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上桥
这座大桥的入口处，现在就是整个宇宙的中心——所有幸存的玩家蜂拥而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冲上大桥。
四面八方都在爆发着激烈的战斗，精神越来越紧张的玩家们一旦相遇，便是不死不休，大桥两端以及大桥中央都已经变成了战场，所谓的“安全区”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这里根本没有一寸土地是安全的。
醉梦站在段默的对面，大约相隔了一百米，她清楚的看到段默身后的那座小山上，一辆轿车顺着陡峭的山路冲了下来，看那样子，一定是想要冲上大桥。
而段默此刻正挡在轿车和大桥中间，挡住了轿车前进的必经之路上。
“爬下！”醉梦轻呼一声，而段默也已经听见了从自己头顶小山上传来的轰鸣声，没有一丝犹豫，当机立断趴在了脚边的草丛中。
可惜已经晚了，轿车已经冲下山路，在转弯的瞬间，车上的敌人已经看到草丛里段默一闪而过的身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之后，轿车拉着长长的胎印，停了下来，接着一个戴着白帽子的敌人直接跳下车来，躲在了车后面。
他在塔楼里躲藏了许久，一直听着外面的枪声，直到附近的交火声渐渐淡下去才敢出来，可是没想到一出来就碰到了人。
“独狼么？”白帽子手中拿着一把mini14，离着老远，打开瞄准镜观望着。
可是附近十分空旷，根本无法躲藏敌人，而二层小楼那边似乎刚刚发生过一场交火，交火的双方应该不是面前这人的队友。
白帽子又将准星移到段默躲藏的草丛里，仔细观察着。
段默一动不动的趴在草丛里，连大气都不敢出，茂密的草从阻挡了他的视线，他只能隐隐看到那辆车停了下来，根本不知道敌人躲在哪里。
但白帽子站在车后，视角比段默高出许多，自然也看的清楚，他从瞄准镜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一个玩家趴在草丛里，如同鸵鸟一般，虽然将头伸在草丛里了，但屁股还在外面露着。
“这人是怎么回事啊……”白帽子越看越觉得疑惑，首先，在平原上出现一个人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而这人还一动不动的趴着。
“不会是……死了吧？”白帽子想开一枪试试，可是又害怕枪声会引来其他敌人，正犹豫不决时，他从镜头里又看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一根蓝色弩箭，正插在那个人的脑门上。
“原来真的是死人啊！”白帽子茅塞顿开，“怪不得这个人这么随意的倒在地上呢！怪不得我没听到附近有枪声呢！原来这个人是被弩箭射死的啊！”
经过一番紧张刺激逻辑严密的推理之后，白帽子恍然大悟，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不禁佩服起自己绝顶聪明的大脑。
而段默此刻，已经冷汗直流。
“妈的真是倒霉啊屁股后面怎么突然跑出来一辆车天要亡我啊他肯定要打死我了怎么办怎么办咦怎么还没打我难道是想开车碾死我妈的真是恶毒啊不过怎么连车子发动的声音也没有？”
他的内心戏接连不断的上演着，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段默疑惑着，轻轻转了转头，接着，他看到一个头戴白帽子的玩家兴致勃勃的向他走了过来。
“这个快递是谁放在这儿的啊，没人要我就拿走咯。”白帽子满脸喜悦，一边嘟囔着，一边踏着小碎步。
段默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接着大脑里灵光一闪！
“不对，他把我当死人了？”段默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我靠，我头上有根箭啊！”
白帽子走到段默身边，左右张望了一眼，再次确认周围暂时没有敌人之后，乐呵呵的蹲了下去。
远处的醉梦看着着一幕，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没有打起来啊……”
而段默的肾上腺素疯狂刺激着心脏，他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如雷声一般的心跳声，他正一边听着白帽子的脚步声，一边在心里倒数着——
“咦？盒子呢？”白帽子瞪着眼睛，四处搜索着。
“盒子——在你奶奶的脑袋里！”
“砰！”
段默怒吼着，如同潜伏许久的豹子一般从地上猛地蹦了起来，同时抽出了自己屁股上的平底锅，用尽吃奶的力气，拼命一拍！
白帽子的帽子上一团血雾腾起，他的表情定格在了临死前的一秒——带着一半天降横财的喜悦，又带着一半亲眼目睹诈尸的恐惧。
“我艹……居然是活人……”白帽子闷哼一声，接着缓缓倒在了地上。
“你才是死人，你全家都是死人！”段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将那根弩箭摆正，接着近乎瘫软的坐在了地上，“真他妈刺激……”
醉梦已经不知道如何评价这场战斗了……她沉默了半晌，等段默恢复了一些，开口道：“我们快些走吧，一会儿再碰上其他玩家，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段默点点头，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他爬起身子，和远处的醉梦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向大桥奔去。
这座钢架公路大桥大约宽十五米，两侧有着及腰高的栏杆，一眼望去，除了桥面上斜着堆放的几堆零散货物和三五辆废弃汽车外，实在是毫无遮拦。
但在桥中心的位置，却已经停放了足足近十辆各式各样的载具，简直像是个二手车交易市场。同时，那里也是枪声最激烈的位置。
“前面有几辆破车，我们隐藏在那里。”醉梦和段默紧靠在大桥一侧的栏杆上，一点点往前溜着，生怕被远处大桥中央的敌人看见。
“破车那里会不会有人？”段默有点怵。
“有人也没办法啊，”醉梦无奈道：“只能打了，总不能站在马路中间吧。”
段默点了点头，他也清楚，必须找到一个掩体。周围到处都是枪声，战火极有可能在下一秒蔓延到他们这里。剩余的玩家还有近二十名，全部都挤在这个十五米宽，一千米长的大桥区域里，每个玩家的可活动区域只有七十五平米——这样狭窄的空间，根本不足以发泄他们手中枪械的怒火，因此玩家们就算想消极避战也不可能。
当战斗进行到最狂暴的时刻，玩家唯一的问题就变成了如何躲避战斗。
因为只要自己能够多活一分钟，排名就很可能会前进一名，只要自己能够完美的躲藏起来，就很可能坐收渔利。
显然每个人都想坐收渔利，所以大桥上仅有的几个掩体里，一定已经早已被敌人占据。
段默和醉梦朝着面前那个由三辆冒着火焰的破烂轿车和一辆侧翻的公交车组成的掩体缓慢前进，同时提心吊胆着，生怕那几辆车后面突然钻出个敌人来。
好在一直到醉梦和段默蹲在了这几辆车之后，也没有受到任何敌人的攻击。
段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他根本就没奢求能够在这个大桥上找到一个藏身之所，可现在偏偏就是找到了。
“安全了安全了，这回没问题了！”段默靠在那辆侧翻过去的公交车身边，他的两旁是无人的空旷大海，面前是即将蔓延的毒雾，身后则是被当做掩体的公交车。
“大桥上现在只有大概十几个人，毒区里一定还有其他玩家，我们躲在这里虽然有掩体，可一旦腹背受敌也很危险。”醉梦从车后面探着头查看着远处的情况，他们位于大桥西北端，而大桥中央正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那也没有办法啊，我们这里是唯一可以躲藏的地方了。”
“不，”醉梦轻轻摇摇头，“其实能够藏人的位置还有很多。”
“什么意思？”段默左右看看，这里几百米范围内明明只有自己身边的这几辆破车可以当掩体啊。
醉梦指了指头顶，段默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头顶上只有连绵不断的钢架。
“你……你是说，我们爬上去？”段默猛地明白过来，“可是我们怎么上去啊？”
这些钢架斜插在大桥两边，宽度不足三十厘米，而钢架的最高处，距离地面大概十米左右，如果能够爬上去，的确是几乎无敌的隐蔽处——桥面上的敌人恶战正酣，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头顶藏着两个人。
可是爬上大桥也要冒着十足的危险——如果一不小心从钢架上掉到桥外面，几乎就是必死无疑——因为大桥之下就是一道近十米左右的小悬崖，再加上钢架本身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要半残了啊！
再说了，虽说躲在钢架上不容易被敌人发现，但万一好死不死被发现了，在狭窄的钢架上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站着给人当靶子打。
第六十二章：作壁上观
“到底走不走，快决定。”醉梦催促着。
“如果我们原地不动，接下来一定会腹背受敌，谁也不知道毒区里还有几个lyb，如果爬上去的话，其实被发现的几率并不大……”段默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走！”
说着，他一马当先，先爬上一辆烂汽车，接着用力一跃，踩在了及腰高的栏杆上。
在栏杆上站稳之后，段默深深吸了口气，开始顺着45度角倾斜的钢架缓缓向上爬着。
醉梦的动作显然比他熟练许多，醉梦甚至还可以一边警戒四周，一边跟在段默后面前进，而段默则必须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这根窄窄的钢筋上，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他甚至不大敢看桥的外侧——段默平日里从来不敢坐过山车，但此时他距离地面已经近二十米了，还是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
“我记得007里面有一个镜头，”段默的腿肚子快要抽筋了，只好不断说话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主角在离地面一百米的一道窄钢筋上和敌人搏斗，真是帅到无以复加。当时我还挺羡慕他，但是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醉梦在段默身后跟着，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醉梦皱皱眉头，“你……恐高？”
“有……有点。”随着高度不断攀升，段默甚至不敢站着，不自觉的蹲了下去。
“没关系的，这是游戏，放松点。”醉梦哭笑不得，早知如此，还不如在那几辆车后面老实待着呢。
段默也想放松，可是头晕目眩的感觉不断袭来，他怕的要死，怎能放松啊。
“把手给我。”醉梦实在看不下去了，将枪插回背上，伸出了自己的手。
“干啥？”段默微微侧过身子，颤颤巍巍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拉着你，这样会不会好一点？”醉梦说着，轻轻握住了段默的大手。
醉梦的手柔若无骨，白皙细嫩，虽然整天摸枪，但难得的没有磨出茧子。她的小手根本无法完全握住段默的手，于是只好拉着段默的三根指头。
段默心神一荡，但心想自己不能在醉梦面前乱了军心，让她笑话，于是努力挤出个笑脸，“啧，没想到你还挺体贴——”
“你这样慢吞吞的，挡到我的路了。”醉梦立刻打断他，“再不快点走，迟早要被人发现，我可不想和你死在这里。”
“……”段默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继续一点点往上爬，顺带着嘟囔了一句，“死鸭子嘴硬。”
段默的手搭在背后，和醉梦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的确感觉心里舒服多了，于是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绕过两道桥柱之后，终于一口气爬到了最高处的横梁上。
这里距离海平面已经近三十多米了，距离脚下的大桥也有十多米，只要段默和醉梦不主动攻击其他玩家，其他玩家就绝对不会想到头顶有敌人。
“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真是美滋滋。”段默爬上来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钢架上，这里虽然视野被层层叠叠的钢架所遮挡，但胜在位置比较高，基本可以将前后百米内的敌人全部收入眼底。
在大桥的另一边，可以隐隐看到一辆被打爆的白色达契亚轿车，以及三辆暗绿色铁皮吉普车，那里的战斗似乎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同时，大桥之下的海面上好像还有两队人马正开着船火拼，段默能够听到子弹击到水中的噗噗声和引擎声从自己的正下方传来。
远处的毒区里大概又有人打了起来，枪声时而激烈时而平缓，看来场面也很胶着。
“远离俗世的纷争，寻找内心的宁静，感受爱与自由……”这是段默的出租屋对面新楼盘的广告词，那个命名为xx花园的新楼盘当初着实让段默羡慕了许久。
“好了，别以为躲上来就万事大吉，一旦我们被人发现，就像是房梁上的老鼠，只能任人宰割。”醉梦无情泼着冷水，似乎是为了报刚才杂物间里无比羞耻的大仇。
段默对醉梦的比喻很不满意，“房梁上的老鼠也很厉害啊！一般人都抓不住呢。”
“那是因为一般人不会拿突击步枪打老鼠。”
段默哑口无言。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是比在下面时安全了许多，段默甚至看到山地越野车带着两名玩家从毒区中冲出来，在他们脚下呼啸而过，一头撞向了战火最密集的区域，接着被四面八方的敌人直接送上了天。
“啧啧，真惨，我都不忍心看了。”越野车上的两个玩家尸体随着车飞出十几米，段默在几分幸灾乐祸和几分不忍直视的矛盾心情中转过了头。
反正，腥风血雨与他无关。
这已经是毒区的第四次刷新了，毒雾的伤害已经极高，玩家们疯了一般从毒区中冲出来，一路奔到大桥上，然后被早已埋伏许久的其他玩家们统统消灭掉。
本该势均力敌的战斗，在这里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即使明知道会死，玩家也不得不前赴后继，如此惨烈的景象让段默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来的比较早。
当然，也有一些高手能够成功的击杀掉埋伏的玩家，然后占据他们的掩体，于是防守方与进攻方的角色不断互换着，每一次新旧人员的交替，总要丢下一地的弹壳和尸体。
“其实吧，这个小破岛的风景还不错。”
段默才不去关心那些糟心的战斗，他依然紧紧拉着醉梦的小手，遥望远方。
醉梦几次想把手偷偷抽回来，但总是被段默立刻发现，接着段默就会更用力的抓牢她，而醉梦试探性的挣扎了几下，也就任由段默拉着了。
段默的恐高症依然让他有些头晕，但只要不去看脚下，还算勉强可以忍受。
大海波光粼粼，西边的天空上，夕阳已经有一半沉在了海平面以下，映的大片的海水都泛着金光，而东边的天空依旧是一片蔚蓝，万里无云，海鸥不时掠过海面，又飞向沙滩。
醉梦没理会段默的感叹，依然紧张兮兮的看着下方的桥面，于是段默又自顾自的说道：“我以后要是有钱了，就买一个这样的小岛，然后娶一个漂亮的老婆，与世隔绝，舒服的过小日子。”
“哼！”醉梦忍不住冷哼一声，“那你首先要有命活着回去。”
“这不是有你这个战神嘛，”段默大大咧咧的笑道：“咱们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活下去的几率可比桥底下的人大多了。咱们只要在这儿乖乖等着，等他们互相厮杀的差不多，然后就下去一边唱着歌一边吃鸡，岂不是美滋滋。”
醉梦对他这严重轻敌的心态十分不满意，正要抽回自己的手，批判一下他的左倾错误，段默又赶紧抓牢醉梦的小手，一脸笑嘻嘻的说道：“当然啦，还是要靠你的英明领导才能找到如此绝佳的位置！”
“嘁——”醉梦撇了撇嘴，没有再反驳。
就在段默和醉梦聊天打屁的时候，剩余人数已经降到了12人，而安全区也即将迎来再一次的缩小。
“十二人啊，我觉得咱们这次有望吃鸡啊兄弟！”段默兴奋的用力捏了捏醉梦的手。
醉梦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任人揉捏，即使她对段默一直有些模糊的好感，但也脸红耳赤，用尽力气总算是把手收了回来。
“你如果再拉着我，咱们连活下去都没戏。”醉梦瞪了段默一眼，又赶紧转过了头，对着早已研究过几万次的地图再次钻研起来。
段默嘿嘿一笑，也打开地图，看了一眼下一个安全区的位置。
“靠，”只看了一眼，段默刚刚燃起的吃鸡之火就被无情浇灭，“天谴圈啊！”
下一个安全区，出现在了大桥的另一端。
“我们最好现在就走。”醉梦刚刚轻松下去的心情也随即沉重起来。
