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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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上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梦想,都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活法,谁都不例外,查文斌也想,他想要的绝非是这样的纵情江湖,对于朋友他的要求从来不高,三两个,知心便好。对于生活,青菜豆腐能够果腹足以,自然简单。
有两种人是注定孤独的,这两种命理是有着看似不同的结果却又相似的境遇:一种是成为人上人,自古帝王最是孤独,坐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被万人敬仰却得不到一颗真心。还有一种则是得道者,自古得道者清心寡欲,问道的过程要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成大道的只有自己一人。这两者都是孤独的,站在巅峰就注定是要傲视天下,查文斌,你准备好了吗?
他走的很决绝,一个人,身影没入黑洞的那一刻,很多人都觉得整个世界已经跟自己无关了。胖子,叶秋还是风起云,每个人都已经完成了各自的使命。曾经他们无数次讨论起这样的画面,如果有朝一日可以摆脱那些世俗之事,真真切切的活一回属于自己的人生该有多好。现在这一天终于是来了,但是为何他们的心中却又如此失落呢?
“老二,小白脸,”胖子正色道:“咱们是弟兄,既然是弟兄就是情同手足,现在他去了,等于我们的手足就没了,你们两位想下辈子都活在后悔中吗?”
“我后悔,但是我却选择尊重。”风起云跟胖子的观点并不同,他说道:“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但凡成大事者都有一颗装得了天下的胸怀,我们已经陪伴了他太久了,如果一味的插手又如何能够让他去领悟真正的道。是该到了放手的时候了,并不是我怕死,又或者是秋儿怕死,我们面对无数次的死亡从来都不曾退却,那是因为他需要我们。”
“难道现在就不需要了吗?”胖子叫道:“这个鬼地方,什么虫子僵尸还有莫名其妙的机关何其之多,他能应付?我倒是觉得现在他是最需要我们的!”
“他需要的只是尊重,你想让他生活在后悔之中嘛?”风起云道:“做人不能太自我,老是凭借自己的思想去支配他人的意志。我们都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不能陪伴他一辈子,你不能我也不能,甚至是钭妃都不能,他的路要他自己去走。我选择相信他,如果他的生命真的只有这么短暂,我愿意下半生都陪在他的灵柩之上。”
胖子捏紧着拳头看着那个背影,终究是慢慢放下了,正如风起云所言,查文斌不是一个婴儿,一个处处都需要别人呵护的孩子,他需要到了自己去证明和完成使命的时刻了,那种选择,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黑暗中,查文斌仿佛自己看得一片清楚,哪里是路哪里需要避开有乱石,他感觉自己的前方有一盏灯无时无刻不再照射着自己。路并没有胖子他们想的那般难走,这是最后的一程,只有被选中的那个人才有资格踏入,会有阻拦嘛?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了。
不久他便看到了一片灯火通明,四周的墙壁上挂着青铜模样的灯台,燃烧着的火烛把这里照耀的无比光明,正中的位置有一把石椅,椅子之上是一具布满了灰尘却端坐着的人骨。正中的位置是一副太极图,下方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甲骨文,这种文字并不在查文斌的认知范畴里,也许是在讲述着这个死者生前的故事,他上下打量着这间不大的石室,他就是比干嘛?
遵守着见先辈下跪的传统,查文斌自然是行礼在前,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抬起衣角跪下去对着那副皮囊恭恭敬敬的行了三个大礼。
“先人在上,后辈擅闯洞府不敬在前,盼先人赎罪,受人之托,起燕白旗封比干入神,您若在天有灵便是预言成真,当羽化登仙。”
这贾道士并未告诉查文斌如何封神,又要给他封个什么神,这些都一概而不得知,所以此时的查文斌是既紧张又觉得有些好笑,拿着一片破旗子就是最后的大记了,这是在演戏给死人看呢还是在给自己看。
查文斌便自顾自的坐在那地上对着那人骨说道:“后辈读过几天书,看过封神演义,这当也是后人为您撰写的故事,书中说,姜尚在封神台奉元姶天尊的法旨封神,您被追封为北斗七星中心的天权宫“文曲星君”,又有野史说,您是被封为太一天官文财尊神,还有说法是太一国神,我也不知道到底尊奉您为哪个神合适。这天下已经不是大周的天下了,民间的老百姓数千年来都拜文曲星,也拜财神爷,那两位的模样在外面已经流传了太久了,我想您若是没有被封神那么位置就已经被人给代替了,还剩下一个太一国神好像还没人被抢去,要不您看看,这个称呼满意嘛?”
这说着,心头也觉得有些惆怅起来,查文斌看着那人骨上满是灰烬,心想着这人吧,总是要入土为安的,这么端坐着不是个事儿,要不自己就操起老本行替他收拾收拾给弄到土里去。这在这西北叫作捡金,人啊,死了之后是一定要入土的,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装进棺材葬进豪华的陵墓里,可棺材底始终是要沾着土的,不然便不算为安。
他会各种法术,唯独不会封神,于是便又起身拿着那面旗子,凭着自己的想象冲着那尸骨大喝道:“比干听封,受奉元姶天尊法旨,今有后人查文斌执燕白旗封你为太一国神……”
也不知道那人骨是否感应了他的册封,查文斌总觉得这是一个走过场的仪式,仅此而已。又在端端的看了几分钟,实在是找不出有任何可以让他兴奋的地方,于是便祭起一根香来插在地上,准备这就回去了。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空洞的石室里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好似发声者无处不在,就像是广场上四个角落有许多喇叭在同时说话道:“这就走了,你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查文斌回顾了四周,他可以确定在这间空屋子里头没有人,因为这烛台照得太亮了,让这间不足五十平的小空间能够尽收眼底。这目光自然就锁定在了那个尸骸上,查文斌心想莫不是这比干真的出神了,于是赶忙打开罗盘一瞧,指针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望着那个骷髅往前走了两步好奇道:“可是先人在跟我讲话?”
“是我在跟你讲话。”那个声音继续道:“封神还没有结束,我要你割破自己的中指从他的头颅上滴下去。”
“我?”查文斌反问道:“你难道不是他,你是什么人?你又在哪里?为何鬼鬼祟祟的不敢现身!”
“一个故人。”那声音道:“不是谁拿着燕白旗都可以封神的,照我说的做,他需要验证你的血液里是否流淌着周继后人。”
“你就是那个罗门背后的人吧?”查文斌旋转着想要看一看那个神秘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他会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自己之前还是自己之后?
忽然间,他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完全僵直了,有一股力量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向前走,就连呼吸都很困难但是思想却是清醒的。就像被人牵着的木偶,一步一步,当他跨过那面太极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还能勉强听自己的使唤,喉咙里想要说什么却也是说不出口。
慢慢的,就走到了那遗骸的跟前,空洞的骷髅和自己对视着,他竟然是自己抽出了那柄七星剑,虽然脑子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做,但是手却是不听使唤的抹了上去。鲜血从头颅上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流,传说中比干是没有心的。
姜子牙知道纣王要挖比干的心,就在事先给比干一张灵符,说他被挖心之后出城去找以为卖空心菜的老大娘,问她:“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不可活?“如果说可活比干就活了,不可活比干就死,结果那个大娘真的说的是不可活,比干当场吐血而死。一个没有心的人也就等于是没有灵魂,一具行尸走肉如何能够封神呢?当查文斌再次举起自己的剑慢慢的调转剑头开始对着自己的胸膛时,那一刻他明白了……
这是一个谎言,一个从几千年前起就开始的谎言,所谓的继周者原来是要奉献出自己的心,只有比干有了心大概才能够封神,而他就是拥有那颗心的人。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剑划破了自己的皮肤,他能感觉到滚烫的血液顺着自己的胸口在流淌……
说: 倒计时
第七十二章:峰回路转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这是一个年近三十左右的男子,梳着发髻,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看着朴素却华贵无比的绿色蝉衣,从他那消瘦的脸庞和微微凹陷进去的眼睛上,查文斌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个人为何和自己长得那么像?除了衣服,除了这年纪,除了那发型和胡须,他的五官不就是每天自己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自己嘛?
他使劲的摇摇头,心想,肯定是流血过多已经产生幻觉了。可是下一秒,他就看见那个影子一闪而过,而自己竟然是被原地提了起来,一只温热的大手贴在了他的胸口,暖洋洋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他已经虚脱了,已经不想再挣扎了,你大概是想杀我吧,我也不管你是人还是鬼了,动手吧……
“铛”得一声,那把七星剑掉落在地,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实在是无力反抗了。
“这把剑,不是这样用的。”良久当查文斌听到这个声音时,他已经坐在了那把椅子上,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时,周遭的火把已经熄灭的仅剩下两盏了。循着那个声音,他一回头,那人正背对着自己,他的手上拿着那把七星剑,肆意舞动之下,查文斌仿佛看见了有三个人影一瞬间在他身上分裂开来,三个人影各持一剑,左手花圈,右手挑剑,在那圆圈里迅速的挥舞着,又好似留下了一长串的金色符文,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武学中,当剑术超过一定的速度时,剑的光便会形成一道长长的拖影,但也仅仅是一纵而逝罢了,可这个人留下的每一个符文却都能停留许久,那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文字。等到他使劲的揉揉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三个人影已经不见了,那个人再次持剑背对着他……
那人忽然衣袖朝后一甩,七星剑“噌”得一声和空气发出悦耳的摩擦声,快速划过这一段距离后便垂直向下,在距离查文斌脚边一寸的地方牢牢的扎了进去……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你?”查文斌挣扎着起来想要追过去,那声音说到后来已经越来越模糊,就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发出来一般,而那个人影也几乎就是在瞬间就消失了,如同鬼魅一般。
地面上那把不断晃动的七星剑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谁?查文斌低头看了一眼的自己的胸口,血已经止住了,扒开衣服一瞧,被切开的皮肤竟然结痂了,用手轻轻一摸除了微微有些痒之外再无痛感,反倒是全身都说不出的放松……
他使劲的想着刚才的那一切,这个人是罗门背后传说中的那个嘛?为什么他费劲心思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眼看着他的计谋就要得逞了却在最后一刻放弃。还有刚才那一段舞剑是什么阵法,为什么他说这把剑不是这样用的?那个人刚才自己明明看见他跟自己……
查文斌揉揉自己的脑袋,一片混乱。
拖着沉重的身躯,他开始朝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自己终究是活了下来,不管为什么在最后一刻他放弃了,至少自己是还活着……
“老二!小白脸!”胖子的嘴唇已经裂成了破布状,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合眼了,每一次都会在睡梦中惊醒,他梦到查文斌浑身是血的样子,几番想要冲进去却都又被阻拦了。
“已经三天了,三天了!”胖子的喉咙现在也哑了,他嘶吼的说道:“你们还要等多久,再等下去,查爷怕是尸体都臭了,咱活的帮不了他,死了总得给他弄回去葬了吧,我不管你们什么尊重不尊重,老子反正已经到了极限了,就让他去怪我吧!”
