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有贼
“你快进屋歇着吧。”姚氏将凤羽珩往屋里推,“子睿睡下了,不用你照顾,我给你留了饭菜,一会儿让孙嬷嬷热了给你端过去。”
凤羽珩这才觉出饿来,晌午都过了,再过两个时辰都该吃晚饭了,战斗真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
她回了屋子,忘川侍候着洗了手,清玉泡好了茶。两个丫头就站在凤羽珩的身边,谁也没出去。
清玉虽然年纪小些,但也算沉着稳重,不多言多语,人也机灵。
凤羽珩有意让忘川多带带清玉,她的身边总得有两个好用的人,特别是这种不是凤府本家的奴才,卖身契在她自己手里的,再加上从头用心培养,以后用起来才放心。
不多一会儿,孙嬷嬷端着热好的饭菜走了进来。
“小姐快吃饭吧,晌午夫人已经用过了,小少爷吃了一碗面就睡下了,估摸着得晚些时候才能醒呢。”没有外人在时,孙嬷嬷还是习惯跟姚氏叫夫人。
凤羽珩瞧着今日的饭食比昨日清淡了些,便知一定是子睿的事让孙嬷嬷提醒了厨下的人。
她很满意这样的饮食,荤素搭配着才能营养均衡。
只是有个事她一直没想明白——“嬷嬷可对韩姨娘有些了解?”
韩氏今日送来的字条,还有在凤瑾元的暗卫杀了人时她的表情,都让凤羽珩疑惑不己。
若不是有什么隐事,那韩氏万万是不该有这种表现的。
孙嬷嬷一听她提起韩氏,不由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就会些狐媚的工夫,迷得老爷跟什么似的。”
凤羽珩失笑,“再狐媚也老了,生孩子的人总是不及从前,如今父亲可是有了新欢呢。”
孙嬷嬷皱起了眉:“刚才听夫人提起过,老爷收了那金珍?呸呸呸!小姐你别怪老奴多嘴,老奴就瞅着那金珍根本不像个大姑娘的样。瞅她走路那一扭一扭的,哪里是黄花闺女的作派,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
凤羽珩夹了口菜在嘴里,一边吃一边跟孙嬷嬷探讨:“可能父亲就喜欢那个调调。”
“老爷的兴趣还真是独特。”说了这么一句才意识到不该跟凤羽珩一个小姑娘聊这些,赶紧住了口,又顺着之前韩姨娘的话茬往下说:“要说起韩姨娘……小姐可知那位给二少爷瞧病的许大夫本是金珍的远房亲戚?”
凤羽珩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可就算是亲戚,跟韩姨娘又有什么关系?”
孙嬷嬷同她讲:“去年韩姨娘曾怀过一个孩子,老爷很是开心。可突然有一天,韩姨娘喝了一碗保胎药之后孩子就掉了。她的胎一直都是许大夫看的,孩子掉了之后许大夫还说那是一个成了型的男胎。”
凤羽珩皱眉:“出了这样的事为何凤家还要留着那许大夫在府里?”
“因为那碗保胎药不是许大夫开的,是大夫人送的。但小姐你想啊,大夫人哪里懂得什么药,还不是通过金珍问过了那许大夫。”
“那父亲没有追究?”
孙嬷嬷无奈地摇了摇头:“追究什么呀,当时据说老爷正有事求着沈家。”
凤羽珩不在问了,她就觉着原主这个爹真是越接触越觉得恶心。为了利益什么都舍得下,什么都做得来,到底是权利太诱人,还是人心当真歹毒至此?
匆匆将饭吃完,孙嬷嬷端着盘子离开。清玉做为一个新人,好学心和上进心还是挺强的,听了孙嬷嬷的话,她便有了自己的分析:“既然孙嬷嬷都知道得这么清楚,那韩姨娘肯定也是知道的,她一定恨极了大夫人。”
忘川点点头,“是啊,可凭她的身份,又万万不敢得罪沈氏,这才叫难做。”
凤羽珩笑笑,“她既然借咱们的手收拾了许大夫,这个人情就不得不欠下。你们帮我记着点儿,指不定咱们就会有用得着韩氏的时候。”
两个丫头齐齐俯身,道:“奴婢遵命。”
傍晚的时候,子睿醒了过来。
凤羽珩赶过去又帮着孩子把了一次脉,确定已经没有大事之后,再把那种冲剂又喂了一次,这才告诉侍候的下人:“最近几日给少爷吃些清淡的,药就不用再吃了,不要喝冷水。”
子睿乖乖地趴在她的身上,扬着笑脸说:“姐姐放心,我都记下了,比她们记得牢呢!”
凤羽珩看着怀里的弟弟,记忆又与前世的那个可爱小孩重叠。瞬间竟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就开了口:“放心,这一世,姐姐一定要让你好好活着。”
子睿听不明白她的话,但却知道姐姐是为她好,开心地拥着她嘻嘻地笑。
这一晚,凤羽珩做了好多奇怪的梦。一会儿是前世的母亲和弟弟,一会儿又是陆战部队里受了重伤的兄弟。还有她的手术室,和那独有的刺眼的光。
最后猛地一声爆炸,梦境又转到那驾直升机上,她好像看到自己的身体支离破碎,好像看到自己的灵魂掉到无尽深渊。
人就在这时醒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实在睡不着了,就准备起来到院子里跟守夜的黄泉聊会儿天,可人才刚刚坐起,就听到窗口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第62章 怎么是你
凤羽珩向来习惯一个人睡,二十一世纪的睡眠习惯让她实在不喜欢有一个丫鬟整夜坐在床边侍候。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古代人要丫鬟给小姐守夜也是有道理的啊,贼人真是说来就来,防不胜防呢。
她挑起一边的唇边,泛了一个邪邪的笑。
好久都没动拳脚了,还真怕一直没有人陪她练练,这一身筋骨会生绣呢。
轻手轻脚地将榻上的被褥摆了摆,窝成一个人型,看起来就像是她还睡在上面一样。然后人一闪身,躲到帐幔后面。
窗外的响动从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的几近放肆,终于,“砰”地一声,窗户被人从外推开,一个身影纵身跳了进来。
落地时响动大了点,吓得那人又站了好一会儿才赶再动。
凤羽珩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心道原来是个废物。
可那废物自己可不这么认为,只见他掂着脚,一步一步往床榻边探索而来,还不进地甩一下头,拨弄一下掉到额前的碎发。
凤羽珩夜视能力很不错,虽然那人蒙着面,但依然可以从身形看出是个男子。特别是一双单凤眼露在外面,几乎让她一下子就在原主的记忆里把这个人给挑了出来。
原本是他!
很好!
她翻转手腕,瞅着那人终于走到床榻边,一只手往被子上探去。
她伸出脚来,就在那身体前探的同时用力往其小腿处一勾,废物同志一下就栽倒在床上。
原本鼓起来的被子塌陷下去,废物同志这才意识到床榻上根本就没人,自己上当了!
他想逃跑,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拳脚悉数落在身上,一下一下招呼得他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床上任其拳打脚踢。
凤羽珩也发了恨,一只手抚到腕间,三两秒的工夫就摸出几枚针灸用的银针夹在指缝。
只见她一手为拳,一手为掌,掌上还带着针,许久没活动过的筋骨可算锻炼开了,直把那人打得连求饶都没了力气。
外头守院的黄泉一早就听到声音,可闯进来时,却看到自家小姐正打得痛快,便也没急着上前,干脆倚在屏风上笑嘻嘻地看热闹。
直到忘川清玉也被动静惊醒,几人这才一齐上前,问向凤羽珩:“小姐,怎么回事?”
凤羽珩少有的现了调皮,指指床榻上被打得半死的人:“半夜闯进来一个小贼,直奔着本小姐床榻就来,想来是个采花贼。”
那贼人一听这话不干了:“我才不是采花的!就你长得那副样子,鬼才要采你。”
凤羽珩乐了:“哟,你还知道本小姐长什么样,这么说还是熟人?忘川,揭开他的面罩看看。”
“不行!”那人一听这话哇哇大叫,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痛,一翻身就站了起来,结果没站明白,又趴地上了。可他依然很努力地往门外爬,同时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道:“老子今天认栽,你给我等着,早晚我会回来报仇。”
“忘川!”凤羽珩生气了,“他说他还要来,给我打,往死里打!咱们大顺朝有没有自当防卫这条法律?打死个半夜闯入女子闺房的贼人不用坐牢吧?”
忘川一脚把那人直接从门口踢到了院子里,同时道:“小姐放心,您是未来的御王妃,什么法律跟您也不挨着。”
黄泉一见忘川动手了,再也按捺不住,喊了声:“小姐让我也玩儿一会儿。”飞身就出去跟忘川一起招呼那废物了。
凤羽珩端了一碗凉茶,笑嘻嘻地依着门框当指挥:“左边那条腿,再多踢两脚,他还能动呢!右胳膊右胳膊,别让他张牙舞爪的。”
“小姐放心!”黄泉笑道:“他再敢挥那爪子,我直接把他这条胳膊给卸了。”
院子里这番动静,自是瞒不住其它人,很快的,所有主子下人全都起了来,就连凤子睿都揉着睡眼跑到她身边:“姐姐,怎么半夜还在打架呀?”
她揉揉孩子的小脸,问道:“子睿怕不怕?”
子睿摇头:“不怕。子睿是男子汉,以后也要学功夫,要保护娘亲和姐姐。”
“好样的!”凤羽珩开始思量起让忘川和黄泉教子睿功夫的事。
姚氏有些害怕,上前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羽珩面色一沉,瞪了那一眼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冲着忘川黄泉喊了一声:“住手吧!”然后再吩咐孙嬷嬷:“去舒雅园跟老太太报,就说有贼人夜闯柳园,从我的窗户外面爬了进,直奔着我睡觉的床榻就摸了过来。正巧我夜里起身喝水,贼人被抓了个正着。”
孙嬷嬷应了声,赶紧就去了。
凤羽珩再跟忘川道:“同样的话,去跟我父亲说。”再想想,“恩,眼下他应该是在如意院儿陪着金珍呢。”
忘川冷笑了下,也迅速离开了。
凤羽珩这才回答姚氏:“母亲都听到了,前因后果就是这样。”
姚氏吓得不轻,凤羽珩是个大姑娘,半夜被人爬了房,这可怎么得了。不由得埋怨了句:“看你以后屋子里还敢不敢不留人。”再瞅瞅那蒙面人,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不多时,凤府一众人等皆匆匆赶往柳园。老太太一进院儿就喊了声:“我的孙儿,你没事吧?”
凤羽珩扬声道:“祖母放心,孙儿没事。幸好有御王殿下送来的忘川和黄泉,那贼人已经被我们制服!”
另一边,凤瑾元已经亲自上前去揭那废物的面罩,一探一下竟是大惊失色,失口叫道:“怎么是你?”
第63章 你去年还爬了大小姐的墙
要说凤瑾元,他想过千万种可能,甚至都想到是不是沈氏出了钱找人暗杀凤羽珩。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面罩一揭开,看到的居然是他的嫡长子凤子皓的脸。
哦,或者说是凤子皓的一颗猪头。
人早就被柳园的三位女侠打得不成样子,也亏了凤瑾元这个当爹的对自家儿子有够熟悉。
闻讯赶来的凤沉鱼也凑到前去看,凤瑾元一声“怎么是你”之后,她依然没把面前这人认出来,直到凤瑾元又喊了两句:“子皓,你能不能说话?能不能听到声音?”
