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受罚
前世,云居雁虽同样到这个庄子暂住过,但那时的她正沉浸在婚期将至的喜悦中,根本没发现此处有一个葡萄园子,更别提联想到皇帝的禁酒令。
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葡萄架子,仿佛延伸至天边一般。她从未听母亲提起,相信自己的母亲根本不知道葡萄园的大小。
老头听云居雁问起酿酒,顿时显得有些紧张,战战兢兢地说:“姑娘说的是,吃不完的葡萄,小的就把它们酿成酒,或者晒成干。”他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朝云居雁站立的方向看了看。不过他的目光只触及了她的裙摆,便不敢再往上,急忙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
因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云居雁不想妄下判断,只说待葡萄成熟时,一定要送最好的去府里,便出了园子。回到房间,她问鞠萍:“姐姐,葡萄园的事,母亲知道吗?”对她而言,鞠萍是许氏的眼线,但相对的,鞠萍不止能让许氏对她放心,必要时同样是她的眼睛,让她看到很多前世不知道的事情。
鞠萍看到那么大一个葡萄园也是十分惊讶。她回忆片刻说道:“回姑娘,此人名叫穆克泽,庄里的人都叫他老穆,是夫人七年前从吐蕃雇来的。这些年,他前前后后租了不少地,每年都按时交租。他或许有提过租地是为了种葡萄,但夫人每日都要处置不少事情,兴许并不记得。”
云居雁点点头,默默想着:既然是按规矩租的地,老穆不该心虚的。如果是为了私卖葡萄酒的事,或许说得通……她微微摇头,皱着眉低头沉吟,隐隐觉得老头的心虚还有其他原因在内。
鞠萍在一旁默默站着,见云居雁不语,低声补充:“姑娘放心,老穆虽是吐蕃人,但一家子都来了永州,已经是村里的佃户。奴婢隐约记得,他的两个儿子娶的都是庄上农户的女儿,孙子孙女齐全。依奴婢想来,既然他们已经落地生根了,应该生不出什么异心。”
云居雁不置可否地笑笑,暗自思量着前尘往事。兴瑞八年的那场战事看似对他家没有任何影响,但她记得,她的三叔云平阳就是在次年被弹劾的。幸亏沈子遥、许慎之从中周旋,事情才得以平息,不过云平阳还是变相受了贬谪,此后的官路一直不顺。那时候许弘文还未中状元,表面上待她不错,曾在她耳边说,许慎之虽然只是过继来的舅父,也在为她三叔奔走,可沈君昊等人作为亲家,却一副撇清关系的姿态,对云家的事不闻不问,令人寒心。
前世的云居雁从未思量过这些事,现在想想,云家的败落固然有她父亲经营不善,而她的母亲因她的出嫁再也拿不出,也不再愿意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云家等因素引发,可仔细思量,真正的转折点应该是从他的叔父被贬谪开始。只可惜,任凭她怎么回忆,就是想不出云平阳遭遇弹劾的真正愿意是什么。
云居雁无法确定这一系列的事情有什么内在联系,只能暗暗记在心中。不一会,云辅指派的教养嬷嬷来了。两人向云居雁见了礼,说起了云辅的安排。她们虽是商量的口吻,但云居雁知道,她这是货真价实的受罚,只能默默接受。
之后的几天,云居雁五更便起,在教养嬷嬷的监督下诵读、抄写《女戒》、《孝经》等书。早饭过后开始练习刺绣,一坐就是一上午。午饭后小睡片刻,随即学习理家、下厨等琐事。晚饭后也不能休息,必须练习如何为长辈敬茶,布菜等等,直至戌末方休。
两个嬷嬷见云居雁态度认真,不叫苦也不叫累,甚至从未发过脾气,心下奇怪,但都忍不住舒了一口气。云家每个人都知道,大姑娘与她的母亲一样,琴棋书画都是一等一的,但刺绣女红就不怎么拿得出手了,至于端茶递水等等伺候人的功夫,只能说她们生来就是被人伺候的命。
相比之下,钱氏与二姑娘虽然才情一般,但论起玲珑剔透,府里没人比得上。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她的衣裳鞋袜都是她们做的,即便不是亲手,也都是她们挑的花色,选的式样。至于端茶、夹菜,老太太不用说话,她们就知道她想吃什么。
眼下,看云居雁一遍遍练习着如何向长辈献茶,两只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其中一个嬷嬷说:“大姑娘,今日不如早些歇息吧。”另一个人跟着附和:“是啊,大姑娘,您的动作,就算是用尺子量,也挑不出半分差错。”
“恩。”云居雁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中思量着,如果对方突然转身,她应该怎么应对,才能既不让茶水洒出来,又不会失了仪态。
与前几天一样,直至戌末,云居雁才让丫鬟进来帮她沐浴更衣。换上中衣后,她靠在软榻上,只留下鞠萍为她揉肩膀,闭着眼睛问:“父亲、母亲身体可好?”她知道今日一早鞠萍遣了人回云家,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得了回复。
鞠萍并没想瞒着云居雁,答道:“老爷和夫人身体都好。夫人说,过些日子,她会找适当的机会请老太爷接您回府。”
“回府的事不急。我对你说过,祖父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我的将来。这些事都是我该学的。”云居雁再次强调。前世嫁给许弘文之后她就明白,在云家,她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他们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受一点累,可离了父母,她什么都不是。将来到了沈家,她若想立足,就不能让人挑出半分的错,这点是最基本的。
鞠萍点头称是。云居雁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再次开口,继续问道:“姐姐,你没有其他话对我说吗?”
闻言,鞠萍斟酌着说:“府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姑娘来庄子之后,二姑娘受了伤,之后她与二太太先后卧病在床。老太爷的身子也不爽利。老爷和夫人本来要去伺疾的,不过沈管事说,有三夫人与四姑娘伺候着,老爷和夫人只要安排妥当其他事就行了。”
云居雁心中明白,什么受伤、生病全都是假的,云梦双是绝不愿意嫁给身无功名的许弘文的。眼下,她想知道许弘文如何了,遂问道:“舅父已经回京了吗?他是一个人走的吗?”
第62章窥视
鞠萍并不知道许慎之的去处,但她心知肚明云居雁在问什么,答道:“表少爷……”她发现这称呼不妥,稍一停顿,继续说道:“听说老太爷原本想把他交给舅老爷处置,后来不知怎么的,却被沈管事带走了。~”她口中的沈管事是云辅身边的沈襄。
只要一想到前世的许弘文冷冷看着自己溺毙在冰冷的湖水中,云居雁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即便不说前世,这一世,他和云梦双的那些阴谋阳谋一旦得逞,就能毁了她一辈子。不过恨归恨,她毕竟干不出杀人放火的事。眼下她只求他与二房的人再也掀不出风浪。将来,只要他没有机会中状元,娶公主,他便什么都不是。
鞠萍看云居雁闭着眼睛并不说话,心下犹豫。斟酌许久,她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奴婢听说,原本舅老爷已经备了车……后来沈管事把人带走之后,就有人说,他毕竟是姓许的……奴婢多言一句,老太爷不让老爷、夫人伺疾,是不是因为……”
“那天沈世伯和沈公子离开之后,祖父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鞠萍一脸的担忧,小声提醒:“二太太与二姑娘处事一向谨慎周全。这次二姑娘能在泰清居‘受伤’,恐怕是有人失职。”
云居雁明白,鞠萍这是在告诉她,她的祖父身边有二房的人,才能让云梦双上演自杀的戏码。关于这点,云居雁早已心中有数,毕竟钱氏当家多年,总是有一些根基的。如今她来不及,也没办法慢慢寻找谁是二房的暗桩,她必须在云辅再次犹豫不决前快刀斩乱麻,彻底切除二房这颗毒瘤。
“姐姐,我落了几本书在家里,你能否通知四妹帮我送来?”她对着鞠萍要求。在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中,陆氏与云凌菲一直保持着中立。现在只有她们能在云辅面前说上话。
第二天下午,云居雁正在午睡,朦朦胧胧中听到云凌菲的声音,似乎在高声呵斥什么人。“是不是菲菲来了?怎么不叫醒我。”她对着帐子外面说。
玉瑶与鞠萍见她醒了,急忙上前拉起蚊帐。她们一边服侍云居雁穿衣服,一边回答:“四姑娘刚到不久,吩咐奴婢们不许打扰姑娘午睡。”
云居雁点点头,又一次听到了云凌菲清脆的嗓音。“她这是和谁说话呢?”她问鞠萍。
“回姑娘,四姑娘在进庄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在庄子外面鬼鬼祟祟往里面瞧,就把人带了进来,说是待会儿要把这人送官。~此刻他们都在院子里。”
云居雁一听这话,身体下意识绷紧了,急问:“他从哪里往什么地方张望?”眼下这种时候,决不能再有事情发生。可想到老穆的那种心虚表情,她的心情越加忐忑。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担忧,鞠萍接着回答:“按四姑娘身边的人所言,应该是在围墙外往葡萄园窥视。”见云居雁听了这话,面色愈加凝重,她安慰道:“姑娘莫要担心,奴婢已经把上次的事告诉了夫人。夫人让奴婢敲打过老穆了,他再也不会把自己酿的酒卖去酒肆。其实就算是往年,他卖的酒也极少,且对方都与他相熟的人……”
“我知道了。”云居雁打断了她,用玉瑶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如果有人往葡萄园张望,为的应该不止是卖几坛子私酒,毕竟云家在永州也算有头有脸,地方官若要追查卖私酒这类事情,他们不会没得到消息的。
打理妥当,云居雁循着云凌菲的声音往外走去,就见她在丫鬟的簇拥下坐在廊下,云磊立在她旁边,也是一脸的兴奋。顺着他们的目光,云居雁看到烈日下跪着一个脸色黝黑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岁上下,双手已经被绑缚在身后。他虽低着头,但肩膀和腰杆子却挺得直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
“四妹,三弟。”云居雁笑着唤了一声。
“大姐!”云凌菲高兴地转头,继而指了指跪着的那人,沉着脸说:“你若不说,是谁指使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我现在就把你送去官府!”见对方依然只是紧抿着嘴唇并不言语,她高声呵斥:“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
“四妹,怎么回事?”云居雁低声问。
“大姐,这人一定是被人派来监视你的。只要他说出受谁指使,我回去便禀告祖父。”
云居雁顿时明白,云凌菲怀疑此人是二房派来监视她的,这才想到了“逼供”。看那个年轻人依然不亢不卑的,她低声提醒云凌菲说:“不是说你们是园子外的围墙处抓到他的吗?我都不在园子里,他怎么会在那里监视我?”