查文斌进入那座神像底下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面,几个人无时无刻不眼巴巴的盯着那个出口,任何一有风吹草动,几个人都会惊醒。若不是贾道士和风起云一直在看着,怕是胖子早就憋不住要进去了。
风起云还是那句话:“石头,他的命他自己做主,我说过,要是他真没了,我愿意为他陪葬!”
一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胖子低吼道:“放我走,要不然你就先在这里陪葬!”
“你打死我吧,”风起云面不改色道:“朝着你兄弟的额头扣动你的扳机!”
“石头!”贾道士见已经到这个田地,又想着自己曾经答应过查文斌的那句话,他上前去捏住了胖子的枪管道:“你们都还年轻,是我带着你们到这里来的,我就要把你们活着都带出去,都别争了,让我进去看看,如果他还活着,我就把他带出来,如果他死了,我也会会把他背回来,期限为一日。”
转身,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个垂垂老矣的背影让胖子和风起云一下子都失去了再争论下去的理由,那一刻的查文斌还在承受着血和剑的煎熬呢。
第七十三章:贾道士之死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这些你要么留着,要么转给他们,随你们的便,几位小哥,从前多有得罪,你们也多多体谅,不要跟老人家一般见识……”
“老人家……”胖子噗嗤一声笑了,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要真想谢罪,那死掉的邮递员家里还有双亲,先给安顿好,再去人家坟头上陪个罪,一把年纪了死了人也不能复活,不如给社会留下点贡献,或者索性去自首拉倒。你一个人闷声不响的死在这儿算什么意思啊?”
贾道士平常看上去有些邋里邋遢的,但是那一次出来之后,查文斌觉得他非但没有一点疲惫,反倒是看上去越发的精神了。他还以为是自己完成了这桩事后贾道士高兴了,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是别的可能。
所以,当胖子说出那通话的时候,贾道士笑了,他咧着嘴笑得真的很开心。笑着笑着,其他人也就跟着笑了,虽然他有错,且是人命案子,但起码在这一刻,贾道士是无罪的,一同经历过生与死,这个老头儿的人生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一句话去概括了,每个人都知道,贾道士一定会以自己的方式去谢罪。
忽然间,一口血就喷涌了出来,正对面的胖子笑着的脸顿时凝固了,他恰好被碰了个正着。猩红刹那间布满了他的面孔,贾道士就像一棵大树仰面倒了下去,风起云也叶秋眼疾手快,一人一个抄住他的后背,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却如同一滩难泥,只能由着他的身子不停的往下瘫痪。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胖子不断的擦拭着自己的脸,他不相信,为何贾道士就这般了。
风起云抓着他的手腕,只见贾道士挂着微笑的嘴角上不断有带着泡沫的血再往外涌。他看着查文斌道:“心脉全都震断了,你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查文斌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断了?怎么会?什么也没发生啊,我是在半道上遇到他的,黑漆漆的,他打着灯喊着我的名字,一点异样也没有……”
“我明白了。”胖子胡乱的擦了两把道:“他是个太极高手,一定是用自己的内力把心脉震断了,他想自裁谢罪,从一开始他就说了……”
贾道士的眼珠子不停的翻滚着,一只手试图抬起,几次努力又都失败了,接着便是不停的抽搐,挺了不到十来秒,脖子一歪便双手重重的垂到了地上这便算是去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风起云似乎觉得胖子说的有些道理,但是一旁的叶秋却冷灰着眼睛道:“他不是自杀的,没有人可以做到这般的自裁。”说罢他一把抓过还没闭上眼睛的贾道士,然后给他翻了一个身扯掉他的上衣,果然在他的后背上有个鲜红的巴掌印记。
众人面如死灰,是谁用一掌竟然震死了贾道士,他出来已经有十来分钟了,那个人是如何做到的?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悄无声息……
“不是现在,”叶秋用手轻轻摸着那皮肤道:“从这个肿胀的程度看,应该是在二十分钟左右,那个时候他跟你在一起。”他说的,当然是查文斌了!
“我……”查文斌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他看到贾道士的时候的确是好端端的,他仔细的回忆自己在见到他后的每一个细节,忽然想到有些奇怪的一点。
“他见到我的第二句话是他来过了,”查文斌回忆道:“然后他好像那时候走路有个不稳的动作,我问他是谁,他也没说,当时我就觉得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很冷,难道是那个时候?”
“他是谁?”风起云问道,“我们没看见还有其他人进出。”
“我也不确定,”查文斌道:“我隐约的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跟我说话,并且差点杀了我,最后的关头却又放了我。”他不断的摇头道:“我早该想到了,他就是罗门里的那个人,但是他的身份不能暴露,这个人很可怕,贾道士说了一句他来过了,证明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了,所以我问了一句他是谁,结果马上遭遇了那一掌,他才会一个趔趄,被封口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是太可怕了。”风起云说道:“听你的描述,他可以做到悄无声息来去自如,一路跟着我们却又不被察觉,以一掌就能震死贾道士,并且还能让他活这么久,足以见得这个人相当可怕。”
“至少他放过了查爷。”胖子道:“这就足以说明他不想杀了我们,至于贾道士对于罗门不过是损失了一个已经利用完了的弃子,并不是罗门人都是冷血无情的,像贾道士这样的人既可怜又可悲。所以,我一定想办法回去潜伏下来,指不定将来还有机会找出那个人的庐山真面目。”
说到这儿,上方也开始亮起了手电,有人在呼喊,这边胖子也马上跟着亮起手电做信号,不多久的功夫,便有绳子开始垂着往下放了。
第七十四章:无言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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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道士怎么办?”胖子用手抚闭上了他的眼睛,看着查文斌说道:“我的意思是这地方也没个适合安葬的,他一辈子都是为了那座神像下面的洞,依我看,那个地方肯定是个风水宝穴,要不就给他放在那儿吧,也不枉他一生的心血。”
“你们的意思呢?”查文斌看着其他几个人,他们也都是纷纷点头,觉得胖子这个提议不错。因为绳子放下来是一条暗河,所以还能弄条橡皮艇下来接人,乘着这个功夫几个人把贾道士送到了那门口,查文斌给没人分了一支香便算是告别了。
临上船前,查文斌把那几枚玉环还有那个盘子拿出来左右看了一番,一抬手,“咚”得一声,全都给丢到那湍急的暗河里。胖子倒吸一口凉气道:“查爷,你也太浪费了,这些个玩意都是无价之宝,拿回去稍稍打磨一下那都是上乘的镯子啊。”
“别惦记了,”查文斌挥手道:“谁以后都别在惦记了,哪里来的还是到哪里去,就让这秘密从我手上消失,以后便再也不会有这档子麻烦了。”
“可惜了可惜了……”胖子一边摇头一边感叹,风起云则笑着说道:“你还不快点把九儿搞到手,丁家府里头什么样的值钱货没有啊?查兄的做法我完全认同,这就是个害人的东西,不管它是不是姜子牙留下的,但是已经有太多人为它付出血的代价了。”
这个代价仅仅是他们所看到的,发生在他们眼前的,当上了岸,一排排的棺材被往山下抬的时候,那一幕才是真正的叫人震惊的!
“发生了什么?”
那些编号们不做回答,只是领着他们往前走,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没有哀伤,还活着的人都像是一具又一具的行尸走肉。他们或者搬运同伴的遗体,或者是在抬着简易的棺材往山下走,这里的路早在几天前就被冲毁了,原来的堤坝旁有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看见查文斌出来了,那人也迎面走了过来道:“已经交代过了,会有人送几位下山,这边请。”
“你小子是不是个木头?”胖子说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一点表情也没有啊!”
这个人他们认识,是编号004,胖子问道:“003呢?”
“他已经下山了,劳烦各位先请,等会儿整座山都会被重新埋下去,我们已经在周遭的山体全部安放了炸药,至于不在我权限范围内的事情我不能回答。”
“下山了?”查文斌点点头道:“你们的贾道士托我要给遇难的弟兄们做一场法事,我想你这里能不能通融一下延迟会儿,毕竟他也……”
“不必了,”004冷酷的像个机器人,伸手挡住道:“人各有命,几位的事情已经到此结束了,这边请吧。”说罢,几个拿枪的便围上来了,看着样子似乎是打算强行把他们请出去了,胖子也抄起自己手中的家伙顶了上去道:“你还有没有人性啊?这么多人死了,你他娘的跟个没事人一样,我家查爷是受了你家头的嘱咐,他也挂了,他们爷孙俩都挂了,你明白嘛!”
“查先生,这边请……”
“我请你妈的个头啊!”胖子已经受够了,受够了这种冷漠,他从贾道士身上看见了感情,罗门并非都是机器人,他吼道:“哪个人不是爹妈生的,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嘛?你他妈的给老子让开,要不然我在这里就一枪打爆你的脑袋给他们陪葬!”
“石头,”风起云看着周遭的架势,已经有不下十来人围了过来,这刚出了火坑他怕胖子又自己跳了进去,不想胖子一甩手道:“你也别拦着,我今天就死磕了,要么给查爷留下一条道,我也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那下面可是有你们多少号的弟兄,尸骨还没寒呢!”
他是铁了心要刚到底,为什么,胖子是个重感情的人,他觉得贾道士的临终那些话便是遗言,答应了就得做到,但是现在冲突却一触即发。一方是命令,一方则是情感,双方个不退让,就在这时叶秋走了上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一把揽住那个4号的脖子原地一转,再接着寒月刀已经架在了他的动脉上。
“动一下,就去陪葬!”