沉鱼这才惊呼:“哥?”随即扑了上去,“哥,哥你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她这一扑,凤子皓身上的伤瞬间又是一阵巨痛,人也在这样的巨痛下转醒。
一睁眼,先看到的是沉鱼,再一偏头,看到了凤瑾元。
“爹!”他哭得这个委屈啊,“爹,凤羽珩打我,还让他的丫头一起打我,爹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呜,我是不是已经被打死了?爹,爹救命啊!”
他这一哭闹,老太太的心就开始一揪一揪的疼。她纵是不喜沈氏,可沉鱼和子皓是她的命根子啊!
当下也顾不得腰疼了,三步并做两步的奔上前——“皓儿啊!我的皓儿啊!”喊了两声就哭开了。
沉鱼扭头看向凤羽珩,面上尽是委屈:“哥哥不过是来看看你,怎的你就能下如此狠手?二妹妹,如果你是怪母亲,那你有火冲着我发就好了,哥哥是凤家嫡子,我们家里的希望可都在他的身上啊!”
凤羽珩眨眨眼,咦?凤家的希望在凤子皓身上?
哈哈,她真想笑了。就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说是凤家的希望?
如果原主的记忆没错,她还能记得凤子皓十岁那年将教书先生打出凤府的事,凤瑾元回头问他课业,他连三字经的前两句都背不齐。人都说三岁看到老,她是真不信那样的凤子皓能成为凤家的希望。
“大姐姐这样说话,我就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凤羽珩冷着脸看向沉鱼:“刚才父亲把面罩揭下来之后,你都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是大哥,那么请问,你如何让我对着一个蒙面人就能认出他是谁?更何况——”她抬头看天,“现在什么时辰了?”
凤沉鱼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吱唔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哥哥是在与你开玩笑呢。”
“开玩笑?”凤羽珩又是一声冷笑,指了指倚在姚氏身边的凤子睿:“子睿今年六岁,待启了蒙就要分院子住了。一个六岁的孩子尚且要知道避胞姐的嫌,更何况是已经十八岁的大哥?”
“可是……”凤沉鱼就是不甘心,白天母亲因为凤羽珩受了罚,晚上哥哥又挨了打,怎么凤府的风水在姚氏三人回来之后就扭转了吗?
“大姐姐。”凤羽珩往前走了两步,逼近沉鱼:“母亲娘家那边好像还有几个表哥的,不知道他们来看大姐姐时,是不是也三更半夜的蒙着面爬进你闺房,而且还把爪子伸到你被窝子里?”
“住口!”凤瑾元一声怒喝,“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像个没出阁的大姑娘么?”
儿子被打,他也生了一肚子气。
“我只是说说,父亲都觉得不得当,大哥做都做了,父亲为何还纵容大姐姐如此包庇?”
老太太也生气了,伸手指着凤羽珩:“他是你哥哥!你就舍得下手?”
凤羽珩不解:“祖母您若是眼神不好,阿珩明日给你配些眼来。但眼下必须再提醒祖母一次,刚刚大哥是蒙着面的,您真的没看到么?这样的蒙面人半夜偷入凤家女儿闺房,不该打么?祖母,阿珩今天必须要把话说清楚,阿珩今晚打的是个贼,而且是为了为了凤家的名誉而打。下次若再有这种事,我依然照打不误!”
凤子皓哇哇大叫:“你还想打我?祖母你听到没,她还想打我!”
凤羽珩厉喝:“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想爬我的墙?”
一并赶来的安氏擦起了眼泪,似自言自语地道:“二小姐真是可怜。”
凤瑾元都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等问,就听一直伴在他身边的金珍说了句:“大少爷,您怎么不听夫人的话呢?去年您也是在这样一个夜里爬进大小姐的闺房,夫人也是好一顿责罚呢。”
“呀!”安氏大惊,“有这样的事?”
韩氏也跟着起哄:“没听大夫人说起过啊!”
金珍冲着两个姨娘俯了俯身,虽说现在身份相同,但她的姿态摆得还是挺正的——“两位姨娘有所不知,那晚大少爷打晕了守夜的丫头,人都躺到大小姐枕头边儿了,大小姐被他惊醒时大叫,他还在床榻上死死捂住大小姐的嘴。要不是那时大夫人刚好起夜,指不定就……”
第64章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够了!”凤瑾元打断金珍的话,但又觉得事情实在蹊跷,便又紧着问了句:“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金珍答:“那时妾身是在大夫人身边贴身侍候的,自然是知晓的。”再看了一眼凤沉鱼,道:“大小姐也不可能忘啊!不过……若按大小姐所说,可能就是大少爷开了个玩笑吧,是妾身多嘴了。”
“沉鱼。”凤瑾元冷着脸问:“金珍说得可是实情?”
凤沉鱼一张脸涨得通红,那件事这一年多来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越想越恶心。
可凤子皓毕竟是她的亲哥哥,这种情况,她怎么忍心落井下石。但金珍说的又的确是实情,那晚的事院子里的丫鬟都知道,虽然事后沈氏下了封口令,可若她父亲要查,也难保查不出来。
凤沉鱼无奈,只得给凤子皓找了个理由:“哥哥那天喝多了。”
凤瑾元看着地上的凤子皓,气得双手握拳,呼呼直喘。
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着院外小道上传来一声震天哭声——“子皓啊!”然后就见沈氏肥胖的身躯扭了过来。“子皓啊!我的子皓啊!”
沈氏这种哭法瞬间让凤羽珩想到两个字:哭丧。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人显然不只一个,就见安氏和韩氏齐皱了眉头,老太太干脆又敲了她一杖子:“哭什么哭!我孙子还没死呢!”
沈氏也不与老太太计较,竟是突然放开凤子皓,转过身来就扑向凤羽珩。
忘川来不及拦,沈氏两只手直奔着凤羽珩的脖子就掐了过来。
凤羽珩哪能让她得逞,就在她的手放到自己脖颈时也伸出手来,却没将沈氏推回去,仍然让她的两只手掐到自己脖子上。只是沈氏如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凤羽珩看似瘦弱的小胳膊小手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劲儿,就像两只铁钳一样,将她的手死死钳住。
沈氏越使不上力就越想使力,这样一来,看在围观众人的眼里,就是沈氏拼了命的在掐凤羽珩的脖子,而凤羽珩则在尽力抵抗。可是显然凤羽珩没沈氏那么大的劲儿,也没沈氏那样大的坨儿,三两下就被沈氏逼得节节后退。
“母亲!母亲你要干什么?救……救命啊!”凤羽珩佯装受力,还咳嗽了几声。
安氏急了:“老爷!这样下去是要出人命的啊!”
忘川和黄泉两人更会演,也不去帮凤羽珩,而是齐齐跪到地上——“求凤相饶了我们御王妃!求凤相饶了我们御王妃!”说着就跪起头来。
凤瑾元一扬手,身边两个随侍的小厮就冲了上去,三下两下将沈氏给拉了开。
沈氏哇哇大叫:“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什么御王妃,凤羽珩谋害的是未来皇帝的小舅子!”
“赶紧把人给我拖走!”沈氏这话一出口,最先有反应的是凤瑾元。堂堂左丞相,一身冷汗都被这疯婆娘给吓出来了。“拖回金玉院去!谁也不许放她出来!今夜放她出来的丫头杖责三十,赶出府去!”
在他的厉声吩咐下,沈氏很快就被人拖走。
凤沉鱼脸也一片惨白,就连老太太都哆嗦了。
谁也没想到沈氏居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凤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给说了出来,更何况……老太太顿足!这院子里还有两个御王府的丫头啊!
凤羽珩假装咳嗽了一阵,忘川和黄泉过来为她顺背,好不容易止了咳,这才惊讶地盯着凤瑾元问:“原来母亲怀的是这个心思!”再看看沉鱼,然后点点头,“姐姐确是有倾城之貌,父亲为何不早说,阿珩是万死也不敢得罪未来的皇后娘娘和她的亲哥哥啊!”
“哪来的皇后娘娘!”凤瑾元赶紧封她的口,“一个疯婆子的话你也信?”他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便将话茬儿又引到凤子皓事件上来:“你们打人之前怎么就不问问是谁?他到底是你的兄长,万一有个好歹……”
“父亲!”凤羽珩提高了音量,“敢问父亲,如果今晚我不是刚好醒着,您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刚才金珍姨娘也说了,大哥哥连大姐姐的床都敢爬,而且都已经躺到了枕边。对胞姐尚且如此,更何况我这个庶妹。”说话间,突然捂住嘴巴,“呀!这话不能再说,大姐姐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万一被人知道皇后娘娘曾经在十四岁那年被十六岁的兄长爬过床,那可怎么办?”
凤沉鱼觉得自己要吐血了,凤瑾元也觉得自己要吐血了,老太太一口腥甜之气都顶到了嗓子眼儿。
可凤羽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她继续道:“从你们来到柳园之后就一直都在怪我,可有没有想过今夜这事到底是谁的错?”
老太太不甘心:“子皓是凤家唯一的根啊!”
凤羽珩冷笑:“我的丫头还没往他命根子上招呼!唯一的根?如果我没记错,六年前子睿出生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说的。所谓唯一,不过是一个‘嫡’字,我们也是做过嫡子嫡女的人,如今想来,真是让人心寒。白天子睿被母亲害,夜里我又被兄长害,到底是他们娘俩想把我们真心杀绝,还是凤府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放肆!”凤瑾元实在听不下去了,“小小年纪你哪来的这么些个心思?”
她挑眉:“父亲你还在指责我?”
凤瑾元也觉得在这件事上对凤羽珩是有些太过份了,可他就是看不惯凤羽珩这个态度。他就不明白,明明小时候柔柔顺顺的一个女儿,怎的就变成现在这般尖利的模样?
“这件事我自会给你个说法,为父只是提醒你注意言行。”他声音放缓,姿态也低了下来。
凤羽珩苦笑,“我若不放肆,就是死路一条;我若不大胆,早就死在你们派去西北接我们的车夫手里。谁不想父慈子孝?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听她提起车夫,凤瑾元再度理亏。
老太太坐到地上,不停地叫着“皓儿皓儿”,沉鱼则干脆冲着凤羽珩跪下来,“二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把嫡女的位置还给你,求求你放过母亲和哥哥吧!”
凤羽珩摇头,“嫡女我不稀罕,我也没有当皇后的野心。我的夫君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九皇子,他注定是当不了皇上的,所以你们与我为难,实在是愚蠢至极的行为。有这心思,不如去对付那些注定要与你成为敌人的姑娘,而不是我这个现在的妹妹,将来的弟妹。”
凤沉鱼愣了愣,觉得凤羽珩说得其实很有道理。她也不想与这个对自己完全没有威胁的妹妹为难,可偏偏就是有些从小到大积累下来的恩恩怨怨横在中间,偏偏她一看到凤羽珩,就会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凤府的正牌嫡女。
总之,凤羽珩就是碍她的眼。
“大姐姐快起来吧。”凤羽珩一个手势,黄泉过去将沉鱼强行架起。“父亲还是先给大哥请大夫看伤要紧,至于他爬过大姐姐的床又来爬庶妹床这件事,可以明日再审。”
她是在提醒凤瑾元,别想把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我是不会忘记你家嫡女被人睡过这件事的。
凤瑾元自然明白凤羽珩话里的意思,只觉自己机关算尽,却失算在这一群儿女手中。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去叫客卿大夫来,给大少爷看伤。”他疲惫地踱步到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左右今夜都起来了,就借这小院儿先让大夫看看伤势再说吧,在伤势不确定之下再抬到别处,只怕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凤羽珩,希望她至少能让人把凤子皓抬到屋里去。
可凤羽珩偏偏不接这话茬,只是道:“也好,我这柳园离府里其它院落实在是太远了,只怕大哥这个样子抬过去,会有危险。”
老太太实在听不下去了,斥责她道:“你就不说让人把你大哥抬进屋?”
