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姚氏危机
“皇后口谕?”老太太有点儿发蒙,“皇后娘娘要传什么口谕?”
赵嬷嬷在边上急道:“不管是什么,眼下传旨的人都往这边来了,老太太可得做些准备呀!”
“对,对。”老太太在赵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经了一个多月的休养,腰病已然好上许多,基本可以勉强走路。
见老太太走下座位,其余人也都起了身。粉黛瞪了沉鱼一眼,冷哼一声道:“这事儿还没完呢!别以为能糊弄过去。”
沉鱼摆出的依然是那种疑惑的神情,“我不明白四妹妹在说什么。”
老太太怒声斥道:“都给我住口!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扯这个?”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人传报:“懿旨到!”同时,一名掌事女官走了进来。
老太太赶紧上前行礼,而后道:“这懿旨来得突然,府里人还没齐,老身这就差人去叫。”
那女官往堂内扫了一眼,目光在凤沉鱼身上多留了一会儿,而后道:“不必了,凤大小姐在场就好,这道懿旨本就是传给她的。”
老太太一愣,随即退回身来,带着一众人齐跪到地上,等着宣旨。
粉黛撇了沉鱼一眼,在她看来,沉鱼定是又要遭殃了。这算是凤府人的惯性思维,因为每次宫里有旨意传给沉鱼,都不是什么好事。
沉鱼心里也紧张,她自认近段时间并未招惹宫里哪位贵人,也没参加什么宴会,怎的皇后娘娘就又要跟她找茬了?
那掌事女官见众人都已经跪好,这才清了清嗓,朗声道:“传皇后娘娘口谕,免除凤家大小姐凤沉鱼出门必涂黑胭脂之罚,免除凤沉鱼五年不得进宫之罚,望凤大小姐感念皇家恩德,好自为之。”
是好事?
沉鱼瞬间瞪大双眼,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那女官看她这样子十分满意,又道:“凤大小姐,还不谢恩?”
沉鱼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深深地磕了个头,道:“沉鱼谢皇后娘娘恩典。”
一道口谕便算是传完。
凤府众人起身,这惊喜来得太快,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到是凤羽珩最淡定,开口问了那女官一句:“皇后娘娘怎的就突然改了主意?”
那女官认得凤羽珩,见她开口问话,到是表现得比对着凤老太太还要客气,冲着凤羽珩施了一礼,恭敬地答:“回县主,是景王殿下到皇后娘娘跟前去给凤大小姐求了情。”
“哦。”凤羽珩点了点头,对沉鱼道:“大殿下可真是有心了。”
沉鱼心头也一阵感慨,从前她喜欢玄天华,可玄天华却视她为无物。父亲想把她许给玄天夜,可玄天夜根本也没把她当回事,甚至还在上次的宴会上拆了她的台,不但让她损失了一副耳坠子,还因此事险些伤了玄天麒的心。
如今看来,大皇子玄天麒的确是最有心的,这两道旨意一除,她凤沉鱼在京城里可就是真正的翻身了。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多谢景王殿下。”她再次俯身谢恩,面上难掩的笑。
直到那传旨女官离府,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再看向沉鱼,竟不知如何来面对这个孙女了。
好事接踵而来,可她心里那颗刺却拔不出来。粉黛说得没错,沉鱼眼下看来顺风顺水风光无限,可总有一天她的身子会被戳穿,到时候连带着整个凤家都是要受到牵连的呀!
粉黛被这口谕给气得快要背过去了,越看沉鱼那张笑脸她就越生气,就准备再剜损两句,却见沉鱼突然转向老太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祖母,为证沉鱼清白,请祖母叫个嬷嬷入府验查吧!沉鱼可不能背上这样的骂名啊!”
一句话,把老太太个凤粉黛全都给说得瞠目结舌!
找嬷嬷验身?凤沉鱼疯了不成?
老太太颤着声音问了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沉鱼点头,“孙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四妹妹在说什么。可是孙女真的没有四妹妹说得那样不堪,孙女清清白白的身子,随时可以接受验查。”
她特地强调了“清清白白”四个字,同时,身边的丫头倚林还十分配合地冲着老太太点了点头,然后上前小走两步,贴着赵嬷嬷的耳边说了句话。赵嬷嬷听后大惊,目光下意识地往凤羽珩那处扫了一眼,而后又俯在老太太耳边说:“是二小姐出手了。”
就这一句话,老太太突然“哈哈”大笑开来,那笑声十分畅爽,憋屈了太久的事终于见了明朗,她怎么能不高兴。
“好!好!好!”一连三声好,笑声停止,再看向沉鱼时,目光竟又恢复成从前那般慈爱的模样。“我凤家的长女,从来都是清清白白!”说着瞪向粉黛,目光中带着警告,“谁也不许妄自玷污,否则,我就不认她是我凤家女儿!”
老太太的话把个粉黛都给说傻了,这是什么情况?老太太怎的突然就反了晃?凤沉鱼怎的就能这么一口咬定自己是清白的?难不成当初在凤桐县的事是她撞了鬼?
她就想再争辩几句,却被边上的佩儿给拉了住,小声地说了句:“小姐不可。”
粉黛也不是太傻,总算还顾及着老太太的话,即便心里再不服,还是不敢吱声。
老太太心里畅快,满面带笑地回到座位,“都坐吧!祖母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凤家的今后可是还要指望着你们,手心手背都是肉,祖母哪个都疼。”说着话,又看向凤羽珩,眼里的目光也亲近了些,“阿珩协助御王殿下在军中练兵,实在是辛苦了,回头祖母会叫人用阿胶炖上雪蛤给你端过去,女孩子家家,脸蛋可是要紧事。”
凤羽珩笑笑,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多谢祖母关怀。”
老太太点点头,又道:“你们父亲已经有书信传回,五日后便可回到京城,咱们得预备着给他接风。我琢磨着你们父亲在外劳苦,这回来的第一宴,不如阿珩就还备上一桌药膳吧?”她其实一直惦记着当初沈氏从庵里回来时那一桌子药膳,可惜那贱妇闹事,都没好好吃上几口。后来凤羽珩虽说偶尔也会预备些给她端到屋里,可多半是些粥水,哪及鱼肉来得香。
可她主意打得好,却见凤羽珩居然摇了头,“当初的药膳都是阿珩跟宫里的莫先生一齐研究的方子,更是由宫里的御厨入府来做的。如今……”她有些为难,“只怕孙女请不动那些人了。”
“这……”老太太面露失望,“真的请不来了吗?”
凤羽珩还是摇头。
眼见老太太面上笑容就要收敛了去,粉黛突然开了口,扬着下巴一副高傲的样子道:“祖母无需多虑,二姐姐请不来不代表别人也请不来,孙女一会儿就差人去跟五殿下说,让五殿下出面去请那莫不凡还有宫里的御厨,一定要给父亲好好地做上一桌药膳来。”
粉黛主动请缨,老太太自然是乐意的,于是面上笑容又展了开,不住地道:“真是好孩子!”
总算能从舒雅园出来,黄泉都快憋不住笑了,“四小姐还真逗,难不成她真以为五殿下能请得动莫先生?皇上能给面子放出宫里的御厨?她想什么呢!”
她亦跟着笑道:“且让那丫头去折腾吧,没准儿五殿下就真把莫先生给请了出来呢!”
“不可能!”黄泉绝对不信,“皇上这些年待五殿下虽然看起来一切如初,但心里总还是不喜的,五殿下说话的份量能有多少,一想便知。四小姐这次可是要丢脸面了。”
两人一路聊着天回了同生轩,一个多月未归,同生轩里的一众下人见到凤羽珩都跟见到亲人似的,一个个跪在地上热泪盈眶。
凤羽珩亦是有着几分感动,受了下人的跪拜,每人都打赏了五两银子,乐得大伙一个劲儿地谢恩。
而她则匆匆往姚氏的院子里去,到时,姚氏正站在院中间等着她,凤羽珩打眼一看,只觉姚氏面色不是很好,有些泛白,却也不像是有什么大病。
她快步上前,就要跪下来给姚氏问安,被姚氏一把给拦住了,“咱们母女之间无需这些客套的礼节,你快跟娘亲说说,在军营里一切可都好?”
凤羽珩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有九殿下在,女儿一切都好。”
姚氏这才松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九殿下能护着你就成。阿珩啊,娘亲不指望你飞上枝头,要我看,九殿下不做储君更好,就做个富贵王爷,日子总比在宫里好过。”
她笑笑,“男人的事,我不管。总之不论他住在宫里还是宫外,我跟着便是。”
姚氏知她这个女儿有大主意,便也不在这方法多说什么,只拉着她的手欢喜地道:“子睿前些日子就来信了,说是年前会跟忘川一块儿回来,能在家里过完年呢。”
“那太好啦!”凤羽珩拉着姚氏的手往屋里走,“也不知道子睿有没有长高些,在书院住得还惯不惯,先生教的书他有没有学得好……”
听着凤羽珩不停地絮叨,姚氏总算找回一点当初在西北山村里的感觉。那时她的女儿就极疼弟弟,整日里尽是为弟弟操心,哪怕子睿不小心摔了一跤她都能抱着不停流泪。现在这种感觉又回了来,到是母女二人又亲近许多。
两人说了会儿话,陪着姚氏用过晚膳,凤羽珩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了院儿就一头扎到药室,再出来时便将手里捏着的几个纸包交给黄泉:“让下人当茶泡给母亲喝,我见她气血不好,用这个补补。”
黄泉点头,接过东西下去吩咐,凤羽珩却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沉思起来。
姚氏的身子,不对劲啊……
第253章 瓶内有物
她初进院时,只觉姚氏气色不好,却也不是很明显,便只当是冬日时本就身子凉些,再加上思念子女,休息不好才在气血上有些亏欠。可在与姚氏谈话间,她偶尔故意抓上姚氏的手腕,便惊觉姚氏的情况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那般乐观。
有一种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定期在掏空姚氏的身体一般,一天一点,不多不少,刚好控制在大夫也察觉不到的范围。因为不是突然一下大量抽取,所以姚氏自己也感觉不到身体异样,甚至连一点不舒服之感都没有。
她敢断定,这种情况即便是宫里太医来了,也根本检查不出来,要不是她平日里在每顿膳食中都按着姚氏的身体状况加进一味补药,今日只怕连她也给糊弄过去了。
如今,她加了半年的补药已经被抽得差不多,姚氏的身子又开始往回发展,她这半年白给补了,眼瞅着就要回到在西北山村时的差状。
她心下犯着合计,一招手叫了个小丫头来:“你去,到夫人的院子里把清灵叫来,说我有事问她。”
小丫头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带着清灵回了来。
清灵见凤羽珩找她,便知一定是问关于姚氏的近状,于是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从穿衣吃饭到偶尔出府拜会文宣王妃,再到收到萧州的书信,开心二少爷年前能回来。
凤羽珩听着,也没听出什么不妥,她问清灵:“以往我嘱咐在夫人膳食里加的补药可还有继续放着?”
