
“呵呵。”掐着我妈喉咙的那个汉子说道:“我们知道毛毛,不过你不用拿他的名头吓唬我们,我们不是东城的,只是路过这里,所以不归他管。”
“哦,明白了,各位是过江龙啊,犯了事在外头跑路的吧?理解理解,我前几天也在外头跑,刚回来才没几天。各位兄弟缺钱了吧,来,这点小意思先拿着。”我顺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里面装着几千块钱现金,一股脑全拿出来了,接着说道:“妈,咱家还有现金没?还有些金银首饰什么的,全拿出来给这几位大哥吧,我也在外头跑过,知道过的辛苦!”
“哦,有,有。”我妈连连点头。
我把钱举着,眼神诚恳的看着那人,我妈也在等着他放开手。那人看着我,眼神发冷,我继续说:“要是不够,我还能给你卡,里面有十万块钱。”我又拿出卡来,和钱放在一起,一并交了过去。
那人直接愣住,估计都没想到我这么会说,旁边的几个人也面面相觑。
我笑着说道:“没事,大家都是同行,遇到困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们尽管放一百个心,各位大哥走了以后,我绝对不会报警。”
“妈的,叨叨个没完啦?!”刚才被我划伤腿的那位突然冲过来,拾起刀就在我腿上也划了一下,那血哗啦啦就涌出来,疼的我立刻伸手去捂,钱和卡也撒了一地。
“左飞!”我妈大喊,慌的她就想朝我这边跑。
“不要过来!”我冲她大吼,那人的刀就在她脖子边上,大家都知道脖子上有大动脉,稍微剌一下,这人基本上就完了。我妈要是乱动,那人一手抖,后果真的无法预计。
掐着我妈的那人直接一拳头打在我妈太阳穴上,我妈眼睛一闭,就昏过去了。
看到这个情况,我也算松了口气,因为刚才那一刻,要是碰上个经验不丰富的土匪,我妈真有可能性命都不保了。我腿上的血还在流,便顺手从沙发上拽了一块毛巾捂在我腿上。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帮家伙不是为钱来的!助帅大扛。
我抬起头,眼神凶狠地说:“各位兄弟,是不是真要做的这么绝?我和我妈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你们活着走不出东城!”
“小朋友,你还真别吓唬我们,哥几个手上一二十条人命,早他妈活够啦,带走他们!”
他们将我妈绑起,又将我绑起,还塞上我们的嘴巴,再将我们分别装进不同的麻袋。我眼前便一片漆黑,被他们抬起,兜兜转转,又是下楼,又是坐电梯,最后被扔进一辆车里,车子的引擎声响起,接着平稳地往前开去。
我见过不止一次有人被绑进麻袋里,最近一次还亲手把陆离和陈耀东绑起,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受到这个待遇,果然出来混是要还的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还在打人,明日便成了别人打我。想到陈耀东,我试着挣了一下绳子,结果绳子纹丝不动,果然不是人人都有实力挣开麻绳的。
我能感觉到我妈就在旁边躺着,她还在昏迷中,我现在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我妈。我不由得心想,这帮家伙不像是为命,也不像是为财,那他们是为了什么?如果是我的仇家,那犯不着绑我妈啊,而且他们进来的时候还说了一句“里面还有个孩子”,就说明他们不是为我来的,而是为了我妈!可我妈一介家庭妇女,没事就浇浇花、逛逛淘宝什么的,怎么可能惹到这么凶悍的匪徒?
难道是我爸?
我爸身在官场,就算再油滑,也免不了树敌,要说近期最大的敌人,无非就是和我爸有竞争关系的李处长了!
竟然是他?
我想起那个秃头,不由得恨的牙痒痒,在办公室里搞女秘书,这种人你还指望他有多高的素质?现在发现竞争不过我爸,竟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雇佣有命案在身、在外逃亡的悍匪劫持我们!
我越想越觉得方向没错,肯定就是这样。李处长劫持我们,无非就是逼迫我爸退出竞争,他肯定也不想沾上人命,这么看来,我和我妈还是安全的,我稍稍松了口气。
可我也知道,分析这东西有时候挺不靠谱的,所以我还是保持着警惕之心,想着应该如何自救。现在手脚被绑,又身在麻袋,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到了目的地后再想办法了。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就听见周围的车流声越来越少,显然是开到城外去了。
肯定啊,干这种事当然要到郊区。又开了一会儿,车子渐渐停了下来,接着车门被拉开,我和我妈都被抬了下来。一帮人步行了几分钟,感觉走进了什么厂房,一来周围空荡荡的,二来他们的脚步声回音很大,所以我才有这个猜测。
又过了一会儿,我和我妈都被扔到了地上,磕的我浑身都疼,而我妈直接被摔醒了,又“呜呜呜”的叫了起来,听声音就知道她在挣扎。
我心想不好,她这样乱,这帮人肯定不高兴,指不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我妈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哪有什么经验,还在不停地乱叫,挣扎。
“妈的,把这娘们给我拖出来!”一个汉子说道。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我妈的喊叫声也越来越大,显然是他们把我妈给拖出来了。
550 总不能让你帮我脱裤子
一听这种情况,我也赶紧叫了起来,使劲“呜呜呜”的喊。身子也跟着扭来扭去,怎么折腾怎么闹,那人也忍不住了:“把这小子也给我拖出来!”于是有人把我脑袋上的口子解开了,我的眼睛终于重见光明,这一刻还差点晃着眼睛,原来从麻袋里出来是这种感觉!
“你他妈乱什么?”接着就有人一脚将我踹倒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上半身出来了,下半身还没出来。
我恍了一眼。看见我妈和我情况差不多,不过她是个女的,一旦狼狈起来,情况要比男的更糟糕——头发散乱、衣服蓬松,肚皮都露出来了。我俩因为在家,身上还穿着睡衣,一不小心就会走光。我妈是个很会打扮、也很会保养、而且长得也好看的女人,虽说已经年过四十,可还是很漂亮的,我真怕这帮家伙动了邪心!
我妈看我没事,才松了口气,不叫唤了。而我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仍旧不停呜呜呜地叫。
“老大,他好像有什么话说。”一个马仔说道。
之前踹倒我那人,也就是之前在家和我对话不少的那人。看样子就是他们的大哥,走过来把我嘴里的布条拽了,问道:“想说什么?”
我呼了口气,说我想拉屎。憋不住了。这人直接甩我一大耳光。说你他妈事真多。这人手劲儿大,扇的我耳膜都嗡嗡响。妈的,我有多长时间没有被人打过耳光啦,就是在十一中被人打成那样也没被人扇过耳光啊。
不知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宁肯被人踹两脚,也不愿被人打一耳光!因为打耳光真的太侮辱人了,要么把人的气焰打下去,要么把人的斗志打上来。
而我,明显属于后者。
我心里的火一下就冒上来了,真是恨不得把这家伙给杀了,可我知道现在不是和他犯拧的时候,只好强忍着怒火,说我真的想拉屎,我要是拉在裤裆里了,你们闻着也不好受是吧。
我看着这人,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放在企业里是领导,放在道上就是老大,一身的王霸之气,绝对不是善类。这人也看了我一会儿,说:“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你妈现在就死。二子,带他去后面。”
这时候就过来一个人,正是先前冒充快递员,反而被我一椅子砸倒那个家伙,看来他天生就是个跑腿的命。二子把我脚上的绳子解了,又用刀抵着我脖子,让我慢慢站了起来。
“妈,你安静点,这帮老哥不是来要咱们命的。”我和我妈说了句话,便和二子一起往后面走去。
腿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好在血已经止住了。
这时候,我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果然是间厂房,不过已经废弃了,到处都是大罐子大管道什么的,地形感觉特别复杂,要是往这里面一钻,保准就找不到了,可二子在后面用刀顶着我脖子,我妈也还被这些人控制着,我就是想跑也不能跑啊。
走了大概一百多米,二子说道:“就这吧。”
我看看周围,觉得也可以,便伸出手来说:“那你把我绳子解了,总不能让你帮我脱裤子吧。”
二子又把我手上绳子解了,但是他的刀还顶在我脖子上。我脱了裤子就蹲下去,然后噼里啪啦的就拉了出来。
“我草,真他妈臭!”二子喊了出来。我拉屎的时候,他还得弯腰顶着我脖子。
“老哥,我这几天豆子吃多了,拉的屎特别臭,要不你先上前边躲躲呗?”
