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铁锁井，无底洞
查小楼望着那副画像静静发呆。
四目相对，画像中那女子恬静安好，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可她那双眼睛之中，藏着一整个人生。
那是千年的相濡以沫，那是千年的恩怨纠缠。
一分喜悦，一分娇羞，一分顽劣，一分冷漠，一分惆怅，一分愤怒，剩下一分柔情，却有三分赴死的决绝。
那双眼睛里，藏了很多很多的故事，这个故事长到查小楼觉得自己甚至要用一辈子去解读。
已经如此完美了，到底还差什么，让黄小鱼如此愤怒？
查小楼莫名觉得鼻子酸涩，揉了揉眼睛，望着木屋。
木屋中，黄小鱼沉着脸，冷冰冰的望着三具尸傀：“僵尸不死不灭，灵魂永禁锢在肉身之中，无法逃出生天。但也正是因此，才能修炼。为了炼制成傀儡，毁掉识海灵魂，这三具尸傀，再也无法晋升为千年僵尸王，留你们何用？”
他猛地一挥手，顿时之间，三具尸傀全部张开大嘴。
嘴巴之中，浓郁无比的黑色尸气，汹涌澎湃涌出来，飞进深坑之中千年僵尸王的口中。
三具尸傀，跪在地上，浑身如同触电一般，疯狂颤抖。
但随着尸气消失，它们浑身干瘪，片刻之间，已经变成了干尸。
那尊千年僵尸王的口中，尸香草的种子，终于生出了嫩芽。
梁不凡说这几具僵尸，是从万魔山得到的？
看来有必要去万魔山走一趟。
开门，查小楼在门口，正打算敲门进来。
黄小鱼：“什么时候学会敲门了？”
查小楼：“喂，那个……”
她有很多话想问，可真到开口的时候，却全都憋在肚子里。
黄小鱼没心思和她煽情：“我去万魔山一趟，你看好这株尸香草。”
查小楼嘟着嘴：“喂，臭鱼，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颐指气使的？至少……至少……”
她小脸微红，低着头有些娇羞：“至少对我稍微温柔点吧。”
黄小鱼皱了皱眉头，与她擦肩而过，往桃园外走去。
查小楼又是生气，又是尴尬，跺着脚喊道：“喂，臭鱼，你说让我看着尸香草，我就看着尸香草啊？我偏不。我也要去万魔山。哼……没有我这个宇宙无敌美少女带路，你找得到地方么？”
黄小鱼停下脚步，回身：“你认识路？”
查小楼得意洋洋：“那当然，三年前，我爸带着我和我哥去过一趟。”
黄小鱼二话不说，转身抓住她的手腕，抬脚就走。
……
南疆有十万大山，云贵开始，连绵起伏，直接南海。
山中人迹罕至，传闻有精怪山鬼横行，传闻有大魔大妖占山为王。这世上，太多太多人迹罕至的地方，有着人类所无法理解的东西。
万魔山，有一断崖。
站在悬崖边往下望去，云雾缭绕，大雾茫茫，根本看不到底部。
穿过云雾，靠近崖底十米高，却是清朗洁净。
崖底并不大。
四面都是险峰峭壁。
南北长两百多米，东西宽六七十米。
西北角落里，有一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石井。井口粗只有两尺，向下看黑咕隆咚，不知道多深。一条胳膊粗的铁链，锈迹斑斑，一头垂在深井里，一头镶嵌在旁边的山壁中。
与之相对，东南角落，山壁上有一狭仄洞口。
这地方，便是人间修仙界大名鼎鼎的无底洞。
丝毫都没有夸张，真的是大名鼎鼎。
百年前，这个名不见经传，从来没人听说过的洞口，一夜之间出来了九尊渡过了雷劫的活神仙。九个活神仙簇拥着一魔女，满头白发，双目泣血，一夜之间，横扫九大仙门，血流成河……
那一夜之后，魔教横空出世，人心惶惶，听说提起名号，龙公里的那些鱼虾，都吓的不敢游了。
不过魔教并没有存活太久。
如同流星，璀璨夺目，短短一年，便销声匿迹。
如今无底洞口，杂草丛生，一片荒凉。
铁索井，倒是热闹。
有一个三十来岁年轻和尚，光着膀子，正在那拼命的扯着锁链。
他浑身大汗，很明显，已经努力了很久。
但是那条铁锁链，别说被提上来，连动一下，都没有。
天空之中，有仙鹤厉鸣。
一女子冷傲如雪，背负仙剑，白衣飘飘，骑仙鹤降临。
和尚翻着白眼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接着拉铁链。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也没吭声，就站在跟前，看着他拉铁链子。
从早上一直看到夜幕降临，就这样，看了整整一天。
几道火球从天而降，如同是陨石降落。
无尘崖四个弟子落在地上。
两男两女，为首的叫赖鹏飞。无尘崖三代弟子之中，排行第三。
另外三个分别是郭涛，白素，胡小仙。
郭涛瞅见白衣女子，顿时眼睛都亮了，一脸仰慕，瞅着恨不得立刻拜倒在别人裙子下。
白素小声赞叹：“哇……纪凌雪！雪仙子也来了。她可是无极山掌门夫人苏红绫唯一的弟子。实力强大无比，并且极其得宠。苏红绫的坐骑丹顶鹤，这次都给了她。”
胡小仙：“第一次见，真让人嫉妒啊。难怪昆仑三子中的那位会对她情有独钟。听说昆仑掌门准备去无极山提亲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赖鹏飞没理三个师弟师妹，笑的一脸欠揍，凑上去，往古井里面瞅了一眼，又歪着头望望纪凌雪和光着膀子的和尚：“雪仙子喜欢这样的？难怪不理那个病秧子。哈哈，其实我觉得那小子挺不错的，云无仙，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多拉风，多霸气，关键对你还那么痴情。虽然是凡人，但保不住哪天就入道了呢？”
纪凌雪面无表情，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赖鹏飞：“哟，九戒和尚最近几年修的是闭口禅，雪仙子也这修闭口禅么？怎么着，夫唱妇随？这是一心要入佛门的节奏？”
纪凌雪开口了：“你想死？”
赖鹏飞：“哈哈哈……雪仙子终于理我了。”
他得意的回头冲着师弟师妹炫耀：“怎么样？我就说，雪仙子这次肯定会跟我说话。师兄的魅力够大吧。”
胡小仙和白素一起嘁了一声。
赖鹏飞回头：“开个玩笑，雪仙子别生气。咱们还是还是看看九戒和尚忙活吧，啧啧……这铁链，人间仙人都拉不出啊。当年玄武商会的会长，玄武心诀修炼到巅峰，力能搬山，都无法撼动这铁链分毫。真是好奇啊，这里面，到底锁的是什么。铁索井，可是咱们修仙界最大的谜团，没有之一。”
第122章 你想死？
胡小仙入门最晚，对很多事情不了解，好奇问道：“修仙界的第一大谜团？不就是拔不动么，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铁链下方，连着地底巨岩，拉不出来很正常吧。”
郭涛：“那可不是。小仙师妹有所不知。这铁锁井，一百年前，出名着呢。一百五十年前，上冥道君听说过吧？传闻是最近两百年唯一一个飞升的仙人。飞升之前，沐浴更衣，来这铁锁井前，跪拜十三日。昆仑活了两百多年的老祖听说过吧，闭了死关，一日没信心飞升，一日便不出关。闭关之前，也来到了这里，三拜九叩，行大礼，磕了三千个头。百年前魔教乱世，白发魔女率领九尊渡过雷劫的人间仙人，横扫九大仙门，血流成河。李尘风听说过吧？来无影，去无踪。魔教出世之前，世人从不知有李尘风。魔教乱世之后，一剑荡平九个人间仙人，一场大战，斩杀白发魔女。陈平安身边的那个老瞎子，说他是天上仙人。天上仙人啊！大战之前，一样来过这里。”
胡小仙一脸震惊：“也跪了？”
郭涛：“倒是没听说跪。不过有人看到，他躬身行礼，很客气。”
胡小仙：“那这里面，镇压的岂不是最起码都是一个天上的仙人？”
郭涛：“这就不清楚了。有人说，里面锁着的，是一条青龙。还有人说，里面锁着的，是一把仙界无上法宝。还有人说，里面锁着的，是一只溜到天界偷吃蟠桃的大妖……”
胡小仙捂着嘴：“溜到天界？天界哪是那么容易上去的？岂不是说，那只大妖，已经媲美仙人修为了？”
郭涛：“我要是知道啊，这口井，就不是谜团了。”
胡小仙：“难道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拉出过铁链？”
“拉出来？”郭涛望着九戒和尚，一脸冷笑：“不知道多少人尝试过，拉出来？根本不可能的。玄武商会的会长，修行的玄武心诀，最为神力。连铁链一丝丝都没有拉动。咱们掌教尊者，也来尝试过，一样无功而返。沪海的那个老疯子，修的是金刚魔体，一旦暴走，无人能敌。胳膊都拽断了一条，铁链一样纹丝不动。传闻还有神农架那只黑熊精……太多太多人了，没有一个成功的。这些人，都是人间最巅峰的存在。”
胡小仙：“那九戒师兄岂不是不可能成功了？”
郭涛：“那是当然。你没看到么，九戒师兄和雪仙子，恐怕早就已经来了。但铁链，纹丝不动。咦……”
他眉头忽然之间皱起来，望向无底洞方向。
无底洞入口，两个人正站在那。
一个小萝莉，含着棒棒糖，手腕上一条小白蛇缠绕。
一个少年，名不见经传，只有筑基期。
郭涛：“他们是谁？莫非是魔教余孽？咱们这次出来历练，就是听闻魔教余孽死灰复燃，竟然重新回到无底洞，还养了一群僵尸，其中有一尊，还是前年僵尸。否则，这次，咱们无尘崖，不会和万佛寺，无极山联手。”
众人循声望去。
胡小仙和白素手握法宝，一脸警惕。
赖鹏飞也回头了，望见查小楼手腕上的小白蛇，眼睛猛地一亮：“哈哈哈，原来传闻是真的。这下龙宫的人，恐怕骄傲不起来了。人间蛟龙，不止他们一条啊。小姑娘，你应该就是江省查家的查小楼吧。”
查小楼嘟着嘴，很委屈，不吭声，也不知道路上受了什么欺负。
赖鹏飞：“查小楼，你身边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查小楼嘟着嘴，还是不吭声。
赖鹏飞也不生气，笑道：“今天真是奇怪了，向来嘴最损，靠着一张嘴差点让万佛寺和三清山大战的九戒和尚，修了闭口禅。雪仙子向来冷若冰霜，惜字如金。碰到个查家的小姑娘，又是个哑巴？”
查小楼：“哼！你才是哑巴呢。还不是这条臭鱼，他不让我说话，呜呜呜……他嫌我路上烦。人家哪里烦了么，不就是问了他几遍雪儿的事么。我一说话，他就欺负我……呜呜呜……”
她那是问了几遍雪儿的事？
她一路上围绕着雪儿，都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了。
黄小鱼这次没理她。
也没心思跟赖鹏飞自我介绍。
更加没心思理会雪仙子的冰冷骄傲看都不看他一眼。
同样也没心思理会那个浑然望我，如同没有外物，一心一意和铁链杠上了，拽的额头全是汗水，青筋暴起的九戒和尚。
他很不开心。
对，很不开心。
刚准备进无底洞，就感应到一股魔念，从铁索井底，悄无声息冲进他的体内。
归虚尸诀运转，直接把那股魔念燃烧成虚无。
凡尘俗世，区区一个有点年头的魔，竟然也敢偷袭他？
并且还是一只被困住，无法出来的魔。
妄想控制他的灵魂，把他炼制成奴隶。
他沉着脸，缓缓朝着铁锁井走去。
赖鹏飞笑道：“小兄弟，怎么着？打算试一下？来来来……那个九戒和尚，你不行，赶紧给这小哥让让位置。”
九戒和尚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双手合十，对着赖鹏飞微微低头，谦卑低眉，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可再抬头，瞬间气场就变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做了个口型：“wm！”
果真泼皮无赖，嘴够损。难怪要被师父逼着修闭口禅。
郭涛打着圆场，道：“师兄，给他让了位置，他也不可能拉得动。九戒师兄是元婴巅峰，这位……这位小兄弟，才只是区区一个筑基期。呃……不是我看不起他，实力在那明摆着呢，差不了十万八千里，但也能差个五万四千里吧。”
黄小鱼的“傲慢”，也让赖鹏飞有点不爽。
他摇头笑了笑：“你这话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哎……可惜啊可惜……一个不如一个。这人间，恐怕是没人能拉起铁链了。世人想要知道井里是什么，恐怕没机会喽。尽是一些垃圾……尽是一些垃圾啊……”
九戒和尚指了指自己的嘴，比划着口型：“wqnmlgb！”
雪仙子仍旧一脸冰冷，生人勿进。
黄小鱼没工夫理会赖鹏飞的冷嘲热讽。
他站在井口，往下望了一眼，脸色越加阴沉：“你以为现在，我没办法杀你？”
白素一脸迷茫：“什么情况，他在跟井说话？”
郭涛冷笑：“鹏飞师兄，他好像在说我们。”
黄小鱼还是没搭理他们，一双眼睛眯起来，望着井底：“求人？是这么求的？”
众人面面相觑。
黄小鱼很不耐烦。
他冷哼一声，道：“给我滚出来吧！”
伸手，抓住铁链，猛地一甩……
第123章 小楼，给我打（第三更）