“我保证不会耽误太久的,”查文斌上前道:“都是生死弟兄,人之常情,表表心意便是走了。”
这下再没有阻拦,因为那个4号的脖子上已经有血开始渗出,谁都不会怀疑那个年轻人接下来真得就会上前结束他的生命,这个赌没有人敢去接。
分开人群,查文斌来到堤坝旁边,此时还有人在水中打捞,那些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因为山路已经冲毁,所以大部分的人将会被选择就地掩埋,此时有人开始挑着石灰在做准备了,估计那些有限的棺材里头装的都是一些有贡献的人,更多的便是草草了事。
查文斌既没有撒纸也没有焚香,反倒是扯着嗓子开始唱歌,那歌声悠长且又哀怨,在这山谷间久久回荡,听得叫人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静下心来跟着那道士一块儿在心中默默的念诵:
“伏以,三涂拷对,六道循回。生于万国九州岛之地,出于五岳四渎之中……凄凄惨惨,使用钱财那有;讴讴歌歌,穿吃衣食并无用……冷清清,饿渴难忍;泪汪汪,苦痛伤情……”
这便是道家的《叹文》,有一些道士在做法的时候也会吟唱,是一种超度用的乐律,此刻它更能代表查文斌的心境,这么多条生命,他一个人又能为谁超度?又能为谁送上一程呢,只有哀歌一首,让这些亡灵们能够放下心中的怨念早日去到轮回罢了。
现在的墨林水库已经没有当年的光景,这地方在九十年代后期曾经被选作是安县的垃圾填埋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弃了。很多人说那个地方邪门的很,就算是大夏天的进山,才到入口处就能感到浑身的毛孔都在收缩,冷得叫人直打颤。一直到现在那个地方都是没有人去的,安县的本地人都知道墨林镇是个禁地,当然只有很少的人真正知道那个下面曾经埋葬着多少亡魂。
爆炸掀翻了周遭的山体,一切的秘密都会重新埋于地下,这是一个结局嘛?也许对于有人来说是的,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回到家中的胖子那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他梦到黑白无常来牵自己的魂魄了,还说跟他俩干了一架,一大早的准备就让查文斌给他解梦。
来到院子里一看,三个人正忧心忡忡的坐在一块儿,胖子嘴里啃着馒头咋呼道:“我昨晚上梦到鬼了,查爷给算算是不是老子要发财了,都说梦是反的。”
“你来晚了,在那排队。”风起云道:“我俩也做梦了,是不是黑白无常准备收你走啊?”
“你小子也开始玩神棍了?”胖子刚一笑却又愣了一下道:“怎么,你们也一样嘛?”
风起云对着查文斌瞟了一眼,后者接过话道:“昨晚你们都睡了,我这心里烦的不行就起来解闷,恰好当头接连看见了三颗流星从我眼前划过,弟兄们,不是查某不好客不重感情,是咱们的时间和缘分到了,我给三位算了算,如果继续待在这儿一月之内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沉默,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玩笑,任何人在查文斌的生命中都注定是一个过客,现在他更加觉得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一开始让她嫁给自己就是个错误。
胖子走了,叶秋风起云也走了,没有人会抱怨,也许这个人此生还会再见,那一定是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他重情、重义,所以他们不愿意让他有遗憾,商量好的一样,吃完那顿简单的早饭以后,查文斌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屋里,而他们则在石桥上转过头来看了那间小屋最后一眼……
“记住,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弟兄,再见了,查文斌,或许会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胖子这个人物在很多年以后,我试图去寻找,但是去石沉大海没有一点音信,但是查文斌在他们离开后那段日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寄钱来,并且都是不菲的数额。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后来河图离开,河图说他师傅这一辈子在物质上其实从来没受过委屈,只是他这个人对于金钱的概念太淡泊了。那些数字中的大部分又都被他以各种方式散了出去,而他自己则一直守着那间小屋一直到后来因为我外公的关系才重新出山。
那几年的查文斌应该是痛苦的,他并没有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86年秋我出生了,而在那一年,查文斌的妻子钭妃再次怀孕了……
第七十五章: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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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命者是适合做道士的,并且能够成为一个好道士,当老天注定要你抛弃红尘眷恋的时候,也就什么都没有可恋的了。那一天,下着大雨,钭妃挺着巨大的肚皮忽然觉得疼痛万分,因为已经有过生产一胎的经验,他连忙呼喊正在哄儿子的查文斌送他去医院。
五里铺是一个偏僻的小村落,86年,镇上只有两部公交车可以到达县城,每次需要约莫三个小时,一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所以,查文斌提早就跟人说好了会派车来接,那是洪村的一辆天津大发,车主是我的一个表姐夫,当时他们家条件好,老头心疼儿子干体力活太辛苦,就出钱给买了让跑运输。
我那表姐夫自然是不会等在查家的,这边开始阵痛了,查文斌得跑到十几里外的地方打电话到洪村村公所,如此来回一折腾,也是耽搁了不少时间的。查家又没老人亲戚可以照顾,他是个孤儿,钭妃家里也是一样,两个人拿了衣物带着儿子,终于是等到了那辆大发面包车,这半路上,钭妃就开始有些出血了,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那汗珠一滴接着一滴,就跟下雨似得。她从始至终都握着查文斌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屡屡又都给憋了回去,三个小时的路程,我那表姐夫用了两小时就走完了,他发挥了自己高超的车技,想要给那位孕妇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只可惜,当人被抬下车子的时候,整个坐垫已经被血湿透了几层。
没有出现医生来问他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狗血桥段,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在做任何思考。羊水破裂之后,腹中的孩子已经成了极度危险的状态,缺氧是她面临的第一关,彼时的安县医疗能力是比不上省城的,但是医生们还是尽力了,当那个女婴被取出来后倒提着双脚拍打着背部足足有两分钟她才发出了第一声的啼哭。
在门外的查文斌欣喜若狂,只是在不久之后,医生们推开房门告诉他两个消息。一个是孩子无恙,是个女儿,这是喜;而另外一个则是产妇大出血,送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能够保住这个孩子便是奇迹了。
在那间小房里,钭妃的身边放着那个女婴,她努力的想把她抱得更紧一些,试图微微解开自己的上衣纽扣,却几次都没有成功。此时的她脸色已经跟白纸似得,找不到半点血色,医生们说她把最后一点生命用来保护腹中的胎儿了,查文斌泪流满面,但是她的脸上却挂着微笑,她冲着站在床头的丈夫想要抬起手,却最终只能动得了两根手指。
他知道,她在喊他去看看他们的女儿,他上前去把那个浑身粉红色的小东西放在她的胸口,孩子,这是你母亲的味道,你要永远记住。他在哭,她却在笑,这一生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是极少的,我曾经问过我的父亲,他却也总是摇摇头,大概是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在像以前那般密切了吧。邻里之间对她的表述都是深入简出,看上去是个大家闺秀,但是她却实打实是出自寒门。她用自己一生的生命都在追随着自己的丈夫,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但是如果没有她,或许便没有了后来的查文斌。
人生需要经历,不管是得到还是失去,只有大喜大悲过后才能彻底的悟道,或许她也是命中注定要成为那个男人生命历程中的一部分。
她走了,临终前,她的眼角终于是落下了一滴泪。河图说,那滴泪的含义太深,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女,舍不得自己的丈夫,但是她却是幸福的,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她死而无怨,所以那又是一滴幸福的泪。他们男认之间的谈话,这个女子并非是一无不知,她绝顶聪明,便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终究是要离开他的。
落叶开始枯黄的时间,在查文斌家的后山上多了一座坟,那是一座双人冢,一个是给自己的,而另一个则是给钭妃的。他亲手一块石头一块砖的把它慢慢垒砌,终日醉倒在那棵松柏之下,他心中有太多的不舍,对这个女人的感情一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原来他爱的终究是她。
至于袁小白,便是人生当中的初恋,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那样的一个女孩,等到海水腿却露出沙滩的时候,一并带走的便是青春的岁月和那段情感。把它深埋在心底,很多年以后也不会在发芽了,因为心中的那块土地已经有了主人,她用自己的生命在灌溉,终究是收货了那颗苦涩且甜蜜的果实。
“所以无论以后再遇到谁,师傅终究是不会再娶了的,他的房间里挂着师娘的照片,很漂亮。”河图对我说道:“每天他都会去打扫三遍,不在的时候也一定嘱咐我要去上香叩拜,晚上更多的时候我总是能够听到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对着那照片窃窃私语,师傅是孤独的。”
我曾经见过那张照片,但是后来人们在整理查文斌的屋子时那张照片并不在,我想它一定是被带进了那座坟墓里。
“不知道,”河图每每说道这里的时候总是在打哈哈,我乘机反问道:“我有一个疑惑的地方,你小子对他的感情可深了,查师傅对于你既是师傅又是父亲,你跑到香港去几年才回来一次,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他不愿意让我守孝,”河图解释道:“他说我该有我的活法,不能老是在他的阴影里,所以师傅希望我少去,甚至是不去他的坟上。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听话,师命难违,不过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带着他的牌位,对于一个道士的徒弟而言,有这块牌位就等于我在哪里都可以供奉和祭奠。”
“貌似是我错了……”我尴尬的笑道:“我贸然的公布了一些信息,你知道读者们很是喜欢他,这两年经常有人去到五里铺打听查师傅的过往,我想他大概不愿意这样吧。”
“所以,这回迁坟新的地址你不能再乱说了。”
河图回来了,他要给查文斌迁坟,那是在2014年的秋天,那时候我还在写小说呢,接到他的通知去到了萧山机场,大老远的就看见了那个小子在出口处对我招手。他比以前瘦了,白了,留着精干的短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身剪裁得体得白色中式长衫,上面绣着竹叶模样的花纹。
“穿成这样不怕被人行注目礼?”我笑道:“真是装得人模狗样的,不过你这斯文败类的样子骗骗那群东南亚的富商还真是挺搭配的。”
“接到老家的电话了。”他耸耸眼镜道:“说是后山要开石矿,其实那些孙子们已经下手半年了,偷偷摸摸的在背面开了几个大洞,为了这事儿冷姨差点跟人闹出人命了。我再不回去,赶上一两场大雨估计山都要给塌方了。他们通知我最好回去给师傅迁坟,你说这事儿,当年地理是他老人家自己看的,给人算了一辈子却没算到自己那个窝住不安稳。”
“那可以不搬啊,”我说道:“反正以你现在的关系,打发那群人应该绰绰有余吧。”
“不搬也不行,坟太老旧了,”河图说道:“迁坟这种事儿对于道士来讲是家常便饭,算不得什么不吉利的事儿,再说那个地方除了离家近之外也真没什么好的,我回去给找个好地段重新弄一弄。他老人家崇尚简朴,我打算买一座小山包下来,一整片都种上松柏树,再弄个结实点的穴也就可以了。”
“那这可是大事儿,”我说道:“你通知其它人了嘛?”