“那不行,你跑了怎么办?”
“老哥,我妈还被你们绑着,你觉得我可能跑吗,换你,你会跑吗?我就是拉个屎,我跑什么啊!”
二子想想也对,便骂了我一句,让我别耍花招,然后便跑前面去了。这里地形复杂,他跑两步就没影了,不过还有声音传来:“拉完了叫一声啊!”
“知道了!”
其实这泡屎在家的时候就憋着了,只是因为玩游戏一直没赶上,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派上用场了。说实话,如果我现在兜起裤子就跑,没准还真能跑出去,地形这么复杂!可我还真不能跑,我妈还在他们手里,我真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呆杂亚弟。
还好我口袋里有手机。
现代人就这好处,哪怕是穿着睡衣,那手机也绝对是不离身的。我拿出来,立刻在微信上给猴子发了个定位。结果一发,没有发送成功,才想起来之前在家连的是wifi,现在哪里还连着网?我又赶紧调开设置,苹果手机就这点麻烦,开个网络还得导好个开关。
过程中,我一直让自己沉稳、沉稳,千万别慌。开了网络,又把定位发了,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到了自己的棉拖鞋里——是的,还穿着拖鞋呢,好在现在是冬天,拖鞋又宽又大,跟艘航空母舰似的,藏个手机绰绰有余。
我刚把手机放了,二子就窜出来了:“你他妈拉完没有?”
“完了完了,可是没纸啊!”
“干,你随便在旁边蹭蹭吧。”
妈的,我长这么大了,第一次听说这种擦屁股方法。我左右看了看,周围连半张纸也没有,可这种废弃工厂有个好处,就是螺丝钉不少,还是那种特大特粗的大号螺丝钉。
我捡了几个,刮了一下屁股——算了不描述了,怕恶心着大家——处理完毕后,我才穿了裤子,喊着我过来了!二子的身影闪出来,又拿刀顶住我脖子,把我押回了原处。
我妈依旧坐在麻袋里,看见我回来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我冲她摇摇头表示没事。国字脸大哥正在打电话:“好的左处长,我就在这里等你,二十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还有,奉劝你不要报警哦,否则你只能见到你老婆和你儿子的尸体了。”
果然,给我爸打了电话!
二子重新把我的手脚绑上,国字脸大哥把手机放了,便来回走动起来,表情中有些焦虑,估计也是想早点干完这票走人。
“老哥。”我说:“干这一单,李处长给你们多少钱啊?”
国字脸猛地瞪向我:“什么李处长,我不认识!”
我笑了一声:“老哥,大家都是同行,这买卖我也干过。据我所知,今天是市委组织部面试我爸的日子,如果我爸今天不去,那正处肯定没他的事了,不是李处长派你们来的,又是谁派你们来的?老哥,你给我透个底儿,李处长给你多少钱,我愿意付出双倍的价格!”
“滚,老子不是左处长派来的!”国字脸大怒,冲过来对我又踢又踹。
我妈又紧张的叫了起来,我赶紧冲我妈摇头,让她安静。
我妈也聪明,立刻就闭嘴不吭声了。其实我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他们几个的注意力,不希望他们注意到我妈、打我妈的主意。
而且平心而论,就现在挨这这点打,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我妈看不了啊,她哪见过我挨打,眼睛直接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不是李处长派来的,你听见没有?!”国字脸抓住我的领子。
“是是是。”我点头:“那就是我猜错了,不好意思。”
“把他嘴堵上!”国字脸一摆手,二子又把抹布塞我嘴里来了。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警惕地看着四周、左右。接下来,便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之中,我爸从取钱再赶到这里,我估摸着最少需要一个小时。只要熬过这一小时……
还有猴子,虽然我什么也没和他说,只是发了个定位图,但他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我能感觉到身边这些人越来越无聊了,有抽烟的有打哈欠的有来回走动的。
我深深的知道,男人一无聊起来,事就来了。
果然,我发现好几个人都开始把注意力放到我妈的身上,眼珠子在我妈身上转来转去的。都是男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大哥,咱们呆着也挺无聊的,不如玩玩这老娘们吧,我看她虽然四十多岁了,但是风韵犹存嘛,和咱们村上王寡妇一样诱人……”一个人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咱们天天风尘仆仆的,半年多没上过女人了,不如就玩玩她吧。”
我一看这情况就急了,“呜呜呜”的大叫起来。
“去你妈的,有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没吃过你妈的奶,换我们吃吃怎么了?”二子一脚把我踹倒。
“那你们玩吧,速度要快,左建国快来了。”国字脸说道。
“好嘞。”几个男人朝着我妈一哄而上,一个个伸手去扯我妈的衣服。我哪里看的下去,立刻就地一滚,也是乱踢乱踹、又咬又啃的。
“妈的!”有人一脚踢在我肚子上,把我给踢飞了。
我妈也使劲挣扎着,但哪里是这些男人的对手,只听“呲”的一声,上衣便被扯坏了,肩膀也露了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跑步声,还有我爸的呼喊:“不要!不要!”
551 老子让你不要动
我松了口气,我爸总算来了。
一连串奔跑的声音响起,转眼间我爸已经来到我们前面。他的手里还拎着个精致的皮箱。
“小兰,你没事吧?”我爸紧张地看着我妈。
我妈只是哭,露着的半个肩膀也没人帮她遮拦,看的我大为心疼,她旁边的几个汉子都不动了。我爸一看这情况,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眼睛里顿时冒出火花来,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只好心平气和地说道:“各位兄弟。辛苦你们照顾我的家人,这一点小小意思还请你们收下。”
说着,他半蹲下来,将皮箱打开,露出里面的一茬茬钞票来,一共有二十茬、二十万。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屈辱,可我爸做起来偏偏十分自然,就好像在和别人谈生意一样。
我趴在地上看着我爸,依旧为我爸的沉稳折服。
国字脸招了招手,二子立刻走过去将皮箱拖了回来。国字脸蹲下身,一茬一茬地验了起来,而我爸则慢慢站了起来。虽然猴子还没来,但这帮人已经拿到钱,也阻止了我爸被组织部面试,按理来说应该放掉我和我妈了吧?
果然。那国字脸验完钱后,便招手示意,准备让人放掉我和我妈,结果他一回头。又看见他那几个兄弟一脸如饥似渴的表情。便说道:“左处长,反正这老娘们你也玩了十几年了,让我兄弟几个玩一玩怎么样?”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不要……”我爸喘着气,伸出手说:“兄弟,你们拿了这些钱,上外头想找多少女人找多少女人,麻烦你们千万不要打我爱人的主意,如果你们觉得钱还不够,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些,总之请你们……”
“少他妈给我废话,兄弟几个现在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啊哈哈。兄弟们,该享受就享受吧!”国字脸掏出刀来对着我爸,阴沉沉地笑着。
那些人再次一拥而上,纷纷撕扯起我妈的衣服来。我看的急眼,再次滚过去。乱踢乱咬,同时嘴上大喊:“猴子我**,你到底来了没有!”
“不要!”我爸终于崩溃,猛地朝这边扑了过来。
“你妈的,老子让你不要动!”国字脸狠狠一刀朝我爸捅了过去。
“老子让你不要动。”另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来自空中。
国字脸立刻举起双手,他也是久居道上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顶在他后脑勺上的是枪?
我往上面一看,只见猴子双腿倒吊在我们头顶的一截管道上,居高临下的用枪指着国字脸的脑袋。
围着我妈的那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但是又一个声音响起:“你们也不要动。”
另一个正对着他们的方向,黄杰正蹲在一个大罐子上,用枪指着他们几个:“一二三、木头人,谁动就打谁的脑袋。”
“砰”的一声,郑午也从空中跳下来,脱下外套就罩在我妈身上,回头叫道:“叔叔!”