“嗯。”段默点头，接着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他们两人需要从狭窄的钢架上一点点挪动到大桥的另一端，这中间足足隔了三百米，即使是跑步前进，也需要近两分钟，何况在不足三十厘米的钢架上缓慢移动。
两人都弯着腰，极其默契的选择了静步前进。因为钢架传导声音的效果实在太好，他们的脚步一旦过于重，立刻就会被下面的人听见。
即使这样，醉梦还是不太满意。
“段默，你轻一点。”
“大姐，我已经够轻了啊！我在踮着脚走呢，脚尖都酸了……”
“那我怎么还能听到钢架上有脚步声？”
段默原地站住，侧耳听了听，果然，不知是谁的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可是他和醉梦，都已经停下了啊！
“不对，还有别人！”
第六十三章：决战大桥
沉闷的脚步声顺着钢架不断放大，在段默二人听来格外明显。
“在哪儿？”段默用眼神示意醉梦，而醉梦微微摇了摇头。
两人环视四周，钢架的横梁上并没有人走动，但脚下的钢筋，的确是在微微颤动着。
难道……
段默缓缓探出身子，朝自己脚下看去。
果然，一个男人正顺着段默正下方的钢架一点点爬上来，两人的直线距离已经不足五米！
在段默探出头的瞬间，那个男人也看到了段默的脑袋，四目相接，场面十分尴尬。
“靠，你他妈想爬到老子脸上啊！”段默吓了个半死，差点从高空掉了下去，而醉梦反应奇快，立刻掏出了ump9，抬枪便打。
下面的那人也不是善茬，当即和醉梦对射起来，子弹叮叮当当，却都打在了钢架上，引得火花四溅。
段默和醉梦站在那个敌人的正上方，在钢架的阻挡下，根本没办法打到敌人。
“这怎么办，要不然我跳下去打他？”段默努力探着身子，但只能勉强看到敌人，根本没有可以射击的角度。
“别，一旦跳下去，再想上来就难了。而且就算跳下去，也不一定能打的过他，毕竟敌人居高临下，也许随便一枪就把你爆头了。”
段默气的不轻，敌人就在自己脚下，可自己却无可奈何，早知道就不爬这么高了。
大桥上的横梁共有两层，较低的那层可以很方便的攻击桥面上的敌人，而较高的一层隐蔽性更好。
现在敌人就在比较低的一层，而段默则在较高的那层，双方都拿彼此无可奈何。
这种情况下，双方都不敢率先移动，因为一旦离开原地，就很有可能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视野内。
“既然如此……”
段默和醉梦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划。
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两人极其默契的顺着横梁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们一边倒退着，一边用枪指着那个敌人躲藏的位置，接着几乎同时跳到了与自己所在位置相垂直的另一根钢架上。
于是，段默和醉梦同时出现在了那个敌人头顶的左前方和右前方。
接着，两个方向同时开火，将敌人直接钉死在了钢架之上！
醉梦和段默几乎同时想到了左右开弓让敌人应接不暇的战术，并且这简单的战术也的确有效，那个企图爬上大桥顶端的可怜敌人还没决定好到底打谁，就已经悲催的倒下了。
段默和醉梦对视一眼，彼此的心中并没有什么喜悦。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枪声一响，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必须立刻转移了。
段默和醉梦没有丝毫犹豫，也不再躲藏自己的踪迹，顺着钢架向着安全区大步跑起来。
——
——
——
无双看着一地的盒子，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她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枪管缓缓冒着青烟，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她打出了上千发子弹。
她旁边的公路已经被各式各样的载具堵死，这些载具无一例外，全部已经被打爆。
油条目光呆滞，他已经被吓傻了。
这片战场从他们阻击第一辆吉普车开始，就没有再消停过，不断有人从桥的两边冲过来，然后被公路上的载具所阻挡，接着他们又加入了战斗。
这是一场七八支小队之间的混战，子弹横飞，血花四溅，枪炮齐鸣，油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存活下来。
当然，他能够活下来，完全是依靠无双大姐强大的火力与精准的枪法。
无双在这场战斗中一个人打出了十个人的气势，她以战养战，不断顶着枪林弹雨击杀敌人，又顶着枪林弹雨搜刮物资，然后再继续击杀敌人，彻底成为了战场的统治者。
那些武装到牙齿的敌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个快递员而已，根本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杀戮的步伐。
再疯狂的战斗也有结束的时刻，枪声逐渐平息，然而宁静之后，酝酿着更大的危险。
“我们面前这片废弃车辆之后还有一支小队，身后的那几个杂物筐后面也有一支小队，还有一支小队大概在是桥下的海水里。”无双把战斗中损耗的生命值缓缓补满，又补充道：“最后一支小队，在我们的头顶上。”
“头顶上？”油条抬起头来，只看到一排排钢架，根本没有人影。
“在大桥的顶端，我刚才隐隐听到上方有枪声了。”
“可我们根本看不见那两个人，”油条有点担心，“万一我们和别人战斗的时候，头顶上的人打冷枪咋办？”
“没关系，”无双根本不在意，“只要我们把桥面上的敌人清除，头顶上的那两个人不过是靶子而已，他们没有掩体，无处躲藏，只有死路一条。”
“那海水里的敌人怎么办？我们又不能跳下去打死他们。”
“那些胆小鬼……连战场都不敢进入，根本不足为惧，”无双不屑道：“他们在水里无法使用补充生命值的道具，只要毒雾蔓延过来，他们自然就死掉了。”
“好，”经无双这么一分析，油条感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这次若是能拿到第一名，一定会获得不少积分。“那我们现在要冲过去打死他们么？”
“放屁，”无双骂道：“能够挺过刚才那波恶战的玩家，哪儿有善茬，贸然突击很可能会团灭，我们暂且观望一下……”
“好——”油条也知道，即使无双再怎么厉害，被枪打在头上照样会死。
而无双这样的战神都选择静观其变，其他玩家自然也不敢随意冲锋，于是桥面上更加的沉寂起来，与刚才那充满硝烟战火的情景截然相反，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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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默和醉梦在毒雾蔓延到安全区边缘时，才堪堪进入了安全区。
“总算是安全了，”段默吐了口气，他所指的安全并不是进入安全区，而是在枪声沉寂之前，剩余玩家数量已经变成了10人。
这就意味着，他基本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牺牲而被清除数据， 彻底死亡了。
“那么接下来的目的，就是拿到第一名了。”醉梦和段默不同，好像更加有干劲了。
“不要太拼啦，随便努努力就好了嘛，下面还有那么多人，拿第一也不容易啊。”段默撇嘴。
“但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醉梦根本不理会段默那些泄气话，自顾自嘀咕着，“只有在他们交战的时候将这几队人尽量同时击败，我们的胜算才够大。否则一对一单挑的话，对方的腾挪空间比我们大很多——”
“对啊，我们根本没有丝毫的战略纵深。”段默笑道，“要不然我们现在偷偷爬下去？”
“爬下去？现在至少有五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爬下去就是找死。何况桥面上已经没有什么掩体了，总不能站在平地上和人家对射吧？”
“那就这样等着么？我觉得一时半会儿他们不会打起来。”
“没关系，”醉梦微微眯着眼睛，“对于猎手来说，最重要的是耐心。而且，下个安全区出现之前，胜负应该就见分晓了。”
安全区在毒雾停止蔓延之后，又迎来了一次缩小，而醉梦看到下一个安全区的位置之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直径不足二十米的安全区，落在了大桥上一片平坦的区域内，安全区里根本没有任何掩体！
“天命，天命。”醉梦笑意渐浓，只需在过一会儿，其他玩家被毒雾逼到空旷区域，就算想藏也藏不了，自己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好。
不过，他们首先要继续向前爬一段距离，才能进入安全区。
“咱们出发吧。”醉梦捅了捅段默。
“现在么？要不要再等等？”
“没关系。”醉梦已经开始计划晚上回去吃什么了。
两人商量好后，开始一点点向安全区匍匐前进，而桥面上的几人在看到下一个安全区后，脸色都不太好看。
就连无双，也开始担忧起来。
第六十四章：柯罗洛斯
“这次真的是绝地求生了啊……”无双的苦笑着，眼神中已经没了刚才的霸气。
“这……这怎么玩？”油条看到这样的安全区，心里也有些崩溃——如果在这样平坦的地形上决战，那么他这种菜鸟绝对是第一个死的。“游戏系统是不是在故意搞我们啊，大桥上的掩体本来就少，结果还偏偏把安全区刷在最空旷的地方？”
“没办法了，看来我们必须在毒雾开始蔓延之前清理掉桥面上的这两队敌人。”无双虽然有些绝望，但依然努力想着对策，“我们对于其他两支队伍来说，唯一的优势就是我的技术。可是一会儿如果在空旷区域对射，那么我们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毕竟对射这种事，是不需要什么技巧的。所以我们最好现在就主动出击。”
“无双姐，你说的太轻松了，你虽然技术好，可是别人也不会任你宰割，现在敌人都躲在掩体之后，你强行突击的话，很有可能把小命搭在这里了啊！”
无双叹了口气，少见的犹豫起来。
油条说的也对，自己就算再能打，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中了枪依然会死啊。
“而且，”油条生怕暴脾气的无双直接冲出去，又赶紧补充道：“咱们头顶上还有一队敌人呢，要是他们趁你战斗的时候偷袭你怎么办？”
“可难道我们真的要等到下一波毒雾蔓延然后火拼？那样的话，依然是被头顶上的那队捡了便宜啊！”无双愤愤道。
油条抬头看向头顶，那里只有重重叠叠的钢筋，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里躲藏。
“既然如此，就只能——”油条咬咬牙，深吸一口气，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大喊道：“桥上的兄弟，想必你们也知道大桥的钢架上有一队敌人。一会儿毒雾就要蔓延了，安全区十分空旷，我们即将开始火拼，在此之前，我们能不能齐心协力，先把头顶上的那队人弄死？”
无双本以为油条会想出什么好办法，可没想到他居然对桥面上的另外两支小队开始了喊话。
她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现在已经开始了决赛，玩家们早就已经杀红了眼，怎么可能和油条结盟？
果然，根本没有人回应油条。
“大家听我一句劝，”油条也不放弃，继续喊道：“把头顶这支小队解决，对大家都有好处！他们在钢架上，可以活动的空间很小，只要我们从几个方向锁定他们，他们就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大家的排名都会提高一名！难道你们想被别人白白捡便宜么？”
油条的喊话虽然苍白无力，但依然让另外两队玩家有些心动。其实他们也早已知道段默和醉梦二人在桥上躲着，只是由于桥面上三队人之间一直在互相僵持，所以才迟迟没有对段默他们动手。
段默和醉梦居高临下，宛如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随时有可能坠落下来，刺进他们的脑袋，这样大的隐患谁不想除掉呢？
“我们也想动手，可是你们能保证不趁机偷袭我们么？”
载具残骸的背后，一个玩家闷声闷气的问着。
“绝对不会！”油条见有人响应，立刻更起劲的劝了起来，“只要把那两个老苟逼弄死，咱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就能堂堂正正的拼个你死我活！”
接着，油条对无双点点头，示意她先开枪。
无双哼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将枪口对准了头顶。
她的目光透过层层钢架，开始寻找着“跳梁小丑”的踪迹。
无双其实早就听到钢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了，也判断出了敌人的大概位置，只是苦于钢架实在太过密集，严重阻碍了她的视线，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射击角度而已。只要桥面上的其他队伍不捣乱，那么杀掉钢架上的敌人，简直就像打掉一个鸟窝一样简单。
——
——
——
段默趴在钢架上，清楚的听到了下面几只队伍之间的对话，惊出一身冷汗。
“我靠，丧心病狂啊！”段默低声对醉梦说道，“他们想联手搞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背水一战了。”醉梦咬着嘴唇，“我们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固定靶，一旦他们找到能够射击我们的位置，我们必死无疑。”
“要不然跳下去和他们拼了？”
“那只会让你死的更快点。”
“啧……看来是死局了啊。”段默虽然苦笑着，可其实并不太在意。积分奖励什么的，都太虚无缥缈，只要能活下来，段默就已经知足了。
“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联手……”醉梦大概也是认命了，“看来lyb真的很招人恨啊。”
“那当然了，谁都不想被别人占了便宜嘛。”段默听着桥面上杂乱而低沉的脚步声，知道敌人正在寻找着他，可他却无可奈何。
“有点不甘心啊。”醉梦勉强笑着，“快到圣诞节了。”
“啊？”段默愣了一下，不知道醉梦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进入游戏之后，段默早就忘了日期，毕竟对于温度季节恒定的游戏世界来说，人类的历法已经没有了实际作用。不过现在经醉梦一提起，段默倒是想到了——他进入游戏已经两个月，大概是快要到圣诞节了吧。
“我本来想着……这局打完用积分给你和豆豆买些礼物呢，看来是没戏了。”醉梦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失落。
“……”
段默忽然觉得，这个可怜兮兮的趴在距离地面三十多高空中的女孩，身影如此单薄。
“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大礼呢。”他轻轻伸出手，把醉梦耳边的碎发拨开。
“你？”醉梦根本不信段默这种大大咧咧的人会准备礼物。
“真的。”段默突然十分灿烂的笑了起来，接着从冰冷的钢架上爬了起来。
“喂别站起来啊，会更容易被发现的！”醉梦赶紧拉他。
果然，在段默站起身的瞬间，无双和油条立刻看到了他！
“在哪儿！”油条用手一指，感觉这个敌人似乎有些眼熟。“段默！”
“段默？！”无双正要开枪，听到这个名字，随即愣了一下。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之前的黑夜模式，一个叫段默的玩家差点把她害死。
“冤家路窄。”无双干脆利落的拉动枪栓，汤姆逊冲'锋枪的超大弹鼓随着她扣动扳机，开始了快速旋转。
“居然是这两个人……”段默也有些吃惊，没想到qun组织的两个玩家又撑到了最后，看来他们还真是有两下子。
仇家见面，分外眼红。
之前飙车战时，由于双方距离过于遥远，而且一直都处于高速移动的状态，因此并没有认出对方，但这次却都第一时间辨认出了敌人的身份。
段默居高临下，睥睨的俯视着那个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嘴角微扬。
他的心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了疯狂的跳动。
胸口上，那个沙漏形状的纹身，正灼热的燃烧着，这是段默第一次实验自己的新技能——柯罗洛斯的沙漏。
“决战，终于开始了啊。”他微微眯着眼睛，直视着无双的枪口，接着双膝微弯，如同满弦的弓箭一般蓄满了力量。
“装模作样。”无双看到段默奇怪的举动，并没有任何犹豫，依然开始了射击。
一瞬间，汤姆逊冲'锋枪的枪口喷射出一团团火焰，如同打字机一般酥脆的声音背后，是能够将身体撕碎的强大威力！