清灵点头,“放着呢,一顿都不差,按着小姐的要求,早午晚三次,不同的量,奴婢亲自看着厨子放里的。”她发觉凤羽珩面色似有不对,不由得惊问:“可是出了事?”
凤羽珩摇头,“没事,我就是太久没回来,总是要多问几句。”她不想跟清灵说,怕姚氏知道又添心理负担,只道:“从前的补药明儿再用最后一天我就给换成新的,你也不用跟夫人说换药的事,省得她多想。”
“是。”清灵点了点头,“奴婢瞧着小姐脸色不好,许是累了,小姐早些歇着吧。”
“恩。”她没再说什么,挥手令清灵退下。
她相信清灵,这丫头不同于清霜,她是先入府的,一直跟在姚氏身边,做事很是让人放心。
既然补药没问题,想来问题便是出在了其它地方。
这一宿凤羽珩也没怎么睡,脑子里乱七八糟地一直在想着姚氏的事,她甚至还带着黄泉与班走特地溜到厨下去检查了一番。可事实证明,同生轩的厨房一切正常,就连那些睡着了的厨子和姚氏院子里的下人她都查过,没有问题。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天一早,黄泉侍候她梳洗的时候还在问:“咱们今晚要不要继续查?或者干脆往风府那边再查查。”
凤羽珩摇头,“不必了。别像没头苍蝇一样被人支使得到处乱转,既然查不到,那亏下去的我给补回来就是。咱们静观其变,我到是想看看,是谁胆敢在我的同生轩动这番手脚。”
有小丫头敲门进来,对凤羽珩道:“凤府那边传过话来,说老太太昨儿夜里睡得不安稳,正在补眠,小姐就不必过去请安了。”
黄泉乐呵呵地说:“也好,小姐要不要也补个眠?”
可那进来传话的丫头又说:“请小姐晚些再休息,外头正有几个人等着见您。”
凤羽珩一愣,“谁呀?”
小丫头笑道:“是文宣王府、平南将军府、右丞相凤府,以及白府的下人来替他们家小姐往县主府送东西,想来应该是年礼。”
黄泉这才想起来,“对呀!年下了,大臣着忙着准备往宫里送的礼物,各府的夫人小姐也忙着互送礼物,小姐快去看看他们送来的是什么。”
凤羽珩被两个丫头拉着去了一进院儿的待客厅,就见厅里正站了四个大丫头,门口还挤着一群手捧礼盒下人。
那四个大丫头她认得,正是玄天歌、风天玉、任惜枫以及白芙蓉的贴身侍女。
姚氏已早她一步过来接待,正跟几人热络地说着话。一见凤羽珩来了,几人赶紧的上前行礼问安,玄天歌的侍女最先开了口,道:“许久不见县主,咱们家郡主十分记挂您。但碍于县主一直在军营那边忙着也不好过去打扰,便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您回京。”
风天玉的侍女跟着道:“可不,咱们家大小姐也总是念叨着您。如今到年下了,特地备了些礼物送到县主府来,还望县主和夫人不要嫌弃。”
凤羽珩已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把过年送礼这个事给忘了,现在人家送上门来,她连像样的回礼都没有。
“姐妹们真是太客气了。”她不好意思地道:“我这才刚回京,还没顾得上备礼,你们回去跟主子们说,我过两日一定登门拜访。”
玄天歌的侍女笑着道:“回不回礼是小事,县主能亲自上门,那郡主可是要高兴得跳起来呢!”她一边说一边指着门外下人们捧的盒子道,“其实这些礼啊,全都是给夫人和家里小少爷的,给县主的礼在白家小姐这里。”
白芙蓉的丫头一听这话,赶紧把手里捧着的一只大盒子递上前,玄天歌的仕女又道:“郡主说了,县主府也不缺吃穿用度,到是您平日里总是打扮得太过素净。想着白家最拿手的就是打制首饰,使同几位小姐商量着每人出了些材料,送到白府去,您瞧瞧,这些可都是白巧匠亲手打制的呢。”
说着,白家丫头将盒子打来,只见里头是足足三套头面。一套黄金,一套翡翠,还有一套是各色宝石拼杂而成,漂亮得无以复加。
凤羽珩从来都知道,尽管二十一世纪在金饰剖光上要比古时好上许多,但手工艺却是退步的。机器压模出来的花式虽然多种多样,但总显得生硬没有灵气。真正好的东西还得是出自手工匠人,特别是白巧匠这样的奇人。
她看得阵阵欣喜,不由得伸手把那盒子接过来,捧到眼根儿底下瞅。
几个丫头见她这样便知是真心喜欢,那白家丫头便道:“县主喜欢就好,咱们家小姐也能松一口气了。其实这些材料全都是舞阳郡主和任小姐风小姐拿来的,咱们家出不起这样的好东西。”小丫头说话声音有些小,脸也有些红,显然是不好意思,“小姐说,白家也就这点手艺能拿得出手,请县主不要嫌弃。”
凤羽珩心里一阵感动,她当然明白,白家不过是巧匠之家,无官无品的,怎么能跟王府和将军府丞相府来比。但白家却也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给她准备礼物,她哪里还会挑剔。
更何况,白巧匠打制的首饰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很难求,就连皇后娘娘一年到头也只得白巧匠打制的一套头面。
而她竟一下子得了三套。
“替我谢谢白巧匠。”她诚心道:“我知道这首饰有多珍贵,定会好好珍藏。”
“县主客气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丫头们便纷纷告辞。凤羽珩命黄泉亲自将人送出府门,姚氏这才拉着她说:“其实走礼的东西我都备下了,就等着你回来呢。但天歌郡主和几位小姐们送了这样的东西来,我准备的那些就实在是拿不出手了。你再想想,看能回点什么礼,可别让人挑嫌了去。”
凤羽珩点头,“娘亲放心,阿珩心里有数。”
可回了自己的小院儿后她就犯愁了,心里有数才怪!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好在黄泉的话提醒了她——“送礼就要投人所好,要么就送她们缺少的。小姐朝着这个方向想一想。”
好吧,她想。
于是这一上午,凤羽珩陷在回礼的深深思虑中。
却不知就在她拄着下巴在院儿里发愁的时候,凤府那头,凤沉鱼的闺阁里却遭了秧。
凤粉黛吃过早饭,陪着韩氏在玉兰院儿的园子里散了步,就觉得日子实在是有些清闲。今日红云要到晚上才能入府教她舞蹈,白天她总得自己给自己找些事做。
这思来想去,便决定去找找凤沉鱼的麻烦。
当她带着佩儿进了沉鱼的院子时,沉鱼正跟倚林说:“黑胭脂虽说以后用不着了,但也不能扔,那是宫里赐下来的东西,保不齐哪一天皇后娘娘再找后帐跟我要,若我说已经扔了,不是触了大忌吗?”
倚林觉得小姐说得很对,便道:“那奴婢拿到耳房去收着。”转身便出了屋,可很快就又回了来,手里的胭脂也没来得及收,就对着沉鱼急声道:“四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粉黛就像一阵风似的杀了进来。
沉鱼一看到粉黛心里就升起一阵厌烦,这个丫头总是找她的麻烦,又一向口无遮拦,她实在是很讨厌这个妹妹。
“哟!”粉黛一进来就是这么一嗓子,然后眼睛便开始在这屋子里扫视,“大姐姐到是清闲得很啊。”
“四妹妹过来可是有事?”她很想摆出一副友爱姐妹的模样,可是试了几次想笑却都没笑出来。
“是有点事。”粉黛大咧咧地拽了把椅子坐下,“上次在祖母跟前大姐姐不是说了嘛,嫡庶有别,咱们做庶女的可不能压过嫡女的风头。这个有别可不只别在衣着首饰上,大姐姐,你这一屋子金器古董什么的,是不是也得往祖母那里交一交?”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踱步到一只红瓷花瓶前,伸手就把那花瓶子给拿了起来。
“以前沈氏活着时可没少往屋里添置好东西,大姐姐这只花瓶价值不菲吧?可惜,不该庶女来用。”她说着,竟是突然手一滑,花瓶直接从手里脱落下来,“啪”地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稀碎。
沉鱼本就因她举起花瓶的动作而阵阵心慌,如今花瓶落地打碎,她直盯着那里头摔出来的一样东西,吓得心差点儿没跳出嗓子眼儿来!
第254章 杀人了
那是一个布包,里头鼓鼓囊囊不知道塞着什么东西。
粉黛只顾着气沉鱼,根本都没低头去瞅。
但凤沉鱼看见了,倚林也看见了。
那一瞬间,两人的脸都白了,特别是倚林,心里暗自叫苦。她当然知道那布包里头包着的是什么,沈家跟凤家撕破了脸,但与沉鱼却是一直有着密切的往来。特别是三老爷沈万良,无时无此不在关心着帮忙着沉鱼。那布包里头是近段时间沈万良往沉鱼这边传来的书信,她几次劝沉鱼烧掉,沉鱼却都没答应,硬是给塞到花瓶里留了下来。
如今花瓶被四小姐打碎了,这可如何是好。
凤粉黛打碎了花瓶,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这主仆二人并没有她想像中的激动反应,而是死盯着地面。那眼神绝对不是看一地碎片的眼神,她心生奇怪,也低下头去,这才发现,原来在打碎的花瓶里居然还藏着东西。
“这是什么?”粉黛心头惊喜乍现,能被藏在这种地方的定是私密之物,如果她拿到了,可就相当于掌握了凤沉鱼的命脉呀!
这样一想,她立即就蹲下身去要将那布包拾起。却没想到凤沉鱼突然就冲了过来,用力一推,一下就把她推倒在地。
粉黛侧脸倒在地上,红瓷碎片不偏不倚地在她脸上划了一下,瞬间就见了血痕。
佩儿见粉黛脸上受伤,立时慌了,也顾不得跟凤沉鱼主仆二人去抢东西,只蹲在粉黛身边不停地问她:“四小姐,你还哪里受了伤?疼不疼?快把手拿下来,伤口可不能捂着呀!”