我爸反应过来这些都是我的朋友,立刻奔过来抱住了我妈,“小兰,你没事吧?”哆哆嗦嗦地帮我妈解绳子,脸色也惨白的可怕。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爸这么紧张、这么失态!
“我没事,快去帮飞飞也解了绳子。”我妈反倒稳定下来,还安抚起了我爸。
“嗯。”我爸又跑过来帮我解绳子。
就在这时,国字脸突然一弯腰,双手背过去要抓猴子的手腕。像他这种老江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尤其是看清楚对方就是几个孩子以后!猴子身体一屈,人已经回到管道上面,而郑午斜刺过来,一拳贴在国字脸的肋骨上。
“八极拳₣崩!”
国字脸顿时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纷纷动了起来,这帮亡命江湖的江湖,从不知“坐以待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砰砰砰砰砰!”一连串鞭炮似的声音响起,黄杰终于开了枪。
黄杰距离他们不过五米。
五米对黄杰来说是什么概念?几乎百发百中!
“啊……”这些人纷纷惨叫起来,各自捂着腿倒了下去,黄杰并没要他们的命,而是打到了他们的腿上,估计也是顾及着我爸也在现场。
“啊……”我妈也被这枪声吓坏,赶紧捂上了耳朵,我爸扑过去抱住了她。国字脸又站了起来,郑午鬼魅般窜过去,又一拳贴在他的肚皮上。
“八极拳₣裂!”
国字脸又飞出去,身子倒贴在一个大罐子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就像敲钟似的。就在这时,附近又响起一大片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我们几个纷纷抬头,然后我就傻住了,竟然是毛毛来了,身后还跟着二三十个汉子。
“诶,是你们?!”毛毛看见我们也吓了一跳。
“啊,你来干什么的?”猴子问。
“我为他来的。”毛毛指了指国字脸,然后拽起国字脸来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国字脸摇了摇头。
“老子他妈的是毛毛!”毛毛大吼,按住国字脸的脸,使劲往后面的大罐子磕去。“梆、梆、梆!”就跟敲钟似的,那声音在厂房里回荡不绝。我算是看明白了,毛毛并不是猴子他们叫来的,那毛毛好端端来这里干嘛?
不过毛毛很快就解答了我的疑惑。
“他妈的,不知道西街是老子的地盘吗?在这为非作歹了一个礼拜,霸王餐吃了好几顿,小姐也白玩了好几个,你他妈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现在胆子更大,竟然连我兄弟都敢绑架,你他妈真是活的不耐烦啦!”
毛毛又踢又踹,把国字脸打的鼻青脸肿、不成人样才停手,不过他停了手,却又招招手:“剩下的看你们的啦。”左近那些人一哄而上,挥舞着砍刀将国字脸砍的浑身带血、伤痕累累。
后来我才知道,这帮人确实犯了命案在外跑路,一进西街就被毛毛的人盯上了。这些人吃霸王餐、打服务员、白嫖小姐,毛毛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但又顾忌着他们是过江龙,想着他们过几天就走了,犯不着因为这点事和他们过不去,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让人盯着他们几个,以防他们生出什么事来。
所以,他们一绑架我和我妈,毛毛马上就得到消息了,立刻带着人过来搭救。呆东共才。
也就是说,即便我没有来得及给猴子发消息,毛毛也能来救我们——这就是在自己地盘的好处啊!
毛毛走过来,冲我爸说:“叔,没事吧?”
我爸扶着我妈站起来,看看左右说道:“没事,谢谢你们了。”
“叔,您看这怎么处理?”毛毛指着周围这些人。
“你们先走,剩下的交给警察吧,我会说有人进来救了我们,但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我爸说道。
“成,那我们就先走了,叔叔再见、阿姨再见。”猴子、毛毛他们分别和我爸我妈打了招呼,便纷纷撤了。
地上一片狼藉,国字脸被打的面目全非、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流血,而其他几人则都受了枪伤,躺在地上惨叫不止。我爸给110打过电话之后,我们一家三口便互相搀扶着走出厂房,在厂房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儿,几辆警车飞驰而来,令我们吃惊的是,一起来的还有辆采访车。片刻,这些车子便停在我们身前,除了一大帮警察跳下来外,一个女记者和几个摄影师、电视台工作人员也跳了下来。
“左处长,这是直播,请您一定要发挥好!”一位工作人员立即过来提醒。
“左处长,听说您的妻子和孩子遭到了恶意绑架,这件事是真的吗?”东城电视台当家花旦任雨薇随即把话筒递向了我爸。
我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任雨薇,真人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比电视上还漂亮。我心想,这么水灵的妞儿,娶回家当老婆多好啊……呸呸呸,都什么时候了还乱想这些,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我爸冲我和我妈使了个眼色,我俩立刻会意,迅速转过头去。我爸不想让我们暴露在公众之下,摄影师倒也很有素养(当然也可能是怕得罪我爸),并没有过来强拍我和我妈。
就听我爸说道:“是的,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一家三口刚从龙潭虎穴中逃脱出来……”与此同时,那些悍匪被警察们挨个抬了出来,摄影师立刻给了一组特写镜头,“这些匪徒的身份还没查明、目的也未落实,想必公安机关一定会给我、给公众一个交代……”
这番话随着直播镜头,迅速传遍了东城每一户百姓家的电视机……
我心想,那位李处长这回算是完了,想压也压不住了。
与此同时,市政府里也有人勃然大怒。
组织部的会议上,部长拍着桌子大吼:“这个左建国怎么回事,组织给他这么好的机会,他在面试途中竟然突然离开?还有点组织性、纪律性吗?”
在他旁边,一个秃头正在谄媚地笑着:“哎,左处长一向放浪惯了的,这也怪不得他……”
552 猴子也成官二代了
“放浪什么放浪,多大的干部了还这么不稳重。组织怎么放心的把任务交给他?”部长依旧怒不可遏。
“是是是……”秃头继续在旁边附和。
“任部长!”一个秘书模样的人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我知道左处长的下落了,他在……”说着,秘书把电视打开,屏幕上便显出我爸的影像,还有我爸义正言辞的话语来。
旁边秃头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趁着组织部众人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他悄悄贴着墙根出了会议室,匆匆忙忙的下了楼。
没错,这人就是雇佣悍匪绑架我和我妈、跟我爸有竞争关系的李处长,今天和我爸一起到组织部接受面试。当然,面试是个很官方的说法,组织里称之为约谈、谈谈,但这次约谈很重要,根据双方的表现,基本就能确定下来该升的是谁。
组织里谁都知道我爸已经十拿九稳。甚至有些消息灵通的,前几天就向他发短信、打电话道贺。李处长也算手眼通天,当然也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他觊觎这个职位已经好几年,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爸平步青云,在送礼、行贿未果之后,只好破釜沉舟,使出了这么一手阴狠毒辣的招数,雇佣悍匪绑架我和我妈。由此逼迫我爸缺席组织部的约谈!
李处长本来以为已经十拿九稳,刚才却在电视里看到那些悍匪尽数被抓,料到自己的事情即将败露,便匆匆忙忙地离开市委,回到家里收拾行李,拿出另一张和自己身份完全不同的身份证。好在,这些年来他已经分批将财产、妻女全部送往国外,现在他只要以最快速度离开就可以了。
离家之前。李处长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就想到这一天了,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分明还没有捞够钱啊!虽说。他现在的钱已经足够在国外安稳的度过下半生了,但是还有谁会嫌钱少的?
但是时至此时,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匆匆忙忙的离开,保住一条命才是最重要的。他坐电梯,下到一层,电梯门刚开,外面便进来几个少年,纷纷亮出了刀子。
李处长的冷汗猛地流了下来。
“李处长,你这是要去哪里啊。”一个干瘦干瘦的少年眨眨眼睛:“能借我五块钱吗?”
