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这京城到底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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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那小太监:“那就劳烦小公公再往盛王府走一趟,当初关百草堂的时候不是本王妃了算,如今再开,怕是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呢既然父皇要我入宫,那就请八殿下也一并往宫里去吧”完,又看看府门前这些百姓,语气缓了缓道:“大家先起来,既然皇上做主解决,相信这件事情先快就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你们回家去等消息吧如果实在着急,也可到宫门外去等等,但是且记,皇宫是重地,即便是在宫门外也绝对不可生事,知道吗”
人们都着急呢,哪里肯回家去等。一听能到宫门口去,立即欢腾起来。一再承诺不会生事之后,开始集体往皇宫那头迁移。
那小太监一见人散了,又冲着凤羽珩含笑道:“王妃真是跟皇上能想到一处去,奴才出宫之前皇上也嘱咐过,先到盛王府,再来御王府,眼下八殿下应该已经快到宫门口了。”
凤羽珩与这小太监寒暄几句,回屋去换了身裳,再坐了宫车随着小太监一块儿进了皇宫,然后迈进乾坤殿的门槛、给天武帝行了礼,就看到八皇子早已在旁边垂手而立。她便又冲着对方俯了俯身:“阿珩见过八哥。”
玄天墨赶紧回礼:“不敢当,弟妹有礼了。”
天武看着二人见礼,到也没什么,可面色难看却是明摆着的,特别是玄天墨向凤羽珩还礼,他还闷哼了一声,憋了半天没憋住,到底还是整出来一句:“你是该给你弟妹好好赔个礼大年初一,那些个老不死的闹事,别以为朕看不出是你在背后撑腰,更别以为天下百姓全都是傻子怎么样正月里都没出呢,家门口被堵了几次”
玄天墨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堵得慌,堂堂皇子,堂堂盛王,居然被百姓堵了门儿,那么多人啊又是扔鸡蛋又是扔菜叶子,把个盛王府给闹腾得不成样子。他又打不得骂不得,又得忍受天武帝三五不时的悉落,实在是憋屈。
今日,这事再被提起,还被特地叫到宫里来,玄天墨知道,凤羽珩的百草堂重开那是肯定的了。他不想让天武帝主动提及这个事,左右也是同样的结果,还不如他主动个人情。于是开口道:“父皇教训得极是,但当初臣子们生事,儿臣也的确力阻过的,无奈那些臣子性子倔强又一意孤行,这才造成不可避免的后果。”他有意忽略了当初是他自己弄了个波斯大夫来,直指凤羽珩的医术交待不清,这才引起要关闭百草堂的话题。如今把错都推到了那些个臣子的身上,左右人都不在朝中了,“死”无对证。“事实证明,那些人的确有负朝廷俸禄,也在左右两相新出的试题中败下阵来,算是报应吧现在弟妹也回了京,儿臣也主张能够重开百草堂,造福京中百姓。”
本来是民众请愿,现在成了八皇子跟着民众一起请愿,这个姿态到是摆得不错。凤羽珩琢磨着,今日玄天冥去了大营,不然一并进宫看看老八的这副嘴脸,也算是个消遣。
“果然京中还是八哥了算,您阿珩的医术来路不正,就有一从臣子附议让阿珩关了百草堂。如今您又要造福百姓,叫阿珩把百草堂重开,阿珩虽是有些迷茫到底做得是对是错,但既然八哥吩咐,那就重开吧”
几句话,把重开百草堂成了是听玄天墨的吩咐,又给他扣了一顶“京城八哥了算”的帽子,这激怒的可就不只是玄天墨,而是天武帝了。就听老皇帝猛地把桌案一拍“老八这偌大京城,是你了算”,
第929章 欠我的都得给我吐出来
cpa300_4(); 。于是问了句:“不知弟妹言下之意是”
“前些日子玉州境内的矿山出了事情,有人直指是经八哥授意所为。阿珩回京之后听这起案件还在审理,八哥不认,刑部也是很难立案。”凤羽珩幽幽地起矿山一事,得玄天墨各种糊涂。
不是傅雅的事么怎么突然又扯起矿山来了他不解,“弟妹这是何意总有小人恶事诬告陷害,本王行得正坐得端,就算到了刑部大堂也是实话直,没有授意过残害矿工那就是没有授意过,相信刑部早晚会还本王一个清白。”
“哦,那是刑部与八哥的事,阿珩一界女流,不参与那个。”她道:“今日提起这个,也是因为八哥执意要对那小妾一事有所表示,阿珩心中惦念着玉州的那些受害矿工及其家属,心里头一直都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毕竟伤的都是平头百姓,是大顺百姓,是父皇的子民,相信父皇也跟阿珩一样,一直都揪着心呢”
完,看了天武帝一眼。天武的戏做的到是很足,立即做出一副很是悲痛的模样,还了句:“都是我大顺子民,就跟朕的儿子一样。”
玄天墨咬着牙问:“那弟妹的意思是”
凤羽珩道:“事出之后,我已经对遇难矿工及家属给了一定的赔偿,但只凭我一人之力仍是杯水车薪,不如八哥也为矿工们尽一份心意吧也算是为父皇分忧。”
原来是要钱玄天墨心中冷哼,面上却表现得非常积极:“那是自然。能够为父皇分忧,是身为儿臣的份内之事。那这份心意具体该出多少,就请弟妹示下吧”
凤羽珩却摇头道:“不是我示下,阿珩也不敢向八哥示下什么,这件事归根结底也跟重开百草堂一样,是为百姓造福。所以阿珩做不得主,还是得回去跟玉州矿上了解一下情况,看看都缺少些什么,待了解完毕再跟八哥报个数吧”
玄天墨点头,“那就依弟妹所言,本王在府上等着就是。”
凤羽珩挑唇而笑,坏了她的矿山,死了她的矿工,还让她自己出银子赈灾那怎么可能她给出去的赔偿银子不但要在老八身上统统都找补回来,还要再让这家伙额外再出一份血,给她的济安郡多谋些福利才是。“父皇。”她冲着天武帝俯了俯身,“今日百姓请愿,八哥这头也松了口儿,那百草堂儿媳妇就放心的重开了。正好姚家有阿珩三位表哥立志从医,阿珩还想着再开办个医学堂,专门传授医术,以为我大培养出更多的优秀医学人才来”
天武听得连连点头,“还是阿珩想得周到,你就放心大胆的做吧有什么事就跟父皇,父皇给你做主”
“多谢父皇。”
百草堂就这样确定了重开,凤羽珩与玄天墨二人出宫时,玄天墨那一张脸终于是再绷不住,瞪着眼前这丫头,恶狠狠地隐顺:“一个女人而已,不要太嚣张。跟着男人上战场,你都不怕你家男人背后被人诟病,他打个仗都靠女人吗哼在京里靠着他母妃,出了京就靠着他媳妇儿,本王的这个九弟还真是有出息呢”
话刚完,却没听到凤羽珩的呛白,就见这丫头正直视着他身后的方向,一脸的惶恐,
第930章 这点儿银子可差得远呢!
cpa300_4(); “九弟的确是有大出息的人,本王也一直这样认为。”就在玄天墨的身后,突然扬起了一个声音,语态温润如玉,气息平和,就像是在阐述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一样。可这样的声音对于玄天墨来说却太熟悉了,此时听在耳朵里,却一如针刺一般。
他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七皇子玄天华穿着一袭白衣踱步而来,手中提着折扇,却并未打开,秋老虎的炎热对这人造不成任何影响,还是那么从容,还是那么仙气绕体。
“原来是七哥。”他叫了一声,却是有些心虚。刚刚说玄天冥的话显然是被对方听到了,要说凤羽珩一个女人他还不放在眼里,但多加一个七皇子,就让他有些棘手。
朝中谁人不知,七殿下玄天华看似悠然若仙,对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也从不摆皇子的架子,遇事多半也都是温合处理,不会轻易让人难堪。但他这人就有一点特别要命,那就是护短,还专护玄天冥的短。两人都在云妃膝下长大,自然是比旁的兄弟都亲近许多,七皇子护着九皇子,那简直跟天武帝护着玄天冥没什么两样,只要一遇上有关于九皇子的事情,纵是若仙之人,那也是一点原则都没有,瞪着眼睛说瞎话,这是云妃两个儿子都最擅长的本事。
“本王进宫来探望母妃,却不想遇到八弟,更不巧地听到了八弟对九弟的一番评判,心中实在是为九弟和九弟妹觉得委屈。”玄天华一边说一边摇头,慢慢地人也走到了近前站定,再道:“为国杀敌,建功立业,在八弟这里还硬是要分出男女来,还以此为由进行奚落,这真是让本王想不通了。更何况,九弟到了南界第一天晚上就拿下八哥几年都没能拿得下的沙平城,这是不争的事实,怎的,这功绩在八弟这里就只字不提?”
“七哥误会了。”要说起这么多皇子,除去玄天冥之外,玄天墨最不愿与其打交道的,这就是他这位七哥。对方相貌实在是占了太多优势,在人缘上也占了太多优势,不管是面对哪一方向的势力,他跟玄天华若是产生矛盾,那绝对是站在玄天华那一边的人更多些,甚至包括他这一党派的人,都有可能在玄天华面前直接反了水。玄天墨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又道:“本王只是与弟妹说句玩笑话,七哥真的是误会了。”
“哦?误会吗?”玄天华看了看凤羽珩,再道:“同样都是女人,八弟选的女人却是差上九弟妹不只一点呢!要说起因女人而受到诟病,本王听闻八弟那位小妾在南界主动跟了古蜀上将军碧修,当日坠城前的一幕幕可是被十几万双眼睛看着了的!八弟有这工夫跟九弟妹耍嘴巴子,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维系自己的名声。”
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气得玄天墨甩袖就走!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也真的要防范一下那事情被传扬出去,总归是好说不好听的。
却在这时,又听到凤羽珩的声音在身后扬了起来,清清脆脆的:“八哥!当初那些不让我进宫的人听说学问底子不扎实被罢了官?八哥在维系自己名声的同时也要记得把底子搞扎实了才好,省得好不容易盖起来的大楼一不小心又塌了!”
话毕,玄天墨已经走远。凤羽珩掩口轻笑,却笑得玄天华十分无奈。这个丫头啊,他几次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管她的事了,可是遇到了,却又忍不住为她出头。其实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出头,凤羽珩也绝对不会落了下风,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哪一次输了,他又没管,怕是要后悔一生的。
次日,凤羽珩已经投入到百草堂重新开业的事务当中。玄天冥从大营那头,当天晚上就返了回来,说是朝中还有事情搁不下。但依凤羽珩看,他就是为了想占她便宜!什么朝中有事,朝中有事怎的不见他有多忙呢?到是晚上吃起肉来愈发的卖力,真是让人鄙视。
有姚家三位表哥的参与,百草堂重开的工作做得十分顺利。京中原有的大夫虽被调到济安郡那头去了,但姚显那头还是有另外培养的人,就是备着不时之需。此时全部调用过来,又由凤羽珩为他们突击了一遍常用医理,并考核了这些大夫们的基本功,一致通过之后,百草堂在三日之后正式开门重新营业。
四表哥姚安接替王林暂时做了这边的掌柜,但凤羽珩要他每月都要跟王林那头有书信往来,将京城这边的情况做以沟通,并且从王林那里多多汲取经营和管理的方法,而姚南和姚信则是重点照顾新办的“百草医学堂”那边的事务。
新的学堂选址在国子监的旁边,那里原本是属于国子监的一部份,也是给学子们当做学堂的。但国子监地方大,那处学堂院落就空了下来。玄天冥找到国子监那头的管事人,一点儿多余的唇舌都没费就给拿下来了。国子监那头一听说是御王妃要办医学堂,那是十分支持,他们也见识过百草堂的医术,特别希望那样的医术能够广为流传,因此对此事也十分配合,还主动帮着解决了学堂的桌椅等必备之物。
这处院落能够容纳学子差不多一百五十人,但凤羽珩初期却并不想要招揽太多的人。一来学医这种事,光是有热情不行,至少头一批学员必须还得有些基础,毕竟她不能像后世医学院那样用五年的时间来让学子读一个本科,总的来说,还是追求速成的。这就对学员原本就有的医学素养有一定的要求。
再加上所有想要进入“百草医学堂”的学子都要经过重重考核,不只是考基本功,最主要的是要调查家世。必须清清白白,哪怕有一点点含糊,那都是不能用的。凤羽珩所要培养的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人,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一个别有用心之人混入进来。
坐镇学堂的人是姚显,凤羽珩将空余的课室改成了实验室,从空间里拿了好多人体模型以及医疗器械出来,给学子们用做实践。而她自己也会每隔三日就来授一次课,尽一切可能让首批学子尽快出师。
百草堂新开,又开了百草医学堂,这对于京中百姓来说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百草堂恢复营业当日,不但有大量的人百姓涌来看诊抓药,更是有人主动在百草堂门口放起了鞭炮,更是有不少人带头跪地,冲着皇宫的方向感谢皇上为百姓做主,让百草堂能够再开起来。
一连几日,京中人谈论的多半都是关于百草堂的话题。当然,还有另外一半,谈论的却是有关南界那头的战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谈论战事的人无一不提及那跟了碧修的傅雅,还有大顺攻打月平城时,碧修与傅雅在城墙上的所做所为。更是有人将傅雅是八皇子小妾的事情给宣扬出来,而且越传范围越广,直弄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八皇子的小妾给他丢了大脸,激情表演都表演到城楼上去了!
玄天墨气得整日都铁青着个脸色,用尽了一切力量去阻止谣言继续扩散,却发现怎么都堵不住幽幽众口,弄得那些个党派下的大臣们对他也是有些微词。而就在两天前,凤羽珩又给他送来了一纸帐目,将需要他“表示”的银两数额给列了出来,足足三百万两白银。
玄天墨早知自己要被黑,却也没想到凤羽珩下手这么狠,一开口就三百万两白银,他以前拿出来到是不怎么心疼,可正月里不是府上被偷了么?丢了那么多,如今这三百万两就显得弥足珍贵了。但不给行吗?肯定不行,这笔银子说起来还是他那皇帝老爹跟凤羽珩伙同作案给讹出来的,他到哪儿都说不出礼去。
一个哑巴亏,三百万两银票,乖乖地送到了凤羽珩手上。而当凤羽珩将银票拿到手时,却是对那送银票来的盛王府下人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三百万两他出得一点儿都不亏,相比起他做的那些事来,这点子银钱还差得远呢!”
那下人灰溜溜地走了,走时还在思量着这话到底该不该原封不动的带给八皇子,若是说了,八皇子盛怒之下会不会把他给砍了?
九皇子回京,正在享受“蜜月”,对朝政并不怎么关心。而八皇子则暂时收敛气势,也在养精蓄锐,一时间,朝中还真就没什么大事。天武帝整日也就是收收各方递上来的折子,看看折子上写着的大好河山,也是闲得发慌。
左相吕松近日不是很舒坦,这个舒坦指的不是心理上的,而是身体上的。差不多有近一个月的日子,他就总觉得胸闷气短,偶尔还头晕。一开始以为是天气太热,还因此跟天武帝告了几日的假没有去上朝。可这状况却一直也没有得到缓解,近日反而还有严重的趋势。
夫人葛氏为了他的病请了不少大夫都瞧不出个究竟来,这眼瞅着百草堂重开,凤羽珩回京,葛氏特别有心想去百草堂请个大夫来给吕松看诊,但又觉得挺磨不开面子的,毕竟吕家跟姚家那出事闹得挺不好,上次因为吕燕已经求了凤羽珩一次,这次再去求,她实在张不开那个口。再加上吕家的日子过得挺困难的,百草堂大夫出诊费奇高,而且还会因人而定价,但凡那些跟凤羽珩有仇、凤羽珩看不上,又或者是钱财来路不正的人家相请,那就会要出个天价来。以吕家跟凤羽珩的关系,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肯定请不起。
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葛氏干脆一大早就出了门,要去城外拜一拜那个参照凤羽珩样子塑起来的药王菩萨像。
葛氏这边出了城,吕松下朝之后却没有回府,而是坐了马车直奔着百草堂而去……
第931章 这是诊堂,但不是义诊堂
cpa300_4(); 吕松想,虽然知道凤羽珩并不待见他,可他也不想就这么死了。一直以来心里总有一股子气憋着,不想吕家就这么完蛋,当初有心想追随八皇子,却没想到那是个没良心的人,算他吕家瞎了眼。如今也懂得了该如何站队,如果能够遇上凤羽珩,好言说上几句,万一那位新婚的郡主心一下就软了呢?