而此时,凤沉鱼正向倚林使眼色。倚林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从地上拾起那个布包就往外跑。
粉黛几近疯狂,一把将佩儿推开,大叫:“别管我!快去把她给我追回来!那东西我一定要得到!”
“可是……”
“没有可是!快去!”
佩儿无奈,看了看粉黛,干脆一跺脚,转身就追着倚林去了。
她这才撑起身坐在地上,狠狠地瞪着凤沉鱼大声道:“你要杀我?”
沉鱼看到粉黛脸上的伤口却并没有惊慌,她心里反而是高兴的,可面上却挂着焦急神色,不住地问:“四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打碎了我的花瓶,姐姐不怪你,你不用这样子。快起来,地上多凉。”说着就要去扶粉黛。
粉黛突然一声大叫——“滚!”随即快速从地上站了起来。脸颊上还淌着血,面目看起来十分狰狞。“凤沉鱼,你花瓶子里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被我发现你还想矢口否认?没门儿!今儿我一定要告诉祖母,让她狠狠地收拾你!”
“四妹妹。”沉鱼特别着急,“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摔伤了脑子?怎的就胡言乱语?我的花瓶里什么时候藏东西了?东西在哪儿呢?”
“你少给我装!”粉黛大吼起来,“凤沉鱼,从小你就装,别人都说你是菩萨,但是我知道,你就是一条蛇,一条毒蛇!”
她这么一喊,院子里的丫头就再也不能装作没听见了。因着平日里沉鱼有话,除了倚林之外,其余人不必近身侍候,更不得随意出门她的闺房,所以下人们都只在院子里活动,离这间主屋远远的。可是现在,沉鱼的房间闹成这样,她们再不进来就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几个丫头一齐跑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粉黛满脸是血,正指着凤沉鱼破口大骂。
而之前离门外比较近的一个丫头有幸眼睁睁地看到粉黛故意把那花瓶给打碎了,当时她一激动就跑去跟别的丫头去八卦,因此并没有看到后面的一幕。眼下自家小姐明显吃了亏,她觉得有必要表现一下,于是扬声道——“四小姐您太欺负人了!打碎了大小姐最心爱的红瓷花瓶不说,还要骂大小姐,她可是您的姐姐呀!”
其它丫头之前就听这位讲过红瓷花瓶被四小姐打碎的事,这时便也跟着出言道:“就是啊,我们都看到花瓶是你打碎的了。”
凤沉鱼头一次觉得自己院儿里的下人这么可爱,于是便更加委屈地道:“四妹妹,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打碎了我的花瓶姐姐不怪你,可你不小心划伤了脸,可得赶紧找大夫治啊!”
凤粉黛算是看出来了,自己人单力薄掉到了狼窝里,跟这一群人根本讲不清楚道理,于是紧着往门外退,一边退一边往外去看佩儿回来没有。
沉鱼见她要走,赶紧就追了两步,同时道:“妹妹要去哪里?大姐姐给你请大夫吧!脸上要是留了疤可就不好了呀!”
粉黛吓得一激灵,猛地一指沉鱼:“你别过来!别过来!凤沉鱼,你就是杀人凶手!我的脸要是毁了,我一定把你活活掐死!”
她说完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喊:“杀人啦!大姐姐杀人啦!”
沉鱼看着跑走的人,面上浮现一层冷漠。
凤粉黛,你这就是自作自受,你那张脸毁了才好,脸毁了我看你还拿什么嚣张。纵是那凤羽珩有治脸的妙法,你也没钱求治。
“小姐。”有个丫鬟小声开口,“眼下要怎么办?”
沉鱼看了那丫头一眼,认出就是第一个开口指认粉黛打碎花瓶的,叫杏儿。
“杏儿,你跟着我去见老太太,就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就行。”杏儿心中一动,马上意识到这是要得小姐重用了,乐得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说。”
“恩。”沉鱼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外走了几步,再往倚林跑开的方向看去,心里总觉得阵阵发慌。“你们去看看倚林回来了没有。”
“是。”立即有丫头往那边跑去,没多一会儿就又折返回来,“倚林姐姐回来啦!”
果然,在她身后跟着的是脸色刹白的倚林,沉鱼见她两手空空,再往后头瞅,却始终没看到粉黛的丫头佩儿,不由得也惊慌起来,急声问——“怎么回事?追你的人呢?”她很想问东西呢,但碍于人多,到底是没问出口。
倚林却疑惑地抬头看她,“什么人?大小姐,奴婢今天肚子不舒服,刚刚是去茅房了呀!怎么,有人跟着奴婢?”一边说一边冲沉鱼眨了下眼。
沉鱼立时明白了,赶紧反口道:“没有,是我说错了,我是想问你肚子好点没有。”
倚林俯了俯身,“多谢小姐关怀,奴婢好多了。”
“那就跟我一起往舒雅园去一趟吧。”她拔步就往院外走,“适才四妹妹失手打碎了我的瓷瓶,又自己不小心划伤了脸,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虽说并不是我的错,但她毕竟伤在我的屋子里,我还是要去跟祖母请个罪才好。”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齐齐点头,杏儿说:“四小姐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奴婢亲眼看到她打碎了大小姐的瓷瓶,倚林姐姐也看到了对吧?”
倚林原本不知道这杏儿为什么也能跟着沉鱼,可眼下听她这样说话便明白了,敢情是个作证的。
于是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也看到了,一会儿咱们可得跟老太太好好说。”
三人一路快行,急赶着却了舒雅园,刚进院儿还离着老远就听到一阵哭声,凄惨得像是死了亲人,几乎是嚎啕大哭了。
沉鱼不由得皱起了眉,这凤粉黛撒起泼来还真是一把好手。
一见沉鱼来了,舒雅园的丫头赶紧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四小姐哭着跑进来,说是大小姐划伤了她的脸。”
“大小姐您快进去看看吧,眼下人正在老太太的卧寝呢。”
沉鱼点头,“我这就去看看,不过四妹妹怎么能说是我刮伤的呢?分明是她自己摔倒了呀!”
下人哪里知道真相,只晓得府里的几位小姐日日争吵,明争暗斗的一天也没闲着,今日又闹到老太太这里,只怕又有得折腾了。
凤沉鱼带着两个丫头快步进了老太太的卧寝,越是走近哭声就越大,直到跨过了卧寝的门槛,就听到粉黛的话传了来——“孙女虽然平日里是任性了些,许是有些话说得重了得罪大姐姐了,可是总不至于就是死罪呀!大姐姐今日要杀我,可是把我吓死了。祖母,孙女要是跑得再慢些,可就没命了呀!”
老太太此时正盘腿坐在床榻上,粉黛哭得她头疼。本来昨晚就没睡好,本想着头午能补一觉的,连每日的晨昏定醒都给免了,却没想到还是被这丫头找上门来。
“你大姐姐怎么可能会杀你?”老太太实在不敢相信粉黛的话。
粉黛直指着自己的脸用证据说话:“祖母!您看看粉黛这伤!这就是大姐姐用刀子划的呀!要不是孙女跑得快,她的刀子就要捅进我的肚子了!”
沉鱼听着都无语了,这凤粉黛也太能扯了点,哪来的刀子?她什么时候用刀子了?
不过倚林却笑了,小声提醒她:“四小姐把自己的路都给封死了。人证物证她都没有,这可就怨不得咱们。”
沉鱼很想问问那佩儿哪去了,但也知眼下不是问话的时候,只得强忍下来,又往前走了几步,上下眼皮一挤,竟挤了几滴泪出来——“四妹妹,你怎的这样冤枉姐姐?姐姐什么时候动过刀子呀!”
见沉鱼来了,老太太赶紧道:“你来得正好,快来说说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祖母救我!”粉黛一见沉鱼,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作势就要往老太太床榻上跳。
赵嬷嬷吓得赶紧把她给拦了住:“四小姐可使不得!老太太腰病没全好,可禁不起您这一扑啊!”
“可是大姐姐要杀我!祖母快救救我!粉黛不想死!”说着话,又哭喊了开。
老太太眼瞅着她因大哭则扭曲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越来越多都流到了脖子,吓得刚想叫人去请大夫,却在这时,就听到门外一声比粉黛还邪乎的哭喊声传了来——“我的女儿啊!你若死了可叫我怎么活!”
第255章 真没给面子啊
老太太一哆嗦,差一点儿就以为是沈氏复活了。
紧接着就见门外扑进来一个人,伴着雷动一般的哭喊直朝着粉黛就扑了过来。
身后几个丫鬟紧追着喊她:“姨娘您慢点儿!小心肚子!”
她这才发现竟是韩氏!可却没想到,韩氏原本是要扑向粉黛的,却在中途改了道,直朝着沉鱼就抓了去。两手曲成爪状,尖利的指甲照着沉鱼的脸就抓了过去。
老太太吓坏了,沉鱼这张脸一向是凤家最为看重的依仗,虽然有时候她也觉得这孙女太美了些怕会成为祸害,可凤瑾元是看重沉鱼的,她总不能让沉鱼在凤瑾元不在京城时出了事。
于是急声道:“快拦住她!万不能让她伤了大小姐!”
丫鬟们连带着赵嬷嬷都去拦韩氏,生生地把韩氏给拽了下来。韩氏一见行动失败,到也马上就放弃,转而看向粉黛。可一看到粉黛流着血的脸,竟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没背过去。
“快扶她坐下!”老太太急得都想从床榻上跳下来了,“给她顺气,拍拍背。哎呀!自个儿怀着身子,怎的还这样冲动?你不为自个儿着想,都不为肚子里的凤家子嗣着想吗?”
韩氏因为怀了身子,最近一段时间很是风光,对老太太也早没了多少尊敬,一口气儿刚倒上来,立时就又叫喊道:“四小姐也是凤家子嗣,老太太怎的就忍心她受这样的委屈?怎的就不知道心疼她?”
“我哪里有不心疼了?”老太太气得就想拿枕头砸韩氏,可想想她那肚子,只能又放了回来。“要不是你突然闯进来大喊大叫,我正准备叫人去请大夫!”
“你还怪我喊叫?”韩氏指着粉黛说:“四小姐的脸都伤成了那个样子,您怎么不把罪魁祸首给抓起来?”
此时,倚林和杏儿正挡在沉鱼身前,以防止韩氏又突然发疯冲上来。
沉鱼在两个丫头身后急得直跺脚,见有了插话的空档,赶紧就道:“韩姨娘误会了,我没有要害四妹妹啊!是四妹妹她自己失手打碎了我屋里的一只红瓷花瓶,又不小心踩到碎片摔倒,这才伤了脸呀!”