那条人间仙人无法撼动分毫，昆仑老祖磕头三千，仙人飞升前要沐浴更衣，虔诚膜拜的铁链，被黄小鱼一扯，直接朝着天上飞去。
一米，两米……一丈，两丈……五丈……
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长，不过是十丈而已，三十多米。
铁链的另一头，是一具骷髅。
粉红色的骷髅。
全身上下，晶莹剔透，光晕流转。
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傻眼了。
纪凌雪终于有了表情，瞪大一双美目，盯着黄小鱼，目不转睛。
无尘崖的四个弟子，嘴巴都能塞进鸡蛋了。
修了接近三年闭口禅，还有六天就成功的万佛寺方丈最宠溺的弟子九戒和尚，当场破功，牛眼一瞪，大吼一声：“卧槽！”
黄小鱼还是没理会众人。
他望着那粉色骷髅，心中杀气暗生。
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粉色骷髅一直用魔念在和黄小鱼聊天。
咱们听听这些聊天，看看是不是欠揍。
从魔念想要控制黄小鱼，把黄小鱼炼制成傀儡，然后被黄小鱼用归虚尸气焚烧掉开始。
粉色骷髅：“嗯？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有本事破掉我的魔念？还算不错。过来，跪下，我乃上古九黎部落，蚩尤九弟麾下第十三魔女弑薨，给我磕头，奉我为主，自动献祭灵魂给我，我可以传你魔功，百年修行，保证你能飞升天界。这一世，最起码修行成真仙。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真仙啊！人间修士，什么活神仙，在你面前，如同蝼蚁。”
黄小鱼脸色沉了下来。
弑薨：“怎么？不满意？好，我再多传你两道神通，你苦修百年，能一拳破开一颗星辰。这对你一个凡尘俗世没见过大世面的人来说，是不是天大的造化。”
黄小鱼嘴角泛起冷笑，杀机已起，一步步朝着古井走去。
弑薨：“怎么？还不满意？呵呵，蝼蚁一般的小子，你可要想明白了，我，乃是上古厉害无比的魔王！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我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做成酒壶。我会把你的腿骨做成权杖，不但是你，所有你身边的人，你爱的人，全都要生不如死！”
黄小鱼沉着脸，杀机无影无形，直接冲进古井：“你当真以为，现在，我杀不了你？”
铁链直接被拉了上来。
这铁链，还真就不是修为强大就能拉上来的。
弑薨当年作恶，被九天玄女用气运镇压于此。
只有大气运者，才能把她拉上来。
气运越强盛，铁链拉起来的就越多。
当年蚩尤想要把她拉上来，都难如登天，没有成功。后来蚩尤与黄帝做交易，释放人质，让九天玄女选中的黄帝帮忙释放弑薨。
皇帝也只能把铁链拉出来九丈长。
还有一丈，根本没办法拉出来。
所以，当黄小鱼轻而易举把她提溜上来的时候，弑薨整个人都懵了。
当场就怂了。
铁链锁着她，出来，或者在井下，并没有多大区别。一身魔力能用出点魔念，已经不错了。无法逃出生天，只有挨打的份。
弑薨想不明白，眼前这人到底是谁，气运竟然比上古明帝的气运都要强悍。
气运加身，黄帝如今早就已经飞升天界，为尊为王。
难道这人的未来，能成为仙帝不成？
呵呵……
仙帝？
九天玄女都在眼前这人胯下辗转承欢过。仙帝算个什么东西。
弑薨笑道：“那个，大人啊，刚才是误会。其实，只是我给你开个玩笑。我是想求大人，帮我破开这铁链。”
黄小鱼阴沉着脸，吩咐道：“查小楼，给我打！”
查小楼眼睛都亮了，但凡热闹事，她都开心啊。让她参与，更加开心。
她伸手抓住小白蛇的尾巴。
小白蛇顿时变得一丈多长，如同鞭子，朝着粉色骷髅抽去。
啪……
一声脆响，粉色骷髅差点散架，跌倒在地上，在那抽抽。
啪啪啪啪……
一鞭子接着一鞭子。
粉色骷髅苦苦哀求：“大人，我知错了。我不该招惹大人的。求大人开恩，饶了我吧。”
黄小鱼真心想毁掉她。
从她开口威胁黄小鱼，甚至说要他爱的人生不如死的时候。这个上古魔女，已经注定下场悲惨。
但现在黄小鱼区区筑基期的实力，还真心拿弑薨没有办法。
他冷冰冰吐出一个字：“滚！”
粉色骷髅二话不说，连滚带爬，直接跳进古井。
从头到尾，众人一直懵逼中。
然而无形中装了个天大的逼的少年，浑然没在意。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已经领着查小楼走进了无底洞。
好半响之后，九戒和尚率先回过神来：“玛得，他咋不上天啊？”
白素：“九戒师兄，你是个和尚，怎么说话那么……那么痞气。就不能文雅点？”
九戒和尚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一脸表情肃穆庄严，流氓高僧，切换娴熟自由：“阿弥陀佛，师妹说的是，我等高僧，当文雅一些：人间方寸之地，无深水高山，难养龙蛇，何不腾云起，随风去曰天？”
白素满头黑线，一拍额头，彻底无语。
没人吭声。
纪凌雪眉头紧皱，微微眯着眼睛，望着无底洞的方向，沉默不语。
又是好半响，赖鹏飞冷笑一声：“看你起高楼，看你宴宾客，看你楼塌了。我倒要看看，区区一个筑基修士，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胡小仙一脸迷茫，小心翼翼问道：“师兄，不是说，咱们掌教都无法拉起铁链吗？他这么容易就拉出来，会不会隐藏了实力？”
赖鹏飞：“隐藏个屁。这锁链，又不是修为越高，越有可能拉出。和修为，压根就没有关系。关乎的，只是气运。七十年前的闲云道人听说过么？拔起铁链三尺。”
胡小仙点头：“这人我知道，无门无派，一介散修，尚未渡劫，便能挑战龙宫的老龙王，虽然一招惜败，但老龙王可是渡过雷劫的大高手，实力深不可测。那一战之后，仙门修士，再也不敢小看散修。散修之中，藏龙卧虎，高人无数。”
赖鹏飞：“六十年前的青衫书生听过么？拔起铁链四尺二。”
胡小仙：“听过，天赋极差，师门人人称之为修炼废物。但仅仅用了六年时间，把师门发展为九大仙门之下，第一大门派。机遇连连，一身实力，强悍无匹。负手而立北海，雷劫无法伤到分毫。”
赖鹏飞：“陈有明，谭山梦客……这些能拔起几尺铁链的，无不大气运加身，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名动天下。然而无一例外，这些人最后的下场，全都是惨死！这人竟然能把整条铁链拔出来，气运耗尽，只能死的更快！”
胡小仙没说话，心里却想，如果人家气运源源不绝，压根就耗不尽呢？
……
无底洞，黄小鱼在前，查小楼在后。
小姑娘不知道从哪又摸出来一支棒棒糖，一边舔着，一边不屑道：“切，那锁链原来只有十丈长，我还以为没有尽头呢？这么说起来，三年前我哥，算是挺厉害了。”
黄小鱼脚步一顿，脸上表情不变，眉梢微微跳了一下，没回头，问道：“三年前，查昊拉出来多少？”
小姑娘：“九丈两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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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变着花样作死
无底洞刚进入的时候，比较狭窄。
越往下，空间越大。
内有洞天，如同蜂巢，通道盘根错节，几乎无穷无尽。
前方有一片平地，地面之上，竖立着一百座恶鬼雕像。这些雕像看似散乱，其实是按照某种玄妙法则，立在阵眼上，布置成阵法。
查小楼望着那些恶鬼雕像，惊呼出声：“百鬼阵！当年魔教有九个特别厉害的阵法。其中一个，就是这百鬼阵。可是魔教早就已经被剿灭了，这些阵法也已经失传。现在又重新出现，难道这里，有魔教余孽？”
黄小鱼起身朝恶鬼雕像之中走去。
查小楼喊道：“喂，等一下。这阵法真的很厉害。一旦进入其中，幻象丛生，有百鬼随行，噬魂噬心，传说能让元婴境界的人，吓得肝胆俱裂，丧失战斗能力。臭鱼，你还是小心点。”
黄小鱼连顿一下脚步都没有。
背负双手，闲庭信步，步入阵法，如同行走在自家的桃园。
他来到一尊毫不起眼的掉线面前，一掌轻轻拍在雕像上。
轰……
雕像粉碎，幻境顿时消失。
查小楼瞪大了眼睛，诧异道：“你还会破阵？哇塞，还有什么你不会的？炼丹，炼器，酿酒，画画，控尸……”
黄小鱼心无波澜。
如果破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阵法”，都能让他沾沾自喜的话，那他重生之前一辈子，算是白活了。
就这也算是阵法？
简直搞笑。
凡尘俗世，有几个人了解真正阵法的奥妙？
真正的阵法，利用的是天地之间冥冥中的法则。一旦阵成，几乎无解。
好吧，不说这些玄之又玄的法则大阵，今天只说一些仙界那些普通的阵法。
有仙皇炼阵三万年，以星辰为阵眼，阵法启动，八百星辰之力凝聚，方圆一光年，天地万物，顷刻毁于一旦，仙帝都要避其锋锐。
这什么百鬼阵，仅仅是一百尊恶鬼雕像而已，压根没有真正的阴曹厉鬼，只靠一丝形似衍生出的幻境，也能算阵法？
呵呵……
那仙界一批高高在上的修阵者，知道了岂不是要屈辱死？
一路前行，势如破竹。
九个阵法，形同虚设。
起初查小楼还介绍一下，后来索性也懒得说了。
反正在她心里多厉害，她爸她爷爷曾经吹成九死一生的杀阵，黄小鱼都能轻而易举，瞬间破掉。
查小楼就安静的含着棒棒糖跟着就行了。
无底洞不可能没有底。
两人终于来到了洞底。
一条地下深河宽有十米，暗涌而过，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河流之上，漂浮着上百副棺材。
那些棺材上，贴满了符咒。
河流中间，有一块暗礁。
礁石之上，坐落着一副与其它不同的棺材。
这幅棺材，玉石所铸。棺材上面，雕刻着九条青龙。
一百多副棺材环绕，九五至尊！
黄小鱼眯着眼睛，望着这些棺材，心窍通畅，通体舒泰。
不错……
一具千年僵尸王，十三具九百年道行的僵尸，剩下的，也都是七八百年道行。
虽然都已经毁掉了识海灵魂，炼制成了尸傀，但这只僵尸王，收进火龙珠内，作为九尸乱神阵法中的一个阵眼，绝对能让自己实力大增。
一尊千年僵尸王，最多对付一个化神初期境界的修士。两尊千年僵尸王，估计也只能勉强对抗化神中期的修士。
但配合九尸乱神阵法，足以秒杀化神中期。即便是化神后期，也有一战之力。
可就在他准备把这些僵尸收掉的时候，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显摆！一个个筑基修士，可真是会显摆！”
纪凌雪，九戒和尚，无尘崖四个弟子，已经跟来了。
说话的是郭涛。
他冷哼一声，道：“小子看来这次是有备而来啊。魔教的阵法，这么快就被你破了。不过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今日，这里的魔教余孽，仅仅只是一些修为低下的小人物而已。布下的阵法，不堪一击。倘若是渡劫强者布下的阵法，你还能破掉么？我等这次来，便是斩妖除魔历练的。全被你捣乱了，现在，没有一丁点难度，可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查小楼这暴脾气，忍不住啊，当场就怼了回去：“喂，你是不是有病？我们一路下来，小鱼帮你们破阵，你们一路走到这里，安然无恙，半点危险都没有遇到。现在却在这怪我们？”
赖鹏飞嘿嘿笑道：“查家小丫头，我这师弟，为人太过于耿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查小楼：“哼，算你还明白点事礼。”
可接下来赖鹏飞一句话，差点让查小楼暴走。
赖鹏飞：“不过郭涛刚才说的话，还真是在理。我们这次前来，师门恩赐厉害法宝，联合了万佛寺和无极山两大仙门。万佛寺和无极山，更是派出最优秀的弟子。我们无尘崖就不说了，虾兵蟹将。但在下不才，无尘崖三代弟子之中，也算有些名气。本来这次来，是想借助魔教幻阵，修心修性，磨炼心神。这下好了，阵法全没了。剩下几个魔教余孽，见到我们，恐怕早就躲了起来，逃了出去。我们这一趟来，还有什么用？你说，你这朋友，是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查小楼咬牙切齿：“你们无尘崖的，果然都有病。丁酉年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我真希望你们的下场，跟丁酉年一样，死了才好。”