吕家从前走的是普遍撒路线,打算着一个女儿嫁进姚家,一个女儿送进盛王府,还有一个女儿代价而估。这些撒出去,捞到哪条鱼算哪条鱼,谁赢了吕家也不亏。可是没想到,到头来都漏了,鱼却一条也没捞着,如今还落得这般下场。吕松早就认清了现实,普遍撒那是不对的,盯准了一个从一而终,那才是正经事。可惜,他们家已经没有像样的女儿了,到是有个绝色,却身患隐疾。不过好在吕萍跟凤羽珩似乎认识,还有些交情,如果能把友谊的路线走好,那也是不错的。
马车临近百草堂时被他叫停,车夫被赶回府去,吕松决定剩下的路要自己走。早听闻百草堂新开张以后比以前更加火爆了,再加上这是百姓集体请愿的结果,他也想看看百草堂的盛况究竟如何。
抱着这样的心理,吕松一步步往百草堂走了去,身边竟也没带一个随从,就像个京城闲来无事的阔老爷,偶尔能碰到个把他认出的人,他也就摆摆手,无意寒暄。
可他到底是个病人,早起上朝已经耗了许多体力,眼下又把车夫和随从都遣回府去,自己顶着大太阳行走多时,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无奈地扶上街边的一棵大树,就想着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又伸手往袖袋里摸了摸,想找块儿碎银子买口茶水喝。可这银子没等摸出来呢,就引了一阵急咳,这咳来得急也来得重,就感觉肺子都要咳出来了,也没见一点缓解。好不容易最后一下咳完,再一看掩口用的手帕上竟带了一滩的血。
吕松心里“咯噔”一下,他身体有恙是真,但咳血还是头一次,之前不过就是胸闷气短偶尔头晕,没想到今日却当街咳出血来。一时间,头晕的症状又袭上来,身子晃了三晃,眼瞅着就要栽倒,却被出现在身边的一个人给扶了一下。那是位年轻的公子,问了他一句:“左相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一听人叫他左相,吕松还挺高兴,觉得至少是认得他的,不至于他当街晕倒都没人管。赶紧撑着力气扭头去看,却在看清这人相貌时“呀”了一声,同时道:“这不是任家的大公子吗?”
来人正是平南将军府上的嫡子,任惜枫的亲哥哥,任惜涛。这任惜涛年纪轻轻,却已大顺东南部坐拥五万大军的副帅。而东南部这么多年来主帅一直空缺,可以说,任惜涛名为副帅,却是与主帅有着同样的职权。
吕松觉得叫“任家大公子”似乎不对,赶紧又改了口:“是任小将军,本相身子确有不适,多谢小将军扶了这一把,不然怕是要摔倒在地,丢了人了。”东南部的副帅,任四品威挺将军,虽说东南无战事,但身为左相,这个官衔他还是记得的。吕松对这任惜涛早就有些想法,他有意把吕萍许给对方,却一直苦于没有什么门路。平南将军府上跟他一向没有多少交情,他就是着人说亲也说不到点子上去。却没想到,今日在街上以这种方式见了面。
任惜涛是个正直的青年,虽说妹妹惜枫曾经跟他说了多次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儿,可他却总是没有这个心思,总觉得每个人都不容易,不会平白无故就是个坏人。他这性子平南将军也知道,因此尽可能的让他少跟人接触,特别是朝官。任惜涛也是听话,就连平日里上朝都甚少说话,给人的感觉这是个有些闷的小将军,但谁也不能忽视他的一身真本身,打起仗来那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此时见吕松咳了血,任惜涛早就忘了妹妹曾经给他讲过的关于吕家和姚家的事,一见了血心里就着急,紧着又问了句:“您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一个人上街?家中下人呢?”
吕松摇头:“就是想自己出来走走,没让下人跟着。”
“这可不行!”任惜涛急得没法,左右看看,突然眼睛一亮,随退扶了吕松一把,道:“左相别急,前头就是百草堂了,惜涛扶您过去看诊。吐血可不是小病,不能这么拖着。”说完,也不顾吕松反对,扶着吕松两只手臂上臂就往百草堂那边走。他是员武将,力气大,身子壮,吕松哪里挣得过他,几乎就是被人架着到了百草堂的门口,随即对上了姚家四少爷姚安的目光,脸上那叫一个臊得慌。
不过姚安在之前也被凤羽珩交待过,百草堂是开门做生意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有伤有病来到这里了,就没有把病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不过这个看病的代待就着不顺眼的、不是好人的、与他们是对立一方的,那就放心大胆的宰吧!谁也不会跟钱有仇不是?
于是姚安到也没说什么,叫着伙计把人往里头让,可心里头却琢磨了开,吕家有钱么?那点儿家底子不都在生意失败时折腾光了?他们姚家可是做过调查,一直坑到吕府上下一贫如洗,这才收了手的。
任惜枫自然是想不到这其中究竟,到是很急切地说了句:“吕大人半路咳了血,正好离百草堂不远,我就带他过来了。你们快给看看,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咳血了呢?”
今日,凤羽珩也在百草堂里,刚刚诊治了一个外伤患者,这会儿正准备回府去,却听说吕松咳血来了百草堂,便带着几分好奇地命人把吕松送到她专门的诊室来。
还是任惜涛扶着吕松进去的,他跟凤羽珩见过,但却并不相熟,不过有任惜枫那层关系在,两人到也不至于生疏。他见了凤羽珩行了礼,叫了声:“御王妃。”
凤羽珩却笑着说:“将军是惜枫的大哥,惜枫又是我的好姐妹,咱们之间就不需要这么客气,我叫你一声任大哥吧!”说完,也不给对方客气的机会,直接就问道:“吕相咳血,怎么是任大哥给送来的?”她一边说一边也没忘了吕松这头,叫人坐下之后立即动量血压,听心肺。咳血多半跟肺有关,吕松这个年纪,如果命好,普通肺炎,命不好,那就是肺癌。
任惜枫见她给吕松看诊,手法十分新奇,却也没忘了回答凤羽珩的问话,他说:“我是在街上偶然遇到的,见吕松正扶着棵大树就要栽倒,这才过去扶了一把,结果看到了他帕子上咳出的血迹,这才赶紧就把人带到百草堂这边来了。”
“恩。”凤羽珩点点头,没再多问,把心思都用在吕松这头。听诊器听起来又不像是肺病,到是血压极高,高压都达到一百七了。她问吕松:“除去咳血,平日里都有些什么症状?”
吕松答:“近一个月就总觉得胸闷气短,偶尔会头晕。”再想想,又说:“胃里还总是不舒服。”
凤羽珩点点头,也不瞒地直接告诉他:“原本听说咳血还以为是肺病,但现在看起来肺病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说着,伸手掐脉,很快便得到了进一步的确定:“问题出现在胃上。我若没料错,吕大人最开始应该只是胃不舒服吧?你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心里有了压力,整日里不琢磨别的,就琢磨着自己这个病到底怎么回事,对吧?”
吕松点头:“王妃说得没错。打从胃不舒服,家里也请了几个大夫,可他们也说不出是什么毛病,开了方子吃着也不见效,我这心里才没了底。后来就开始头疼头晕,今日终于咳了血……王妃,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凤羽珩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初步怀疑是胃里长了东西,但这东西具体是恶性的还是良性的,目前还不好说,要做病理分析。不过你头晕气短这到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你给了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从而导致血脉高升,这才让你有眩晕感产生。一会儿给你开些降血脉的药就行了,以后再出现那样的症状,就按医嘱吃药,很快就能好。至于你的胃……”她琢磨了一会儿说:“需要下胃镜,将胃里的东西取出,然后做病理分析。”
吕松也听不明白她说的这些个术语,但听着这意思是能治,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那就下胃镜吧!”
凤羽珩笑着告诉他:“吕大人,百草堂是诊堂,但却不是义诊堂,看病是需要缴纳诊金的。而下胃镜这种东西目前来说只能本王妃亲自动手,您看,是我现在就开单子您下去交银子,还是把单子送到吕府上,回头让家中下人给送来?”
她一提钱,吕松心里又没底了,百草堂一向是看人下菜碟的,穷人好人看病,那出的钱少之又少,甚至都有可能不要钱。可富人坏人看病,那百草堂的心情来。特别是跟凤羽珩有仇的人,一场病看到倾家荡产那也是有可能的。
可偏偏她这看病手法又是大顺头一份儿,你不来这儿看,那就跟等死也没什么区别。要说从前的年月,得了那种等死的病,人们也算淡定,毕竟所有人都一样啊,得上了谁都得死,左右又没有人能治得好。但后来,突然之间那些个所谓绝症就能治了,于是人们为了命,多花点钱,也觉得值得。
怕就怕在,明明知道这里能治,可是你没钱治,那才是最悲哀的。而他吕松,如今就正面临着这种悲哀……
第932章 正人君子,还是难抵美色?
cpa300_4(); 吕松看了凤羽珩一眼,心里很是没底地问了句:“王妃说的这种看法,需要……多少银子?”
凤羽珩眨眨眼:“到也不多,但前前后后百两是肯定要的。”她真的没有狮子大开口了,也就是看在吕家后来有所收敛算是相对老实,再加上左右两相出试题重考原八皇子党的那些人,也算是有功的份儿上,她给出了百两的价格。这要放在从前,放在姚瑶的事儿刚出那会儿,她不要个百万两她都不姓凤。
吕松明显的松了口气,这才道:“那就请王妃开单子吧!我今日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回头一定让府中下人送过来,请您一定放心。”
凤羽珩笑笑,没再说什么,随手开了张诊单交给身边的助手,这才将吕松让到里面的一片屏风后头。任惜涛不能进,只能等在外头,期间可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吕松好多次状似呕吐的声音,他十分好奇,却也知别人看诊的规矩不能破坏,忍着没动。
大约也就两柱香的工夫,凤羽珩扶着吕松出来。吕松的面色十分难看,下胃镜的痛苦他总算是尝试过了,刚刚的那种滋味难受得他连回想都没有勇气。
“明日结果就能出来,不必吕大人亲自到百草堂,只需派个能听明白话的人来就行。”她告诉吕松:“近几日尽可能的吃流食,少吃硬的东西,胃是靠养的。我再给你开些药,药钱就一并算在诊金里吧,不会超过百两。”她再强调一次诊金,吕松便更放心了一些。虽说百两也不是小数目,但至少吕家还出得起,总好过凤羽珩开个天价出来,让你明知道这病能治,却也清楚自己治不起,那才叫一个绝望。
从百草堂走出来,任惜涛还一直陪着吕松。他话不多,人却实在,执意要把吕松送回府上才能放心回去,引得吕松几番感慨。再一琢磨,今日葛氏不在府中,女眷就只吕萍在,或许能借这机会让吕萍跟任惜涛见上一面?就冲着今日凤羽珩开口跟这任惜涛叫了声“任大哥”,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他也算是间接的又跟凤羽珩套上关系,往后再让吕萍跟小姑子搞好关系,那吕家就又成为了凤羽珩这边儿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靠谱,再加上凤羽珩也说了自己暂无大碍,又给开了百草堂独有的好药,吕松心情一下就松轻了许多,就连脚步都轻快了些,引得任惜涛连连诧异。
吕松到府时,百草堂那头的“催款单”也早就到了,下人见他回来还特地问了一句:“老爷可是在百草堂花了一百两?先头有百草堂的人来送单子,您跟夫人都不在,小的们也不好做主。”
吕松点点头,“确有这么回事,立即着人把银票送过去,另外,叫大家里来了客人。”一边说着一边把任惜涛往府里让,为了怕人拒绝,又紧着道:“小将军今日对本相算是有救命之恩,无奈本相有恙在身,也不便留你在府吃顿便饭,但不管怎么说喝口茶总是要的,还望小将军不要推拒。”
任惜涛本是打算把人送到府就走的,结果吕松这么一说,他如果连口茶都不喝,那看起来就像是嫌弃吕松的病似的,总归不太好。于是只好点了头,随吕松一道入了吕府的花厅。
下人很快就看了茶,吕松还客气地说:“这还是明前皇上赏下来的茶,小将军快尝尝。”
任惜涛喝了一口,确是好茶,连声称赞之后便有退意,他对吕松说:“吕大人身子不好,还是要多休息,惜涛在府多有打扰,这盏茶也喝了,还是先告辞吧!”
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就闻到有一股子刺鼻子的香气从厅外传了来。他一个大男人,又是武将,对这种香气很是不喜,不由得皱了眉,再扭头看去,却见一惊世佳人款款而来,一身水蓝色坠地长裙,头上简简单单的一根兰花玉簪,素气又淡雅。可再看那女子,却是芙蓉如面,娇艳惊人,再素气的衣裙也掩不去天仙之貌,有那么一瞬间,任惜涛突然就想起凤家以前有个女儿叫沉鱼,美得那也是惊天动地。可凤沉鱼已经死了,眼前这女子又是谁?
一时间,诧异已经掩去了那股子刺鼻子的香味,在吕萍半点未加掩饰容貌展露之后,纵是任惜涛也不得不在这样的容艳下被深深折服。世间竟有生得这般好看的女子?
这一幕幕都被吕松看在眼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最开始还生吕萍的气,怪她把香气弄得那么重,而这重香也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劣质香粉,连他这个当爹的闻着都隐隐作呕,更何况是任家的大公子?不过看现在这样子,似乎任惜涛除去最初因香气而皱了一下眉心之外,后面就再没有任何不适表现,那双眼一直看着吕萍,都没有离开过。
吕松觉得这事儿有门儿,再见吕萍款款而入,到他面前行了礼,叫了声父亲后,这才又道:“今日家中夫人出京去药王菩萨庙上香,说起来也是为了本相这个病。家中一时无人待客,小将军又是本相的救命恩人,这是本相的大女儿,就让她待本相向小将军再道声谢吧!”说完,赶紧又跟吕萍道:“今日为父在街上咳了血,险些晕倒,幸好遇上任小将军,这才捡回一条命来,萍儿还不快向小将军道谢!”
吕萍听话地转了身,还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冲着任惜涛俯身下拜,说了句:“小将军救家父一命,吕萍感激不尽。”然后就没了。她直起身,面上也没什么笑模样,甚至连看都没看任惜涛一眼,就站在花厅中间,静静地让自己身上那股子劣质花粉味道迅速散发。
香气很难闻,直到在花厅里侍候着的下人都快受不了了,任惜涛这才站起身来,回了礼,也回了句:“举手之劳而已,不碍,吕小姐实在是太客气了。”说话彬彬有礼,神色也由最初的惊讶恢复了正常,对难闻的香气也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重新坐回椅子上,淡然而坐,就像刚刚的惊艳从未发生过,从容地喝茶,然后再起身跟吕松告辞。
吕松也不便多留,只是又借身体不舒服不能亲自送客,让吕萍出府相送。任惜涛也没拒绝,但从花厅到府门口,这一路也没跟吕萍多说话,甚至再也没看吕萍一眼。直到走出府门,这才回过身来又施一礼,对吕萍说了句:“吕不姐快请回吧!还望好好照顾左相大人的身体,百草堂那边开了药,小姐定要记得叮嘱左相按时服用,惜涛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吕萍站在府门口,瞅着任惜涛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心皱起,心里也琢磨了开。她在还没进花厅时,是真真切切地瞧见任惜涛在看到她的面容之后展露出的惊讶,那眼神跟所有第一眼见过她的男子没什么两样。她当即便觉得也不过是个普通公子,难抵美色,家里曾有过把她嫁给任惜涛的心思,她可是抱着绝不能被吕家左右的心态把劣质的香粉拼了的往身上招呼,就为了能把任惜涛给吓跑。不过眼下看来,虽说这人后来表现得比先前好了许多,不过现在想想,到也有可能真的是被吓跑的,匆匆离去,多一句话都不愿说呢!