另一个少年勾住了李处长的脖子:“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八极拳₤崩!”又一个颇为壮实的少年把拳头贴在了李处长的肋骨上。
东城,市人民医院。
我的腿包扎过了,我妈的身体也并无大碍,我们一家三口在病房里接受警察的问询笔录,外面有一大帮的记者等着采访我爸,甚至还有热心市民前来送花的——我都不知道我爸在东城还有这么好的名望。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我爸说:“那些突然跑出来救我们的人,我们也不认识,但是看他们的模样,好像也不是本地人吧。”
“好的左处长,您稍微休息一下,我们会尽快给你结果。”警察站起来走了。
病房外面顿时嘈杂起来,有喊着要我爸接受采访的,有要进来看望我爸的。我爸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外面便安静下来,我们也趁机出了医院回到家里。
直到这时,我爸才彻底放松下来,抓着我和我妈的手说:“不好意思,让你们受苦了!”
以我爸的聪明程度,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当天晚上,公安局便审清事实,立即发出抓捕令,要将李处长抓捕归案。但是李处长已经不知所踪,单位、家里均无踪迹。消息传到我爸这里,我爸长叹口气:“恐怕让那家伙跑了!”
“爸,他是想跑,但是被我朋友抓住了。”我笑嘻嘻说。
“嗯?”我爸惊讶地看向我。
我当着我爸的面,给猴子打了个电话:“现在可以把那位李处长送到公安局去了。”
在厂房的时候,我便已经猜到幕后使者是那位李处长,怎么会不采取一点措施?便在猴子他们离开之前,跟他们几个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下,现在看来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那肯定啊,猴子他们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呃……
十几分钟后,我爸又接到电话,得知李处长不知被谁丢到了公安局的门口,还被打的伤痕累累,现在已经抓捕归案。而组织部得知真相之后,也给我爸打了电话,安排我爸在家休息一个礼拜,下个星期一再接受组织的面试。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一向沉稳的我爸也激动起来,握着我的手说:“左飞,这次多亏了你的那帮朋友,跟他们约个时间,我请他们吃饭!”
“好嘞。”我当然开心不已。
三天之后。
西街,雁东来酒楼门口,我们一家三口打扮的光彩照人,笑容可掬地迎接着一个个宾客。
“爸,这是猴子、黄杰、郑午,那天你见过的,就是他们三个救了咱们,也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
“叔叔好。”他们三个很罕见的没有逗逼,反而特别有礼貌。
“好好好。”我爸笑容满面地纷纷握着他们的手。
“爸,这是毛毛,西街老大,那天就是猴子他们没来,他也能救了咱们,也是我好朋友。”
“叔叔好。”毛毛笑嘻嘻的,西装皮鞋、光可鉴人,哪像个老大,分明就是个生意人。
“你好你好。”我爸也握着毛毛的手。助节讽圾。
“爸,这是我在外面认的干爹,南街老大猪肉荣,以前也帮了我不少!”既然我爸已经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那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把我朋友圈里的都介绍给他认识,让他见识一下这些人——他们并不是妖魔鬼怪,更不是洪水猛兽。
“哈哈,老哥,你好!”猪肉荣虽然穿着西装,可仍旧敞着衣襟,露出里面黑黝黝的毛来,一脸豪迈的笑容。
我爸久居官场,哪里见过这种豪气的江湖汉子,立刻也豪气地大笑起来:“好好好,我儿子多亏你照顾啦!”
我爹和我干爹,终于握上了手。
至此,今天的客人就算到齐了。其实王瑶也该来的,但是我不敢让她来,我还是没做好准备让我爸知道王瑶是东街老大这种事,就是王瑶也没做好准备。还有马杰也没来,他的手还没好,所以我让他养伤,别搀和这种事了。
“来来来,都进来。”我爸订的是雁东来酒楼最气派的一个包间。我爸订包间的时候,还出了点小波折,这包间已经被人订了。他没办法,准备换房间的时候,被毛毛知道了,毛毛直接过来,点名就要这个包间。
这是西街,毛毛就跟土皇帝似的,雁东来的经理哪敢不从,立刻把上一位客人推了,把这包间让给我们。那客人还不服气,专程过来理论,结果一看是毛毛,立马又痿了:“是毛毛哥呀,您早说呀真是……”
这一切,自然都被我爸看在眼里,我爸后来还苦笑着跟我说,有时候这当官的还真不如这混社会的。我说也不能这么说,您要是官再大点,能直接把酒楼给清了场,到时候混社会的给您提鞋都不够。
宴席开始之后,我爸自然先感谢了一番,大家也是该客气就客气:“叔,我们和左飞是兄弟,左飞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说这些多见外啊。”不知大家发现没有,有时候在外面混的好的,打架厉不厉害是次要的,会不会说话才是主要的。
之后便是吃菜、喝酒,大家相谈甚欢,尤其是我爸和猪肉荣,他们俩年纪差不多,也有很多共同语言,尤其是说到小时候的事,那我们几个简直插不上嘴了。后来,大家一个个敬我爸的酒,我爸又一个个回敬。
我爸官场老手,那酒量也不是盖的,把猴子他们都给喝晕了。这帮家伙,嘴跟抹了蜜似的,趁着喝醉直接就改口,不叫叔叔阿姨了,直接叫爸和妈,把我爸我妈哄的特别高兴——凭空多了几个儿子谁不高兴啊?
那家伙,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是“咱爸咱妈”的叫,还真不客气!猴子搂着我肩膀,乐呵呵地小声说道:“以后我也是官二代啦!”
我笑着骂他:“你是官三代,你得叫我爸爷爷。”
大家喝的高兴、聊的高兴,我爸突然端了杯酒站起来说道:“大家来喝一杯,喝完以后我有话说。”
我爸的表情突然很严肃,使得大家也纷纷安静下来。大家端起酒,和我爸碰了一杯,我爸说道:“经过初步了解,我也知道大家都是什么人了,我相信你们的为人、品格都很好,也谢谢你们之前大力帮助我们。可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还是想问个明白,一定要拉我儿子走这条路么?”
包间里更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我爸。
“坦白说,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书香门第,祖上甚至出过两个举人。当然,我说这话并没有看不起大家的意思,毕竟人各有志,在道上也有混出名堂来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黑有白。我的意思是说,以左飞的性格和家世,他应该去做官,而不是……所以,我希望大家给我一个解释,如果这个解释不能说服我,我还是不愿意让他和你们混在一起。”
553 王秘书的座上宾
众人都看向猴子。
我也看向猴子,希望他能说出点什么来说服我爸。
猴子沉默了一下。才说:“叔,你说的对,左飞确实不适合走这条路,他应该去做官,在政坛有一番作为,而不是整日和我们混在一起。”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我也相当意外地看着猴子,唯有我爸的表情依旧不变。
猴子继续说道:“和我们在一起,只会毁了他的前程,我们也希望他能从此踏上正途,和我们分道扬镳、一刀两断,划清界限。”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猴子。
“猴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左飞是咱们的兄弟啊……”郑午表情复杂地说道。
“叔叔,谢谢你的款待。我们就先走了。”猴子并没回答郑午,而是站起来就往外走,众人也都一个个跟了上去。郑午看了我一眼,露出些无可奈何的神情,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猪肉荣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爸的胳膊,也站起来走了。
我也站起来,跟着他们走到门口。
“左飞。”我爸叫了我一声。
我没有再动,我不可能不听我爸的话。我妈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说孩子,我和你爸是为了你好啊!便把我拉回了座位,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场面,现在变得十分冷清了。
我抬起头看着我爸我妈,两人均是一脸关切的神情。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觉得和他们有如此严重的分歧,即便是号称受过西式教育的我爸,我都觉得和他距离十分遥远。
我以为经过这起绑架事件。我爸能对这些“江湖人士”有所改变,从此不再阻止我和他们来往,但我并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还是这样。
我没有说话。又把头低下了。和父母吵架,并不是我的作风。
“回家吧。”我爸说。
回到家里,我没再和他们说话。钻进自己的卧室,一头栽倒在自己床上,很久很久一动也不动,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在这之前,我在家里被软禁的时候,我觉得我爸我妈只是一时兴起,那就慢慢和他们磨时间呗,总会把我放出去的,到时候我想做什么他们也管不着。但是经过今晚,我明白了,他们是想和我斗争到底,坚决不许我再走这条路。
我想和我爸说,不是我想走这条路,我只是想帮朋友的忙。我想把猴子的事情告诉他,但我知道这肯定行不通,没准会遭到我爸更加强烈的反对。
于是从这天起,我又开始了自己的软禁生活,不过我不像之前那么充满活力了,每天就是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电脑游戏也不玩了,整个人变得既颓废又没有生气。不能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是的,过惯了那些生活之后,再让我回去重新好好学习,做一个乖乖学生宝贝,真的还不如让我去死!