“可他真的贼头贼脑的,趴在墙上看了很久。三弟也看到的。”云凌菲看向云磊。云磊重重点头,对着云居雁说:“我和二表哥骑马过来的,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陆表哥也来了吗?”云居雁朝四下望去,并不见陆航的身影。
云凌菲知道云居雁说得在理,顿时有些失望,心意阑珊地点点头,答道:“二表哥说大姐在这里住着,凡是要小心些,所以他已经快马回去请示大伯父,看是要把人带回家,还是直接送去衙门。”说到这,她拉着云居雁走到一旁,用更低地声音说:“大姐,其实母亲本来不想让我们出来的,我们是借着二表哥的由头,偷偷跑出来的。现在母亲一定会知道这事,以后我想出门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菲菲,谢谢你。”
云凌菲摇摇头,一脸歉意地看着云居雁,低声承诺:“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劝祖父让大姐早日回家的。”
“菲菲,不瞒你说,我这次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劝劝祖父的,不过并不是让我回家。”
云居雁刚说到这,就见门房急匆匆向他们走来,气喘吁吁地说:“大姑娘,四姑娘,三少爷,沈将军来了。”
第63章暗示
对前世的云居雁而言,沈子寒不过是云凌菲的二伯。~可这一世,他们已多次相见,这是前世不曾发生过的。
说心里话,她并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可她似乎怎么都躲不开。就像这次,她虽是主人,但男女有别,庄子里又没有家长在,她本可以婉拒的,但偏偏,被云凌菲带回来审问的那人是沈子寒的手下,而她必须知道沈子寒为何派人监视她家的葡萄园。
入了屋子,待丫鬟奉了茶,云居雁歉意地说:“沈将军,对不起,是我们一时鲁莽。不知有没有耽搁了您的正经事。”
沈子寒略带尴尬地摇头,回道:“云姑娘,在下本该去府上拜会令尊及令堂……其实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也是刚刚遇到了陆公子才知道……”与之前的坦然豪爽相比,此刻的他显得语无伦次,想解释什么,又似有难言之隐一般。
云居雁微笑地看着他,暗暗思量着。沈子寒是边关守将,如今他既没有回京述职,也没有回家,却独自滞留永州。
他这么做,莫非——
想到那个可能性,云居雁的笑容有些僵硬,对着云磊说:“三弟,你亲自把人交还沈将军的随从吧。~”接着又对云凌菲说:“四妹,你去厨房看看,命他们做些点心送过来。”
云凌菲深深觉得云居雁与沈子寒私下交谈很是不妥。她想说什么,见云居雁对自己点头,只能按捺下已到嘴边的话,悄然走了出去。
沈子寒知道云居雁这是有话对自己说。他拿起茶杯,连饮三口,目光忍不住瞥向端坐一旁的人。相比寿宴那天的明艳,今日的她多了几分娇俏。涂白色立领中衣,外罩藕荷色梅花褙子,耳朵上一对琥珀珠子灵动可爱。
“沈将军。”
随着云居雁的轻唤,沈子寒急忙收回目光,轻轻放下茶杯。“姑娘请说。”他笑了笑,目光越过云居雁,落在了她身后的架子上。
“不瞒将军,家里的葡萄园已有七八年时间了,都是交由老穆打理。”
“这点在下知道。”沈子寒打断了她,接着说道:“这个老穆六年前在永州落籍,同一年回吐蕃接回了妻儿,至今未曾回去过。”
云居雁见他知道得如此清楚,心中愈加焦急,却只能强自镇定地说:“外祖父、外祖母疼爱母亲,在永州置了不少田产,家里的佃户人数众多。~这次若不是我来了庄子小住,都不知道有老穆这个人。”
“姑娘莫要误会。”沈子寒的手指轻抚着茶杯,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他已经在永州落地生根,自然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否则他也不会尽心栽培着这么大片的葡萄园。”
听沈子寒在“这么大片”四字上加重了读音,云居雁心中一紧。葡萄园有多大,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数字。确切地说,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田地,银子都只是数字而已。他想暗示什么?她紧张地看着沈子寒。
沈子遥与她对视了一眼,目光再次滑向她身后的架子。顺着他的目光,云居雁看到了架子上的东西。她本以为自己有闲暇时间吹箫,所以从家里带了一支玉箫,一支紫竹箫过来,如今放置洞箫的盒子就搁在架子上。
莫非他怀疑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云居雁这般想着,起身从架子上取下盒子,当着沈子寒的面打开了盖子,解释道:“我闲来无事,所以从家里带了两支箫过来。”
“云姑娘,在下没有任何其他意思。”沈子寒黝黑的脸上泛出了浅浅的红晕,歉意地说:“其实一直是在下莽撞无理,让姑娘为难了。”他说得真挚而诚恳,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懊恼。
云居雁顿时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笑道:“沈将军也误会了,我只是向你炫耀我的箫而已。”说着她从盒子中取出了紫竹箫,介绍道:“别看它只是一支小小的竹箫,这竹子可是极难得的,再加上它的音色清脆幽婉,比起玉箫有过之无不及。”说着她不好意思地低垂眼眸,“对不起,沈将军,是我无状了。您不止骁勇善战,更是精通音律,自然知道……”
“那些都是误传,误传而已。”沈子寒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不好意思地说:“在下只是一个粗人,随身带的都是刀啊,剑啊。现在别说是吹奏,就是以前那些笛啊,箫啊,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这是向我讨要这支紫竹箫吗?云居雁愈加糊涂,直觉认为沈子寒不是那样的人。可他都已经开口了,她只能说:“如果将军不嫌弃,我命人去家里取一支新的紫竹箫……”
“姑娘,在下虽是粗人,也懂得君子不夺人所好。”
“不过是一支竹箫……”
“云姑娘!”沈子寒显得有些急了,语气不自觉地重了几分。见云居雁愣了一下,他又急巴巴地说:“以后姑娘若是有用不着的竹箫,在下一定向您讨要。”
云居雁心下更是奇怪。即便她有用不着的竹箫,她都用过了,又怎么能赠与陌生男子。眼下两人间的气氛已经够奇怪了,她不好追问。正想着如何将话题转回葡萄园,她就听沈子寒说:“其实无论是奏乐还是种地,都是同一个道理,首要的便是齐心,只可惜,人多了,心就不齐,容易出错。”
这一回云居雁马上明白了他的暗示。她不知道今日的事与几年后的战事会不会有联系,但沈子寒的话也算是为她扫除了一个隐患。“沈将军,多谢您的提醒。”她一边说,一边郑重地向他行了一个礼。
“云姑娘无须客气。”沈子寒急忙起身回礼,随即又不甚确定地说:“又或谢是在下多心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该向您说一声‘多谢’及‘抱歉’的。”云居雁示意他回座,再次意识到他真的很高。不同于沈君昊掩藏在笑意下的种种复杂,眼前的他眼神坦荡而坚毅。他应该是那种认准目标就不放弃的人吧?她暗暗想着。
第64章 劝告
同一时间,沈子寒也在看着云居雁。到达永州前,他一直在想,当年那个骄傲的小姑娘,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不得不承认,她的美丽依然让人惊艳,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了。
可反过来想想,她出生在那样的世族大家庭,母亲无子,又是长房嫡长女,没有些手段根本难以生存。沈君昊说的那些事,站在她的角度,如果她不是那样应对,恐怕她就是万劫不复那人。
后院的那些事,从来就没有对与错,是与非。
沈子寒暗暗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只希望沈君昊能听了沈子遥的劝,冷静下来细细思量,明白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对着云居雁说:“云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将军请说。”云居雁看到云磊已经折回来,被云凌菲拦下。两人正站在不远处说话。
沈子寒同样也看到了。他收回目光,言简意赅地说:“云姑娘,在下此行有公务在身,前往邕州。”他把最后四个字说得清晰无比。
云居雁马上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是让她对今天的事保守秘密。她自然不想惹祸上身,马上点头应了,同时也向他保证,她会劝诫父母,尽快清查家里的管事、佃户,甚至隐晦地问他,万一发现可疑的人,应该如何处置。~
沈子寒没料到云居雁居然如此爽快,心中多了几分赞赏,把自己暂住的地方告之了她。因庄子中人多口杂,他不便久留,只能起身告辞。行至门口,他稍一犹豫,回头说道:“云姑娘,在下多言一句,将来的事,你心里要有个数。”
云居雁诧异,刚想询问,沈子寒已经往外走去,而云凌菲姐弟已迎面走来。
送走了沈子寒,云凌菲找了个借口遣走云磊,关起门悄声对云居雁说:“大姐,即便你没有找我,我亦有话对你说。”
“怎么了?”云居雁看她面色凝重,也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
云凌菲面有愧色,低头喃喃:“其实是我不小心听到了母亲与嬷嬷的对话……我本来应该避开的,但是……”
“菲菲,是不是三婶娘说的话与我有关,所以……”
“恩。”云凌菲点点头,“母亲本来想去找大伯母的,可又怕大伯母早已知道……可我想,既然是事实,即便大姐已经知道,我还是想多嘴一次。”
“菲菲,我们既是姐妹,屋里又再无第三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云凌菲再次点头,简单地陈述:“其实这些话母亲也是道听途说。京城的人都知道,沈世伯的夫人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她是沈世伯的第三位夫人,出自江南望族薛家,年前刚为世伯添了一位公子。沈大公子虽是世伯的嫡长子,但他的二弟,年纪与他仅仅相差三个月,而他的三弟是他的姨母,也就是世伯的第二位夫人所生……”
云居雁默默听着云凌菲陈述。沈君昊的母亲难产而死,沈伦先后娶了两房继室。这事云居雁是知道的。不过她并不知道他的二弟在他未出生时就已怀上。一般而言,世族大家庭,为了保证嫡长子的地位,在正室夫人未生下继承人之前,是不允许妾室、通房怀孕的,除非那个通房是正室安排的。
“婶娘是否知道,他的二弟是谁所生?”云居雁追问。
“母亲特意对嬷嬷说起了这事,因为沈二公子很有可能迎娶沈伯母的内侄女,薛家的三姑娘。至于他的母亲,自小就在世伯身边服侍。生下沈二公子后就抬了姨娘。”云凌菲转述着陆氏的话。她没对云居雁说的,她的母亲清楚明白地表示,如果她是许氏,是绝不敢把女儿嫁给沈君昊的。
联系沈子寒临走前的那句话,再加上云凌菲这番介绍,云居雁明白,在沈家,沈君昊等于是被孤立的。除了一个嫡长子之名,他什么都没有。将来,他若想继承沈家的爵位,必须有强大的妻族支持。
难道他的拒婚是因为他需要更有背景的妻子?可婚姻这种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得到他自己做主?
云居雁胡乱想着,心情愈加烦躁。
从初见沈君昊开始,她就一心只想帮他,一心只想阻止悲剧的发生。可如今看来,她的所知太有限了。如果贸贸然嫁入沈家,说不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退一万步,即便她成功了,云沈两家没有重蹈前世的悲剧,可五年后,哪个有实力的家族愿意把女儿嫁给沈君昊做继室填房?再有,她要如何在不伤害父母,不损及云家利益的前提下自请下堂?无子吗?这等于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云居雁越想越乱,难掩脸上的担忧。云凌菲越看越焦急,伸手握住了她的。“大姐,你不用太担心,其实主要还是看沈大公子。”
随着她的话音,云居雁收回目光看着云凌菲。“对,你说得没错。关键还在他自己。”她点头微笑,若有所思,接着转移话题说道:“菲菲,今日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事拜托你。”
“大姐想让我做什么?”
“其实你应该已经猜到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如今祖父犹豫不决,只有你才能与祖父说上话。”
“大姐想要我怎么说?”云凌菲侧头询问,提前申明:“如果是分家的事,不是我一个晚辈能插嘴的。不过我或许可以让二姐不再寻死觅活。”
“分家的事,母亲已经找过三婶娘了吗?”云居雁微微诧异。她以为自己的母亲因为寿安寺的事,还在气着陆氏。看到云凌菲点头,她接着问:“关于分家,三婶娘怎么说?”
“母亲说,只怕祖父面子上下不来。不过具体如何,母亲要先问过父亲。”
分家这么大的事,云居雁当然知道,绝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有定论。只是距离成亲虽然还有两年的时间,但这两年要做的事情太多,她最缺的就是时间。她必须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快刀斩乱麻,彻底解决云梦双一家。
第65章 担忧
云居雁与云凌菲正说着话,云辅派来的两个嬷嬷的身影在院子里一晃而过。云居雁心中明白,这是在提醒她,时辰差不多了。
云凌菲也看到了她们,起身告辞。临上车前,她又折回来云居雁身边,把她拉至一旁,悄声说:“大姐,这里虽是大伯母的庄子,但也保不定谁被谁收买了。有时候人被逼急了,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更何况有好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其中真正的缘由。”她的言下之意,云梦双已经被逼至角落,而他们不知道沈家想退婚的确切缘由。在这样的时候,私下会见沈子寒之类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很容易成为攻击她的把柄。
云居雁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了,同时看她的眼光颇有些不同。虽然她一直知道这个堂妹聪颖过人,但她毕竟只有十三岁,更重要的,这样一番话,若她不是真心对她,是绝不会开这个口的。想着前世她们莫名其妙就断了联系,云居雁对着她说:“菲菲,我们从小便投缘,一直是无话不说的。我希望我们永远都能这般。将来,若是我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惹恼了你,你一定也要与我直说,哪怕是骂我几句……”
“大姐,你这么说,岂不是我……”
“我只是想到了其他人。”云居雁紧紧握着她的手,真挚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感叹:“我和二妹亦是姐妹,还整日在一处,可她居然那样害我;而三妹呢?我与她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亲姐妹……”
“三姐只是一时糊涂。至于二姐,大姐放心,我自有办法让祖父做一个决断。”云凌菲一边说,一边给了她一个笃定的微笑。看到自己的嬷嬷、丫鬟在车子旁焦急地等着,她便辞了云居雁,上了马车。
马车刚走没几步,云凌菲的贴身大丫鬟茶香对着她说:“姑娘,夫人虽然经常说,有些事,有些人,能帮就帮,但夫人也交代过,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因为别人把自己搭进去。”
“我省得。”云凌菲点头,揭开轿帘,见云居雁依然在院子门口站着,对着她挥了挥手绢。她愿意为了云居雁得罪云梦双一家,不是因为她母亲说的,是大伯父顾全大局,退出官场,换来她父亲仕途上的顺风顺水。今日,她回去之后就要做一出好戏,为了回家第一天,云居雁送她的那盒鸳鸯绿豆糕,同时也为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放下了轿帘。
自她懂事起,她的母亲就经常告诫她,作为女子,最大的幸福不是在娘家多得宠,而是在夫家得到多少的认同,获得多大的尊重。可她的大姐呢?还未进门就遭了婆家的厌弃,未婚夫又是那样的人。如果她再不趁早帮她解决云梦双等等居心叵测的人,她不敢想象她嫁入沈家后会是什么情形。
直至云凌菲的马车走远了,云居雁才回了屋子,两个嬷嬷早就等着她了。
晚上,云居雁想着,即便云凌菲与云磊什么都不说,但沈子寒曾经来过的事肯定瞒不了她母亲,遂决定大大方方地让鞠萍把事情的始末告之父母。对于葡萄园及老穆,她相信沈子寒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可若是直接喝令老穆把来历不明的人交出来,他必定是不肯的,甚至还会迫得他把人藏得更隐秘。
在现代时,她决心留下照顾不言不语的植物人,一开始大半的原因是她觉得他们是“老乡”。身在异地,渴望听到乡音是人之常情。将心比心,老穆离家多年,肯定也是这般的心情。
既然不能打草惊蛇,那么调查的事便不能交由她母亲大张旗鼓地办。云居雁沉吟片刻,交代鞠萍第二天亲自回一趟云家,转告许氏,因为两个嬷嬷教了她很多管家的理论,所以她想用葡萄园练练手。
葡萄园本来就是许氏用来哄女儿开心的。听了鞠萍的话,她想也没想就让春芽找出了地契,并派了管事跟着一起回庄上。
当天下午,鞠萍除了带回了地契与管事,还带回去了一个消息:云凌菲从庄子上回家后就生病了。
云居雁一听,急问:“昨日我见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生病?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鞠萍见屋子里除了玉瑶,没有旁人,这才回道:“奴婢走得急,只知道已经请了不少大夫,对病情却没有统一的说辞。四姑娘也说自己没病,早上的时候还坚持要去泰清居向老太爷请安,还说要像姑娘一样,在诵经阁抄写经书。”
云居雁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云凌菲这是在逼祖父下决心处置云梦双,稍稍放心。鞠萍见状,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四姑娘昨日才来过庄子……她病得这么巧合,其他人会不会多想?”