听她提起花瓶,粉黛立时又道:“我是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可这也正是你要杀我的原因!”她看向老太太,急声道:“祖母您不知道,大姐姐的花瓶里有猫腻!她在里头藏了一个奇怪的布包,我看到了要捡,大姐姐就上前来推我,一下就把我推倒了。然后她的丫头拿了布包就要逃跑,我脸上有了伤,只能让丫鬟去追。”
老太太听糊涂了,“你方才不是还说脸是被刀子划的?”
“我……”粉黛差点儿没咬了舌头,刚才怎么就嘴快扯起了刀子呢?“孙女是吓糊涂了,不是刀子,是瓷器碎片。”
“到底是什么?”老太太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还扯出你大姐姐要杀你,照我看,全部是一派湖言!”
“祖母!”粉黛瞪大了眼,“可孙女脸上的伤是真的呀!而且祖母不想知道大姐姐藏在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吗?”
说话间,安氏带着想容也赶了来,一看粉黛的脸,吓得想容直往后退。
粉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伤怕是真的很重,原本一心一意想害沉鱼的心开始松动起来,她开始害怕了,哆哆嗦嗦地往自己脸上摸去,却疼得一激灵。
“哇!”到底还是小孩,一下就把自己给吓哭了,一边哭一边道:“我的脸!我的脸毁了!”
安氏提醒老太太:“先派人去请大夫吧!”
老太太点头,吩咐赵嬷嬷:“快去请大夫进府。”
赵嬷嬷也着了急,道:“现在派人去请,等大夫再回来得是什么时辰了呀?四小姐这脸伤挺重,可等不得。依老奴看,要不……去请二小姐吧!”
老太太也反应过来,连声道:“那就去请!快!”立即就有小丫头跑出去请人了。
粉黛一听说要请凤羽珩过来,到是也微微地松了口气。不再为自己的脸担心了,便又想着对付起凤沉鱼,“大姐姐还没说那瓶子里藏的是什么呢。”
凤沉鱼无奈地道:“四妹妹,姐姐根本就听不懂你是在说什么。我的瓶子里哪有什么布包?你的丫头又什么时候去追倚林了?”
倚林见状,赶紧就跪了下来,跟老太太道:“今日奴婢肚子不舒服,确实是跑出去了一趟,可四小姐来找大小姐时,是自己来的,哪里有带丫鬟呀!”
杏儿也紧跟着跪下,亦开口道:“老太太容禀,奴婢是在院子里侍候的,的确没见四小姐带丫头来。”
“你们……”粉黛傻了,这不是胡扯吗?大白天的她见鬼了?
倚林却在这时又开了口,说:“不知四小姐说的丫头是谁,昨儿晚上奴婢去厨房里给大小姐取点心时,到是看到四小姐正在打罚那个叫佩儿的丫头,当时佩儿好像顶了句嘴,四小姐还打了她一巴掌。”
这个到是真的,粉黛昨晚的确是心里不痛快拿佩儿出气来着,“本小姐打罚个丫头,不是很正常?”
倚林答:“四小姐说得没错,奴婢也只是想起来,便说了,没别的意思。”
老太太闷哼一声,看向粉黛道:“你如今人证也没有,物证也没有,说得些个胡话谁能相信?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等着你二姐姐来看伤。”
粉黛不甘心,还想再争辩两句,却被韩氏的丫头阿菊悄悄扯了袖子,示意她不要再闹。
可她哪里能就这样放弃,不由得又流着泪跟老太太说:“大姐姐信口开河,祖母您却偏生要信她,怎的不信我?她私藏东西,为了怕我发现还把我推倒,又伤了我的脸,为什么我说的话你们都不信?”
沉鱼也落了泪来,用比粉黛还要委屈的声音说:“四妹妹不要再冤枉姐姐了好不好?姐姐真的没有藏东西,姐姐也不怪你打碎了花瓶。若是妹妹因为脸伤而难过,那姐姐也把脸划了,陪着你一起流血好不好?”
沉鱼作势就要找利器,一眼看到了桌上茶碗,抓起来就往地上摔。
老太太吓得失声惊叫——“不可!快拦着她!”
一众下人把沉鱼抱住,苦求道:“大小姐,不可以啊!”
沉鱼哭得伤心,“我伤了没事,只要四妹妹心里能痛快就行,你们别拦着我!”
粉黛气得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凤沉鱼太会装了,她实在是太会装了呀!这段日子好不容易用好东西和银子把老太太喂了个半饱,还以为自己能在她面前讨得几分脸面,却不想一遇到事情,老太太的心还是不向着她的。
她心里有气,却也知道今儿这事情有蹊跷,于是贴着阿菊的耳朵小声道:“派人去找找佩儿,往凤沉鱼的院子那边找。”
阿菊答应着回到韩氏身边去安排人手,好在自从韩氏有了身孕后身边带的下人多,此刻也刚好用得上。
见粉黛不再发难,沉鱼也渐渐停了下来,却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想容站在这里觉得特别尴尬,看了看粉黛,又看了看沉鱼,无奈地说出一句:“别太担心了,二姐姐医术高明,一定能把四妹妹的脸伤给治好。”
韩氏这时候担心着粉黛的伤,想容明明是好心劝了一句,在她听来却像是在说凤凉话,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开口道:“伤不在你脸上,三小姐自然是不担心着急的。”
安氏皱了眉,“妹妹不该这样跟三小姐说话,这不合规矩。”
“规矩?”韩氏冷笑,“咱们府里的规矩早就乱了套了!更何况我现在可是怀着凤家的子嗣,女子有身孕的时候情绪多半是不稳的,我就算说了什么不合规矩的话来又能如何?”
想容不想因为自己挑起事端,赶紧拉了安氏不让她再说话,然后对着韩氏道:“我没事,韩姨娘不必放在心上。”
“我可没放在心上。”韩氏看着想容,也不怎么的,竟是把对沉鱼的气转移到她身上来,扯了一句:“三小姐的心可真是够大的,咱们府里的小姐们如今可就剩下你没个指望了。七殿下自从数月前送过一套衣裳,之后就再了没有表示,三小姐不会真的以为七殿下是你的靠山吧?”
想容皱了眉,心里堵了一下,“我从未那样想过,姨娘且莫要乱说话。”
韩氏点点头,“没想过就好,七殿下还没娶正妃,你一个庶女可是当不了正妃的,可别一心往那上面扑,再把自己给耽误了。不过……”她眼珠一转,又瞄向沉鱼,“不过到是还有一条路,如果一定要嫁给皇子,到也可以选一个死了正妃的,嫁过去就是继妃,也勉强算是长脸。”
这话分明说的就是大皇子,沉鱼脸色微沉了沉,却也忍住了没有说话。
想容从来就觉得韩氏跟从前的沈氏极像,都是口无遮拦的人,说起话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懒得跟韩氏计较,心里却因其提到七殿下而一阵一阵地疼。
安氏看出想容心事,不由得暗里叹了一声。虽然韩氏的话难听些,她却没有替想容反驳的意思。话糙理不糙,如果韩氏的挖苦能让想容彻底死了心,她到是还要感谢韩氏呢。
老太太这时干脆闭上了眼,什么也不想说,谁也不想看。这一屋子人闹来闹去吵得她不安宁,她个个都讨厌,个个都想掐死了事。如今就只盼着凤羽珩能来得快点,好让这一出闹剧快些收场。
谁知,这一等,竟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
终于那去请凤羽珩的下人回来时,身后跟着的却根本不是凤羽珩,而是一位陌生的老者。
那下人苦着一张脸告诉老太太:“二小姐不来!”
第256章 特殊的礼物
一句“二小姐不来”,满屋子人都傻眼了。
老太太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紧着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那丫头又重复了一次:“二小姐说,她不来。”
“为什么?”这话是韩氏问的,原本满心以为只要凤羽珩来了,粉黛的脸伤肯定能治好,她这才没有过多的担心。可如今凤羽珩说不来,那粉黛怎么办?
丫头撇了韩氏一眼,冷着脸说:“二小姐说了,她刚回府时就好心好意去给韩姨娘诊脉,可是姨娘说她不是大夫不需要她给诊,所以二小姐就不来了。但还是挂念着四小姐的伤,特地命人去请了百草堂的大夫来,这位就是了。”说着把身后的人给让上前来。
那人见了一众贵人不卑不亢,只冲着老太太深施一礼道:“老朽是百草堂的医者,特奉东家之命来为凤四小姐看伤。”
老太太闷哼,凤羽珩没给面子这让她实在很是生气,她很想再派人去死活也要把凤羽珩给弄来,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只摆摆手说:“你且给她看看吧,小姑娘家家的,莫要留疤才好。”跟凤羽珩掰扯事儿,就一次也没成功过,她可不想再去惹那个气。
可这口气她咽了,粉黛却咽不下去,那大夫还没等上前呢,她就大叫一声:“你给我站住!不许过来!本小姐的脸是什么人都碰得的吗?”
那老头儿无奈了,“老朽是大夫。”
“大夫也不行!”粉黛几乎崩溃,“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告诉五殿下!”说完这话,转身就往外跑。
一众下人赶紧拦着,却听老太太道:“不用拦,让她去,她要是想把这副丑样子让五殿下看到就让她去!”
老太太一句话,粉黛到真是停住脚了,却止不住呜呜地哭起来。
她一哭,韩氏也跟着哭,两人一前一后此起彼伏,老太太头疼病都要犯了,却又不得不劝韩氏:“你快别哭了,怀着孩子不能哭!”
韩氏呜咽道:“可这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赵嬷嬷也没了办法,见老太太不爱吱声,只好由她替主子开口:“不管算不算的,总得让大夫把四小姐这伤给看了。”
那大夫又往粉黛那边走了几步,道:“老朽再跟小姐问一句,这伤您是看还是不看?如若不看,老朽可就回去了。”
“看看看!”粉黛气得大嚷,“你赶紧的过来给我看。”
见她那头已经开始看伤,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说实在的,她还真怕粉黛那脸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五殿下若是追究起来,可够她凤府一呛的。
“沉鱼。”她沉声道:“这事不管怎样,到底是出在你的屋里。”
沉鱼跪下来,垂声道:“沉鱼明白,请祖母责罚。”
“恩。”老太太想了想,“那就罚你抄经百遍,以惩今日疏漏。”
“沉鱼认罚。”
“哼!”韩氏狠狠地哼了一声,以示不甘。
可惜,并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不多时,粉黛那边的看诊也已经结束,那大夫给写了一个方子,又拿出一小盒药膏来嘱咐粉黛每天都要涂在患处。随后收拾好了药箱,跟老太太行了礼,由下人领着出去了。
谁知道刚出去没多一会儿,那丫头就又小跑进来,一脸菜色地跟老太太说:“大夫要十两诊金。”
噗!