“谁啊?”河图笑道:“你是说胖子还有何毅超大山他们嘛?”
我点头道:“嗯,这些人还活着,他们都是活着的传奇。”
“我在香港的时候通知了超叔,其实大山一直都没有走,”河图道:“他一直都住在五里铺,每天晚上都会上山守陵……”
“原来那个人是他?”我惊讶道:“那我从来没有见过啊,再一个,如果他在话,那山体怎么还会给开矿的……”
“这事儿说来有些话长了,他也不是铁打的,无论刮风下雨,春夏秋冬每个夜晚都在那山顶上呆着,是块铁那也得生锈了。一年前,超叔曾经回来看过他一次,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就给接到外面去疗养了,医生说是肺癌,长期让烟火给熏得……”
说到这儿,河图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不过他又拍拍我的手道:“我找了朋友,现在他在吃药,你知道的,肺癌现在算不得是绝症,至少还可以撑上七八年吧。”
第七十六章:空的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不过,这算是一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我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活着,也包括以前那些人。
“胖子呢?他做了罗门的女婿,应该是风光吧?”
“我知道他们那一批人的消息是最少的,在那你出生的那一年,他们就消失了,没有留下什么太多的信息,只是每年都往老家寄钱,师傅走后也一直没断过我也就没去取,都让邮局按原籍给打回去了,这几天就越发是知道的少了,我在香港的时候听人说起过这号人物,黑白两道通吃,几年前金盆洗手,大概是过的还不错了吧。”
“时代不同了,”我一边开车一边说道:“那岂不是要大忙活一番,我是说要请人,你这多少年不回去算是生面孔了,让我父亲他们出面或许比较好,风俗还是要尊重的。”
河图点头答应了我的提议,安县,五里铺,它的发展似乎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三十年以前它是那样,三十年以后还是那样,村里原本的中青年老了,小一辈的大多都去城里务工,这个地方在如火如荼的现代化建设中似乎是被遗忘的,除了拓宽的公路和几幢与周遭环境很不协调的新楼房,我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还原我小时候这个地方的模样。
村里人少,查家又没什么亲戚,所以这件事还是以简单为主,父亲给找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工人,毕竟要开封土是个体力活,其余的便是一些妇女们要准备几桌简单的酒菜。我到的时候,查家已经有人了,那个叫作冷怡然的女人似乎是冻龄,我小时候她长那副模样,现在还是那副模样。清爽朴素,扎着个马尾辫,皮肤很白但没什么血色,她仔细端详了我很久,终于还是叫出了名字:“小忆,你也回来了?”
“他敢不回来!”里面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道:“这小子把我们给卖了都没出版权费,他好意思不来?”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何毅超,果然,从里屋走出来的那个男人右手拿着雪茄,穿着一身阿玛尼,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他旁边则是一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留着普通的半寸头,结实的肌肉和黝黑的皮肤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庄稼汉子。
“超叔,卓雄叔。”我挨个喊道,这些都是前辈,他们比胖子认识查文斌要晚的多,但是却不妨碍他们有着另外一番情感。忽然的,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为何要在那个夜晚把自己埋葬起来,算一算他跟后来的这群兄弟认识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还有一个人在内屋传来轻轻的咳嗽,我跨步过去,他是我想要见的人。过去在我的印象里,那就是一座山,现在他却是要比以前更加的消瘦了。
“大山叔叔。”我恭敬的叫道,他微微的点点头,屋内很昏暗,这个男人还穿着十几年前流行的手工布鞋,有些旧了,他似乎有些不认识我,大山不识字,自然也是没有看过那部小说了。
“好了,都到齐了,”查文斌不在了,这些人里便是由超子来领导了,事实上也只有他能领导还能让这些人过的都还不错,他拍手道:“小童子,人手张罗的怎么样了,可不能寒颤,就捡好的买,城里的最好的厨子都给请过来。”
“不了,”河图解释道:“冷姨说了,这事儿还是自己张罗,家乡人要有家乡口味。”
“那个娘们死心眼。”他似乎不太愿意跟冷怡然啰嗦什么,又招呼我们进去喝茶去了,这里对于他们来说曾经也是家,只是如今家里少了那个原本该有的男主人。屋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老式的家具,老式的装修,其中有两间屋子都是上锁的,一间是查文斌的房间,还有一间则是小时候我去过的那个密室。要想重复同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是很难的,我有些开始佩服那个女人,她用了自己一生的青春都在守护着,其实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
父亲招呼的人手都是一些自己村里的老手艺人,他们这一辈在外面已经吃不开了,多数都是在家中务农,可有一个好处,重感情。这些人当年大多都认识查文斌,所以听说是这件事,也都二话不说就来了,下午的功夫我便抽着跟他们一块儿上了山。
日子是河图用查文斌的八字算过的,定在明天早上开棺,不过却要到下午三点半才能入新坟。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要分成两拨人,一拨负责起棺,还有一拨则要去修新坟。现在已经跟过去不同了,市场上有全套的大理石墓,只要一个电话当天就能把成品给送回来,河图说他已经提前安排人在墓址打了深坑,全套都是用的糯米稀做加固,四周都是炒熟的海沙。
我说,你干嘛这么小心?闹这么大动静似乎不是查文斌的风格,他喜欢简单和自然。
超子说这你就不懂了,我们都是干这一行出身的,见过的墓子多了去了,就照着最难开的办法给他整一个,这样万一将来有人打这坟的主意也能防一手。河图说,工人都是从关中道上高薪请来的,完工的时候又给足了封口费,其实地表上那一套大理石墓只是为了装饰好看的作用罢了。
不过,查文斌给自己修的那个墓也不是什么好开的玩意,当年这家伙用了钢板加固,四周可以说是密不透风,超子找了人用氧焊切割的方式在作业,说是下午应该能有个名堂了。
他的坟墓很新,周边甚至看不到什么杂草,一切如同刚下葬一般,墓的跟前放着大把的鲜花和贡品,大抵只有每天都来祭奠,把它当作是自己的房子才会保持的如此干净吧。我不由得佩服起冷姨和大山,这两个人从未让他孤单过。
“差不多就可以了。”何毅超检查了一下,确定明早可以顺利开启,在这之前是不可以打扰到亡灵的,这是他们老兄弟之间的聚会,我便识相的退到一边,他们有很多话要说吧。
事情发生在那天早上,按照河图的预计时间,我是不能上山的,因为我属老虎,那天早上虎和马是要回避的,我便只能呆在查家等待着他们的消息。其实我很想去看看,并不是好奇,而是有太多的疑问。只听到炮仗的三声响起,我知道他终于是要出来了。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我看到父亲率先下来了,跟在他后面的还有村里的那些手艺人。那些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一路上小声的交谈着什么,我便赶紧迎了过去道:“怎么这么快啊,上面弄完了嘛?怎么样啊,我是说他的尸骨……”
父亲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到了这个年纪我依旧还是很害怕他便不敢再多说话了,不久我便看到父亲招呼那些手艺人,叮嘱他们要保密不能把事儿说出去,接着就开始散烟给红包等一些礼节性的事情。这些人被打发走后,我隐约听到了后山传来各种争吵声,我抬着头却听父亲小声把我招呼到一旁道:“里面是空的,先把人都支走。”
“空的?”我没明白父亲的意思,当年查文斌的走是引起了轰动的,河图也告诉过我这件事。
“里面没人,别问那么多,上面小童跟他们几个叔叔都快要吵翻天了。”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不管父亲的严厉,蒙着头便开始往山上跑,不多久便看到了冷姨在那哭着往山下走,我问她她什么话都没说。山顶上,超子、卓雄大山还有河图都在,几个人的言辞都很激烈,我上前去不敢吱声,只是隔着远远的看着那块已经被打开的墓门。
“什么都没有,”河图苦笑着对我说道:“连同师傅身前的遗物,不知道是不是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他玩了一出假死骗了我们所有人。”
超子大概是心里憋得是在慌得很,抄起那种大铲子就往他墓碑上拍,说是要砸死他,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查文斌的尸骨。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的,没有便是没有,我把脑袋探进去,里面空空如也……
回到家便是一场会议,人们讨论着他到底去哪里了,大山说查文斌没有理由就这么一走十几二十年,肯定是升仙了。我听说过尸解升仙的说法,神乎其神,大约就是跟破茧化蝶类似,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当年谁也没有亲眼看到他钻进去,只是大家都说他是自己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我写小说这么些年,一直对他那个奇特的命运很感兴趣,隐约的我回到了之前那个故事,我问道:“查叔认识你们多久了?一直到他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十年?”
第七十七章:西安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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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超子仿佛有东西堵在了喉咙里,他渐渐平复下来心情之后开始懊恼的蹲在地上用手拍打着脑袋道:“我早该想到的,十年,该死的十年!”