这把被墨西哥黑帮发扬光大的二战名枪，让战神一般的无双彻底化身成了黑帮狂花！
于此同时，段默的心率已经飙到了每分钟180次，他的血管似乎已经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压力，皮肤开始渗出血丝。
柯罗洛斯，时间之神，永恒之父。
掌管时间的强大力量猛地灌注进段默的身体之中，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了下去。
而段默积蓄已久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猛地一蹬，在距离地面三十米的高空中，在不足三十厘米宽的钢架上，如同高原峡谷中的藏羚羊一般矫健迅捷的穿行着！
永恒前进的时间如同潮水，被段默生生阻拦下来。他的耳边再听不到锐利的枪响，再看不到闪烁的枪焰，取而代之的是涟漪一般缓慢扩散的声纹，和被定格的、星云一般明亮的光团！
时间的沙漏停止了流动，这一刻即是永恒！
段默的生命值在发动技能的瞬间开始不断减少，只不过三秒钟的时间，生命值已经被消耗掉了一半，段默终于知道了当初柳叶所说的“代价”是什么含义。
可是比起柯罗洛斯强大的功能来说，这点损耗根本算不了什么。
段默在钢架之间穿行，而无双打出的子弹则不断落在他的身后，在钢架上激起一团团硝烟和火光——但是下一刻，秒速800米的子弹像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停在了空气中。
整个世界在这个瞬间屏住了呼吸。
段默看到子弹擦过钢铁溅出的火花停在了半空中，看到身后醉梦脸上惊异的神色，看到红装素裹的无双银牙紧咬，看到油条半是愤恨半是恐惧的神色。
第六十五章：孤高
剧烈的疼痛似乎要把段默撕开，他的骨骼和血脉都在颤栗，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
这只是个游戏啊，怎么可以这么疼……
段默摇晃了一下脑袋，狠狠吸了口气，抬枪对准无双的额头，送出了一发子弹。
子弹破膛而出，像是打在了一团团透明胶体上，每秒八百米的初速度越降越慢，最后彻底停了下来，极其诡异的悬浮在空中。
段默并不在意，他知道这发停滞在空中的子弹将在自己解除技能之后恢复原有的高速，在零点一秒之后贯穿无双的头颅。
还有三分之一的生命值。
段默微转枪头，向着油条一个短促的点射，然后再次收枪，跑动几步，找到了另一队敌人，继续抬枪射击。
虽然身体承受着剧痛，但段默的头脑从来没有过如此清醒和冷静。整个世界安静的如同熟睡中的婴儿，海面上的几只沙鸥正俯冲向水中，却莫名其妙定格在入水前的瞬间，破烂载具的残骸上燃着火焰，可火焰的形状却没有丝毫变化。
“还有一队。”段默眼前开始泛起了红光，他的生命值已经跌到谷底。“来不及了啊……”
醉梦的动作有些滑稽，她伸着手张着嘴，纤细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光，将那双眸子映的更加动人。
“其实，你也挺不错的嘛。”段默想起在杂物间里的那场尴尬对话，老脸有些泛红。
他站在钢架之上，将双膝微弯，肌肉和韧带被拉扯到极限，榨出了身体的所有力量，像是即将展翅翱翔的大鸟，猛地跃了下去，于此同时，他的手已经摸向自己的后腰，那里挂着一颗圆滚滚，沉甸甸的破片手'雷。
“这份大礼，你可要好好收着。”段默在空中拔开了*的拉环，用尽全身力气，抛向了十米之外的那几个杂物框——最后一队敌人就躲在杂物框之后。
几乎在扔出手'雷的瞬间，段默飞速消耗的生命值彻底被耗尽。
这只矫健的藏羚羊像是被打断了双腿，再也无法在狭窄的钢架上辗转腾挪，无力的从空中跌落。
“他妈的，我以后一定要去坐一次过山车……”段默在画面变黑之前，恶狠狠的骂道。
随着段默的死亡，柯罗洛斯的沙漏也停止了运转，所有人都恢复了行动能力，不过已经太迟了。
桥面上的玩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完全没有发现时间被人动过手脚。他们只知道，自己的面前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发子弹。
“砰！”一声被压抑了许久的枪响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而这声枪响里，隐藏了十几发子弹！
本不是同时射出的子弹，现在同时恢复了行动力，同时冲向了自己的目标！
它们的愤怒像是蓄满了洪水的大坝，在开闸的一瞬间，以千钧之势洞穿了敌人！
“玩家段默使用m416击杀了xxx！”
一连四条击杀提示几乎同时出现在了醉梦的状态栏里，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思考，又有一声惊雷响起！
不远处的杂物框背后，一颗暴躁的破片手'雷已经炸开了花。
“怎么回事！！”
这是除了段默以外，所有玩家的心声。
段默本来在醉梦的身边，可转眼之间就突然死在了十几米外的桥面上，而桥面上所有的玩家都在一瞬间被他击杀？
没人能给她回答，现在这座大桥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人，整个游戏里仅剩下一支队伍，还在桥下的海水里游着泳。
“这就算我的圣诞礼物？也太惊喜了吧？”醉梦猜想着段默应该是在那个瞬间使用了某种道具，可是任凭她想破脑袋，也猜不出究竟是什么道具，居然能够有这么变态的效果。
但不管怎么说，这局的第一名已经是醉梦的囊中之物了——毒雾已经开始蔓延，再过几分钟，整座地图上将充满伤害极高的毒雾，到时候自己只需要提前打个急救包，就能轻轻松松的离开游戏，去找段默问个清楚。
醉梦从大桥的钢架上缓缓爬下来，在桥面上散落的盒子里找了几瓶止痛药和几个急救包，接着十分随意的躺在了柏油马路上。
这局游戏从头到尾，都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莫名其妙的和别人飙车，莫名其妙的冲进了加油站，莫名其妙的爬上大桥，莫名其妙的活到最后。
这和她进行单人游戏时的体验完全不同——自己一个人战斗时，所有的步骤都是按部就班的，都是在计划之中的，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可是不知为什么，一旦与段默搭档，所有事情都会变成一团糟，各种预料不到的情况接踵而来，处处都有危险，就像是在钢丝上跳舞一般。
想到这里，醉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对于未知的事物和不受掌控的局面，向来都是十分厌恶的，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无法生气。
段默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马马虎虎大大咧咧，总会把人带到危险之中，可是假如真到了危难的关头，又会挺身而出，拉着你度过难关。
醉梦一边想着，嘴角翘的更高了。
柏油马路被阳光照射了一整天，即使临近傍晚，也依然带着些许温热，夕阳落的更深了，只剩下一个俏皮的额头还在海平面之上，于是蔚蓝的天空也黯淡了一些，翱翔的沙鸥像是被谁打扰了兴致似的，再不愿钻进海里，慢悠悠的归巢去了，咸腥的海风冲散了血液和硝烟的味道，战斗的痕迹慢慢淡去。
这一场屠杀，已经落下了帷幕。
毒雾开始蔓延，安全区彻底消失了。醉梦随手扭开一瓶止痛药喝了下去，接着又给自己的胳膊上打了一记急救针。
在毒雾接触到醉梦的瞬间，她的生命值开始大段大段的消失，可她却根本不在意。
“要不要送给段默一个充气娃娃啊……毕竟游戏离也没办法解决生理问题……”醉梦正想着，眼前一暗，桥下那两名一直没有露面的玩家死在了毒雾之中，游戏彻底结束。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还是别了，”醉梦担忧的摇摇头，“段默这种自恋狂，也许会以为我在暗示他什么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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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查，无论如何也要查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技能！”无双气急败坏的拍着桌子，震的整座大楼都在颤抖。
qun组织的总部坐落在另一个居住区之中，这是一座占地近百亩的庄园，完全可以供上百名玩家居住。
庄园最中心的一座会客厅里，无双刚刚结束游戏被传送回来，她正胡乱发着脾气，将墙上一副波提切里的名画《维纳斯的诞生》撕的粉碎。
其他成员们对于无双的火爆脾气早有了解，见她四处发飙，早已偷偷躲了出去，只有一个教授模样的男人，正微笑的看着她。
“无双，那副画可是花了我十积分呢。”男人年纪不大，却戴着老气十足的金丝眼睛，手中抱着一只保温杯，杯里还泡着几粒圆润的枸杞，活脱脱一副中年人作派。
“花士象，你给老娘闭嘴！”无双怒骂道：“两次了！那个叫段默的无耻小人已经打败我两次了！他算什么男人！从来不敢堂堂正正和我对拼，只会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老娘看不起他！”
“我已经听油条和我讲过了。”花士象拧开铝制保温杯，抿了一口泛红的枸杞茶，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人家的底牌显然比你大一些，输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嘛。至少你这次并没有损失什么，还是消消气吧。”
“哼！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否则我就不叫无双，改名叫无能！”无双立着毒誓。
“无能也蛮好听的嘛。”花士象依然不温不火的笑着，随手从坐着的梨木椅下面拿出一个小方盒。“要不要杀一盘？”
无双瞥了一眼花士象手中的东西，略微怔了一下。
“你又买了新棋？”
花士象点点头，从手中那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盒里拈出一枚棋子，那棋子浑身滑润无比，棋面上的“将”字十分苍劲有力，浑厚端正。
“商城里居然有卖酒泉玉，品相极佳，我就买了一些，雕了一套棋子。”花士象如女人般细腻的指尖在更加细腻的玉棋子上抚摸着。“这棋子上的字，也是我亲笔写上的。”
“你的颜体倒是有了些神韵。”无双看着那棋子上刚健的大字，心里忽然平和了许多。“不过我没心思和你下棋，无论如何我都要查出来，究竟是什么技能，能有这么诡异的效果。”
无双说着，急匆匆走出了屋子。
花士象微微叹口气，有些失落。
整个qun组织，也就只有无双能够在下棋这方面与他过上几招了。
当然，是在让出一套車马炮的情况下。
“天质自森森，孤高几百寻啊……”
第六十六章：夜星
醉梦睁开眼睛，草地的味道芬芳扑鼻，她伏在庭院的草坪里，有点突然不想站起来了。居住区里已经是深夜了，星光满天，灯火通明。
豆豆显然还在等着她，在醉梦被传送回庭院的瞬间，屋子里人影晃动，豆豆娇小的身影被映在窗玻璃上。
“醉梦姐，你回来了！”豆豆屁颠屁颠跑了出来，直接扑倒在醉梦身边。“段默哥呢？”
“段默没有回来？”醉梦一个激灵，直接坐了起来。
“没有啊！”豆豆一脸茫然。
醉梦怔住了。段默明明比她先离开游戏的啊，怎么还没有回到家里？
“先进屋。”醉梦刚刚拿到第一名的喜悦立刻荡然无存，她站起身来拉着豆豆，大步走进了小楼。
月光依旧透亮，静静的照亮星空。
于此同时，素质广场。
“我靠！怎么回事！”段默死亡之后，眼前沉寂了许久，久到段默甚至开始怀疑游戏系统崩溃了，才缓缓亮起。
但段默立刻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熟悉的咸腥海风，那嘈杂喧闹的声音……
果然！
“怎么又他妈来素质广场了？！”段默破口大骂，“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和我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环视四周，头顶是透亮的星河和明亮的圆月，身边是素质广场熟悉的建筑，可是却没有了醉梦的身影。
游戏正式开始前的倒计时在他眼前不断跳动着，还有三十秒。
“单人夜晚模式？”段默虽然搞清楚了状况，可还是气的不轻。“柳叶！你给老子滚出来！是不是非要逼死老子啊！”
段默的怒吼传遍了整个素质广场，引得玩家们纷纷侧目，然而柳叶并没有出现。
“混蛋……”段默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前使用柯罗洛斯沙漏的剧痛还在身上残留着，并且胸口又出现了一种难忍的灼烧感。
他扯开自己的衣领向下看去，自己胸口的那个沙漏纹身的颜色不知何时浅了许多，在夜色之下几乎黯淡的辨认不出来了。
“是陷入了休眠么？”段默嘀咕着，试了试使用它，果然，毫无反应。
“柳叶啊柳叶……”段默现在对这个游戏管理员十分不满了，先是隐瞒了柯罗洛斯沙漏会休眠的事情，接着又是给段默接连安排了两局游戏，无论怎么看，都是想玩死段默啊。
段默叹口气，有些忐忑起来。
他已经许久没有进行过单人模式了。没有了醉梦和豆豆的帮助，柯罗洛斯沙漏这样的大杀器也陷入了休眠状态，他如果碰上其他技术高强的玩家，很有可能就这样丢掉了小命。
可是没有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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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段默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的柳叶，此时也正在发着脾气。
“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游戏管理员放在眼里！”她猛地一拍桌子，吓得瓦力的风扇都停止了旋转，“不是说要让每个玩家都尽可能进行同样次数的游戏么？凭什么让1号连着两局被选中啊！”
瓦力在暴怒的柳叶面前瑟瑟发抖，它小声劝道：“你也别太生气，也许s级的大人们有自己独特的安排也说不定呢？”
“放屁！”柳叶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的粉碎，“他们根本不了解游戏的实际运作，只会鼓捣他们的那些垃圾老古董！1号的状态现在非常差，很有可能在这局游戏里死掉！”
“那个——伊娃刚才和我偷偷对话了。”瓦力怯怯的说道：“她说上面的人也是临时改变了主意，似乎有人特意想在游戏里见见1号。”
“伊娃？”柳叶扬起了下巴。对于游戏里最为强大的人工智能伊娃，柳叶还是存了一些敬畏之心的。柳叶虽然因为段默连续参加两局游戏而无比气愤，但如果按伊娃这么说，那倒也情有可原。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让s级大人们去破坏规矩呢？
“段默……你可不能死啊……”
柳叶的面孔，在显示器的冷光下显得无比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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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默站在机舱门口，望着半空中无比巨大的月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轮圆月占据了半个天空，洒下的银光照亮了整片岛屿。
“真他妈大。”段默咋舌，“也就是在游戏里才能看到这么大的月亮了吧。”
距离地面五千米的高度上，运输机缓缓划过长空，段默从没在这么高的地方仰望过星空——似乎浩瀚的星河就在手边，段默只要伸伸手就能抓到一颗颗夜星似的。
“兄弟，你跳不跳啊，不跳别挡着。”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在段默身后等了片刻，见段默陶醉于夜空美景，于是不耐烦的推开段默，纵身一跃，落入星河之中。
“嘁，急着去送死啊！”段默冲着络腮胡子飞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又看了一眼地图，然后也跃入了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机舱的角落里，一双眸子竟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晶莹的夜空。
——
“航线从东北斜插向西南，那么脚下的这个小城应该不会有人吧？”段默在空中不断环顾着四周，生怕有其他玩家也看上了这个资源点。