第65章 大哥你子嗣艰难啊
凤羽珩反问:“该抬到哪个屋呢?这里一共就三间正房,祖母是让他再回我屋里去,还是住姚姨娘的屋子?子睿病还没好,不怕过了病气么?”
让她这一说,好像真没地方给凤子皓住。
“如果大哥不嫌弃,就住下人房吧!”
金珍跟了一句:“大少爷金玉之体,怎么能住下人的房间。”
凤羽珩挑唇笑笑,她听得出来,金珍这一晚上的表示是在向她示好呢。刚爬上妾位的一个下人,沈氏那边她是根本指望不上了,安氏又向来不多事,韩氏干脆把她当情敌。金珍这丫头便把眼光放到了她的身上,更何况金珍不傻,有把柄握在她手里,不示好又能如何?
凤瑾元不想跟女人们多废话,只看向他身边随侍的小厮:“不是让你去叫大夫么?为何还在这里?”
小厮为难地道:“回禀老爷,白日里许大夫出了事,府里另外两位客卿大夫吓得在天黑之前就都离府了。”
“什么?都走了?”老太太惊呼,“那可该如何是好啊!”
凤羽珩笑笑,声音放了缓:“要不就让阿珩来看看吧。”
“你?”老太太现了几分怀疑,再瞅瞅凤子皓被打得那样,拒绝道:“人是你打的,你看了自然说他没事。”
凤羽珩耸耸肩,不再说话。
不让看拉倒,当她爱管这闲事呢?
凤瑾元到觉得让她看看也行,“左右就是应个急,明日自会再去请大夫来,阿珩先看看吧。”
她冲着凤瑾元眨眨眼:“女儿不敢忤逆祖母。”
“哼!”老太太闷哼一声。
凤瑾元一挥手:“看吧!是为父让你看的。”
凤羽珩这才点点头,上前走了两步,就要把手搭在凤子皓的腕上。
凤子皓条件反射地躲她,可是一动身上就疼,气得欲哭无泪,只能冲老太太撒娇:“祖母,不要让她碰我!她好可怕,她会打我的!”
“不怕不怕!”老太太抱着凤子皓,像抱个小孩子一样还轻拍着背,“皓儿乖,就先让她看看,明日让你父亲去外面请大夫来,实在不行咱们就请宫里的太医。”
凤羽珩成心恶心这一家人:“是啊,凭大姐姐的面子,宫里太医一定会来凤府走一趟的。”
“都把嘴给我闭上!”凤瑾元大吼,“看病!”
凤羽珩抿着嘴笑,强行的握住凤子皓的手腕。
凤子皓还算不糊涂,挣扎着叫道:“我是被打出了外伤,你掐脉干什么?”
“外伤还需内药医,我顺便给你看看里子。”
凤子皓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不脱,干脆放弃,老老实实地让凤羽珩给他掐脉。
老太太也没再排斥。
其实说起来,老太太是很相信凤羽珩的医术的,不凭别的,就凭她这副老腰。
也不知道凤羽珩给她的那些个膏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先凉,后又发热,贴上一会儿就全身都舒坦。早上那会儿还僵直的腰,这夜里醒来竟能稍微弯了些。而且她听了凤羽珩的话,把床榻下面的软垫子撤了两个。以前只一门心思的想着睡得越软越好,如今才知道硬板也不错。
凤瑾元一直注意着凤羽珩的表情,眼见她把着把着脉眉心就拧成了一个结,不由得担心起来:“可是伤得严重?”
凤羽珩摇头:“伤到没事,都是皮外伤,根本没伤到筋骨,用点外涂的药就行了,只是这内里……”
“内里怎样?”老太太也急了,“是不是把他打出内伤来了?”
“母亲。”凤瑾元沉声道:“阿珩都说了没伤到筋骨。”
“那为何内里有事?”
凤羽珩起身,看了一眼凤子皓,心头泛起冷笑,回禀了凤瑾元:“父亲,大哥体内精力虚空,消耗过度,如此下去,子嗣艰难。”
“什么?”众人大惊,凤瑾元霍然起身瞪向凤子皓:“他才十七岁,怎么可能?”
凤羽珩也不与之争辩,只道:“或者是阿珩医术不精,父亲再请旁的大夫看看吧。”
老太太急忙点头:“一定是你医术不精,皓儿怎么可能子嗣艰难?瑾元!派人去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
凤瑾元点点头,吩咐小厮:“拿我的贴子去请刘太医往府里走一趟。”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那刘太医最擅看这门病症,有他来看我也就放心了。”
凤羽珩心说,等刘太医也说了同样的话之后,你们就彻底放心了。
凤瑾元在得知凤子皓外伤没事后,这才命人将他抬回自己的剑凌轩。
一众人等都怀着极大的好奇心一起跟了过去,凤羽珩也不例外。左右都睡不着了,不如看看热闹。
她安排孙嬷嬷带着一众丫头留下照顾姚氏和子睿早点睡觉,自带着忘川和清玉准备跟过去。姚氏只劝她小心些,也没多说什么。
凤羽珩知姚氏并不喜欢与凤府人太多接触,特别是过去那些老下人,姚氏曾经是做主母的,如今轮为妾室,情何以堪。
凤子皓的剑凌轩实在出乎凤羽珩的意料,她原本想着既然能起这样一个名字,那至少应该是气派非常,而且带着点威武霸气的。
谁知,这根本就是金玉院儿的翻版。
沈氏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凤子皓堆了进来,就差用金砖铺地了。奢华足够,霸气却一点都没体现出来,不但跟“剑凌”二字完全不挨边儿,甚至有着浓重的脂粉气。
就连韩氏都以帕子掩住了口鼻子,小声跟身边的安氏嘟囔了句:“咱们府上这大少爷呀,啧啧!”
她只扎扎嘴,并没有把话说下去,因为凤瑾元已经开始发脾气:“回头把这院子给我重新装饰一遍,把你母亲给你的那些个东西全都扔出去!”
凤子皓沉默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总算把那刘太医给等来了,凤瑾元和老太太一阵寒暄过后,太医开始给凤子皓看诊。
为了表示对左相大人的尊重,老太医足足给凤子皓把了三次脉,这才给出了结论:“凤大人,令郎体内精力虚空,损耗过度,恐怕今后子嗣上会有些艰难啊!”
凤家人全傻了。
韩氏冷哼一声,自语道:“不许别人有孩子,自己的孩子还不中用。”
这话声音虽小,可离着她不远的凤瑾元却听见了。他哪能不明白自个儿的爱妾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的凤瑾元恨沈氏恨得牙痒痒。韩氏肚子里那个孩子,若不是当时有事求着沈家,他那时就想扒了沈氏的皮。
“太医。”老太太都傻了,“这病怎么治?您给开个方子吧!不管多少钱我们都出。”
刘太医摇摇头:“老太太,药是能治病,但这种病症更需要平日里注意调理。我可以给凤小公子开个方子,可是治标不治本,这种事情总得凤公子愿意配合才好。”
老太医的话说得算是含蓄,说白了,就是告诉凤子皓平时注意生活作风,有些事情做多了是会把人体掏空的。
凤瑾元这个没脸啊!他开始后悔叫这刘太医来了,如果对方透露一句话出去,明日他就会成为朝堂上的笑柄,甚至很快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刘太医起身写好了方子交给凤府的丫鬟,再冲着凤瑾元抱抱拳:“凤大人,下官告辞。”
凤瑾元赶紧亲自送了出去,自然少不了一番打点。
凤羽珩心知这种事情再怎么打点估计也封不住口,这些太医天天给后宫的娘娘们看病,最是八卦,得着这个秘闻不当成乐子嚼个过瘾怎么可能放弃。
果然,再回来时,凤瑾元面上一点都不乐观,显然是对这一番封口行为没有半点把握。
老太太几乎都傻了,一个劲儿地呢喃自语:“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
就见凤瑾元走到床榻边,一把将榻上仰面躺着的凤子皓给揪了起来,啪啪两个大耳光子就甩了过去——“孽畜!”
第66章 少爷根本就没去上学啊
就在凤瑾元打了凤子皓时,凤府守卫的小厮也匆匆的赶到了这边,身后还跟着两个书童模样的人。
老太太最先把那二人认出来:“你们不是跟着大少爷在萧州求学的书童吗?”
凤瑾元喝问:“说!大少爷在萧州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闻名天下的云麓书院教出来的就是这样的孽畜?”
两个书童吓得跪倒在地,看了一眼凤子皓,觉得自家主子眼下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保得住他们,干脆招了吧!
于是其中一个个儿高的道:“老爷!大少爷是去了萧州,可是根本没到云麓书院去求学啊!”
“什么?”凤家众人皆惊。
当初送凤子皓到云麓书院去求学,那可是一件大事。
大顺谁人不知云麓书院的名号,那里头出来的学生最差也能中个进士。大顺更是一连五界科考,前三甲都被云麓书院的门生给包了。
更何况云麓书院的山长曾是当今圣上的恩师,几乎所有云麓书院的门生都会骄傲地以“皇上师弟”的身份自居。
云麓书院入学极其严格,三关六审几乎不差于科考,原本凤子皓这德行是根本进不去的。可他有个好爹,当朝宰相,云麓书院总要给凤瑾元几分面子,这才答应收了凤子皓。
两年前凤家集体欢送凤子皓去萧州,何等的热闹喜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经过云麓书院的教导,凤子皓一定会步入正途,就算将来不中三甲,至少也有个功名不至于太丢人。
谁知,陪着他一起读书的两个书童却说这凤子皓根本就没到云麓书院去求学!
凤羽珩帮着众人问了句:“那大少爷在萧州到底在做些什么?”
回话的书童干脆全招了:“大夫人不是在萧州给少爷买下一处宅子么,少爷便在里面养了十八名小妾,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老太太用权杖狠狠地敲击地面,“把话说清楚!”
书童咬咬牙:“都是十岁左右的幼女。”
嗡!
老太太头一下就炸了!
明明是坐在椅子上,头一晕,人就跟着往下栽。
到是凤羽珩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让老太太栽到地上。
再看老太太这样子,她心里有了数,肯定是血压突然升高产生的眩晕感,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有危险。
“父亲。”她扶着老太太叫凤瑾元:“先找间屋子让祖母躺一会儿吧。”
凤瑾元见老太太这模样也吓坏了,赶紧吩咐人马上将老太太扶到另一间屋子里去休息。
可老太太不干啊,挣扎着去推围过来的丫头:“都别管我!都别管我!”一边喊一边捶胸顿足:“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呀!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凤家!”