“多想又如何?那些事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根本用不着想。”玉瑶恨恨地接嘴。站在她的立场,出了那样的事,却是她的主子受罚,住在庄子被人起早贪黑地教训,而始作俑者却安然在家里住着,这分明就是云辅偏心。
此刻,云居雁担心的不是云辅认为是她教唆云凌菲。原本她只是希望云凌菲能在祖父面前暗示、提醒几句,可现在,她这么一“生病”,等于把自己也搅进了整件事,即使这么做确实有更好的效果,能更快,更彻底地解决云梦双与许弘文。
“姐姐,明日还要麻烦你派人回去打听一下四妹的病情。”云居雁对着鞠萍要求。她知道陆氏虽是向着她和她母亲的,但平日里也都是点到即止,从不会让自己涉入太深。此次云凌菲这么做,肯定没有与自己的母亲商议过。云居雁不想因此事让她们母女生了争执。
第二天一早,云居雁刚用过早膳没多久,鞠萍还没来得及派人回云家,门房来报,三姑娘桐来了,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一定要见云居雁。
第66章 添足
丫鬟领着桐入了屋子。她满脸担忧地唤了一声“大姐”,暗示性的目光落在了随侍在云居雁身边的丫鬟、嬷嬷们身上。
云居雁假装没看到,端起茶杯笑道:“三妹,庄子上也没什么好茶,只能请你将就一下了。”
“大姐,此番我是偷偷出来的,说几句话就要回去的。”
“三妹。”云居雁脸上多了几分责备之色,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因为做错了事,惹得父亲、母亲伤心,才会在此受罚。你怎可再让他们担心。我现在就命人送你回去。”
“大姐,四妹病了。”桐急道。她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才来了庄子,就是想卖云居雁一个人情,用行动告诉她,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忠于她了。她怎么能无功而返?
云居雁早已明白她的意图,只是她这样堂而皇之过来,回去后再上云凌菲那里探一下病,岂不是做实了她用桐传话,教唆云凌菲装病的罪名?云居雁叹了一口气,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忧心忡忡地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昨日我正巧让鞠萍姐姐回去见母亲,听闻了此事。只是不知道四妹的病情如何,是不是因为前天来了一次山庄,累着了?”
“我来找大姐,就是因为这事。~”桐再次瞥了一眼立在云居雁身后服侍的人。
“没关系的,你但说无妨,她们都是祖父派来照顾我的。”云居雁明确地告诉桐,这些是云辅派来的人,她不可能遣退她们。
闻言,桐心中不免有些讶异。她一直以为云居雁至许氏的庄子暂住只是一个幌子。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悄悄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两个嬷嬷。昨晚,云惜柔婉转地告诉她,祖父是明显偏心云居雁的,家里又是她们的嫡母当家。落梅阁的事,她帮着云梦双,得罪了她们母女,这次如果她没有趁机讨好她们,指不定将来会怎么收拾她。被云惜柔这么一说,她这才下定决心当这个传声筒。
如果大姐真的在受罚,那祖父到底是什么意思?桐的神思有些恍惚。
云居雁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桐的表情,慢慢思量着,随即有了主意,问道:“三妹,我担心四妹的病情……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祖父留给我的功课尚未完成。不如我让鞠萍姐姐找人回家告诉母亲,说你留在庄子里用午膳,到时我们再细细说话,你看如何?”
桐稍一迟疑,点点头,言道:“既是如此,我便在这里吧。~中午时我再与大姐说话。只是母亲那边……”她看向鞠萍,“还望姐姐替我向母亲好好说说,我回去之后马上向母亲请罪。”她这是在告诉云居雁,自己已是不惜一切在帮她。
云居雁看到了她的迟疑,转而吩咐玉瑶去拿几本闲书,又细细叮嘱鞠萍,让她告诉许氏,她独自一人吃饭无聊,这才强行留下桐。在鞠萍临出门前,她又暗暗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桐以为云居雁留下自己,是想趁午膳的时候偷偷对自己说什么话,可东梢间内,云辅派来的两个嬷嬷依然寸步不离跟着云居雁。即便是用膳的时候,她们也像两个门神般直挺挺地站着。
在沉默中吃完午饭,簌了口,云居雁这才问桐:“三妹,四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大夫又是怎么说的?”
桐斟酌着说辞,小心翼翼地陈述:“大夫们多是开了一些定惊、安神的药方,也说不出是什么缘由。”
“那你去看四妹的时候,她的情况如何?”
“嗨。”桐叹了一口气,担忧地说:“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四妹就憔悴了不少。她悄悄跟我说,三婶娘想留在家里,可她想和三弟一起回三叔父身边。她说,她害怕……”
“害怕?”云居雁拧眉,心中却已然明白了。云凌菲对桐说这些话,应该是想借着桐的嘴说给云辅听,可哪知道桐居然跑来庄子找她。
桐见云居雁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接着说道:“我也问了四妹她在害怕什么,可她就是不说,只说她怕下一个就轮到她了,还说要我多加小心什么的。”本来桐也觉得,云凌菲这话可能是在说,她害怕云梦双下一个会算计她,可云惜柔又说应该不是的,建议她来找云居雁问问。
想着云凌菲与云居雁感情甚好,桐继续说道:“大姐,如果您知道四妹的害怕指的是什么,不妨告诉我知,我也好回去开导四妹。”
云居雁只是摇头,嘴里喃喃着:“前日她是和三弟一起来的,我们没说上几句话,沈子寒将军就来了,也没听说路上发生什么事啊……”
“沈将军来过?”桐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居雁。
云居雁随意点点头,并不接她的话,仿佛正在认真思量云凌菲害怕的是什么。
正在两人各怀心思期间,鞠萍急匆匆进了屋子,对着云居雁说:“大姑娘,今天早上,四姑娘向老太爷请安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惹恼了老太爷。此刻三夫人正要罚四姑娘,陆家表少爷不过是劝了几句,也遭了三夫人的斥责。”
“四妹怎么会惹恼祖父的?”
云居雁与桐异口同声。桐一脸惊愕,而云居雁在心中猜测,云凌菲大概是知道桐来了庄子,所以想在她回家前把事情闹大,省得云梦双等人揪住这个把柄,借题发挥。
听到鞠萍说并不知道云凌菲为何惹恼云辅,也不知道陆氏将如何惩罚女儿,桐急急说:“大姐,我现在就回家去,有什么事马上遣人通知你。”
“三姑娘。”鞠萍一脸抱歉地说,“夫人说,家里乱得很,您又急着见大姑娘,急得都忘了禀告她一声,不如就留在庄里陪着大姑娘,顺带把这些书都抄写一遍。”说着往身后一指,只见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抱着两大摞书册。
鞠萍刚说完,庄里的一个管事娘子在门外回禀,说是老穆的娘子送了些干果过来,想给云居雁磕个头,已经等了一上午了。
第67章 装傻
云居雁昨日才放出风去,故意让人知道,许氏把连同葡萄园在内的一千亩地交给她打理了。她没想到老穆一家反应这么快。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他一大家子,十一口人,就指着葡萄园过活,当然紧张了。
云居雁安抚了**桐几句,让她安心住下,随后让人把老穆的娘子带了进来。老穆的老婆也是吐蕃人,名叫阿里耶,庄里人都称呼她阿里婶或者老穆家的。她大约五十岁上下,身上穿着八成新的衣裳,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一见到云居雁便笑着行礼,说话没有半点口音。呈上了她自己做的葡萄干之后,她便要向云居雁磕头。
云居雁命鞠萍扶了她起来,又让玉瑶给她搬了个小杌子,笑盈盈又带着点兴奋,急切地问:“听说你是吐蕃人,可会养马?”
她这话一出,不止是阿里耶,就连鞠萍、玉瑶都被她吓了一大跳。云居雁却依然兴致勃勃,自顾自说道:“昨夜我想了一晚上。既然母亲把地交给我打理,我自然要做些与众不同的事。”她抿嘴笑着,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很是得意,紧接着又问:“你们北方人是不是都会养马,骑马,赛马?”
听云居雁多次提到养马,阿里耶的笑容有些僵硬,恭敬地答:“回姑娘,以前在吐蕃的时候倒是骑过马……”
“以你的经验,一千亩地做马场是不是太小了?是不是该让母亲把周围的地也买下?”
一听马场,阿里耶的嘴角有些抽搐,书迷们还喜欢看:。他们向许氏租了二百亩地种植葡萄,这二百亩地就在云居雁所言的一千亩地中央。她若是要把这一千亩地改成马场,恐怕他们种植了几年的葡萄园会毁于一旦。“姑娘。这马儿可不是这么好养的。”她小心翼翼地劝阻,即使明知这话不会有任何效果。
云居雁的脸上依然难掩马上就能大干一番的激动,浑不在意她的话,无所谓地说:“我知道不好养,所以才问你们会不会。如果你们也不会,我就去北方找会养的人过来。只要出得起银子,还怕找不到养马的人吗?”
“姑娘,这养马不止在人,还要有水草,马崽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云居雁收了笑容。
阿里耶一见。急忙跪下了。刚想说话,只听云居雁不满地说:“我知道你心疼那些葡萄藤,放心,我也不是那些不讲道理的,最多今年不收你们的租子。”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说不是!”云居雁一下子怒了,手一挥,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桌上的茶杯被她扫落在地,“呯”一声碎了,温热的茶水溅了阿里耶一身。
房内的其他人都不明白主子这是怎么了,仿佛换了个人一般。鞠萍与玉瑶面面相觑。又与云辅派来的两个嬷嬷对视了一眼。玉瑶上前低声劝着云居雁,鞠萍急忙把阿里耶拉了出去。叮嘱她好好在家呆着,不许乱说话。
玉瑶半推半就把云居雁送进了内间,见主子脸上并无任何不悦,她小心地陈述:“姑娘,那些正儿八经的马场,朝廷都是有规矩的……”
“谁说我要养马了?”云居雁笑着反问,也不解释,只是吩咐道:“你让她们进来吧,我有话说。”
待众人进屋,她首先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自己并没有真的要养马,但对庄子上的人,无论什么人问。她们都要坚持说,她真的要砍了葡萄园改马场。且已经得到了母亲的许可,就连官府那边也搭好了关系,只等着把田地都收回来。这次她突然来庄子小住,为的就是办马场的事。
大家虽然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当面拂逆了她的意思。云居雁心知,事情很快就会被捅到云辅和许氏面前,遂单独留了鞠萍,对着她说:“姐姐,这次的事我是受了沈将军之托,暂时不便向长辈吐露太多的内情。不过幸好,此事在两三日之内便能了结。这两三日要劳烦姐姐了。”
“姑娘的意思是让我瞒着夫人和老太爷?”鞠萍面有难色。
云居雁摇头,正色说:“我知道,你和嬷嬷们的职责便是照顾我,让长辈们知道我安然无恙。我并不是要你们说谎,只是希望你们别把我装疯卖傻的行径描绘得那么细致,省得长辈们担心。”
鞠萍见云居雁说得诚恳,想到自己的确是来监视她的,脸有赫意,但还是尽责地问:“姑娘,刚刚您那么做,除了想让大家相信您办马场的决心,同时也是让阿里耶知道你已经恼了她吗?”
“差不多是这样。”云居雁点头。见鞠萍沉吟片刻便答应了她,同时愿意帮她与云辅派来的两个嬷嬷协商,她接着说道:“我待会儿会吩咐玉瑶,让她告诉别人,我越想越生气,所以决定好好安置老穆手下的佃农。凡是本地的农户,愿意留下的,只要在今日之内留下姓名,我都给他们涨工钱,若是吐蕃来的,愿意留下的也涨工钱,不愿意留下的,我派人送他们回吐蕃……”
“姑娘,您手上的地契虽然只有一千亩地,但这附近多的是良田,农户不在少数。”她的言下之意,怕有人会浑水摸鱼,同时得罪了其他地主。
云居雁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说道:“我有言在先,是阿里耶得罪了我,所以我收的只是他们的手下。”
其实云居雁的计划并不复杂,先引诱老穆的手下,留下一份名单,其他书友正常看:。这份名单除了可以对比庄里原本的记录,还可以挑拨、动摇老穆的心绪。最重要的,她虽不忍心马上驱走来此谋生的吐蕃人,但至少要让她掌握每个人的背景情况。
鞠萍默默听着云居雁的叙述。她虽心有担忧,并不认同她如此大张旗鼓的行为,但她也知道云居雁是许氏的心肝宝贝,许氏一向对她有求必应。就算许氏一时不同意,最终还是会答应的。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个十七八的小厮站在沈子寒面前,口齿伶俐地说:“将军,总管说,请您找一个记性好,又面生的人,随小的去田间给吐蕃来的佃农们做登记,务必一定要记清楚那些人的相貌和名字。如果将军怕有人趁乱离开,可以派人在各路口等着。万一有人不告而别,先将人拿下后再慢慢辨认。”
沈子寒思量着小厮说的每一句话,故意问道:“你们总管有没有说为何突然间要做登记?难道你们不知道自己家有多少吐蕃人吗?”
小厮想也没想便答道:“回将军,家里有多少人,管事自然知道,可家里那么多人,管事不可能记得每个人的容貌,又怎么知道现在的人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意思是生怕有人冒名顶替,所以才要再登记一次。
沈子寒看他说得流利,脱口而出:“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回将军,自然是小人的管事。”小厮同样不加思索地回答。
沈子寒笑了笑,没再追问,找了手下与小厮一起离开。大约一盏茶之后,他换了便服,匆匆出了客栈。行至离葡萄园不远的田埂上,远远就见不少人围着两个桌子。人较少的那桌,围着桌子的都是五官较明晰的吐蕃人。
说起来,他虽知道吐蕃那边一直有人定期与这边的人交换消息,但他从没见过那人,也不确定联络点是不是就是这片葡萄园。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这事只有他和几个心腹知道。此番即便抓不到奸细,把葡萄园的吐蕃人排查一遍也是好的,书迷们还喜欢看:。
想到云居雁的爽快,沈子寒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不多会便回了客栈,换了衣裳后又匆匆离开了。
云家别庄的回廊下,**桐望着紧闭的房门,犹豫不决,隐约中还能听到二门外小孩的哭闹声。一整个下午,她听到了很多事,也看到了整个庄子因云居雁的一句话而忙碌了起来。
眼见着快到晚膳时间了,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进屋去找云居雁。看玉瑶远远走来,她急忙迎上去探问:“姐姐,那些人还没走吗?”