然而除了几颗星星，周围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他所选的这个小城位于整个地图的右上角，位置十分偏僻，再加上这里基本不会出现什么比较稀缺的资源，所以一直是游戏中的单机区域。而段默也是看中了这里偏僻的位置——现在的他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不在状态，没有了醉梦豆豆两位得力助手之后，他面对敌人也有些心虚，所以这座无人问津的小城，自然成为了段默的最佳选择。
而且这座小城虽然不会出现三级头盔或三级防弹衣之类的好东西，但其他零零散散的各式装备完全能够将段默武装到牙齿了。
段默熟练的降落，立刻冲进了房屋里，开始了认认真真的揽件。他早已下定决心——这局游戏一定要做一个十足的lyb，能不打就坚决不打，能躲起来就一定要躲起来。
因此，当他看到安全区出现在了主岛的西南部分时，不仅没有懊恼，反而高兴起来。
他人在主岛的东北角，而安全区则在西南角，这就意味着其他玩家们将会陆陆续续前往西南方向，根本不会有人来到这个距离安全区最遥远的小城。
至于毒雾的问题，段默根本不担心。他虽然没了柯罗洛斯沙漏的技能，但还有着垃圾之王的技能。小城里虽说没有医疗箱和止痛药，但绷带倒是遍地都有，段默也不客气，全部收入囊中。
一个老苟逼的最高境界，就是苟在毒雾之中。
揽件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在段默捡起第七包绷带时，毒雾已经开始缓缓的扩散了。段默丝毫不以为意，继续快乐的揽着件，而当毒雾覆盖在段默身上的时候，段默的背包里已经有五十多个绷带了。
再加上一些零散的药品之后，段默完全有把握在毒气里待到地老天荒。
可这样段默依然不知足，他将这座小城搜刮的一干二净之后，随手在路边找了一辆太君摩托，慢慢悠悠的往安全区走，顺便在半路上又搜了许多间零散的民居。
毒雾第一次扩散，伤害并不是很高，段默仅仅只付出了二十个绷带的代价，就又为自己争取到了十几分钟的搜刮物资的时间，并且在毒区里寻找物资的安全程度，可比在安全区里强多了。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毒区再好，也有说分手的时候。段默一路搜刮过来，头上顶着灿烂星光，胯下骑着太君摩托，倒像是在进行一场无比悠闲的消夏之旅。
第六十七章：秋意浓
“真是非常棒的游戏体验啊。”段默望着夜空，悠闲的哼着歌，在毒气里慢悠悠的溜达着。背包里鼓鼓囊囊的药品和弹药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过于平静的跑毒之路，让他渐渐有些走神。
他从地图的左上角开着太君摩托，顺着公路一路向地图中央开去，还时不时停下来用个急救包，或者缠几个绷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蓝色，段默简直惬意的不像话。
“醉梦这时候应该已经回家了吧……”太君摩托有些难以操控，不断的倾斜着，让段默有种荡秋千的感觉。“她绝对想不到我居然连着被两局游戏选中……会不会在担心我呢？”
段默哼着一首老掉牙的情歌，脑袋还不断随着节奏摇摆着，唱到“不怕相思苦”时，突然嘿嘿傻笑了两声。
他想到了自己几小时前和醉梦挤在杂物间时，醉梦那副呆萌到可爱的神情。
“果然我还是很有魅力的啊，连醉梦这种凶残的女人都对我情有独钟。”段默当然明白醉梦那些暧昧话语背后的含义，可他还是选择了装傻。“啧啧，看来我才是天命主角，进入游戏这么久，不但能逢凶化吉，还有美人倾心。”
太君摩托剧烈的颠簸了一下，打断了段默的自我陶醉。
“但是话说回来……其实醉梦也不错嘛，虽然有时候是凶了一些，但起码也算是个好人，尤其是——”段默想起了醉梦纤细动人的身材，狠狠咽着口水。
“要是把醉梦的身材和智商，与豆豆的性格结合起来，那真是模范女朋友……”段默惋惜的摇着头，哀叹着世间哪得双全法，可正摇头时，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女孩。
既又聪明漂亮，又乖巧可爱的姑娘——不就是她么？
段默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苦涩，果然，即使在死亡面前挣扎了这么久，还是没办法忘记么——
叶星啊，叶星。
——
10月的h市，已经有了些寒意。
段默瑟缩着身子，趁左右没人，将最后一沓小广告塞进了垃圾桶，接着转身走进街角不远处的那家电子商城。
“老板，今天的广告都发完了。”段默嘿嘿笑着，今天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他却还穿着一件单衣。
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一脸和善的给顾客推销着商品，段默便在一旁等着，百无聊赖之下，又随手拿起柜台边的一个耳机。
“别动，两千呢。”老板立刻扭过头来冲段默训了一句，接着又转过头去忽悠客人。
“一个破耳机还两千？”段默瘪瘪嘴，赶紧把耳机放了回去。
十分钟后，任凭老板费尽口水，那个顾客还是摇摇头走了，老板气急败坏的指着客人远去的背影骂了几句“穷酸”，这才转过头来，搭理段默。
“发完了？挺快啊。”胖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零钱，数也没数，直接塞给了段默。“辛苦了，赶紧走吧。”
段默接过钱略微看了看，那几张皱巴巴的蓝色和紫色人民币实在少的可怜，于是开口想说些什么，谁知胖老板将钱递给他之后，早就已经开溜了。
“周扒皮……”段默嘟囔着，不情不愿的把钱塞进口袋里，推开门走了出去。
夏天褪去了最后的热气，秋叶随之落向大地，傍晚的寒风有些刺骨了。
段默紧了紧单薄的衣衫，步伐急促的走向了自己的小窝。大学毕业已经半年了，他还没有找到工作，甚至已经落魄到在街头发广告。他攥着兜子里的六十块钱，盘算着晚上用什么填饱自己和叶星的肚子。
街角那辆卖烤红薯的三轮车依旧停在那里，段默咬咬牙，叹了口气，迈着有些拖沓的步子走了过去。
叶星似乎说过好几次想吃烤红薯了吧……毕竟在那间狭小的破出租屋里，一个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大概是最能慰籍人心的东西了。
段默想着，又开始暗骂这些小贩。
“一个破红薯，还卖的那么贵……”
卖红薯的大爷看到段默过来，有些无奈。这个小伙子已经连着三天问自己烤红薯的价格了，可每次都犹犹豫豫半天，最后一走了之。
“来啦。”大爷倒不介意段默只问不买的行为，反而比往日更加热情了。“小伙子，我今天专门给你留了个小的，便宜。”
“哟，大爷，劳您费心了。”段默本来都打算拿自己今天工资的十分之一买个烤红薯了，突然听到大爷这么说起，有些喜出望外。
大爷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他利索的给段默包起来，接过段默递过来的那几张毛票，心想这小伙子以后总算是不会再来问他价钱了。
段默拎着那个发育不良、一副萎靡不振样子的烤红薯，心里正一阵开心，可走出没几步，却听到身后大爷分外刺耳的嘀咕。
“以后还是别让孙子念大学了。”
段默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本想回头好好嘲讽一下大爷，可终究还是泻了气。
越过几条臭水沟，再走过一段土路，段默就从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回到了最贫穷的地方。
耀眼明亮的灯光不属于他，面前这个黑漆漆的小胡同才是他的归属。
路灯像是个摆设，有气无力的发着微弱的光，他所过之处的围墙上，猩红色的“拆”字是唯一的颜色。
不过，今天这个小巷子，似乎有些不同。
段默怕烤红薯散了热气，紧紧把它搂在怀里，一边盘算着明天去找个正经公司应聘，一边转过拐角。
可是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911，正停在拐角，卡在狭窄的巷子里，死死挡住了段默的去路。
“谁的车啊！没长眼睛啊？”段默骂骂咧咧，抬脚就踹，可当他看清那个比金子还昂贵的车标时，硬生生在半空中收回了自己的脚，险些闪自己一个趔趄。
“我——靠！”段默看看左右无人，连忙凑到车边仔细打量起来。“豪车啊！”
段默曾在大学里见过一个富二代开着这车，接走了学校里最漂亮的校花，那拉风的场景给他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印象，因此即使借着昏暗的小路灯，也依然一眼认出了这辆无比经典的保时捷。
“蛙眼，肥臀，后置后驱水平对置6缸发动机……”段默用指尖轻轻划过堪称完美的车身，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车身峰峦起伏的曲线对于男人的诱惑，不亚于上原亚衣的身体。
“不过……”段默有些疑惑，这里可是城中村，整座城市最肮脏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豪车呢？
正在段默纳闷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咱们快走吧，不然我男朋友要回来了。”
另一个声音，则是一个略微有些低沉的男性。
“嗯，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么？”
叶星的语气有些急切，“嗯，不回来了。”
“那，你怎么和他说呢？”男人询问着。
“不用管了，我会解决的。”
接着，脚步声响起，段默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男人的皮鞋和叶星的帆布鞋在土路上摩擦的声音。他赶紧躲在转角之后，紧紧贴着墙壁。
昏暗的灯光下，叶星和男人并没有发现段默的存在，他们一言不发的上了车，朝着巷子另一端的出口处缓缓驶了出去。
妖艳的火红色保时捷渐行渐远，驶入了属于它的灯火通明的世界，而段默站在黑暗之中，仿佛被一记重锤砸中了胸口，许久喘不上气来。
他慢慢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叶星，自己的女朋友，居然坐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车，在夜里出去了？
他的身影瑟缩着，像是一条孤独的狗。
幻觉吧？
邻居家的电视机伴随着炒菜时的锅碗碰撞声还在嘈杂的响着，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了段默的耳边，显得虚无缥缈，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段默听出来了，电视里播放的是周星驰的电影，国产凌凌漆。
他和叶星曾经守着出租屋里那台18英寸的小电视，看过无数遍这部片子。每当看到周星驰为袁咏仪一边弹奏钢琴一边唱着秋意浓时，叶星总会哭的死去活来。
张学友的《秋意浓》经周星驰唱出来，似乎忧伤又浓了一些，而那种即使被爱人用枪口指着，也要为她献上一朵染血玫瑰的气魄，更让叶星痴迷。
叶星每次看完这一段，总会骑在段默身上，拽着段默的衣领问他，“以后就算我用枪指着你，你也会为我唱这首歌么？”
而段默则轻轻揽着叶星的腰，带着满脸笑意点头。
那是连玉置浩二的曲子，都无法冲散的幸福。
但现在呢？
第六十八章：离别多
舞秋风，漫天回忆舞秋风。
段默靠着墙，一点点站起身来，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信叶星会这样背叛他，一定是另有隐情，一定！
他和叶星已经一起度过了将近八年的时光，她怎么可能会背着自己和别人——
段默还没安慰完自己，裤兜里的手机就传来一阵嗡鸣，他哆嗦着手赶紧接起电话，另一头的叶星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段默，我在一个女同学家呢，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叶星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而段默更是差点将手机掉在地上。他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问道：“在哪个同学家啊？我们在这座城市好像没有什么同学……”
“这你就别管了。”叶星一反常态的不耐烦，“总之，你自己晚上随便吃点什么吧，别等我了。”
段默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他赶紧扶住墙，“嗯，知道了。”
叶星不再说话，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手机听筒里嘟嘟的忙音一下下敲击着段默的心脏，他一步步回到出租屋里，推开那扇简陋不堪的门，心底里的情绪这才猛地喷涌出来。
他一拳砸在龟裂的墙壁上，震的屋顶的墙皮都簌簌而下，荡起的灰尘飘在空中，折射着六十瓦灯泡昏黄的光。
他以为，就算自己再怎么穷困潦倒，叶星也不会离开自己的——这个像小仙女一样可爱的女孩，从来没因为窘迫的生活向他抱怨过一句。
但是他忘了，叶星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想住在两百平米带着落地窗的宽敞房子里，一边喝着teltey红茶，一边吃着甜点啊。
这间促狭而肮脏的小屋子，怎么可能留得住那样的仙女呢？就算是真正的仙女，如果整天在茅房里待着，想必也会像乞丐一样蓬头垢面，更何况一个刚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普通女孩子？
怀里那个畸形的红薯渐渐失去了温度，段默这才发现，它的身上还沾着炉灰。段默突然觉得，大概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差距，就像这个烤红薯和保时捷之间差距吧？
他一点点撕开红薯脏兮兮的皮，将里面暗红色的肉塞进了嘴里。
“果然便宜没好货啊……”段默觉得这个发育不良的红薯味道苦极了，并且还伴着一种半生不熟的酸涩感觉，简直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
可他还是仔仔细细的将这个红薯吃的干干净净，最后连皮都塞进了嘴巴里。他麻木的咀嚼着，像是一头牛，眼睛呆呆的看着头顶。
进食结束之后，他一头倒在了行军床上，连衣服也没脱，便沉沉睡去。
——
一阵剧烈的颠簸将段默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生命值又掉了不少，于是赶紧将太君摩托停下，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不断用绷带补充着生命值。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驾驶着摩托车从主岛右上角来到了中央区域，距离安全区大概还有一千米。
公路前方延伸到了主岛上的学校里，只要到达学校，再越过一片广阔平原，就能到达安全区了。
将生命值缓缓补满之后，段默踩下油门，本想继续开着太君摩托前进，但摩托车轰鸣了几声就泻了气，任凭段默怎么踩油门也不向前一步了。
“没油了？”段默使劲踹了几脚，忿忿的跳下来，看来接下来的路程只能跑步前进了。
不过跑步也没什么，凭他的技术，如果太早进入安全区，恐怕早晚要变成送快递的，倒不如在毒区里多待一会儿。
段默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一手操作很怂，可是没办法，毕竟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他又胡乱的想到，也许如果自己当初不这么怂的话，叶星也不会离开自己了？
夜空中几颗星星摇晃着身子，和大到无边无际的月亮一起照亮了半边天空，为不远处星空之下的学校勾勒出轮框。
段默已经能够依稀看到学校的那座破旧礼堂了。每次经过这里，段默总会感慨万千，当初自己第一次认识醉梦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被双双击毙……
一转眼，他和醉梦已经度过了那么多次危机，而当初冰冷的醉梦，居然也变得可爱起来。
段默甚至有些感谢这个游戏了，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活的舒服一些——
段默的脚步在草地上沙沙作响，周围充满了夏夜温馨的静谧，只是一声轻响，打破了安宁。
那是金属微微碰撞的声音，悦耳清脆，像是在半空里打碎了一只玻璃杯。
“有人？”段默赶紧拔枪卧倒，警惕的看着四周。可是夏虫轻语，微风阵阵，根本没有人影。
何况，这里是毒区啊，难道有人和段默一样怂？
段默一边缠着绷带，一边仔细听着，果然，没过多久，又有一声轻响。
“这是……钢琴的声音？！”段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在这座充满血腥与杀戮的岛上，听到了钢琴的声音？
闹鬼了？段默嘀咕着，发现那声音是从学校礼堂里传出的，犹豫再三，决定过去看看。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钢琴的声音也越发清晰，段默甚至能够想到，在那破烂的礼堂里，一架老旧的钢琴自己发出了声音——这景象只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也许这是敌人的陷阱？