“山蛤蟆,”卓雄有些失望的在附近转悠道:“我以为是它,那只三足蟾。”
“蟾是蟾,”我看了一眼道:“我们管这东西叫做黄蛤,只栖息在这山上的一种癞蛤蟆,当地人会在三月份抓来剥皮吃,说是能够去毒去湿……”
大山也说道:“自从文斌哥走了以后,这里时常有蛤蟆叫,我也一直以为是小三在这里……”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查文斌去了哪里?何毅超和卓雄都不相信他是真的尸解了,若不然那一起带走的七星剑还有那天师道宝的大印总不会跟着一块儿尸解吧。看着天空中飘荡的白云,这朗朗乾坤之下真的不会有人相信查文斌是踏着七色云彩去做了神仙,所以他们估计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欺骗了所有人,或者是去到了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继续在修道。
2015年,互联网上出现了诸多关于现代人厌倦了城市生活而躲进深山修道的新闻,人们在偌大的终南山荒野之中寻找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地方,搭个木棚种些果蔬,过着不问尘世的生活。这同样也在我们的讨论范围里,到了现在,大家一致认可的是他没死,这个消息,至少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个积极的信号。除了冷怡然,她依旧不能释怀,中午一粒饭也没有吃,只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闷声哭泣。
“有没有办法能够找到胖子,就是那位叫作石敢当的兄弟。”何毅超对河图说道:“论时间,他比我们认识查文斌要早的多,据说当年他们的感情也非常深厚,但是后来却悄无声息了,连文斌的祭辰也从未出现过,还有当年他的另外两个朋友也都没有出现在葬礼上,大山守在这里同样没见过有陌生人来拜访,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说道:“我整理了这么久,当然了各位叔叔的故事肯定是有添油加醋的部分的,但是论情感,他与那三位绝对不在你们之下,来的路上我就问了河图,听说他在关中道上还是有些名气的。”
何毅超点头道:“早些年我还在做古玩生意的时候,听道上人说起过他,不过他这个人出手的东西多是一些在市场上已经流通过的,以炒作为主,鲜有未曾露面过的。眼光很是独到,曾经就有几件东西在他手里价格翻了十倍都不止。”
“师傅最是反感去动地下的东西。”河图说道:“所以这位爷估计念及师傅的昔日也就不再动土了,不过要找他可是挺难的,我也打听过,这四五年里他都未曾有过露面,不过当年给这里寄钱的那位我猜八成也是他,一些票据冷姨那儿可能还有收藏,咱们可以查到这些钱是大概通过哪里汇出来的。”
正说着,屋里那个女人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掏出一把已经泛黄的纸条重重拍在桌子上道:“拿去,你们最好能够找到他,然后告诉他,既然有种给自己修了座坟,就有种来面对他欺骗亲朋的责问!”
这些票据从80年代后期一直延续到二十一世纪,金额大大小小各种都有,基本上维持着每年一定比例的增长,数额都是不菲。以这种金额来看,结合年代,大概只有胖子那样的角色才能负担的起,毫不夸张的说,查文斌如果还在世,当时差不多就是安县首富了,只不过这些钱要么被退回去了,要么就是分文未动过。最后一笔汇款单定格在2005年,也就是十年之前,这么些年,邮局也未必能够保存这么久的存根。
“刚好又是十年,”河图说道:“按理来说,这汇款单已经坚持了将近二十年,怎么就停止了,要么就是汇款人出现了变故,要么就是他知道这些钱已经不再需要了。我师傅在五里铺一直生活,想要借耳目打听的状况倒也是简单的很。”
“给我去查,”超子拿起那些存根与卓雄便出了门,他要找的自然是那位当年的赵所长。
现在已经不能管他叫作赵所长了,赵元宵,早些年从交管部门起步,一路平步青云,官居高位。这厮好事没做多少,坏事也少不到哪里去,生活作风犯了一下问题给举报了,便从实权部门退了下来,现在是分管文化主管单位的一个副职。权没了,可他人脉还在,超子去找他便是打算从上往下查,这位赵元宵对查文斌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见是超子来访二话不说便开始四处托人打听,这一来二去还真就有了消息。
这些钱是从陕西省西安市未央区一家邮局汇出来的,汇款人是一个叫作吴宗林的人,又通过关系赵云霄转给弄到了这个吴宗林的家庭信息,于是这便有了后来的西安之行。
因为人多,河图就去弄了一辆七座的越野车,冷怡然加上超子和卓雄还有大山,以及他本人还有我,一行六人当晚就出发了。期间没有停留,大家轮换驾驶,全程1300公里,第二天一早我们已经吃上了西安泡馍。
根据提供的地址,在一个老小区里找到了对应的门牌号,可敲门后才发现这里已经易主,原来的住户也不姓吴,现在是一对刚有孩子的小年轻接手的。说是原房东已经去了国外,拿出这个吴宗林的照片给他看也确定不是本人,这时候我们就基本明白了,这个吴宗林很有可能是个假信息。
“怎么会是假的呢?”冷怡然不解道:“赵云霄找的关系靠谱吗?”
“靠谱,”超子道:“这是从系统里拉出来的,对于他们那种人而言,把假信息变成真信息并不是什么难事儿,都是些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又说道:“不过既然来了,我想还是去拜访一下那位素未蒙面的前辈吧,这是他的地盘,咱们也算是有缘分的人。”
“西安有几百万人口吧。”我说道:“要找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可不容易,石敢当的信息你们也查过了,根本是查无此人。”
超子只是对我笑笑,他转而对大家说道:“走吧,带你们逛逛这七朝古都,也沾沾帝王气,当年我刚工作的时候就听说过那句名言: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关中的黄土埋皇上。”
超子去逛的便是古玩市场,作为古都,这里对于全国的古玩流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什么玩意都有人卖,什么玩意也有人买。有人花十块钱买回去的或许就是哪个皇帝的夜壶,也有人花了几百万不过是高仿的现代作品。作为曾经的古玩生意人,超子自然是知道西安哪里有这行当,他带我们去的地方叫作八仙宫,这地方原来是个摆摊的,每逢初一十五大家聚集到一起交换手中的藏品,慢慢的自发就形成了一个规模巨大的古玩市场。从古陶到青铜器,从钱币到唐三彩,宋明清的瓷器,还有书画甚至是旧家具,总之你要什么这里就有什么,但是九成九的都是假货,主要就是坑坑来这里玩的游客和老外,但偶尔也会有一些真家伙出世,这就考验人的眼睛了,买卖全凭自愿,这是古玩行当的规矩,付了钱拿了货,你自己看走眼的可不能怪老板。
这里很热闹,一大早的就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有不少游客打扮的正在跟那些卷着裤脚的农民们讨价还价,看上去那个罐子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一般。对于这种摊位我们自然是心中明白就好,谁也不会真去瞧两眼,不过因为人多打扮的也像是客商,还是不少人上前来兜售。
超子带着我们在人流里穿来穿去,接着便是两座现代化的交易市场,这里的就是有店面了,里面摆放的东西看上去都挺珍贵的,老板们通常是一手拿着个紫砂壶,另外一手拿着个放大镜,仔细的鉴赏自己的每一件藏品,总之看上去挺像是那么一回事的。
来到了一家门口放着黄杨木龙雕的店子前,超子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有个牌匾,上面写着《藏宝阁》,字挺漂亮的,鎏金的,从规模来看也属于中上了。走进店里有两个漂亮姑娘正面迎了过来,开口就是几位老板好,想看看什么。
超子在店里逛了一圈,指着一个玻璃后面的柳形瓷瓶说道:“这东西给我看看。”
“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是一件宋代哥窑的作品,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反正就是一通夸,然后带着手套像模像样的把那玩意给取了出来,比伺候自己儿子还小心翼翼。最后放在一块软和的布面上让超子看,超子拿着放大镜左看右看,然后问了一句:“多少钱?”
“先生诚心要的话,三百万……”
“三百万。”超子点点头,然后拿起那个瓶子正预再端详的时候,忽然只听他哎哟一声,接着手中一滑,那瓶子顿时落地“啪啦”摔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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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故人
一个号称三百万的宋代哥窑就这么碎了,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两个女销售傻眼了,脸上那层粉恨不得都要紧张的掉下来了,这时超子主动说道:“把你们老板叫来,我可以和他谈谈赔偿的事情。”
摊上大事儿了,女销售跟小鸡啄米似得不停点头,不一会儿从楼上下来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胳膊上纹着五色的龙,身材很是魁梧。从楼梯上他便冷眼看着我们这行人,我感觉这应该不是个善茬,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空气都要凝固了。
“怎么回事?牛经理,客人把那个宋代哥窑给碎了,说是要赔”
“赔?”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超子道:“好说,三百万,我可以找人帮你把东西粘起来,手工费另算。”
超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夹,我心想他该不会真的就这么出了三百万吧,不想他却掏出几张毛爷爷轻轻放到桌子上道:“三百块,不用找了,剩下的当是我请各位喝茶了。”
大金链子那脸一下就拉了下来,然后慢慢的绕着超子走了一圈道:“兄弟,是来故意找茬的吧,你碎了我的罐子就得赔,价格我家小妹有没有事先告诉你?买不起就别碰,这行当里的规矩不懂没关系,做人的规矩总得是明白的吧?”话音刚落,店铺后面就冲出来一些人,看着都是流里流气的,有些手里还拿着匕首之类的家伙,得有七八个人,呼啦一记就把我们给围了。这西安是什么地方?先秦大地,自古民风彪悍,今天这事儿便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超子轻轻瞟了一眼这阵势笑着说道:“黑社会啊?”
“哪能啊,”大金链子把声音拉低了然后转身走到店铺门口拉下了卷闸门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咱中国这块大地就没有黑社会,你坏了我的东西照价赔偿,这个理在哪都说得过去吧?只不过店里的伙计多了一些,全指望着这些瓶瓶罐罐的吃饭,您碎了这瓶子就是碎了我们的饭碗,所以哥们,痛快点吧,要是没钱的话咱可就得换别的路子了。”
“我找你们老板。”超子道。
大金链子冲着那一干小弟笑道:“他找老板?我就是老板啊!”
超子点点头道:“好,你是老板?那行,你这家店值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嘛,别扯那没用的,先说今儿这事儿怎么解决。”
超子忽然就抄起给客户看东西的那只圆凳然后在我们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朝着一旁的玻璃柜子扫了过去,只听“哐当”一声,里面的一排玉器顿时都给砸蹦了出来。他似乎还没有打算放手,调转头去又朝一旁存着罐子的柜台奔过去,这时那大金链子才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还愣着干嘛,给老子拿下!”
这时超子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碗在手里掂了一下,然后对着那一干涌上来的人喝道:“再来一个试试,再来这碗可就没了。”就这一句话,那伙人还真就一个都不敢上了,互相看着似乎在等头儿的命令,那大金链子有些明白今天恐怕遇到的不是凡人了,就问道:“兄弟是哪条道上的?”