赖鹏飞，郭涛，白素，胡小仙面面相觑，全都愣住。
几人半个月前已经出来了，丁酉年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
赖鹏飞沉着脸，问道：“你们杀了丁师弟？”
查小楼：“是又如何？”
李鹏飞笑了。
郭涛也笑了。
其实无尘崖弟子之间，明争暗斗，同一个师父门下，都少不了勾心斗角。更何况不是一个师父。
丁酉年最近几年名声很响。
郭涛和赖鹏飞，与他的关系，并不好。
不过有所谓么？
他们只是看不惯黄小鱼，能拉出来井中铁链就了不起啊？牛什么？拉出铁链的人，命中注定，下场就是死路一条好不好？
有点气运就能谁都瞧不起么？
赖鹏飞还真就不信黄小鱼能靠着这些气运，有朝一日能够成长到足以对抗无尘崖。
他早就想教训黄小鱼一顿。
能杀掉最好。
哈哈……
世间传闻，听说杀了大气运者，就能得到对方的气运。
丁师弟死的好，死的妙。
丁酉年死了，刚好给他们一个借口，来对付黄小鱼。
赖鹏飞直接祭出法宝，义正言辞：“大胆妖孽，胆敢杀我无尘崖师弟，天上地下，没有一人可以救你。立刻跪地求饶，负荆请罪，否则，别怪我杀人不眨眼。”
第125章 嘚瑟必死
查小楼气的鼓着腮帮子，小嘴嘟起来，都能栓头驴了。
“无耻！无耻！真是无耻啊！你们无尘崖的人，可真是不要脸。”
但说又有什么用呢？
她如果能打得过这些人，早就冲上去了。
关键是现在打不过啊。
白蛟很尊贵，龙宫那条被人称之为龙尊，人间只有两条。
可白蛟如今的实力，也只是刚刚踏入筑基。
看看无尘崖的弟子。
赖鹏飞是元婴中期，郭涛是元婴初期，白素是结丹巅峰。就连那个入门最晚的胡小仙，也是天赋异禀，修炼到了结丹后期。
这种阵营，随便出来一个，都足够虐现在的查小楼了。
赖鹏飞喊道：“九戒和尚，我们九大仙门，同气连枝，今日有人杀我无尘崖师弟，你是不是应该出手一起斩妖除魔？”
这里就有小心机了。
无尘崖的弟子，对付黄小鱼，哪里需要九戒和尚帮忙？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怕九戒和尚与他作对，从中阻挠。
这和尚不能按常理来推断。
哪里是什么高僧，简直比邪魔都邪魔。
用两个字来形容，整个人就是一奇葩。
万佛寺每年有一大典，众僧沐浴更衣，关闭寺门，封斋戒法，青灯古佛下，诵经不停。
这货倒好，别人诵经，他在圣殿之上，翻看春啊宫图。
被当场抓到。
不过人家不怕。
一张嘴走遍天下啊，不只是会骂人。
万佛金身下，大殿之中，九戒和尚舌战群僧，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说佛讲经，愣是让四个空字辈份，结了活舍利的活佛，哑口无言。
甚至万佛寺那些弟子僧人，都差点被他洗脑，觉得如果不撸一发，不骂几句脏话，都是对佛祖不敬。
方丈大师回来之后，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责令九戒入世修行，积累功德。
好嘛……
这神经病不知道因为什么，去了三清山。
三清山上，道德大殿，骂真君无德。骂灵宝天尊为邪魔外道祖师。骂元始天尊虚伪阴险是假正经。
人家三清山上的掌教至尊德高望重，说什么要以德服人，不能全靠武力。拉着九戒和尚去了养心殿讲道理。一个时辰后，那掌教至尊气的双目通红，抡着一把浮沉，对九戒和尚穷追不舍，咬牙切齿几乎发疯，咆哮声传遍整个三清山：“打死他！给我打死他！召集三清山弟子，围攻万佛寺，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
护山剑阵都用出来了。
如果不是万佛寺方丈及时赶到，九戒和尚必死无疑。
那之后，九戒和尚就被关了禁闭，逼着修了闭口禅。
在赖鹏飞心里，这就不是个念经的和尚，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一边“钦佩”九戒的“丰功伟绩”，一边还鄙视到了骨子里。
九戒和尚跟他讲话，很明显懒得拐弯抹角，都是直接损：“跪下喊我爸爸，我就帮你。”
赖鹏飞冷笑一声：“爱帮不帮，我无尘崖弟子，一样能把他碎尸万段。”
他直接就要动手了。
郭涛嘿嘿笑道：“师兄，对付这种小人物，哪里用你出手。我来就行了。”
他拔出剑，笑眯眯的，缓缓朝着黄小鱼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候，纪凌雪冷斥一声：“够了！大敌当前，你无尘崖的事情，放在后面。”
她屈指一弹，一道光芒朝着远处石壁上飞射而去。
轰！
一声巨响。
十几米外，一块巨石炸碎。
巨石后面，藏着一个人。
血衣蒙面，正是百年前魔教弟子装扮。
白素眉头一皱：“血衣弟子？这人是元婴修为，大家小心。”
郭涛冷笑：“元婴有什么好怕的？雪仙子和九戒师兄，都是元婴巅峰。我和鹏飞师兄，一样是元婴期。你们两个退后，这里交给我们。呵呵……今天这人，死定了。”
那血衣魔教弟子也不废话，直接招呼了一声：“地魔堂各位兄弟，还不出来？”
顿时之间，从四面八方，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十几个魔教余孽，清一色，全都是血衣蒙面。
郭涛脸色大变。
赖鹏飞也是眉头紧皱：“十三个元婴期，四个元婴巅峰？这场架，难打了。”
那地魔堂堂主冷笑：“难打？别怕别怕，你们的对手，不是我们。”
赖鹏飞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地魔堂堂主手中多了一支竹哨，放在嘴边，轻轻吹响。
刺耳诡异的音调响起。
地下暗河里的那些棺材，全部开始疯狂颤动起来。
里面的僵尸，不停的撞击着棺材盖。
砰砰砰……
一个又一个的僵尸跳出来。
一百多具，把众人围的几乎水泄不通。
赖鹏飞沉着脸，道：“区区一群七八百年道行的僵尸，连九百年道行的都没有几只，也配做我们的对手？”
地魔堂堂主眼神中泛着杀机，口中竹哨音调越加刺耳诡异。
河流中心，那副九龙棺材，轰然之间炸开。
千年僵尸王出来了。
赖鹏飞当场额头就冒出了冷汗。
敌我双方实力，已经无需对比。
十几个元婴期高手，一百多个僵尸。还有一尊千年僵尸王。
这场架，完全就没得打。
可是更加没办法逃！
一百多具僵尸围着，无底洞中，就是天罗地网。
只有拼了！
纪凌雪仙剑出鞘，顿时之间，冰霜漫天。
九戒和尚祭出念珠，金光四射。
两人只是元婴巅峰，竟然能扛得住一只千年道行，战斗力堪比化神的尸王。
但剩下的也不好对付啊。
四只九百年道行的僵尸，个个堪比元婴巅峰。还有一百多具，全是七八百年的。
赖鹏飞和郭涛被四只九百年道行的僵尸围住，完全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支撑。
白素和胡小仙，同样凶险重重。
有两个人却很闲。
一个查小楼，一个黄小鱼。
他们就站在尸群里，闲庭信步，逍遥自在。
黄小鱼一脸微笑，冷眼旁观。
查小楼舔着棒棒糖，甚至还开启嘲讽模式：“喂，那个赖鹏飞，郭涛，这下子，历练难度有了吧。哈哈哈……你们刚才不是说魔教余孽根本不够打的么？不是说这一趟来，很没意思么？这下有意思了吧。”
赖鹏飞面目狰狞，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僵尸不攻击你们？你们身上，戴了能让僵尸惧怕的法宝？”
郭涛怒吼：“可恶！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出手帮忙。”
第126章 真龙不可辱（第三更）
郭涛竟然要黄小鱼和查小楼帮忙！
查小楼都气笑了。
还有这种操作？
刚才一个个叫嚣着要杀他们，转身发现黄小鱼能让僵尸畏惧，竟然就使唤上了。
呵呵……
查小楼知道自己刁蛮任性，查昊总是说她有公主病，她也承认。
但她做梦都想不到，不只是女孩，大老爷们也会有公主病的。
她戴上手套，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等在僵尸的压力下，郭涛身受重伤的时候，她上去补一刀。
不杀了他，心中一口郁闷之气，无法发泄啊。
但黄小鱼却拉住了她：“你打不过他，别动手。”
郭涛冷笑：“小子，你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快点过来震慑僵尸，你和无尘崖的事情，我们回去之后，会向师门禀报，对你从轻处理。我承诺，最多废了你的修为，关押在无尘崖，永世不出。但绝对不会要你的命。”
黄小鱼笑了，手放在耳边，轻声问道：“你讲什么？我没听清。”
砰……
一只九百年的僵尸，胳膊横扫，把郭涛砸飞出去。
这货人在半空，已经吐了口鲜血出来。
他挣扎着爬起来，躲开僵尸攻击，怒吼：“快点来震慑僵尸！”
黄小鱼：“可它们又没咬我。”
郭涛咆哮：“可它们在咬我们。”
黄小鱼：“与我何干？”
郭涛差点憋死。
咬牙切齿，狠狠瞪了一眼黄小鱼，再次被僵尸围住。
赖鹏飞焦急喊道：“黄小鱼，你是不是魔教余孽？”
黄小鱼：“与你又何干？”
白素：“黄小鱼，我师兄一言九鼎，都已经答应你不再追究丁酉年的事情，只是废了你的修为，把你关押囚禁起来，这对于你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还不满意么？难道一定要与我无尘崖不死不休？你以为，你身上的气运，真的可以和我们无尘崖对抗？和当今世上，九大仙门之一的无尘崖对抗？我们无尘崖，有强者如云！我们无尘崖掌教，三十年前已经渡过了雷劫。我们还有一个老祖，无法无天，无人能敌！”
黄小鱼冷笑：“那又如何？”
胡小仙：“公子，我们知道错了，刚才是我们不好。你快出手吧，我师兄都要被咬死了。”
黄小鱼云淡风轻，缓缓吐出一个字：“该！”
不远处的九戒和尚哈哈大笑：“干的漂亮。回头我一定要把师父拉过来，给他仔细瞅瞅。说我的嘴是刀子？天下最为锋利？简直搞笑，眼前这位，杀人诛心，这张嘴，可比三清山那群牛鼻子的护山剑阵要厉害多了。哈哈哈……赖鹏飞，佛爷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死了才好。”
赖鹏飞一人扛着两尊九百年道行的僵尸的攻击，浑身上下全是伤，血吐了不知道多少口，肋骨断了三根，一只胳膊也断了。
他几近绝望，怒向胆边生，咬牙切齿吼道：“黄小鱼，今日如果能活下去，我定然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黄小鱼眯起了眼睛。
查小楼很懂事，立刻后退一步，站在黄小鱼身后。
黄小鱼问剑无锋的那句话，时隔不久，仍在耳边回响：何为邪魔？
邪魔就是，顺我心，随我意。这条不归路上，有敌人，但绝不会有敌人活着。
前一世尸身入道，一步步向前走，一心踏上仙途，一心求正道，一心要做漫天仙佛之主。到头来呢？
他曾经有一颗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
他曾经心怀九天，有大慈悲，想要护佑整个娑婆大千世界。
他发过誓，只要他站在须弥山巅一天，九天三界，邪魔要伏藏，不能妄语，不能作恶，不能造次……
他执掌诸天，不求功德，不求信仰，只希望三界各司其职，互不干扰，众生太平！
既然漫天仙佛不稀罕他这个“圣母”。
他也没心思再去做这个“婊”子。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定身！”
所有的僵尸，包括那个千年僵尸王在内，全都如同中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查小楼愣了一下：“怎么停了？喂，你不是说和你无关吗？”
黄小鱼：“现在，和我有关了。”
白素冷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黄小鱼，你还算有点脑子。”
胡小仙拉了拉白素，小声道：“师姐，少说两句。”
黄小鱼嘴角泛起一丝邪异冰冷的微笑：“我原本只想作壁上观，置身事外。你们倘若能从这群僵尸手中逃出，我绝不过问。但现在，真的和我有关了。”
“众尸听令，赖鹏飞，郭涛，白素，食其血肉，吸其鲜血，挫骨扬灰，我要这三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百多具僵尸，如同疯了一般，全部朝着这三人冲去。
碎肉满天飞，鲜血飞溅，僵尸不吃骨头，但现在，千年僵尸王带头，抓着赖鹏飞的脑壳，啃的咔嚓咔嚓作响。
赖鹏飞和郭涛的元婴飞出，直接被几尊九百年的僵尸抓住，放在嘴里吧唧吧唧几下，吞了下去。
几人灵魂出窍，想要逃。