想容直接笑喷了。
她就说么,二姐姐怎么可能这样好心让百草堂的大夫白来出一趟诊。
“十两?”韩氏又乍乎起来,“他抢钱啊?”
老太太一拍床榻,怒道:“给!要多少都给!咱们凤府不能丢这个脸。但你们给我记着,以后不管谁再生病,都不许再找凤……不许再找百草堂。”
这一整天舒雅园都是吵吵闹闹,韩氏跟粉黛干脆赖在这里不走,又哭又闹的惹得老太太实在不得安生,还不到两个时辰头疼病就真发作起来。
而同生轩那边,凤羽珩正站在空间里的药妆柜台前。
她想过了,关于给玄天歌她们回礼的问题,黄泉说得对,要么送人家最需要的,要么送人家最缺的。
可那几个都是大家小姐,要什么没有?哪里还会缺东少西。
但不缺却并不代表她们有的都是最好的,特别是女孩子家,保养皮肤最是要紧,这个年代哪里有什么护肤品啊,就连洗脸都是用皂角,长此以往,脸上的角质层都被褪光了,皮肤见天儿的直接暴露在空气阳光下,没等人老呢,面就先衰了。
她从柜台里挑了四支洗面奶,四盒面膜,四瓶日霜,另外又多拿了一些牙膏香皂之类的,收拾好大一箱才出了空间来。
她将黄泉叫到药室里,指着自己这一大箱东西道:“快去找点小的盒子,咱们把东西分分,就拿这个给人回礼。”
黄泉在经了军营解毒一事后,已经对凤羽珩“变”出来的奇怪东西不再大惊小怪了,看到这些瓶瓶罐罐的问都没问,转身就出去找小盒子。
待她回来,凤羽珩已经把东西分出了几份。所有东西每位小姐一份,另外还给小姐们的家人都备了牙膏和香皂。东西对她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每一样在这大顺朝可都是寻不得之物,凤羽珩对自己准备的这些回礼十分满意。
但黄泉还是提醒了她:“小姐,除去这些回礼,您还得再多备一些更好的。”
她一愣,“更好的?给谁?”
“哎哟我的小姐呀!”黄泉哭笑不得,“要过年了,当然得往宫里送礼啊!皇上皇后,还有云妃娘娘,您可不都得送么。另外——”她指着已经打包好的这些盒子说:“您可是备下了回礼的,可还有几家您不得主动先去送啊!”
这回凤羽珩到是明白了,“你说得没错,御王府淳王府元王府,这些地方都得去送的。没事,几个王府的东西我照着这些再准备几份就好了,至于宫里的……我得好好想想。”
她是得好好想想,往宫里送东西人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找好的,她自然不能太含糊。
这晚,凤沉鱼坐在佛堂抄经。老太太一句话她就得抄一百遍经,说起来容易,却不知这一百遍经她就算没日没夜地抄,也得抄上好几个月。
“凤粉黛,你该死!”她恨粉黛恨得咬牙,这一动气,落笔就重了些,抄了一半的经文上立即晕开了一个墨点儿。
“小姐息怒。”倚林赶紧把她的手从宣纸上移开,“四小姐那个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跟她计较。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她那性子早晚得吃亏,用不着小姐动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给作死。”
沉鱼看了倚林一眼,“那包东西可处理好了?”
倚林点头,“小姐放心,已经烧了。”
“烧了就好。”沉鱼有些无奈,“本来我想着再留一留,保不齐以后就有用处。如今看来,有那个凤粉黛在府里,我自己的屋子都不稳妥了。”
“那样的东西不留也罢。”佩儿还是这样劝她,“奴婢不知小姐说的以后有用是有什么用,但那东西留着总让人不得安生。今儿多险啊!万一要是落在四小姐手里可就全完了。”
“我知道。”沉鱼有些不耐烦,“烧了就烧了,我问你,那个佩儿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追你去了么?”
一提起佩儿,倚林脸色有些发白,深吸了两口气,一咬牙,俯在沉鱼耳边说了一阵。
沉鱼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到是挑着唇笑了起来,说了句:“做得好。”
倚林见没受责罚,这才放下心来,松一口气又道:“其实小姐也不必太生气,依奴婢看,就让所有人都看着您被四小姐欺负着,到也更好。左右老爷也快回来了,看到您这样一定会心疼的。”
“心疼又有什么用?”沉鱼“啪”地一声把手里的笔给拍在桌上,“韩氏肚子里还有个孩子,父亲就是再心疼我又能怎样?”她越说目光越凌厉,“韩氏的孩子,绝对不能让她生下来!”
倚林心知沉鱼早晚得把主意打到韩氏的肚子上,也不急着劝,只是问她:“大小姐真觉得韩姨娘能坐上主母之位么?”
“恩?”沉鱼瞥向她,“这话怎么说?”
倚林道:“凤家怎么说也是名门旺族,如果把一个从风月巷子里出身的妾给抬到主母位上,那还不成了整个儿大顺的笑话?老爷名声还要不要了?”
沉鱼点头,“你说得也是。可即便她不做主母,有一个儿子在身边,总也是碍眼。”
倚林笑道:“是不是儿子还不一定呢,就算是,也只是个庶子而已。不过大小姐若是看着不顺眼,咱们就想办法让她生不下来。”
“不急。”沉鱼幽幽地道:“她的肚子还没显怀,咱们有的是工夫从长计议。到是那一直住在府里的沈青,到是好些日子没见了。”
“表少爷一心科考,整日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别说是小姐您,听说就连他院儿里的小厮也是不常能见到他的。”
“哼,书呆子。”沉鱼冷哼,“不过父亲对他到很是看重,你说那沈青会不会真的高中?”
倚林琢磨了一会儿,道:“不管结果如何,咱们都得做些他能中的准备。听说表少爷的书读得是真的很好,不然也不会如此得老爷赏识,想来高中的机会极大。小姐想想,若是表少爷真的高中状元,那身份可就不一样了,虽说不能跟皇子比,却也是一般官员及不上的。”
“你说得对。”沉鱼突然想起一样东西:“你可记得从前三舅舅曾送过一只枕头给母亲?说是里头装了几十种干药材,最是提神醒脑。”
倚林点头,“记得,但那枕头多少有些药香味儿,夫人不喜欢,就一直扔在库房里,小姐的意思是……”
“取出来,给沈青送去,提神醒脑的东西想来对他有用。就说让他好好的读书,我日日为他祈福,祝他金榜高中。”
话音刚落,突然,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
第257章 百姓不买?我去卖给皇上
夜里尖叫最是渗人,再加上两人有亏心事,这一声尖叫可把她们给吓坏了,倚林直接就来了句:“难道是被发现了?”
沉鱼立时起身,拉着倚林就往外走。
两人刚推开佛堂的门,就见杏儿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见了沉鱼也顾不上行礼,张口就道:“小花园的水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有人认出,是四小姐身边的佩儿。”
一边说一边看向倚林,她清楚地记得,白天四小姐来的时候是带了丫鬟的。
沉鱼瞪了倚林一眼,又沉声问杏儿:“什么人发现的?”
“是梨香。”杏儿说,“刚入冬那会儿新来的粗笨丫头,负责打扫园子。奴婢已经命人把她扣押下来,只是梨香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胡言乱语。”
“小姐。”倚林有些害怕,“都是奴婢做事不利索,请小姐责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沉鱼定了定神,对那杏儿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对外宣扬,所有听到梨香胡话的人全部给银子封口。”再对倚林道:“明日一早就把梨香打发出府,送得越远越好,最好送出京城。”
“是。”倚林赶紧点头应下。
“至于井里的尸体……”
“小姐,咱们把井填了吧!”杏儿出了主意,“填不了就封死,就说那口井枯了,从今往后不再用就行。”
倚林想了想,说,“要不把尸体捞出来埋了呢?白天那佩儿一路死追着我,是自己失足跌进井里的。”
杏儿多聪明,一听就明白倚林这是为自己施替呢,于是赶紧点头应和道:“是啊,井边有积雪,很是滑,偏巧那口水井口子又浅,失足跌下去也是平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倚林觉着这杏儿实在是很上道儿,现在沉鱼身边也缺人手,就指着她一个人很多时候都是忙不过来的。这杏儿从前也在大夫人的金玉院儿里侍候过,到很是可靠。
于是冲着沉鱼递了个眼色,沉鱼也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切不说自己身边缺不缺人手,单是这杏儿今日替她做了这些事,这样的丫头就只有两条出路,一条是打死,一条就是收为己用。
她想了想,看着那杏儿郑重地道:“你今日做得很好,身为丫头能真心为主子办事,我很满意。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让倚林带着你,你跟她好好学学,只要用心办事,我总不会亏了你们就是。”
杏儿就等沉鱼这句话呢,当即乐得就给她跪下了:“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侍候在您左右,绝不背弃。”
沉鱼点了点头,“很好。”
倚林赶紧主动把人扶了起来,对她道:“杏儿,以后咱们可就都是大小姐的人了,不管做什么都要为大小姐着想,知道吗?”
“奴婢知道,以后还望倚林姐姐多多调.教。”杏儿嘴巴实在是甜,脑子也够用,刚被沉鱼收下马上就想着办正事了,“奴婢现在就去叫人填井。”说完,转身就跑了开。
倚林看着那丫头的背景道:“但愿她能中用,小姐身边也好多个帮手。”
沉鱼瞪了倚林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做事手脚不利索,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保你。”
“奴婢知道错了。”倚林说着话就跪了下来,“请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
沉鱼叹了口气,倚林是她身边最得利的人了,要罚这丫头她还真是舍不得。“罢了。”她伸手将倚林扶起,对待下人很多时候就是要恩威并施,特别是最亲近的人,因为她知道你最多的秘密。“你去取些银子,跟着杏儿一起去安抚一下看到尸体的人,切记,一定要让她们把嘴给我闭上。另外,填井的也要多给些,还有那杏儿,也给她多点,还指着她以后好好办事呢。”
“奴婢晓得。”倚林想着,又补了句:“回头我到井边去烧点纸钱,省得不安生。”
“随你吧。”沉鱼不想再多说,转身回了佛堂。
而此时的同生轩内,凤羽珩也没睡,正在园子里练功。
军营里待的这一个多月到是让她把前世的功夫和作息给调整到了一个上佳的状态,不但身体素质更好,就连硬气功也练得又上了一个台阶。
黄泉就在边上陪着她一起练,两人时而各自调息,时而对打,到也是畅快。
终于能停下来时,凤羽珩提醒黄泉:“你得着人去多留意下玉兰院儿那边的动静,韩氏的这个胎可得稳稳地怀着,不能让人动了手脚。”
黄泉一脸坏笑地道:“小姐是想看后面的热闹?”