段默留了个心眼，贴着学校的墙根，直接溜进了礼堂旁边的教学楼。在教学楼的顶层，可以透过礼堂破烂的楼顶，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动向。
琴声没有停止，弹琴的人好像结束了热身，正酝酿着一首曲子。
段默也隐隐想起，那个破礼堂的舞台角落里，似乎是有一架烂钢琴的……
他一口气冲上顶楼，将枪架在楼顶边缘的栏杆上，打开了瞄具，借着月光，将礼堂里一览无遗。
破碎的玻璃静静躺在地上，残损的椅子歪斜的倒在过道，今晚无比明亮的月光透过屋顶的豁口洒落，恰好照在了舞台中央。
落满灰尘的舞台上，那架破破烂烂的钢琴摆在中间，由于缺了一个脚，所以它只能歪着脑袋站在那里。
月光之中，一个长发女孩正坐在破旧的钢琴之前，她指尖轻拈，几乎锈死的琴键又再次活了过来，发出有些苦涩的声音。
“果然有人！”段默眯起眼睛，将准星慢慢对准了女孩的后背。
女孩不知为何，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是静静坐在钢琴前，双手抚摸着琴键，像是抚摸爱人的脸庞。
“奇怪……这个人不怕死么？”段默的指尖慢慢伸向扳机，“难道是想自杀？”
女孩柔弱的肩膀微微抖动一下，牵动双手，开始了真正的弹奏。
以段默的角度，只能勉强看到女孩的侧脸。她小巧的嘴微微张着，发出了月光一般清亮的声音。
秋意浓，离人心上秋意浓。
一杯酒，情绪万种。
段默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把枪扔了出去。
只听了三个音节，他就已经知道了这首曲子。
微风拂起了女孩的长发，她鹅黄色的发梢在淡蓝色的空气里漂浮着，如同一条美人鱼。
可美人鱼大概不会有这么灵巧的双手吧？
“混蛋……唱的难听死了！”段默的心里没来由的涌出一股火气，他咬着牙，将准心从女孩的胸口移到额头，又从额头移到头顶，却怎么也开不了枪。
“舞秋风，漫天回忆舞秋风，叹一声黯然沉默……”
钢琴的声音低沉而悲哀，本该由男人唱出的忧伤曲子，在女孩的口中竟更添了几分哀怨，段默甚至能够看到一队恋人在秋风中依偎，又不得不永远分别。
曲子在第二小节猛然高亢起来，那是恋人间炽热的感情在燃烧，它点燃了落叶，承诺着不可能兑现的誓言，以生命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最后携手走向灭亡。
女孩的嘴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纤细雪白的烟，她斜斜叼着烟，娇小的身躯不断耸动着，像是要把全部的力量灌注进琴声之中。她身体中爆发出的感情将钢琴上堆积多年的尘土震荡起来，随着月光飘舞着。
“叶落的季节离别多……”段默的眼前有些模糊，他不断呢喃着，却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第六十九章：腹背受敌
段默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抓住，再也无法跳动。
女孩扬起圆润的下巴，目光迷离的仰望着天空，在这一刻，段默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看清了那双夜星一般明亮的眸子。
她眉眼微垂，轻声吟唱。月光下，女孩圣洁的像是白玫瑰，但嘴角的一根烟又让她显得妖艳无比，像是心头的一粒朱砂痣。
“为什么啊……”段默将头低低埋下，眼神里既有痛彻心扉的恨意，又有一丝不舍。
“为什么，还能见到你……”
他的身体像是一个破布娃娃，靠着栏杆缓缓滑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明明已经放下了吧？好不容易把你忘掉，为什么又要出现呢？
段默的呼吸都在颤抖，浩瀚的星河下，他渺小的像是一粒砂子。
——
“弹琴的是——零号吧？”柳叶看着显示器上段默的身影，“她在这里做什么？”
“她是游戏里的玩家啊。”瓦力慢悠悠的回答着，“你不会连零号都忘了吧？她可是第一个玩家。”
“废话，我当然知道她，我是问她为什么在弹琴？”
“你们人类不都这样么，喜欢那种由固定音符排列组合出的歌曲。”
柳叶感觉自己和瓦力在这方面完全无法沟通，她敲击键盘，将视角移到了零号的身边。
“以前怎么没注意……零号还挺漂亮的嘛。”柳叶瘪瘪嘴，有点嫉妒——屏幕上的零号，美的不染凡尘。
不过这个女孩的眼角，竟闪着晶莹的光。
“我们这个游戏……”柳叶嚼着口香糖的嘴慢慢停下，“还能哭？”
“哭？谁哭了？”
“她在流泪啊！”
“也许吧……”瓦力不大能理解什么叫哭，“总之人的身体机能，已经被尽量还原了，理论上来说，如果玩家想拉屎也是可以的。”
柳叶的双眼里不再嫉妒，她缓缓晃着身子，也跟着哼了起来——“不能说，惹泪的话都不能说……”
——
“你以为你是谁啊，当初是你选择离开，我死也不会再去见你！”
楼顶上的段默猛地站起来，他大步迈向楼梯，几乎逃命似的，直奔向学校之外。
他不能再让这个女孩进入自己的生命里，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星，更不知道叶星会如何面对他。
他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不需要有人再来将他的心撕成碎片。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段默努力笑着，他脚步有些虚浮，跌跌撞撞的从学校里逃了出来，一头扎进了荒原之中。
身后忧伤而悲怆的歌声还在回荡着，段默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
在进入游戏的那一天，段默早就已经决定彻底忘掉过去了，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首歌，就回心转意呢？
这样想着，段默长长吐了口气，打算继续进行自己的游戏。
还是早点打完这一局吧，醉梦和豆豆一定在等着自己呢。
在安全区第二次缩小之前，段默总算是冲出了毒区，他心里还有些疑惑，到底叶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游戏里呢？
如果说她和自己一样，是被强行拉进游戏里的玩家，那么一直在毒区待着，难道不会死么？
而且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备，居然还有心情悠闲的弹琴……
疑点重重，段默没有任何头绪。
“管她呢，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段默狠下心来，彻底不去想她，大步向前走去。
安全区即将第二次缩小，段默身上的绷带也消耗的七七八八，游戏已经过去了一半，剩余的玩家不足五十人。下一波毒雾的伤害已经很高，段默不敢继续在毒区里苟且着，只能尽快向前行进。
再靠西一些，是一个小型城镇，而安全区则在西南方向，落在了那片教堂废墟和一座被水淹没的小城周围。
夜晚依旧安静，段默从开局到现在没有听到任何的枪声，他甚至怀疑剩下的那几十米玩家到底是不是活人。
正想着，低空中传来一阵轰鸣。
大力神运输机的声音总是像在耳边放了一台大功率鼓风机，隔着几百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运输机喷着尾气，在湛蓝的天空里飞过，悠悠然的扔下了一个梦想箱。
“哇，空投！”段默拧开一瓶能量饮料，一点点抿着，“这局还真是……节奏不太对啊。”
上一局游戏里，他和醉梦一直在生死线上徘徊着，可这局简直变了模样——从落地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有见到一个活物。
他第一次意识到，当一个苟逼居然这么幸福，这样舒缓的游戏实在是舒服极了。
不仅自己包揽了一座小城的所有物资，甚至空投物资还落在了自己不远处。
若是换了平常，段默是绝不会去管这个空投箱的——通常来说，大部分玩家的死，都是贪心造成的。而段默对自己的技术有着极其清楚的认识——如果自己去舔空投而遭遇敌人，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
可是这局游戏里，段默除了叶星，根本没有遇到其他玩家，这让段默的胆子大了许多，甚至敢对空投有非分之想了。
空投箱稳稳当当的落在原野上，挡在了段默前进的道路上。它缓缓腾起了红色烟雾，往日里十分鲜艳的烟雾，在黑夜的掩护下并不醒目。
这让段默更加坚定了收取这波物资的决心，他估摸了一下距离，大概五百米左右，只需要两分钟就能够到达——
虽说段默的背包里已经塞的满满当当，可终究是些便宜东西，诸如不计其数的.45和9mm子弹、刚刚用完的绷带、被其他玩家弃之如敝履的震爆弹，真正有大用处的装备，段默一件都没有，甚至连身上的防弹衣，都是一级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段默像是个刚从小山村里出来的农民，恶狠狠的扑向了空投箱。
他一路风驰电掣赶了过去，直接扑在了空投箱上，打开一看，立刻笑的像是个二百斤的孩子。
肾上腺素、三级头盔、三级避弹衣……
可是出乎意料的，空投箱中居然没有武器，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奇形怪状的照明弹，和一把m79式发射器。
段默看了两眼才明白这东西原来是照明弹，不由得暗暗庆幸起来——幸亏之前醉梦看书的时候自己也跟着读了几本，不然这个空投算是白瞎了。
40mm伞式照明弹，弹长145mm，发光时间能持续四十秒，而亮度可以达到90万烛光，如果近距离直视，会对眼睛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这个小东西，可以轻而易举的照亮周围一千米的范围，用亮如白昼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是——这东西有什么用呢？”段默有点纳闷，这照明弹虽然厉害，但是照亮周围环境的同时，也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对于段默这样的lyb来说，其实是弊大于利。
段默叹了口气，觉得这一波有些不满意，不过反正也是白捡的东西，他就不挑三拣四了，利索的将这些东西塞进包里，转身便走。
只是他的脚步刚刚迈出，一声沉闷的枪声就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发子弹蔫巴巴的落在了面前。
这枪声奇奇怪怪，歪歪扭扭，像是有人在一百米之外放了个响屁，又用扩音器将屁声传了过来。
段默对这屁声，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vss！”
vss“绞丝机”狙击步枪，前身是俄国as“巨浪”特种突击步枪，它继承了巨浪隐蔽性强、射速快的优点，但相应的，舍去了初速度和射程，于是段默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来。
他之所以能立刻判断出这把*，是因为整个游戏中，只有这把枪的子弹初速度是低于音速的，也就是说，只有这把枪的子弹会先于枪声出现。
vss作为段默最嫌弃的一把枪，却有着极强的隐蔽性，段默听到枪声立刻卧倒，趴在了空投箱之后，向四周张望了半天，却怎么都找不到枪声的来源。
“真是lyb神器啊……”段默没想到周围的黑暗之中居然还有敌人，不得不感叹实在是隐藏的够深。
段默躲在空投箱之后，枪声也随之停止了，他松了口气，大概判断出了敌人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一场耐心的比拼。段默被敌人堵在空投箱之后，一旦露头就会挨打，而敌人短时间内也无法找到合适的位置射击，并且敌人使用vss，很难将戴着三级防弹头盔的段默一枪打死。
“哼，那就耗吧。”段默不清楚敌人的位置，自然不愿轻易冒险，而毒雾大概很快就要扩散了，到时候敌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肯定要乖乖溜走。而段默的药品充足，虽然用光了绷带，但急救包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自然不着急。
计划拟订之后，段默松了口气，正打算靠在空投箱上休息休息，又一发子弹擦过他的脸颊，打在了空投箱上。
“靠！”
第七十章：抱头鼠窜
这发子弹狠狠钉在空投箱上，将空投箱打出一个大洞，段默听到枪声，愣了片刻，心中一紧。
还有人！
他被两名玩家用两把*从不同的方向锁定了！
段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单人模式，如果他被击倒了，可不会有人来救他！
段默周围环视了一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拿空投箱的物资了——空投箱周围是一片无比空旷的平原，根本无处躲藏，他一旦离开背后的空投箱向别的方向逃跑，浑身上下就没了半点掩护，如同裸奔一样。
可是即使躲在空投箱之后，也并不安全，隐藏在黑暗里的两名敌人完全可以360度无死角的锁定空投箱的各个位置，段默根本无处可躲。
本想和那把vss耗下去的段默当机立断，不再犹豫，冲着安全区的方向狂奔而去，同时举起了自己手里那把从开局到现在未开一枪的乌兹冲'锋枪，对着远处胡乱开着枪。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波，万一敌人没打死自己呢？段默从刚才的那两枪里已经判断出来，对方的枪法并不算太好，那么只要自己不断移动，还是有些许机会逃走的……
月光下，段默开始拼命狂奔，而两名狙击手愣了一下，立刻开始朝他开火，子弹追着他的身影，不断落在段默的身前身后，泥土四溅。
而段默则尽量不规则的运动着，他只能凭借运气来躲避子弹，并且希望自己的枪能够碰巧扫中敌人。
他像是在原野上奔跑的兔子，而猎人早已举起了猎枪。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会被打死！”段默一边没命跑着，眼睛也在四处搜索，寻找着能够藏身的地方。
“哒！”
一声轻响，一发9mm子弹打在了他的后背上，段默觉得后心一凉，生命值却没掉多少——看来打中他的是那把vss，vss本身极低的伤害又被段默的三级防弹衣抵消了一部分，这才保了他一命。
段默一下子乐观了不少——vss打在他身上，只能打掉他四分之一不到的生命值，如此看来，他完全可以从敌人的枪下逃生！
“砰！”还没等段默庆幸完，一声比vss响亮清脆的多的枪声又响了起来，而段默的身上立刻又中一枪！
这一次，即使有军用防弹衣的保护，段默的血量还是猛地跌落了一半，而段默也终于辨认出另一把枪了——sks！
7.62mm口径子弹的威力巨大无比，只要再来几枪，绝对能够撕碎段默的防弹衣！
段默的心里凉了半截，
于此同时，段默终于看到了远处的一片森林，大概距离自己两百米，只要再撑一会儿，自己逃进那片森林里，就能捡回一条命。
“哒！”
敌人才不会给段默机会，又连开几枪，子弹落在段默前面，吓得段默只能z字型前进。
“老哥！不要打我了啊！我就是个过路的！让我走吧！咱们有缘再见好不好？”段默扯开嗓子使劲喊着，他的求饶声伴随着枪声，在寂静的夜空里传出很远很远。
那个拿着sks瞄准段默的敌人此刻正躲在距离段默一百米外的一片小山坡上，他伏在地上的灌木丛中，整个人借着夜色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sks狙击步枪米黄色的枪身探了出来。
他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段默的求饶，一点点移动着枪口，屏息凝神，将准星锁定在了段默的头上。
只要再开一枪，这个猎物就会倒下……
砰！
一声闷响从阴影中传来，他的眼前一红，没有任何预兆的倒了下去。
而他的背后，一个女孩满脸带笑，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她一只手提着平底锅，另一只手十分随意的撩起耳边碎发，“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还玩什么游戏啊。”
接着她看看远处抱头鼠窜的段默，笑着摇摇头，拾起了地上的sks，极其熟练的端枪瞄准——不过她瞄准的方向，是另一把vss。
“一个狙击手，连怎么隐藏自己都不知道，真是蠢得可以。”她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迅速而准确的锁定了vss的位置——那个敌人躲在段默身后的一棵老树后面，探出半个身子，一直在向段默射击。
女孩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扣下扳机，随着一声脆响，使用vss的敌人也应声倒下。
而段默依然一边跑着一边喊道：“大哥饶了小弟这条狗命吧，我再也不敢了！”，显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两个敌人已经死了。