凤羽珩听着心中冷笑,只道报应啊,有的时候不信还真是不行。
“母亲莫急。”事到如今,凤瑾元也知道得先稳住老太太的情绪,便宽慰她说:“子皓还年轻,贪玩些是正常的,儿子一定会给他寻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得好。”
“都是他那个娘给惯的!”老太太一想到沈氏就恨得牙痒痒,“当初说皓儿在外求学不容易,住在书院太清苦,非要给他买宅子。光买宅子还不行,还给弄了两个通房丫头。现在好了,他就窝在宅子里不去上学,还把自己弄出了一身的病!我凤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丧门星?”
老太太不管不顾地数落着沈氏,丝毫不去考虑凤沉鱼还站在边上。虽说沉鱼有的时候也会暗怪自己母亲,可那到底是生她养她的亲娘,听着老太太这样说,沉鱼的面色便越来越沉。
可她又什么也不敢表态,虽说凤家为她的将来已经有了一番打算,可这一切都还是未知。她要想得到那些,就必须得保住凤家嫡女这个位置,就必须保住沈氏当家主母的位置。一容俱容,一损俱损啊!
想到这,凤沉鱼干脆跪到老太太面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沉鱼替母亲向祖母请罪,都是母亲考虑不周,太过溺爱哥哥,沉鱼愿代母受罚,只望祖母能保重身体。若因为哥哥的事伤了身子,那沉鱼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说话间,两行泪像珠子一样滚落脸颊。
凤沉鱼本就生得极美,吹弹可破的肌肤配上这两串珍珠般的泪,真是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老太太骂了一气,气也消了些,眼下一看沉鱼这模副样,便跟着心疼起来。
“乖孙女,快起来,祖母没有怪你。”
沉鱼哪敢就这么起来,到是越哭越伤心了,“求祖母原谅母亲和哥哥吧!眼下还是给哥哥看病要紧,祖母的身子是要紧啊!”
老太太点点头,“就让那沈氏在金玉院儿的佛堂里闭门思过吧!瑾元。”她叫凤瑾元,“一定要请最好的大夫来为皓儿看病,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把他的病给我看好喽。”
“母亲放心,儿子都记下了。母亲还是回去歇下吧,这里交给下人就好,明日儿子就去寻名医为子皓看病。”
见凤瑾元表了态,老太太这才放心地在嬷嬷和丫鬟们的搀扶下回了舒雅园,其它人也不便再留,都跟着离了开。金珍临走时还深情款款地看了凤瑾元一眼,凤瑾元冲她摆摆手,也没多说什么。
可到底还是怕老太太身体有恙,他往外追了两步,叫住也要离开的凤羽珩:“你跟过去看看,确定你祖母没事了再离开。”
凤羽珩点点头,“女儿知道了,父亲还有没有旁边的叮嘱?”语言间没有半天恭敬。
凤瑾元这才想起,关于今夜的事他还没有给凤羽珩一个交代。回头瞅瞅凤子皓,不由得愁上心来。
“阿珩。”他指了指凤子皓,“你大哥虽说做得不对,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为父也不可能再做何惩罚。今夜的事,就算凤家欠你一个人情吧。”
她扬眉:“凤家欠我的人情?父亲这是把阿珩往外推呢。”
第67章 自立门户
“为父不是那个意思。”凤瑾元真的是很头疼跟凤羽珩说话,好像不管说什么,在她听来都有另外一番意味。“为父只是说以后你若有求于凤家,凤家定不会袖手旁观。”
她失笑,这不还是把她跟凤家划成了两个势力么,也好。“那阿珩就谢谢父亲了,阿珩会记得父亲今日说的话,将来若有求于凤家,还忘父亲不要拒绝。”
“那是自然。”凤瑾元挥挥手,赶紧让凤羽珩跟着老太太一起走。
老太太对于凤羽珩到也不是真的排斥,相反的,凤羽珩能跟着她一起回舒雅园,她还真松了一口气。
要说刚刚迷糊的那一下,把她自己也给吓够呛,好像突然就涌上来一股子血气,直冲入脑,压也压不住,人不受控制的就往下栽。她真的不确定再来那么一下还能不能挺得住,眼下府里没有大夫在,万一回去之后她倒下,谁来管她?
“阿珩。”老太太也不傻,既然有求于人,再摆个架子那是不行的。更何况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孙女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大山里委屈了三年,指不定有多少委屈等着跟凤家人清算呢,现在又有了御王府撑腰,就更是有恃无恐。
对啊!
老太太瞬间想起来,凤羽珩有御王府撑腰啊,她刚才能怎么对这个孙女那样的态度呢?真是追悔莫及。
“祖母,阿珩在呢。”她快走了两步到了老太太身边,也没替代丫鬟去扶她,只是慢慢地跟着。
老太太心底轻叹了声,道:“之前是祖母把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凤羽珩轻轻笑了下,“阿珩不敢。”
“都怪那沈氏,这一切都是那沈氏惹出来的祸。”老太太把罪往沈氏身上引,“阿珩你放心,以后她若再敢兴风作浪,祖母自会收拾她。”
“阿珩不愿多管府中事,只求安稳待嫁,还望祖母成全。”
“一定,一定。”老太太见凤羽珩也不似之前那般犀利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凤羽珩也没打算把这一府人都给得罪了,有些墙头草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至少在她年纪还小,还必须得在这个府里生活的时候,总得把这些个阶级敌人一个一个打倒才行。这不只是她对原主的承诺,也是她要为与前世的弟弟和母亲生得一模一样的子睿和姚氏争一个好的出路。
到了舒雅园,下人服侍老太太躺下,凤羽珩为老太太把了脉。
“没事吧?”老太太很惜命,见凤羽珩久不出声,赶紧道:“我除了腰疼,平时也没什么大病的。”
凤羽珩点头,“祖母身子还算康健,只是适才被大哥的事气得血脉有些不稳。”一边说一边吩咐这舒雅园的丫头,“去用温水拧个帕子来给祖母擦把脸,记得水温要适中,不可以过热。”见丫头应下去准备,才又跟老太太说:“祖母以后起身时不可以起得太快,晨间醒来也不要马上就起,在榻上舒展一会儿筋骨再起来。饮食上少吃油腻的东西,不要饮浓茶。”
她将基本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遍,再道:“这几日我那边还都在整理,御王府送了好些个药材和补品来,等我搬进隔壁院子后整理好了,给祖母备上一份调理身体的送来。”
老太太这个感动啊!还是这个孙女贴心,而那沉鱼,除了生得美,偶尔会记着帮她从沈氏那里要些好玩意之外,在其它方面可真就不如凤羽珩了。
凤羽珩照顾着老太太睡下,这才带着清玉回了柳园。
子睿早就睡下了,姚氏还在等她,见她回来,这才放了心,也不多说,催着她回屋睡觉去了。
凤羽珩还是没让清玉留下来守夜,自己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听见门口有忘川的声音:“小姐,睡下了吗?”
她应了声:“进来吧。”
忘川推门而入,反手又将门关上。
在凤羽珩随老太太去舒雅园时,忘川半路就没再跟着,而是在凤羽珩的授意下又回了剑凌轩。
“果然不出小姐所料,人都散了之后老爷便吩咐人将那两个书童拖出去打死了。另外还派人去了萧州,将那边养在宅子里的小丫头全都处理掉。”
凤羽珩微皱了眉,她想到凤瑾元一定会将凤子皓的全部污点都清理干净,只是听那两个书童说那些女孩子才十岁,指不定都是凤子皓用什么手段掳来的。说是处理掉,无外乎就是个杀,而这些必死之人若能为她所用,总好过含恨而去。
“你往萧州走一趟。”凤羽珩吩咐忘川,“把那些丫头提前救出来,找个地方安置。”一边说一边走到柜子前,将御王府给的那个装银票和地契的盒子拿了出来,从里面抽出两张银票递给忘川,“我也不知道买下一处安置点需要多少钱,你看这些够不够?”
忘川接过来一看,两千两一张,一共两张四千两,点头道:“足够了。小姐放心,幽州的事情就交给奴婢,只是凤府这边……”她始终不放心这座凤府。
“没事。”凤羽珩耸耸肩,“他们还不敢将我如何?再说,不是还有黄泉么。”
忘川这才稍微放了心,“那奴婢连夜就动身,黄泉那边奴婢先去交待一下,小姐自己保重。”
忘川说走就走,天还没亮就已离开京城。
闹腾了近一夜,谁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老太太那边的晨昏定省也免了,凤羽珩干脆睡到快晌午的时候才起身。
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个新开的月亮门进度如何。
管家何忠亲自在那头监工,工程进度还真是快得出人意料,一个像模像样的月亮门已经差不多完工,就差上漆和精琢了。
凤羽珩干脆下令现在就开始搬家,只要门开了,其它的慢慢弄就好。
何忠赶紧又调派了一众小厮过来帮忙,大家一起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把柳园搬空。
何忠点头哈腰地跟凤羽珩道:“老爷说了,这柳园还是二小姐的,二小姐其实可以把这堵墙直接打通的。”
凤羽珩摇头,“我要一座柳园一点用都没有,回头我会退还给爹爹。这道小门你们也不用太费心力,能过人就行。”反正早晚都要再堵上的。
何忠哪里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道她是客气,连说“不敢不敢,一定给二小姐把门做得漂亮。”然后又有些为难地道:“禀二小姐,老爷说了,因为二小姐且还未出阁,不能单独立府,所以隔壁院里的大门是不能走的。如果二小姐要出门,只需着人跟老太太说一声就行了。”
凤羽珩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封建制度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己就开门立府,实在是好说不好听。
院子搬完,凤羽珩领着一众下人先在这新府里走了一圈。
让她意外的是,原本听说好多年都没有人住过的一个府邸竟没有一丝杂草,更不见一点繁乱。就好像每天都有人打理一样,花红柳绿,连小池塘里的金鱼都养得肥壮。
第68章 我不是来请安,我是来要帐的
见黄泉掩口轻笑,她便知道这丫头一定知道点什么,于是斜着头挑眉看她。
看了一会儿黄泉就抗不住了:“二小姐,我招。我们临出府时听白泽说过,御王府这些年一直都有派人打理这边的院子,特别是决定将这院子做为聘礼送给二小姐之后,更是派了一队暗卫连夜又收拾了一遍。”
凤羽珩面上掩不住的笑意又漾了起来,那人还不笨嘛!
她亲自将房间做了安排,最里面一进院子给姚氏住,第二进她住,最外面是子睿住。每间院子里正房厢房都充足很得,足够安置下人。
她在自己那间院子里辟出两间厢房做成了小药室,并派人按着中药堂的样子去打一面墙的柜子,又多添了几张桌供摆放,并且添置了笔墨纸砚。
除此之外,这院子里原本就有着两间库房,刚好可以摆得下她那些个聘礼。
凤羽珩瞅着这院落的布局,就好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切都那么的正正好好,又理所当然。
子睿的院子里原本就有间十分像样的书房,里头连书都是现成的。
小家伙看了十分开心,竟是捧着一本兵书不肯放手。
姚氏相对来说就没有什么大的喜好,姚家的医术她也半点没遗传到,整日里也就是做做针线绣绣花。
凤羽珩想着这样也好,有儿有女的女人,岁月安稳便是幸福。她又多安排了两个性子活泼的丫头到姚氏那边侍候,这样一来就显得热闹了些。
只是搬过来之后才发现下人实在是少了些,她便让孙嬷嬷又去寻了那人伢子多买了五个回来,同样赐了若字为首的名字。
自此,这座新府就变成了凤家最大的一座院落,仅靠一个小小的月亮门连接着,就像个世外桃源般独立存在。凤羽珩本想着将柳园还给凤家,但老太太执意不要,她便也没有太坚持。想着若真有人搬到这里来住,只怕一进一出的,这道月亮门口又要事多起来。如今这样,她还是安排了两个丫头守着那道门,若有人求见,便由其中一个往里通报,另一个暂时将人拦在门外。
新府被凤羽珩命名为“同生轩”,黄泉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问凤羽珩是什么意思,她给的解释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是独立的存在,智者应当知道借力而行,所以只有求同生,才能长生。”
黄泉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辉:“二小姐,你跟殿下可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她被小丫头一句话说得有些脸红,“谁要跟他一对儿?”