她点头,“当然。孩子只有生下来才是最热闹的,凤瑾元的绿帽子总得落实了才有得好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害没了,岂不是让那韩氏更要被人怜惜?”
“好。”黄泉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着人盯紧了。对了,上次小姐说想再召一些会功夫的丫鬟入府,奴婢想来想去,除了跟王府那边借调之外,也就只能在江湖上寻了。但江湖中人在规矩上总是会差上一些,小姐看是不是让王爷在府里给挑几个?”
凤羽珩突然就想起云妃宫里的那些个女暗卫,便问了黄泉:“云妃那边的人都是哪来的?”
黄泉道:“那些都是从小就培养着的,包括奴婢和忘川也是这样。但是学功夫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小姐若是打这个主意,只怕是来不及。”
“我知道。”凤羽珩有些无奈,“但我还不想从王府那边借调,怎么办?”
黄泉也不知道怎么办,两人就坐在园子里托着下巴想,想来想到,到真是让黄泉给想到了一件事——“早些年曾听人说起,在奴隶交易的地方偶尔能买到一些经过特殊调.教的奴隶,有调.教成专门侍候男人的,也有调.教成琴棋书画都会的,甚至也有一些从小就教了功夫的。这样的奴隶价钱很高,通常也不对外公开贩售,要跟人伢子打好招呼才能预定到。”
凤羽珩抚额,“怎么跟买菜似的。”
“可不就是买菜么。”黄泉感叹,“送到人伢子手里的奴隶哪还能得好呀,人伢子都不拿她们当人看。就像清玉,以前也是大家小姐,落迫之后又怎样?她那算帐的本事是没让人伢子发现,不然指不定能高卖出多少价钱呢。”
一提到清玉,凤羽珩这才起了兴趣,“若是能多找几个像清玉那样的就好了,这事你抓紧办吧,挑些会功夫的,而且身世一定要打听清楚,千万不能让有心之人钻了空了子。”
黄泉点头,“奴婢记得了,这回一定会把她们的祖宗八辈都给翻出来查,全部过关的才能带到小姐面前。”
“恩。”听说能找到这样的奴婢,凤羽珩有点小开心,却又想起个事来:“对了,那妃子的喜好继续打听,打听着了就全部想办法透漏给凤粉黛,让她紧着去学。”
“为什么?”黄泉不解,“四小姐都学了去,五殿下岂不是要待她更好了?”
“五殿下待她好又能怎样?你想,若是她那种冰舞有一天被皇上看到了,又会如何?”
黄泉眼睛一亮,“那可就热闹了!这淌水是越来越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那些皇子们的心思全都给炸出来。”
这正是凤羽珩打的主意,皇上联手玄天冥与她二人想给三皇子玄天夜施加压力,一来想把他暗中调到北界的兵马给诈回来,二来也想让他将注意力多往大皇子身上放一放,给他找个对手,省得他闲着没事瞎闹腾。同时,她主动宣传玄天冥的腿治不好,那些原本还对他能否痊愈然后登上储君之位的皇子们,也彻底放弃了对他的观察,这就给玄天冥腾出了更多的空间,来做他该做的事。
而光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斗法还是不行,她总得让这淌水更浑浊起来,才能更好地掩盖玄天冥的风头。五殿下便是个倒霉被拉下水的,至于下一个是谁,她还得再好好想一想。
次日,凤羽珩带着黄泉去了百草堂,她一身男装,再次以乐无忧的身份亲自坐诊。
王林一个多月没见凤羽珩,忙前忙后的一直围着她转。
凤羽珩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奈地让黄泉把两只盒子交给他,“这次不但有药丸,还有些药片,功效、用法和用量我都写好了。你记着,药丸还是之前的价钱,药片的价钱比药丸再高出十倍。”
“啥?”王林直接就傻了,“十倍?东家你……”他想说东家你疯了?终究是没敢。“十倍是不是太高了?现在药丸的价钱已经很高了。”
“那是不是依然供不应求呢?”
王林点头,“那到是。有了药丸之后,但凡有些家底儿的人都不愿意再喝苦药汤子,所以即便是卖得贵些,还是一到月中就断了货。”
“你放心卖吧!”凤羽珩告诉他,“这药片的功效与药丸虽说差不多,但去病更快,药丸十天能治好的,药片两天就见效了。十倍的价钱,只少不多。”
王林还是有些乍舌,“万一没人买呢?”
“没人买你再还给我就是了,我拿去卖给皇上。”
王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东家真霸气!
“那小的就拿到前头先摆着了。”王林再不多说什么,把黄泉手里的盒子接过来自去忙碌。
黄泉问凤羽珩:“小姐,你说咱们有了药丸和药片,那以前的汤药药材是不是销量就会少了呀?”
“怎么可能。”凤羽珩摇头,“能花得起大价钱的人还是少数,更何况,还有些人习惯了喝汤药,他们很难接受新生的事物。不信你去柜前问问,药材的销量可有下降?”
黄泉还真去问了,再回来时就告诉凤羽珩:“小姐说得一点没错,药材卖得还真不比原先少。”
两人正说着,王林又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跟凤羽珩:“东家,小的有个想法,想跟您请个意见。”
第258章 给饭和要饭
王林告诉凤羽珩:“年下了,咱们百草堂隔壁那间小饭庄的东家要回老家去了,说是过了年就不想再回京城。小的是想跟东家请示下,看能不能把那饭庄给买下来,咱们改成药膳铺子如何?”
凤羽珩眼一亮,“王林,你这想法真是不错。”
“东家的意思同意了?”
凤羽珩说:“买下来是没问题,开药膳铺子的主意也甚是好。但这铺子不能说开就开,你得拿出些成熟的想法来。”
王林又道:“小的是这样想的,因着平日里来百草堂看诊抓药的人经常会问一些药膳的方子,有的还拿着旁的大夫给开的方子来抓药,一来二去的人也是不少。如果咱们能自己开家药膳铺子,就在百草堂的隔壁,这岂不是更为方便?而且咱们配的药膳更为稳妥,大伙儿吃着也放心。另外原有的厨子和伙计也可以留下,什么都是现成的。”
凤羽珩思量了一会儿,道:“那家饭庄我到是也看过,地方不大,但做药膳是够的。我建议只做粥类,不做别的,每日不要多,只开半天。还有,你得考虑下那些想要补身子又不方便出来吃饭的贵妇人和小姐,那样的人钱多,惜命。”
黄泉都听乐了,“小姐,您也算是官家千金。”
凤羽珩撇嘴,“我能出来,她们能么?王林我看要不这样,你可以把药膳配好生食材,按份出售,让夫人小姐们买回去自己煮粥,一小包就是一顿的,吃着也方便。”
王林连连点头,“不瞒东家说,那饭庄的掌柜私下里和小的说过,希望咱们能把那铺子给盘下来,他也省得再费力跟旁的人去谈。”
“行,你去办吧。我还是那句话,你得多给我留心培养着人,就像上次萧州开百草堂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在其它的地方开,我会随时随地跟你要人的。”
王林道:“东家放心,我手底下带着些人呢,别说是掌柜,就是要伙计也能抽得出来。”
凤羽珩对王林很是满意,这人不但忠诚,脑子也够用,一门心思的为百草堂着想,到是让她省去很多的心思。
她在百草堂坐诊半日,直到了晌午才又带着黄泉离开。两人找了个馆子就准备在外头吃点东西,店小二的饭菜才刚端上来,就看到门口蹲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儿,正眼巴巴地瞅着她们桌上的两只鸡腿咽口水。
凤羽珩最见不得这样,跟掌柜的要了一张油纸,包了一只鸡腿递给黄泉:“给那小孩子拿去吃。”
黄泉点点头,想了想,又把自己碗里的米饭也倒在那油纸上,连带着一起给那孩子送去了。
可孩子没吃,只把纸包好揣到了怀里,又开始蹲在原地往别的桌上瞅。
可惜,再没有好心人愿意施舍东西给她,孩子的眼神里流露出失望来。
凤羽珩跟黄泉说:“你猜猜看,那孩子为什么自己不吃,要收起来?”
黄泉想了想,道:“应该是要留给别人的,许是她的家人与她一样流落街头,她想多要一些饭菜带回去一起吃。”
“可她不是叫花子。”凤羽珩指了指那孩子,又道:“她虽然穿得破旧,但也只是破和旧而已,并不脏。你看那衣裳,颜色的确是褪得不行,却明显是洗过很多次。你想想街上那些叫花子的脸和头发,再看看这丫头的脸和头发,哪里有脏?”
黄泉这才注意到这些细节,再想想,“小姐说得对,如果是个又脏又臭的叫花子,店小二早就去赶人了,哪能容得她在门口蹲那么久。”
凤羽珩一招手叫了店小二过来,同她说:“把鸡腿再拿五只来,另外再把你们的好菜多添几盘。”
小二乍舌,“两位吃得了那么多?”
黄泉一拍桌子——“让你去你就去,吃不完我们打包带走啊!咱们是觉着你店里的东西好吃,这才多点一些的。”
小二赶紧陪着笑,一边谢她们能爱吃店里的菜,一边忙着去吩咐后厨了。
就听黄泉又喊了声:“米饭再给我拿一碗啊!”
“好勒!”
凤羽珩嘱咐黄泉:“先啃鸡腿,咱们快吃,吃完了跟我去个地方。”
小二很快把黄泉的米饭端了上来,两人开始闷头吃饭。等新做的菜端上来之后,她们都吃完了。
黄泉直接吩咐店小二打包,凤羽珩又另外叫了好多米饭一并装着。
店小二都糊涂了,他们店里的菜什么时候这样招人喜欢了?看那位清秀的小公子连米饭都很喜欢,直接装了整整一锅。
凤羽珩看出他的疑惑,也懒得解释,直接扔了一锭整银过去,成功地堵上了小二的嘴。
两人出门,带着打包的饭菜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已经行过一条街,凤羽珩这才叫车夫停下来,然后对黄泉道:“你回去,把那小姑娘带到车上来。”
黄泉知她心意,赶紧就下了车,快步往回走。
没多一会儿的工夫,那个在馆子门口蹲着的可怜小孩就被带上了马车。
小女孩有些害怕,看着凤羽珩和黄泉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竟是跪下来给她们磕了个头,然后才怯生生地开口道:“谢谢两位恩人的鸡腿和米饭。”说着话,鼻子就吸了吸,车厢里饭菜的香味阵阵传来,馋得小姑娘差点就没流出口水。
黄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答:“我叫水灵。”
“水灵。”凤羽珩偏头问她:“你每天都蹲在馆子门口等着人家主动给你吃的?”