“三姑娘,您还是唤奴婢玉瑶吧。”玉瑶恭敬地行礼,看了看二门,恼怒地说:“是他们先得罪了姑娘,现在又来哭哭啼啼的,赶也赶不走,怪不得姑娘那么生气。”
**桐点点头,又问:“大姐真要办什么马场吗?”
“三姑娘不知道吗?”玉瑶反问。
**桐紧抿嘴唇,失望地摇摇头。她还想再问什么,玉瑶已经行礼退下了。独自沿着回廊慢行,**桐越想越不是滋味。她听人说,永州这里根本不适合养马,可云居雁一个心血来潮,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弄得整个庄子人仰马翻。
再说那一千亩良田,自己的嫁妆加起来都不知道值不值这个价钱,可她呢,仅仅因为有一个好母亲,从来都不把这些当一回事。
“三妹,想什么这么出神?”云居雁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桐。
**桐一下子白了脸,后退一小步,低低唤了声“大姐”。
“是不是抄书抄得太闷了?”云居雁一边说,一边亲热地拉了**桐入屋,随即又“咦”了一声,问道:“三妹,你怎么不戴我上次送你的那支簪子,怎么,不喜欢吗?”(未完待续)
第68章 恩威
云居雁拉着**桐在椅子上坐下。**桐心中乱糟糟的,既怕云居雁看出自己的心思,又深深嫉妒她要什么有什么,所有人都顺着她。听到云居雁提起玉簪,她也没有细思,低头道:“那支簪子,我还不曾当面谢过大姐。我很喜欢……”
“既然喜欢,怎么不见你戴?”
“我……”**桐的头垂得更低了,红着脸说:“我没有合适的衣裳。”她私下试过很多次,可无论她怎么穿戴,那支簪子在她头上就只有“别扭”二字可以形容。
云居雁状似不以为意,说了句:“等回家之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料。”接着又命小丫鬟拿了两个包裹进来,对着**桐说:“你来得匆忙,肯定没带衣裳,丫鬟们取来的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用,所以下午的时候我命人给你买了两套新的。趁着晚膳还没送上,你试试合不合身吧。如果不合适,马上送回去换。”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两套衣裳。
**桐受宠若惊地看着云居雁。云家的姑娘,不管嫡庶,每季至少有两套衣裳,这是公中的定例,逢年过节还会有一些不错的料子分配下来给她们裁衣,所以**桐并不缺衣裳。她惊讶的是云居雁居然会为她买衣裳,还要亲自帮她试穿。
云居雁只当没看到她的错愕,拿着衣裳在**桐身上比划着,笑盈盈地说:“我果然没记错,看起来正合适。三妹,你快试试吧!”说着把衣裳塞到了她手中。
“大姐知道我穿多大的衣裳?”
“这是自然,其他书友正常看:。我们是亲姐妹。不同于二妹,毕竟隔了一层。”说着。云居雁把**桐推至屏风后,迫不急的地催促:“你快去换了给我瞧瞧。上次见到这花色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穿一定很漂亮。”
**桐将信将疑地听着。换了衣裳走出来,听到云居雁的一声赞叹,迫不及待走到铜镜前,就见月白兰花交领褙子把她衬托得更加纤细、孱弱,衣角的兰花更似有生命一般。
“好像还缺了点什么。”云居雁低声咕哝,在首饰盒中一阵翻找,拿出一支点翠簪子,拉着**桐在铜镜前坐下。把簪子插在了她的头上,笑着问:“这样是不是更好一些?”
**桐怔怔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虽然只是一支极普通的点翠,未镶嵌任何宝石,但在这支簪子的衬托下,她原本不太出色的五官却自有一股灵动、柔媚的神韵。
云居雁站在**桐背后。看着铜镜中的她幽幽感叹:“果然如母亲说的,有些东西,只能给适合的人戴。三妹。如果你不嫌弃,这只簪子就拿去戴吧。”
“大姐,我不能一直拿你的东西……”
“什么拿不拿的,我们可是嫡亲姐妹。再说它在我这也只能压箱底,还不如让你戴着。也算有个用处。总好过我对着它,却不知道拿什么衣服衬它。”
这话让**桐马上联想到了一开始的对话。她急忙道:“大姐,我回去就把那支簪子还你……”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云居雁假装不悦,不满地说:“我给你的,自然就是你的,岂有拿回来的道理。”
**桐立马就慌了,一脸尴尬,却不知道说什么。想着自己原本是想讨好云居雁的,结果却惹恼了许氏,有家归不得。还要日日抄书,她的眼眶红了。
云居雁看火候差不多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一定在心里奇怪,书迷们还喜欢看:。今日我为何又买衣服,又送簪子。其实是父亲骂醒了我。”
“父亲?”**桐抬头。她至今都记得父亲骂她的那些话,却没料到父亲也责备了云居雁。
云居雁点点头,懊恼地说:“父亲说,那天你帮着二妹拦住我,全都是我一手造成你的……”
“大姐,那天的事……”
“听我说完。”云居雁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并肩而坐,“那天我确实很生气,因为你是我的亲妹妹啊,居然帮着外人陷害我。可是父亲说,你一直是心软良善之人,是我让你觉得我没把你当妹妹,你才与二妹亲近的。那时候我真的委屈极了。你要知道,我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从来不曾忘记我们才是亲姐妹。”
“大姐,以前我真的是受了二妹的蒙蔽。”**桐急着想解释。
云居雁点点头,恨恨地说:“我知道。之前我也没想到,二妹居然是那样的人,不止挑拨我们的姐妹关系,还想方设法地陷害我。明明是她自己和别人……算了,这些事说出来是污了我的嘴!”她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从“抓奸”到许弘文被绑,一切都做得很隐秘。**桐并不知道太多的内情。如今听云居雁这么说,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很多画面。不过她并没完全相信云居雁真把自己当亲妹妹,因此只是附和着她,坚称是云梦双巧言令色,哄骗了她。见云居雁似乎真的不生自己的气,她忍不住问:“父亲真的说我是心软良善的人?”她从不记得父亲夸赞过自己。
“这是当然。”云居雁很肯定地点头:“父亲还说过,你和黄姨娘一样,都是温柔体贴的女子,只可惜,你们都太容易轻信居心叵测的人,看不到真相。”
**桐以为云居雁说的是她轻信云梦双那桩事,只能点头称是。云居雁也不解释,突然转移话题说道:“上次的那支簪子,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它,书迷们还喜欢看:。那时候我没给你,不是我舍不得,而是想寻一支更适合你戴的。不过父亲让我明白了,千金难买心头好,只要自己喜欢的,怎么样都是好看的,所以才命玉锁送去给你。再说衣裳,这几年,府里的定制虽然都是你们自己选的花色,但大到款式,小到针法,全都是我盯着针线房。我知道你的腰有多细,肩有多宽,可是你知道我的吗?”
“大姐……”**桐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云居雁似说到了激愤之处,猛然站起身,背对着**桐作势擦了擦眼睛。
“大姐,我一直以为你看不起我。”
“我们同是父亲所生,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云居雁高声反问,续而又伤心地说:“如果我看不起你,我怎么会知道你喜欢羊肉羹,又怎么会命人在院子里种上你喜欢的芍药花?”
“大姐,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桐上前握住了云居雁的手。
“算了!”云居雁背过身去,却没有挣脱**桐的手,任由她握着,失望地说:“你们总是误会我和母亲,可是你可曾仔细想过,母亲有为难过你们,为难过几位姨娘吗?我有做过伤害你们的事吗?你喜欢二妹,喜欢二婶娘,可是他们除了说几句好话,给几句无法兑现的诺言,可曾为你们设想过,为你们做过一件好事?”
**桐一边啜泣,一边思量着云居雁的话。凭心而论,这么多年来,云居雁母女虽对她们冷冷淡淡的,从不多说一句话,却也从不曾苛待她们。而云梦双母女,对她们总是亲亲热热的,好话不知说了多少,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为她谋一段好姻缘。可真真正正的,她们可从未给过她什么好处。
“大姐,是我识人不清。父亲说得没错,我确实看不到真相。”**桐说着就跪下了。
云居雁急忙蹲下扶她,嘴里说着:“你这是干什么,书迷们还喜欢看:。有些话说开了就好了。”
“对不起,大姐,我差点帮着二姐误了你的事……其实是二姐说,是你不想嫁给沈公子……”
“过去的事就算了。”云居雁一边说,一边为她擦眼泪。
泪眼迷离中,**桐紧盯着云居雁。想着那番情真意切的话,她第一次伸手抱住了她,伏在她肩上“呜呜咽咽”地哭着,语焉不详地道歉:“大姐,对不起,是我错了。”她不断重复着。
云居雁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着,眼中没有半点泪光。她几次背对她,因为她哭不出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这种事情是无法假装的。与自己的母亲一样,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她都选择视而不见。以前她就是这样对几位姨娘及庶出的妹妹的。
云平昭从未在她面前评论过**桐母女,而她说的什么羊肉羹,芍药,不是因为她知道,而是因为有鞠萍在她身边。她主动让鞠萍监视自己,原因之一就是她帮着许氏管家多年,对府里的事、府里的人太熟悉了。而她不能再像前世一样只看到自己想看的,她需要获得更多,更全面的资讯。
感觉到**桐的眼泪濡湿了自己的肩膀,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为此愧疚。她觉得自己在欺骗她的感情。可转念想想,落梅阁的事,**桐参与其中了,而前世,她那些挑拨离间、无中生有的伎俩让她不知道吃过多少闷亏。最重要的,今日她这么做不是为了对付**桐,而是为了挑拨**桐那人。
云居雁抬头向窗外望去。夕阳已收回最后一丝余晖,天渐渐暗了。她透过敞开的窗户望着蓝黑色天幕上的长庚星。长庚星与启明星本是同一颗星星。当黄昏的长庚星变成黎明时分的启明星才是天亮那刻,而此时,一切才刚开始。
“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云居雁轻掀嘴角,柔声安慰着**桐。对她而言,接下去的下半场才是重点。(未完待续)
第69章 警告
即便**桐没有说明,云居雁相信她突然到庄子找她,极大可能是受了云惜柔的暗示,其他书友正常看:。眼下,她唯一的优势便是对云惜柔有了警惕,而她尚不知晓。至于其他的,她依然所知甚少。因此她必须利用这次的机会,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警告**桐,让她对云惜柔的挑拨多一分警惕,省得被利用了依然懵懂不知。
听**桐的哭声渐渐止了,她轻声说:“好了,别哭了。以前的事,过了就算了。不过以后你可要记着,我们才是亲姐妹。”
“恩。”**桐点点头。借着擦眼泪的时机默默权衡了一番,随后暗下决心,对着云居雁关切地说:“大姐,有一件事……你可能一时忘记了。”
“什么事?”云居雁假作疑惑。
“是这样的,我曾听人说,永州不适合养马。还有,大一些的马场都是朝廷管着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云居雁很自然地接了**桐的话茬,续而似突然恍然大悟般,面带惊讶地问:“三妹,你不会以为我真想开马场吧?”
“难道不是吗?我以为既然是玉瑶姐姐说的,肯定是真的。”
**桐刚说到这,有丫鬟在门外请示云居雁,问晚膳摆在哪里。两人只能止了之前的话题,洗手准备吃饭,书迷们还喜欢看:。玉瑶依着云居雁的指示,一直在外面守着。至小丫鬟端了洗手盆出去,她与往日一样,进屋欲指挥小丫鬟们布菜。
云居雁遣退了小丫鬟,责备玉瑶:“虽然我让你瞒着其他人。但三妹可不是其他人,你怎么能骗她,让她以为我要开马场,害她白白担心了一回。”
“姑娘,奴婢没有……”玉瑶轻轻咬了咬下唇,一脸委屈。
“你还狡辩!”云居雁脸有愠色。
玉瑶瞥了**桐一眼,点头说:“是奴婢错了,请姑娘,三姑娘责罚。”从她的表情很容易能看出,她嘴上说责罚。心里却是不服的。
云居雁见状,冷声说:“怎么,觉得受了委屈?”
“奴婢不敢。”玉瑶急忙跪下了。
**桐知道云居雁是极看重身边的大丫鬟的,况且她既然想抱住云居雁的大腿,自然不能得罪她的贴身丫鬟。急忙劝道:“大姐,可能是我听差了。”
“你不用劝我。这几个丫鬟是越来越张狂,越来越没分寸了。前两天四妹过来的时候。一定也是她不知轻重,说了不该说的话……如今,只怕祖父已经认定是我教唆四妹……”说着脸上的恼意更甚。
从玉瑶微微颤抖的肩膀,**桐觉得她在哭。她生怕玉瑶就此恨上了自己。急着想劝云居雁。回想稍早之前玉瑶说的话,她恍然发现。与马场有关的话题,玉瑶只对她说了一句“三姑娘不知道吗?”。“大姐,的确是误会,是我听错了。”她急巴巴解释。
“就算这次是误会,那四妹的事呢?”云居雁的表情又是气愤,又是担忧,接着又向**桐诉苦:“祖父一向疼爱二妹。若是让祖父觉得是我们几个联合起来陷害二妹,岂不是对的变成错的,错的却反而变成对的?”
一听这话,**桐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书迷们还喜欢看:。察觉到云居雁这是借着骂玉瑶的名义指责她。眼下错已酿成,她不想功亏于溃,除了暗恼自己思虑不周之外。焦急地思量如何把自己摘出来。转念想想,这次的事虽然是她想巴结云居雁。可若是没有云惜柔的那番话,她断然不会跑来庄子。
既然事情由她而起,那我就把责任全推给她得了!
**桐主意已定,委屈地说:“大姐,我突然来庄子找你,其实是六妹的意思。”
“六妹?”云居雁面露诧异,心中却一片了然。以她了解的云惜柔绝不会那么笨。**桐说自己是受云惜柔指使,分明是自私自利,想用说谎推卸责任。
**桐哪里知道云居雁所想。她郑重地点头,解释着:“六妹知道大姐和四妹感情甚好,她只是担心大姐。”
云居雁叹了一口气,遣退了玉瑶才说道:“三妹,六妹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不劝上几句,反而陪着她一起疯?”为防**桐在云惜柔面前不小心说漏嘴,让云惜柔对自己有了提防,失去优势,云居雁没有直接告诉她小心云惜柔。不过既然云惜柔喜欢扮纯真,扮无辜,人前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那么她就成全她!