我吃少量的饭、喝少量的水、困了就睡觉、醒了就躺着。我倒不是以绝食来威胁家人,而是我真的吃不下饭,我理解了猴子之前的状态,也理解了黄杰之前所说的话。活人不会让尿憋死,更不会有手有脚的还把自己饿死。
当然,我妈可没这个觉悟,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不吃饭。我妈吓坏了,还以为我怎么样了,一整天一整天地坐在床边劝我,但我不声不响,一句话都不想说。后来,我听见我妈在客厅劝我爸,说如果孩子愿意,不如就让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我爸说那怎么行,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走歪路啊,你也别太溺爱他了,别到头来害了儿子。
我妈便不说话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具体几天我也不大清楚,我已经过的人不人鬼不鬼,连时间都分不大清楚了,脑子也是一团混乱。就知道有天早晨,我妈突然走进我的屋子,对我说道:“儿子,今天是组织部面试你爸的日子,对你爸来说挺重要的,能去跟他说句话吗?”
我点点头,坐了起来。我闻见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那是好几天没有洗澡的结果。我妈把窗帘拉开了,刺眼的阳光照进来,窗外一片绿色,树啊草的,全都绿了,原来外面已经暖成这样了。
我站起来,走到屋外,看见我爸西装笔挺,正站在门口的试衣镜前打量着自己。
我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面色憔悴。我说:“爸,祝你马到成功。”
我爸回过头来,好像没想到我会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又冲我点了点头,说好,谢谢。我扶着墙,又准备回去了,因为身体真的是很虚弱。
不料我爸又把我叫住,我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我爸。
“左飞,你是真的想和他们在一起么?”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助亩双号。
“不知道。”我说:“我就是觉得,只有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有生命的,活着是有价值的。”
我爸沉默了一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儿子,对我和你妈来说,虽然希望你将来能够光宗耀祖,但你活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在我考虑出个结果之前,你先好好吃饭可以么?”
我点了点头,我爸便转身出去了。
我妈立刻帮我热好了饭,我坐在茶几上狼吞虎咽起来。我爸的那几句话犹如春风、犹如甘露,使得我整个人都有了力量,同时也觉得自己饥肠辘辘、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快到中午12点的时候,我爸打来电话,说他的面试很顺利,现在就等组织部的正式文件就行。我妈当然很开心,说要给我爸做大餐,我爸说不必了,要和部里的人一起吃饭。我妈说好,那你少喝点酒。
我爸挂了电话,一回头就看见个熟悉的人。
“王秘书!”
我爸赶紧站好,眼前这人可了不得,东城市委书记身边的第一大秘,权势滔天!
王秘书笑笑:“左处长,恭喜你啊,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后你就能上任了!”
我爸也笑了:“谢谢王秘书,还多亏了领导提拔啊。”
王秘书微微一笑:“左处长,你这话可真说对了,宋书记为了你可没少出力啊,好几次在会议上拍桌子,说你是个人才,一定要提拔你!按理来说,李处长比你资历更高,可宋书记仍是坚持把他涮下去了!”
我爸相当意外,他不过一个小小副处,手里虽然有点实权,在官场结交的朋友也算不少,可真没能力攀上宋书记这样的大树。宋书记为什么会对他青睐有加、另眼相看?
难不成宋书记想拉拢他?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连我爸自己都觉得荒唐,因为两人实在差的太远,地位更是悬殊。
眼见我爸露出疑惑,王秘书说道:“左处长,你知道宋书记为什么看好你么?”
我爸立刻说道:“还请王秘书解惑。”
“呵呵,这里说话不方便,左处长可愿意到我办公室里一叙?”
“当然愿意。”
王秘书领着我爸,穿过一截长长的走廊,路上遇到不少职位或高或低的官员,他们毕恭毕敬地向王秘书打着招呼,而王秘书的眼睛都快顶到天上去了,对谁也只是傲慢的“嗯”上一声而已,这些人也未觉得有何不妥,倒是奇怪的看看我爸,眼睛里无不露出羡慕的神色来。
能成为王秘书的座上宾,那就代表着要在东城官场平步青云了啊。
来到王秘书的办公室,我爸赶紧帮他推开门,王秘书走了进去,拿了一次性杯子就要帮我爸倒茶。
“我来我来。”我爸赶紧接过杯子,自己接了杯水,又拿过王秘书的茶杯来接了杯水。
“左处长,坐。”王秘书笑容可掬,比之在外面的时候更加热情。
我爸自然受宠若惊,有点坐立不安起来,实在不明白王秘书这是吹了哪门子的邪风,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了?但他毕竟老成稳重,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说道:“王秘书,还请解惑,宋书记为何这么照顾我?”
王秘书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左处长,宋书记看重你、提拔你,当然是因为认可你的能力。可是你也知道,官场上有能力的不少,而且比你有资质、有关系的大有人在,可宋书记偏偏看中了你!”
我爸当然还是不懂,疑惑地看着王秘书。
王秘书继续说道:“左处长,前段时间学生暴动、打砸十一中那事,你办的不错啊。”
我爸那事确实办的神不知鬼不觉,官场上好多人都不知道,但他还真没想过能瞒住宋书记这样的一把手。王秘书能知道,他也不觉得奇怪。我爸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确实让我操了不少心!”
“嘿嘿。”王秘书笑了:“左处长,平心而论,那事你确实出了不少力,可要是没你儿子那些朋友,恐怕也不会做的这么顺利吧?”
我爸没有说话,神色疑惑地看着王秘书,试图找出王秘书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在官场上,职位越高,越不可能说废话,尤其是像王秘书这样的人,每一句话都有其用意!
王秘书又笑了笑,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你那儿子可不简单啊,和东城很多地下老大都是兄弟……宋书记的意思是,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事,还希望你儿子能够出马解决!”
我爸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554 新的约法三章
王秘书接着说道:“左处长,别这样啊,又不是让你儿子去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说着。便爽朗的大笑起来。当然,官场中人即便大笑,也不会像猪肉荣那样大笑,而是像锁在框子里那样笑,笑声和姿势都在一定的界限之内,不会显得特别出格。
笑了一阵,王秘书才接着说道:“左处长,你平时的工作也能接触到治安方面的吧。说一下咱们东城近两年来的情况如何?”