“你们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不做一对儿那才叫可惜呢。”黄泉笑嘻嘻地说:“如果不是这几日我一直跟在小姐身边,真要怀疑小姐是不是已经见过殿下,并且共同琢磨出这番同生的道理了呢。”
她亦微怔,那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吗?
其实她觉得叫同生殿才更霸气的,可这毕竟只是依托凤府而存在的一个院落,不能叫殿这样的字眼。若是以后独自立府,也不可能叫同生府什么的,眼下她就是过过瘾,叫几年罢了。
在同生轩的第一晚,大家都睡得很好。
凤府在老太太的授意下,给每个院落都送了好些铺盖和被褥,还给三个主子每人准备了两床崭新的锦被,更是送了一大堆的日常用品。
其实这些根本都用不上,因为凤羽珩发现那人早就把这三进的主院布置得妥妥当当,甚至连正房里的被褥都是齐整的,更别提房间里的摆设,实在是应有尽有。
她就躺在这样精心布置的房间里,睡了穿越以来第一个踏实的好觉。
次日,姚氏,凤羽珩,凤子睿三人集体往老太太的舒雅园去请安。
因为离得远,她们到时,府里三位小姐和两个姨娘已经在屋里了,沈氏被罚思过,没能出来,那金珍却也不知为何还迟迟没有露面。
三人远远走来时,凤粉黛看得眼睛都红得冒火。
要说之前她还只是嫉妒凤羽珩得的那些个好料子,如今就是对那座同生轩大流口水了。
有一座自己的宅子,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她从没想到一个女子还能有如此待遇,在她的观念里,女人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没出阁之前住家里,出阁之后一直到死便都住在夫家,怎么可能还会有只属于自己的家。
虽然同生轩名义上还是凤府的院落,但人家有单独的地契,有单独的领地,就那个她偷偷跑去看近的小月亮门,凤羽珩随便那么一堵,就跟凤府再也不挨着了。
这样的人生,她凤粉黛也想拥有。
怀着如此心境的可不止粉黛一人,凤沉鱼也是嫉妒得紧。
凤家口口声声说是一切都为她着想,会为她做最好的安排,可她必须得为此付出代价,必须顶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做出贤良淑德的典范。天知道有多少次她都气得发狂,可是就是不能像凤羽珩那样敢跟长辈顶撞,敢为自己的生活争取。她凤沉鱼没有自由,只有一个被描绘得无限美好的未来。
可……那只是未来啊!
姚氏和凤羽珩款款而来,凤子睿跟在二人身后,也走得规规矩矩,丝毫不像一般孩子那样东张西望对何事都好奇。
三人进了屋来,齐齐向老太太行礼问安。
老太太看着这三人再一次集体出现在自己眼前,心中感觉又与她们刚回府那日不同了。
“快起来。”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些,再冲着凤子睿招招手:“乖孙孙,到祖母这里来。”
凤沉鱼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去,昨晚凤子皓刚出了那样的事,今天老太太就对凤子睿有如此表现,不能不让她多想啊。
凤子睿乖巧上前,却也没太亲近,只是在走近了几步之后又行了一礼:“子睿给祖母请安,许久没在祖母跟前尽孝,还望祖母莫怪。”
“不怪不怪!”凤子睿的懂事让老太太又想到当年姚氏当家的时候,不由得感慨万千。那个时候的凤家真的是风调雨顺,哪里有现如今这些个烦心的事。“赵嬷嬷,快赐座。”
三人齐齐落座,子睿挨着想容坐下来,想容很喜欢这个孩子,偷偷地捏捏她的小手,抿着嘴笑。
粉黛则狠狠瞪了一眼韩氏,又怪起她的不争气来。
不过这丫头环视了屋内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由得问起来:“那位新晋的金珍姨娘呢?怎么不见她来给祖母请安?”
凤羽珩暗笑,只道这粉黛还真是个挑事儿的好材料。
一提起金珍,屋子里没有一个人乐意听的,老太太更是闷哼了声,道:“她最好一辈子别在我眼前晃悠,看着就烦得慌。”不过再想想那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的凤子皓,便又开始巴望着金珍能给凤家再添个儿子。
韩氏也是个不怕事儿大的,紧着说了句:“金珍妹妹是大夫人调教出来的人,应该很懂得这晨昏定省的规矩才是,可能是因为这两天老爷都留宿在如意院儿,这才起得晚了。”说完,还不忘留两声她那招牌的笑。
老太太本来就烦沈氏,听韩氏这么一说,心里就更不痛快了——“那个恶妇还能调教出什么好东西来?”
凤羽珩故作为难地道:“说起来,母亲被罚闭门思过,那姚姨娘那几间铺子我可该找谁要去?”
第69章 铺子回归
凤羽珩提起铺子时,老太太正盯着她已经拿在手中的一个小瓷瓶。
自打凤羽珩给了她那几贴膏药之后,这老太太算是受了大益。古代人哪里见过二十一世纪那种又轻薄又掺着西药疗效的膏药,不但贴起来不像其它大夫开的那么厚重,最主要是效果立杆见影。她贴了两日,还找到了窍门,不只贴腰,哪里疼就贴哪里,包管药到病除。
想着那天夜里突然头晕,凤羽珩说她血脉上涌,会给她找些好药来,只怕这个小瓷瓶里就是给她的好药吧?
老太太冲着赵嬷嬷挥挥手:“去把沈氏带过来,让她带好地契。”再想想,又补充到:“还有帐薄也一并带过来。”
赵嬷嬷领命而去,凤羽珩抿嘴笑笑,起身上前两步,将手里的小瓷瓶递到老太太面前:“这是阿珩昨日连夜为祖母配制出来的好药,用的都是御王殿下送来的珍奇药材,好些都是咱们大顺难得一见的呢。”
老太太笑眯眯地接过,那宝贝的模样简直比当日接到沈氏给的那串玻璃种翡翠念珠更甚。
凤沉鱼强压着心中的愤恨,幽幽地说了句:“二妹妹不亏为姚太医的外孙女,尽得真传啊。”
凤羽珩谦虚:“哪里,外公教导阿珩不过几年光景,还是在阿珩小的时候,哪里及得上母亲终日里对大姐姐言传身教。”
老太太闷哼,“那个恶妇,沉鱼你万万不可跟你母亲学。”
凤沉鱼心里特别委屈,嘴上还是道:“沉鱼都听祖母的。”
老太太点点头,不愿再多说那沈氏,巴巴地看着手里的小瓷瓶问凤羽珩:“乖孙女,快些告诉祖母这药可该怎么吃?”
“祖母平日无需服用,只是在下次再遇到头晕时,将里面的粉沫倒出半个小指甲大小那些放到口中用水顺服就好。”
其实她不过是把降压药都给拆了包装再碾碎了,装到古人常用来装药的小瓷瓶里。半个小指甲大小差不多就是半片儿的量,给老太太防着血压突然升高用的。
老太太对这瓶救急的药很是满意,更不假手他人,干脆自己揣到袖袋里:“我自己带着,省得要用的时候下人不在身边。”
凤羽珩点头,“阿珩只希望祖母身体健康。”你健康了,才有力气帮着我对付那沈氏,要将沈氏从凤府中拔去,她一个小小庶女的力量可是不够的,有个老太太帮忙就好办多了。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赵嬷嬷带着沈氏来了,身后还跟着满喜和宝堂。
凤羽珩注意看了满喜的指甲,还是涂着甲油,她算算日子,今晚得给这丫头拿药了。
沈氏阴沉着脸走到屋中,冲着老太太象征性地俯了俯身,随口一句:“给老太太请安。”然后一屁股坐到凤沉鱼的身边。
赵嬷嬷将手里的几张纸和几本册子递到老太太面前:“这是大夫人上交的地契和帐册。”
老太太没接,直接让赵嬷嬷把东西交给凤羽珩:“阿珩你自己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沈氏一眼瞪过去:“能有什么不妥的?交都交了,还想怎么样?”
老太太一拍桌子:“反了你了!”声音之大,吓得屋里人集体一缩脖。
凤羽珩适时地提醒了句:“祖母切勿动怒,身体要紧。”
老太太受教地点点头,催促道:“你快看看这些东西。”
凤羽珩将三张地契拿在手,走回姚氏身边,“姨娘看看可是这几间?”
姚氏接过来看,只见一张是百草堂的,还有一间首饰铺,另外一间是古董店。
这些东西都是当年出嫁时姚老太医亲自选出来给她陪嫁的,只想着三间都是赚钱的买卖,可以补贴女儿的生计。却没想到打从嫁到凤家那一日起,这些铺子她就再也未曾见过。
“是这些。”姚氏感慨万千。
凤羽珩又将几本帐册翻了翻,具体的细节她看不懂,但最后的总帐却是清清楚楚的标明,三间铺子负债累累,不但不赚钱,还赔了个底朝天。
沈氏见她挑了眉,冷哼一声,告诫的话就扬了起来:“看清楚了,这些年凤家给你们的铺子搭进去多少银子。一笔笔都写得清清楚楚,如今把铺子要回去了,可得把这些赔进去的银子也算清楚。”
她这话一出口,屋内众人绝大部份都怔了一下。
她们都是凤府的老人,知道姚家当年给的是什么铺子。药材铺,首饰铺,古董店,哪一个不是赚钱的买卖,为何还会赔了?
老太太自然知道沈氏打得是什么主意,但铺子这几年都是沈氏在打理,她也说不上什么话。
凤羽珩却对此并没有什么疑义,只道:“母亲放心,我自会着人审帐,如果真是负债,还银子是应当的。但这些年代为打理的人也要负起经营不善的责任。还有,”她冷眼看着沈氏,“若查出实际经营状况与帐薄所述不符,还请母亲给阿珩也给凤家一个交代。”
第70章 小树不打不直溜
沈氏不明白:“我给凤家交代什么?铺子不是你们的吗?”
阿珩反问:“现在知道铺子是我的了?当初是谁说女人嫁过来东西就归婆家所有的?”
沈氏自知理亏,翻着小白眼不愿再接这话茬,却又对凤羽珩要查帐的事心虚,别别扭扭地说:“我是凤家的当家主母,你一个庶女晚辈如今也敢来置疑我,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凤羽珩却道:“西北的深山里,凤家还真没给阿珩配一个教规矩的人。”
老太太也提醒沈氏:“你还是凤家主母不错,但现在已经当不了这个家了!”
沈氏气得呼呼直喘,站起来指着一众人大吼道:“你们都是串通好的!都是故意的!”