“一如既往的笨呐——”女孩皱了皱好看的琼鼻，做了个鬼脸，干净利落的开始舔包。
段默跑了几步，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身后的枪声好像突然停了下来，可他依然不敢在原地站住，一口气冲到了小树林里才开始回头张望。
原野上无比安静，空气中好像还弥漫着一些*味，但敌人的确已经停止攻击了。
“靠，吓死老子了！”段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赶紧蹲下打了个急救包。“不过，怎么突然不打我了？”
虽然枪声已经沉寂，但段默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他无比乖巧的蹲在树后，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子，一动不动。
而几百米外，女孩站在山坡之上，远远的看着段默，心里思绪万千。她像是沙漠中跋涉多年的旅人，贪婪的看着眼前的清泉。
女孩的目光顺着刚刚缴获来的瞄准镜，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段默的面孔，她仿佛化作了望夫石，眼神怔怔着，怎么也不肯将目光移开。
“没想到还是要遇到你啊……”
月色清冷，星河浩瀚。
夜风微凉，夏虫轻鸣。
这对男女站在荒凉的原野上，中间相隔着旅行了几万光年的月光，一切都可望而不可即。
“怨只怨人在风中，聚散都不由我……”女孩娇憨的撇着嘴，带着些许埋怨说出了这句歌词。
——
“啧，耽误了太久时间啊……”段默等了一会儿，确定敌人不会再来攻击自己之后，赶紧收拾东西开始向安全区进发。下一个安全区出现在了采石场的方向，距离段默还有着很大一段距离，而毒雾已经开始蔓延，段默必须离开了。
虽说敌人消失的不明不白，但段默无比机智的将原因归结为那两个敌人互相打了起来，于是他不再多想，将刚刚得到的肾上腺素使用掉，快乐的踏上了跑毒之路。
这波枪下舔空投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成功的，他成功的获得了一件已经没有耐久度的三级防弹衣，以及一件坏了一半的三级防弹头盔，以及刚刚用掉的肾上腺素，以及一个不知道有什么卵用的照明弹。
“好tm的亏啊！”段默哀嚎着，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对空投箱产生任何的想法——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耽误了大把的时间。
第三波毒雾的伤害已经很高了，段默在山野中艰难跋涉着，很快就被毒雾追上，看着不断下降的生命值，他简直肠子都青了。
主岛的西南部地势十分崎岖，尤其是采石场附近更是布满了沼泽与丘陵，严重影响了段默的行进速度，这更让毒雾中狂奔的段默雪上加霜——他几乎每前进一百米，就要耗掉一个急救包。
在消耗掉十几个急救包之后，段默终于看到了采石场那奇特的地形——那是一个椭圆形的小山，小山中央被开凿出一个巨大的凹陷，使得整个采石场呈现出如同火山口一样的形状，在采石场的底部，有着比较密集的建筑区，而采石场周围的山坡上则十分空旷。
以现在的形势看，最后的决赛圈大概会落到采石场内部的建筑区里，那么如果能提前抢占一座建筑物，胜利的希望就大了许多。可是段默并不打算去抢房子——因为他隔着老远，就已经听到了建筑区的枪声，看来那里已经开始了争夺战，段默深知自己技术太菜，所以根本没想去淌这浑水。
他的战术十分简单——先从采石场外侧爬到山脊上，然后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躲起来，如果下一个安全区出现在了山脊位置，他就以逸待劳，攻击那些企图冲上山脊的人，而如果安全区出现在了采石场内部，他就来个猛虎下山，一鼓作气冲下去，迅速找个地方躲起来。
总之一句话，不要干，就是怂！
他耗掉最后一个急救包之后，终于从毒区里逃了出来，然后立刻按照计划爬上山脊，找到一个杂物间，迅速钻了进去。
在这个过程中，耳边的枪声根本没有停止过，采石场内部已经打的不可开交，玩家们好像对待杀父仇人一样对待彼此，连黑夜都无法阻止他们之间的屠杀。
第七十一章：照明弹
玩家数量在迅速下降，当毒雾再一次蔓延时，存活的人数已经不足二十了。
段默越听越开心，恨不得为他们加油鼓劲——他们打的越狠，段默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高。
不过好景不长，其他玩家们也都不傻，一波激烈的火拼之后，幸存的玩家们都占据了采石场里的房屋，再不肯轻易交火了。
段默躲在狭小的杂物间里，不断从小窗户里向外张望，但即使月光明亮，也看不清太远的距离，黑夜里不知潜伏了多少个敌人。
越来越接近最后的决战，几乎悠闲了一整局的段默开始紧张起来，游戏里只剩下二十名玩家，如果这个时候失败可就太冤了。
他检查了一下装备，药品已经全部耗尽，子弹倒是十分多，可是这些子弹现在却根本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时间一点点过去，整个采石场异常的安静，根本不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样子，剩余玩家的数量定格在了二十人，许久没有变化。
段默有些着急，如果他们不动手，仅凭自己根本没可能再淘汰十名玩家啊！
毒雾缓缓移动，终于彻底包围了安全区，而下一波安全区的位置也随之出现。段默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打开了地图。
“靠！天谴啊！”
段默的脸立刻白了——安全区在他的对面！
他此刻正躲在采石场东北部的山坡上，而安全区居然出现在了采石场西南边的山坡上！
段默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从山坡外围绕路，顺着椭圆形采石场的边缘溜到安全区，二是直接冲下去，从采石场内部直穿，进入安全区。
但是两种选择，几乎都是九死一生。
如果选择绕路，那么将会大大拖延段默进入安全区的时间，毒雾再经过三分钟就会开始蔓延，段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行进这么远的距离，势必要被毒雾耗掉一部分生命值，而现在的毒雾伤害高的可怕，稍微擦到个边，就得掉一层皮，更何况段默已经没有药品。
而直接从采石场中穿过，更是危险重重。采石场里的建筑物已经被其他玩家们占据，段默如果想通过，绝对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简直比西天取经还要困难。
毒雾扩散的倒计时不断闪烁，让段默更加心烦了，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女孩——或者叶星，在随手点死一个敌人之后，忍不住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山脊伤。她之前目送着段默钻进了一个杂物间，但是现在毒雾马上就要扩散了，他居然还在那个杂物间里待着——再这样下去，他一会儿必死无疑啊……
正当叶星担心时，段默的身影在山脊上一闪而过，大概是趴在了地上。
“快跑啊，磨蹭什么……”叶星有些焦急的皱着眉头，暗自嘀咕着，“我会帮你解决敌人的啊。”
“嘶——”
一声刺耳的长啸打破了采石场内的寂静，那是类似于钻天猴的声音——一发摇曳着火光的照明弹摇摇晃晃的升上高空，猛地爆炸，照亮了整个采石场！
“这是——”叶星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想到段默的手里居然有照明弹！
黑暗的采石场突然颠倒了黑白，刺眼的光线将每个角落都照的一清二楚，那些刚刚离开屋子、正准备进入安全区的玩家们都被这颗照明弹镇住了，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本想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悄的移动到安全区，但是这枚突然亮起的照明弹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像是被一瞬间扒光了衣服，无比窘迫又无比难堪。
并且，没有了夜幕的遮挡，他们都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的不远处就有敌人！
叶星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不到十米处的一个敌人正在背对着自己，猫着腰慢慢移动，简直有些想笑——从来没有敌人能够离她这么近而不被她发现。
她连开几枪，在敌人震惊于照明弹的时候，迅速解决掉了敌人，而其他玩家大概也是如此——一时间，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采石场又立刻打成了一锅粥。
而这场大混战的罪魁祸首段默，正快速从采石场内部穿过，直奔向安全区的那片山坡。
这正是段默想要的结果——用照明弹让玩家们互相发现，再次进行一场恶战，段默就又可以再收一波渔翁之利了。
段默进入安全区之后也没闲着，他立刻卧倒，将枪口居高临下的对准了采石场内部，准备将这些玩家堵死在采石场里。
虽然段默的枪法很烂，但论火力压制的能力，段默恐怕是这个游戏里最强的了——几乎拥有无限子弹的他，完全可以用弹雨让其他玩家不敢前进半步。
采石场周围的斜坡无比陡峭，只有几条z字型的羊肠小道通向高处，段默一旦堵死了小路，其他玩家们就只能丧命于毒雾之中。
照明弹炽烈的白光持续了大概四十几秒，终于渐渐黯淡了下去，采石场内部的战斗也随即停止——游戏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玩家们本就不想交火，只是由于照明弹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这才打了起来。没有了光照之后，他们自然又重新潜伏进了黑暗之中。
“还有十个人……”
段默趴在地上，枪口对准了上山的小路，心里也越发的紧张起来。他身边没有任何掩体可以躲藏，甚至连能隐蔽身形的草丛都没有，这让他有种没穿衣服的恐慌感觉。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堆积起了大片的云朵，它们飘荡着遮挡住了半轮圆月，光线一下子变得更暗了。
“哒哒！”
本来沉寂的采石场里，突然又爆出一阵枪声，段默有点疑惑——毒雾马上扩散，他们居然还在打架么？
枪声极其有节奏的响起，并且不断转换着位置，段默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但状态栏里的击杀提示已经告诉了段默一切。
“玩家叶星击杀了xx”
“玩家叶星击杀了xx”
“玩家叶星击杀了xx”
一连三条消息几乎同时出现，段默看着这个名字，心里抖了一下，但是又不大敢相信。
“叶星？她那么笨的一个人，怎么会……”段默嘀咕着，越发的感觉叶星和自己的相遇并不简单。
可段默再怎么怀疑，不断刷新的击杀提示还是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随着黑暗中枪声的不断响起，叶星像猫一样，迅捷而准确的抓捕着黑暗中的老鼠。
终于，在毒雾开始蔓延之前，叶星将剩余的所有玩家全部一一击杀。
段默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几乎确信叶星是开了某种外挂，不然怎么可能在不到三分钟里杀掉8个人？
这种速度，就算是外挂也不一定能办得到啊！
他突然觉得趴在山坡上的自己简直是个傻子。
“别太吃惊了，我和你们不一样。”
叶星的声音从山坡下远远传了过来，她好像知道段默的位置，也知道段默的神情。
段默当机立断，从地上跳起来径直朝与叶星相反的方向逃去——太可怕了，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这绝对不是自己认识的叶星！
叶星给手里的s686装好子弹，抬头看了一眼山坡上狂奔的段默，无奈的摇摇头，慢慢向安全区走去。
“喂，咱们以前好歹是恋人啊，不要这么害怕我行不行！”
“滚蛋，你个绿茶婊，我可不会束手就擒！就算你开挂我也不怕，我可是杀过神仙的人！”
叶星虽然被骂了“绿茶婊”，倒是也不生气，她摇晃着脑袋，连带着马尾辫也晃动起来，像是风中摇晃的风铃。
“其实……是我安排你参加这场游戏的。”
“啥？”段默瑟缩在一块石头后面，狭小的安全区里，现在只剩下了他和叶星。“难道你是游戏管理员？”
“那倒不是，严格来说，我也是玩家啦。”叶星的语气轻松而平淡，像是和相处了多年的老伴儿闲聊着。
“你果然是挂逼！”
“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蠢啊！”叶星有点嗔怒。
“那你为什么能控制系统？”
“这和你无关。”叶星很干脆的结束了这方面的讨论，“我叫你来，是有其他事情的。”
第七十二章：相忘于江湖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在我伤口上撒把盐？”段默又使劲往石头后面缩了缩，“那可抱歉了，其实你对我根本没那么重要。”
叶星努努嘴，露出一副不屑的神色，“我才不想刺激你好么！咱们好聚好散，也不需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吧？我没想到你会进入这个游戏，所以得知了消息之后专门来看看你嘛。”
“好聚好散？我可不觉得你上了别的男人的床之后，还能和我好聚好散。”即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段默还是不能释怀。
“你才上了别的男人的床，你全家都在别人的床上躺着！”叶星毫不留情的反击，“虽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但是咱们毕竟也在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年，一日夫妻百日恩……”
“打住，别这么恶心我。”段默见叶星居然在劈腿之后还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你和别的男人走的时候，怎么没想想百日恩？”
“你当时那么穷，跟着你连饭都吃不饱，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叶星带着几分嘲讽说道：“我本来就是个拜金女嘛。”
“那好，您坐您的宝马香车，我骑我的小破摩托，咱们谁也不耽误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又何必再出现呢？”段默红着眼眶，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他浑身的每个细胞，都想冲出去紧紧抱住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吃泡面的女孩。
“我听说……”叶星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犹豫片刻，才呢喃道：“我走之后，你企图自杀。”
“放屁！”段默立刻涨红了脸，他扯着脖子反驳道：“你听谁放的狗屁？我自杀？笑话，我段默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因为你这种女人自杀？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没有么……”叶星将手中s686的子弹退出又填上，不断摆弄着枪管，“没有最好……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活下去嘛。”
“那当然，实不相瞒，我现在日子过的舒服的很，身边美女如云，天天晚上忙的不亦乐乎！”段默撒着谎，本以为这样会有报复的快感，可心里竟一阵阵发慌。
叶星抿了抿嘴唇，眼帘低垂，遮住了如星空一般澄澈的眸子。
“还记得……秋意浓么？”
“狗屁的秋意浓！”这三个字突然戳中了段默的软肋，像是心底里最敏感的部分被突然公之于众——他立刻如同疯狗一般乱咬起来。“少给我打感情牌，老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戴绿帽子。话说你是不是被金主玩腻了抛弃了啊？不然怎么会记起这么多往事？当初劈腿的时候，你可是健忘的很啊！”
“还有啊，”没等叶星回话，段默换了口气又继续喷了起来，“你是不是被吸进游戏之后突然发现钱根本没有什么用啊？哈哈，对于你这种拜金女，这真是最好的报应！刚才在学校礼堂里装逼弹琴的人就是你吧？老子真后悔刚才没打死你！”
叶星的脸色微变，娇小的身躯有些颤抖。她终究没有说什么，倒是轻轻向前跨出了一步。
“别过来，离我远点！”段默立刻听到了脚步声，举着枪探出头就是一阵猛扫，直到打空了一个弹匣才停下。
只是段默在黑暗中不大能看清楚叶星的位置，只能凭着感觉乱打一气，根本没有伤到叶星。