我爸清了清嗓子,说道:“近两年来,我市的犯罪率逐步下降,说明我市居民的素质越来越高,公安机关的执法力度也愈发严格……”
“左处长。”王秘书打断了我爸的话:“你只看到了表面现象,却未看到更深层次的原因啊,当然这也不怪你,毕竟你的主职工作不是这个。”
我爸正襟危坐、面容庄严:“愿听王秘书的高论。”
王秘书继续说道,在谈这个话题之前,我想听听左处长对黑道的看法。
我爸沉吟了一下,说道:“正如这世上既有干净的蓝天,也有肮脏的下水道,既有惹人喜爱的大熊猫,又有令人生厌的老鼠,生态如此、缺一不可。方能组成整个世界。黑道也是如此,虽然令人厌烦,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这世上本就有白有黑。只是需要将‘黑’控制在一个度内。不使其太过猖獗即可。”
王秘书点头,说不错,左处长果然心念通达,看事情看的透彻啊。
接着,王秘书便娓娓道来:“两年前,东城远没有现在治安这么好,那时候东南西北四个分城区的地下势力一团混乱,东街由王厉和小鬼共同掌管,西街是刘炎,南街是猪肉荣,北街则是牛志奎。
那时候黄赌毒横行,打架恶斗事件时有发生,令当局头痛不已,可他们的势力发展太大,要动的话势必伤筋动骨,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活儿。所以当局也一直没有办法。直到两年前开始,出现了一帮改变整个东城局势的少年,他们聪慧、勇猛、团结,有破坏力,有创造力,从各个学校入手,竟然渐渐拿下东街、西街和南街,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老家伙们则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北街,虽然不是他们的地盘,却也同样易主,牛志奎于数月之前惨死,现任的老大身份不明,我们也在细察。而我们看到的是,自从这些少年掌控了东、西、南三个分城区以后,不光犯罪率大大降低,还把“毒”这东西彻底清理了出去,只做黄和赌这两样买卖。左处长,你也知道,只要控制的好,黄和赌完全不是问题,反而还有益于百姓的娱乐,都是应疏不应堵的东西。”
我爸点头,说是的。黄和赌虽然害人,但远远比不上毒品害人。
王秘书接着说道:“这帮少年仔做了老大之后,因为犯罪率大大降低,政府当局还是很开心的,甚至有意扶持他们长干下去,即便他们有些不轻不重的犯罪活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
你知道的,‘黑道’这东西,永远取缔不了,跟韭菜似的,割掉一茬又长一茬,所以还不如稳定下来,关键是要把握好度。就拿毒品来说,让咱们去清剿,那未必做的到,而他们却能做到,因为他们掌控着地下势力,掌管着咱们触及不到的黑暗地带!如果这些人能够为咱们所用,岂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我爸沉默下来。他不是个老顽固,当然明白王秘书的意思。
王秘书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了,这帮少年老大都是你儿子的朋友。你儿子在这个圈子里地位很高,虽然他不是任何一座分城老大,可他的地位却不逊于七中任何一个人。
而且,你儿子还是一中、三中、七中三所学校的老大,所以他才能一次性调动数千人来去打砸十一中。左处长,这可是相当了不起的能力啊,这能力如果往好处使,便利城利民;如果往坏处使,则……祸害滔天啊。
左处长,据我了解,你这些天将儿子软禁在家里,不让他和他的朋友们来往。左处长,我十分了解你本人的担忧,可你应该也发现了,堵是堵不住的,只会让孩子产生逆反心理。既然如此,何不效仿大禹治水,引导他走向善处?”
我爸抬起头来:“如何引导?”
“让他协助政府,解决一些政府不方便出手的麻烦。当然,政府也会给他提供一些便利,大家合作、互惠互利!还有你,左处长,如果你儿子立下大功,那你肯定也能平步青云、笑傲官场!”
我爸点头:“我明白了,就是招安。”
王秘书笑道:“这么理解也对。”
我爸呼了口气,笑道:“原来黑道也能做好事、做善事,虽然路走的有点歪,可只要有一颗善心,一样能利用自身能力利国利民……说国有点太大,这小子要是能为东城做点好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王秘书,是我之前的想法太狭隘,感谢您这番醍醐灌顶的教诲!我不会再阻止儿子走这条路了,我会好好教育他,让他少做坏事、多做好事,多做利城利民的好事,成为政府在民间的盟友!”
王秘书也笑了,不是先前的假笑,而是发自肺腑的真笑。他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拍了拍我爸的肩膀:“左处长,就等你这番话呢。”接着,他从桌上拿起一份红头文件递给我爸。
我爸好奇的接过来一看,顿时大吃一惊,竟是组织部正式提拔他为正处的文件!像这样的文件,需要经过层层审批,慎之又慎,绝不是刚刚才下来的。
我爸看看日期,果然,来自于一个星期之前!
那么今天的面试,只是走走过程而已?
“左处长,恭喜呀!”王秘书笑容满面,“可千万别辜负宋书记对你的栽培!”
我爸这下明白了,他能这么顺利的提拔为正处,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有个在东城地下势力中朋友众多、掌有大权的儿子。这一瞬间,他的心里充满了骄傲,也不认为“混社会”是什么歪路了。
原来,混社会混的好,也能光宗耀祖、利国利民啊!
“谢谢王秘书。”我爸手持文件,当真有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快感。
王秘书笑着:“知道你中午还约了部门的人吃饭,尽情开心去吧!”
晚上九点,我家。呆协司划。
在我妈给我爸打了无数个电话以后,我爸终于醉醺醺的回来了,从中午喝到晚上也是太不容易了。三个同事送他回来,我爸看着明明已经神志不清了,可他偏偏还能扶墙站住,冲那三个同事微笑:“谢谢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照常工作!”
“左处长,您早点休息,那我们就先走了。”
三人一走,我爸立刻把门关上了。与此同时,他就倒在地上,“哇哇”的吐了起来,天知道他为了维护自己在下属面前的形象是怎样坚持到现在才呕吐的!
我爸一吐,自然忙坏了我和我妈,我俩一个把我爸扶进卫生间,一个拿笤帚、拖把过来打扫卫生,忙活了半天才终于搞定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我爸喝成这样,他一向是个很有分寸、很有度量的人。
我妈也挺不高兴的,拍着我爸的胳膊说:“你至于吗,喝成这样!”
我爸抱着马桶,开心地说:“我高兴呀,我高兴我就要喝多,哇……”
吐完了,我把我爸扶到沙发上,我妈又去给我爸熬了酸梅汤,喂我爸喝了一碗。我爸拉着我的手,问我吃饭没有,我说吃了。然后我爸清清嗓子,又问我:“儿子,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和你那帮朋友在一起?”
我点点头,说是的。
我爸一拍我肩膀,说那行,你去吧。我瞪大眼睛,说真的?我爸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说你以前是没骗过,可你现在喝多了,谁知道说的是不是醉话。
我爸说不是,肯定不是,又嚷嚷着让我妈拿过纸笔来,然后他写了一份保证书。虽说他喝多了,可他的字依旧苍劲有力:
我,左建国,在此保证,以后再不阻拦儿子做他想做的事。
写完了,我爸还签上他的名,还让我妈把印泥拿来,按了个红戳戳的手印。
当时我就惊了,反应过来我爸不是开玩笑的。我说爸,你怎么又不阻止我了?
我爸搂着我肩膀,说我虽然答应你了,但还是要和你约法三章。第一,继续好好学习,任何时候,知识都是很有用的;第二,不能为非作歹,就算你手握大权,也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第三,政府有需求的话,要无条件协助政府,不能推三阻四的。
我说这前两条我都懂,这最后一条是什么意思?
我爸嘿嘿一笑,这才娓娓道来,把他和王秘书之间的对话全讲给我听了。
我听了之后愣了半天,我爸却开心不已,甚至手舞足蹈起来:“哈哈,偷着乐去吧你,能被政府看重、征用,是你们几个小子的福气啊!”
我说爸,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得问问大伙的意见,看他们是什么意思。我爸说应该的应该的,你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然后又说:“不过我可提醒你了,这机会可是来之不易,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你要知道,和政府做对可是没好下场的。王秘书虽然没说,可我也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你们不同意,恐怕就会遭到大祸,在东城难以立足!”
555 不想让马杰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
我知道我爸所说绝非危言耸听,便慎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和他们好好谈谈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王秘书的话。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是福是祸,以前我总以为我们是黑的、是邪的,是政府和公安机关的眼中钉,现在乍一下告诉我们,说政府准备征用我们、重用我们,多少让我觉得有点怪怪的——不会利用我们去干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吧?
不管了,明天问问猴子吧。这家伙见多识广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先洗了个澡,一想到今天就要见到久违的朋友们了,还是蛮开心的。自从上次吃饭过后,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大家了,不知大家想我没有?
洗完澡,收拾妥当,我便出门了,一边往小区外面走,一边给猴子打电话,结果猴子竟然没接,只好又给黄杰打电话,结果黄杰也没接。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又赶紧给郑午打了个电话,郑午倒是接了。不过他正在打拳,气喘吁吁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出……来啦……”呆叨庄划。
我说得了吧,又给马杰打了个电话。马杰听见我声音。高兴的都快飞起来了。
“飞哥!”