想着前世的云惜柔隐藏在暗处的软刀子,云居雁压下愤怒,再次叹了一口气,对着**桐说:“三妹,平日里你都看到的,六妹不止胆子小,很多时候都爱东想西想。这次她让你来找我,定然是觉得我会因为落梅阁的事恼了你……”她用关切的语气陈述着,临了又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好心。只是以后你切不可想也不想就顺着她。”她几乎想对**桐说:以后不管云惜柔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最好马上告诉我。
“恩。”**桐点点头,心中不禁怀疑是云惜柔故意陷害自己。不过她早已认定自己的六妹胆小又怕事,因此只能把怀疑放在心中。
一顿晚餐,**桐吃得心事重重。晚餐过后,她正想再次对云居雁表明心迹,鞠萍在外面问,要不要命家丁把老穆一家强行带走,其他书友正常看:。
从下午到现在,老穆一家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不要说小孩,就是大人也快受不了了。碍于**桐在场,云居雁只是愤愤地说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没有做出处置,转而叮嘱**桐,在老穆一家受到教训前,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开马场的事是假的。
之后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待**桐回了自己的房间,云居雁这才让人把老穆和阿里耶带了进来。
因为跪得久了,再加上年纪大了,两人都是双颊青白,一脸疲态。
云居雁虽心有不忍,却并没叫他们起身,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沈子寒想找的人是一桩,老穆一家人私酿,私卖葡萄酒又是另一桩。对现在的云家来说,这两件事或许算不了什么,但以后保不定就会成为把柄。为了将来,她一定要把所有的隐忧扼杀在摇篮中,必要的时候,她宁愿把母亲为她建起的葡萄园全数砍了,也不想冒任何风险。
老穆两夫妻跪在地上,心中万分忐忑。云居雁借题发挥,对着阿里耶动怒,紧接着又大张旗鼓挖人,在他们看来都是想把他们赶走。那片葡萄园他们精心培植多年,倾注了全家人的心血,叫他们如何舍得?
“姑娘。”老穆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与沉重。
云居雁并没看他,只是不悦地说:“你们跪在二门口,是想让我难堪,还是想让别人觉得我云家苛待你们?”
两人一听这话顿时慌了,连称不敢。老穆自从听说许氏把附近的田地都交给云居雁打理,便一直在想自己是否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得罪了她们。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一个可能。本来他想在适当的时候找一个适当的说辞,如今却是慌了神,脱口而出:“姑娘,今年一定会有好收成……我们多交些租子……不,不是今年,是以后的每年……”
“你的意思,以后的每年,你们都要多酿些酒,多卖些去酒楼?”云居雁冷声问,书迷们还喜欢看:。
贩卖葡萄酒是犯法的。往年,因他们租的是许氏的地,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云居雁堂而皇之说出这话,看起来是要算总账了。两夫妻顿时觉得云居雁要的可能不止是砍了葡萄园,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绝望。
看两人跪在地上不说话,玉瑶催促道:“姑娘问你们话,怎么不答?”
老穆想着横竖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大着胆子说:“我们再也不敢了,恳请姑娘手下留言……”
“手下留情?”云居雁冷哼,质问:“你们做错的仅仅这一桩事情?”她观察着两夫妻的反应,怒道:“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夫妻俩悄悄对视一眼,额头的汗水滴落在青石地砖上,很快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点淡淡的水渍。
云居雁看他们的反应便知道他们心虚了。当下,鞠萍正把下午记下的名单与原本的名单做比对,很快就能有初步的结果,只是不知道沈子寒有没有在各个路口拦截到什么人。
想到如果真有人利用老穆吐蕃人的身份,把葡萄园作为交换情报的地方,她就觉得背上一阵潮湿。兴瑞八年的那场战事,据说他们折损了几十万精兵。这个责任是任何人都扛不起的。
“还是不想说吗?”云居雁的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怒意。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裙摆,不耐烦地下结论:“我没工夫与你们耗着。明天我就让人把所有的葡萄架子全都砍了,一了百了。”
“姑娘!那些葡萄都已经结了果……”老穆与阿里耶哀声恳求。
“我还没说完!”云居雁厉声打断他们,不带感情地陈述着:“至于园内干活的人,只要不是登记在册,有身份证明的,一律送官。”(未完待续)
第70章 疏远
云居雁看到自己说“送官”二字时,老穆的身体一僵,而阿里耶的手紧张地握住了裙摆,抓得衣服都皱了起来,书迷们还喜欢看:。她随即给玉瑶使了一个眼色。玉瑶收到暗示,脆生生地说:“时辰不早了,姑娘要歇了。来人。”她冲门外唤了一声,吩咐婆子把二人送出去。
眼见着几年的心血即将毁于一旦,阿里耶哀声恳求:“姑娘,我们什么都听您的……”她的话未落,被老穆扯住了手腕。阿里耶重重甩开了他的手,不过终究是没有往下说。两人几乎是被婆子架着走出去的。
云居雁把两人的小动作瞧在眼中,转身入了内室。一盏茶之后,鞠萍带了两份名单回来,指着上面的某个名字说:“姑娘,按管事的记录,此人应该有四十多岁了,但今日所见,恐怕只有三十出头。”
云居雁点点头,拿起名单细看。鞠萍所指那人虽然嫌疑最大,但另外八人也不能完全排除可疑。她想了想说:“你悄悄使人把这个名字告诉沈将军吧。另外探一探他的口风,看他是否有其他线索。”
鞠萍点头称是,接着又说:“刚刚老爷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她把信交给了云居雁,又补充道:“老爷说,他本来想亲自过来一趟的,但恐反而会坏事,所以遣了两名手下听候姑娘的差遣。”
云居雁莫名,打开了信瞧,这才知道原来沈子寒偷偷去过他家,向他父母禀明了情况,又致上了十二分的歉意,说是他走投无路。才请她帮忙。信末,云平昭不止叮嘱她小心行事,不可逞强,同时要求她在事情结束后把葡萄园改作他用,驱走所有的吐蕃人。
云居雁此刻才知道,沈子寒去过她家。她猜想应该是他觉得这次的事瞒不了她的父母,因此主动去解释。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预示着他们与沈子寒的关系会比前世密切?
她急切地想抓出奸细,就是不想自己的家人与他有过多的交集,毕竟按照前世的轨迹。他是即将战死的人。说她冷漠也好,自私也罢,既然她为力帮他,就只能尽量保持距离。
云居雁收起父亲的书信,问鞠萍:“父亲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吗?”
“奴婢已经安置他们住下了,就在二门外。”
“恩。”云居雁点点头,沉吟片刻言道:“你不用找人去沈将军那了。替我传话给父亲派来的那两人。让他们偷偷去佃户之间打听一下那九个吐蕃人,看他们是什么时候来永州的,分别是什么脾气秉性,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另外。一定要密切注意着老穆和他的家人。他们应该是藏着什么人。”
鞠萍看出云居雁的心急,建议道:“姑娘。不如直接去搜吧。如果您觉得不方便,可以借着老爷的名头。”
“搜到了又如何?他可以说那人是自家亲戚,也可以声称不认得那人。或许沈将军依然会把人带走,但永远不知道谁是接应之人,而我们却会落下个欺凌跋扈之名。”言罢,没有给鞠萍说话的机会,示意她按她的吩咐去办事。她知道此刻鞠萍一定在想,她如此对老穆一家,又信誓旦旦地声称要把良田改马场,早已被人说成倨傲可笑之辈了。如果可以。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特别是她这种未出阁的女子,可如今事情紧迫。她只能两害取其轻。甚至,偶尔的时候她忍不住想。沈君昊对她的印象早已跌至谷底,她又何必束手束脚的,书迷们还喜欢看:。
她靠在床上胡乱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间,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而他醒了。她高兴地看着他,可他对她的眼神却是陌生而疏离的,他无情地告诉她,他根本不认识她,也绝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子……在绝望与心痛中醒来,天已经大亮了。“什么时辰了?”她问,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脸上带着微凉的湿意。
“回姑娘,已经卯时了。”抚琴一边回答一边拉开了幔帐。
云居雁急忙低头擦去泪痕,问道:“怎么是你,玉瑶呢?”抚琴的父亲原本是衙门中的主簿,父亲过世后,为了照顾寡母,抚养家中的弟妹,十多岁才卖身云家。因她自小熟读经书,又通音律,平日里只是陪着云居雁看书弹琴。
抚琴虽见云居雁神情有异,但并没多问,只是熟练地伺候她穿衣,答道:“半个时辰前,青杏的兄弟来了。玉瑶出去见他了。”
“不是说青杏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吗?”
“身体是无碍了,不过——”抚琴垂下了眼眸,想起自己的境遇,低声说:“她是家中长女,底下还有几个弟妹。”
云居雁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没有做声。自重生那刻她就暗下决心,凡是上一世对她好的,这一世她绝不负他们。关于青杏的事,她本来已有打算,只是没想到她的家人这么迫不及待。“鞠萍姐姐呢?”她问抚琴。
“她一大早就被管事叫走了,还未回来。”
难道事情有进展?云居雁心中一阵紧张。她说了句:“我自己来。”接过抚琴手中的腰带,细细绑着,慢慢思量着。
抚琴退至一旁,默默看着云居雁的动作。她养伤不过两个月时间,回来却发现事情全变了。不止如此,她甚至觉得主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姑娘,您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其他书友正常看:。您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去做。如果您心里有什么不痛快……”
“我很好。不过确实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做。”
“姑娘请说。”抚琴一脸严肃。
云居雁轻笑,说道:“你帮我把玉瑶叫回来,再对青杏的兄弟说,我银子也给了,大夫也请了,算是仁至义尽了。青杏已不是我的丫鬟,让他们别再来找我了。”
抚琴闻言,一脸诧异,一时竟忘了反应。
“快去吧,我这是为了青杏,别让玉瑶那丫鬟答应了他什么,否则这就是个无底洞。”云居雁催促,随即命小丫鬟端水为她洗漱。
不多会儿,玉瑶与抚琴一起回来了。两人想问什么,却被刚刚进屋的鞠萍打断了。
按照鞠萍所言,那九个吐蕃人,最多的已经在永州呆了四年,最少的也有半年多了,都是老穆雇来打理葡萄园及酿酒的,闲暇时也做一些小生意,大多与他沾亲带故的。其中三人是带着家人一起来的,另外六人每两年回吐蕃一次。平日里并没什么可疑的行迹,与这边的汉人也没什么矛盾。其中还有人与老穆的邻居拜了兄弟。
云居雁一时无法猜测谁是接应的人,或者说有没有接应之人存在。更让她疑惑的,永州虽大,但并非边关要塞,更无军队驻扎,根本没有军师机密可以打探。若沈子寒追踪的人真是吐蕃细作,何以会选在永州。
她想不出答案,又急于解决这事,以求尽量与沈子寒保持距离,遂吩咐鞠萍,让管事在早饭后把老穆找去问话,然后再偷偷把他的老婆阿里耶带来见她。
云居雁刚吩咐完,两个教养嬷嬷便到了。与以往一样,她只能开始抄写《女则》。早饭时,**桐来了,穿着云居雁为她买的衣裳,神情却蔫蔫的,似一夜未睡。云居雁关切了几句,亲热地与她说着闲话,书迷们还喜欢看:。
早饭过后的休息时间,鞠萍带着阿里耶进了书房。阿里耶一夜间似老了好几年,眼眶深陷,眼睛红肿,一见到云居雁,立马就跪下了。云居雁命人给她搬了小杌子。她怎么都不肯坐,只是跪在地上。
云居雁没再勉强她,只是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此刻定在心里埋怨我无情,但是你自己想想,你们虽定时交租了,可你们如果不是打着云家的名号,谁人敢买你们的酒?官府又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里耶错愕地抬头,怔怔地看着云居雁。此刻的云居雁已不是前日那个异想天开,嚷着要建马场的小姑娘了。她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只要她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全家一无所有。
之后,云居雁命玉瑶把两份名单扔在阿里耶面前,说道:“昨晚,想必老穆定然对你说,就算葡萄园没了,他也不能出卖兄弟,做出不仁不义的事,是吧?”她手指名单,笑道:“你自己看看,你男人口中的兄弟,一听到葡萄园没了,是怎么对你们的。”
“姑娘,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家都不容易,只是求一口饭吃。”
“是啊,他们要吃饭,那你的孙子们呢?最小的那个好像只有十个月吧?他们就不用吃饭了吗?我知道老穆手艺好,只要有地,过几年就能再建一个葡萄园子,但你全家十一口人,等得了这么些年吗?就算你们挨过了这几年,没有云家的名号,你们的酒卖得了吗?”
想到几个嗷嗷待哺的小孙子,阿里耶的眼眶红了。丈夫告诉她,他们有手有脚,就算是不种葡萄,不酿酒,也绝不会饿死。可她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了,更不想孙子们饥一顿饱一顿,连一口热腾腾的饭都吃不上。“姑娘,请您指一条明路。”她恳求。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要你配合我而已。”云居雁上前,亲手扶起了她,安抚道:“放心,就算老穆知道了这事,也不会令你们夫妻失和的。”(未完待续)
第71章 意外
阿里耶走后,云居雁在房中静待结果。阿里耶已经说出了沈子寒所追踪那人的藏身地点,所以云居雁不难向他交待,只不过她更希望找出接应之人,弄明白他们为何选在永州,选在她家的葡萄园。她不认为一切仅仅是因为老穆是吐蕃人。
那天晚上云居雁睡得极不安稳,几乎一整夜都没合眼。可惜什么事都没发生。第二天中午,她正与**桐一起吃饭,见鞠萍匆匆进屋,脱口而出:“是不是抓到人了?”看到鞠萍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转念想起鞠萍故意表现出的焦急应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经历了上次的“谈心”,**桐对云居雁虽称不上死心塌地,心悦诚服,但也算坚定立场了。对鞠萍的欲言又止,她正想找个借口退下,就听云居雁说:“三妹不是旁人,你就直说吧,是不是青杏的家人又来了?”