千年僵尸王张口一吸，整个洞底，漫天尸气化成乌云漩涡，把几人的灵魂，当成禁锢住，直接吸进了肚子里。
全傻眼了！
河对岸的十几个魔教弟子，呆呆的站在那，彻底懵逼。
胡小仙吓的脸色惨白，望着师姐师兄的满地碎肉，不停呕吐。
那冰冷少年和棒棒糖女孩，信步而行，不疾不徐。一百多具僵尸，千年尸王带头，规规矩矩的排成一队，平伸着手，牙不敢露，眼不敢睁，恭恭敬敬，慢跳相随。
……
一个小时后，无底洞外，铁索井边。
胡小仙昏迷不醒，一身鲜血，趴在丹顶鹤背上。
九戒和尚念珠染血，一身煞气狂放。
纪凌雪背负仙剑，定定立于古井边，望着铁链，不做声。
九戒和尚翻着白眼，嗤笑道：“你想试试？”
纪凌雪没转身，依旧生人勿进，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你到底是万佛寺的僧人，无底洞下，讨好他，换一条活路，心里不愧疚吗？”
九戒和尚：“呵呵，你愧疚吗？”
纪凌雪：“我又不拜佛。”
九戒和尚：“我又不信佛。”
纪凌雪转身，与九戒和尚四目相对，两人都不语。
好半响，纪凌雪冷哼一声：“传闻说你一辈子梦不到佛，真是活该！”
九戒和尚：“传闻无极山掌教，准备答应昆仑的婚事，干的漂亮。”
龙吟，剑出鞘，纪凌雪紧紧握着剑，手上关节因为太用力，都有些发白。她闭着眼睛，满脸屈辱愤怒。
九戒和尚：“行了，你杀不了我。你无极山从上到下，都是一个德行，没一个有种的货色。个个讲究什么大局为重，杀了我，想和万佛寺为敌么？无底洞里我说的那番话，即便只是为了讨一条活路，又能如何？否则呢？咱俩联手，倒是有机会杀掉僵尸王，但旁边还有十几个元婴期的魔教余孽，你活的下去？更何况，那番话，我是发自肺腑。那人跟前，你以为几句话，就能换条活路？难道你以为，他真的心里有慈悲？”
纪凌雪：“比你这个和尚强，至少我们和胡小仙还活着。”
九戒和尚撇着嘴，摇头冷笑，祭起佛珠，腾空而起，缓缓朝悬崖顶上而去，声音传来：“纪凌雪，和你说话，比万佛寺那几位老东西都费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套我的话，成，老子修了佛门法眼，今天就实话告诉你。无尘崖掌教渡了劫，有老祖当世无敌，只换来一句漫不经心的那又如何？我们死了，他心无波澜。我们活着，于他也无关紧要。他杀赖鹏飞郭涛白素，饶胡小仙，只是因为真龙不可辱。回去告诉你师父，这天下，起大风了，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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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这天下，欠我太多
没人看到，纪凌雪离开之后，无底洞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如同幽灵，就站在那。
她佝偻着背，原本身材就矮小，如今显得越加渺小了。
拄着一根枯木手杖，满脸都是岁月留下的褶子。
她一身黑色的袍子，袍子拖着地，袍子上帽子，戴在头上，牙齿已经差不多掉光了。
这个年龄的老太太，理应看遍尘世沧桑，看遍红尘喧嚣，放下年轻时候的争强好胜。
懂得想要而得不到的无奈。
坦然怨恨、憎恶，最终只会伤人伤己的悲苦。
更应该明白相爱却终将别离的心酸。
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
这人生三苦，年轻娃娃听了笑笑，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听了也只是笑笑。
可前一个笑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后一个笑的，是人生一世的落寞和心酸。
南疆十万大山，藏有巫族，避世不出。
这位，便是当今巫族大祭司。
老太太步履蹒跚，来到枯井旁边，坐在井沿上，用古老的文字，奇怪的调子，唱着一首尘世凡人永远都听不到的曲子。
一遍接着一遍……
从深夜一直唱到天亮。
深井之中，粉色骷髅弑薨，终于开了口：“巫族历代大祭司，你是最让人讨厌的一个。”
大祭司不唱了，微微笑道：“巫族历代大祭司之中，但我是唯一一个违背祖训，愿意放你出来的那个。”
弑薨：“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大祭司摇头叹息：“井里，孤单吗？寂寞吗？冷吗？”
弑薨沉默了好半响：“那小姑娘，真的能断开铁链？”
大祭司：“能。”
弑薨：“你那徒弟，她什么来历？”
大祭司：“不知道。”
弑薨：“呵呵，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大祭司不吭声，坐在井沿，背对着深井，望着天空，微微笑着。
弑薨冷哼一声：“用我的尸骨，复活白发魔女，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祭司：“她能灭天下。”
弑薨：“可她灭了天下，罪孽在我身上，我注定无法飞升天庭。”
大祭司：“但你自由了。”
好半响，她笑了笑，道：“今晚的月亮特别亮。那丫头烤的兔子肉很香，山里有一种野果，香甜可口。水里有鱼在游，顺流而下，入大江大河，直奔南海。天上的鸟，自由自在……而这些，你感受不到，甚至，永远都感受不到。”
弑薨声音冰冷：“历代大祭司，只有你最坏。”
大祭司怔怔发呆好半响，长长的叹了口气：“圣人有云，人之初，性本善。谁又想做个坏人呢？”
弑薨：“滚！”
大祭司起身，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缓缓向前走去，身子颤颤巍巍，没回头，只是淡淡道：“这天下，欠我太多！这天下，欠我太多！这天下，欠我太多……”
一句重复一句。
那声音起初平淡温和，声调越来越高，几乎疯癫凄厉！
那个佝偻矮小的背影，看起来孱弱不禁风雨，但那一声声“这天下，欠我太多”中，藏着无穷无尽的杀机。
杀气在头顶汇聚成乌云，方圆十里，遮天蔽日，不见月光。
……
……
江城北郊，五十亩桃园。
深更半夜，狂风大作。
马三和云无仙从木屋里跑出来，只看到长长一队僵尸，已经站在眼前。
马三只觉得口干舌燥，咽了下口水，笑道：“先生，你回来了。”
黄小鱼点头。
查小楼上上下下打量着云无仙，一脸坏笑。
云无仙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你看什么？”
查小楼：“喂，云无仙，你喜欢的那个人，叫纪凌雪？”
云无仙眼睛猛地一亮，有些人，仅仅只有一个名字，便足以让另一个人欣喜若狂：“你见到她了？”
查小楼：“见到啦，特别漂亮，修为还高，人又有气质……”
云无仙得意的像个孩子，傻笑：“那当然，我云无仙看上的人，当然是全天下最漂亮的人。”
查小楼撇嘴：“切，我的意思是说，你配得上人家吗？”
云无仙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僵硬。
他就那样愣了好半响，转身回屋，取出桃木剑，起剑式，舌头在剑身上一舔，开始舞剑……
黄小鱼看在眼中，微微皱起眉头。
剑舞风动，天地之间的灵力，飞快被吸入体内。竟然比离开之前，强悍了五倍多。
云无仙的阴司血脉，竟然在增强，越来越强。
若非如此，他应该轻而易举便能入道吧。
查小楼：“云无仙，好好的，你又疯了？”
云无仙：“她答应过我，如果我用剑胜了她，便跟我在一起。”
查小楼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云无仙，别练剑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赢她的。用剑，更加不可能。她是无极山苏红绫唯一的弟子。无极山最擅长的，便是用剑。她这么说，分明就是拒绝你。”
云无仙沉着脸，不说话，舞剑不停。
黄小鱼安安静静看了半响。
没吭声。
查小楼说的不对。九天之上，剑仙李慕白的传承，即便学到一点点皮毛，也绝对不是无极山的剑术能够媲美的。
但云无仙想要用剑术胜过那位元婴巅峰，随时都能晋升化神期的纪凌雪，没有十年苦功，绝无半点可能。
他舞剑吸收的灵力，无法炼体，只能抗衡体内的阴司血脉，换取生机。
阴司血脉越来越强，他想要以剑入道的可能性，就越低。
当然，别人之间感情上的事，他没心思去插手。
如今，提升自己的实力，是最重要的。
他转身，准备进木屋。
就在这时候，马三开口了：“先生，司徒幼来了消息，你手机无法接通，让我传话给你。”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上面几条司徒幼的信息：六月九号，丁酉年父亲带两个儿子跪于无尘崖外银杏老树下，求无尘崖杀先生。一天两夜，无心上人亲自接待。六月十一日，无心上人带两位长老，求见掌教至尊。六月十二，无心上人整装待发。遇玄武商会会长孙女江浅，孤身夜入无尘崖。无心上人没有离开无尘崖。丁酉年父亲哥哥，被赶出，破口大骂，面目狰狞……
第128章 江浅
马三道：“先生，似乎，玄武商会会长的孙女，那个江浅，在帮咱们。那天杀丁酉年的时候，沪海的老神仙也在，再加上玄武商会，这一次，丁酉年似乎白死了。”
黄小鱼一脸平静，点了点头，把手机还给他，转身进了屋。
那群僵尸，一个接着一个进去。
除了千年僵尸王炼化进入火髓珠之外，其他的，全部化成了尸香草的养料。
一百多只僵尸，最差的，都有六七百年道行。
这些僵尸，已经让尸香草藤蔓有三米长。
在外面看不到，蔓延在僵尸王的肚子里，如果再有这么一群僵尸就好了。
到时候，尸香草就能够开花结种。
凑集九颗种子，种出九株尸香草，连通沉沦深渊，召唤出无穷僵尸。
到时候，什么无尘崖，什么九大仙门，谁敢嚣张，灭掉就是。
一夜未睡，第二天早上，马三敲门道：“先生，玄武商会的江浅，在桃园外求见。”
桃园门口，一辆很低调的大众帕萨特。
开车的是前几天收账的方文山。
副驾驶坐着玄武商会江省分会的会长马北河。
后排坐着一个姑娘，二十岁出头。
身材很高挑。
穿着时尚，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很有女人韵味。
马北河扭着头正和她聊天。
“大小姐，犯的着您亲自来一趟？他虽然有些本事，但……到底是个小人物。这种人，您一句话，我把他带到您身边就是。”
江浅摘掉墨镜，微微一笑，很甜。丝毫没有玄武商会大小姐的架子，礼貌，谦卑：“马叔叔，咱们是来求人。”
马北河冷哼一声：“他似乎还不配大小姐用一个求字。”
江浅笑得依旧很甜，望向方文山，问道：“你觉得呢？”
方文山楞了一下，连忙道：“大小姐和会长讲话，我不敢插嘴。”
江浅：“没关系，说说看。”
方文山很纠结，望向马北河。
马北河冷哼一声，训斥道：“看我干什么？大小姐让你说，你就赶紧说。”
“好吧。”方文山斟酌了一下词句，道：“那天，我的确没有见到黄小鱼炼出四道丹纹的筑基丹。但是，桃园总共五十亩。我是结丹巅峰修士。里面的木屋，轰的一声炸开，腾起熊熊烈火。更是有浓郁的丹药宝气四散。我敢肯定，四道丹纹的筑基丹，必定是黄小鱼炼出来的。撇开四道丹纹的筑基丹不说，鬼市上，黄小鱼瞬间成丹，那可是有不少人亲眼所见。他的炼丹术，当得起出神入化这四个字，远非无尘崖的那些弟子可比。如果修为足够，甚至无尘崖的炼丹宗师，也未必能赢得了他。不对，是肯定赢不了他。这样一个人，若是能被大小姐收到身边，好处无法想象。”
江浅微：“不错，分析的很好。以后，江省玄武分会的会长，你来做。”
马北河当场愣住。
方文山脸色一变，差点在车上给她跪下：“大小姐，您饶了我吧。小人才疏学浅，修为底下，刚才只是胡乱说的而已。您别当真。”
江浅仍旧笑眯眯的，没回应，就那么望着马北河。
马北河一脸苦逼：“大小姐，我知道错了。”
江浅：“错在哪？”
马北河：“我不该怀疑黄小鱼。”
江浅：“还有呢？”
马北河：“我不该唐突，信口开河，说要把他抓来见您。”
江浅：“还有呢？”
马北河急的抓耳挠腮，好半响，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一听到四道丹纹的消息，立刻上报给自家主子，甚至瞒着玄武商会的会长。他未必对江玄武忠心耿耿，但对这个掌控着他生死，甚至掌控着他一家老小生死的江浅，那绝对是没有二心的。
马北河真的吓坏了。
没错，江浅的确笑眯眯的，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微笑，说话客客气气，甚至还喊他马叔叔。