“让我看你一眼吧。”叶星微微低着头，语气卑微的像是乞求。
“滚！”段默只用了一个字答复她，他干脆利落的换了个弹匣，更加猛烈的朝着叶星的方向扫射。
叶星不躲不避，依旧一步步的走了过来，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掠起了几根碎发。
“*，少假惺惺了！”段默像是狰狞的野兽，在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月光终于突破了乌云的阻挡，重新洒向了大地，一切都明亮起来，段默终于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那双有着星河的明媚双眼。
而叶星也看到了段默那张胡子拉碴的老脸——不过许久不见，段默的气色看起来比当初好了许多。
也许……自己早就应该离开了吧？
一串子弹从叶星的腰间扫过，巨大的动能将叶星击退了几步，她的身体立刻被血雾所包围，小腹上留下了殷殷血迹。
“这么久才打死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笨啊。”叶星皱皱小鼻子，又吐了吐舌头，最后如释重负一般的倒下。
段默怔住了。
那些年一起走过的林荫小路，一起逛过的公园，一起许下的承诺，都如同潮水一般浮现出来。段默有些虚脱，手中的枪无力的跌落到地上。
夜空中的星星渐渐隐藏了起来，只剩下孤单的月亮，悬挂在无垠的天空。
“为什么还要出现呢……”段默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情绪，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这具尸体，叶星像是睡着了一样，嘴角还挂着浅笑。
“游戏结束，大吉大利……”段默的状态栏立刻出现了一行字，随即他眼前一黑，从原地消失了。
空气中，一滴泪水沉甸甸的落在地上，转瞬之间渗入泥土，再无踪影。
——
居住区1号a区001，是一片占地近千顷的“皇宫。”
这座皇宫在游戏商城中有着贵到令人看一眼标价就会心疼的离奇价格——十万积分。
这里有着奢华至极的宫殿，有着艳丽精美的园林，有着各种各样昂贵到令人咋舌的装饰品，还有着一个孤独的女孩。
叶星坐在皇宫中央的一座大殿里，久久不愿睁开眼睛。她已经在刚才的一瞬间将段默的容颜牢牢记在了心里，她生怕自己一睁眼，段默就会偷偷溜走。
于是她就这样闭着眼睛，在皇宫里来回踱着步子——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不知多久，早已对每一个台阶，每一条回廊都了如指掌。
她孤傲的像是睥睨天下的女王，又孤独的像是囚笼里的金丝雀。
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叶星的状态栏里弹出了一个会话请求——看来她的臣民想要觐见，或者说她的主人要来逗逗她了。
“什么事。”叶星的声线平静的像是压着万年玄冰。
“零号，”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响起，“你和一号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叶星猛地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里再没有了瑰丽的星河，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毁灭气息、暴躁而凶猛的陨石！
“你们答应过我，不会牵扯到段默的。”
——
叶星提着煎饼和豆浆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段默正坐在行军床上，双眼血红。
清晨的阳光透过生锈的铁护栏斜照在冰冷的被子上，屋子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昨晚去哪儿了。”段默目光呆滞的盯着墙角，机械的发问。
叶星立刻感觉到有些不妙，但还是嘴硬的说道：“昨晚去同学家了啊。”
“你的同学是一个开着保时捷的男人？”段默的嗓子里像是装满了铁砂，他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沙哑不堪。
这句话一出，叶星就知道，自己彻底露馅了。她没有辩解，只是将手中冒着热气的薄煎饼轻轻放在桌上。
“说说吧，多久了？”
“一个月。”
段默的心停跳了半拍，但他咬咬牙，继续问了下去。
“怎么认识的？”
“兼职的时候。”
“他给了你多少钱？”
叶星顿了顿，“很多。”
段默用全身的力气挤压着自己的胸腔，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你……怎么打算的？”段默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双眼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分手吧。”叶星的回答斩钉截铁。
空气里，好像有一根弦被拉扯了整整一个夜晚后，“嘣”的一声，终于断掉。
“对不起，每个人都有追寻更好生活的权利。我才二十岁，我不想每天做三份工作，不想住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不想每天吃着七八块钱的快餐，不想每天和农民工们做邻居。”
叶星平静的说完这些话，静静的注视着段默，等待他的答复。
段默的后背突然开始冒出了冷汗——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女孩居然能够这么冷静这么条理清晰的说出这些话。在他的印象里，叶星从来都是一个只会傻笑的、眼中有星辰的女孩。
段默最后的一丝希望被狠狠击碎，但被折磨了整整一夜的心神也总算得到了解脱。
“对不起。”叶星面无表情，轻轻褪去了自己的衣服。“这是我唯一能补偿你的了。”
段默一动不动，眼前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他看着一个阳光里的女孩在他面前把自己彻底展露出来，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人生这么操蛋，你何必太认真呢？
他如同禽兽一般嘶吼着，无比粗暴的将叶星扛起，一把丢在床上，钢爪似的手指立刻在叶星娇嫩的皮肤上留下几道血印，叶星闷哼一声，生生忍住了哀嚎，而段默却更加疯狂，他眼睛猩红，喘着粗气，将叶星雪白的内衣撕的粉碎，像蹂躏娃娃一样把她死死压在身下，甚至狠狠的咬住了叶星的肩膀。
叶星认命的闭上眼睛，如同一具死尸，任凭段默侮辱亵渎。
可段默撕开了叶星的所有衣服，却再也没有了动作。
他在一阵歇斯底里的爆发之后，终于耗掉了所有的意志，缓缓伏在了叶星的胸口。
两道热流从叶星的胸前划过，那是段默的泪水。
这个二十一岁的男人，伏在一个女孩的身体上，像狗一样的呜咽。
他宽阔的肩膀现在畸形的缩在一起，孩子般抽泣着，耸动着，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叶星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段默事情的真相，她的双手环抱住段默毛茸茸的脑袋，将自己的胸口紧贴在段默脸上，像是要把他按进自己的心脏里。
“求你了，别离开我……”
第七十三章：回家
段默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卑微到了尘埃里，可他并不在乎，他不在乎叶星和多少个男人鬼混，他不在乎叶星如何对待自己，他只希望叶星能够像以前一样。
叶星的身体颤抖着，阳光洒在她的皮肤上，显得无比苍白。她轻轻推开段默，把一件脏兮兮的衬衫披在身上，努力用最冷静最冰凉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段默的胸口一阵刺痛，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星没再犹豫，站起身子，将衣服胡乱套在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桌子上的豆浆缓缓冒着热气，雾气在晨曦中氤氲。
叶星衣衫不整，摇摇晃晃的走出小巷，路上行人侧目，但她丝毫不以为然。
小巷尽头，那辆火红色的保时捷依然停在那里。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在车前，面带微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他误会你了？”男人拉开车门，伸手邀请叶星上车，他雪白的衬衫袖口十分考究的露出不长不短的1.5公分。
“你昨晚是故意把车开进巷子里的吧。”叶星像猫一样眯起眼睛，瞳孔中含着憎恨的光。
男人刚毅的面孔充满了温柔，他想拨开叶星额头的碎发，却被叶星一把推开。
“和他早点断了吧，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叶星咬着牙，喉咙猛地吐出一个字——“滚！”
男人丝毫不恼火，反而更尊敬的弯下了腰，“只要你按照组织的安排去做，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
“呵呵，如果神是这么龌龊的存在，那我还不如去当一条狗。”
男人的目光终于变了，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但他的腰却弯的更深了。
“而你的男朋友，那个无所事事毫无未来的年轻人，也将得到一笔足够挥霍一辈子的巨款。”男人补充着。
这句话像是一道符咒，让叶星乖乖低下了头，驯服的坐进了车里。
男人满意的看着叶星，十分客气的为她关上了车门。他标致的面孔倒映在黑色车窗上，扭曲的像是一条蛇。
“真是……可笑的爱情。”
——
星空还是那么透彻明亮，被传送出游戏的段默双膝一软，直接倒在了草地上。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所有的生命力已经随着叶星的尸体一起消失，在叶星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灵魂也被抽走。
这局游戏比起以往，已经顺利了不少，可是段默的心里从未这样难过。
他在进入游戏世界之后，本以为这辈子大概再没有机会见到叶星，但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后，他们还是相遇了。
而叶星变得与当初似乎完全不同了——段默知道，他心里丢了的那部分，再也找不回来了。
草叶扎着段默的脸，清新的泥土味道直冲进他的鼻子里，让他渐渐恢复了一些精力。
夜空里微微闪烁着星光，庭院里一片寂静，隐隐能听到隔壁星野兄妹互相斗嘴的声音。
大概已经很晚了吧……段默用力从草地上爬起，踉跄着推开屋门，摔了进去。
豆豆和醉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剧，忽然听到门厅的动静，立刻站了起来。
段默总来没有感觉到这样的疲惫，他趴在地板上，只想就这样一动不动，直到死亡。
两双粉红色的包脚棉拖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豆豆和醉梦急匆匆的赶来，直接跪倒在段默面前，紧张的将他搀扶起来。
段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接着又挣脱了两个女孩的手，烂泥似的靠在了墙边。
“怎么回事？”醉梦仔细检查着段默的身体，甚至恨不得看看他的屁股上有没有伤口。
段默扬起头，头顶的灯散着柔和的光，暖暖的照在他的脸上。
“我——遇见前女友了。”段默缓了口气，推开醉梦和豆豆，扶着墙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他说……前女友？”醉梦瞪大了眼睛，疑惑的和豆豆对视着。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醉梦就听到卧室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声，当她推开门后，连睡帽都惊的掉了下来。
段默趴在厨房的餐桌上，面对着垒成小山一样高的食物，正凶残的吃着。
“哎，起的挺早啊，一起来吃点？”段默看到醉梦，举起手中的半个三明治，热情的邀请她共进早餐。
醉梦怀疑自己还没睡醒，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梦——平常段默每天都要睡到12点才肯起床，自从住到一起之后，她还从来没见过段默吃早餐。
“不了……我没什么胃口……”醉梦有些尴尬的回答着，赶紧转头钻进了豆豆的房间，明显是和豆豆商量对策去了。
段默才不管那些，继续吃着自己的大餐，直到将肚子填的满满当当，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才舒服的靠在了椅子上。
豆豆被醉梦叫醒之后，和醉梦在隔壁房间里探着头，悄悄观察着段默，像是两只小白兔在观察凶残的大灰狼。
最后，还是醉梦走了出来。她坐到段默对面，纠结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在游戏里遇到……你的前女友了？”
“对啊。”段默漫不经心的剔着牙。
“你以前从来没有提过你有个女朋友啊……”
段默努努嘴，吐出一片菜叶，“提那个干嘛。”
“那你……不会杀了她吧？”
“不要大清早就这么八卦好不好……”段默翻了个白眼，“她没死，我也没死，就这样。”
醉梦打听到了消息，又一溜烟跑回豆豆的房间，两人不知又在嘀咕些什么。
段默无奈的摇摇头，接着悠然自得的点着了一根饭后烟。
不知为什么，他今天一觉醒来觉得心情十分舒畅，好像叶星的事情对他没有产生半点影响。他以前看到过一个理论，讲的是人在遭遇巨大创伤和痛苦的时候，大脑会本能的回避痛苦，以减少对身体的伤害。段默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是这个状态，他的脑海里已经没有了叶星的存在，仿佛已经彻底遗忘了她。
吃饱喝足之后，段默哼着歌，欢快的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邮件箱，准备接受自己的奖励。
这次连续两局得到第一名，获得的积分的确十分丰厚，让段默从贫下中农直接摇身一变成了土豪——现在他一共有一百六十积分，完全足以在商城里一口气买下一件不错的道具或技能了。
不过对于段默来说，还有一个隐藏的选择——抽奖。
只是抽奖所需的积分已经变成了八十，这倒让段默开始犹豫起来了。
当初他就是通过商城里那个简陋的罗盘页面获得了垃圾之王和歪头杀的技能，而每次抽到奖品之后，下次抽奖所需的积分也会翻倍，于是就演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八十积分对于段默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并且八十积分也足以在商城中兑换一个中低档次的道具，那么到底该不该抽奖呢？
一旦没有抽到，那么段默就相当于白浪费了一次第一名的奖励啊……
段默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能下手，他咬咬牙，关掉了商城的页面——他现在并不急于增强自己，与其冒险，这些积分倒不如留到以后使用。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醉梦和豆豆也没再提起前女友的话题，她们不知互相探讨出了什么结果，在那天早上之后，就再也不敢对段默大声嚷嚷，生怕他想不开，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一点在醉梦身上表现的尤其明显——醉梦向来有话直说，从不会藏着掖着，但现在居然连正眼看段默都不太敢——可是段默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无比强烈的渴望。
她无比渴望了解段默和他前女友的故事，她想知道自己和段默共同度过的那局双人模式，最后敌人为什么会突然暴毙；她想知道为什么段默刚刚结束一场游戏，就又立即加入到了另一场游戏之中……
第七十四章：圣诞夜
不过醉梦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的疑惑，什么都没有说，这让段默由衷的有些感激。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遗忘和逃避——他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叶星，更不知道他和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冲淡他心中的伤痕。
醉梦虽然不说不问，但还是经常和豆豆躲起来，一边对段默指指点点，一边窃窃私语着，像是躲避着班主任的小学生。段默也懒得去管她们，直到一天早上，被嘈杂的噪音吵醒。