“是。”鞠萍点头,“这次是她母亲,她说……”
“你不必说了。”云居雁一脸恼怒,愤愤地吩咐:“以后凡是她家的人来找我,全都给我打出去。”
鞠萍急忙应下不提。**桐对云居雁的反应有些诧异。思虑再三,她在饭后忍不住问道:“大姐,你一向待青杏极好,前些日子还命习嬷嬷去送银子,今日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原本云居雁只是想借**桐之口向别人证明,她已经厌弃了青杏,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知道习嬷嬷去青杏家送银子的事。她掩下惊讶,略带不快地说:“本来我念在大家主仆一场。她又落下了残疾,想照应一二的,没想到她家的人居然贪得无厌。反正她早就不是我的人了,我干嘛拿自己的银子去填这个无底洞。再说她是犯了错才被祖父撵出去的,与我何干。”
青杏何以被撵出去,云家的人全都心知肚明。不过云居雁这么说了,**桐也不好反驳,只能附和了几句,随即好奇地打探:“大姐,你刚刚说抓人。抓什么人?”
“这个啊!”云居雁神秘地笑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是不是和你假装开马场……”
“嘘!”云居雁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门外,暗示她隔墙有耳。见**桐点点头,并没怀疑什么。云居雁压低声音说:“三妹,你怎么知道我送银子给青杏?难道又是二妹告诉你的?”
“这倒不是。”**桐摇头。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和盘托出了经过。说是她们姐妹三人一起给云辅做五色糕那天,云惜柔赞美云居雁心肠软,顺道提起了这事。
再次听到六妹云惜柔的名字,云居雁心中的惊讶多过气愤。虽然**桐说云惜柔讲那件事的时候是在赞美她善良。但她可以肯定,凡是知道她送银子给青杏的人。心中一定认为她想用银子塞住青杏的嘴,她根本就是心虚。
云梦双想当侯爷夫人,**桐渴望一段美满的婚姻,许弘文希冀飞黄腾达,她的父母,她的祖父,她的继弟,前世的经历告诉了她每个人的诉求,却唯独不能让她看清云惜柔的目的。至今为止,她总是无目的地攻击她。可依她看来,暂时她们并没任何利益冲突。
很快,云辅派来的教养嬷嬷到了。**桐回自己屋子继续抄书,云居雁便跟着两人学习看账册。一个多时辰后。鞠萍再次急匆匆进了屋子,说了句:“人已经抓到了,人赃并获。”
云居雁一听,猛地站了起来,急问:“抓到几个?”
“两个。”
随着鞠萍的回答,云居雁的心脏不由自主加快了跳动频率。“嬷嬷,父亲要我好生处理这事。我想去看看。”虽是客气的请求,但她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陈述着。不待两个嬷嬷点头,她已经走了出去。鞠萍和玉瑶急忙跟了上去。
此刻正是未时,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烈日下,云居雁快步走着,汗水慢慢沁出了她的额头。她忠心地,迫切地希望自己已经找到了云家败落的导火线。
“姑娘,二门外聚集了不少人,不如奴婢回去取面幕。”
“姑娘,既然人都已经抓到了,我们可以直接交给沈将军审问。”
玉瑶与鞠萍走在云居雁两边,一前一后劝着。
“都是庄里的人,没事的。再说我只是看看。”云居雁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
“姑娘,不如请老爷派来的管事把人带进来。”
“也好。”云居雁停下了脚步,就见一个小厮匆匆跑来。
小厮跑得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地说:“大姑娘,王管事让小的来告诉您,那两个人都死了。”
“死了?”所有人错愕。
云居雁本想去确认尸体的,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目睹那样的场面,只是让鞠萍去问了情况,知道两人是服毒而亡,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据说两张包着砒霜的白纸就握在他们手心。
回过头思量整件事。既然能抓到人,就表示让阿里耶逼着老穆赶人,迫使他们现身是成功的,最后功亏一篑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们一直把砒霜带在身边,要么庄里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第三人,明目张胆地协助两人自杀,甚至是杀人灭口。
云居雁正想着哪一种可能性比较大,鞠萍带着两个管事进了屋子。之前她命他们去查死者的身份以及砒霜的来历。
三人向云居雁行了礼,其中一人答道:“回姑娘,两人之中,吐蕃人名叫穆拉帝力,老穆一口咬定那人是他的表弟,是来探望他的。另一人名叫赵大宏,十年前来庄上做长工,签的是死契。”
“死契!还是十年!”云居雁从牙缝中嘣出这几个字。今日如果是别人在此“人赃并获”,以赵大宏这样的背景,任何人都会怀疑,通番卖国的是云家。
另一人见状,接着补充:“小的刚刚已经命人分别去附近的药材铺问过了,近两年他们都没卖过砒霜。”
短暂的沉默中,云居雁喝问:“只有这些吗?那个穆拉帝力,他是第一次来永州吗?还有赵大宏,他平日都和什么人往来,有什么嗜好,有哪些家人?”她知道自己只是在迁怒,可她无法控制自己。她恨自己想得不够周全,没有预料到“死无对证”四个字。
鞠萍想着两个管事毕竟是云平昭派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轻声劝道:“姑娘,您莫要着急。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沈将军了,他或歇道穆拉帝力是什么人。至于其他的事情,也正在打探中,相信很快就有消息的。”
云居雁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白瓷杯中的茶水。碧绿的茶汤上,一小片茶叶微微浮动了,挣扎着,最后缓缓沉了下去,消失在她的视线。
“姑娘?”鞠萍小声唤着。
“没事。”云居雁摇头,不知不觉中已经平复了情绪。前世她活得懵懂无知,这一世她决不能像那片茶叶一样,努力了却还是徒劳无功,最终消失无影。她深吸一口气,平缓地说:“你们先去把老穆带上来,我有话对他说,然后再去查探一下那两人的具体情况。”
三人得令而去,与正欲进屋的玉瑶、抚琴擦肩而过。进屋后,玉瑶率先说道:“姑娘,奴婢已经命人把青杏的母亲送回去了。在临走前,她扬言,扬言……”
“扬言什么?”
“扬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
“姑娘不必担心,她不过是想讹些银子。”抚琴一边说,一边为云居雁的茶杯续了水,接着说道:“依奴婢看,她已经生出把青杏卖于人为妾的心思,回去之后恐怕就会张罗。”
云居雁点点头,吩咐抚琴:“既然这事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就按着先前的计划行事吧。只要青杏的卖身契到了我们手中,她便自由了。”
“姑娘,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不直接买下青杏,却要绕这么大的圈子?万一其中出了什么纰漏……”玉瑶担忧地看着云居雁。
云居雁看了抚琴一眼,抚琴收到暗示对着玉瑶解释:“她父母兄弟知道是姑娘买下青杏,又会像以前一样,隔三岔五向她要钱。现在,如果他们把她卖给‘江南商人’为妾,以后青杏就不用为他们做牛做马了。”她口中的“江南商人”是她一手安排的。
听着抚琴的话,想着云居雁早前对**桐所言,玉瑶突然鼻头泛酸。“姑娘,您如此为我们着想……甚至牺牲自己的名声……”说着,她的鼻音越来越重。云居雁公然撇清与青杏的关系,又命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赶走青杏的家人,如今庄里人人都在说她冷血无情,不念旧情,不知感恩。葡萄园的事也是,她明明可以二话不说,直接把人赶走,甚至放火把葡萄园烧了,可她宁愿被众人在背地里嘲笑她异想天开,也不愿无情地一竿子打死,让所有靠葡萄园为生的人过不了日子。
玉瑶越想越感动,也越想越担忧,忐忑地说:“姑娘,眼下这些事情,若是传到沈大公子耳中……”
“傻丫头,他远在京城,一时间不会知道的,除非他找人盯着我。”云居雁自嘲地笑笑。她相信,万分厌恶自己的沈君昊是绝不会在意她的。
玉瑶闻言,正想说“人言可畏”,鞠萍突然折了回来,递上一封信,说道:“姑娘,沈家三姑娘用八百里加急给您送来的书信。”(未完待续)
第72章 提醒
云居雁根本不认识什么沈家三姑娘,其他书友正常看:。她直觉地认为此信一定与沈君昊有关。她从鞠萍手中接过书信,打开一看,字体虽俊逸,但龙飞凤舞难以辨认,似匆忙间写下。至于信的内容,言词犀利,极尽挖苦讽刺之意,句句都在指责她若兴建马场就是傻子加笨蛋,仿佛她那么做了便会祸国殃民,遗臭万年。
读至信末,虽并没署名,但云居雁知道,信一定是沈君昊写的。她愤愤地把信纸捏成一团,紧紧攥在手中,咬牙切齿地命令玉瑶把火石拿给她,表情似想杀人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只见云居雁把信纸及信封使劲揉搓,狠狠扔进铜盆,又一把夺过玉瑶手中的火石。
“姑娘?”抚琴担忧地唤了一声。
云居雁这才从愤怒中醒悟。她放下火石,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说了一句:“我没事。”随即从铜盆中拿回信纸,细细展平,藏在身上,对着鞠萍问:“老穆来了吗?”
三个丫鬟都知道一定是那封书信惹恼了云居雁,却也并不敢询问,其他书友正常看:。鞠萍亦只是说老穆已经在偏厅侯着了。
云居雁整理了一下衣裳,示意鞠萍跟她一起过去。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吩咐玉瑶:“如果沈将军到了,请他稍等片刻。”她本不想再见沈子寒,可那两人是在她的庄子自尽的。不管沈子寒信不信,她必须亲口向他解释并不是她杀人灭口。
走入偏厅,老穆已经跪在了地上。见云居雁进屋,他没有动,更没有说话。
云居雁越过他。在椅子上坐稳了,把手中的几块羊皮扔在了老穆面前,冷冷地说:“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老穆依旧没有动,可当他的目光扫过羊皮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似泄了气的皮球。
“你以为只要是吐蕃人,都是你的兄弟?”云居雁诘问,继而又厉声指责:“这次若是被官府的人拿住,你就是同谋。你们全家十一口人都会因你所谓的‘义气’葬身,甚至我整个云家都会被你连累。”
“姑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哀声说着,再也不敢提那人是他的兄弟。
云居雁对鞠萍点点头。鞠萍把两份名单放在了老穆身前,说道:“听说你不认识汉字。那就让奴婢解释给你听。前几天,就是姑娘对你的娘子说,她要砍了葡萄园建马场的当天。你手下大多数人都已决定为姑娘干活。这些就是他们的名字以及按的手印。”
老穆没有翻看名单,只是低头跪着,心中说不出的懊恼。
云居雁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一返之情的严厉,以同情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但好心要用在适当的人身上,还要选适当的时候。你不过是租了二百亩地,却雇了三十多人,再加上你的儿子,媳妇,差不多有四十人。如果你不是仗着我家的名号私卖葡萄酒,光靠那二百亩地,能养活这么多人吗?”
“姑娘,是小的一时糊涂,误信了别人。小的愿承担一切后果。只求姑娘念在小的几个孙儿年幼,饶他们不死。”老穆说着已经老泪纵横,郑重地磕了一个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鞠萍虽不知道云居雁意欲何为,但她相信主子如此迂回曲折。应该是想收服老穆,遂说道:“姑娘若是不管你们的死活,就不会做这么多事了。”
老穆的眼中燃起了希望,却不敢抬头,心中忐忑万分。
云居雁不说别的,只问他穆拉帝力一共来过中原几次,每次逗留多久,与什么人接触过。老穆期盼着能依仗云家的庇护,躲过这次的劫难,自然不敢隐瞒。他告诉云居雁,四年前,他在酒肆遇到穆拉帝力。两人初次见面就相谈甚欢,之后他每年都会来永州一至二次,逗留三至五天。他从未见过穆拉帝力与赵大宏接触。
云居雁相信,赵大宏既然在她家做活,自然没时间探查各地的兵力部署,绘制地图,因此赵大宏可能只是一个中间人。可惜老穆与赵大宏不熟悉,确切地说,赵大宏处事谨慎,根本无法推测出他的地图从何而来。
不知道那些兵力部署图从何而来,云居雁总觉得锋芒在背,她甚至认为有人在利用这事陷害她家。可事情发展至此,已经不是她一个闺阁女子可以继续追查了的。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的父亲。当下她叮嘱老穆,见到沈子寒之后一定要实话实说,否则只会让别人更加起疑。
不多会儿,玉瑶来报,沈子寒来了,已经在客厅侯着。云居雁只对老穆说了“放心”二字,便起身去了客厅。
之前沈子寒已经看过两人的尸体,辨认出穆拉帝力就是他一路从边关追踪而来的人。人死了虽然有些可惜,但至少罪证确凿,足以引起朝廷的重视。听到云居雁再三道歉,自责经验浅,做事不妥当,才让他失了人证,断了线索,他只能回道:“姑娘,这次若不是得到你的相互,在下恐怕根本抓不到此人,更别提证据了。”他说的是真心话。在他看来,若是一般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早就吓得躲回家里去了。
云居雁总觉得沈子寒看自己的目光透着几分不该有的熟稔,她看他亦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可她就是记不起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他。想到老穆一家会不会受牵连还在沈子寒的一句话,她婉转地解释:“沈将军,这片葡萄园只是我一时贪嘴,这才命人种下的。老穆,就是管理院子的人,因他性格憨厚,又重情谊,所以请了他,没想到他居然憨厚得被人利用也不知,惹出了这样的事。我不知道如何处置,因此只能绑了他,把他的家人看管了起来。”
云居雁没有说把老穆一家交由他处置,沈子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已暗中打听过,穆克乐居住永州多年,唯一做的出格之事便是贩卖私酒,因此说道:“在下上次就对姑娘说过,在下只是在去邕州途中经过永州。这次也只是在半道看到形迹可疑的人,上前盘问,意外发现了地图。谁知那人趁我不备,服毒自尽了。”
一听这话,云居雁惊喜地看着沈子寒。他这话不仅饶过了老穆一家,也把云家彻底摘干净了。“多谢沈将军。”她起身向沈子寒行礼。
沈子寒看着她对自己盈盈一拜。他下意识起身扶她,右手却在半空中僵住了,随即急急后退半步,嘴里说着:“姑娘不必多礼。”他轻咳一声,掩饰声音中的尴尬,笑道:“其实应该是我多谢姑娘才是。”
云居雁摇头说道:“若不是今日的事,我还不知道庄子里居然藏着这样的人。现在想想,不禁后怕。这次遇到的如果不是沈将军您,而是其他人,我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她看到了他的后退,同样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沈子寒顿时更觉得尴尬,只能转移话题问道:“在下多言一句,不知姑娘打算如何处理后续?”想到有关建马场的传言,他的脸上浮现了笑意,调侃道:“这马场恐怕是开不成的。”
提起此事,云居雁立马想到了沈君昊那封言辞激烈的书信。她表情一窒,又见沈子寒正看着自己,急忙掩饰情绪,正色说道:“那赵大宏虽是汉人,但一切的缘起可能皆因我雇佣吐蕃人种植葡萄,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吐蕃人全部遣回,包括老穆一家。”
见云居雁说得认真,沈子寒宽慰道:“小心一些虽是好的,但姑娘也不用自责……”
“我不是自责,而是绘图之人尚未找到,总是觉得心中不安。”她这么说是希望沈子寒能继续追查下去。
沈子寒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表示即便他不查,朝廷也不会放任不理。他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着云居雁。当日在客栈,沈君昊说她恶毒、心计深沉虽只是一时气话,但心中确有几分不满之情。可他今日看来,她愿意为自家的佃户求情,心地是极善良的。再看她不过几天就拿到了证据,证明她是极有胆识的。这样的女子已是世间难求,他不懂沈君昊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云居雁感觉到沈子寒的目光,急忙垂下眼眸。不过是几次相见,不得不说,她对他的印象很好。因为他可能战死沙场,她不想与他有接触,可是——
云居雁有些矛盾。沈子寒看她的目光坦然而真挚,不似沈君昊那般令她窒息。最重要的,他愿意在整件事中把云家摘除,这已是极大的恩情了。“沈将军。”云居雁抬头,已然下了决心,慢条斯理地说:“不瞒将军,确切地说,是我在利用这次的机会把人赶走,毕竟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们与吐蕃交好十几年,已经够长久了。如今他们派了细作过来,恐怕……”她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有些事情还是未雨绸缪的好。”她一边说,一边努力回忆着前世的战事。
可惜,她唯一记得的,当沈子寒的灵柩回到京城,皇帝狠狠斥责了他的父兄。当时她信口对许弘文说,战事吃紧,皇帝不该急着问责。那时候许弘文回了一句令她吃惊的话,现在,一时间她竟然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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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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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寒见云居雁若有所思,一副十分专注的模样,书迷们还喜欢看:。再想想她说的话,似乎对他很是关心。他收回目光,轻咳一声,用一句:“多谢姑娘的关心。”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本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间找不到适合的话,只能回头往门外看了一眼,随口言道:“看天色,时辰已不早了。”
云居雁以为他这是要告辞了,急忙说:“沈将军,您定然有话要问老穆,不如让他跟了你一起走吧。”她说的并不是询问。
沈子寒已然答应不追究老穆一家。他本想在庄子上问几句也是一样。看云居雁一脸认真,遂点点头,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滞留永州就是为了查明是否有奸细。如今人已经抓到了,他便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只是今日一别,待到他们再次相见,他便要唤她一声“弟妹”了。到那时,有些话就更不能说了。
“姑娘,自许老侯爷过世,你似乎多年未去京城了。”沈子寒突然问道。
云居雁愣了一下,不明他的意图,只能如实回答:“自五年前外祖父最后一次寿宴,我便未离开过永州。不知沈将军何以这么问?”