“你告诉老蔡,十分钟之内他不给我滚过来,他这店里唯一的真货就该成粉末了。”说罢,他放下凳子自顾自的坐在那儿招呼那已经吓傻了的女店员道:“给我上壶茶。”
我这才明白,原来超子是捏住对方喉咙了,看来他手里那个不起眼的小碗恐怕才是真值钱的宝贝,以他的经验当断是不会轻易看走眼的。果然,那大金链子招呼手下的人把我们看好后便闪到后面去打电话了,约莫五六分钟之后门口就响起了急促的刹车声,还有呜鸣的警笛声,我想完了,终于是把条子给惹来了。
卷闸门一顿狂敲过后,进来一个浑身是汗的光头胖子,连衣服都是穿反了的,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制服,一进门就吼道:“哪个狗娘养的活腻了来我这儿砸场子!”
那些制服跟着就进来了,冲着我们喝道:“蹲下,把身份证都拿出来!”
“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刚才的话,”超子慢慢的转过身道:“若不然,老蔡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嘛?”
这两人一对上眼,那个叫老蔡的胖子顿时愣了,硬是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一拍自己光溜溜的大脑门道:“唉呀妈呀,我说是谁呢,超爷,卓爷,是你们几个真神来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了,哎呀都是误会,那个李队长,误会、误会,都是自家兄弟开了个玩笑”
八仙宫的外头有个酒楼,听说是清朝末年一个皇家御厨跟着老佛爷逃到这儿后开的,老蔡选了个最大的包间。听介绍,这才知道老蔡欠超子的人情,当年搞古玩的时候,老蔡在香港出假货差点被人剁了一双手,最后是超子出面替他摆平的这件事。这个人有个特殊的本事,就是做旧,高仿的古董他说第一,关中道上没人敢说第二,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靠这门手艺他发了财但也得罪了不少人,渐渐地就用那些钱养了一群手下,专门坑一些外来的大户。
“来这儿玩,吃的喝的都算我的,”老蔡好像很是敬佩超子,酒桌上频频敬酒,这种江湖人最是讲义气,那个大金链子也跟着一路都在赔不是,酒过三巡后,超子放下筷子直开山门道:“到这儿来是跟你打听个人,关中道上原来丁胜武老爷子知道吗?”
“知道,”老蔡点头道:“这是他的地盘,谁能不知道他。”
“那他门下有个人叫作石敢当,是个胖子你知道嘛?”
老蔡听到这话脸色就是一变,然后押了一口酒道:“没听说过,这丁家已经收手快要二十年了,人家家大业大,没必要再去干我们这冒风险的买卖,现在什么社会了,随便买几块地皮盖楼怎么也比这行当挣钱啊。”
“老蔡,”超子用手轻轻敲打了一下桌子道:“你要是为难呢,我不逼你,这个石敢当跟我的一位大哥颇有些渊源,你要是知道他的下落呢,兄弟我感激,你要真是不想说呢,咱今天就到这儿了。”说罢他便起身准备招呼我们走。
那老蔡脸上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有些犹豫,涨红着脸道:“等等,超爷不是兄弟我不讲义气,是我层面上够不着,这号人当年几乎一统关中黑白两道,是个手眼通天的角色,我是真不敢得罪。关于他的下落小弟我的确不知,不过我可以帮您打听打听,毕竟丁家在这西安到处都有根。”
超子点头然后递给了他一张名片道:“我就住在这儿,到了去前台打电话给我。”
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艺术品交易达到了空前的繁荣,有道是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世界古玩看中国,中国古玩看关中,这个古老的城市有着数不清的地下宝藏,但是越来越严格的法律同样让老一辈的手艺人们不得不掂量起各自的前程。现在,还从事着那一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有的都是一些梦想一夜暴富的小团伙,真正的大佬们早就洗手不干了,他们控制着流通渠道,洗白后的文物以百倍千倍的价格堂而皇之的走进各大拍卖行。又或者用这些钱去做房产,做证券,玩投资,一个拿着aBk看K线图,坐着奔驰,喝着红酒
世道在变,人也在变。到了西安我也没有什么旅游的心情,就跟河图住在房间里瞎扯,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接到电话说是要出门,不过这一趟他们却没有带上我们,我想大概因为一些场合不太适合吧。
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那一趟还有些惊心动魄,老蔡给找了个中间人,这个人就是刘三爷,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丁家的一位掌眼,现在已经退休多年,年近八十了。这个人早已不轻易出山,老蔡能够找到他已经是相当难得。
表明了来意,老蔡对于超子一行还是有些防备,当中发生了一些不是很愉快的过程,在这里就不描述了,不过最终得到了一个结果,胖子并不在关中,而是出了一趟远门,但是他们却意外的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九儿!
第七十九章:下落?
九儿,也就是丁胜武的独生女儿,在若干年后她嫁给了胖子,现在有一双儿女。大的见过胖子的人说几乎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的则更九儿很相像,胖子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女双全,不过也都继承了父母的个性,很是难以管教。所以超子他们去的时候,九儿正在客厅里训斥着两个小鬼,这位刘三爷当年在道上也是号人物,胖子刚出道的时候就是拜在他的门下,算是有几分薄面,可要进那隐藏在树林之后的别墅同样是需要等候的。
说明了来意,是查文斌的弟兄,这九儿也很意外。查文斌她是认识的,当年一块儿去过昆仑山,这号人物何止是她家胖子,就连丁老爷子都从来客气的要命,不过这查文斌的消息可是有很久没听说过了,胖子86年从浙西北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个名字。
请进了屋,上了茶,超子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说是来找胖子的,又说了一些他们跟查文斌的过往,没有提他生死的事儿,只说是有事儿。九儿说这胖子出去了有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去了哪里,这几年大多都这样,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会莫名其妙消失一阵子,不过她也从不过问,毕竟胖子过去的身份也很特殊。这根线,超子是不愿意断的,好不容易找到了胖子的老巢哪能轻易就走了,留了个联系方式拜托九儿务必交给胖子之后便走了。
我们就这样在西安住了一个礼拜,期间也联系过九儿,但告知都是没下文,大约是在第十天的功夫,超子接到了个电话,然后兴冲冲的告诉我们胖子回来了,约了在一个度假山庄里见面。
能够见到胖子我是属于比较开心的,那天我也跟着去了,跟我想象中的那个胖子有些不同。他实际并没有那么胖,只是身材比较魁梧,一股成功中年男人的模样。说是那个度假村是他的产业之一,第一次见面是被安排在饭局上,席间谁都没有提起查文斌的事儿,胖子只说大家都是远方来的朋友,在这吃好喝好便可,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提,我们这边也心领神会,酒足饭饱之后,胖子就跟超子两个人走了,说是去聊聊天,我知道那大概才是他们的正题。
胖子一开口就是他知道超子是谁,这些年虽然不联系了,但是也还一直关注着,不过罗门对他却有了防范,内部事务丁家几乎没有插手的余地。最近这十年他已经开始转战到商场,说句流行点的,人家现在是个企业家。
超子说出了查文斌坟墓的事情,胖子感觉很意外,当年查文斌的死讯他的确是知道的,并且也承认了是自己陆续一直在汇款的事实。后来查家已经彻底没人了,河图也长大后离开了,他便终止了汇款。
“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去看过他。”超子道:“据我所知,石头大哥跟文斌哥的感情是很深的,至少不比我们差吧。”
“你们是我们的继承者,”胖子吸了两口烟看着蓝色的天空道:“每个人都只能陪着他走上一段路,我是,你们也是,我不去看不代表着我放下了,我的家中也有他的牌位。坟塚不过是个睹物思人的东西罢了,他一直都活在我的世界里,活在我的心里,当年我答应他不再踏入那个家,便是一辈子的承诺,不管他是不是还在,这个承诺我都不会违背。”
这番话,超子是能够认同的,他点头道:“现在这个局面是他极有可能没有死,只不过是为了躲避那个天煞孤星的传言而把自己藏起来了。”
“那又如何呢?”胖子反问他道:“你还是不够了解他,查文斌已经死了,对于他来说是的,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他还有什么可恋的?亲人?子女?这些都已经离他远去了,而我们这些‘朋友’是他唯一不想也不能再伤害的人,你是想找到他然后告诉他那个命运不过是个狗屁,我不相信,我也不害怕?”他转而哈哈大笑道:“难道当年的我们怕过嘛?这个结不是在我们身上,而是他在心里,他用任何一种方式的离开我都是可以接受的,我活着并不是因为我苟且,是因为我尊重他的选择,这是当年另外一位朋友教给我的。”
“石头大哥要让我看着那个空的坟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不然呢?”胖子摊手道:“你问我,我又能问谁去,这天下有多大,区区一个查文斌要是躲起来谁又能真的找到他?”