我说你在哪呢。马杰说还在永良诊所,这些天大家都在这里,也没什么行动。
我呼了口气,心想这帮家伙肯定是在等我啊,没有我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难熬,一个个都难过的吃不下饭了吧?我又问马杰,猴子在吗?马杰说不在,和黄杰去网吧玩通宵了,昨天晚上就没回来。唉,瞧他俩难过的,只能通过玩游戏来排遣郁闷了。
我紧紧捏着手机,就像捏着他俩的脑袋。
“他俩在哪个网吧!”我大吼,真是气死我啦。
得到确切的位置后,我立刻驱车前往,并阻止了马杰要求一起前来的请求,我不想让他看见太过血腥的画面。猴子和黄杰在东街的某个网吧。一进网吧就看见白爷坐在柜台前面,依旧是他的标志性打扮:大拖鞋、搪瓷杯、不时地打个哈欠,眼睛里糊满眼屎。
“白爷。”我立刻给他打招呼。白爷以前就是道上混的,王厉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我也佩服这种说金盆洗手马上就能退隐江湖的高人。
“哟,左飞来了啊。”白爷看见我,也是笑呵呵的:“有日子没见了啊,这几天猴子和黄杰一直在这,我还寻思着你小子什么时候过来呢。”确实,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来这个网吧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我也笑呵呵的,扫了一圈网吧,大早晨的,顾客还没多少,“白爷,他俩呢?”
“昨儿玩了个通宵,这会儿正在里屋睡呢。”白爷也打了个哈欠。
“行,我知道了。”我又回头出了网吧,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拎了两个香喷喷的煎饼果子。
“嘿嘿,果然是好兄弟啊。”白爷赞赏地看着我。
我进了里屋,果然看见猴子和黄杰正在睡觉,两人都是四仰八叉的,猴子的脚还顶着黄杰的下巴,睡的那叫一个香啊。妈的,我在家难过的连饭都吃不下,这俩人在这逍遥自在,换做是你,你火大不火大?
我不动声色地坐下来,打开了一个煎饼果子,顿时香气四溢,这玩意儿要是放公交车上,那就是大杀器,能勾的一整个车厢的人馋虫大动。
果然,我刚打开塑料袋,猴子和黄杰就同时睁开了眼睛——能让他俩在睡梦中醒来的,除了食物别无他物。对,美女也不行,多美的都不行,**的都不行。
我“咔嘣”咬了一下,松软的饼,以及香酥的薄脆,在我嘴里完美融合。
猴子和黄杰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我。我加快速度,三口两口地就吃完了一个煎饼果子。接着,我又打开了第二个塑料袋。两个人都下了床,僵尸一般朝我伸过手来。
我“啊”的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将整张饼一口塞了进去,并且大力咀嚼起来!
两个人愣了一下,同时朝我的嘴巴抓过来,“你他妈倒是留一口啊!”“当着我们的面吃完两个煎饼,妈的还有没有天理啦!”两个人疯了似的把手伸向我的嘴巴。
我哪能让他们得逞,一边大力咀嚼一边和他们厮打起来。我们三个随即倒在床上,厮打成一团。当然,主要是他们两个打我一个,他俩一人抓住我一条胳膊,又一人伸出一只手来掏我嘴巴。
眼看他们就要得逞,我用力一咬,两人“嗷”的一声又把手缩回去了。我趁机嘎吱嘎吱的把煎饼都嚼碎了,全部吞进肚子里,然后张开嘴巴:“没了,吃完了。”
两人痛苦地嚎叫起来,跪在床上骂我没良心、不是东西。
我跳起来大骂:“是谁没良心啦?老子在家呆了一个礼拜,吃不下饭、喝不下水,整天想着怎么回来。你们倒好,在这没事人似的每天玩游戏!”
“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啊。”猴子嘿嘿的笑。
我疑惑地看着猴子,这家伙又未卜先知了?黄杰也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回来,不过猴子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尽情玩游戏吧,等你回来以后,咱们就有的忙了。”
我更加奇怪地看着猴子,我可不相信影子还能告诉他这些。
“如果我没猜错。”猴子继续说道:“你这次回来,还会和我们商量一件事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猴子这家伙,这家伙……
“是不是政府方面向咱们抛出了橄榄枝,想招安咱们?”猴子接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当时我就想跪了,猴子也太尼玛神了吧?
“从得知你爸要升任正处开始,我就猜到了。”猴子说道:“你爸才来东城不到两年,就要从副处升至正处,这速度堪比坐火箭了,没有过硬的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你爸虽然人缘不错、朋友众多,但并没有一个真正过硬的后台。你爸能完成这样的跳级,说明上级除了看中你爸自身的能力,还看中你爸其他方面的潜力……比如说你。拉拢了你爸,就相当于拉拢了大半个东城的地下势力,甚至将来有可能是整个东城的地下势力,当局何乐而不为?”
“原来是这样啊。”黄杰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呆呆地看着猴子,这和王秘书说的简直一模一样,猴子竟然从这么微小的变化中就看出了当局的用意,其以小见大的分析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怪不得那天晚宴,他在我爸说出那番话后会表现的那么淡定,怪不得我在家吃不下喝不下的时候,他还能在网吧悠哉悠哉玩打游戏,原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还会回来的!
猴子嘿嘿一笑:“现在不气了吧?”
“不气了。”
“能去帮我们买两个煎饼果子不?”
“能。”我立刻跑出门给他们买煎饼果子去,后来想想两个哪够,直接给他们买了四个,回来的时候又叫白爷看见,白爷吃惊地说他们又要吃啊?
我说可不是啊,这纯粹就是两头猪。
回到里屋,两人跟兔子似的连蹦带跳地夺过煎饼果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你真抠啊,才买四个。”“一人两个,不够我们塞牙缝呢。”
“妈的吃不吃,不吃还我!”我把手一伸。
“吃吃吃。”两人风卷残云一般吃着。
我继续问:“那,猴子,你既然也明白政府的用意了,发表一下看法呗?我还得回我爸的话呢。”
猴子一边吃一边说:“当然答应,这是好事啊,哪有人一辈子干黑的,咱们以后也要慢慢洗白啊。而且,只有你足够强大,政府才有想招安你的心。”大嚼了两口,跟我说水水水!
我说就你毛病多,又给他倒了一杯纯净水。
猴子一大口干掉之后,继续说道:“无论在哪里,和政府做对都是没好下场的,只有依托政府、依靠政府,才能活的长久、干的长久!就拿我家来说,在龙城也和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就我家干的那些杀人放火的买卖,祖祖辈辈早不知被枪毙多少回啦!在东城也是一样,政府就是咱们的老大哥,咱们帮他们的忙,他们帮咱们的忙,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互惠互利、走向强大!要是咱们不答应啊?嘿嘿嘿,分分钟就被人家抓起来啦!”
猴子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我也大概听明白了,就是猴子特别推崇这事,能被政府看中,他觉得相当荣耀。他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我就能回去给我爸交差了。
猴子接着说:“只要咱们一答应,估计上面马上就要给咱们安排任务。这第一起任务特别关键,咱们一定要做好,做好了才能让对方信得过咱们,以后合作起来就更加方便了。”
我忍不住说:“那你哥的事呢?就暂时先不管啦?”
“嘿嘿。”猴子笑了笑:“左飞,你想一想,如果政府都是站在咱们这边的,收拾起我哥来还不是易如反掌么?”说着,他的眼睛里闪出阴狠、狡黠的光。
556 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明白了。”我重重点头。
这么说来,接下来只要和政府搞好关系,收拾猴子他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吧?
“对了左飞。”猴子问我:“你那案子什么时候判啊。”
“我不知道啊。只说是快了,具体什么时候还不清楚。”我确实不知道,我现在都不怎么关心这事了,我爸说拘留几天是跑不了的。我以前就被拘留过,所以还真不放在心上,随便怎么样呗。
当天中午,我们兄弟几个在一起吃了饭,一起来的当然还有毛毛、王瑶、苏忆、柳依娜。猪肉荣没来。这种年轻人的聚会还是不叫他了。
大家得知我重归集体,都是特别高兴。尤其是郑午,高兴的直接把我举了起来。是的,我没用错词,就是把我举了起来,像扛大鼎一样把我举过他的头顶!