“是这样的。”沈子寒显得有些犹豫,似在斟酌说辞。
“沈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我和君昊自小一起长大……”
听沈子寒突然提起沈君昊,云居雁的脸上情不自禁多了几分专注,书迷们还喜欢看:。她虽是重生,但对沈家一无所知。她迫切地需要更多的资讯。
沈子寒低头看着云居雁。她的目光坦然,只有当他提起沈君昊时。她的眼中才会闪过一丝探究。既然她不记得了,那就算了。这个念头闪过,他笑道:“我只是想说,你多年未去京城,如若想要什么新奇的小玩意,我便让君昊在适当的时候捎给你。”
未婚男女虽不能互赠礼物,但云居雁与沈君昊正式订婚后,按理沈家逢年过节都要向云家送礼。如果这桩婚事是你情我愿的,借着这些机会夹带些小礼物也是可以的。可想到沈君昊对自己的厌恶,云居雁不想自取其辱。只能避开沈子寒的目光,轻轻摇头。
沈子寒十五岁便参了军,周围都是男人,哪里明白女孩子的心思。看云居雁低着头,便以为她害羞了。他急忙为自己的唐突道歉。很快就告辞了。
送走了沈子寒,云居雁独坐房间,手中握着那封满是皱褶的书信。却不敢翻开重阅。
重生第一天,她一心只想着再续那五年的缘分,却忘了那只是她一个人的记忆。现如今,不管后悔与否。她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今日,当他看着她所写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的心在呐喊:你怎么能这样看我。可偏偏,他就是这么看她的。她在顷刻间因他的几句话而愤怒。往后,她可能必须面对更糟的情况,到时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控制情绪。
我该怎么办?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紧巴巴的信纸,眼睛越来越酸涩。
每一天她都告诉自己,他已经不是那个人了,而她不爱现在的他,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还前世的债,可最终。她还是轻易地被他挑动了情绪。
“姑娘,您在屋里吗?”
听到抚琴的声音,云居雁急忙擦了擦眼角,其他书友正常看:。把书信藏在身上,沉声说:“进来吧。什么事?”
抚琴匆匆推开了房门,开口便是:“夫人把二太太打了,老太爷气得厥了过去。”
“什么!”云居雁只觉得脑中“轰”一声,许久才回过神,吩咐抚琴:“快去备车,我们现在就回去。”说完又急问:“母亲和祖父没事吧?”
“已经请了大夫。夫人和老太爷都没事,只是二太太的头破了,听说流了不少血,但并无大碍。”
听到这话云居雁才稍稍安心,正想着回去之后要如何应对,就见一个小丫鬟领着如意迎面而来。抚琴紧忙迎了她进屋。如意没说别的,只是告诉云居雁,没有云辅的允许,她不能离开庄子半步。
云居雁一听,急忙上前问道:“如意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我是断然不会相信母亲会与二伯母动手的。”确切地说,她的母亲根本不屑钱氏。她猜测应该是钱氏故意撞了头,诬陷是她母亲推撞的。
如意瞥了一眼抚琴,没有回答云居雁的问题,只是说:“大姑娘想知道什么,自然有人同你说。奴婢只是奉了老太爷之命来传话的。”
“除了不许我回家,祖父可有其他的话?”
如意见云居雁的眼睛有些红肿,似乎刚刚哭过,犹豫片刻说道:“老太爷并未命奴婢说其他的话,不过老太爷这几天一直在念叨,说是只要他还活着,这个家就不会散。”
云居雁立马明白,事情的起因在“分家”这一桩。她道了一声“多谢姐姐”,刚想问问云凌菲那边的情况,如意已借故离去了。
抚琴扶着云居雁坐下,建议道:“姑娘,不如请求夫人让鞠萍回家吧。夫人那边事情一向多,这次又是这样……”
云居雁也想让鞠萍回去,奈何老穆被沈子寒带走了,阿里耶那边也要有所准备。她花费了那么多功夫,使了那么大的劲,当然还有其他安排。
她正权衡着,就听门外一阵脚步声。玉瑶和鞠萍回来了。两人已经知道了云家发生的事。除此之外,鞠萍告诉云居雁,在钱氏受伤的前一天,云凌菲因陆氏拒绝让她去找父亲,要求去外祖父家暂住,甚至想让陆航写信回泰州,要陆家的人来接他们。
云居雁猜测,这应该是云凌菲的手段之一。如果陆航真的写了这封信,就等于在陆家人面前打了云家的脸面。她相信陆航怎么样都不会这么做。“三婶娘是什么态度?”她问鞠萍。
“具体如何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三夫人罚过四姑娘之后,就有人暗地里说三夫人装模作样。三夫人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许四姑娘离开屋子,自己一直在老太爷身边侍疾。”
鞠萍的回答在云居雁的预料之中。以她的了解,陆氏虽对她的母亲不错,但一向最爱明哲保身。只有二房的人才会认为陆氏在联合他们,打压二房。眼见着云凌菲摆明了在针对云梦双,云居雁觉得钱氏绝不会放任不理。不过她猜测不出钱氏会怎么做,陆氏又会如何应对,只能再次追问:“今日的事,三婶娘还是什么都没表示吗?”
“一开始三夫人只是张罗着请大夫,煎药,后来,不知怎么的,三夫人当众说了一句:有些人,哪怕机关算尽,也敌不过一个‘命’字。据说三夫人说这话时,好似十分生气。”
听到这话,云居雁终于稍稍安心。她心中明白,正常情况下,二房不可能看不出陆氏的立场。不过因为他们心中有鬼,自然对什么都起疑,如今又加上云凌菲的参与,二房一定会选择先下手为强,故而惹恼了陆氏。此番陆氏当众说了这句话,就表示她一定会让二房认这个“命”。
不出云居雁所料,其他书友正常看:。当天晚上,云凌菲让陆航的随从偷偷向她传口信,告诉她即便云辅不同意分家,二房最终很有可能以修缮老宅的名义,被赶去乡下长住,而许弘文极大可能会入赘。
入赘一事是云居雁怎么都没想到的,亦让她起了另一层担忧。虽然她干不出伤人性命的事,但她原本打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许弘文参加科举。可一旦他成了云家的上门女婿,便是云家的一员。到时如果她做得太绝,云辅一定会干预,二房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理。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云磊是二房的嫡长子,一般情况,很少会在有儿子的情况下让女婿入赘。
云居雁反复思量着入赘一事。云平毅与陆氏不顾一切设计云梦双嫁沈君昊,多半是为了云磊。由此,入赘应该不是他们的意思,毕竟他们不可能知道许弘文会中状元。这般想着,她又觉得许弘文或者云梦双就入赘这事,一定还有后招。她必须防范于未然。
她一边想着应对,一边任由丫鬟帮着她洗漱。当玉瑶为她解开外衫的时候,那份皱巴巴的书信“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云居雁急忙俯身捡起,轻轻擦去灰烬。她觉得沈君昊很无聊,居然用八百里加急,就为了讽刺她几句。可转念又一想,恍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八百里加急理论上只用于传递军情,只有达官贵族才有可能用此传递私信。京城与永州有三天的路程,而她提起建马场之事也不过三天前的事情。沈君昊的信这么快到她手中,这就表示,他得到这个消息,不是有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京城通知他,便是那人同样用了八百里加急。如果是沈君昊派人监视着她,又快马加鞭得了消息,他的回复不该如此招摇。更可笑的,他居然用了她并不认识的沈家三姑娘的名义写信给她,这根本是一个烂到极点的谎言。
种种疑点让云居雁快速打开了信封。而她果然记得没错,映入眼帘的第一个词便是“听说”。
听说?是听谁说?那人意欲何为?又何故监视着她?(未完待续)
第74章 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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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递军情的官驿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去的,更不是普通人能打听到消息的。云居雁固然不想麻烦沈子寒,但第二天一早还是派人去见了他。幸好沈子寒尚未启程,很快传回消息,近几日并没有人用八百里加急送信回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云居雁把沈君昊的信又重新看了几遍。他的话很过分,可生气之余,她又恍惚觉得这信根本不是写给她看的。她不知道这是客观事实,还是她的主观臆测。她命令自己必须冷静地思考,可一想到那个人,她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中午时分,鞠萍进屋告诉她,沈子寒已经往邕州去了,临行前把老穆送了回来。她已经偷偷安置了老穆,也安抚了他的家人。
在老穆雇佣的九个吐蕃人中间,有一个与管事的名册记载不符。云居雁打算用这个借口,把那九人连同老穆的家人一起送回吐蕃。至于老穆本人,将对外宣称他被官府抓去审问了,实则会在不久后让他返回吐蕃。与他同行的还有青杏。至于葡萄园,虽然可惜,但只能尽数砍了,改做其他用途。
云居雁做了这么多事,不仅仅是为了让老穆带走青杏。她真正要做的是为云沈两家买一个保险,因为她心中很清楚,虽然她努力想改变两家的命运,但自己能做多少,能做到什么程度,没人可以下定论。万一她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到时他们必须有一条退路。如果云沈两家被查封,她需要偷偷备一些金银人脉,以防万一。
一直以来,许氏虽然对她娇宠有加,但她手上能动的现银并不多,且这些大多是许氏的嫁妆,是过了明路的。因此她若想有自己的“小金库”,必须把握机会,先用有限的资源赚第一桶金,再作打算。
鞠萍汇报完经过。告诉云居雁此刻老穆对她又是感激,又是懊恼,接着又拿出一张纸交给了她。
云居雁打开一看,上面画了很多示意图,备注既有汉字。又有回文,一眼看去虽不能完全明白,但一看就知是葡萄酒的配方。“他为何给我这个?”她问鞠萍。
“回姑娘。老穆说,他如今是姑娘的人,这就是姑娘的。姑娘之前所言,他会尽心去做。虽不敢保证两年内一定有结果,但三年。四年,十年,二十年,他总能做出来的。”鞠萍低声转述着,神色中带着几分探究。
云居雁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很随意地把纸条搁在桌上,叹了一句:“这人倒也妙,居然这么认真。我放他们回吐蕃,只当是做善事了,难道还期望他们能回来不成?”随即便让鞠萍退下了。她不是想故意瞒着许氏。只是觉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她对老穆说的香槟,只是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介绍。她可没有老穆的信心,认为他能在没机器。没材料的情况下,能做出几千年之后的东西。
屋子外。玉瑶见鞠萍离开了,这才偷偷进了云居雁的房间,把几张契约交给了他。
云居雁一一看过,问道:“你都和青杏说了吗?”