凤羽珩懒得跟她多废话,只冲着老太太行了个礼:“祖母,阿珩先告退了,今日拿回这些铺子,还想着出府去查看一番,正好跟祖母讨个准。”
老太太点头:“去吧!带上丫鬟,早些回来。”
阿珩俯身告退,连带姚氏和子睿也一并离开。
老太太瞪着沈氏,冷声告诫:“莫要因为自己的德行耽误了沉鱼的未来,你若再不改改,凤家可以考虑将你送到庙里去。”
再说凤羽珩,从舒雅园出来就带着黄泉和清玉二人出了府门。这是她回到京城之后第一次出府,顿时觉得离开了凤家管辖的一亩三分地之后,呼吸都顺畅了。
黄泉回头瞪了凤府一眼,忿忿地道:“二小姐再忍几年,以后咱再也不回来了。这都一家子什么人哪!”
就连清玉都看不惯凤家人的嘴脸,“老爷不是宰相吗?真想不到堂堂宰相居然府里养着这么一个当家主母。”
凤羽珩耸肩:“你们要想看热闹,这些年可有得看呢。这座府里啊,每一个人都能独唱一出戏,而且还会唱得十分精彩。”
黄泉又恢复笑嘻嘻的样子,道:“也好,省得无聊呢。就当逗着她们玩,时不时再甩上一鞭子,敲打敲打。”
清玉嘟着嘴巴说:“黄泉姐姐不要动不动就说打人。”
黄泉勾着她的肩逗她:“小树不打不直溜。”
几人有说有笑地,很快就到了百草堂所在。
凤羽珩并未带人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铺子门口佯装看物件儿。
百草药人来人往的,拿药的人不少,铺面的小伙计忙得提溜转,一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柜台前,手里拿了个东西正跟一个老头儿比比划划地说个不停。
凤羽珩三人走近了些,就听那人道:“这可是一颗五百年的老参,我跟你说老先生,要不是你说你老伴病重急等着人参续命,这样的好东西我都不给你拿出来。”
那老头迷茫地看着掌柜手里的东西,连连摆手:“不要这么好的,五百年的参得多少钱啊?我就是卖了家里的房地也买不起啊!”
“哎?!”掌柜的拍拍他的肩:“老先生,我就是看出你怕不是手头特别宽裕的人,才没把那些千年以上的给你拿出来。但你买参是干什么啊?是续命啊!那些几十年或是一两百年的,万一续不上呢?你银子还不是白花!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把命保住才是最要紧的!”
“可是……可是我没钱啊!”老头急了,开始掏自己的口袋。
那掌柜的眼睛直盯着老头掏出来的那只小布包,一块儿一块儿的全是散碎银子,凑到一起最多不过二十两。
“这是我借遍了村里所有人家才凑出来的,可也不够买五百年的参呀!”
掌柜的撇撇嘴,“是少了些。”随即一摆手:“没关系,百草堂以治病救人为根本,不能因为病人没钱就不给看病了呀!”一边说一边将老头儿手里的银子全部抓过来。那老头儿很舍不得,想往回抢,却没抢过掌柜的。“来,参你拿好!”掌柜将那颗所谓的五百年的人参塞到老头儿手里,“快些回去给你老伴儿续命吧!”
老头儿一看人参已经在手,感激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干脆跪下来给那掌柜的磕起了头:“大善人啊!我给你磕头了!谢谢你救命之恩啊!”
掌柜的赶紧将人扶起,“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百草药应该做的,快快回去治病救人要紧。”
眼瞅着老头感激地捧着人参步履蹒跚地离开,黄泉抽了抽嘴角:“那玩意儿是人参?”
清玉也不信:“还五百年?”
凤羽珩冷哼了声:“一个破树根子而已。”随即吩咐黄泉:“去把那位老先生追回来。”
黄泉点头:“那小姐呢?”
凤羽珩抬了脚往百草堂里走:“看来这里好东西不少,既然已经有人买了人参,本小姐就买点别的去。”
第71章 什么狗屁灵芝
黄泉笑嘻嘻去追那老头儿,清玉跟着凤羽珩进了百草堂。
掌柜的一见来了个穿戴不俗的姑娘,后面还跟着个丫鬟,便知这定是位大主顾,赶紧让到里面,又是看坐又是倒茶的。好一通活忙后,这才点头哈腰地问凤羽珩:“这位小姐是想买药材,还是寻大夫出诊?”
凤羽珩问:“你们这里除了卖药材,还给人看病?”
掌柜的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咱们百草药有两位大夫,每日轮换着坐堂,另一位就负责出诊。”
凤羽珩点点头,再将这间药堂环视一圈,而后才道:“昨日我母亲犯了疾病,大夫给开了个方子,里面有一味灵芝,说是年份越久越好。我听说百草堂里好药材最是齐全,便想来看看。我一个姑娘家也不懂什么,原本还怕出来买贵重药材被人蒙骗,可刚才见那位老先生对百草堂如此感激涕零,想来这么大的一间药堂是不会骗人的。”
掌柜的一听这话,半点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到快准狠地接收了凤羽珩传递过来“什么都不懂”的讯息,笑逐颜开地吩咐小二:“去!把里间儿北边柜子第三排第六个抽屉里的千年灵芝拿出来。”
小二一脸无奈地应了声,又担忧地看了凤羽珩一眼,掌柜的喝斥了一句:“快去!磨蹭什么!
不多时,一个木盒子被那小二捧了出来。那小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低着头,高举着木盒,借着被木盒挡住的半边脸冲着凤羽珩使眼色。
凤羽珩看出小二的口型,说的是:“别买。”
她微笑着点头,心下将这小二记住。
掌柜的将木盒接过来,一脚将小二踹开,然后谄媚地捧到凤羽珩跟前:“小姐请看。”说着将木盒打开,硕大一颗所谓的灵芝就出现在凤羽珩二人面前。掌柜的继续道:“千年的灵芝,世间难寻啊!”
“哦?”凤羽珩挑挑眉,将那灵芝仔细端详一番,“世间难寻吗?那看来这百草堂还真的是块宝地。”
掌柜的一心都在想着怎么把钱骗到手,根本没听出凤羽珩话里讽刺的意思——“小姐说得没错,刚才那位老先生来买人参您也看到了,我这百草堂不论是五百年的人参还是上千年的灵芝,只要您报上名来,什么药材都拿得出!”
“那这棵灵芝掌柜的打算要价多少?”她眯着眼睛看这掌柜,贼眉鼠目,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小姐想出多少?”掌柜反问,“您也知道,千年灵芝可是难寻之物,这价钱开出来只怕要出天价都不过份。可是小姐买灵芝是要拿回去救命的,所以敢问小姐准备出多少?您开个价,差不多的话我就把这棵灵芝给您包上。毕竟救命要紧,我总不能因为点钱财耽误了您家里夫人的病情。”
要是不知道实情的,真得被这掌柜的给感动了。
可是他感动不了凤羽珩,因为凤羽珩清清楚楚地认得,那盒子里的狗屁灵芝其实就是一块照着灵芝模样打磨出来的树皮。
树根当人参,树皮当灵芝,他们到是不浪费。
她故作思考状:“五百年的人参那位老伯二十两买走,一千年的灵芝……四十两?”
掌柜的连连摇头,“小姐,帐不是这么算的。五百年和一千年,这个就不是加一倍价钱的事了。”笑话,这位小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他一定要多榨些油出来。
“那掌柜的就开个价吧。”
掌柜的想想,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
“五十两?恩,也行。”
“五百两。”
“五百两……”她露出为难之色,看了看那棵灵芝,“一块树皮要卖五百两,掌柜的,是不是太黑了点?”她再抬头时,面色沉了下来,目中透出凌厉之光,直往那掌柜的脸上瞪去。
“你说什么?”掌柜心中暗道不好,今天是碰到呛茬儿了。正准备将那假灵芝收起来,怎奈凤羽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腕,铁钳一样的手劲儿将那掌柜握得直冒冷汗。“你要干什么?”
这时,黄泉带着之前买了假人参的老头儿也回到了百草堂,一时间,正在百草药抓药看诊的客人都围了上来,就连街上的人也觉出这边有事,全围了过来看热闹。
黄泉凑过来小声问她:“小姐,要不要将人先遣散?”毕竟以后还要做生意的,如果人人都知百草堂卖假药,只怕对日后生意也会有影响。
凤羽珩却摇摇头:“不必!百草堂开成这样,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了,不如换个掌柜再换个买卖。”
那掌柜的气乐了:“小姑娘,可别把话说得太大了!你可知道这百草堂是谁家的生意?背后的人是谁?”
凤羽珩一把将他往前一推,掌柜的没站稳,扑通一下坐到地上。
“你到是说说,是背后的哪位大人物让你把树根当人参卖,再拿树皮冒充灵芝的!”
她这一说,那位被追回来的老头儿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人参,“这……这是假的?”
黄泉摇摇头,无奈地道:“老伯,开药堂是为了赚钱,如果真是五百年的老参,他能二十两就卖给你?要你二百两都是少的。你手里拿的就是个破树根,一文钱都不值。”
“什么?”老头儿气得将那人参狠狠地往掌柜的脸上摔去,指着他大骂道:“黑心的商贩!你骗了我所有的钱,还给我一颗假参!这可是要拿回去救命的啊!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一时间,周围群众也开始指指点点。
那掌柜对这老头儿可没半点客气,冲过来举起手就要给拍上一巴掌,可惜扬到一半的手却又被黄泉牢牢抓住。
这人就纳闷了,怎么今天来的小姑娘一个赛一个儿的手劲儿大呢?
“做了亏心事还想打人?谁给你的能耐?”在黄泉的推搡下,掌柜的再次坐到地上。
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就听这掌柜的指着凤羽珩大声地吼了句:“我告诉你们!这百草药是当朝左相凤瑾元凤大人家里开的!我是凤府大夫人的表兄,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第72章 给二小姐点32个赞
凤府大夫人的表兄?
他不说这话还好点,一提到沈氏,凤羽珩更来气了——“堂堂凤府,当朝左相的大夫人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表亲?私认官亲可是犯法的!黄泉!去告官!就说这里有人假冒当朝左相的亲戚干行骗之事,请这位掌柜的自己去跟京兆尹解释解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说见官,掌柜的急了,哇哇的跳脚:“哪里来的刁蛮女子?我怎么可能假冒官亲,我明明就是左相府大夫人的表哥!”
黄泉可不管他吱哇的鬼叫些什么,转身出门,直接就拦了正好巡视到百草堂门口的一队官差:“几位官爷,这里有人冒认官亲,我们要举报。”
官差听得稀里糊涂:“冒认官亲?冒认哪个官的什么亲戚?”一边说一边带着队往百草堂里走。
堂内百姓自动为官差让出一条路来,那官差直接走到凤羽珩面前,瞅了瞅她,再瞅了瞅那跳脚叫骂的掌柜,眉头一皱:“肃静!”
掌柜的哪里肯,双手掐着腰气得脸都通红——“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几个巡逻的小差,也敢管凤家的事?”
为首官差一愣:“凤家?哪个凤家?”
不等那掌柜的回话,凤羽珩一抬手亮出一块腰牌来:“自然是当朝左相凤瑾元凤大人的府邸。”
官差一见这腰牌,赶紧向凤羽珩行礼:“不知这位小姐是凤府何人?”