“喝!”郑午大吼一声,众人欢呼喝彩,就好像我俩是走江湖卖艺的一样,猴子这不要脸的还往郑午脚下丢了个硬币:“再来一个!”
席间,猴子就把上面和我爸的意思说了,大家也都表示赞同,尤其是王瑶和毛毛,他们在道上混的久了,深深知道有政府做后台的好处。于是,这事就算是敲定了。以后如果政府方面有什么难处,大家都会不遗余力的帮忙。
接下来,又说了说上学的事。
我们始终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是学生,主业是好好学习。可是自从血洗十一中后。我们转眼间已经近一个月没上过学了,都没法跟家里人交代。我们的学籍还在十一中,理所当然地还要回去十一中念书。虽说我们把十一中打了、砸了,十一中学生也必定记恨我们,不过他们肯定敢怒不敢言,我们几人现在就算站在十一中的校园里,也没人敢上来动我们一下。
“而且。”猴子说:“既然陆离都不在了,也确定了北街老大是谁,咱们不应该放过十一中这么好的资源啊,里面有那么多学生可以利用呢是吧?就是以后收保护费也是一大笔收入啊。左飞,这事就交给你了,提前叫你一声十一中老大!”
“又是我?!”
“除了你,没人干得了这事啊。”
“扯淡,我还怕被人家吊起来打呢。”
“谁敢。”猴子一拍桌子。
“就是,谁敢!”众人也纷纷拍着桌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都在这戳傻子上墙呢。最苦最累最不讨好的活永远都是我。
“可是,这事确实有难度啊,前段时间咱们才叫人血洗十一中,打伤了那么多人,转眼间又要当人家老大,让人家为咱效力……是不是有点缺德啊?”我无奈地说。
“怎么会呢。”猴子说:“左飞,这事对你来说太简单了,再安抚一下不就好了,不就是打两巴掌给点甜枣的事儿么?”
“说这么简单,倒是你来搞啊?”
“哎呦,我喝多了,有点头晕。”猴子捂着脑袋。
“滚,今天中午咱们就没喝酒!”
晚上回到家里,我便把大家的意见和我爸说了。我爸特别开心,连说了几个好字,又说好好干,别让宋书记和王秘书失望!
我开玩笑地说那肯定,我们一定好好干,争取让您老再快点升官!
不料我爸却严肃起来:“儿子,帮政府做事是好事,不要老想着功利和报酬,我哪怕就是一辈子不升官,只要能为老百姓做好事、做实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嘿嘿一笑,说爸,我这思想觉悟还真比不上你。
我妈在旁边插嘴,说那当然,别看你爸官儿小,心怀天下苍生呐!我说就因为我爸有这么远大的志向和抱负,所以你当初才嫁给他的吧?我妈露出少女一般害羞的神情,说可不是嘛,你爸随便忽悠两句,就把我哄上他的贼船了!
一家人愉快的聊了很久,我才问我爸我那案子的事,到底什么时候判啊?
我爸说还在取证,拖着是好事,越往后拖,记得这事的人就越少,舆论压力就越小,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判,谁都不记得啦。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的就起来了,今天是我们重返十一中的日子。
大事啊。
照样,我把自己打扮的帅帅的,我跟我爸学的,走到哪都特别注重自己的形象。
来到十一中门口,猴子、黄杰、郑午、马杰已经到了。看着他们,又想起我们第一次来十一中时的模样了。恍如隔世啊,上一次来和这一次来,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上一次来,我们紧张、兴奋、好奇。而这一次,显然就淡定多了……我走过去,看见他们的脸上依旧紧张、兴奋、好奇。
“我靠,你们都是二婚的媳妇了,至于这样吗?”我忍不住吐槽他们。
“不是。”猴子搓着手说:“我实在太想知道十一中学生对咱们会是什么态度了。”呆叨边划。
“是什么态度,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指着周围说道。快上课了,学生们正匆匆忙忙地往里赶,看见我们无一不是露出震惊、意外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地绕过我们,就好像我们是什么吃人的恶魔似的。
“叭叭!”身后突然传来喇叭声响,一辆车子几乎都顶住我们的屁股了。
一个学生从车上钻下来,张开嘴就骂:“他妈的好狗不挡道啊,干什么的,给我滚开!”
我们几个回过头去,是个典型公子哥打扮的家伙,小西装、白衬衣,胸前打个蝴蝶结……哦,这不是谭公子吗?当初我们第一次来十一中,就是这家伙把我们骂了一顿,这次重返十一中,竟然又碰上他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谭公子在看清我们几个之后,一张脸顿时就绿了:“是是是是你们啊……”
“啊呀!”猴子往谭公子的车头上一趴:“谭公子,你又撞着我腿啦!”
“啊,你没事吧?”谭公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需要多少钱?”他哆哆嗦嗦地掏出钱包。
好家伙,那里面一厚茬的人民币,直接就把我们的眼睛给闪瞎了。
真是有钱任性啊。
猴子的眼睛也亮了,指着钱包说:“全……全部。”他是真的口吃了,看见钱就激动,钱越多他越激动。
“好好好。”谭公子把钱全掏出来递给猴子,至少有三四千!
“啊,我也被撞到了。”黄杰身子一歪,倒在了谭公子的车上。
谭公子傻住了,猴子立刻跳了起来,一把将黄杰拉起来,又冲着我们骂骂咧咧:“干什么呢,想讹人啊?门都没有!谭公子是我好朋友!都赶紧让路啊,没看见谭公子要过去了?”
我们赶紧闪到两边,猴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谭公子,您先走!”
“不不不,还是你们先走。”谭公子的脸都吓白了。
“还是你先走,有钱就是大爷。”猴子冲谭公子竖着大拇指。
谭公子这才哆哆嗦嗦地钻进车里,一溜烟的开进了校园,而我们自然一哄而上,把猴子按在地上,把他手里的钱给瓜分了。
我抢了八百块钱,从混战中挤了出来,回头一看马杰还在旁边站着。
“哎,你怎么不抢?”
“我……我不敢。”马杰说。
“有什么不敢的呀,上去抢!”我把马杰推进混战。
过了一会儿,马杰也钻出来了,手里抓着两张红版版笑个不停。最后,大家各有所获,在猴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一起重新走进了十一中。
距离血洗十一中已经近一个月了,当时虽然把教学楼砸的一片狼藉,可现在已经恢复如常,而且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出任何打砸的痕迹。楼顶依旧挂着有关林可儿的条幅,小操场的液晶屏上也依旧是林可儿的照片,众人到现在依旧怀念着那位传说中的校花。
一切好像从未变过,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到了高二走廊,大家分散开来,各回各的班去。走进我们教室的一刹那,大家便猛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敬畏和恐惧。我看了一眼陆离的座位,自然是空着的,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更听不到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骨碌碌声了。
坐回自己的座位,同桌小蓓吓得往旁边缩了一下,我注意到她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着的。
上课了,老师走进来,看见我在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开始照常讲课。还是那句话:似乎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下课以后,我们聚在走廊说话,过往学生看见我们就哆嗦,就算经过也会尽量绕行或是远远避开。就连我们去上个厕所,大家都是等我们上完,他们再进;已经在厕所里面的,则是尽量不发出声音。我们在里面抽支烟,直到一支烟抽完,角落里的学生都没尿出来。
任何迹象都看的出来,他们怕我们,怕的要命。
在十一中,虽然我们还不是老大,也没有号令群雄的能力,但是再无人敢惹我们。
当然,也有人不怕我们:十三牡丹和单手兵团。他们不光不怕我们,还很开心的和我们一起聊天。好长时间没见他们,我也蛮想他们的。有他们在,气氛才能活跃一下,走廊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就这样,一天平平淡淡的过去以后,夜幕降临,我爸给我打来电话。
“王秘书说想见见你。”我爸说:“可能要有任务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