“是。”玉瑶点头,“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亲口告诉她,姑娘把那么多银子交给她一人,就表示最信任的只有她。不过老穆毕竟是吐蕃人,在那边行事时,她要多听老穆的意见。老穆耿直、重情义,在人情上她一定要替老穆把好关,绝不能让他被人骗了,或者被人牵着鼻子走,书迷们还喜欢看:。”
云居雁点点头。老穆在种植葡萄、酿酒、选酒上都颇有心得,但在识人用人上有所欠缺。而青杏虽不懂葡萄酒,但胜在细心又玲珑剔透。再加上阿里耶的圆滑、变通,她希望他们能把事情办成。退一步,即便不能完全达成预设的目标,就当是对青杏的磨练和补偿。
玉瑶看着云居雁把几张卖身契收起来,想了想问道:“姑娘,您为何只留了老穆的两个孙儿及媳妇的卖身契?您就不怕老穆和阿里耶抢了青杏的银子逃跑?”她没问出口的,她给青杏那么多银子,就不怕青杏拿着银两一去不回?
因为前世的记忆,云居雁对青杏的信任有很多因素在内。眼下,她虽信任玉瑶,但只是对她说:“我知道,你觉得青杏跟我的时间短,她对我未必像你对我这么忠心……”
“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玉瑶羞愧地低下了头。
云居雁笑了笑,解释道:“你和玉锁虽然是从小跟着我的,但玉锁还是孩子心性。青杏在我身边的时间虽没有你们长,但她心思纯正,做事尽心尽责,为人也谨守本分。这次的事你也看到了,她挨了打,以后再也不能说话,还是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有。如果她这般,我还不能信她,那还能信谁?”
玉瑶点头附和,心中忍不住想:姑娘的意思是说,玉锁心思不纯正,做事不尽责,不守本分,所以最相信我和青杏?以前她不是最喜欢玉锁的吗?
她隐隐觉得自沈君昊等人来到云家,云居雁对待玉锁的态度就不如从前了,连带对习嬷嬷也不似以前那般信任有加了。她不知这是云居雁重生的缘故,只是想着回去之后提醒玉锁别再偷懒多舌,同时告诫自己,以后与玉锁的相处也要把握分寸。
云居雁见玉瑶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接着说道:“至于老穆他们,他们最在意的便是两个孙儿,只要两个孩子在这边好好的,有没有老穆他们的卖身契也是一样。”
“姑娘,那鞠萍姐姐那边?”玉瑶的意思在问,为什么要故意避着鞠萍,瞒着许氏及其他人。
在云居雁想来,她做这些既然是为了以防万一,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与云家的牵扯也要斩得干干净净。但她这个理由不能对玉瑶说,只能借口自己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想等有了眉目再说也不迟。
当天晚上,在熄灯独处的时候,云居雁再次想起了沈君昊的那封信。她越来越觉得沈君昊这是在提醒她小心谨慎。可任她怎么想都不明白,有谁会监视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就算对方注意的不是她,而是云家,也完全没有道理。
如今的云家,虽然云平阳依然在外为官,但并非什么封疆大吏,且他为人也算谨慎圆滑。至于他家本身,早已不复她曾祖父在世时的风光。这些年,她的祖父一直秉持着曾祖父的遗言,万事低调,以和为贵。自她曾祖父、外祖父相继过世,他们与京城权贵间的往来也疏远了很多。这次沈君昊父子,沈子寒,蒋明轩等人前来贺寿,既是意料之外,但细究起来,也算各有各的原因。
暗自思量间,云居雁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之中,她恍惚又回到了前世。屋子内,她看到许弘文正在桌前看书。而她自己正走向他,为他的茶杯续上水,嘴里说着:“明日我想去四妹那边一趟。”
许弘文没有抬头,只是问道:“你去那里干什么?”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赞成。
云居雁记得,那时候沈子寒的灵柩回京,而云凌菲与沈子遥刚成婚没多久,她因为担心,所以想去看看情况,安慰一下云凌菲。可她与许弘文成亲之后,与他的母亲一直处得不好,家中是非又多,她又多年无子,不免气弱,因此很多时候都不能轻易出门。
“我想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她看到自己正忍着气向许弘文解释。
许弘文依然没有抬头,只是回道:“你有什么能帮忙的,书迷们还喜欢看:。再说不是还有你三婶娘吗?”
“三婶娘需不少时日才能抵达京城,母亲的身体又一直不好。”她挨近了许弘文几分,颇为担心地说:“听说皇上在朝堂上斥责了沈家的人……”
“你从何处听说的?”许弘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云居雁看到前世的自己一心担忧云凌菲,并未在意许弘文的话,只是说着:“如今战事吃紧,皇上应该先攘外,怎会战事未结束就急着问责?”
“你也说是应该。”许弘文一边说,一边执起她的手,“皇上想问责谁是不需要理由的。事实上,皇上今日才发难,已经算很不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家从此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
云居雁猛然睁开眼睛。昨天,她面对沈子寒时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话,居然在梦中记起来了。她起身下床,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完,又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坐在窗前细细思量。
面对吐蕃的那场战事,沈子寒父子大败,折兵无数,皇帝问责虽急了点,但也在情喇中,沈家至此必定不复往日的风光是一定的。可直觉的,云居雁认为许弘文那番话还有其他意思在内。但反过来想,那时的许弘文不过是备考的举子,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官场的内幕。
云居雁越想越糊涂,心中满是懊恼与无力感。一开始她不想与沈子寒有接触,就是不想陷入当下的状态。短短几日,几次的接触,她不想看着他英年早逝。可不想又如何?即便她重生了,她还是无能为力。
一个沈子寒是这样,将来的云沈两家或许亦是如此。(未完待续)
第75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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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个梦,云居雁的情绪十分低落,其他书友正常看:。再加上许弘文可能入赘云家,她的心情更加郁卒。庄子里的人觉得她是为了老穆一家子及葡萄园的事不高兴,处事愈加地小心翼翼。
中午,**桐与往日一样和云居雁一起用午膳。这几日,她虽日日在房内抄书,但多多少少总听到一些事情。沉默中,她安慰道:“大姐,您不用替母亲担心的。”她指许氏打伤钱氏的事。
“母亲行得正,坐得直,我自然不会担心。”云居雁下意识接口。
“这是当然。”**桐讪讪地笑笑。
云居雁回过神,勉强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太累了,日日随着两位嬷嬷学习不说,还要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话间,她看到玉瑶悄悄入了屋子。
**桐一心想与云居雁多亲近,接着她的话说:“大姐,你何必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们不过是些奴仆,谁惹你不痛快了,赶出去便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一想到就心烦,哪有心情去处置那些事情。”云居雁面有不虞,等着**桐顺杆爬。
不负云居雁的期望,**桐果然说道:“大姐,如果你不嫌我笨手笨脚,不如让我替你分忧。”
云居雁正等着她这句话,自然是马上就点了头,吩咐鞠萍协助她,把所有的葡萄藤都砍了。把吐蕃人全都赶走,并放出风去,以后云家只雇佣本地人,且要知根知底的。
**桐第一次被委以重任,虽然心知鞠萍是许氏的大丫鬟,自己必须处处听她的,但还是满心喜悦,更加觉得云居雁是真心对自己的。午饭刚过,她漱完口就催着鞠萍一起离开了,好似生怕云居雁后悔一般。
两人走后。玉瑶刚想说话,云居雁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借故支走了抚琴,又命她看清楚廊下是否有人,之后才问道:“是不是找到人了?”
玉瑶点头又摇头。看着抚琴远去的身影,小心地问:“姑娘,您不信抚琴吗?”她知道云居雁故意用**桐“绑着”鞠萍。是不想鞠萍知道她即将说的事。不过她不明白为何连抚琴都要支走。
云居雁轻轻摇头,“我不是不信她,而是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她淡淡说着,心中依然想着沈君昊那封信。想着是谁,又是为何监视她。她一天找不到那人。一天不知道原因,就一天不能安心,就必须时时小心谨慎。
玉瑶想想也是,没再多问,点头道:“关于青杏的事,奴婢原本想按着姑娘的意思,让奴婢的爹爹暗地里找一个老实的外地商客,可细细想想又觉得不放心,毕竟在我们从那人手上赎回青杏之前,青杏就是他的人。万一生出什么变故……”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你是否有其他的主意?”
“奴婢有一个远房表兄。性情憨直,是个老好人,一直在庆州的庄子干活。也是夫人的产业。他因为腿有残疾,尚未娶妻。不如就借着他的名义。总好过找一个不知根底的……”
“也好。”云居雁点点头,继而又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件事过后,我想调他去其他地方干活,不知他愿不愿意。”
“姑娘放心,他现在的活计就是奴婢的爹爹介绍的,他对爹爹甚是恭敬,每年都会带着田产探望我们一回。若是爹爹开口,他必然是同意的,书迷们还喜欢看:。而且他这人从不多话,遇事也不会追根究底。”
“原来你都想好了,这会儿却说问我的意见。”云居雁并无责备的意思,只是想用玩笑话调试自己的心情。
玉瑶顺着她的语气娇嗔:“姑娘,奴婢是听了您的教诲,想尽量小心些罢了。您怎么又责怪起奴婢了。”
云居雁知道她只是哄自己开心,笑了笑,正色说道:“那我就把这件事全权交托给你办。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平日里你和鞠萍、抚琴、玉锁他们说话也要小心些,甚至,你自己也要认定青杏就是嫁了你的远房表兄。”
玉瑶自是认真应下,又因为她在回禀云居雁之前就把其中的细节反复思量过几遍,甚至把青杏家人的反应,会不会生出意外都考虑在内了。因此,她之后去办这件事虽然花了些功夫,也算十分顺利。半个月,玉瑶偷偷带着青杏去和老穆汇合。两人当天就启程,以父女相称,往吐蕃而去。
此事自下不提。当天,玉瑶向云居雁回禀过之后自去办事。抚琴看着她离开,这才回了屋子。她知道云居雁故意支开了鞠萍,紧接着又遣走自己,是有话与玉瑶说,说的事无非是青杏或者老穆等人。她知道主子对两人有所安排,但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安排。她隐隐觉得,原本主子并不会刻意瞒着自己和鞠萍,这一两日突然就只信玉瑶一人了。
对云居雁的变化,抚琴心中难免有些小心思,进屋之后虽没有特别的表现,但伺候起来不禁变得小心而刻意。云居雁看在眼里,并没立时做出反应。不多会儿,两个教养嬷嬷来了,两人也就更不能多言了。
晚饭的时候,**桐把自己如何安排下人砍树,赶人说得绘声绘色。云居雁只是笑盈盈地听着,偶尔问上一两句,屋内的气氛因**桐的兴奋轻松了不少。
饭后,待小丫鬟们收拾妥当,云居雁留了抚琴独自说话。她没有与她兜圈子,直接说:“青杏那边,我让玉瑶去办了,庄子里的事有三妹和鞠萍盯着,而你,我有更重要的事交代你,其他书友正常看:。”
“姑娘?”抚琴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一下才说:“姑娘请吩咐。”
云居雁看了看她,一本正经地说:“你父亲曾是县中主簿,你对婚嫁的历法知道多少?”
抚琴也是极聪明的,马上想到了云居雁所言应该是为了许弘文。她斟酌片刻,回道:“姑娘,奴婢虽所知不多,但依奴婢想来,不管律法是如何规定的,一桩婚事的关键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四字对云居雁而言犹如醍醐灌顶。
她恨许弘文,自重生那刻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真要她动手,她做不出杀人的事。此番许弘文与云梦双如此陷害她,她大可以命人打断许弘文的手脚,毁了他的容,甚至断了他的右手。只要她能做到其中之一,就不用担心他入赘云家,最后依然走上仕途。(很多朝代都有规定,残疾人,面容毁损者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如今既然她做不到,就唯有阻止入赘的事情发生。只要是云梦双嫁入许家,那么这两人就等于在她舅父启昌侯的控制之下。
当然,就算许弘文入赘云家,有许慎之在,他能不能踏入考场还是未知之数。不过前世的许弘文娶的是静言公主,云居雁冒不起这个险,只能防患于未然。
抚琴见云居雁若有所思,以为她觉得自己说得不对,补充道:“姑娘,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她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云居雁,见她点头才说道:“不管什么人……只有落下个罪名……哪怕是最小的……婚事也成不了……”
云居雁轻轻摇头,没有回应。她不希望许弘文入赘,却是希望云梦双嫁许弘文的,毕竟若是云梦双不小心令嫁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哪怕只是为妾,以她对她的恨,说不定又是一桩隐忧。
“你说,表哥的母亲知不知道他的长子,她最有出息,最有前途的大儿子马上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女婿了?”云居雁轻声说着,不是询问,只是自言自语,暗暗思量着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语气“通知”前世的婆婆这个“好”消息,书迷们还喜欢看:。
抚琴立在一旁,悄声提醒:“既然表少爷是在书院读书,自然可以由书院的人去恭喜他。想来书院的人应该都以为他未去上学,一定是回家准备婚事去了。”
云居雁只是点点头,没有言语。在抚琴说话前,她已然想到了这个方法,只是——用书信是绝对不行的,因为会留下证据,至于口信,应该由谁去传,又该怎么说,才能让许弘文的母亲在不知详情的情况下立马炸毛,把事情闹得没有回旋的余地。
云居雁默默思量着,突然间就听鞠萍在外面问:“姑娘,您歇了吗?”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急切。
抚琴见云居雁点头,上前打开了房门。鞠萍急匆匆走到云居雁面前,草草行了一个礼,快速地说:“姑娘,夫人刚刚派人传话过来,说是明天要来庄子陪姑娘住几日。”
“怎么回事?”云居雁一下子愣住了,转念一想,追着问道:“是不是因为二婶娘受伤的事,所以祖父发话……”
“不是。”鞠萍摇头,“是夫人自己说,想到庄子小住的。”
“事情总有个缘由吧?”云居雁的语气重了几分。
鞠萍默然不敢出声。她已经遣人回去问了,但一来一回,恐怕要明日上午才能知晓。抚琴在一旁思索片刻,不甚确定地说:“姑娘,昨日玉锁送东西过来,她对奴婢说,芷槐院那边突然多了一个丫鬟,不止长得水灵,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闻言,云居雁马上想到了那个令她父母失和的易姨娘。只不过,前世的易姨娘是在一年后才出现,且不是以丫鬟的身份出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