水灵点头:“恩。”
黄泉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主动去跟人要?”
水灵说:“那样我就成了要饭的了,可是水灵不想当要饭的。”
“为何?”凤羽珩亦有些奇怪,“你这样等着人主动给,和你自己开口要,又有什么区别?”
水灵又说:“有区别。人家主动给,就不算我要的,就不会被算成叫花子。在这条街上,叫花子也是有人管的,要来的东西自己不能吃,更不可以带到别的自己去,必须得拿到统一的地方交给上头的人分派。”
凤羽珩懂了,这是叫花子团伙。
“那你的东西是要带回去给谁的?”她又问。
“给好多人。”水灵低下头,有些哽咽道:“我们住的地方有好多和我一样无父无母的孩子,有两个姐姐在照顾我们。以前有人给送吃的,后来就不再送了,我们饿,所以才出来等着别人给。”
凤羽珩心思一动,这似乎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于是对那孩子说:“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我打包的这些饭菜就是要给你们的。”
“真的?”水灵张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凤羽珩点头,“真的,去跟车夫伯伯说了地址,我们现在就去。”
如果没猜错,这孩子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种类似于孤儿院的存在,凤羽珩也是在馆子里吃饭时突发奇想,如果能让她接济一家孤儿院,她便可以把这些孩子栽培起来,她行医需要人手,情报网络也需要人手。在这样信息交通都不发达的时代,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在城北的一处院落门前停了下来。
这院落不新不旧,很大,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遗留下来的。
水灵拉着黄泉的手说:“就是这里了,哥哥姐姐,快请进来。”
凤羽珩穿着男装,自然是被叫成哥哥。她也不解释,跟着水灵就进了院儿。身后车夫亦忙着把车厢里的饭菜都提了下来,分做两趟送了进去。
凤羽珩进去时,院子里正有几个跟水灵差不多一般大的孩子在抱着水盆洗衣裳,两个年长些的姑娘一件一件地往高绳上搭。
那两个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不算漂亮,却也称得起一句秀气,衣裙都旧得褪了色,也同样洗得干干净净。
冬日里冷,洗衣裳的小孩冻得小手通红,洗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搓搓,有的甚至都生了冻疮,却也忍着痛继续往水里伸。
水灵回来时,院里的小孩先是满带希望地向她看过来,然后又发现跟在她身后的一位年轻公子和小姐,不由得愣了下来。
晾衣裳的姑娘觉出气氛似有异常,赶紧绕到前面来看,一看之下也有些意外,怔怔地问去:“二位来此,可是有事?”
凤羽珩笑了笑,主动上前一步,“这位姑娘,有礼。”她行了个拱手礼,到也真像是一位翩翩公子,惹得那姑娘赶紧俯身还起礼来。就听她又说:“我们在馆子里吃饭的时候遇到水灵,听她说了你们的情况,便打包了一些饭菜回来,也不知道你们这里有多少人,够不够吃。”
一听说有饭菜,孩子们眼睛都亮了,接二连三地有人从院子的四面八方跑出来。凤羽珩打眼看去,至少也有近三十号人。
“看来还真的不够了。”她苦笑,从袖口里摸出两锭银子交给车夫,“你去找个就近的馆子,让他们做些吃送到这里来,就照着这些孩子的份量做,如果能把晚上一顿也带出来更好。”
车夫点点头,没说什么,匆匆走了。
水灵开心地跳了起来,拉着两个长年的姑娘给她介绍:“这位是扶桑姐姐,这位是天冬姐姐,我们平日里都靠两位姐姐照顾着,这位……”她想给扶桑和天冬介绍凤羽珩,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凤羽珩是谁。
黄泉主动开口道:“这位是我家少爷,也是百草堂的坐诊大夫乐无忧。我是她的丫鬟,我叫黄泉。”
凤羽珩对这样的介绍很是满意。
百草堂的名气太大了,扶桑和天冬一听说是百草堂的坐诊大夫,一下子开心起来,连连向凤羽珩行礼,就听扶桑道:“久仰无忧公子大名,公子今日能来到这里已经是咱们的福气,又花银子给孩子们准备饭菜,这真是……”
“真是太好了呢!”有小孩子叫喊起来,纷纷上前围住凤羽珩。
可还不等凤羽珩跟孩子们说上几句,就见刚刚离开去买饭菜的车夫又回了来,面色忧虑地道:“主子,外头来了一队官兵!”
刚说完,就听院大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撞开,一队官兵立时涌了进来!
第259章 我把你砍了又如何?
王林告诉凤羽珩:“年下了,咱们百草堂隔壁那间小饭庄的东家要回老家去了,说是过了年就不想再回京城。小的是想跟东家请示下,看能不能把那饭庄给买下来,咱们改成药膳铺子如何?”
凤羽珩眼一亮,“王林,你这想法真是不错。”
“东家的意思同意了?”
凤羽珩说:“买下来是没问题,开药膳铺子的主意也甚是好。但这铺子不能说开就开,你得拿出些成熟的想法来。”
王林又道:“小的是这样想的,因着平日里来百草堂看诊抓药的人经常会问一些药膳的方子,有的还拿着旁的大夫给开的方子来抓药,一来二去的人也是不少。如果咱们能自己开家药膳铺子,就在百草堂的隔壁,这岂不是更为方便?而且咱们配的药膳更为稳妥,大伙儿吃着也放心。另外原有的厨子和伙计也可以留下,什么都是现成的。”
凤羽珩思量了一会儿,道:“那家饭庄我到是也看过,地方不大,但做药膳是够的。我建议只做粥类,不做别的,每日不要多,只开半天。还有,你得考虑下那些想要补身子又不方便出来吃饭的贵妇人和小姐,那样的人钱多,惜命。”
黄泉都听乐了,“小姐,您也算是官家千金。”
凤羽珩撇嘴,“我能出来,她们能么?王林我看要不这样,你可以把药膳配好生食材,按份出售,让夫人小姐们买回去自己煮粥,一小包就是一顿的,吃着也方便。”
王林连连点头,“不瞒东家说,那饭庄的掌柜私下里和小的说过,希望咱们能把那铺子给盘下来,他也省得再费力跟旁的人去谈。”
“行,你去办吧。我还是那句话,你得多给我留心培养着人,就像上次萧州开百草堂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在其它的地方开,我会随时随地跟你要人的。”
王林道:“东家放心,我手底下带着些人呢,别说是掌柜,就是要伙计也能抽得出来。”
凤羽珩对王林很是满意,这人不但忠诚,脑子也够用,一门心思的为百草堂着想,到是让她省去很多的心思。
她在百草堂坐诊半日,直到了晌午才又带着黄泉离开。两人找了个馆子就准备在外头吃点东西,店小二的饭菜才刚端上来,就看到门口蹲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儿,正眼巴巴地瞅着她们桌上的两只鸡腿咽口水。
凤羽珩最见不得这样,跟掌柜的要了一张油纸,包了一只鸡腿递给黄泉:“给那小孩子拿去吃。”
黄泉点点头,想了想,又把自己碗里的米饭也倒在那油纸上,连带着一起给那孩子送去了。
可孩子没吃,只把纸包好揣到了怀里,又开始蹲在原地往别的桌上瞅。
可惜,再没有好心人愿意施舍东西给她,孩子的眼神里流露出失望来。
凤羽珩跟黄泉说:“你猜猜看,那孩子为什么自己不吃,要收起来?”
黄泉想了想,道:“应该是要留给别人的,许是她的家人与她一样流落街头,她想多要一些饭菜带回去一起吃。”
“可她不是叫花子。”凤羽珩指了指那孩子,又道:“她虽然穿得破旧,但也只是破和旧而已,并不脏。你看那衣裳,颜色的确是褪得不行,却明显是洗过很多次。你想想街上那些叫花子的脸和头发,再看看这丫头的脸和头发,哪里有脏?”
黄泉这才注意到这些细节,再想想,“小姐说得对,如果是个又脏又臭的叫花子,店小二早就去赶人了,哪能容得她在门口蹲那么久。”
凤羽珩一招手叫了店小二过来,同她说:“把鸡腿再拿五只来,另外再把你们的好菜多添几盘。”
小二乍舌,“两位吃得了那么多?”
黄泉一拍桌子——“让你去你就去,吃不完我们打包带走啊!咱们是觉着你店里的东西好吃,这才多点一些的。”
小二赶紧陪着笑,一边谢她们能爱吃店里的菜,一边忙着去吩咐后厨了。
就听黄泉又喊了声:“米饭再给我拿一碗啊!”
“好勒!”
凤羽珩嘱咐黄泉:“先啃鸡腿,咱们快吃,吃完了跟我去个地方。”
小二很快把黄泉的米饭端了上来,两人开始闷头吃饭。等新做的菜端上来之后,她们都吃完了。
黄泉直接吩咐店小二打包,凤羽珩又另外叫了好多米饭一并装着。
店小二都糊涂了,他们店里的菜什么时候这样招人喜欢了?看那位清秀的小公子连米饭都很喜欢,直接装了整整一锅。
凤羽珩看出他的疑惑,也懒得解释,直接扔了一锭整银过去,成功地堵上了小二的嘴。
两人出门,带着打包的饭菜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已经行过一条街,凤羽珩这才叫车夫停下来,然后对黄泉道:“你回去,把那小姑娘带到车上来。”
黄泉知她心意,赶紧就下了车,快步往回走。
没多一会儿的工夫,那个在馆子门口蹲着的可怜小孩就被带上了马车。
小女孩有些害怕,看着凤羽珩和黄泉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竟是跪下来给她们磕了个头,然后才怯生生地开口道:“谢谢两位恩人的鸡腿和米饭。”说着话,鼻子就吸了吸,车厢里饭菜的香味阵阵传来,馋得小姑娘差点就没流出口水。
黄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答:“我叫水灵。”
“水灵。”凤羽珩偏头问她:“你每天都蹲在馆子门口等着人家主动给你吃的?”
水灵点头:“恩。”
黄泉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主动去跟人要?”