“怎么回事啊……大清早的……”段默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迷蒙着睡眼推开房门，当场愣住。
客厅里被一颗无比巨大的圣诞树塞的满满当当，这颗树上挂满了彩灯和彩带，花花绿绿的像是小孩子的手抄报。
醉梦和豆豆正努力将一只巨大的红色袜子挂到圣诞树的顶端，袜子里鼓鼓囊囊，大概里面装满了各种小玩意儿。
“这树——是从哪儿来的？”段默清楚的看到圣诞树的根部有一片整整齐齐的豁口，还带着青绿色的碎茬。
“街边砍的。”醉梦不知道从几点起就开始了忙活，她指了指墙角立着的一把硕大的电锯，“从星野家借来的，大家都在砍树呢。”
段默侧耳听着，果然，外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电锯的轰鸣声音，以及树木倾倒在地的碰撞声。
“可是，外面的街边种的不是柳树么？哪儿来的松树啊？”段默还清楚的记得有几个玩家天天在路边的柳荫里下棋。
“段默哥，你看看窗外就懂了！”豆豆兴奋的拖着一个比她还要大的袜子，还手忙脚乱的指着外面。
段默挑挑眉毛，目光透过落地窗望向外面，更加诧异了。
一片雪白。
种满青草的庭院里，已经被雪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鹅卵石的小路也没了踪影，就连低矮的围墙，都被雪铺满了一层，远处更是如此，每一栋小楼，都戴上了白色的帽子，放眼望去，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昨天晚上就开始下雪了，一直下到了今天早上，雪已经这么厚了！”豆豆比划出近半米的厚度，“而且路边的柳树一夜之间变成了松树！”
“今天是24号，平安夜。”醉梦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段默这时才注意到，她居然穿着一身红色的圣诞老人装扮。
“豆豆让我穿的……”醉梦注意到段默的眼神，立刻觉得有些窘迫，连忙解释着。
而豆豆则是一副骄傲的神色，叉腰挺胸道：“怎么样，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圣诞老人吧？”
白雪红衣衬得醉梦的脸色更加红润可爱了，段默点头笑道：“的确好看，不过我更想看不穿衣服的圣诞老人。”
“去死吧！”醉梦脸色微红，赶紧转身继续忙活着，但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既然段默还有心情开玩笑，就证明他不大可能想不开。
“不过——这阵势还真是大啊，不过是个圣诞节而已嘛……难道说这个游戏的设计者是个洋人？”段默穿着大裤衩站在窗前，屋外虽然冰封万里，但屋里却丝毫不冷。
“如果控制游戏的那伙人都像柳叶一样爱折腾的话，”段默又想到了小巫女管理员，“倒是完全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对了，”醉梦一边将一大把白胡子粘在自己的脸上，一边说着，“我刚才去星野家借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所以星野兄妹打算和咱们一起过圣诞节。”
“一起？按理说……日本人对于这种节日会很重视的吧？”段默往自己头上套了件长衫，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一起的话也好啊，人多一些比较热闹。”
“我看是多一个女孩会比较热闹吧？”醉梦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段默。
段默正刷着牙，听到这话差点把腮帮子戳破，他早就隐隐觉得醉梦和星野纯夏不太对付了，不过没想到醉梦会这么小心眼。
豆豆倒是大度许多，劝醉梦道：“醉梦姐，大家能聚到一起也是好事嘛，毕竟我们都是朝不保夕死里求生的人，多个伙伴才不寂寞呀。”
醉梦对于豆豆向来都比较宽容，她捏捏豆豆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拨开一块太妃糖喂进了豆豆嘴里，总算是没有再表达对纯夏的不满。
不过，既然段默想和纯夏一起过圣诞节，那么就得付出些代价……
“段默，一会儿把院子里的雪都扫了。”
“啥？”段默立刻抗议，“我们是在游戏世界啊！你又不用出门，扫雪干什么啊？”
“我的书已经看完了，如果用积分从商城购买实太不划算，恰好我发现两个街区之外居然有座自助图书馆，所以我要去借书。”醉梦振振有词，头头是道。
“好吧——”段默拖着长音答应着，赶紧把胡子刮了个干净。他当然知道醉梦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不过他也愿意欣然接受。
收拾完毕之后，段默裹了件棉袄，从屋子的杂物间里找出一把大扫帚，赶紧跑到院子里忙活了起来。刚扫了没几下，矮墙的另一端也传来了“刷刷”的扫雪声音。
“哟，源治兄，你也来扫雪啊。”段默连头都不用抬，就知道隔壁干活的人是源治。
源治身为苦逼的男人，当然立刻明白段默也是被逼出来扫雪，“段默兄，好久不见啊！”
两个同样苦逼的男人隔着一道矮墙，承受着相同的命运，不由的惺惺相惜，于是不约而同的选择偷个懒，靠着矮墙开始悠闲的抽起烟来。
“段默兄，今天是平安夜啊，晚上我给你带去上好的葡萄酒，咱们不醉不归！”两个男人凑到一起，立刻进入了聊天打屁环节，源治首先挑起了话头。
段默悠悠然的抽了口烟，吐出一个眼圈，“源治兄，那洋酒我可是喝不惯，咱们不如喝点别的啊。”
“要不要试试我们日本的清酒？”
“太淡，那种东西跟水一样，怎么能不醉不归啊，这样吧，我在商城里见过一次八百年的女儿红，不过就是太贵了，一直没舍得买，最近这几局游戏我赚了不少积分，手头也宽裕了许多，今天咱们既然想不醉不归，索性我就买了它，一起喝个痛快！”
“八百年的女儿红？你这女儿恐怕都老成了浆糊吧，是不是吹牛啊你！”
“哪儿有！说是八百年，就是八百年，它要是敢少一年，我就把这游戏拆了！”段默豪气冲天。
“行！既然段默兄这么爽快，我也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晚上舍妹就留下来陪你过夜吧！”源治也忍不住吹起牛来。
“好，说实话，纯夏的身材可真是不赖！”
两人一拍即合，心里都开始期待起晚上的一场豪饮，干起活来也卖力了许多，不过还没过去半分钟，矮墙另一边就传来一声惨叫，纯夏带着怒气的声音好像在段默耳边炸响。
“你让我陪谁过夜？！”
段默一看势头不对，赶紧靠墙蹲下，生怕被纯夏看见，而源治似乎被纯夏扯住了耳朵，连连惨叫之余还叫唤着，“你不是和我说，你很欣赏段默兄嘛，啊——！”
段默听着源治惨叫，刚刚生出的英雄相惜之情立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幸灾乐祸的窃喜，他捂住嘴闷笑起来，可刚笑没几声，自己的耳朵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醉梦怒气冲冲的声音劈头盖脸的砸下，“你说谁身材不赖？！！”
于是刚刚生出的幸灾乐祸之情也立刻荡然无存，又变成了悲壮的英雄相惜……
天气转变之后，连昼夜长短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原本游戏时间的季节被固定在了夏季，可今晚不到晚上七点，夜幕就早早的降了下来。
星野兄妹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早早就翻过矮墙跳到了段默他们这边，而豆豆和醉梦也开始准备起了大餐。
当然，做菜的主力还是豆豆，醉梦只能蹲在一旁打打下手——不过这种情况在纯夏加入厨房之后立刻发生了转变，醉梦居然挤开豆豆，决定要自己做一只烧鹅。
豆豆本想说“醉梦姐你连土豆都不会削，就别来挑战这种硬菜了”，不过当她看到醉梦愤恨的神情和纯夏挑衅的眼神之后，十分识趣的闭上了嘴，自己乖乖去削土豆了。
段默和源治两个男人没什么能做的，只好坐在客厅里打着游戏，而段默也履行了承诺，真的在游戏商城里找到了那坛价值十积分的“八百年女儿红”。
月光照在雪地上，显得整个世界都晶莹剔透，远处的街道上隐隐传来了圣诞歌，圣诞树立在客厅中央，身上歪歪扭扭的彩灯卖力的发出亮光，黄油馅饼香气四溢，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那么祥和。
第七十五章：晚宴
夜色渐深，段默和源治将壁炉里的篝火弄旺了些，将整个屋子都烤的暖暖和和。段默从没用过这种外国炉子，脸上沾满了炉灰，幸亏有源治在旁边指点才能成功。
圣诞树安静的闪着光，段默靠在树下，坐在堆满了软垫的椅子上，整个人都深深凹陷了下去，他怀里抱着大把大把的坚果，一边和源治聊天，一边往嘴里胡乱塞着。烤鹅和火鸡的香气充斥在整个屋子里，段默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源治倒是不急，他坐在壁炉边让炉火烘烤着小腿，脸都被映出了红扑扑的颜色，他不知从哪儿倒腾出一把吉他，反反复复弹着樱花，还非要拉着段默和他一起唱。
不过段默倒是很惊讶，没想到源治除了侍弄花草之外，在音乐上的造诣也不浅，一曲最耳熟能详的樱花在他风骚的装饰音和临时想出的和弦组合里，变得无比优美。
“想家了？”段默的腮帮子像松鼠一样鼓鼓囊囊。
“是啊。”源治用一个漂亮的滑音结束了弹奏，笑着说道：“人真是一种很贪婪的动物，之前我最大的心愿是从游戏里活下来，可现在生存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那么艰难了，而我最大的心愿也变成了回家。”
段默对这句话十分赞同，正要说些什么，厨房里传来了几声尖叫——大概是醉梦打翻了什么东西。
“我进入游戏的时候，恰好是我人生里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当时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可是在第一局厮杀结束之后，我就已经改变了想法——比起死亡来说，贫穷啊失恋啊，都只是很小的事情。可是我们为什么会痛苦呢？是因为，人真的太贪婪了。我们有了健康的身体，又想要完美的爱情，我们有了衣食不愁的生活，又想要山珍海味绫罗绸缎。”
“可是，贪婪才是人类进步的动力啊。如果我们都是圣人……”源治拿着高脚杯，往里面倒了半斤女儿红，咕嘟喝下一口，辣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那么，哥伦布也许到现在也无法发现新大陆呢。话说回来，段默兄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牵挂似的，难道你就不想回到现实世界么？”
段默不忍心看源治暴殄天物，赶紧把那坛酒抢了过来，“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如果没有生命危险的话，其实在哪儿都无所谓。”
“这样么……”源治透过高脚杯，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酒液，“也没有女朋友？”
“没有。”段默立刻摇头。
“那倒挺惨——”源治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改口，“其实也不算很惨嘛，毕竟你现在可是和两个美女共处一室啊。”
段默赶紧往厨房里看了一眼，三个女孩都在忙碌着，似乎没听见他们的交谈，他悄声道：“别瞎说，她们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真不是么？”源治有些怀疑。
“真不是。”段默虽然知道两个女孩对自己有些许依赖，但还是极有自知之明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还不到恋人的层次，只是值得托付性命的伙伴而已。
源治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晚上趴在墙上什么也听不到呢。”
“靠，你想听到什么？变态吧你！”
“没想到，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啊。”源治坏笑着。
段默撇撇嘴，“那当然。”
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另一番光景——豆豆和醉梦都算是很可爱的女孩了，和她们两个住在一起，只要是个男人恐怕都会想入非非，他只是碍于醉梦那杀人的眼神，而有贼心没贼胆罢了，若是他像源治一样跑去偷醉梦或豆豆的内衣，恐怕第二天就会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
“有没有想过和她们发展一下感情？”源治大概不习惯喝中国的白酒，几杯下肚脸上就已经泛红，嘴巴也不老实起来。
不过段默倒不抗拒和源治谈论这样的话题，毕竟男人凑到一起，永恒的话题之一就是女人。“大家在这个鬼世界里，小命都朝不保夕了，谈论男女之情也有些太奢侈了。”
“段默兄，这可不是你该说的话啊，男人嘛，就该去浪去闯去征服，你们不是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嘛——”
“这句话不是这个用法啊！”段默狠狠喝下一口酒，又偷偷看了一眼，醉梦不知道为什么把什么东西烤糊了，豆豆正提着一把巨大的菜刀四处忙乱，纯夏一边嘲笑着手忙脚乱的醉梦，一边把一袋胡椒粉都倒在了馅饼里。
“你觉得在这个畸形世界里，能有真正的爱情么？假如我和你妹妹相爱了，你会祝福我们么？”段默把问题丢给了源治，绕有趣味的看着他。
“肯定不会。”源治老老实实的答道，“万一你哪天死了，我那傻妹妹一定很伤心。”
“对啊，这就是问题的所在。”段默打了个响指，像是推理出了一道世界难题，“我们注定要一边拥有，一边失去，既然如此，不如孑然一身呢。”
源治咧开嘴嘿嘿一笑，“没想到段默兄还是哲学家。”
“作为情场老手，理论水平必须扎实啊。”段默自夸着，毫不脸红。
“那，一杯敬友谊。”源治举杯。
“一杯敬爱情。”段默微笑。
三个女孩的做饭速度实在太慢，当饭菜摆满桌子的时候，段默和源治已经酒过三巡了。
但看着满桌子的大餐，两个男人还是大快朵颐起来，倒是醉梦一直对纯夏表达着不满——“火鸡，烟熏火腿，烤猪，布丁，三文鱼……你是怕我们胆固醇太低么？”
纯夏则不顾一屑的反击道：“乡巴佬，你懂什么，这都是圣诞节里必不可少的食物，没有了这些，圣诞节就不能称之为圣诞节！反倒是你，只会做一些馅饼和饼干，你看这里的两个男人谁会吃你做的东西！”
的确，段默和源治正拿着刀对一只乳猪上下其手。
但段默反应奇快，在纯夏开口的瞬间，他立刻抓起一片洋葱馅饼塞进了嘴里。
而源治，则做出了与段默完全相反的举动——他挥舞着叉子，嘴上冒着油光，酒气熏天的对醉梦指点道：“醉梦，这就是你的不足之处了，男人嘛，从来都是肉食动物，你做的东西根本没办法吃饱啊，有空多学学我妹妹……”
段默一听这话，心里立刻暗叫一声不好，想出言提醒源治，怎奈他嘴里塞满了东西，只能发出几声不伦不类的呜咽。
餐桌上，猛地陷入了寂静。
醉梦充满威胁性的眯起了眼睛，看看源治，又看看纯夏，最后目光落在了段默的身上。
段默的腮帮子鼓的像仓鼠一样，马上低下了头，用力吞咽着，同时心里一阵阵发慌——醉梦的心情如果不好，遭殃的绝对是自己！
果然，醉梦一把扯住段默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接着将自己光滑的额头抵在段默的脑门上，几乎脸对脸的问道：“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吃肉！”
醉梦身上的香气比烤乳猪好闻多了，不过香气之中隐隐有一种焦糊味道——她耳边一缕头发不知为什么被烧的卷曲起来。
面对着醉梦凌厉的眼神，段默失去了说谎的能力，他叼着半截馅饼，缓缓点了点头。
“好。”醉梦抿了抿嘴唇，一把推开段默，接着深吸一口气，对纯夏说道：“请你教我如何做饭吧，拜托了。”
桌上几人都吓了一跳，连源治的酒都醒了，纯夏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好……”纯夏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刚才还和自己针锋相对，现在又突然虚心学习起来。
不过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心情，圣诞树下的餐桌上，很快又恢复了吵吵闹闹的气氛。
也许是游戏世界的残忍厮杀让大家的神经都紧张了太久，这一场为了庆祝圣诞节的晚宴渐渐变成了一场豪饮，源治红着脸一口气从商城里兑换了一大箱子的酒，如同喝水一般往肚子里灌起来，而醉梦和纯夏像是比赛似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大概是在暗地里较着劲。
就连豆豆，也因为喝了太多的葡萄酒而小脸微红起来，直接扑在了段默的怀里，不再动弹。
很快，段默就变成了饭桌上唯一清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