吕萍轻轻挑起唇角笑了起来,她的病早就被凤羽珩治好了,吕家人不知道,那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的死守下去才好。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想成为吕家争权夺势的工具。
吕萍转身回府,吕松却已从花厅出来,看着吕萍很是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可知那是任家的嫡子?当朝正四吕的威挺将军?怎的就不知道多为自己争取一下?眼下家中是个什么境况你不知道吗?你的两个妹妹为了家里连命都豁得出去,怎的你就一点都不肯多为家中想想?”吕松一边说一边捂着鼻子,“有好香料你不用,非得用这些个劣质香粉,这气味难闻得连我是你亲爹我都闻不下去,更何况是任家将军!”
吕萍十分鄙夷地看了吕松一眼,但她到底不是凤羽珩,还没有底气像当初的凤羽珩那样直接地就跟家里对抗,面对吕松,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更何况吕松现在重病在身,她也是知道的。不过有些话该说也是得说,于是吕萍道:“父亲有所不知,从前女儿用的那种古蜀进贡来的百香水,府上早就已经没有了,再加上府中银两短缺,母亲也许久不曾给女儿张罗过香料的事了。就是这种劣质香料,还是女儿用每月存下的私房银子采买的。”
她把话说成这样,吕松还能说什么?的确是家里银两短缺,这才没顾得上她那头。无奈之下也只得摆了摆手让吕萍赶紧回自己院子去,他却是琢磨起任惜涛刚刚的表现来。只觉那人从最初的惊艳转到后来的淡然,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说没看上吕萍吧,最初的反应也不是做假的。可上了吧,怎的吕萍一出现人家起身就走了?吕松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归罪于吕萍用的那种呛人的香料,他觉得任惜涛八成是被熏走的。
他唉声叹气,又咳嗽了一阵,终于平缓时,虽没吐血,身体却也无力支撑,只能在下人的搀扶下回去休息。吕萍的隐疾总归是他的一块心病,那隐疾不去,纵然再是天仙,也是一枚废子啊!
百草堂那头很快就收到了吕府送来的银票,姚安入帐的时候还跟凤羽珩:“怎的任家的少爷跟吕松走一块儿去了?真是看到吕家的人就心烦。珩妹妹就不该给他看病,让他病死算了。”
凤羽珩无奈道:“这里到底是百草堂,治病救人是本份,四表哥消消气,大不了以后跟他们多要些银子就是了。”她说完,亦没多留,带着黄泉忘川上了宫车回府。路上却也是在琢磨着,改日可是得跟任惜枫问问,她家大哥看起来人挺憨厚,这可容易被人欺负啊……
第933章 扒羊皮,吃羊肉
且不说任惜涛那头会不会被吕松钻了什么空子,就说吕松到百草堂来看诊这个事儿到是给凤羽珩提了个醒。
既然开了诊堂,就避免不了各种各样的人都会来到这里来看病,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些八皇子党羽下的人物。她越想越觉得有必要跟姚安那头提醒一下,于是赶紧跟忘川说:“回府之后立即写一份名单,将我们所能掌握的八皇子一党在京的所有官员都写下来,送到百草堂,交给我四表哥。姚家从前就吃过一次亏,今次可不能让悲剧再上演。”又想想,还是觉得不稳妥,于是改了主意,“算了,还是不要去了,待我回头拟定几份医疗协议,以后到百草堂看普通诊抓点药什么的也就算了,但凡涉及到手术的,都要签手术同意书,生死与百草堂无关。”
忘川前一个还没等应下,凤羽珩就改了主意,不过签个协议书到是有好处,她也立即想到了当初姚家因何被发落到荒州去。虽说那是天武帝为了保护姚家而做出的决定,但医死妃子到是真的,那件事说到底也是着了三皇子玄天夜的道儿,好在有天武及时用发配荒州将此事化解。
她回府时,玄天冥已经先她一步回了来,正在府里前院儿后院儿地转悠。周夫人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劝着:“王妃到百草堂去了,那可是正经的事,殿下千万不能因为这个生王妃的气。您不是也早就有过话,咱们王妃不同于别的女子,不能把她常年都拘在深宅大院儿,她还要开百草堂,还要顾着外头的许许多多事情,是大气的人,不能因府中锁事绊住她的脚。”
“周夫人。”玄天冥停了下来,看着身后的这位老嬷嬷,很是无奈地道:“本王就是在府里溜达溜达,怎的你就能想到这么多?这些话都是从何而来啊?”
周夫人“啧啧”两声,“殿下,别刻意掩饰了,您打从回了府就一直也没消停过,前院儿后院儿的来回转,都不知道转了多少个来回。以前您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回府来就是坐在书房里,经常是一整天都不出屋的。”
玄天冥摸摸鼻子,是么?他的情绪表达得这么明显?不过……“那丫头到底什么时辰回来?”到底还是怒了,“去百草堂也不能去一整天吧?”
这话正好被刚回府来的凤羽珩听得个真切,她就明白了——“什么叫我去了一整天?晌午饭都还没吃呢,你就管这个叫一整天?”
玄天冥一听这动静就乐了,他家娘子回来了!兴冲冲地走上前去迎接,也不管府里人是不是都看着呢,拽了凤羽珩的袖子就往后院儿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本王也没吃饭,正好咱们一起吃。”
御王府所有下人都知道这二人伉俪情深,特别是自家殿下,自从王妃嫁进来之后,那简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虽说平日里还是阴着个脸,但像今日这般失控那也是常有有的事,早就不足为奇。有好看热闹的就看上两眼,然后也就各忙各的,不打听,不议论,这是御王府多少年来从未变过的规矩。
到是周夫人,看着二人吵吵闹闹又恩恩**的样子,很是放心地笑了开。她从小就照顾九殿下长大,如今总算是能跟宫里的云妃娘娘好好的交个差了!九殿下身边有了济安郡主,这真是天赐良缘。
凤羽珩被人强行拖回房中,很快就有下人端了饭菜上来。忘川黄泉自觉地站到门口,表示从现在开始,是御王殿下跟王妃的私密时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而至于怎么个私密法,她俩当然是心知肚明的,还很默契地相视一笑,黄泉甚至:“要不要打赌,不出一个月,咱们小姐肯定能怀上。”
这话她觉得说的声音已经挺小了,可到底还是低估了里头那两个人的耳力,凤羽珩听到这话脸上一阵燥热,狠狠地瞪了玄天冥一眼。玄天冥却是很得意地笑了开,然后自顾地琢磨着:“肯定是能怀上的,要不咱们也打个赌?”
凤羽珩无意用这件事情与他打赌,她知道就这么个折腾法肯定能怀上,不过若说在古代,怀不怀孩子是男人说了话,但是她除外。要不要怀孩子,什么时候怀孩子,那完全取决于她自己。就比如现在,她跟玄天冥之间的感情到是没话说,可大顺政局不稳,太多人虎视眈眈,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自己增添一份负担。更何况,纵然她神医再世,纵然她百般防范,然而,百密还有一疏,在她无法百分百的保证孩子安全的时候,她不想让那个小生命过早的到来。
见她久不言语,玄天冥不由得问了句:“怎么了?”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玄天冥一愣,面上有一瞬间的怒色闪过,可也很快就平静下来。屋子里现了好一阵的沉默,他在思考,她也在思考,直到过了多时,两人竟同时开口,说了一句同样的话:“要不,孩子的事还是缓一缓吧?”
玄天冥上前将自家小娘子揽在怀里,无奈地道歉:“都是我不好,没有给你足够强大的支撑,让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敢怀。”见凤羽珩直摇头,他又道:“的确是这样的,你分析得很对。如今我们二人对于对方来说是没有多少短板的,对方就是想要下手,也很难寻到机会,就连济安郡那头都安排了那么多暗卫守着。可一旦我们有了孩子,一旦你身子重了起来,那短板就明显的暴露出来。偏偏孩子又是我们的血脉,是除我们彼此之外最最重要的一个人,我不能拿自己的孩儿去冒险。所以你说得对,再缓缓吧!”
凤羽珩还能说什么呢?不要孩子是她主动提出的,可现在玄天冥点头同意了,她却又有些许的失落。想想看,女人还真是娇情,有了想法男人不同意吧,女人要生气,男人同意了吧,又觉得失落。她无奈,看来任何女人都不能免俗,她甚至都有冲动问问玄天冥:既然知道是你的支撑不够强大,那你为什么不去更加努力的强大起来呢?
可这样的话到底是像个泼妇说的,她不是凤粉黛,没有那么不理智。只是默默地祈祷着这一场政局风波赶紧过去,却又觉得风波过去那就只能是新皇继位,天武待她不错,她舍不得诅咒那个老皇帝。
“不过不要孩子是不要孩子!我说媳妇儿——”玄天冥的话又从头顶传了来,“你是大夫,你应该知道如何做能在不伤身子的情况下暂时避免一个孩儿的到来吧?可不能说因为这个就不让本王吃肉了。”说完,他还巴哒巴哒嘴,很是不要脸地又补了句:“真是饿啊!”
她无语,“饿你就吃饭,饭菜都在桌上摆着呢,再不吃就凉了。”
“媳妇儿你可以先收到空间里,本王先把肉吃了,再去吃饭菜,如何?”
“你是狼吗?”好吧他真的是狼,凤羽珩无语问苍天,这男人是不是前二十几年憋久了?一旦这扇闸门一开放,那就跟拧不住的水龙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她躲,“玄天冥,昨天晚上你刚吃过肉,吃多了会撑着的。我是大夫,你得听我的,不能这样索取无度,对你的身体没好处。”她说的可一点都没错,自打洞房之后,这人就没闲着过。好吧!她自个儿也是受益者,也是尝到了人间欢愉的滋味。可到底是怕他体力透支,她还偷偷的换了府里准备给玄天冥的补药,而换上了空间里更好使的补肾产品。
可是玄天冥说:“媳妇儿,不瞒你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给我补大发了,为夫就觉得全身上下的血脉随时随刻都是沸腾着的。没见到媳妇儿还能克刻,可一见到媳妇儿你,就怎么的也忍不了了。”说话间,一只大手已经探到她的衣领子里。
凤羽珩无语,难不成真的补大发了?再想想,好吧!可能真的是补大发了,玄天冥原本身体就好,古人早熟,她总是忘了这一点,很多时候根据玄天冥的成熟度,总容易把对方代入成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可事实上她的夫君才二十多点,正是男人体力最旺盛的时期,哪里用得着补肾。
自作孽啊!自作孽啊!
她哀嚎!随即半推半就地被某狼扑倒在床榻之上。
玄天冥吃过这么多次的肉,已经可以很准确地找到他家娘子的敏感部位,更是知道如何能让这小丫头迅速地进入状态。于是,当凤羽珩感受到身上人火一样热情的同时,也发现自己体内的某种欲念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她暗叹一声,再不想憋屈自己,吃肉不能总让这狼一个人吃不是?她做为一只羊,是不是偶尔也应该反抗一下?
于是,她崛起了!她翻身农奴……把狼上了!当小白羊骑坐在大灰狼的身上时,就听身下的那只狼说了句:“娘子这个招式不错,是不是看过了周夫人给压在箱子底下的那本图册?”
她一阵迷茫:“什么图册?看那玩意干什么?本姑娘无师自通,对付你还用不着看攻略。”一边说一边虎了吧叽的开始动手去扒狼皮。直到狼皮被扒了个精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还吸了吸口水。恩,看起来很好吃。
某人笑得肚子都疼,“还姑娘?你早就不是姑娘了!”说完,一个翻身又把小白羊给压了回来,“反了你了,咱们今天就来较量一下,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羊皮扒得比狼皮快,某人不得不承认,在扒皮这件事情上她还是得再修练一番。她的热情也被撩拨起来,心痒难耐,看着对面夫君,眼中渐渐地露出乞求之色。
他亦不再逗她,俯了身就准备开吃,这时,却听到门外忘川的声音很不合时宜、也特别招人烦地扬了起来:“殿下,王妃,宫里头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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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4章 皇上行为太监不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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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这一嗓子传来,凤羽珩明显地能感觉到身上夫君一股子压制不住的怒气就要暴发而出。她默默地为忘川祈祷,同时也尽力劝着某人:“不怪忘川,宫里头来人一定是有,保不齐就是父皇或者母妃那头出了什么事。”
玄天冥是欲火没褪怒火又起,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冲出屋去把忘川跟那宫里来的人一并掐死!该死的,打扰他什么都行,怎么能打扰他马上就要吃到口中的肉呢?再看看身下小娘子,十分不舍地问了句:“本王吃两口,再出去看看,行不行?”
凤羽珩摇头,“是宫里来人传话,你当是别地儿的人吗?随意怠慢?”
玄天冥却不以为然地道:“宫里怎么了?又不是头一回怠慢。再说,谁让他们来串门子不掌握好时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媳妇儿,为夫可是健康男子,这么整下去会得病的。”
凤羽珩无奈,这人什么时候学会关心健康问题了?没错,这种中途打断的确是会让人产生心理阴影,甚至更严重的,她在前世也不是没听说过有人因此而不举。但她家这位狼君可不至于,他不但举,而且举得可是很坚挺的。“不怕,我是大夫,你病了我也能给你治好。再说……”她指指窗外大亮的天,“什么叫人家不掌握好时辰?是你自己随时随地好吧!晌午刚到你就……哎呀不说了,你快起来,快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玄天冥被她推得没办法,只好起身穿衣,可看着自家小娘子也在那儿快速地穿衣裳,这种美人换装秀在眼前上演,他心中的小火苗又开始有窜起的趋势。压着压着也没压住,到底还是把人揽到身前来好一通亲亲抱抱这才罢休,到是惹得凤羽珩也是心火难耐。
不由得心中将这大色狼狂骂一顿,终于穿好衣裳整理好头发妆容,然后冲着玄天冥点了点头,但见那人将门拉开,猛地一声大喝:“什么人来了?来干什么?”
外头的忘川吓得一哆嗦,额上瞬间就渐了汗。她虽说是个未嫁的大姑娘,可一看自家殿下这火气,还有那张发红的脸,用头发丝儿想都能想得到两位主子正在屋里干什么。这种时候打扰,幸好现在是有王妃在,不然早就被殿下一巴掌拍死了。她硬着头皮道:“回殿下,是章远公公亲自来的,说是有急事,请王妃速速进宫。”
“章远?”玄天冥拧着眉毛不解地问:“他不在宫里侍候老爷子,跑到本王这里来干什么?”说着,回头拉了一把也已经走出来的凤羽珩,二人风风火火地往前院儿去了。
忘川抹了一把汗,很是心有余悸地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听到头顶上空某个地方有隐隐的笑声传来,紧接着,班走的声音扬起:“看门儿的活儿不好干啊!是不是很怀念那女人自己过日子的那些年?”
忘川到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还是小姐一个人过日子比较自在,跟着殿下实在是太压抑了。”
“可不!”黄泉从一个角落里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殿下走了?没在院儿里了吧?”
忘川翻了个白眼:“你到是会躲清闲,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挨骂。”
黄泉也是无奈啊——“我现在一看到殿下跟咱们小姐同时待在屋里,就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真的,忘川,要不咱们跟这院儿里的丫鬟们通个气儿,以后只要殿下跟小姐回了房,不管遇到什么事,也不管来了什么人,除非皇上或是云妃娘娘亲自来了,其它的咱们都得给拦下来,坚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往里通报。这简直就是冒着生命危险,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忘川对此十分赞同,两人立即达成一致,又给这一院儿的丫鬟婆子都开了个紧急会议,会议宗旨就是像刚刚黄泉说的那样,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可以通报,想要通报,要么等房门敞开,要么等殿下或是王妃其中一人离去。总之,那俩人关起房门来“办正事”的时候,就是天塌下来,也得叫几个高个儿暂时顶顶。
下人们对此深以为然。
再说前院儿那头,用下人们的话来讲,那就是——“殿下疯了!”
没错,玄天冥的确是疯子,一手挥着鞭子,死死地把章远的腰给缠了住,勒得紧紧的,要不是凤羽珩一个劲儿地在边上劝,怕是章远那腰都得被鞭子给勒折了。就见玄天冥瞪着一双充满邪气的眼,阴嗖嗖地问道:“你说什么?你敢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本王说一遍!”