“风起云住在哪?”这是超子此行的目的。
“他?”胖子愣了一下道:“你也知道他啊,小兄弟,我们老哥几个自打分手后就不再联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感情好不一定要经常串门,他的那个地方我想就是查文斌也不会去的,他不是那种愿意连累朋友的人,你想多了。”
两人更多的谈话我不得知,离开胖子的度假村后,超子和卓雄大概消失了一个星期左右,百般无聊之际我一个人先回去了,听河图说他们在不久后也都跟着走了,具体有没有通过胖子得到更多的消息他说是没有。
关于查文斌的下落,在2015年中旬就是这样了,有的人说他是死了然后成仙了,自然是什么东西都没留下,有的人说他是假死,这包括多数人在内都相信他一定还活着。西安之行便是在这样的答案里失落而归,除了查文斌的坟塚,那里还埋葬着马肃风以及他妻儿老小的全部。
原本河图是打算给他师傅重修个家族墓的,回去以后经过商量大家觉得还是再等等,通过一些关系把后山那个山包给弄到了河图的名下,又请了人专门看护。大山因为身体的原因被强行带离了,虽然他的眼中有诸多不舍,这一路上他几乎不怎么讲话,略显消瘦的脸颊上那眼窝中是说不清的遗憾。
冷怡然依旧还在坚守着,虽然她骂查文斌,但是却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希望,她说如果他还活着,终于有一天是会回来看看的,到时候她希望这里的一切和当年都没有什么变化。而我则回到了杭州,继续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偶尔会和河图扯一下淡,不过他很忙,回应我的时间都很少,在2015年的下半年,十月的季节,他约我跟他一块儿去旅游。我是一个大闲人,旅游这种事儿我很乐意奉陪,我捉摸着是不是去一趟东南亚的哪个海岛又或者是去欧洲某个风情小镇,不想他却告诉我要看看祖国的大好山河。
河图准备的东西一看就是驴友,我有些不知所措,大概从大学毕业以后便极少再运动了,看这架势他是打算搞什么爬山徒步之类的,不过在他一顿大酒的忽悠下我还是答应了。地点是距离上一次我曾经到过的西安市几十公里外的秦岭。
“爬太乙山,就是终南山。”河图说道:“那个地方空气好,大片的原始森林,比较适合现下的节奏。”他在飞机上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觉得我有必要去那种地方找找灵感,满心欢喜的憧憬大自然的感觉,谁料到下了飞机在机场又遇到了另外三个人,超子大山和卓雄从香港直飞,我们就在机场附近的酒店里汇合。
再次相遇,我心中忽然有些预感,他们可都是忙人,为何又再次回到这里,字里行间里,超子叔始终都说这是一次旅游罢了,可是看他们的架势我总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那个地方是一片4A级景区,是个世界级的地质公园,装了满满两辆大切诺基的装备后我们并没有更随着那些游客的脚步,超子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军用级别的北斗导航系统,车辆穿梭着人迹罕至的峡谷里,绕来绕去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说到了起步的营地。
每个人开始分配装备,我的任务是保障后勤,说实话,到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为何河图会叫我去,只不过那又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第八十章: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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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之行也算是一个我的个人愿望,毕竟可以走一走这传说中的道教名山总是令人兴奋的,我隐约的感觉此行八成是和查文斌有关,难道是他们了解了查文斌是会躲在这里修道嘛?
2015年,网络上曝光了不少城市人为了躲避喧嚣而来到这座深山里面过着隐居的生活,这也让外界多多少少再次对于隐士这个词有了不同的理解。在我的印象里,查文斌总来都不是一个会选择躲在这种环境里的修道者,他时常说修道就是修心,尘世杂念才是考验有无道心的最好验证。我问河图,但是他说他也不清楚,这次是超子主导的,不过看装备大约是一周的准备,他们不说我自然也就不问了。
这几个人有着经验丰富的野外生存能力,我和河图相比之下就是菜鸟了,有些拖后腿的意思,但是男人嘛总不能输了面子,起初的两天一声不吭的还能跟着,到了第三天就发现自己逐渐开始不行了。酸痛的肌肉开始抗议,脚底的血泡也让我不得不放满脚下的步伐。徒步穿越在这片无人深山中,还真得有不少收货,这两天里我们总共遇到了六位修行者,人数看上去颇多,但以密度分布而言却是少的很,这些人对于外来者的闯入似乎并不是很欢迎,其中有一位便是一个短期修行者,他的身份是一家私营企业主,第二天的晚上我们便借宿在他的那个小院子里。
这位道友告诉我们每年在业务淡季的时候他总是会来到这座深山,已经持续了整整八年时间,他的家在上海,和外国人做生意,家境殷实却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孤独。为了生活他不得不忙碌在应酬和工作上,只有每年躲进这里才会觉得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这样的人道友告诉我们,在这终南山里并不少,多数都是呆一阵子又走了,谁能真正吃得消整日在这原始的世界里度过自己的生命,在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空置的屋子谁都可以住进来。
“条件差,运输不方便,”他指着后面那座用石头和木板拼凑起来的两间小屋道:“这是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在原来空置的小屋上扩建的,我会带很多书来,会存上两个月时间的粮食。”他笑着又补充道:“山下的农民每隔半个月会送一些蔬菜和水果进来,那是一个天价,不过我没办法,因为不像有些道友有时间可以自己开菜地圈养家禽。”
这种状况不得不说是一种可悲,在我看来,是一种自我的逃避,他害怕的并不是喧嚣,而是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的真实。晚饭,我们一块儿吃的,席间,大家都喝了一点酒,超子开始跟他打听起有无这样一个人在附近修行,其实他描述的那个人便是查文斌。
答案是未知,这位道友告诉我们据他了解,在终南山做隐士的人有不下上百,分布在这茫茫的秦岭山脉之中,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因为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孤独的,孤独的人是愿意和他人分享的,哪怕是在这里最廉价的时间。
“我们充其量就是一群追梦人,道在梦中,真正的修道者还在上面呢。”他指着背后那片漆黑的大山道:“那座山的后面,我在来之前听人说,那个地方才是真正的修道者的天堂,可惜我没有那个能力和本事。”
“山路难走嘛?”我笑着问道:“你可以雇佣一些脚夫帮你运上去。”
他摇头道:“小兄弟,这个是要讲究缘分的,没有道缘在那种地方是待不了的。”再问下去他反而不肯说了,大约修道的都有这么点性格,自顾自的把我们丢到营地他便回去自己打坐了。
“伪道友。”这是河图给出的评价,他说这种人是不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徘徊在自己的世界里放不下也得不到。
秦岭山脉有多大各位可以去看看地图,当年秦朝的先人们便顺是跨过这条山脊到达了中原开启了王朝,曾经超子他们来过这里,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若各大秦岭要找一个人无疑是茫茫大海捞针,但是他却丝毫没有灰心的意思,我总觉得此行是做足了准备的。
第三天,我的体力跟不上了,要去的地方便是那位道友说的有缘的那座山。真到了那里我才明白他所说的缘分是什么意思,终南山自古就是修道圣地,在全真教派创教之前这里便有诸多前辈来此修行,古时候的道士可不像现在这般舒坦,他们往往在山下修到了一点程度之后便觉得自己可以向天问道了,这是一个很残酷的过程。
在荒无人迹的大山深处,找到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岩洞,然后用竹篮或者是绳索的办法把自己垂下去,可以参考一下悬棺。人进入到洞府之内,拿掉那条送自己进来的绳索,然后便带着余下的一点口粮开始最后一程的冲刺,这种冲刺自然是精神方面的,也跟宗教的发展有着莫大的关系。彼时的修道者们相信,用自己对道最执着的一面可以换取问道的诚心,这是一种自杀式的表白,证明自己内心是有多么的纯粹。
在这座大山的深处便有着无数这样的洞窟,有些是前人们开凿的,有些则是天然的。住进去的人都不会想着活着出来,等待着自己的要么是羽化登仙,要么就是成为一堆无人问津的白骨。他所说的缘分便是道缘,有缘者自然就成道了,现下这个社会断然是不会有人再走这么极端的路线,所以这块地方也就成了修道者口中的禁地,一个充满了传说和悲剧的地方。
我把脚下的血泡挑破,然后垫上厚厚的消炎棉球,他们告诉我只要咬牙慢慢的痛感就会消失,很难想象前人们冒着多大的危险,我的意识里告诉我,查文斌绝不会这么干的。
“是这儿?”卓雄皱着眉头看着那隐藏在满目绿色的树叶之后的那些洞窟道:“你的消息准确嘛?”
“每年那个胖子都会到这里来,”超子道:“我实在是找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往这终南山跑,他可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不用跟那些俗人一样躲到这里来过暑假。”
我很佩服超子搞情报的本事,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我不得知,我想以胖子的能力来到这种地方他也应当会小心再小心。就在我猜测的时候,他出现了,离着我们大约两公里外的峭壁下方有一座十分破烂的山神庙,老远的便看见庙门口有一堆烟火。
“来了?”他慢吞吞的抬起头道:“稍微早了一点,这兔子还没烤好,我的手艺是当年是从四川军区的野外训练教官,有你们口服了。”
“胖子叔,”我惊讶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他抬头看看我,然后又扫了一眼众人道:“这个名字很久没有人叫了,小忆你写的不错,写出了老子当年的威风。老子花了一个月时间看完了,挺玄乎,但是没折了老子的名声。”
超子对我点头道:“他肯出山也多亏了你,当年的点滴都让他回忆起了诸多,所以这一趟把你叫来了,我没想到他也会来。石头哥……”
“别说了,都是为了查爷,”胖子挥手道:“他这个人啊死心眼,我也只是猜测并不能够肯定,当年他在走后我曾经试图联系过风起云,通过他在霍山县留下的一点根打听到了点线索。我曾经数次到这个地方来,每次又都铩羽而归,是因为这地方有个很特别的现象,大概每逢十年左右才有一次机会可以进去。现在算了算已经是第十年了,我想他要是真在那里,去见一面也无妨。倘若不在,各位便是当他已经尸解成仙了,各自再去过各自的生活怎么样?”