不熟悉她的人，都以为她是那种与世无争，小资安康便心满意足的人。
事实上，核心圈子里几个心腹，哪个不知道，这位看起来最好说话，最被人忽视的大小姐，才是真正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美人蛇啊……
江玄武儿女六人，孙子十三个。只有江浅一个孙女最小。
打小得宠是得宠，可江玄武骨子里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甚至小时候，差点给江浅取名为江胜男。
这玄武商会好大一片江山啊，江浅想要。
并且是不容别人染指那种。
马北河哭着脸：“大小姐您指点一下。”
江浅还是笑眯眯，语气很温柔，用最怂的态度，说了最嚣张的话：“马叔叔，你最大的错误啊，就是太喜欢自作聪明。我吩咐的事，你做就是。你只是一条狗而已。记住呦……真的就是一条最普通，最普通的狗。下次再乱叫，我会让人杀了你的。”
马北河抹着汗水，却是庆幸不已：“多谢大小姐饶命……多谢大小姐……以后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江浅：“这样才对嘛，马叔叔是个聪明人，渡劫飞升，始于筑基。筑基这个境界，有多重要，你修为比我高，应该更加清楚。仙门之中，同样的弟子，同样的天赋，提供同样的资源，修行同样的心法。有的能十年元婴，有的却十年结不了丹。四道丹纹的筑基丹，你那小孙子原本已经是个废人，小时后被阴邪所伤，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服下筑基丹，竟然当场筑基成功，更是把阴邪之气一扫而光。十天时间，从筑基初期，晋升为筑基中期。这四道丹纹的筑基丹啊……说是提升人类修行天赋的仙丹神药，都不为过。”
江浅顿了顿，接着道：“玄武商会，最不缺的，就是资源。你见过开钱庄的会缺钱么？见过房地产商会没房子住？我有办法找到一批忠心耿耿的娃娃，但天赋高的，万中无一啊。这些筑基丹，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非常重要！马叔叔，所以，等会儿进去后，该是什么态度，明白么？”
第129章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第三更）
而与此同时，桃园后面，西箩江旁，三个人正在树丛之中咬牙切齿。
一个老者，两个年轻人。
老者沉着脸，问道：“就是这里？”
“爸，没错，就是这。那个什么黄小鱼，就在这桃园里。我弟弟酉年，也是死在这里。”
这三个人，正是丁酉年的父亲，丁相天，大哥丁午年，二哥丁申年。
丁相天面目狰狞：“可恶！无尘崖的那帮人，实在是可恶。当年看上酉年的时候，说的多好听。说什么让酉年十年之后，名动天下。说什么让酉年光宗耀祖。说什么待酉年一定如待自己儿子，宠爱有加。那无心上人，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无尘崖所有人，都是畜生。我儿子被人虐杀，竟然没人来问一句。该死！都该死啊！”
丁午年：“没错。原以为这次咱们丁家要飞黄腾达了。有个弟弟是无尘崖的高徒，以后丹药不断，资源不断。这下好了，好日子没有过几年，我弟就死了。如此大仇，不能不报！”
丁相天望着桃园，双目通红：“我心中怒火，能焚烧天地！”
丁申年：“爸，你先消消火。沪海那个老瞎子折磨的酉年生不如死。这个什么小黄鱼，杀了酉年。咱们今天杀了这小子之后，立刻去沪海，找老瞎子算账。他对酉年做的事，咱们一定要十倍百倍还回去。”
丁相天：“闭嘴！”
丁申年一愣：“爸，什么意思？”
丁相天：“无尘崖一帮贱人。连酉年怎么死的，都含糊其辞，不敢直说。但那老瞎子，我多少猜出来是谁了。那人，咱们动不得。”
丁申年：“那……那……爸的意思是说？咱们只杀黄小鱼？”
丁相天：“没错，我心中怒火，总要找个地方发泄。”
丁申年：“可是……那老瞎子似乎更加可恶一点。他到底什么来头？咱们难道真的只找黄小鱼？”
丁相天：“对！只找黄小鱼，他，比较好欺负！”
三人气势汹汹往桃园走去。
丁相天怒吼一声：“黄小鱼，给老夫滚出来，跪下受死！”
丁午年：“你对我三弟做的事情，我们要加倍奉还。敢惹我丁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丁申年：“没错，老瞎子的账，也要算在你头上。敢阉割我三弟，我要把你的鸟剁成一百截！敢挖我三弟的眼睛，我要把你的蛋蛋挤出来，塞进你的眼眶里！”
桃园深处，木屋外面，黄小鱼和江浅，马北河，方文山刚碰头。
丁相天恐怕永远都想不明白，眼前这几个人，一脸狐疑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应该害怕吗？
丁相天神识一扫，看这些人的修为。
黄小鱼，筑基中期。马三，凡人。云无仙，凡人。
马北河，身上没法力波动，凡人。
方文山，结丹巅峰。嗯，这个人修为还算不错，但一样不够看。
江浅，身上也没法力波动，凡人。
丁相天和两个儿子，压根就不认识江浅他们。
他们的修为，很差。丁相天只是元婴初期。两个儿子都是刚刚结丹。
所以他们压根就不会明白，修为一旦达到化神之后。神魂返璞归真，看起来和凡夫俗子没有半点区别。
丁相天咬牙切齿，直接把这些人忽略，盯着黄小鱼，怒吼：“你就是黄小鱼？为什么！为什么你只是一个筑基期！为什么只是一个垃圾筑基修士！我儿子死在你手里，屈辱啊！”
黄小鱼皱起眉头。
丁申年：“若不是那老瞎子先废了我三弟的修为，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你这只蝼蚁一样的小人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杀我丁家的人。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丁午年：“赔钱！你如果能交出三千块灵石，我们今天就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江浅笑的一脸玩味：“你们，该不会都是傻子？”
丁相天：“凡俗垃圾一个，还敢呈口舌之利？今天，你们死定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死！我要这里，血流成河，我要这里，鸡犬不留。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上地下，没有一个人能够救得了你。”
江浅叹了口气，很无奈，淡淡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话果然不假。无尘崖，就没有什么补智商的丹药？马叔叔，给他们充点智商。”
马北河早就忍不住了。
无奈桃园主人黄小鱼八风不动，大小姐江浅也没下命令，没他说话的份。
现在江浅吩咐，他顿时上前。
一巴掌抽过去！
啪……
丁相天直接被抽的悬空翻转十周半，脑袋着地，啃了一嘴泥。
一掌定乾坤！
实力最强的丁相天，在马北河手里，跟个凡夫俗子一样，丁申年和丁午年这点修为，更加不够看的。
马北河沉着脸，道：“喜欢逗乐子是吧？成，今天咱们就逗逗乐子。你，过来。”
丁午年吓的脸色惨白，两腿颤颤，不敢乱动。
马北河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头发，直接劈头盖脸打过去：“三千灵石……狮子大开口……你们怎么不去抢……几个垃圾……知道灵石是什么样的吗……见过原石么……”
丁午年直接昏迷了过去。
马北河还没过瘾，对着丁申年勾了勾手指：“该你了。”
丁申年吓的撒腿就跑。
一把小剑浮现在脚下，御剑而行，倒是飞快。
但他一个小小的结丹修士，怎么可能从马北河手里逃掉。
马北河屈指一弹，一道光芒飞射而去。
丁申年顿时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上。
马北河冲上去，对着他的脸一顿猛踹：“嫌弃先生修为低是吧……我来领教领教……你倒是还手啊……要挖先生的眼睛是吧……要切先生的鸟是吧……你很嚣张是吧……”
砰砰砰……
马北河在他裤裆里一阵猛踹。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修真界第二个太监诞生了。
江浅看了看黄小鱼的表情，冲马北河喊道：“带去远一点，处理干净。别在这碍了先生的眼。”
“是，大小姐。”
马北河对着方文山使了个眼色，两人拖着丁家父子三人，朝着桃园后面深山之中飞去。
ps：再写一章。
第130章 邪灵丹（第四更）
没了丁家父子聒噪，桃园顿时安静下来。
江浅微笑道：“倒是怪我了，只以为无尘崖不敢轻举妄动，却没想到丁家这么不知死活。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好，先生多见谅。”
黄小鱼开门见山：“无心上人带着两个长老，准备来杀我。你去无尘崖，压下来的？”
江浅点了点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玄武商会，最不缺的，就是钱。”
黄小鱼：“既然如此，就直说吧。”
江浅：“我需要一批筑基丹，四道丹纹的。”
黄小鱼：“具体多少？”
江浅：“一百颗。”
黄小鱼：“一颗八十亿，一百颗八千亿，你确定玄武商会有这么多钱？”
江浅：“先生说笑了。咱们修真界的东西，随便一件法器，一样灵草，可能都是无价之宝。真正的无价，凡尘俗世的钱，怎么可能支付的起？一颗下品元婴丹，便是百亿起步。一颗化神丹，更是千亿……一颗渡劫丹，真要是换算成钱的话，岂不是能买下一片江山？凡尘俗世的金钱，只是添头，一些垃圾丹药，垃圾法器，交易的时候才会使用。即便如此，动辄也不是小数目。咱们修真界珍贵物品的交易，都是用灵石取代的。灵石，才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只不过，很稀少罢了。”
她顿了顿，又道：“一颗灵石，换算成金钱的话，大概值十个亿。八颗灵石，便是八十亿。不要小看这一颗灵石，里面储存的灵力，足够一个元婴期，吸收一个月的。第一次和先生做交易，交个朋友。十颗灵石，换一颗四道丹纹的筑基丹，材料丹炉我们提供。先生你看……”
黄小鱼：“灵石拿来给我看看。”
江浅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来一颗。
只有花生大小，淡绿色，如玉石，晶莹剔透。
里面蕴含着浓郁无比的灵气。
不错，的确够一个元婴修士，吸收一个月的。
黄小鱼眼睛猛地一亮。
他不是因为这颗灵石激动。
天上有仙晶石，分四品。
整座须弥山，都是极品仙晶石。并且须弥山贯穿九重天，镇压大千世界气运，仙晶石之中的仙气，能够源源不断补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当年的北鲲尸尊，想什么时候去须弥山，就什么时候去须弥山。
那尊上甚至特意为他在山巅建造一座大殿行宫，但凡黄小鱼去，沐浴更衣，卧榻相候。
这人间小小的灵石，如何能激起心中半点波澜？
况且他现在修炼，基本上用不到灵气，吸收的是阴邪之气。灵石几乎没用。
让黄小鱼兴奋的是，这颗灵石之上，沾染着有淡淡的邪气！
邪灵石！
这颗灵石，必定与邪灵石放在一起过。
邪灵石和灵石刚好相对。邪灵石之中，储存的尽是邪气。
这些邪气，对黄小鱼的修炼，有很大益处。
这还不算，邪灵石之中的邪气，更是能被那些尸香草吸收，快速开花结种。
黄小鱼把灵石还给江浅：“我要邪灵石。十颗，帮你炼一颗四道丹纹的筑基丹。”
江浅愣了一下。
但这姑娘冰雪聪明，自然不会问黄小鱼为什么需要邪灵石。
如今天下，灵气匮乏。
灵石稀少。
邪灵石更少。
但百年前魔教教主白发魔女被剑仙李尘风斩杀，魔教门徒几乎被剿灭。市面上的邪灵石，除了被无尘崖的人收走，用来种植邪性的灵草炼丹之外，几乎没人需要。
而灵石不同。
修仙练道，求一颗而不得，得一颗当成至宝。
所以，邪灵石的价格，反倒比灵石还要低一些。
这生意能做。
江浅微笑道：“听先生的，邪灵石虽然稀少，但我们玄武商会，还是有一些的。我让马北河明天给你送来？”
黄小鱼：“再帮我一件事。”
江浅：“先生这么说，就见外了。尽管吩咐。”
黄小鱼进木屋，把雪儿的画像拿出来：“我要找她。”
江浅拍下照片：“先生放心，我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去寻找。”