章远头皮都发了麻,可又不能不听话,只得又重复道:“宫里的刘嫔娘娘病重,皇上请御王妃往宫里走一趟,给刘嫔瞧瞧。”说完,立即闭上眼,等着玄天冥进一步动手!该死的,他就说这差事不该揽下,往御王府走这一趟让谁来不行?老皇帝非得让他来,这是闹着玩儿的么?这整不好可是要送命的!刘嫔,该天杀的,二十多年都没什么消息的一个破嫔位突然赶在这个时候重病,偏偏皇上现在老了,又有些念旧,听了刘嫔娘家人的哀求要来请御王妃进宫。他说了一万次不想来,可是天武怎么说的?老皇帝说:小远子,你就去吧!就冥儿那脾气,换个人去八成儿就回不来了,只有你去,他兴许还能念在你侍候了朕多年的份儿上手下留情,好歹给你留条命在。
章远此时此刻哭的心都有,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说完那句话之后,腰间缠住的鞭子收得更紧了些,他都有点儿上不来气儿了,再这么下去小命难保啊?真是奇了怪了,要说这九殿下因为让他媳妇儿给其它妃嫔看病会生气,那到是肯定的,可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他怎么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呢?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啊?他无奈之下,为了保命只得把目光再向凤羽珩投了去,同时开口道:“王妃,您给奴才说说情吧!真的是皇上让来的,奴才不走这一趟也不行啊!九殿下这是怎么了?怎的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凤羽珩也叹了一声,对章远说:“不瞒远公公,今儿也就是您来了,再要换个人,怕是咱们这御王府当场就得见血。”不过,至于玄天冥为啥生这么大的气,她可是不能跟章远说。青天白日的,说出来也太丢人了。于是只伸手去握了玄天冥的手腕,劝他说:“算了,远公公也是奉命行事,你要是有这个气,不如咱们一块儿进宫,跟父皇问问去。”
“对对对!九殿下,您有什么气可一定得进宫跟皇上亲自发啊!皇上行为太监不负责啊!”章远哭的心都有了,这叫什么主子,动不动就给奴才惹事儿。
凤羽珩也是无语了,这叫什么奴才?主子行为他还不买单?不过她也只能顺着这个话往下劝,“松开远公公吧!你跟他较劲也没意义不是?有这工夫咱们还不如早就进宫去,到底怎么回事一问便知。”
“哼!”玄天冥怒哼一声,鞭子一甩,到是把章远给松开了,却补了一句:“饶你一条小命,下回再跟着老头子胡闹,看本王不把你给剁成肉酱!”
章远一缩脖,啥话也不敢说了。真是伴君如伴虎,伴九皇子就跟伴虎仔儿没什么区别啊!他感激地冲着凤羽珩行了个礼,待二人收拾完毕,赶紧就跟着上了宫车,匆匆往皇宫里头赶。
凤羽珩对宫里头那些个妃嫔什么的所知甚少,再加上这二十来年天武帝就不去后宫,也不招幸,所以除了那几个皇子的生母和偶尔挑事儿的以外,也没怎么听说过其它的妃子。什么刘嫔不刘嫔的,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于是问了章远:“到底怎么回事?刘嫔是谁?”
章远是一同坐在玄天冥的宫车里的,此时听凤羽珩问了,不由得先看了玄天冥一眼,见那人并没理会,也没有异样的情绪,这才放了心的给凤羽珩解起惑来。
章远说:“刘嫔娘娘住在安居宫,是在皇上当年出巡前三年入的宫,一路从婕妤升到嫔位,真可畏是顺风顺水。不过她膝下无子,升到这个位份上已经是破例了,可见当初真是受宠非常。奴才是没赶上那个时候,这些也是听旁人说起的。后来皇上出巡,说好了回宫之后要晋刘嫔为妃,听说连妃位的衣袍都做好了,就等着皇上回来办仪式,可没想到皇上一回宫就带回来一个云妃,直接把个刘嫔给抛在了脑后。什么晋不晋升的,这话头根本也不提了,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也再不进后宫宠幸旁的妃子。当然,也有妃嫔在云妃入宫之后依然得宠的,比如当年的步贵妃。可那也只是表面得宠,看的是母族的面子,权横的是国家利弊,却是半点恩宠都得不着。”
凤羽珩点点头,再想想当初那步贵妃,不由得苦笑,“家族利益驱使下的恩宠,要来又有何用呢?”
“王妃说得是。”章远再道:“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想的,有的人就宁愿要个表面的风光,里子却并不在意。说起来,哪一个女子入宫,不是怀着对母族能有所帮助的心思,除了云妃娘娘。”
说到这,就听玄天冥一声冷哼又起,开口说了句:“活该老头子后院儿没事儿就起火,谁让他娶那么多媳妇儿的,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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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5章 什么叫做阴魂不散
cpa300_4(); 章远每次跟玄天冥说话都各种崩溃,“活该”、“自作自受”,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皇帝,这普天之下也就这位九阎王能干得出来。
“那后来呢?刘嫔的母族也该有些动向吧?”凤羽珩忙着把话题岔开,不想让玄天冥再开口。
章远越来越觉得凤羽珩真是好,简直就是救星啊!于是赶紧道:“动向肯定有的,刘嫔的父亲是当时的礼部尚书,正二品的官位,因为出了这个事,那位刘尚书很是不高兴。当年轰轰烈烈的指责云妃娘娘独霸后宫一事就是他带头挑起的,听说一连闹了好多次呢!不过皇上一心向着云妃,他们再怎么闹腾也讨不到半点好处,眼瞅着刘嫔在宫中失势,眼瞅着越来越多的妃嫔接二连三地失势,那位刘尚书气得病倒,一命呜呼。皇上这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又破格把刘嫔的大哥提了上来,做了礼部的左侍郎,也是正三品的官位。”
“朝中那些个站着人位不干人事儿的主儿,就都是这么来的。”玄天冥又开口,又把章远吓一哆嗦。心里不住地期待着皇宫快点到,好歹宫里有个老皇帝能给他撑撑腰,再跟九皇子相处下去,他的小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不过玄天冥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这些年来,皇帝也知对后宫女人十分亏欠,所以尽可能地在权势上给予补偿,能安排官位的都给安排了,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心理安慰。可也正因为有了这些官员的安置,造成了今日众多仇恨集于一体,这些人集体倾倒向八皇子那头。
章远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多说两句,于是又道:“那刘嫔病重,也不知道病了多少时日,反正皇上不关心后宫,后宫有很多上报便也报不到皇上这里。直到昨日,宫里所有太医都宣告束手无策,让准备后事,皇上这才得了信儿去看一眼。王妃也知道,如今皇上年纪大了,人一上了岁数就容易念旧,再看到刘嫔病成那个样子,便有些懊恼。刘嫔的大哥刘侍郎也特地来了宫中,请王妃进宫一事就是那刘侍郎提出来的。”
“哦?”凤羽珩一怔:“刘侍郎提出的?”随即眼睛一眯,“那可就有点儿意思了!”
玄天冥也邪魅一笑,悠哉地来了句:“是啊!老八的人,主动请本王的媳妇儿进宫去给他妹妹看病,这事儿可是有些讲究。”
章远不傻,早在那刘侍郎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觉得十分别扭,他甚至还跟天武帝过这里头绝对有文章。可也不知道是天武帝压根儿就没听见,还是在那刘嫔即将离世的悲恸下不愿去想这里边的道道,总之,他的提醒并没能成功地改变天武帝的决定,他还是被赶出宫来亲自到御王府请人。章远对此十分愤慨,可眼下看着玄天冥阴沉沉的一张脸和凤羽珩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又有些担心。虽说皇上行为太监不准备负责吧,可万一要是因为这件事情九皇子跟老皇帝吵起来了怎么办?老皇帝那么大岁数了,还能禁得起几次折腾?
于是,章远又开始从凤羽珩这边下手,劝着说:“王妃,您也别怪皇上,虽说这话是刘侍郎提出的,皇上也点了头的,可那刘嫔的确是病得特别重,太医们说基本上也熬不过一个月了。那到底是皇上宠过的人,虽说过了二十年,但冷不丁儿这么一看,皇上心里也不好受,这才点了头请您进宫的。您千万别怪皇上。”一边说一边还偷偷地往玄天冥那头指了指,意思是让凤羽珩也劝着点儿。
凤羽珩到是没搭这个茬儿,她只是问:“那刘嫔的病都有些什么症状?太医们给出的结果是什么?”
章远赶紧道:“安居宫里的人说,刘嫔打从近一年起就总觉得全身无力,经常是在园子里散着散着步就走不动了,要靠太监用软轿给抬回去。这种无力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直到近两个月,说是连床榻都下不了。太医们也说不出个究竟,报上来的说法是体衰,甚至更有人说刘嫔是对皇上思念成疾,皇上也因此更加自责。”
“就剩下一个月的命了,还叫珩珩来治什么?”到了宫门时,玄天冥扔下这么一句,然后亲自扶着凤羽珩下宫车。
章远说:“好像是有太医跟刘家人建议,说御王妃能治这个病。”
“哪个太医活腻歪了?”玄天冥的话很不客气,从头到尾就没给好脸色。
章远也不想再答话了,眼下也进了皇宫,就是匆匆地带着人前行,一直走到安居宫门口,这才听到一个:“章公公可算是回来了,皇上在里头已经催问多次了!”说完,一抬头看到玄天冥凤羽珩二人,赶紧跪下行礼问安。
玄天冥没理,看着这安居宫就皱眉。凤羽珩扯了扯他的袖子说:“你去母妃那里坐坐吧,我自己进去就行。父皇今日若是一直在这边,怕是月寒宫也没过去,母妃心里怕是不好受,你多陪陪。”
玄天冥就觉得他媳妇儿真是善解人意,这么乖巧又有本事的媳妇儿上哪去找啊!于是点点头,嘱咐她一句:“你也别太累了,左右不过一个月活头的人,治不治也没啥意思。他们刘家当初把女儿送进宫来,那就得做好得宠失宠的准备,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死了也不入刘家祖坟的,跟着瞎折腾个什么劲儿?”说完,转身走了。
凤羽珩无奈地摇摇头,对于一个大夫来说,不管病人是还有一个月的活头还是只有一天的活头,她都是想要尽力去救治的。不过玄天冥的态度她也能理解,毕竟八皇子党的人,又是刘家在这种时候主动提出让她来救治,这里头指不定就有什么猫腻在等着,她且进去看看再说。
抬起脚步,迈过安居宫的门槛,一偏头,就看到宫院里的大树下正站着一个方脸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脸的阴郁之气环绕着,面色难看得就像家中死了人一般。
她对朝中大臣多半没什么印象,正分析着这男人能进后宫,八成就是那位刘嫔的大哥吧?这时,就听那人突然开了口,很是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九殿下跟济安郡主是巴不得后宫的妃嫔都死绝了才好吧?所有人都死绝了,云妃娘娘才能从月寒宫里出来,你们也才能活得更加名正言顺。”
这话一出口,凤羽珩的脚步立马就停了,也就一瞬间的工夫,一股子寒子自周身上下散发开来,冷得身后的章远都打了个哆嗦。
见事不妙,章远赶紧上前一步,对着那方脸男子尖着声音道:“刘侍郎!怎可如此跟御王妃说话?皇上念及你们兄妹情深,这才准你往安居宫行走,又请了御王妃来给刘嫔娘娘看诊。怎的刘侍郎不知感激,反而恶语相向?”
“不碍。”凤羽珩摆了摆手,“刘侍郎都存了这种心思,想来也并不是真心为了自家妹子好。都说见了大夫三分礼让,除非对方是皇上,至高无上,让大夫不得不怕,其它的人,本王妃还真就没听说还有人敢在大夫没看病人之前就这样口出恶言的。看来在刘侍郎的心里,自个儿跟皇上也没什么区别。”
“信口雌黄!”那刘侍郎早知济安郡主有一副伶牙俐齿,心里也有了准备,原本不想跟她在嘴皮子上逞英雄的,但刚刚偏偏听到了玄天冥的话,一时气不过说了几句,没想到还是让对方一通悉落。“小小年纪满口胡言,早就听闻凤家的家教不怎么样,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凤羽珩点头,“刘侍郎说得没错,凤家家教是不太好,不过这个事儿你跟我说不着,要不我引荐刘侍郎去跟我的父亲提提?”说完,脸一绷,对身后跟着的忘川说:“记着今日回府之后,叫下人去采买些纸钱送到左侍郎府上,以便左侍郎刘大人与家父好好的沟通沟通。刘大人这架势,怕是有很多话要跟家父说呢!”她说完,唇角一挑,再不看那刘侍郎一眼,直接就往安居宫的正殿走。
刘侍郎气得咬牙,可到底这里是皇宫,天武帝还在里面呢,他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凤羽珩既然来了,那就好办,这场病她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至于看好看坏,那可就由不得她说了算了。
想到这里,刘侍郎面上也泛起一丝邪气,再看向那座正殿,心中冷哼!什么兄妹情深?当初父亲为了这个女儿的恩宠送了命,如今也是该还的时候了。刘家被欺压这么多年,他这个妹妹也该为家族做些贡献才是。什么神不神医的,他就不信,病成那样的人还能给救活?可一旦救不活,那这事儿就得好好说道说道。
他想着,抬步也跟了进去,进殿时,凤羽珩已经跟天武帝见了礼。天武帝对这刘嫔虽说心中觉得有些亏欠,但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感情都已经磨没了,如今能坐在这里也不过是在这女人临死前给她一些安慰罢了,愧疚是有,却看不出半点深情。
刘侍郎进来之后也不言语,跟天武行了个礼,然后就站在一边。屋里连个太医都没有,天武帝说:“太医院那些个废物也瞧不出究竟来,索性就没让他们再来了。阿珩,你给瞧瞧,这到底是个什么病?还能不能治得好?”
凤羽珩点了点头,上前几步坐到刘嫔的床榻边。秀女进宫,一般不会超过十七岁,刘嫔按年纪算,如今也就四十左右,可惜病痛缠身,再加上常年没有爱情滋润,这人看起来却已经像是六十岁的老婆子一般,哪里有半点妃嫔的美貌在。
她轻叹一声,伸手搭腕,同时也幽幽地道:“阿珩何德何能,可以为刘嫔娘娘诊病啊!刘侍郎方才说我跟九殿下活得名不正言不顺,说得阿珩如今把个脉心里也是忐忑着。”说完,松开手,冲着天武无奈地道:“父皇,儿媳这心里让刘侍郎给说得特别不踏实,心慌得很,这脉怕是……不好诊啊!”
说完,目光不着痕迹地往刘侍郎那处瞄了一下,心中冷笑。以为刚刚那事儿就算完了?哼!姑奶奶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阴魂不散。
第936章 玄家人都不讲理
凤羽珩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天武的注意力,也成功地让那刘侍郎出了一身冷汗。 他本想着在院子里的事凤羽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天武帝这里说三道四,更何况眼下屋子里这个情况,这个氛围,也不是说那事儿的时候啊!再说,谁听说两人打几句嘴仗转过头就跟皇帝告状去的?
可偏偏凤羽珩就要这么干!
她可不管什么气不气氛的,她只知道,这刘家可是八皇子党羽下的人物,把她弄进宫里来给自家妹子看病,这事儿怎么合计里头都得有点子猫腻。刘嫔重病是不假,她刚刚已经初步诊出是肾脏出了问题,可这并不代表能把刚刚那事儿给揭过去。好心进宫给你妹子看病,你们刘家不但不感激,凭什么一进院儿就受你一通数落?
她眼一挑,冷冷地看向刘侍郎,又十分委屈地补了句:“九殿下是堂堂大顺的皇子,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怎的就活得名不正言不顺了?刘侍郎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阿珩至今都想不明白,心中惶恐得很。”
天武本来就向着凤羽珩,再听说事情牵扯到他最在乎的儿子,一下就翻了脸。只见他瞪着刘侍郎,却并没有问他的话,而是冲着章远道:“你来说!刚刚发生了什么?朕的儿子怎么就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了?”