黄泉代为答道:“这是凤家二小姐。”
官差立即行礼:“不知凤家二小姐在此,失礼了。”
凤羽珩摇摇头,指着那掌柜的道:“不知为何这位掌柜的一定要说他是我母亲的表兄。”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假灵芝递给官差:“刚刚他向我出售这树皮制成的假灵芝,还借我母亲表兄的名义管着这间百草堂。我实在不敢相信我们家里会有这样的亲戚,这才让丫头向官大哥报案,还请几位大人将这人带回府衙细审。另外,”她扬扬手中地契,“这间百草堂多年以来一直都在我姨娘名下,我母亲只是代为管理,店里出了这样的掌柜实在是让人心寒。我现在就宣布,从即日即时起,百草堂将这人逐出,永不为用。”
“对!”之前买了假人参的老先生也上前一步,道:“我作证,同时我也要告这人贩卖假人参,坑了我的银子。”
那掌柜的早在凤羽珩拿出凤府腰牌的时候就知要坏事,更在听说她是凤家二小姐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劫怕是躲不过去了。
早几日他就收到沈氏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西北的二小姐回来了,还不是个善茬儿,闹的家里鸡飞狗跳,怕是近段时间内她顾不上这边,让他好生把持着生意。
却没想到这二小姐居然找到百草堂来了,而且……
他盯着凤羽珩手中的地契,心里没了底。
地契都在她手,难不成自家表妹斗输了?
按说不能啊,就算表妹输,外甥女是绝对不会输的,可是这又为何……
他几番心理活动下,人就愣在当场,官差可不管那些,凤羽珩这边人证物证都在,更何况人家告得还是冒认她自己家的亲戚,这事儿可不能轻视。
“掌柜的,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官差冷下脸,冲着身后跟着的手下一扬下巴,立即有两人上前将那掌柜的架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不能抓我!我真是凤家的亲戚!”
官差失笑,“现在告你的人是凤家的二小姐,就算你真是亲戚,那也只是个表亲,在二小姐面前你什么也不是!带走!”
一挥手,下面的人迅速押着掌柜离开,直到那掌柜的叫喊声越来越远,凤羽珩这才对着那为首官差点头示意:“多谢这位官大哥出面主持正义,若是再任这人胡作非为,只怕我凤家这百草堂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二小姐说哪里话。”官差很客气,“能为二小姐做事是我的荣幸,二小姐若没有旁的吩咐,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凤羽珩点点头,给了清玉一个眼色,清玉走上前去悄悄塞了一大块银元给那人。
官差乐得又千万保证一定把那掌柜的抓到府衙,这才匆匆离开。
还留在百草堂看热闹的百姓全都放下手中原本要买的药材,愣愣地看着凤羽珩。
百草堂掌柜的被爆卖假药的丑闻,谁还敢买这里的药啊!可他们却又实实在在的亲眼看见这家药材铺真正的主人收拾可恶掌柜的场面,那可真叫一个过瘾。
一时间,有幸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在心中为凤羽珩默默点赞。
这也包括正坐在百草堂对面的二层茶楼上喝茶的两个人。
第73章 本王的王妃真不错
“主子,那丫头比在西北的时候更嚣张了。”说话的人是白泽,她对凤羽珩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大西北的深山里,第二次见她则是在大军回京那日的城门外。可不管是哪一次,凤羽珩都是一身狼狈风尘仆仆,就像一头敏感又带着刺的小豹子,跟她说句话都会被呛一顿。
今天这丫头更升一级,穿得好了,也收拾得有点模样了,可性子还是那么尖利。
不过……
“恩,主子,她跟你到还真是挺配的。”
在他身边正坐着一名男子,一身紫袍,系着利落的腰封,玉冠束发,脊背挺拔,周身散发着一股威严霸气却又带着几分邪魅的气息。
男子面上扣着一副黄金面具,鼻下开始一直到额头,全部被面具罩着,唯眉心处开了一个小孔,隐隐能见到幽幽的紫色。
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九皇子、新封的御王殿下——玄天冥。
此刻,玄天冥正眉目微垂,盯盯地看着对面的百草堂,那个小丫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下意识地唇角就上弯了几分……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看来,本王的这个王妃选得还不错。”
白泽点头,“主子,不是属下恭维咱未来的王妃啊!要说这位凤二小姐还真是一位奇女子。凤家把她扔在深山村里,不但没把她给饿死,她到活得更精彩了。且不说她回府之后把凤家那位主母收拾得出不了屋,就说她给您治腿的那手法,还有那种一喷一喷的东西,啧啧,真是神奇。”
有一晚凤羽珩走后,白泽护着玄天冥出山,毫不意外的遇到伏兵。白泽受伤,玄天冥用凤羽珩的那瓶喷雾为他止痛,从此以后白泽就惦记上那瓶子神奇药水了。
“看吧,现在咱王妃扩张版图了,开始收拾外头的生意了。”
冥天玄也不否认白泽对凤羽珩的夸赞,他的眼光何时差过,若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怎入得了他冥天玄的眼,怎值得起他那一场重聘。
“去,告诉京兆尹,就说本王说的,有些人不敲打敲打,是不会说实话的。”
“属下明白。”白泽一掩之前调侃时的轻松神色,面色一凛,身形晃动,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而在百草堂内的凤羽珩则完全料想不到自己这一举一动都被那人看在眼里,她正在跟留下来的百姓解释百草堂的前世今生——“这间百草堂本来是外祖父送给我姨娘的嫁妆,因为我跟姨娘前些年一直住在西北,所以百草堂都是家里人帮着打理的。许是母亲太忙了,顾不上这边的生意,这才让有心人趁虚而入。大家今日先去别家药铺抓药,我会将这百草堂关门几日重新做好清点,待重新开门时,还忘大家能够给我几分信任,也再给百草堂一个机会。”
这些普通百姓很少有能听到名门闺秀这样说话的机会,更何况之前还亲眼看到了她整治恶掌柜的过程,当下便表示一定相信凤二小姐,期待百草堂早日重新开门营业。
送走百姓后,凤羽珩又亲自将二十两银子还给那位被骗了的老头儿,然后吩咐店里的伙计:“拿一颗人参来。”
立即有伙计送了一颗人参过来,她看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将人参交给老头儿:“老伯先拿回去救急,一会儿我让丫鬟把您家里地址记下来,明日我亲自去为大娘看诊。”
老头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使劲把手里的碎银子往凤羽珩手里推,她摇头拒绝了,“当是我的补偿好了,老伯快些回去为大娘治病要紧。”
总算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好,凤羽珩让店里帮忙的伙计将大门关上,再将之前为自己取灵芝的那个小伙计叫到跟前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计人也机灵,听东家问了,赶紧答道:“小的名叫王林,就住在京城东郊,家里爹娘也都是帮人干活的。”
凤羽珩点点头,再道:“我做事讲求个眼缘,虽然我对你并不了解,对这间铺子也不是很熟悉,但就凭你刚刚送灵芝时对我的一番提醒,我今日便许你为这百草堂的大掌柜,你可担当得起?”
这叫王林的小伙子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扑通一下就跪在凤羽珩面前,郑重地道:“只要东家信我,那我就当得起!”
“很好。”她就是喜欢年轻人有这样的气概,并不是所有时候谦虚都管用的。“从今日起,这百草药就交给你管,另外我问你,你来这里只是做工,并不曾卖过身吧?”
王林点头,“我只是做工,按月拿工钱,不曾卖过身。”
“那你可愿卖身于我?你放心,我不会苛待于你,且我只买你五年。五年之后,若愿意继续跟着我,就再将卖身契重新续上,若想离开,我立即放你自由。”
那王林想了想,道:“东家可以让我回去跟爹娘商量一下么?”
“可以。”这是人之常情,凤羽珩理解,“今日起百草堂暂时歇业,我近日就会着手将这里进行整顿和改造,至于这店里的人,你来决定他们的去留。我不喜欢有从前那掌柜的亲信在,更不希望有像他那样的人继续留下。你酌情定夺,隔日我会再来,你到时将缺少的人手报上来给我便可。”
王林点头:“东家放心,这些我都会做好。”
第74章 有请仙雅楼
凤羽珩再转过身冲着店里其它人道:“我适才说的你们也都听到了,同样的话我今后不会再说,只会用眼睛来看。若有人存了不轨的心思,趁早给我打包走人,若是存有侥幸心理继续留下,被我发现可就不只是告官这么简单了。”
凤羽珩的第一次露面,对百草堂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震慑。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竟会有如此魄力,凤家的二小姐第一次在人前扬威,给所有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人心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凤羽珩又嘱咐了王林将原掌柜所出售的所有假药材都做好统计,并将现有药材重新分门别类进行清点,并搜出一本私人帐薄交给清玉随身收好,这才带着两个丫头离开百草堂。
她照着手中地契将下一间首饰铺的地址念给黄泉听,在京城长大的小丫头马上点头表示知道那处所在,带着凤羽珩二人就往那首饰铺走。
对面茶楼坐着的玄天冥挑了挑眉,双手一拍所坐轮椅,只见轮椅突然飞起,直接从这茶楼二层的窗户就窜了出去。再于空地落下时,刚好迎上返回来的白泽。
首饰铺有一个很大气的名字:凤凰阁。
凤羽珩对凤凰二字很有感情,不只是因为她本就姓凤,更因为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腕间都带着一枚凤凰型的胎记。
三人照例在门前不远处停住脚,齐齐往凤凰阁内看去。
这是一个两层的阁楼,据悉,一楼卖的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都买得起的平常物件儿,二层则专门接待名门闺秀及贵妇。
“哼。”凤羽珩冷哼,瞅着这客人络绎不绝的凤凰阁,实在是无法跟沈氏交上来的那本负资产的帐册联系到一处。“据说这里每个月亏损三千两银子?”
站在她身边的清玉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自语道:“一柱香的工夫,一层进去十五人,其中十二人成交;二层上去过三位年轻小姐和两位夫人,看样子只有一位是失望而归。这样算起来,平均一层的人成交量总量为五两,二层每人五十两,这座凤凰阁每日的成交总量就应该在五百到八百两之间。若是有贵人出手阔绰,一日进帐千帐也是有可能的。除去五成成本,每日至少也该有三百两的盈余。”
黄泉惊讶地看着清玉,“太厉害了!”
凤羽珩也没想到清玉有这般心思,自思量了一下便问道:“可是从前你家里有人经商?”
她挑一等丫鬟的时候都有留意过,这几人并不似粗使丫鬟那般有着下人特有的身体素质,反到是清减也秀气许多。如今再见清玉竟会算这细帐,自然想到她的出身。
一听她问起这个,清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瞒二小姐,从前奴婢也是家里的金枝玉叶,父亲在外省做绸缎生意,我自小便跟着他学着做帐。那时我与母亲住着三进的院子,家里使唤着近二十名下人。可是那一年父亲遇上山匪,不但货物被抢,连命都搭了进去。消息传回来时,母亲正跟着厨娘在学做一道父亲爱吃的菜,一不小心就燃了厨房,很快就连带着整座宅院都烧了起来。母亲死在那场火海中,而我则被家里的一名下人救出来,卖给了人伢子。”
清玉说这些时,面上只见淡淡的凄哀,并没有过多的悲戚,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可是凤羽珩知道,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说明那场变故对她的打击极大。清玉只是没有办法改变,她想活下去就必须忘记从前种种,从千金小姐变成一个卖身奴,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凤羽珩握住清玉的手,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没事,都过去了。”
清玉感激地冲着她笑笑,“谢谢二小姐。”
“清玉。”凤羽珩提议,“既然你懂这些,那以后这三间铺子的帐目就由你来帮我打理吧!左右我也是不太懂的,用外面的人也不放心。”
清玉的眼中总算现了几许光辉,兴奋之情难掩:“小姐说得可是真的?”