江浅告辞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回来，把脖子里贴身戴的一串玉佩吊坠拿出来，递给黄小鱼道：“这东西先生收下，以后应该少不了去鬼市。真是身份牌。谈不上贵重，也没别的用处，就是进出鬼市方便一些。”
江浅的效率很高。
当天晚上，马北河已经把筑基丹的药材，以及丹炉，邪灵石送了来。
邪灵石只有九百六十颗。
马北河说大小姐会尽快寻找到邪灵石，凑齐后亲自送来。
看来玄武商会，也只能拿出九百六十颗邪灵石了。
筑基丹的药材倒是多，足足备了三百份。并且承诺不够的话，尽管开口。毕竟，在江浅心中，没人能够炼丹成功概率为百分之百的。更何况是这种四道丹纹的丹药。
这是一项大工程。
炼丹最是耗神。
黄小鱼现在的精神力，能一炉炼制三颗，已经不错了。一天最多炼制三炉。
一百颗四道丹纹的筑基丹，十天左右。
马上就要暑假了。
虽然这个学，上与不上，已经没多大区别，但黄小鱼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
家有严父，父爱如山。
家有慈母，谦卑懦弱。
如果知道他不上学，去修仙。估计二老会气死。
如果直接施展神通手段，估计二老会吓死。
这事，要循序渐进。
前世神农架山洞坐关六十年，出关之后，二老早已寿终正寝。这一直是黄小鱼的遗憾！这一世，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
这人间众生，渡过雷劫的活神仙也好，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好，在他眼中，都是蝼蚁。
除了雪儿，这两位，便是他心底最柔软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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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过来，立刻（第一更）
黄小鱼迫切想要把丹药练成。
他需要个帮手。前面淬炼灵药，结成丹胚，出不得错误。但后续养丹，只要稍有有点炼丹的底子都可以。
无疑，秦鸾是最合适的人选。
查老爷子寿诞，秦鸾跟着父母来祝寿，好像并没有离开，听马三说，前几天还来过桃园。
而与此同时，秦鸾此时此刻，正在遭受着一辈子最大的打击。
这一关不过去，一生一世自卑懦弱，心魔丛生，再也不会有未来。
无尘崖的生活太压抑了。
秦鸾这种炼丹天赋极差，托关系走后门进入门派的，不被师父看好的人，过的越加悲催。
好不容易有时间放松，秦鸾都快玩疯了。
今晚上查昊定了场子，约了几个好朋友，准备去kvt唱一个通宵。
可真准备离开的时候，查家四合院，有三个人推门进入。
没敲门，没打招呼，就那么直接推门进来，当主人形同虚设。
在九大仙门之一，无尘崖弟子心中，蜗居江城一个小小角落的查家，真心不值得高看一眼。
丁酉年来的时候客客气气，那是因为丁酉年喜欢秦鸾。
他们又不喜欢。
三个无尘崖弟子，两男一女。
秦鸾看见三人，连忙上前喊道：“宋师兄，刘师兄，赵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三人鼻孔朝天：“打算让我们晾在院子里？”
秦鸾：“快请进，快请进。”
查牧之和苏茹去见两个朋友，不在家。
查小楼这两天不知道搞什么鬼，压根没见到人影。
秦不灭等长辈早就各回各家了。
家里只剩下秦鸾和查昊。
老爷子喝的酩酊大醉，在里屋睡觉，可以忽略不计。
秦鸾把三个师兄师姐让进正堂屋。
宋师兄高坐主位，刘师兄在左，赵师姐在右。
宋师兄闭着眼睛，老神在在，也不说话。
赵师姐皱着眉头，不耐烦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奉茶。”
秦鸾连忙倒茶。
查昊站在门口，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笑的一脸玩味，冷眼旁观着一切。
两个师兄，一个师姐，端着茶杯，轻酌慢饮，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好不嚣张。
气氛很冷。
秦鸾心里很紧张。
她是无尘崖的弟子，师从无心上师。丁酉年是无心上师最得宠的弟子，而她，恰好相反，是最不得宠的那一个。
丁酉年死了，虽然不是她杀的，但多多少少和她有关。
师门并没有派人来找黄小鱼的麻烦。
那天的老瞎子太有分量，无尘崖不敢出手，情有可原。
但对付不了黄小鱼，对付她，还是轻而易举的。
秦鸾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问道：“师兄师姐，这次来，可是……可是问丁师兄的事？”
宋师兄：“那件事，过去了。”
秦鸾松了口气。
宋师兄看在眼中，冷笑一声，道：“但师父心中怒火，无处发泄。”
秦鸾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感。
宋师兄：“师妹，传师父口谕。”
赵师姐站起身，一脸冰寒，朗声道：“秦鸾听令。师父有谕，说她一生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便是收徒丁酉年。做的罪错的一件事，便是贪图一点蝇头小利，收下你这个废物。三年炼丹，你连最普通的一级丹药都练不出来。丁酉年天赋异禀，乃万中无一，百年难遇。你也是万中无一，百年难遇。只不过，你是废物到万中无一，百年难遇。师父还说，大街上随便拉出来一个人，三年授业，都能让他开炉炼丹了。即便是一只猪，也应该早已开窍。他从未见过你这种愚钝不堪，废物中的废物。今日，逐出师门，恩断义绝，它日再见，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秦鸾脸色惨白，如遭雷击，定在那，一双美目中眼泪打着转。
门口的查昊吊儿郎当问道：“喂，是不是无心上人说的啊，他好歹是个丹道宗师，会说出如此没良心没德行的话？”
宋师兄冷笑：“师父有令，这次来，不可节外生枝。否则，你已经死了！”
刘师兄：“呵呵……我师父的原话，比这更狠，想不想听听？你们够胆杀丁酉年，够手段请动玄武商会的大小姐压着我师父，不让他来报仇。如此屈辱，难道咒骂这废物两句都不成？逐出师门，师父驱赶的，是自己的弟子，难不成这废物还想赖着师父？”
秦鸾终于流了眼泪：“三年了！三年来，我对师父毕恭毕敬。我对师父言听计从。我在师父面前，谨小慎微，如同丫鬟奴婢。师父就不念半点恩情？”
赵师姐不耐烦道：“闭嘴！你个废物，师父要的，不是你的谨小慎微。连一只猪的炼丹天赋，都比你强一百倍。你还好意思让师父高看你一眼？秦鸾，人要有自知之明。好好修炼不行么？安安心心的做个凡人，也不差啊。非要往修仙界挤什么？还非要想成为尊贵无比的炼丹师。你还不要不要一点脸？”
查昊：“嘿，我这暴脾气！”
他撸起袖子就准备上。
这货遵循祖训的时候是查昊，狂妄起来，就是查曰天。
可秦鸾却拦住了他。
泪流满面，眼神之中尽是绝望沮丧，哭的稀里哗啦：“表哥，算了，我和无心上师，到底是师徒一场。让他们走吧……”
无尘崖三个弟子大摇大摆离开了。
秦鸾跌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
查昊柔声安慰道：“妹子，乖，咱们不哭了。什么无尘崖，一个个都是有眼无珠的垃圾而已。不要你这个弟子，那是他们没有福分。早晚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厉害的师父，到时候咱们不但要炼出一级丹药，还要炼出二级的，三级的，渡劫丹都给它炼出来。把无尘崖那些傲娇的炼丹大宗师，全踩在脚下。咱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今天，无尘崖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但这番话什么用都没有。
秦鸾哭着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任凭查昊在外面说什么，都不理不问。
她坐在床头，止住了眼泪，望向窗外，一片漆黑，一如此时此刻自己的前途。
无尘崖弟子说话很难听。
但人家说的，却句句属实。
三年了，不要说一级丹药，连不挂级别的那种驻颜丹，醒酒丹，她都炼制不出来。
修炼天赋不行。
她现在的修为，都是父亲强行灌输而来的。
若非如此，恐怕现在都入不了道。
她跟宋青瓷，跟查小楼，跟查昊，完全没法比。甚至跟一个普通人，都没法比。
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秦鸾看了看来点显示，接通。
对面传来黄小鱼的声音：“有时间吗？来桃园，帮我炼丹。”
刚止住的泪水，稀里哗啦再次流出来。
秦鸾哭的泣不成声：“先生……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是个废物……我师父都不要我了……我师兄师姐都不拿正眼看我……我真的不行……我什么都做不好……一只猪，都比我强……我修炼修炼不好……炼丹炼丹不成……先生……对不起……我真的不行……”
“又是无尘崖？”
电话那边，声音冰冷，有一丝戾气。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是沉默。
好半响，黄小鱼的声音响起：“过来，立刻。”
第132章 接着炼（第二更）
深夜，桃园之中，有一妙龄少女独自一人，站在木屋门前。
清冷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四周一片死寂，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她轻轻敲门，走进去。
只看到，木屋之中，一个深坑。坑里，白骨累累。一具千年僵尸王，站在白骨中间，鼻子之中，有翠绿嫩芽伸出。
深坑旁边，那个喊她过来的男人，正抓着一把邪灵石，在一颗一颗，小心翼翼布置着某种阵法。
布置这个阵法，肯定很凶险。
因为他的脸，惨白惨白。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身上的毛孔，倒是渗出不少鲜血，把衣服都浸湿了，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血人。
谁的成功，是容易得来的？
你只看他人前光鲜无限，又如何能知道，无数个深夜，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人家兴许拼了命的在努力。
秦鸾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很感动。
这个平日里骨子里泛着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男人，喊她来，是为了开导她，为了让她看看眼前这幅画面吗？
秦鸾不敢打扰他，安安静静的望着。
阵法大成，黄小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浓郁的邪气，忽然之间化成万千道细线，朝着僵尸王体内涌去。
僵尸王鼻子之中的嫩芽，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几乎片刻之间，已经不知道有多长。
嫩芽化成胳膊粗的老根盘藤，遒劲有力，生机勃勃。
把整个僵尸王，一圈一圈，一团一团包裹起来。只见藤蔓，不见尸王。
有一朵花蕾，悄然浮现。
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
三朵花蕾。
黄小鱼眉头微皱，叹了口气。
不行！
原本想着种植一次尸香草，等成熟后结了种子，再种一轮。
沉沦深渊之中，尸香草的藤蔓，能遮天蔽日。成熟之后，结的种子数不胜数。
但那里是沉沦深渊。
这里是邪气稀少的人间。
即便是种在千年僵尸王肚子里，邪灵石邪气供养，也只能开三朵花。
一朵花一颗种子，果熟蒂落，种子成熟之后，这株尸香草就会枯萎。
也就是说，最起码，还要再种两轮才能凑够九株尸香草。并且，还必须要种在千年尸王身上。一个尸王，只能种一株，还要用邪灵石源源不断提供邪气。
千年僵尸，邪灵石。