章远对刘侍郎可没什么好印象,他是站在凤羽珩这一边的,于是立即就把刚进院儿时刘侍郎挤竞凤羽珩的话给学了一遍。天武听得脸色铁青,特别是最后一句,更是触到了他的逆鳞“朕的儿子和儿媳活得名不正言不顺?刘怀,你真是安得一副好心思!”
那刘怀赶紧跪到地下,一个头磕下,立即为自己辩解:“皇上,这都是误会啊!臣一时失言,却是被九殿下先说出来的话给气的!您不知道,九殿下他说……”
话还没说完呢,天武这头又发了火:“你是当朝正三品官员,朕的儿子是皇!是王爷!怎的,说你几句都不行?那朕现在骂你是个畜生,你是不是也得把这个骂再给扳回去?再来骂朕一顿?”
刘怀吓得在地上直哆嗦,心里头把个凤羽珩是给骂了个千千万万遍。可天武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人家说的对,皇子骂你,你有什么资格回骂?反了么?
凤羽珩那头还在委屈:“刘侍郎自然是不敢跟九殿下对骂的,但对儿媳一个小妇人,欺负起来可就肆无忌惮了。”
“他敢!”天武暴怒,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榻上重病昏迷的刘嫔,大声道:“这是你的妹妹,亲妹妹!阿珩进宫来给你的妹妹治病,你不说感激,还以如此恶毒言语悉落,你们刘家到底是有多狼心狗肺?依朕看,你也没什么心思给刘嫔看病,撺掇着朕把阿珩叫进来,八成就是为了这一顿数落吧?别以为朕不知道,当年你父亲就跟云妃颇有微词,几次三番地逼着朕把云妃赶出宫去。朕今日就把当年对你父亲说的话再说一遍给你听,你给朕听好了宠哪个后妃、贬哪个后妃,这是朕的腾家事,还轮不到你们在前朝耀武扬威地威胁!朕乃大顺国君,若是连家事都要被臣子左右,那这个天下你们来坐就好了!”
玄家人从来都是不讲理的,天武帝不讲理,他的儿子们更不讲理。当初天武帝真的就是这么在朝堂之上跟那刘尚书说的,把个刘尚书给吓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今日,同样的话又说给了刘怀,刘怀的冷汗当时就渗了出来,不但害怕,心里还十分懊恼自己先前的冲动。好不容易把凤羽珩给弄进宫来为刘嫔看病,怎的他就这么沉不住气呢?这事儿如果让八皇子知道就这么坏在他的手里,怕是在八皇子面前他也没法交待啊!
刘怀咬咬牙,干脆冲着凤羽珩也磕了个头,同时道:“请御王妃恕罪,微臣先前失言,也是因为刘嫔娘娘的病情着了急,这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臣愿意向王妃磕头赔罪,还请王妃不要再怪罪微臣了。”说着,又是两个头磕了下去。
凤羽珩到是没说什么,天武帝心里的气却没能消,他冲着凤羽珩道:“阿珩你先出宫吧!是父皇不好,不该把你叫进宫来。他们刘家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没一个有良心的,这种人家不值得臣怜惜。既然刘嫔的病太医院都没了办法,那就是她病本该绝,谁也怪不得谁。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一听说天武帝要让凤羽珩出宫,刘怀急了,这一急,到还真的就挤出几滴眼泪来。他向前跪爬了几步,匍匐在地,不停地抽泣着,很是有几分可怜地说:“皇上开恩啊!求皇上开恩啊!求皇上念在刘嫔陪伴多年的份儿上,千万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等死啊!御王妃神医妙手,她一定能救回刘嫔娘娘的命,求皇上千万不要弃刘嫔娘娘于不顾啊!”
凤羽珩瞅着他这个样子,突然就问了句:“到底是哪位太医跟刘侍郎说的本王妃能治这病?纵是神医妙手,可到底也不是神仙,怎的你就如此笃定本王妃能治?”
那刘怀愣了愣,又继续带着哭腔道:“臣也是散朝时听了那么一说,至于究竟是哪位太医说的,臣也记不清子。当时一心就想着娘娘的病,脑子里乱得很。不过御王妃神医妙手这是天下皆知的事,王妃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微臣计较,求王妃救救刘嫔娘娘吧!”这刘怀也豁出去了,就跪在地上磕头,把头磕得砰砰响,哪里还有之前在院子里针锋相对的样子。
凤羽珩瞅着他就想到了八皇子,果然是一个党派的人,果然是能豁得出去帮着八皇子成事的人,说提起就提起,说放下就放下,一憎一缓,简单收放自如。她笑笑,对着天武说:“父皇切莫动气,您自个儿的身子要紧。刘侍郎说得对,就算不看刘家,好歹也念念刘嫔娘娘吧!儿媳是大夫,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也是不好受,且就让儿媳先给刘嫔娘娘瞧瞧,至于这刘侍郎……”
“哼!”天武大手一挥:“滚出去!你对你的妹子也没什么怜悯之心,从今往后就再不要来探望了。滚!”
天武一怒,刘怀二话不说赶紧就退了出去,生怕走得慢了人头就得留下。他这一走,天武身上的戾气以也是散了几分,又往床榻上瞅了一眼,不由得叹了一声,然后道:“阿珩,你就给她看看吧!好歹陪了朕一场,朕这么些年也没想着来看她一眼,却不想今日再见,却已是落得这般模样。”他几番感慨,面上尽是沧桑。
凤羽珩理解老年人的心态,她也想治治这刘嫔的病,一边治着一边看看刘家和老八到底要鼓捣出来什么幺蛾子。于是也不再说什么,返身坐回床榻之上,重新将刘嫔的腕脉握起。半晌,基本已经确定了她的病症。
“是肾衰竭。”她对天武帝说:“父皇,刘嫔娘娘得的是肾病,肾功能丧失,肾脏产生衰竭,已经是晚期状态。虽然太医院的大人们所得出的病理结果不同,但结果却是差不多的,这种情况对于他们来说,没救。”
天武看了看凤羽珩,很轻易地就听出她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说,对于他们来说没救,但是对于你来说,却还是能救的,是吗?”
凤羽珩摇头道:“也不是绝对能治,只能说儿媳并非束手无策,到是有办法可以一试,但治疗起来极不容易,而且还不能保证绝对成功。”
“能治总比等死强。”天武叹气道,“阿珩你不知道,对于这些个妃嫔,朕虽说这么多年都没再关心过,可曾经的情份却也还是在的。她们入了宫,就一辈子都再不可能出去,有些人有了儿子,朕的心里还能宽一些,但对于那些没有孩子却又要一辈子老死于宫中的女子,朕总是想方设法地在想在旁处给些补偿,所以封了她们家人都做了官。朕也明白这样做有弊端,可是没有办法,朕实在做不到在遇了翩翩之后再给任何人恩宠,朕会觉得很恶心。”
老皇帝没有问凤羽珩所说的方法是什么,只是瘫坐在椅子里,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只一下,好像把几十年的岁月都抚摸过了一遍,看得纵是凤羽珩也不由得阵阵心酸。
章远怕他心情压抑再影响身子,赶紧劝着道:“皇上已经仁至义尽了,哪朝哪代后宫的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谁能保证圣眷永远都在?难不成那些失了宠的妃子都不活了?要真这么论起来,皇上您待娘娘们还是好的,至少还给她们的家人留了好的出路,若还像二十年前一样,放任她们自己争宠,指不定这些年走过来斗都斗死几个了。”可偏偏那些留了后路的娘家人一个个的不知好歹。
章远说得有理,天武帝也明白,可就是心里总是有个坎过不去。他到底不是无情的人,若真是能无情到底,太医院都宣了病危之人,也不可能再让凤羽珩进来给瞧病。他看了凤羽珩一眼,终于问出口:“你说的能治的方法,是什么方法?”
凤羽珩淡然地道:“换肾。”
“什么?”天武一愣,“换肾?”说完,又下意识地往自己后腰处摸了摸。他到底是年轻时习武之人,对人体器官构造有着一定的了解,很是准确地就能找到肾脏的位置。找到之后,很是心有余悸地问道:“这东西也能换的?”
凤羽珩点头,“儿媳亲自动手术,可以。但换肾有极大的风险以及先决条件,首先就是要找到最合适的肾源,一定要与病人的肾脏相匹配,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在换完之后不会被病体排斥,从而正常地运转。其次,就算是手术前检测肾源合适,也并不能完全保证换过来之后就一定能匹配成功,还是有一定的机会产生排斥,那样的结果就是手术失败,病人依然没救。”
天武帝听得直迷糊,换肾啊!他这个儿媳可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干,“可这合适的肾源……”
凤羽珩诡异一笑:“自然是在跟刘嫔娘娘有血源关系的人里更容易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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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7章 送你十捆冥纸
天武脑子很好使,一下就明白了凤羽珩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病榻上的刘嫔,再想想那刘家,于是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吧!朕自觉得对刘嫔也好对刘家也好都是仁至义尽,如今就看刘家如何取舍。”他说完,站起身来,没再多看刘嫔一眼,只是一脸疲态,手臂搭了章远的递过来搀扶的手,只说了句:“回吧!阿珩也回吧!你同朕一起走,看病的事,明日再正式开始。”
凤羽珩应了一声,抬步跟着天武一道离去,对病榻上的刘嫔却是连片药都没给留。
天武要回昭合殿,凤羽珩一路陪着,跟章远一左一右地搀扶,行走间,到还是把刘嫔的病症又说了一下,却是与刚刚有所不同。她道:“父皇,刘嫔娘娘的病是属于慢性的,依儿媳判断,至少也已经持续有五六年之久了。但最近发展却是有些过快,不算正常。”
她说得相对委婉,可“不算正常”四个字一出口,天武帝却还是立即就明白过来这其中的道道。他闷哼一声,身子有些颤抖,最终却还是化为了一声长叹,然后道:“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人们为了争权夺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这些事一个人做还不行,还得私结党羽,让更多的人帮着一起做。在刘家主动提出让你进宫给刘嫔瞧病时,朕就觉出有些不大对劲,可当时看着刘嫔病成那个模样,朕这头脑一热就给应下了。阿珩,你多留意着些,可千万不能着了他们的道。朕老了,人到了这个年纪总是要给儿孙们惹出些麻烦来,也怪朕,偏偏就生了这么多儿子,要是多几位公主该多好,这宫里也不至于如此冷清。”
天武每提到这样的话题心中都是感慨万千,就连搀扶在他左右的二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悲凉环绕周身。其实天武也就六十出头的年岁,在后世来说半不算年迈,可在这个时代却是实实在在的老者。再加上他年轻时上过战场,也落了一身的病,做皇帝几十年,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身体早就被掏空,每多活一年,老态都会更明显一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凤羽珩有心好好给天武调理一下身子,可这老皇帝比较倔强,给他的补药他也不肯按时吃,有的时候任性,还觉得自己是年轻人,还在宫里练上两下子。以至于身体几番调理也调理不好,她便也断了心思,干脆顺其自然。
她亲自将天武送回昭合殿,又亲自冲泡了安神的茶,章远给天武喂下,看着他睡了,这才送着凤羽珩出宫。待出了大殿,这才问了一句心里头一直想问的话:“王妃不看看刘嫔娘娘一直以来吃的药方么?适才您说病情发展过快怕是有问题,那问题会不会出在药里?”
凤羽珩耸肩轻笑,“很有可能是出在药里,但看药方没用,傻子才会在那种摆在明面儿上的东西里动手脚。要说真有问题,不如查查刘嫔每日煎服的药,以及她身边近侍的那些人。”她说完,又自顾地摆摆手:“不过也没什么意义了,刘家想要的无外乎就是我正式接手给刘嫔治病,如今我已经接了,相信再过不了几日对方就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咱们不如静观其变。”
说话间,一抬头,往月寒宫方向去的小路上,玄天冥更往这边迎面而来。她与章远又寒暄几句便让其赶紧回去侍候天武,自己则迎上自家夫君,二人肩并着肩一起出宫回府,然后再说起安居宫那头的事儿,玄天冥只告诉她:“我与七哥这边也在暗中着手彻底清查一批老八党羽下的人物,已经有了一定眉目,近日就会在前朝向其施压。但这里头并不包括刘家,刘家隐藏的极好,或者说这么多年来他们根本也没参与过什么,算是比较老实中庸之辈,因为祸连不到。但这并不代表刘家没有狼子野心,就冲着他们主动提出要你去给刘嫔治病,而那刘嫔的病症又如你所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说明刘家肯定是要拿这一起事来做文章的。你得多加小心,那病能看就看,不能看干脆甩手不管。左右太医院都没法子的事,你又不是活神仙,哪能凭一己之力让一个被所有太医都宣判死刑的人回天?多想想当年姚家的事吧,这种时候万万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再度重演。”
凤羽珩听得直皱眉,当年的姚家,是啊,当年的姚家就是因为给个妃子看病,结果导致那妃子死亡,这才被三皇子党揪着不放。最终,若不是天武帝以发配为由将姚家迁往荒州,只怕姚家如今已经门庭凋零。
可是除她和爷爷之外,又有谁知道,当初既然是有天武以这种方式进行庇佑,真正的姚显却还是丧了命。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凤羽珩,又岂会着了这样的道?于是她笑笑,唇角泛起的邪气与玄天冥平日里的神态特别相像,就连玄天冥看了都不得不惊叹:“媳妇儿,你现在跟为夫真是越来越合拍了。”
她无意研究合不合拍的事,因为忘川适时地提醒了她:“王妃,还要不要往刘家送黄纸钱?”
凤羽珩一拍额头想了起来,于是赶紧道:“得送啊!那刘怀有那么多心里话想要跟凤瑾元倾诉,不给他送冥纸去他该如何去说呢?你赶紧去吧,多送点儿,少了也不够他写的。”
忘川掩口轻笑,转身出了屋,玄天冥这才挑着眉发出疑惑。凤羽珩无意说那刘怀是因为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痛快才跟自己拌的嘴,以免这人发狂冲上门去灭口,她只是说:“在安居宫里跟刘怀发生了些口角,你知道的,我对于看不上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态度,损了他几句,他就说我没有家教。我琢磨着,关于家教这个问题跟我说不着啊!那得跟我父亲去说,于是就想着让忘川往刘府去送些冥纸,让刘怀把想跟凤瑾元说的话都写在上面,然后再烧下去,这样才能跟凤家人交流不是。”
玄天冥听得连连点头,不停地赞自家媳妇儿这招甚妙。有的时候这小丫头脑子就是比他好使啊!这种招数都能想得出来,想来当冥纸送到刘府时,那一府的人都得呕个半死吧?
玄天冥猜得没错,刘怀的确因为那足足十捆子黄纸气得差点儿没吐血。可他又不敢发作,因为来送纸的人不只是凤羽珩身边的忘川,竟然还有御王府的周夫人。这老太太那可是一品诰命在身,年轻时候救过九皇子的命,又把九皇子亲手带大。他下午那会儿脑子冲动,因为玄天冥的几句话就招惹了凤羽珩,结果被人家揪着不放,皇上差点儿没把他的脑袋给砍了。如今御王府的人上了门,他哪里还多言半句?即便心里再不痛快,那也得乖乖地把十捆子黄纸都给接过来,还得对着周夫人恭恭敬敬地说:“有劳周夫人跑这一趟,还请府里坐,喝口热茶吧!”
周夫人却摇头道:“多谢刘侍郎美意,茶就不喝了,以免打搅了刘侍郎跟故去的凤家老爷进行交流。”她说这话时,头依然微仰头,看都不正眼看那半俯着身的刘怀。想当初往左相府去下聘,她都不在乎正一品的当朝左相呢!区区三品侍郎,哪里还能被这周夫人看在眼里。
直到人走远了,刘怀也返身回了院子,又命下人关了府门,这才气得一脚踢到那些个高高捆起的黄纸上。他本是想要发泄情绪的,可是这一脚踢得力道有点儿大,纸捆得也不是很结实,结果一脚下去,黄纸纷飞,秋日风起,吹得整个儿刘府前院儿都是这种纸钱在飞扬,看起来跟府中发丧没什么两样。
刘怀呕得差点儿没吐血,赶紧又命下人们把纸钱都捡起来。可是捡起来之后如何处理啊?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他总不能真的在这些黄纸上给凤瑾元写信,然后到半夜再去烧了吧?那不是有病么!刘怀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他命下人:“全部送到厨下,塞到灶台里去,烧成灰,统统烧成灰!”