这个提议没有人会反对,根据胖子所言,风起云一族因为霍山县原籍村落被毁便重新找了个地方,大约就是在这秦岭之中。早些年这地方有个传说,说是修道人发现了个洞府,每隔十年这个洞府就会出现一次,能够进去的人便会到达一处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这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但不想它却是真的存在,胖子花费了诸多精力终于是搞明白了那个传说的由来:在中秋月圆之夜,此山深处有一终日藏匿在云雾之中的山谷便会散尽雾气,彼时可以找到下到山谷深处的唯一道路,若不然是平时半步也是不敢轻易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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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最后一个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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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位不用我介绍了吧。”胖子对风起云说道:“我想以你的耳目,怕是这些年也没少闲着。”
“还不错,”风起云点点头道:“比起当年的我们并不差啊,重要的是大家都是文斌兄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不用分什么彼此。”
他们说之所以能在这么多年后重逢是拜我所赐,我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称呼,当一个人的心沉寂了许久之后,那些回忆或许是需要有人来重新提起的。人之所以会被感动,是因为我们的情感从未消失,听别人讲自己的故事会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另类体验。超子叔说服了胖子,胖子去说服了风起云,所以才有了这一趟终南山之行。
“那个地方叫作阴阳谷,”风起云介绍道:“我的先祖辈大约在老洪村被毁之后曾经到处寻找合适的地点以供族人们生息,其中便有这个地方。听闻山下遍布各种名贵中草药,气候很是养人,当年我与查兄有约定,但是他那个人嘛你们都知道的,死脑筋,我便托人告诉了他这个地方,想着将来如果有那么一天,倒是蛮适合他那种个性生活的。刚才我们已经上去看过了,云雾早就散光了,秋儿找到了一条可以下去的山路,各位可以跟随一起。”
我忽然有一种朝圣的心态,内心开始激动不已,那个被自己神话了的男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避世不出,而如今我极有可能会再次见到他。
进入山谷所谓的那条“路”是我不能想象的,其实就是一条登山索垂直向下,只不过叶秋挑选了稍稍好下一点的路线罢了。到了山顶她看着冷怡然道:“冷姑娘就不必冒这个风险了,小河图和小忆你们俩就在这里等,最慢的话明天我们就会出来。”
并不是我害怕,是我跟河图的确没有那种能力,跟着下去不过是徒添乱子。像我们这样整天在办公室里吹冷气的人跑上一千米就会累的气喘吁吁,便也就老实接受了她的提议,不过那个女人就……
“我要去,万一他不肯出来呢,那岂不是连这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如果他愿意见,自然是会见你的,如果他不愿意,你强行这般的去见又有什么意义?再说,我们也没法帮你走这一程,这下面万丈悬崖,一步踏空没有回头路。冷姑娘,我建议还是不要去了。”
“不行。”冷怡然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一个信念,我一直在等他回来,从前我试图把它当成是一个谎言来欺骗自己,给自己活下去的勇气,要不然我早就跟着他一起走了。现在,我不想骗自己了,你们不答应我带我走,我就在这里一头扎下去,横竖他是不会要我的,我便留在这里陪他一辈子,他不是害怕连累到别人嘛,我就要他内疚一辈子!”说罢,她还真就往悬崖边上走,风起云一把拉住她道:“你这女人还真有意思,你们几个意见呢?”
“我无所谓,”胖子一摊手道:“当年你要有她如今这份勇气,查爷不就不会跑了嘛?”这话说完,那风起云脸上竟然开始有了红霞,她一推开那冷怡然道:“先说好了,这没人可以帮你,要死要活全靠自己!”
我跟河图有自知之明,这种事儿不掺和,看着这些前辈们一个顺着一个下去,那种感觉颇有些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们,他们一个个是那样的个性鲜明。那一刻我感觉到查文斌是幸运的,他被老天爷抛弃了,但是从来没有被这些朋友们所抛弃,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总是有人在无时无刻的挂念着,我想人生有此朋友,他便也是足矣。
大约是在两天后,他们回来了,我和河图怀着无比的信念站在那悬崖上试图寻找到那个男人的踪迹。一个又一个,从大山开始到冷怡然结束,便再也没有看到多余的人了。是那么几个人一块儿下去的,回来的时候依旧还是这么几个人。
“叔,”我问超子道:“他还活着嘛?”
超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了,我又去问风起云,我看到她的眼眶里面红红的,每个人似乎都哭过,那种不好的预感一下子就袭上了心头,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想道:八成没什么好事儿。。超子对我招招手叫我过去道:“我跟几个你几个叔叔们商量了一下,拜托你一件事。”
“我?”我顿时觉得紧张,胖子也过来说道:“大侄子,打今天起,你就不要再写那小说了行吗?”
我茫然的看着他们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想你可以去写结局了,”胖子道:“告诉所有人,查文斌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
“死了?”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是我的提问似乎惹怒了他,胖子一下子情绪失控的吼道:“死了!他死了!”我从未见过有人会那样的失态,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似乎是在颤抖,眼神仿佛能够杀死人,叫我感觉到害怕……
河图见状过来轻轻拉了我一把道:“你先别火上浇油,就先应了他们在说吧。”
我点头道:“好,我会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的。”大约是半年以后我才知道,我这句话说错了,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的意思,而是他的意思才对。
至于查文斌是否还活着我也不知道,河图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他和我一样,没有人告诉他答案。我试图想去寻找过,可惜冷怡然走了,那个她住了很多年的屋子一下子就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大锁。河图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我猜可能是国外,一个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别人的地方。
而在下山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沉默的,那种冷让我觉得有着从未有过的压抑。
在那以后的一年里,我没有再见到过那些人,而河图也只是偶尔才会在手机上跟我絮叨几句,他又开始重操旧业了。超子带着大山去了美国,那里有更好的医疗,卓雄也跟着去了,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回来,而胖子则回到了西安,那里有他的家。
临分别的时候,风起云送了我一样礼物,一把折扇,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风”字,下面有一串流苏挂着个墨绿色的小玉佩。她说这是一个纪念,我问她,你们在下面到底遇到了什么,她沉默了一阵子后对我说道:“我觉得你那书名取得很好,《最后一个道士》。”再然后她便笑笑就下车了,跟着的男人也一块儿下车了。
长辈们的意思我收到了,这其中的可能,也许是查文斌死了,也许他还活着,也许那个下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有无数个可能让我们去猜测,以我个人的推断,我相信他活着,并且告诉他们,查文斌已经死了,早在那个坟墓里就已经死了,这个世上没有查文斌这个人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真的死了,不然他们为什么会那么的绝望,为什么会红着眼睛?或许为了了却这当中的恩恩怨怨,查文斌解脱了,以一种大家都不能接受的方式。
总之任何一种可能都只有一个结果:他便是我心中最后一个道士,也是诸位心中的最后一个道士!
说: 到了这里,就该说一声再见了,至于以后的打算,我会在结局感言里说,有很多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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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感言:说不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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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说再见,也不想说再见,12年4月从d8到,最道系列到今年完成三百多万字。我一直在想,怎么写这个结局篇,想了很久,当然这跟我本月状态欠佳有一些关系。
做一件事太久了,就会觉得烦躁,我也不例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故事终究是有它结束的那一天。
很多人从学生时代追到了社会人时代,有的人也成了父母,它很好的融入了各位的世界,所以有时候我也在想,等我哪天有能力了,一定要请一些读者们一块儿聚聚,咱们敞开了扯淡,不为别的,就为咱们的缘分。
这天下之大,文章何其之多,你们看中了我,就是眼缘,咱们有共同的爱好就是有共同的声音。在这几年里,咱们因为一个爱好走到了一起,咱们是一个家庭,不管你是做什么的,多大的年纪,这都是一种缘分。
关于最后一个道士,我想它在网文界是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种特殊地位和情怀的,最重要的是它已经即将会被翻拍成影视类作品,或许以另外一种形式来呈现出来,这就让我们一起慢慢等待。
其实,真正在看书的小伙伴我知道都是一批铁杆的读者,这个数量不大,但是却始终是在追随着的,我对此表示感谢以及感动。在中国的网文界,大约有数十万的作者,有上亿的读者朋友,终有一天,他们会陆续尊重版权来习惯阅读正版。一个网文作者其实是很苦逼的,我也不例外,为此,我住过院,伤过腰椎、脊椎,曾经一度想要放弃这个工作,老实说,在两年以前,我还在某家港股上市的公司拥有一份总监级的工作。
从某种角度来说,为了写作,我放弃了一些东西,这两年来,我几乎都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毫无规律的生活。日夜颠倒,饱一顿饿一顿,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没有见过太阳升起是什么样子,每天对着电脑,这种生活状态很糟糕,很不健康,甚至是很不负责,陆续的我出现了一系列症状,人开始变得自闭,变得情绪波动很大,我的手指至今一直都处于发麻的状态,大概是末梢神经的问题,也是职业病。
以上算是我个人小小的一个吐槽,吐槽写作的不容易,也吐槽在这个互联网时代盗版横行的现状,我知道本文也会被盗版商一块儿复制黏贴到最新章节里面,他们可不管内容是在什么时间,什么状况下完成的。
对于各位朋友们,只要是热爱最道系列的朋友们,我还是要说一句感谢,没有你们的坚持也就不会有我的坚持。人嘛,总是需要动力的,写作赚的真的不多,所以更多的是靠的大家的情怀和等待,因为你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大批人还在等着看你第二天的更新,就跟电视剧似得,不看到结局怎么甘心呢?我不愿意做一个不负责的人,尤其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任何事情要做到有始有终,要有个交代。
这个结局,也许它不完美,但是它却符合实际。
很多朋友,至今还在问我,老夏,查文斌是真的嘛?
今天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们:是的,他是真的。只不过任何文学的养成都有着虚构的部分,以现实人物和题材作为发挥的素材是一本书构成的基本元素。关于真假,我就说道这儿了,真实的结局其实跟我描述的差不多,至于他人在哪里?我想更多的人愿意他还活着,并且一直活着。
我很不愿意说再见,我也说不出,心里难受。
这本书就是我的孩子,我亲手孕育了它,养大了它,它是有生命的,我倾注了无数的心血把它从“零”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里面的每一个人物,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他们也都是有生命的,是那么的鲜活,甚至是会影响到我的一生。
当然,我不否认,这本书里有诸多瑕疵,请原谅我无法去完善这些瑕疵,或许将来有机会再做出版的时候,可以修订,当然那要看机会和政策了。
在这里,我要跟大家道个歉,我有时候状态不好了就停了,这不是一种职业的做法,将来这一点我会注重去改变自己。让各位久等了,我也不喜欢这种滋味儿,既然是干这一行了,就不要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和理由,请各位看客么多多包涵。
我跟大家伙儿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有酸甜苦辣,人生百态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我相信会更加的成熟和精彩,感谢这些年你们的支持,我也感谢中文网能够将这部作品收录,感谢一直以来的编辑在辛苦的校对和审核以及推广,感谢我的朋友,感谢的亲人,最后再次感谢你们,我最爱的读者们。
矫情的话,咱就不多说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咱还会再见的,祝福各位生活健康,工作顺利,家庭美满。
至于我接下去的打算,我想会有,动态的话都会在一些社交网络上公布,大家可以去随时关注一下。
因为故事结束了,不代表我结束了,新的征程随时会开启。
夏忆,新浪微博搜索:“夏忆伯爵”既可关注,我会在那里随时公布新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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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另外有qq群:号码199984401,vip专群:309932940(这个需要账号认证,我一般都在),以及群号码385380551
夏忆,2016年7月2日于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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