此时此刻，黄小鱼最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想打开沉沦深渊，召唤出其中的僵尸，哪里有那么容易啊。
黄小鱼转身，就坐在深坑旁边，道：“过来。”
秦鸾不敢反抗，这男人的修为虽然低，但所干过的那些事，早就震慑了她的心神，特别是表妹宋青瓷说出看到了什么后，秦鸾对他，敬若神明。
她不敢反抗，乖乖走到他身边。
少年抬手：“衣服脱掉。”
秦鸾一愣，一下子面红耳赤。
不知道听小楼说过多少次，这个男人是个大色狼，对小楼做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难道他喜欢这个调调？不要感情基础，陌生感那种刺激？
秦鸾咬着嘴唇，低着头，犹豫好半响，终于还是选择的顺从，伸手轻轻解开领口的扣子。
一颗，两颗……
雪白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春光已经迷死人不偿命。
可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黄小鱼一脸懵圈。
黄小鱼：“你在做什么？脱我的。”
秦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才发现，为了布置那个阵法，黄小鱼早就筋疲力竭，连抬手，都已经很牵强。
她连忙上去，帮黄小鱼脱了上衣。
犹豫一下，面红耳赤，娇滴滴的问：“裤子……还脱么？”
“不用了”黄小鱼：“衣服烧掉，上面沾了尸香草的剧毒，烧完去桃园后的西箩江洗澡，洗干净了来找我。”
秦鸾又是一愣。
黄小鱼补充了一句：“你更加扛不住这种毒素。”
秦鸾红着脸，小心翼翼问道：“先……先生……我……我只带这一套衣服。洗完了之后……没……没换洗的……”
黄小鱼有些无语，之前看这姑娘挺精明的啊，现在是在卖萌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蠢萌：“你不能把衣服也洗洗？”
秦鸾一路小跑离开了。
十几分钟后，这姑娘重新回到木屋。
黄小鱼盘膝而坐，仍旧在调息：“角落里那个箱子看到没？里面有筑基丹的药材，足足三百份，炼给我看看。”
秦鸾一阵紧张：“先生，我真不行。筑基丹是二级丹药，别说二级的，我连最入门的那种醒酒丹都练不成。我真的不行的。”
黄小鱼沉着脸：“炼！”
秦鸾咬了咬牙，取出一份药材，小心翼翼。
丹炉架起，体内灵力化成火焰，可是灵药连一株都不敢往里放。这妞紧张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前乳浪翻滚。
黄小鱼：“炼！”
秦鸾手一抖，手中灵药掉进丹炉里，火焰控制不好，轰的一声，已经焚烧成虚无。
她惊恐的望着黄小鱼，如果这事放在无尘崖，师父早就破口大骂了。
然而黄小鱼一脸平静，只是缓缓道：“接着炼。”
接着炼，就是接着浪费灵药。
一株接着一株，筑基丹需要三十多种灵药，前后不足半个小时，已经全毁掉了，连一株都没有成功。
淬炼灵药，这是炼丹最基本的一步。
这妞底子其实真心不算差。中规中矩，对药气的把握也很好，对火焰的把握也不差。
差的，是天赋和经验。
该爆火淬炼的时候，跟不上节奏，该变缓和的时候，却有变成了爆火。
其实就算天赋差无所谓，笨鸟先飞，九天之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帝，不乏天赋一般的人。韧劲，毅力，站在巅峰上之后，这种人，才能成为真正的人物。
远非凭借天赋，一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什么阻挠，什么困难，晋升上去的要强悍太多。
方方面面都要强悍。
秦鸾最关键的问题，在别的方面。
这世上，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这话其实可以换一下。这世上，其实没有废物，喊得人多了，也就成了废物。
秦鸾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自信。
灵药珍贵，她这种本就天赋很低，走后门进无尘崖的人，能有一次真正的炼丹机会已经不错了。错一次，被师父训斥咒骂，被同门嘲笑讽刺，从此在废物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黄小鱼接着调息：“三百份筑基丹药材，接近一万株灵药，接着炼。”
第133章 一夜丹成（第三更）
炼丹最是耗费精神。
随着修为的晋升突破，精神力也会有一定提升。
但提升的这点精神力，压根就不够炼丹用的。
前期还不明显，越到后期，就越夸张。
一个普通人，如果精气神充足，经验丰富，炼制一级丹药不成问题。
一个练气修为的入道者，想要炼制二级丹药，也不成问题。
但三级丹药，需要的精神力，最起码需要化神境界的强者才行。
四级丹药，灵魂强度，要堪比渡劫修为才行。
五级丹药，恐怕要几近飞升那种修为才行。
所以，炼丹师可以不去修炼灵力，但必定会去修炼灵魂。
秦鸾是结丹期，灵魂强度一般般。
但人家能再练一百年，都不用停。
为什么？
因为这妞压根就没用精神力啊。
只是全神贯注有什么用？眼睛瞪得再大，再漂亮，丹药也不会自己出来。
要以精神力为牵引药材中的灵气，要用精神力去融合药材里的药效……
这姑娘哪里是在炼丹，这完全是闹着玩啊。
无尘崖就是这么教弟子的？
一夜时间，黄小鱼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他起身，道：“你对火焰的控制，很不错。挺稳。对灵药的灵气把握，也不错。基本功，挺扎实……”
秦鸾眼睛都亮了：“先生，真的么？”
黄小鱼有些无语，不想多说什么废话：“你过来。”
秦鸾连忙跑过来。
黄小鱼轻轻捧住她的脸。
这姑娘俏脸发烫，怯怯盯着黄小鱼的眼睛，很羞涩。
片刻之后，黄小鱼：“取十份筑基丹药材，接着练习。如果成不了丹，明天滚蛋。”
秦鸾正在那娇羞呢，结果听到黄小鱼这句话，差点哭出来。
她不知道黄小鱼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是什么意思。
当初对青瓷也这样做过。
但青瓷说，她从黄小鱼眼中，看到了他的一生。
但这一次，秦鸾什么都没看到。
唉……
她心中叹了口气，看来无心上师说的还真对。自己不但炼丹天赋不行，连修为天赋也不行。悟性太差，先生做了同样的事，宋青瓷能瞬间打破心魔，生出希望。
而她，什么都没有。
她想问问先生，可是先生已经走了。
木屋里，只剩下她一个，还有角落里满满一箱子灵药。
秦鸾心中沮丧失望，取出一株灵药，扔进丹炉里……
可下一刻，猛地瞪大了眼睛。
咦？！
怎么如此顺手？驾轻就熟，仿佛炼过无数次丹药一样。
什么时候爆火，什么时候文火，如何牵引药效，如何淬炼杂质……
以前沉淀在心中的那些疑虑，完全没了。
就好像一个孩子骑自行车一样，学会之前，纠结着该怎么扶把，该怎么随着车身倾斜……
而学会了之后，一切都成了本能。
一株灵药，很快就淬炼好了。
万事开头难，第一株成功之后，后面完全顺风顺水。
秦鸾沉浸在炼丹的世界里，进入忘我的境界。
早上，一声兴奋激动高亢的尖叫声响起。
马三和云无仙猛地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
云无仙：“三爷，发生了什么事？”
马三：“感觉像是谁家姑娘在先生床上，被弄上云巅的节奏啊。”
云无仙：“听着不像查小楼啊。也不像是司徒幼啊。三爷，我去看看。”
马三踹了他一脚：“滚回来睡觉。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该看的，别看。”
另一间被火烧掉的木屋，在黄小鱼和查小楼去无底洞的时候，已经被马三修好了。
秦鸾跪在那件木屋门口，灰头土脸，但脸上，激动无比。
和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眼神之中再也没有了昨天的失望和沮丧，神采奕奕，自信重新回来，这姑娘真精神。
她的手心，捧着一颗丹药。
筑基丹。
一个平时，连灵药都无法萃取成功的炼丹废物，一夜之间，炼制成了筑基丹。
秦鸾仍旧不知道先生捧着她的脸，和她抵着额头，做了什么。
但她知道，今天所取得的成功，必定拜先生所赐。
这该是怎样一个强大的人啊……
青瓷偷偷跟她说了先生的一生，她起初还有一丝不信，只以为是法术。
可现在看，先生的强大，岂是她所能想象的。
秦鸾跪在木屋门前，也不说话，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跪着，望着手中的筑基丹，嘴角忍不住就浮现出笑意。
片刻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黄小鱼：“怎么不敲门？”
“不敢打扰先生休息。”秦鸾激动的像个孩子，捧着手心里的筑基丹炫耀：“先生，您看，成了！”
黄小鱼心如止水。
神魂相传，为她开窍，潜移默化传给她一些炼丹经验。
这姑娘如果连一颗筑基丹都练不成，今天真的要让她滚。
什么二级丹药，什么三级丹药……
就算是渡劫丹，多稀罕么？
天上的仙丹，五级六级，前一世的黄小鱼，瞬间成丹，一炉能炼九百万。
这人间的一级丹药炼制起来，如同算术一加一。
二级丹药炼制起来，也无非就是一加二而已。
难度系数有区别么？
不过被无尘崖诛了心的秦鸾，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她恭恭敬敬在地上磕了个头：“多谢先生再造之恩。”
黄小鱼：“有偿的。以后，随叫随到！”
秦鸾：“遵先生命。以后，不管我在哪，不管我在做什么，只要先生一声吩咐，不管先生让我做什么，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间，秦鸾言听计从！”
另一间木屋里，云无仙小声道：“三爷，这姑娘说的话，我怎么忍不住浮想联翩啊。是我太不纯洁了么？”
马三这次没骂云无仙，嘿嘿笑的猥琐：“要是三爷我……嘿嘿嘿……上班高峰期，公交车，挤怀孕……蠢狗，手机呢，来，再给三爷找些能在线观看的网站。”
黄小鱼远远没有马三和云无仙污。
他能理解秦鸾心中的感激，但他没想要马三想的那种回报。他只是看无尘崖很不爽，想随手培养一下秦鸾，让秦鸾去好好羞辱无尘崖那些所谓的丹道大宗师。
至于他自己，都不屑于去羞辱。
有秦鸾帮忙，接下来炼丹顺利很多。
黄小鱼让马北河又送来两个丹炉。三个丹炉同时进行，七天时间，一百颗四道丹纹的筑基丹，已经全部炼制完毕。
江浅亲自登门道谢，想要邀请黄小鱼参加一个什么晚会。
被黄小鱼拒绝。
暑假已经来了，是时候回去看看父母了。
他给司徒幼打了个电话，喊那姑娘回来，然后连夜启程，回了南江老家……
第134章 父爱如山（第四更）
江省，南江市，斜阳小镇，有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名叫黄家园。
国家政策好，农民现在也有钱了。
不管是真有钱还是攀比心理，条件稍微过得去的，家家户户两层小楼。
村子头，三间小瓦房那一户，就显得极为碍眼。
小瓦房有二十来个年头了。
屋顶长着杂草，窗户都破开了。
家徒四壁，每一个地方，都彰显着穷困潦倒。
晚上十点，院子里，一个刚从地里回来，脚上沾满了泥巴的老头蹲在地上，扒拉着一大碗米饭，没什么菜，啃着咸菜疙瘩。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消瘦，头发已经花白，穿着简朴，洗着衣服。
老头叫黄建党，七月一建党节出生的，父亲就取名建党。
瘦弱妇女叫陈秀莲。
这两人，便是黄小鱼的父母。
年龄相差很多。
黄建党足足比黄小鱼大了四十岁。
年轻的时候一直没孩子，四十岁算是老来得子。
黄建党没什么学问，也没什么本事，为人老实本分，除了钻点牛角尖，认点死理，没什么别的缺点。
靠着家里几亩地生活，原本日子挺自在。
十年前父亲卧病不起，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拖了三年，终于还是走了。
前脚刚走，母亲查出肾病，透析，治疗，债还没还完，又欠了一大笔债，人也没留住。
在这个生不起病，老不起，甚至死不起的社会上，村野小民，家里两个病号，欠债几十万，基本上是垮了。
黄建党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生活已经把这个汉子，折磨的不成人样。