下人们依然把十捆纸都搬到灶间,此时灶间正在做晚饭呢,烧火的厨娘一看送了这么多纸来,干脆也不用柴火了,直接用这些黄纸去烧火,到是比柴火烧得更快一些。
刘怀吃晚饭时,家里大夫人陪着,眼瞅着下人一道菜一道菜往桌上端,可刘怀吃了几口却皱起了眉,把碗筷又重新放下。
夫人李氏不解:“老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刘怀摇了摇头,拽了一个端菜的下人问道:“这饭菜是怎么做出来的?”
下人不解:“就是厨下烧的呀?”
“用什么烧的?我是问烧火的东西,劈柴吗?”
那下人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今日没用劈柴,老爷不是命人把那些个黄纸塞到灶台里去烧掉么,厨下就是就着那些黄纸烧起来的火闷的饭炒的菜,火还挺旺呢!”
这话一说完,刘怀猛地起身,直接冲到屋外就吐了起来,直把个胃里吐得再没有一点东西,这才接了下人递过来的水漱口、洗脸。可这张脸再抬起来,却是满满的苦色,他觉得十分崩溃。还吃饭呢!这饭是用冥纸烧火做的呀!天底下有谁能吃这种饭?这哪里是给活人吃的饭?
不只刘怀崩溃,夫人李氏更崩溃,她气得干脆掀了这一桌子晚膳,冲到门口指着刘怀大骂道:“你在朝中到底是作了什么孽?”
第938章 谁给谁下套还不一定呢
刘怀的夫人一向是个急脾气,不但脾气急性子直,她在很多观点上跟刘怀还不是一路的。就比如说她现在正在骂着的话“刘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为什么往府里送那种东西啊?还不是因为你得罪了九皇子和那济安郡主?你脑子里头到底长着些什么东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九皇子不能得罪,怎的就你顶风上?就你能耐?现在好了,人家把冥纸钱都送到家里来了,你还命人拿这东西烧火做饭,你活够了老娘还想多活几年呢!”
李氏骂起人来就像个泼妇,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有几分道理。的确,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九阎王不能得罪,偏偏刘怀昨日试图找人家媳妇儿的麻烦。李氏说些个道理刘怀都明白,可他明白是明白,却不代表能忍受家中悍妇的辱骂。面对大胆的李氏,刘怀抬起手臂来,“啪”的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打得李氏险些跌倒,同时也大声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你打我?”李氏瞪大了眼睛,“我什么都懂!你不就是想帮着八皇子吗?我告诉你,那人没戏!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安稳过日子。还有,你在宫里那个妹妹这二十多年都没给家里出过一分力,如今临死了还想再害刘家一把?”
刘怀气得没法儿,直指着李氏,哆哆嗦嗦地道:“滚!你给我滚!”
这一晚,刘家闹得不成样子,据说三更半夜了两口子还在打架呢!可御王府里却是十分宁静祥和,大灰狼破例没有嚷着吃肉,两人相拥而眠,温馨十足,足到次日该上朝时他都不想起来。
但朝堂还是要上的,包括凤羽珩,醒来之后也得张罗着再进宫去。班走将昨晚刘府发生的事当笑话一样讲给她听,她也听得乐趣十足,然后还不忘跟忘川说:“周夫人能主动跟着你一起去,那就是为了给你撑腰的,你要记得感谢才是。”
忘川点点头,“小姐放心吧,奴婢都明白。”说着话,黄泉那头也把早饭端了进来,忘川帮她盛好了粥又道:“这都过了中秋了,今年宫里也没张罗宫宴,到是消停不少。只可惜了那些一心想着在宫宴上露脸的小姐们,少了一个吸引人注意的机会。”
黄泉冷哼一声,说:“依我看,没有宫宴才是最好的。宫里宫宴哪一回不出起子事来?总有些人要借宫宴挑事儿,没一回安生的。特别是大年初一那次,皇上八成也是因为那次的事心里烦着,这才没张罗月夕。”
凤羽珩没参与两个丫鬟之间关于宫宴的这个话题,她跟玄天冥八月初回的京城,如今已经快到九月了,早晚天气越来越凉,就只有晌午头儿的烈日还是十分烤人。她听玄天冥说起过,之所以天武帝没张罗宫宴,众人猜测起来那原因到是五花八门,但实际上天武想的却很简单,一切只因云妃准了他每日三餐出入月寒宫,所以他就想着月夕当日跟云妃二人好好过个中秋节。如果要办宫宴的话,云妃肯定是不会出月寒宫的,这么多年了他都没能陪云妃过个中秋,今年好不容易人家吐了口儿,又怎么能错过呢?这不,不但没办宫宴,就连他们这几个孩子都没让进宫去。
凤羽珩今日入宫算是正式给刘嫔治病,从瑞门进宫时,听到有往来的太监们在小声议论着,皆在说着她已经正式接手了刘嫔的病,太医院那边也松了口气,这刘嫔是死是活今后不关太医院的事,一切都由御王妃顶着呢!
黄泉忘川今日是一并陪着她进宫来的,听了这话,黄泉不地道:“什么叫都由咱们小姐顶着啊?那些个太医治了这么久没治好,眼瞅着人都要不行了推给咱们小姐,难不成真当小姐是神仙?什么样的病都能治?”
忘川却想得更深了一层,幽幽地道:“治不好,就治小姐一个医死妃嫔的罪名,当初的姚家就是这么着了三皇子的道儿。”
黄泉也不傻,其中究竟还是能分析明白的,听忘川这么一说,不由得又是一声冷哼:“做梦去吧!当初那位好歹是个贵妃,刘嫔不过区区嫔位,家里也不过有个三品的礼部侍郎而已,想以此效仿当初?真是异想天开。”
这个道理凤羽珩也明白,所以她从未担心过,哪怕玄天冥提起过此事,她自己也不过因想起当年姚家之事而生了几番感慨,要说怕,那可是一点都不怕的。不但刘嫔不能与那贵妃比肩,就是今日的凤羽珩,也不能与当初的姚显原主同日而语。想要害她?刘家还得再修炼修炼。不过,有个事她到是想了起来,于是跟忘川问道:“咱们往太医院送去的那两个人,最近有没有消息传来?”
当初为了避免宫中生事,她从百草堂那边调派了两个人安排到了太医院里,一个是松康的徒弟孙齐,还有一个是王林的远房亲戚徐茂。忘川听她问起这二人,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消息反馈回来,他们以前一直是跟王林那边联系的,再加上咱们离开京城太久,那两个人到还真的没顾得上。”
“寻个机会还是要见一见。”凤羽珩琢磨了一会儿,转而对黄泉道:“你现在往太医院走一趟,就说我给刘嫔看病需要个助手,就……就叫那徐茂来吧!”
黄泉应了声,转了方向就往太医院走去,忘川想得多些,便问了句:“徐茂一直是做那孙齐的助手,若论起医术来也是孙术更加高明,小姐却偏偏点了徐茂,可是对那孙齐不放心?”
凤羽珩点点头:“孙齐的来路到底不明,当初之所以还搭上个徐茂,为的就是跟在孙齐身边看着,以防万一。外头的人如何使坏咱们管不了,可坏事不能坏在自己人手里。”
二人没再多话,一路往安居宫走去。她们到时,黄泉也从太医院那边匆匆赶了回来,走得急了些,停住时还有些喘。可凤羽珩往她身后一看,跟着回来的人却并不是徐茂,而是一个她不认得的小太医。
黄泉冲着凤羽珩挤挤眼,这才开口道:“奴婢去得不巧,太医院的人都分散到各宫院去给娘娘们请平安脉了,只留一位太医当守,另外还有两位小先生在配药。当守的太医离不开,便派这位小大人跟着来了。”
那小太医赶紧上前给凤羽珩行礼,自称姓冯,才到太医院当职没多久,还没有具体的事,也是给诸位太医太大打下手而已。
凤羽珩见他有些忐忑,便出言安慰道:“冯太医不必过谦,我也只是需要一个助手而已,跟着就好。”
那小太医抹了把汗,恭恭敬敬地跟在凤羽珩身后,还离着足有五步远的距离,十分守规矩。
黄泉贴近凤羽珩小声说:“孙齐去给后妃诊脉,把徐茂给带走了。奴婢去时太医院就是这么个情况,也不好说徐茂不在就走,以免引起怀疑,这才随便带了个人回来。小姐一会儿寻个由头打发了就是。”
凤羽珩点点头,几步就进了安居宫的大殿。
刘嫔今日醒着,虽说精神不济,人也苍老如常,但好歹还能认人。她以前也参加过宫宴,自然知道凤羽珩是谁,再加上下人也与其说起由御王妃接手了她的病,此时一见凤羽珩来了,刘嫔十分高兴,紧着张罗着给凤羽珩看茶赐座。见凤羽珩坐好,下人的茶也端了上来,这才虚弱地开了口道:“有劳你了,太医们都说本宫活不长,好在皇上还念着旧日的一点恩情,请了郡主来为本宫看病。本宫听说郡主昨日也来过,还说本宫的病能治?”
她一口一句本宫,又提及天武旧日恩情,凤羽珩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这刘嫔眼中闪过的一丝不甘情绪,她心念一转,开口接了话:“原本阿珩是不知娘娘病重的,是刘侍郎苦求皇上,阿珩这才得以进宫为娘娘看诊。”她说着展了个苦笑:“按说阿珩都没有进宫的权利,年初那会儿被大臣们弹劾,纷纷请求父皇下旨再不允我进宫,我也因此连京城都呆不下去。即便从南界回京,也不过只进宫来一次给父皇和皇后娘娘敬茶。想来,刘侍郎为了娘娘的病,当真是下了大工夫,娘娘与刘侍郎兄妹情深,真真让人羡慕。”
听说是自己哥哥求了皇上才把凤羽珩请进宫来,刘嫔不由也得生了几番感慨,“是啊!哥哥从小就待我极好,可惜,我进宫几十年,与家里人甚少见面,也没能给家里更多帮衬,想来真是惭愧。”
“娘娘莫要说这样的话,您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父皇得知您病重,这几日都有来安居宫瞧您,可惜您一直昏睡着。”她起身,坐到刘嫔的床榻旁,伸手握了刘嫔的手说:“娘娘放心,您的病,阿珩能治。”
“真的?”刘嫔久无光彩的双眼终于又闪出希望之光,她一把将凤羽珩反握住,因使了力,身子都不住地发抖。可她完全不在意,满腹心思都在凤羽珩刚刚说的那句“能治”上,她急着问:“真的能治?”
凤羽珩点头,“我若说不能,岂不是辜负了父皇和刘侍郎大人的一片希望?只是治娘娘这个病,还需要刘家人的鼎力相助才能成。”
“你放心!”刘嫔跟凤羽珩保证,“只要能治好本宫,刘家人必定全力相助!特别是我那哥哥,他是真心待本宫的!”
凤羽珩笑了起来,“那就好。”
害我么?谁给谁下套,还不一定呢!
第939章 自己人?
一个在安居宫近身侍候刘嫔的刘婆进了屋来,到凤羽珩跟前问道:“跟王妃请示下,以前娘娘吃的那些药,还继续吃么?那些药都是宫里太医给开的,如今王妃接手了娘娘的病症,是不是要重新换药?”
凤羽珩听后点头道:“药自然是要换的,你且不用跟着操心,娘娘每日要吃什么药都由我来亲自喂服,你们准备温水就成。”
“是!”那婆子俯了俯身,想想又道:“老奴多嘴再问一句,只备温水就可以吗?需不需要拿到厨下去煎?”
“不必。”她对刘嫔说:“娘娘应该也听说了,阿珩从不给病人开那种苦药汤子,百草堂有专门的药片。”
刘嫔点头附和说:“是听说过,只是从来没尝试过。不瞒你说,那种苦药汤子真是喝得一口都再咽不下去了,郡主能给本宫换那种药片是再好不过。”
婆子一听这话,便也不再多问,躬身退了出去。而凤羽珩这头也立即从忘川提着的药箱里拿了几片药出来,都是西药,调解肾功能的,同时也将输液器具拿了出来。她告诉刘嫔:“娘娘的病拖得太久,不可能一日两日就治好,阿珩先让您的症状减轻一些,也免了娘娘整日这般痛苦。”
刘嫔对凤羽珩十分信服,给药就吃,说扎针就扎针。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药真的见效,输液才到一半时,刘嫔就觉得精神头儿好多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再不像平时那般乏力。
凤羽珩却清楚地知道这都是药物的作用,她下的全部是西药,对人体有较大的刺激作用,短时间见效快,相当于顶药,治标不治本。甚至她说能治,那也不过是与刘家的一番周旋而已。事实上,刘嫔的肾衰竭已经到了晚期,换肾不是不能延长生命提高生活品质,但谁也不能保证在短时日内就找到合适的肾源,再不能保证一定成功。换肾这种大手术即便是在后世来讲那也是难度极大的工程,术前需要大量的时间进行风险评估,术后也需要大量的药济配合肾源的适应以及患者的恢复。这期间稍微有一点偏差,都会导致手术失败,病人离世。
她从不认为刘嫔有这个时间去等待评估,更不认为真的一下子就能找到合适的肾源,更何况,如此大的一项手术她一个人不可能完全,势必需要姚显的帮忙,废这么大的劲,服务的却是八皇子一党,图啥?
刘嫔很高兴自己的精神头儿见好,凤羽珩的到来让她看到了生的希望,她甚至对身边的近侍宫女说:“快,快去给刘府上报个信儿,就说本宫见好了,多亏了济安郡主……哦不对,是多亏了御王妃!哥哥听说此事一定十分高兴,让哥哥记得备份厚礼送到御王府去,御王妃帮了本宫这么大的忙,刘家不能一点都不表示。”
那小宫女立即应下,快步出了大寝殿。凤羽珩笑着道:“娘娘真是太客气了。”对送礼一说却并没有推辞。
刘嫔很高兴,凤羽珩肯收礼她才踏实,再加上精神头儿好了,一瓶吊瓶的工夫,一直在拉着凤羽珩说话。无外乎也就是宫里这些年的苦闷,还说着刘家对她一直不离不弃,很是挂念自家哥哥。
凤羽珩却是在心中不停冷笑,哥哥吗?别急,她很快就能让刘嫔看到一个真正的刘家,看看她的哥哥到底对她这个妹子如何。
输液完毕,凤羽珩将忘川留在了安居宫里,名为替她照顾刘嫔,夜里还要侍候吃一遍药。实际上,却是为了监视这安居宫里的下人们,想要对刘嫔动手脚,总要有人行事才是。
在刘嫔的万千感激下,凤羽珩出宫回府,临走时答应她明日再来,并且明日来时,会对如何治疗她,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
凤羽珩回了御王府时,玄天冥还没回来,她知道他与玄天华二人正在联手整治前朝那些上蹿下跳的八皇子党,肯定是要忙一些,而她也要在家里等一个人。
忘川被留在了刘嫔那边,她近身就只得一个黄泉侍候着,黄泉看出她心不在焉,偶尔会往院子口处的回廊望去一眼,便猜了个**分出来,窃笑着问了她一句:“小姐是不是急着等殿下回来?奴婢瞧这时辰,怕是得晚膳时分了。”
凤羽珩摇摇头:“我不是在等他,他早晚都会回来,我不担心,我在等的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还有谁?”黄泉不解,“咱们府上有客人会到吗?”
这时,就见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到凤羽珩面前俯了俯身道:“王妃,府门外来了个人,说是百草堂的大夫,想要见您。周夫人让他等在前厅了,奴婢来问问王妃,您见是不见?见的话是在前厅还是叫他到这边来?”