见凤羽珩点了头,这才也跟着重重地把头点了三下,“那奴婢就应下了,小姐放心,可能做侍候人的事奴婢真的不太会,但管帐一定没问题的。我从会说话起父亲就教我看帐册了,从小到大女儿家的女红都没怎么学,到是学了一身看帐的本事。”
她如此说,凤羽珩就更放心了。没想到收个丫头,歪打正着还给自己收了个帐房先生,真是极好。
黄泉也笑嘻嘻地勾搭着清玉的肩,“正好啊,咱同生轩的那些个好东西你也一并管着,我最头大打理那些东西了。”
清玉终于得到了自己最喜欢也最擅长的差事,人也跟着活泼起来,伸手反勾了黄泉的肩,也学着她说话的语调道:“要是让忘川姐姐听到这话,肯定会骂你的。”
凤羽珩见这番场景,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如果身边的人都能像这般美好,那该多好。
谁愿意整天斗来斗去?谁愿意一睁眼就面对一院子人心算计?
如果可以,她宁愿带着姚氏和子睿回到西北的山村里,世外桃源,一生无忧,多好。
可是不行。
她拧紧了眉心,不只是一座凤府,还有那个她一直惦记着的人。玄天冥,安氏曾告诉过她这个名字,那个叫玄天冥的人为何成了双腿全废容貌尽毁?
有些真相总是要一步一步缓缓揭开,有些帐也得一笔一笔慢慢清算,有些仇,更要一桩一桩逐一去报。
忽然,裙摆处传来几下拉扯。
凤羽珩一怔,低下头去看,只见一个四五的小孩正抓着她的裙摆摇啊摇。
那小孩生得胖嘟嘟,圆圆的脸十分可爱。
她欣喜地弯下腰下捏捏孩子的脸颊,问他:“有什么事吗?”
小孩奶声奶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有个哥哥叫我告诉你,请你到湖心的仙雅楼去坐坐。”
说完转身就跑了开,一边路一边冲着路边一个年轻妇人喊道:“娘亲娘亲,我全都背下来了呢。”
凤羽珩却愣在原地,仙雅楼三个字在她脑中不断回闪着,伴着一朵紫色的莲花,还有一张她在深山里便记在心中的俊朗的脸。
那日周夫人到凤府下聘就曾向她提起过这处所在,如今……
是他吗?
第74章 玄天冥,谁给你的胆子毁我的东西?
仙雅楼是一座酒楼,也是京城一处特别的所在。
说它特别,最主要的还是特别在其选址上。
京城有个城心湖,一向是闲人雅士最感兴趣的所在。每到夜晚更是有许多人会在湖上泛舟,配上一曲琴音,喝上一盏清茶,手中折扇一摇,拉风把妹装13,一样都不差。
而在这城心湖的最中间,有一座建在湖面上的、全京城价钱最贵、菜最好吃、位置最难定的酒楼,就是仙雅楼。
所有来仙雅楼吃饭的食客,都要在湖边先花银子雇一只小摇船,让船夫载着你送到酒楼门口,吃完了饭再同样雇一只小船摇回去。
凤羽珩三人就是这样来的。
黄泉显然对这仙雅楼十分熟悉,还在船上时就指着那处给凤羽珩介绍道:“殿下九岁那年自己开着玩儿的,没想到开来开去到开出名气来了。京里不管是贵公子还是小姐,都以能到仙雅楼吃饭为荣。从前只是包间雅座难订,现在就连堂食都不太容易订到了。”
清玉听着乍舌:“请我们小姐到这里来的人到底是谁?”她是在御王府下聘之后才来的凤家,对黄泉口中的殿下印象很是模糊。
黄泉笑嘻嘻地说:“自然是这里的主人喽。”
正说着,船靠岸了。
酒楼里立即有人上前迎客,见上来的是三位姑娘,便有小二问了句:“三位可有订桌?”
黄泉一拳头就招呼过去:“我来这里还要订桌?”
小二一愣,很快就将黄泉给认了出来——“哟!是黄泉姑娘。”
还不等他多说话,仙雅楼里一位穿着体面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子踱步而出,先冲着黄泉点了点头,然后向凤羽珩深施了一礼:“王妃。”再侧过身做了个手势:“里面请,王爷在三楼。”
凤羽珩原本对这称呼不是很习惯,但有的时候忘川和黄泉会这么叫,她便也不会觉得太突兀。只是一听到那人就在三楼时,这一声王妃就叫得她有些微的脸红。
一向嘻嘻哈哈的黄泉在上了楼梯之后也严肃下来,搞得清玉也跟着紧张。
直到掌柜的亲自将三人引领到三楼一个雅间的门口时,凤羽珩看到了白泽。
她抽了抽眉角,就想起当初在深山里的初遇,那朵一直在她脑里浮动着不肯散去的紫莲又清晰了几分。
掌柜的将三人交给白泽后又回到了楼下,白泽咧开嘴冲着凤羽珩笑了一气,什么也不说,气得凤羽珩直拿眼睛剜他。
总算这白泽还能想起来正事,只一会儿便收起笑脸,返身将门推开,冲着里面说了句:“主子,您等的人到了。”然后冲着黄泉做了个手势,黄泉便拉着清玉一起跟着白泽离开。
清玉起初还不放心,是凤羽珩同她微点了点头,小丫头这才不甘愿地跟着黄泉走了。
而凤羽珩自己,则站在房门口,好半天都没敢迈近一步。
两个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就像较上了劲儿般,谁也不说话,里面的不出来,外面的不进去,就这么僵持了足有一柱香的工夫。
到底是里面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腿不方便,你总不能让我亲自过去请你。”
她这才回过神来,那一句“腿不方便”,却让她的心又跟着揪了几下。
凤羽珩曾想像过两个人再重逢时的场面,她一度认为自己一定首先追问他的腿和脸到底是伤在谁的手里,然后将仇人的名字记下来,将来一定要帮他报仇。
眼下她也的确准备这么说,可就是有些话明明心里想得很清楚,一说出口却偏偏变了味道。
就像现在的凤羽珩,进了雅间,回手关了门,再走到玄天冥面前冲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伤了腿毁了脸,你怎么不干脆把命也丢了算了?”
她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玄天冥到没觉得有多意外,这丫头从始至终就没给过他一句好话一个好脸色,想想当初在大山里的待遇,他觉得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于是摊摊手,靠在轮椅背上看着她,道:“命若丢了,谁回京里来给你撑腰?”
她条件反射般地就还了口:“没你我一样收拾他们!”
玄天冥失笑。
她就看着面对这人唇角微微向上弯起,那弧度刚好触动她的心,忽悠忽悠的,斗嘴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人,黄金面具打得很精致,上头甚至还有细腻的雕琢,那朵紫莲就透过眉心的小孔若隐若现,奇异般地将这男人衬托出几分妖气来。
她也不怎么想的,竟然没有任何征兆地抬起爪子,直奔着那面具就伸了过去。
却在指尖刚刚触及到金属质地时,被一只手轻轻握住。
“你干嘛?”他说得无奈,“很难看。”
她忽地就转过头,背对着他,小嘴倔强地紧抿在一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处无名的角落。
有一股液体涌在眼眶被逼着不肯流出,憋屈得难受。
玄天冥也是一愣,看着那别扭的背影,只觉这丫头好像比在大山里的时候更瘦了。
“凤家直到现在还敢不给你吃饱饭?”他心里起了念头,话就随口问了出来,像是唠家常一样伸出手去扯她的袖子,“我以为周夫人去了一趟之后至少他们应该知道收敛些,你怎么还是这么瘦?”
她被他扯得也没了脾气,回过身来将他手打开,“后来吃得还行了,我这是底子好,省得吃胖了还得减肥。”
玄天冥可没听说过减肥这个词,独自想了一会儿,才总结出来可能就是女孩子怕胖,气得直摇头:“你才多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有那些个说道。”
“嘿!”说到这个,凤羽珩来劲儿了,一扭身,腾地一下就坐到桌子上,两条腿晃晃当当地悬着。“你也知道我小啊?我这么小你着急下什么聘礼啊?还说什么十五岁及笄就让我嫁过去,没见过这么猴急的。再说——”她挑眉,“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小时候订下亲事那会儿,也没有人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他实话实说,“赐婚这回事,咱们谁说了都不算。”
凤羽珩紧拧着眉,原本晃悠着的双腿忽然就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的?”
玄天冥摇头,“这是什么逻辑?”
“为何下那么重的聘礼?”她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凤家二小姐的?”
他老实回答:“回京那天在城门口看到了你,我便让白泽去查。那些聘礼……是我欠你的诊金。”
她摇摇头,盯着他的双眼:“诊金你已经付过了。”
“二十两太少了。”
“不少。若没有那二十两,我回不了京城。”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他想到那晚深山里看到她手弹石子收拾坏人;想到她连拖拽地把自己从那山缝里带出来;想到她为他刮肉接骨;亦想到她离开始时,那落寞又孤单的瘦弱身影。
而她,则想到从西北到京城,这一路惊险逃亡,全靠他给的那二十两支撑度日。
凤羽珩倔强的毛病瞬间就又犯了,竟从桌上直接就往玄天冥身上扑,伸手就要去夺那面具。
“你给我看看。”
玄天冥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接住,一边躲着她的手一边叫着:“珩珩,别闹。”
她抢了几次没抢到,便听话地将手收回,人却还趴在他身上,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他的前襟,有两滴泪“扑突扑突”地滚落下来。
完全没有征兆地,凤羽珩哭了。
她哭得很委屈,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嗓子憋得又酸又痛,两排银牙咬得咯咯直响,鼻涕都跟着一把一把地往下流。
在玄天冥还没去西北打仗那些年,有很多女孩曾在他面前哭过,包括那个被他一把火烧了王府的异性王的女儿。
可却没有哪个女孩能哭得这么单纯真诚,又……这样不顾形象。
忽地就涌上来一阵心疼,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感觉袭上心来,玄天冥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揉上她绵软的发,哄孩子一样地语气同她说:“乖,不哭。”
她却哭得更凶了。
他没办法,忍着腿上被她压得阵阵痛疼,将这孩子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背。
是啊!这就是个孩子。才刚刚十二岁,足足晚生了他八年。
“是不是后悔了?要嫁的人是个毁了容的瘸子,失望了吧?”
他本是故意逗她,谁知道原本还窝在他心口哭得极没品味的凤羽珩突然抬起头来,眼泪虽然还挂着,却不再抽泣,只是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幽幽地开口道:“我跟那位大夫好不容易治好的腿,怎么又断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一下一下地给她擦着眼泪鼻涕,“你走之后,我跟白泽没能安全出山,就在山口处遇了埋伏。”
他说得轻松,就好像只是打了场小架。
实际上,那一场埋伏,几乎要了他跟白泽的命。
“是什么人设的埋伏?”她想了想,“敌国?”
他摇头,“不像。这件事情在查,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凤羽珩怒了,“腿也瘸了,我最爱看的脸也毁了,玄天冥,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毁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