唯一庆幸的是有个好儿子，听话孝顺，品学兼优。
三年前高考成绩优异，南江市榜眼。
那个成绩，足以去上清华北大。
然而好好的不去学医，儿子脑袋一抽，为了个女人，去了江城大学，还特么调剂了个考古。
那之后，父子两个关系就闹僵了。
陈秀莲：“老黄，咱家欠的债，只有三万多了吧。”
黄建党低着头扒拉着饭，嗯了一声。
陈秀莲：“赚的钱也不能全还账，过几天老二家的丫头结婚，份子钱要留下。老鳖头家的小孙子刚出生，满月酒的钱也要备着。十一的时候，三嫂家的孩子要在市区买房，这是大事，当初人家帮咱们不少，既然张了口，就要给人家备点，不管多少，心意不能少。”
黄建堂顿了顿，双目无神，愣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接着扒拉碗里的饭：“嗯。”
“还有，咱家小鱼，马上暑假了，多留点钱，给他买些好吃的。委屈了这孩子，三年了，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老黄，眼瞅着他马上大四了，最后一年的学费，咱们真不给他准备？”
咣当。
黄建党把碗狠狠的放在地上，沉着脸：“不给！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女的，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我就当他这二十年，白养了！”
陈秀莲：“行了行了……都三年了，无仇不父子，但你俩也不能这样吧。他懂事了，有自己的选择。喜欢一个女孩子有什么不好？小时后那个算命的不是跟咱们说过，小鱼二十二岁没要孩子的话，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难道你想你们老黄家绝后啊？再说了，学考古有什么不好。毕业了说不定就是电视里说的那种专家呢。”
黄建党瞪着眼睛：“专家个屁！挖坟掘尸，损阴德，造孽的事，是个屁的专家。”
陈秀莲白了他一眼：“哪有你这么说的？小鱼会进正规部门，那是国家的。咋能这么说？”
黄建党拗着头：“咋的，正规部门就不是挖坟掘尸了？”
陈秀莲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说也没用。反正不管怎样，小鱼最后一年的学费，必须给他准备好。你不管，我就把家里的粮食卖了，把家里的羊也卖了，砸锅卖铁都凑上，不够的话我就去卖血！”
黄建党冷哼一声，起身。
身子已经站不直了，操劳一辈子，脊椎佝偻，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低。
他摘下耳朵上抽了大半，只剩下烟屁股的烟放在嘴里，两块五一包，即便如此，也舍不得抽。特别忍不住的时候，才抽几口。一根烟有时候点点灭灭好几次。
进屋，趴到床底下，撅着屁股，扒拉了半天，取出一个木盒。
木盒里，全是皱巴巴的烟盒。
每个烟盒里面，都有五十块……
从怀里取出一个空荡荡的烟盒，小心翼翼的塞进去五十块钱，两张十块的，四张五块的，十张一块的，放在木盒里，合上盖子，把木盒重新放在床下。
他靠着床，席地而坐。
嘴里叼着烟，双手捂着脸，看不见表情，声音却有些呜咽：“六千七百五十了，还差两百五十……再熬五个晚上，就够了。爸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啊……”
外面陈秀莲喊道：“老黄，来帮我晾一下衣服。哎呦，我这老腰啊……”
黄建党连忙揉了揉眼睛，走出去。
晾好衣服，起身出门。
陈秀莲：“还去上工？黄大仁分明就是整你，凭啥一晚上别人给一百五，给你就一百。我看咱们干脆别干了，你这身板还受得了吗？”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年龄大了么，给的钱少正常。”
黄建党心情一下子好了，这个粗糙了一辈子的老男人，从来没有玩过浪漫。
他也不懂什么叫浪漫。
他只知道，等把木盒里的钱凑够七千，递到自家媳妇手里的时候，肯定很开心。
黄家园村向东一公里，有个窑厂。
十八个窑洞，如同环形走廊开了门户。里面堆上砖坯，上面有火眼，煤石从火眼楼下来，所有窑洞里的砖坯烧的通红。
争分夺秒，多烧一块砖，就多转一分钱。
窑洞转着圈烧。
烧到第一门的时候，第九门的砖往外运，砖坯往里填。
砖还滚烫，戴着两层手套全磨破了，露着手指头，老茧上都是血。
一车拉几百块砖。
窑洞里吹着大鼓风机，灰尘漫天。
这个老男人咳了口痰，浓黑，甩了下鼻涕，也全是灰尘。渴了就去水管喝地下抽出的凉水。皮肤黝黑，光着膀子，脸上身上，烫的通红。
他佝偻着背，撅着屁股，身子尽量往前倾，路不平，一步步把砖车拉到外面，一边卸着砖头，一边气喘吁吁……
黑暗中，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红着眼睛，嘴唇轻轻颤抖，心如刀割……
第135章 这里只有黄小鱼（第五更）
这世上，从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心如磐石。
也从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冷血无情。
就如同眼前这个少年，在天上，他是众仙跪拜的北鲲尸尊。在人间，他是人见人怕的小先生。
但回到这个村子，回到这个老男人身边，他只是黄小鱼。
只是这个人的儿子！
只是那个大三学生，只是那个任性的小畜生，只是那个小时后扛在肩膀上，驮在脖子上的宝贝。
他不能给黄小鱼整个世界，但他的世界，已经全部给了黄小鱼。
黄小鱼缓缓走上前，轻轻喊了声：“爸。”
那男人如同中了定身咒，一下子定住了。
三年了！
三年来，这小子第一次喊爸。
他没有转身。
他害怕让那个小畜生看到浑浊昏花的老眼里有泪痕流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
生活折磨了他一辈子，都没能让他流一滴眼泪，现在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他更害怕自己脸上全是灰尘，眼泪淌过，肯定会很丑。就好像电视里那种什么烟熏妆，哭花了太丢人了。
他冷哼一声，倔强道：“没你这个儿子。”
那少年昔日何等风光啊。
不说天上，即便在人间，也是荣耀无限。
惊龙寺指鹿为马，上百古武强者，跪呼天师。
一言雷来，斩妖除魔，有尤物雏凤，为奴为婢。
卿虎山白水湖，有御剑而行的天师行礼，有千年僵尸王跪地。
冷脸冷言，一群亿万富豪争先恐后送钱送礼。
脚踏火龙，水漫惊龙寺，大浪滔天……
从来都是别人跪他！
但今天，他缓缓跪在这个苍老，普通，没大本事，谁都可以欺负的老男人面前。
他望着老人花白的头发，趴在地上，磕头不起，一双曾经满是冷漠绝情的眼睛，此时此刻，早已泪眼婆娑：“爸，我错了……”
老人动容，偷偷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回身骂道：“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哭，还是不是个男人？裤裆里没鸟了？起来！”
黄小鱼乖乖起身。
老人瞥着他，冷哼一声：“眼泪擦干净！”
黄小鱼乖乖擦干净眼泪。
老人递过来一支烟，自己从耳朵上取下半根，点着，把打火机扔给黄小鱼。
黄小鱼抽了一口，劣质烟气入喉入肺，火烧火燎，没忍，咳嗽个不停。
老人看在眼中，又哼了一声：“烟都不会抽，还学人泡妞。能成才怪。那姑娘，吹了？”
黄小鱼点头。
老人：“回来这么早，放假了吗？”
黄小鱼点头。
老人：“敢逃课，打断你的狗腿。”
黄小鱼满头冷汗：“爸，咱们回去吧。”
老人：“你先回吧，我还没下工。”
黄小鱼：“爸，咱不干了。我赚了些钱，不用干这些活了。”
老人撇了撇嘴：“你一个学生，能赚多少钱？”
黄小鱼犹豫了一下，道：“嗯，挺多的。两三百万吧。”
他有一百多个亿。
刘强北等人三十多个亿，司徒幼卖的那颗四道丹纹的筑基丹，八十亿。
但他没敢说这么多。
知子莫若父。
黄小鱼太了解自己父亲的性格了。
果然，老人眉头拧成疙瘩，问道：“多少？”
黄小鱼：“两……两三百万……”
老人抡起一块砖头就冲上来。
黄小鱼撒腿就跑。
老人在后面吼道：“你爷爷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横财必属不义！你个畜生，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是不是挖了人家的墓，倒卖了里面的古董？看我不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黄小鱼很无语。
寻思着如果现在跟他说：爸，我其实有一百个亿，并且我还是修仙者，能飞天遁地。
不知道这老头会不会觉得他疯了，先打一顿，然后捆到精神病院去。即便不是如此，老头也肯定会下晕过去。
看来想让父母接受，不是一时半会的事，需要循序渐进。
黄小鱼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他改口道：“爸爸爸……别……我开玩笑的……我哪有那本事赚几百万啊。我这不是看你辛苦，刚回来，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家嘛。”
好说歹说，老头终于没拗过黄小鱼，跟着一起回了家。
陈秀莲看到黄小鱼就哭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天上地下，最牵挂他的，便是这位。
一个人在外，有没有渴着饿着？有没有受到委屈？怪自己没本事，不能好好照顾儿子……
照面的那一瞬间，不为人母，就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母亲埋怨过自己多少次，心疼过儿子多少次。
黄建堂哼了一声，道：“哭什么哭，做饭去。家里那只公鸡宰了。”
黄小鱼没拒绝。
他去杀鸡，他跟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他陪着陈秀莲聊些开心事，一如千年前一样。
这些点点滴滴，很平凡。
但两世为人，才发现，这是记忆之中最珍贵的部分。
炖了一过鸡肉。
黄建党取出半瓶放了很久的酒。
父子俩满上，相顾无言。
陈秀莲问：“小鱼，妈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你跟你爸，别闹了。”
黄小鱼笑道：“好。”
陈秀莲：“我再跟你商量个事呗。”
黄小鱼：“好。”
陈秀莲轻轻打了他一下，一脸宠溺：“我还没说呢。”
黄小鱼：“妈说什么都好。”
陈秀莲：“这么听话？那我可问了。你和那姑娘，成了没？”
黄建党一口酒灌进肚子里：“成个屁！”
黄小鱼笑道：“妈，我不喜欢她了，把她甩了。”
黄建党撇嘴。
陈秀莲：“那你学校里，有没有相好的？”
黄小鱼摇头。
陈秀莲：“成！就这么定了。前几天我见到村尾的孙寡妇。她说要给你介绍个对象。我明天就去找她，让她帮忙张罗张罗。”
黄小鱼眉头微皱，一脸苦笑：“妈，我是个学生，还没毕业。”
陈秀莲：“没毕业咋了？成了可以先处着。等毕业了，有了感情，立马结婚。这样刚好二十二岁能有孩子。你不知道，你小时后，有个摇铃铛的算卦的，特别准。他当时给你算了一卦，说你要是二十二岁没有孩子，以后就不会有孩子了。小鱼，老黄家三代单传啊……”
黄小鱼：“那个，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黄建党当场拍了桌子，瞪着眼吼道：“放屁！这趟回来，好的没学，坏的学的却不少。刚才撒谎说赚了两三百万。也不称称咱几斤几两。两三百万的慌都敢撒出来了，你这本事，两万块我都会半信半疑。之前明明说没相好的，现在又说有了。你小子少废话。明天不去也要去！”
陈秀莲小声道：“小鱼，别惹你爸生气。”
黄小鱼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去。”
走个过场就行了，当不得真。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场荒唐到极致的相亲，却有人想让父母颜面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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