“把他带到这里。”她吩咐着,然后看着黄泉疑惑的样子,解释道:“如果没料错,来的人应该是徐茂。”
她料得的确没错,来人正是徐茂。这人进宫数月,一直跟着孙齐打下手,再加上为人低调,在太医院并不引人注意。但也正是因为这种透明,才能让他不为人所防范,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当然,不对他防范的人里,可转不包括孙齐。
徐茂到了凤羽珩面前,先是照规矩礼数行了礼,然后不等凤羽珩开口相问,主动就道:“今日跟着孙齐去给后妃请另一半安脉,回来之后就听到太医院打杂的冯力说今天跟着御王妃去看刘嫔娘娘了,还是王妃身边的黄泉姑娘亲自来请的。小的就想,东家让黄泉姑娘到太医院去请人,肯定不是冲着那冯力去的,于是出了宫赶紧就到王府来,正好小的这边也有些事情想要跟东家当面说说。”
“不急。”凤羽珩在外间厅堂里接待的徐茂,她着人赐座,又让下人端了茶来,“先喝口茶缓一缓,后面的事慢慢说。你是王林推荐的,比起孙齐来,我自然是对你更加信任。”
“谢谢东家。”徐茂很是感慨,喝了一口茶立即就道:“当初进宫前林表哥就说让我机灵一些,跟着孙齐多学多看,但不能多话。同时也要留意那孙齐的动静,千万防着他在宫里头使坏。小的当时就想,孙齐是松康的徒弟,松康又是东家您的徒弟,说起来那也是正正经经的自己人,怎么可能使坏呢?不过林表哥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小的这半年跟着孙齐打下手,也暗中留意过,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甚至平日时给林表哥那头去书信,都是孙齐催着小的写的,也有他自己写的,写完也不封口,就交给小的,里头对宫里的大事小情也是有所交待。一直以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但就在最近这一个月,却是有些异常。”
徐茂说话时拧着眉,显然心里头对所叙之事十分不解,他告诉凤羽珩:“刘嫔娘娘的病孙齐接手了有近三个月了,每次去请脉小的都跟着,有一次孙齐不在,刘嫔那头闹了病,还是小的自己过去的。当时诊着她的病也没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但最近这一个月却是开始快速恶化,以至于寿命骤减,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活头。不过这些还不是最怪的,小的今日过来,主要是想跟东家说,刘侍郎之所以跟皇上奏请让东家进宫去给刘嫔娘娘诊病,那是因为孙齐跟他说这个病只有您能治得了。”
“孙齐说的?”说话的人是黄泉,这丫头一脸怒气,跺脚道:“好一个吃里扒外的,没想到咱们千防万防,外头的人都防得好好的,却唯独忘了自己人。”
凤羽珩想得却比她更多一些,她问徐茂:“我回京也有近一个月了,你为何才来与我说这些?”
徐茂摇了摇头说:“不是小的不来,而是自打刘嫔那头犯了病,孙齐就以此为借口,日日夜夜留在宫中,说是防着刘嫔突然犯病。他不出宫,小的自然也就不能出宫,也就是今日东家您正式接下了刘嫔娘娘那头的事,孙齐才没了留在宫中的道理,小的也才得了空往御王府走一趟。”他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半晌又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的想多了,总觉得来的时候后头有人跟着,回头去找又瞧不见人,真是奇怪。”
凤羽珩却并不觉得奇怪,她当即就吩咐黄泉:“去跟周夫人说,让她准备客院儿,徐茂今日留宿御王府。”说完,又对徐茂道:“明天你正常进宫,我也会到宫里去,有什么事我会盯着,你不必担心。”
徐茂听出些门道来,不由得有些紧张:“东家的意思是,的确有人跟着小的?会不会是要杀人灭口?”
凤羽珩笑了起来,没回答,却是反问道:“你怕吗?”
徐茂是个老实人,当即便点了头:“怕,谁不怕被杀啊?不过到也不至于说怕得都不敢在外头走动。小的既然敢到御王府来跟东家报告这些事情,就想到了孙齐会报复,林表哥曾经说过,咱们都是东家的人,帮着东家做事,不管摊上了多大的危险,只要有东家在,就都不需要担心,东家会保护我们的。”
这话说得黄泉都笑了,“就数王林那小子最机灵,当初推举她做掌柜的时候就瞅着那人猴精八怪的,不过他说的到是大实话。”
凤羽珩亦点了头道:“你林表哥说得对,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自己的人吃了亏去。你且安心的在御王府里住下,这件事情算你有功,今后论功行赏少不了你的。”
说完这话,正好玄天冥从外头走了回来。徐茂赶紧跪下来惶恐地磕头,却听凤羽珩已经开口对玄天冥说:“明日早朝还要烦劳夫君一件事,我已经拟定好医治刘嫔娘娘的方案,请皇上出面,让刘家在京的所有族人明日入宫一趟,就往安居宫去吧!咱们当着刘嫔娘娘的面儿,把这个方案公布出来!”
第940章 要你们刘家一个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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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堂之上,玄天冥依言将凤羽珩的要求提出,那刘怀虽说对此十分诧异,甚至总觉得这肯定是九皇子跟凤羽珩一起挖的一个坑,就等着刘家人往里跳。但天武帝对此却十分支持,甚至让那刘怀下朝之后不必回府去,宫里自会有人往刘府去通知,但凡在京的刘家族人,很快就会全部被请到宫里来。
刘怀以朝服广袖挡住半边脸,偷偷地往八皇子那边看去。但见玄天墨面色依旧,并未此因有任何情绪变化。刘怀心底轻叹,这位八皇子一向这样,很少在人前公然发怒,也很少在人前公开表达欣喜,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是很难看出究竟的。更何况八皇子最近似乎在走亲情路线,对天武帝嘘寒问暖来得远比关心朝政要勤快得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个无心皇位一心尽孝的皇子,却不知背地里,这人可是一点儿都没闲着。
刘怀出不了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章远带着天武帝口谕往自己府上去,而他则在下朝之后直接跟着天武帝又去了安居宫。
刘嫔今日精神不错,凤羽珩一早就过来,又给用了药,在这种西药的刺激下,她可以在榻上稍微的坐起来,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至少能说上几句话了,看上去可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
刘怀看着自家妹妹这个样子,心里头不由得也打起鼓来。刘嫔这个病他已经问过太医院所有的太医,给出的结论都是无救,之所以叫凤羽珩进来,真的就是给她下个套子,让她来治一个根本无治的病人,治不好,那就再联手另外一些朝臣再将多年以前扣在姚家头上的帽子再给她扣一次。刘嫔无治,这个连八皇子都给了保证,怎的现在看来,似乎还有转折啊?
刘怀额上冒了汗,盯着刘嫔一个劲儿地看,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些端倪来,又或者是硬撑着一口气做给旁人看的?
刘嫔竟识到自家大哥一直盯着自己,心中感慨,开口道:“这些日子实在是让哥哥挂心了,本宫这么些年也没能帮衬上娘家什么,如今生了病,却还要哥哥跟着操劳,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刘怀赶紧道:“娘娘且莫说这样见外的话,不管怎么说,微臣都是希望娘娘能早日康复的。”
“哥哥放心。”刘嫔安慰道:“本宫这病症宫里人是没法治,但经了御王妃妙手,却是已经有了些好转,而且御王妃说了,只要刘家能够配合,本宫这病是肯定能够治得好的。”说完,还又跟凤羽珩确认了一下:“是吧?”
凤羽珩笑着点头,“没错,想要治娘娘的病救娘娘的命,就是需要刘家人配合,当然,这个配合还需要有一定的付出,就是不知需要的这种付出刘家人愿不愿意。”
“御王妃放心!”不等刘怀开口,刘嫔到是抢着先说话了,“刘家是本宫的娘家,不管什么样的付出,都是会答应的。”
“恩。”天武帝也跟着点头,“就冲着刘爱卿几次三番地求着朕请阿珩进宫来给你瞧病,就已经能看出刘家是把你放在心上的。”说完,又问那刘怀,“刘爱卿,你说是不是?”
刘怀还能说什么?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还补了句:“皇上所言极是,只要能医治好刘嫔娘娘,什么样的付出刘家都愿意承担。”
天武点点头,很是满意地道:“这才像是个当哥哥的样子。”
凤羽珩就坐在旁边,看着刘怀,又添油加醋地道:“刘嫔娘娘这回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刘怀特别想不明白这凤羽珩到底是啥意思,不过皇上在这儿呢,他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站在那里心中不停思量,只等着刘家人进了宫凤羽珩能快些揭晓答案。正所谓断头那一瞬间虽可怕,可是也只有那些真正上过断头台的人才知道,最可怕的不是断头当时,而是当刀架在脖子上,监斩官却迟迟没有扔下斩令的那个过程。刘怀现在就觉得自己是案板上的肉,随时等着人来剁呢!
好在也没等太久,章远就已经带着大批的刘家人进了安居宫的宫门,统一站在院子里。而与此同时,下朝之后就出了宫的玄天冥和玄天华也回了来,却是将京城里十个普通百姓给带进宫来,包括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也都跟着聚集在此,一时间,安居宫的院子显得十分拥挤。
此举让刘怀十分诧异,特别是当他看到玄天华也站在院子里时,心里就更加忐忑。
见人都来了,天武发了话:“阿珩,人都到齐了,你就说说需要刘家人帮忙的办法吧!”
凤羽珩点了点头,着人用软椅把刘嫔给抬到了院子里,终于一众人等呼呼啦啦地都集中到一起之后,凤羽珩开了腔:“要说出方法之前,请父皇容阿珩将娘娘的病症向诸位解释一遍。诸位,娘娘患的是肾衰竭之症,因为肾的功能完全丧失,这才导致眼下呈现出如此糟糕的生命体怔。虽说我已经用药物尽可能的让娘娘减轻痛苦,但只以这种方法却并无法延长娘娘的寿命,娘娘还是会像太医们说的那样,只余下一个月的生命。”
这是刘嫔第一次正面听说自己的病情,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坐在软椅上努力地想要去抓住天武的手,同时叫道:“皇上!皇上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可惜,天武站得离她比较远,也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她怎么也够不着。见天武那头够不着,她又开始去抓凤羽珩,“御王妃!济安郡主!求求你,一定要救我。”
凤羽珩半转过身,扬声道:“阿珩已经说过了,治娘娘的病不是没有办法,但需要刘家人的配合与付出。”
“刘家人一定会同意的!”刘嫔这一嗓子是喊给整个刘家人听的,她本来就生着重病,人就像个鬼一样,又老又丑,刘家人看都不愿看她,冷不丁就听到这么一嗓子,人人心里都不太乐意。可是刘嫔到底是嫔位的娘娘,再说,皇上还在这儿呢,他们纵是心里有想法,也不敢当面就说。于是一个个低着头不吱声,就只有刘怀硬着头皮回了句:“娘娘说得是。”
“很好。”接话的是凤羽珩,“既然刘家人没有意见,那我就把给娘娘治病的方法说一下,你们也听好了!百草堂自从三年前本王妃接手之后,就开创了一系列特殊的医疗手段及医药配方,这个相信只要是在京城里生活过的人都应该有所耳闻,甚至多数人也到百草堂去参观过、看过诊。百草堂的手术方法亦人尽皆知,比如说接骨、剖腹取子、更换器官等等。”说着,看向玄天冥玄天华那边带过来的十名百姓,“今日请些百姓进来,也是想让他们做个证,就证明我百草堂有这样的手术能力。”
她这话说完,百姓们立即就跪了下来,其中一人带头道:“御王妃说得没错,我们都是在百草堂看过病的人,亲眼见到过百草堂的手术方法,我本人去年幸烧伤,就是接受了姚显姚神医亲自施实的植皮手术,把大腿上的一块皮移到了脖子上。”他说着,还拉开衣领让人们看了看。
在他之后,又有一名妇人开口说:“我去年年末产子,因为难产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就是百草堂的女医为我实施的剖宫产,将肚子划开,把孩子从里面取出,再缝合。手术之后不出七日我就可以下地行走,没有产生任何不适。”
在这二人的带头下,剩下的百姓也逐一说出自己曾经在百草堂接受过的手术治疗,其中更是有一人公然说出自己接受过“肾脏移植”,并成功地活过了两年。这话一出口,全体刘家族人都跟着一哆嗦,惊恐地看向凤羽珩。
凤羽珩对此却并不在意,她冲着那人道:“本王妃记得你,那年你也是肾脏严衰竭,你家里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经检测你二人的肾源刚好相匹配,而你们兄弟情深,你的哥哥自愿为你捐出一个肾脏来,这才救了你一命。”
那人冲着凤羽珩磕了一个头,感激地说:“小人的命是王妃救回来的,小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王妃的大恩大德。”
“你哥哥现今如何了?”凤羽珩问他:“我记得换肾时,你的哥哥已经娶妻生子,且你们家境不错,不需要你们兄弟承担大体力的劳动,这才为你进行了手术的。”
那人立即答道:“哥哥如今也很好,我们每天都吃着百草堂给特殊开的药,平日里也不劳累,身子都还不错。”
“御王妃这是何意?”突然的,刘怀的夫人李氏开了口,面带惊恐地问着凤羽珩:“难不成御王妃所说的方法是换肾?”她特别不解,“什么是肾?”
对于什么是肾,凤羽珩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告诉李氏:“肾脏是人体中的一个器官,正常成人具备两枚肾脏,位于腰部两侧后方。所谓换肾手术是比较通俗的说法,医学上书面一点的说法是肾移植或肾脏移植。这是一项需要开刀的大型手术,是用一个外界的健康的肾脏去替换体内一个报废了已经无法发挥原有功能的肾脏。通常应用在肾衰竭晚期的治疗上。”她说着,看了一眼刘嫔:“而刘嫔娘娘所患的,正是这种病症。”
李氏一哆嗦,呢喃道:“难不成是要给刘嫔换肾?”随即又不解地说:“换肾就换肾,要刘家族人做什么?”出银子吗?不能啊,刘嫔进了宫那就是皇上的女人,不管受不受宠,也没有说生了病要娘家人拿钱的道理。
她不解地看向凤羽珩,就听凤羽珩说了句对于刘家人来说简直是剜心的话:“之所以要刘家族人进宫,是因为这肾源的寻找,非得是至亲之人才行。”
第941章 到底谁祸害谁?
cpa300_4(); 至亲之人才能给换肾,刘家人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就听一位小公子道:“难不成是要在我们身上取下一个肾给刘嫔换上?那是不是很疼?”
之前换过肾的那个百姓接了话:“疼到还是小事,关键是被取了肾的那个人也要终身服药,而且自此不能从劳累,体虚是肯定的,对生活多多少少也有一定的影响。特别是还没成亲的小伙子,最好还是不要换,这是当初御王妃亲口对的。”
凤羽珩点头道:“没错,虽说只有一个肾脏也能活着,但到底不如一个健全人那样自在,终身服药不说,体力也跟不上,如果是年轻未娶的小伙子,怕是会在生活上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她一边说一边扫向刘家众人,抿嘴一笑:“不过之前刘怀刘侍郎已经说过了,他与刘嫔娘娘兄妹情深,豁出一切也是要为刘嫔娘娘治病的,也说了刘家族人会全力配合,不会藏私。所以,本王妃想,既然也不是要命的事,不过是对日后的生活有些影响,刘家人应该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刘嫔娘娘因此送命吧?来来来,你们都站好队,本王妃选一间偏殿,你们一个一个的进去,让我来为你们检查一下肾源,看看谁身上有最适合刘嫔娘娘的肾脏,只要摘取下来一个给娘娘换上,娘娘便性命无忧了。”
“不行!”李氏突然大叫起来,随即指向刘怀:“凭什么要我们的肾去给她换上?你为了妹妹什么都舍得吗?”
凤羽珩笑着开口:“夫人莫急,您虽是刘侍郎的夫人,但并不是刘家本家之人,与刘嫔娘娘没有血缘关系,您的肾肯定是不需要验的。”
这话可一点儿都没让李氏放心,她吓得都快哭了:“我不是刘家本家之人,可我生的孩子却有着刘家的血脉啊!他们都还小,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掉一个肾?”
“少一个肾与性命无忧的。”凤羽珩再进一步提醒,“不过是对今后的生活有点影响罢了。”
“有影响就不行!”李氏大声道。与此同时,其它刘家族人也在恐惧之下鼓起勇气纷纷出言反对:“为什么要我们的肾?我们今后也是想要好好生活的。”
更是有人说:“我不过是刘家的本家,跟刘嫔娘娘见都没见过面,凭什么要我给她换肾啊?”
凤羽珩一脸无辜地道:“怎么?刘家人不愿意吗?可是是刘怀刘侍郎说刘家为了娘娘,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呀!”说完,还问了那刘怀:“刘大人,您怎的一言不发?这种时候您该说句公道话才是。”
刘怀一头的冷汗流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凤羽珩竟然给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要刘家族人一个肾?这个肾会出在谁的身上?他?亦或是他的儿子?女儿?可是哪一个也不行啊!他的儿女都还没有成亲呢,就算是他自己,他也绝对不想要把一个肾换给刘嫔。别说什么没有生命危险,即便没有,谁愿意后半生不能好好生活?谁愿意后半生连一点点劳累都受不了?还要终身服药?那跟病人有什么区别?这个妹妹对刘家没有过一点贡献,现在凭什么拿走刘家一个肾?
见刘怀久久不语,刘嫔那头坐不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刘怀,不解地问:“哥哥,为何你不说话?不过是一个肾脏而已,都说了不会死人,有一个肾也能活的,你们怎么都不肯答应?难不成之前的兄妹情深都是假的?说刘家族人会永远站在本宫这边,也是假的?”
“朕也想听刘爱卿一个解释。”天武帝开了口,“刘怀,是你跪在地上哀求朕将阿珩请进宫来给刘嫔看病,也是你亲口说过不管什么代价,刘家都只想要刘嫔继续活着。怎的,如今办法就摆在眼前,你们退缩了?”
“皇上!”刘怀跪在地上,却张口无言,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憋了半天,终于瞪向凤羽珩,大声道:“御王妃,你何必这样祸害刘家?”
“我祸害你们刘家?”凤羽珩万分不解,“本来我在御王府里好好地待着,是刘侍郎你没事儿找事儿把本王妃请进宫来。本王妃到是想问问,如果真要说祸害,到底是你祸害还是我祸害?本王妃就不理解了,你们既然兄妹情深,为何连一个肾都舍不得?刘侍郎你到底拿刘嫔娘娘当什么?”
“对!你到底拿本宫当什么?”刘嫔发了怒,拼着全身的力气大声地道:“皇上!臣妾不想死!臣妾要换肾,就要换刘家的一个肾!”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医人方法!”刘怀急了,“御王妃莫要信口胡言!”
“怎么就没有?”说话的人是七皇子玄天华,声音不紧不慢,平平和和,不像是在说多关键的事情,到像是在讲一个平常的故事。他说:“这么多太医都在呢,就请太医们说说,天底下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医人方法。”
七皇子一开口,到场的太医们终于派上了用场,太医院院使最先带头发言:“皇上,这样的医术是有的,微臣就曾亲眼所见百草堂的大夫们为病人实施各种各样的手术。除此之外,在古医书上也曾有过人体器官移植的说明,虽说能实现此类医法的人少之又少,甚至近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但却并不能代表这样的医术不存在。”
院使一开口,太医院的人便纷纷附议,包括那孙齐都跟着连连点头。
凤羽珩早就看到孙齐站在太医堆儿里,于是开口说了句:“听闻推荐本王妃来给刘嫔娘娘诊病的是孙齐孙太医,想必孙太医之所以推举本王妃进宫来,应该也是知道这个医法的吧?”
那孙齐别的闻凤羽珩这样问,心里“咯噔”一下,却也不得不点了头,说:“的确,微臣曾经去过百草堂,的确知道御王妃会给人换肾,这才对刘侍郎大人提议。”
“刘侍郎。”她看向刘怀,“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刘怀不语,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自己被凤羽珩下的套给套住了,心里头不住地思索着该如何跑出来。
这时,却听天武帝道:“既然是给刘嫔看病,就别耽误工夫了。阿珩,你现在就依次的为刘家人进行肾源检查,看看谁的肾最适合。朕今日也留在安居宫,为这起子事做个见证。”
一听天武这样说,刘嫔这才放下心来,虚弱地靠回躺椅上,然后开了口慢悠悠地对刘家人说:“你们就排成排,一个一个的接受检查吧!能够为本宫换肾是你们的福份,不管选中了谁,本宫都不会亏待他的。”说完,还看了刘怀一眼,再道:“哥哥也站到队伍里,咱们是至亲兄妹,想来肾脏匹配的机率会更大一些。”
刘怀听得头皮都发麻,那李氏也是蹦着高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天武帝在此,话是天武发的,刘嫔也开了口,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跟皇帝对着干。于是,刘怀认命地站到族人队伍里,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但愿这里头没有一个人的肾源能跟刘嫔相配。
刘嫔被下人抬回屋子里休息,凤羽珩选了间偏殿为这些刘家族人进行“检查”。玄天冥、玄天华,以及天武帝都跟了进去,一人找把椅子坐下来,好奇地看着。
而所谓的“检查”,不过就是给进来的人一人在后腰处抽一管子血,用她药箱里装着的一种“仪器”象征性地化验一下。外人看着的确是挺高端,却只有凤羽珩心里明白,这也就是走个形式而已,真正的肾源匹配程序十分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确定得了的。她绝不认为一个月之内就能给刘嫔找到肾源并且完成更换,说句直接的话,刘嫔的身子到了这个份儿上,必死无疑,她这样做,无外乎就是给刘家施加些精神压力,把背后的阴谋再榨一些出来。
她心里的道道玄天冥玄天华明白,天武帝多多少少也知晓一些。三人十分默契地配合着,看着刘家人一个个忐忑进来,在得知自己的痛源不合格时,脸上再露出兴奋,有的甚至是欢呼着跑出去的。
玄天华看着这一幕幕,突然就开口说:“若是换了我,是愿意为自己的亲人付出一个肾的。”
玄天冥则邪性地来了一句:“那也得看是怎么个亲法,有些亲人却是巴不得咱们死得不能再死。”
这二人的话让天武帝听了之后长叹一声,既为玄天华的话感动,也为玄天冥的话感慨。他无法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归根究底,这些孩子不该出生在皇家。若是换了寻常百姓,兄弟之间就算做不到和睦,也不至于彼此之间算计到这个份儿上。他是不是真的老了?老到了心也跟着越来越仁慈?他玄战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从前可以把老九维护到天怒人怨,真的可以不分青红皂白一味的偏袒。
可是现在,他却总会想到其它的那些孩子身上也流着他的血脉,他也总会想到宫里头这些个可怜的女人,这二十来年所受的苦楚。他不能给那些儿子跟老九同样的父爱,也不能给那些女人跟云妃同样的宠爱,他就站在这几方之间纠结着,什么时候这条老命没了,眼一闭,世界也就清静了。
刘家进来参与检验的人,先是些在京的远亲,慢慢地,就是刘府上那些直系亲属。凤羽珩此时正看着走进来的一名青年,一边抽血一边问了句:“你跟刘嫔娘娘是什么关系?”
那青年答:“刘嫔娘娘是我的姑母,我是刘侍郎大人的嫡子。”
“哦。”她点了点头,把抽出来的血在仪式上过了一遍,随即眼睛一亮,转身对着天武帝说:“父皇,好消息!这位刘小公子的肾源与刘嫔娘娘匹配度达到六成!”
第942章 罪当死,诛九族
凤羽珩一句话,那位刘怀的嫡子差点儿没吓得尿了裤子,他整个儿人几乎崩溃了一般大叫:“不可能!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叫声实在很大,以至于外头的人都听得见,那些检查过不合格的人对刘怀都心有嫉恨,一听到他儿子在里头这样的大叫,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有人就说了:“果然啊,还是得至亲之人才能匹配,越是亲近,成功的可能就越是高呢!”
夫人李氏也吓到了,里头大叫的那位可是她的亲儿子,怎么可以摘走她儿子的一个肾给那个将死之人?她一把抓住刘怀的衣领子,大声地质问道:“刘怀!难不成你要把你儿子的肾给你的妹妹?到底是妹妹亲,还是儿子亲?你可就这么一个嫡子啊!他还没有成亲,摘走一个肾他可就毁了!可就毁了!”
刘怀的双腿也在打着哆嗦,李氏的道理他当然明白,也不想害了自己的儿子。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那偏殿里头不只有凤羽珩,还有天武帝啊!
他一把甩开李氏的手,冷声道:“你有本事你跟皇上去要人!”
一提皇上,李氏立即就没有底气了,她不敢跟皇上去要人,甚至都不敢跟凤羽珩去要人,可儿子在里头那么绝望的叫喊她又不能不管。李氏这人也是聪明,眼珠子一转,回身往后头一扫,一下子就扫过那群刘家的庶子庶女们!她眼一眯,厉声道:“要说血缘亲近,你们也是刘家的孩子,血缘跟欢儿是一样的,你们都给我进去!一个一个接受检查!”
李氏的提议得到了凤羽珩的赞同,她甚至走出来对刘家人说:“刘家那位公子的匹配度达到了六成,但并不是最佳状态,如果能有比六成更高的人,那才是最合适的。所以,请刘家的子女们都进来吧!”说完,又看了刘怀一眼,“刘大人也进来吧!要真算起来,您才是与刘嫔娘娘血脉最相近之人。”
刘怀此时此刻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万没想到这凤羽珩会如此狠毒,这不就是要他刘家以命换命么?可那又能如何?当初让凤羽珩进宫治病,那可是他亲口对皇上提出的,如今却是悔不当初。
一众子女一齐走进了偏殿,包括刘怀。凤羽珩看着这些人,心里也开始算计了开。这种时候,她必须以最入微的观察来确定最佳人选,而也必须让这个最佳人选能说出些她想要听到的话来。这是一种心理观察术,不能百分百的成功,但也不至于错得太离谱。
第一个接受抽血的人是刘怀,凤羽珩给出了一个高达九成的数值,但却也告诉其它人:“刘大人毕业年纪大了,虽然说肾脏的匹配度较高,但如果在年轻人里面有能达到同样数值的,还是以年轻人为先。如果没有,那么,就只能请刘大人捐一个肾出来,给娘娘换上。”
刘怀一哆嗦,心里头滋味复杂,也说不好到底是希望有比他高的,还是希望没有比他高的。他自己想下半辈子好好活着,却也不忍心自己的子女们受罪,当下十分矛盾。
紧接着,剩下的庶子庶女们逐一接受了抽血,凤羽珩接连报出几个匹配数值,却都是与那位嫡子相差不多,人们心中虽然忐忑,却也不至于像刘欢那样直接崩溃。只是到了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儿时,凤羽珩突然在这女孩面上看出了与其它人不同的情绪来。
这丫头眉心紧拧着,不同于其它人的害怕与恐惧,她的情绪里似乎多了几分挣扎与诉说,在与凤羽珩的目光接触时,甚至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有些话到底该不该说。
她心中明了,一管子血抽出之后,仪器上反复检测,直到所有人都有些焦急时,她长出一口气,面上十分欣喜地道:“成了!这位姑娘,你的肾脏跟刘嫔娘娘的匹配度高达十成,是最合适的。”
“什么?”那女孩一愣,大喘了几口粗气,似乎很不相信这个结论,可又没法质疑。眼瞅着凤羽珩已经抓着她的手走到天武帝面前,她心里开始发慌,一个隐情呼之欲出,再藏不住。“等等!”她突然叫道:“等一下!我有话说!”
这是一个在刘府上并不受宠的庶女,长得也不好看,平平常常,在府上甚至经常受其它姐妹的欺负。在大家听说她的肾脏匹配度达到十成时,人们几乎是高兴的,觉得终于有个替死鬼了。于是有人高声道:“你还想说什么?能为刘嫔娘娘、也就是我们姑母献上一个肾,这是多值得骄傲的事!姑母贵为嫔位,今后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你还有何话说?”
更有人公然撺掇起刘怀:“父亲快些劝劝三姐姐,让她赶紧准备准备给姑母换肾吧!”
“凭什么?”那位三小姐突然大叫:“我不要换肾!”一边叫一边瞪向刘怀,厉声道:“父亲,你到底当的什么心?一边派人给姑母下药,让姑母的病越来越重,一边又让自己的子女把肾脏换给姑母,你这样不如直接取我们的肾就算了,何苦还费这样一番周折?”
“恩?”这话让凤羽珩、玄天冥、玄天华,以及天武帝同时发出质疑。玄天冥邪笑了一下说:“什么叫做刘怀给刘嫔下药?没想到你们刘家还有这样的隐情啊!”
天武微闭了眼,面上浮了一层阴霾。
刘怀万没想到自家三女儿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得大怒道:“你胡说些什么?为父什么时候派人给你姑母下药了?休得胡言!”
“我没有胡言!”那三小姐扑通一下跪到天武帝面前,仰着头高声道:“皇上!不是臣女不孝,实在是父亲太不拿家里的孩子当人看!臣女半月前在府中偷听到父亲与一个陌生人在谈话,谈话的内容就是如何让宫里的刘嫔娘娘病情能更重一些,甚至重到所有人都无药可医,这样就可以有理由把御王妃请进宫来。而只要御王妃一进宫,他们还会再加大力度再下一次药,让刘嫔娘娘迅速死去,这样就可以把娘娘的死赖到御王妃身上。父亲还说,他已经联合了许多大臣,就等着刘嫔娘娘一死他们孓一并上奏,全部参奏御王妃医死刘嫔一事!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名鉴!”
这样一番话出口,直接说凉了天武帝的心。虽说这样的结果在凤羽珩几次言语提醒下,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当亲耳听到时,却又另外一种心情。
“亲不亲,仇不仇,兄不兄,父不父。”他呢喃自语,“朕本以为只有皇家是这样,却没想到,你们这些个人,也没一个老实的。”终于,天武帝睁开了眼,狠狠地瞪向那刘怀。刘怀还想开口反驳,却听天武帝已然怒声道:“混帐东西!刘嫔嫁进宫里来,就是朕的女人,你身为臣子,手脚动到朕的女人身上,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这一声极其洪亮,偏殿外头站关的一院子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李氏心里发慌,就在想着刘家该如何能渡过这一劫,却听天武的声音又传了来,竟是直接宣判了刘家全族的死刑“刘怀!毒害宫中妃嫔,罪当死。剥官位,诛九族!”
“这……”所有刘家人都傻了眼,诛九族?那不就是说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偏殿里那位检举揭发的三比较淡定,她甚至轻声地笑了起来,而后自语道:“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我听到父亲与人谋划这样的事情时,就已经想到了刘家有一天定会断送在父亲的手中。也罢,这个家原本就是他的,他让我们生就生,他让我们死就死,我只盼着来生投胎,再不要投胎到这样的家庭,再也不要有这样的父亲。哪怕生在普通人家,穷苦一点,那也没关系,至少能好好活着。”
刘怀跪在地上,不停地叫着冤枉,天武帝却并不想给他伸冤的机会。这桩事不需要再审,他心中已然明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告诉刘怀:“你们选的那个主子,并不是朕心中欢喜的那一个。朕也想不明白,你们放着朕摆在明面上的心意不顺着,非得去行个偏门左道,这到底是为何呢?”
天武说完,再不想于此多留,起身起,在章远的搀扶下再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句话,直接就离了安居宫。
而这头,凤羽珩开了口,说出来的却是让刘怀更加悔恨非常的话。她说:“换肾手术的确是有的,但刘嫔的身体以及所剩时日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手术了,寻找肾源也绝非这样简单的事。我做这一场戏,不过是配合着刘侍郎请我入宫的初衷,别让你们这戏唱得太孤单罢了。”
“凤羽珩!”刘怀咬着牙,恨不能上前去把这女人给撕了。可他到底是个文官,凤羽珩一身本事都敢上战场,又岂是他能近得了身的。更何况,边上还站着两位皇子呢!几乎就在他发了狠的一瞬间,玄天冥的鞭子就已经缠到了他的脖子上,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被勒死。
“刘侍郎想说什么呢?”凤羽珩笑笑,轻描淡写地说:“你且放心上路,黄泉路上走慢一些,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碰上你的那些个同僚。八殿下是纠集起来的那些个同党们,本王妃早晚一个一个的把他们送下地狱去。多年以前姚家的事,你们想重演一遍?那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