水灵说:“那样我就成了要饭的了,可是水灵不想当要饭的。”
“为何?”凤羽珩亦有些奇怪,“你这样等着人主动给,和你自己开口要,又有什么区别?”
水灵又说:“有区别。人家主动给,就不算我要的,就不会被算成叫花子。在这条街上,叫花子也是有人管的,要来的东西自己不能吃,更不可以带到别的自己去,必须得拿到统一的地方交给上头的人分派。”
凤羽珩懂了,这是叫花子团伙。
“那你的东西是要带回去给谁的?”她又问。
“给好多人。”水灵低下头,有些哽咽道:“我们住的地方有好多和我一样无父无母的孩子,有两个姐姐在照顾我们。以前有人给送吃的,后来就不再送了,我们饿,所以才出来等着别人给。”
凤羽珩心思一动,这似乎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于是对那孩子说:“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我打包的这些饭菜就是要给你们的。”
“真的?”水灵张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凤羽珩点头,“真的,去跟车夫伯伯说了地址,我们现在就去。”
如果没猜错,这孩子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种类似于孤儿院的存在,凤羽珩也是在馆子里吃饭时突发奇想,如果能让她接济一家孤儿院,她便可以把这些孩子栽培起来,她行医需要人手,情报网络也需要人手。在这样信息交通都不发达的时代,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在城北的一处院落门前停了下来。
这院落不新不旧,很大,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遗留下来的。
水灵拉着黄泉的手说:“就是这里了,哥哥姐姐,快请进来。”
凤羽珩穿着男装,自然是被叫成哥哥。她也不解释,跟着水灵就进了院儿。身后车夫亦忙着把车厢里的饭菜都提了下来,分做两趟送了进去。
凤羽珩进去时,院子里正有几个跟水灵差不多一般大的孩子在抱着水盆洗衣裳,两个年长些的姑娘一件一件地往高绳上搭。
那两个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不算漂亮,却也称得起一句秀气,衣裙都旧得褪了色,也同样洗得干干净净。
冬日里冷,洗衣裳的小孩冻得小手通红,洗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搓搓,有的甚至都生了冻疮,却也忍着痛继续往水里伸。
水灵回来时,院里的小孩先是满带希望地向她看过来,然后又发现跟在她身后的一位年轻公子和小姐,不由得愣了下来。
晾衣裳的姑娘觉出气氛似有异常,赶紧绕到前面来看,一看之下也有些意外,怔怔地问去:“二位来此,可是有事?”
凤羽珩笑了笑,主动上前一步,“这位姑娘,有礼。”她行了个拱手礼,到也真像是一位翩翩公子,惹得那姑娘赶紧俯身还起礼来。就听她又说:“我们在馆子里吃饭的时候遇到水灵,听她说了你们的情况,便打包了一些饭菜回来,也不知道你们这里有多少人,够不够吃。”
一听说有饭菜,孩子们眼睛都亮了,接二连三地有人从院子的四面八方跑出来。凤羽珩打眼看去,至少也有近三十号人。
“看来还真的不够了。”她苦笑,从袖口里摸出两锭银子交给车夫,“你去找个就近的馆子,让他们做些吃送到这里来,就照着这些孩子的份量做,如果能把晚上一顿也带出来更好。”
车夫点点头,没说什么,匆匆走了。
水灵开心地跳了起来,拉着两个长年的姑娘给她介绍:“这位是扶桑姐姐,这位是天冬姐姐,我们平日里都靠两位姐姐照顾着,这位……”她想给扶桑和天冬介绍凤羽珩,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凤羽珩是谁。
黄泉主动开口道:“这位是我家少爷,也是百草堂的坐诊大夫乐无忧。我是她的丫鬟,我叫黄泉。”
凤羽珩对这样的介绍很是满意。
百草堂的名气太大了,扶桑和天冬一听说是百草堂的坐诊大夫,一下子开心起来,连连向凤羽珩行礼,就听扶桑道:“久仰无忧公子大名,公子今日能来到这里已经是咱们的福气,又花银子给孩子们准备饭菜,这真是……”
“真是太好了呢!”有小孩子叫喊起来,纷纷上前围住凤羽珩。
可还不等凤羽珩跟孩子们说上几句,就见刚刚离开去买饭菜的车夫又回了来,面色忧虑地道:“主子,外头来了一队官兵!”
刚说完,就听院大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撞开,一队官兵立时涌了进来!
第259章我把你砍了又如何?
扶桑与天冬二人第一时间冲上前将孩子们护在身后,可孩子太多了,就凭她二人又怎么能护得住。
只听扶桑不停地大声喊——“都到后面去!快点,到我后面!”
可惜躲到后面去也没用,官兵们进了院子就开始四散开来,直接把院子里的人都团团围住,包括凤羽珩和黄泉还有他们的车夫。
只是她们三人却并未见紧张害怕,到是有几分挑衅地看着这一幕,那车夫甚至一张双臂护住了几个孩子,大声地告诉他们:“别慌,不要害怕!”
可孩子们又怎么能不怕,胆小的女孩甚至都哭了起来。
就听为首一个官兵道:“哭什么哭!把嘴都给我闭上!”那孩子立即被吓得不敢出动静了。那人又看了一眼扶桑,恶狠狠地道:“扶桑姑娘,今日还是要与我等抗衡吗?”
扶桑也急得快要哭了,“这位大哥,我求求你,好歹让我们住过这一冬天,等开了春我们一定搬。”
“不行!”官兵大手一挥,“今天必须搬!马上就得搬!”说完又冲着手下人一指:“还愣着干什么?去各个屋里瞅一圈,把她们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府门去!”
“不要啊!”扶桑几步上前,“扑通”一下就给那人跪下了,“官差大哥,我求求你,就让我们住一冬天吧!外头那么冷,孩子们会冻死的呀!”
“他们死不死与我有何关系?”那官差眉毛一立,一把就将扶桑推了个跟头,“你们就是都冻死我也不管!这院子如今已经被卖给府衙,京兆尹大人说了,今日必须要把你们赶走,这院子也要铲平再盖新房。扶桑姑娘,你已经拖了十日,今日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干什么?”天冬眼瞅着有一部份官差已经抽了刀出来,吓得大叫。
“干什么?哼!你们不过是一群连户籍都没有的孤儿,我就是把你们都给杀了,也没人追究!是走还是死,你们自己选吧!”
一句死,吓傻了满院的孩子,就连扶桑和天冬都开始哆嗦了。
黄泉实在看不下去那官差的嚣张样儿,一翻手,也不知道从袖子里取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嗖地一下就朝那人扔了去。
那本来还耀武扬威的人突然被打了脑门,疼得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脑门子一片鲜血就流了下来。
“什么人?”他大惊,直瞪向黄泉,这才发现院子里居然还有几个眼生的人,不由得怪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打我?”
黄泉乐了,“打你?我就是把你给砍了,你去问问你们那京兆尹大人,他敢不敢说个不字?”
那人也是在场面上走惯了的人,一听黄泉口气如此大,便知定是有些来头。可她毕竟是个丫鬟的打扮,那么给她作主的一定就是后头那位小公子。可是他看来看去,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小公子是谁。
官兵们见到自家头儿被打了,纷纷围了一上来,就见那被打的人突然冲着一个方向大喊:“你们还等什么?这里有人袭打官差,还不把她给抓起来!”
人们这才发现,原来在院儿门口还站着一队人。这队人跟先进来的官差不同,一个个铠甲在身长枪在手,竟是将士打扮。
黄泉都气乐了,“赶走几个孤儿,连兵将都请来了?”
后进来的将士还算客气,并没有不分黑白地就护着官差,其中有个将领模样的人站上前来,冲着扶桑和天冬一抱拳,道:“两位姑娘,这家的家主的确是把房子卖人了衙门,衙门来收房也是应该的。在下知道你们冬日凄苦,可是官府衙门照章办事,也没有错。”
扶桑不解:“都说府衙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可子女们挨饿受冻他不管,现在连间屋子都舍不得给子女住吗?这位大人,您看看,孩子们才多大?她们要是在外头冻上一宿,您认为第二天早上还能活着几个?”
那人也是一脸无奈,“姑娘说的是事实,可衙门握有地契,要收院子也没有错,这事儿要是深究起来,不占理的是你们。”
“可……”扶桑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没错,她们是不占理,但这些孩子怎么办?真的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冻死吗?
“搬吧。”忽然一个声音扬起,清清脆脆,淡定自然。
众人扭头去看,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子。
扶桑没想到原本还视为恩人的公子居然此时帮着官兵说话,一时间气从心来,不由得怒声道:“我们要是有地方搬,怎么可能赖在这里?”
凤羽珩冲她笑笑,“莫急,我是说,你去收拾东西,收拾完了就带上孩子们一起走,我给你们安排住处。”
扶桑一下又愣了,半晌才怔怔地问:“公子是说真的?”
她点头,“真的。快去吧。”
她没再多话,转身带着黄泉和车夫就出了院门。
就听那个被黄泉打了的人在后头喊:“你们给我站住!打了人还想跑?快给我拦下!”
而后进来那将士却先拦了他:“你们是来收房子的,不是来打架的!”
外头,凤羽珩一行没上马车,就站在车前对黄泉道:“你把后来说话那人给我叫过来。”
黄泉点头离开,不多时,那将士就站到了凤羽珩面前。
他不知道这个小公子叫自己是做什么,刚才听这小公子也没说两句话,可是多少次都赶不走的那群孩子竟真的开始收拾东西了。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既给了那些孩子住处,又让咱们把差事办了。”
凤羽珩看着这人,皱眉问他:“你是不是也跟那府衙的官差一样,觉得只要差事办妥,孩子们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那人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那些孩子实在是可怜,都是孤儿,原本这院子的主人是资助着的,可后来也不知为何那家人举家搬离了京城,后来就连院子也都卖给衙门了。说句不好听的,这群孤儿就像是被人遗弃猫狗,平日里就靠着帮左邻右舍洗几件衣裳换点吃的,听说还经常吃不饱。”
“你可怜她们?”
“是。”那将士点头,可也无奈地道:“但是可怜又有什么办法?以我一人之力根本管不了这个闲事。”他又往凤羽珩面上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个小公子有几分面熟,却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不由得问了句:“小公子,咱们可是在哪见过?”
凤羽珩没理他这话,到是又问了句:“京兆尹的差事,你们跟着参合什么?”
“唉!”那将士一说起这个到带着几分气愤,“还不是京兆尹跟咱们的头关系好,求着人情让我们帮着赶人的,说是今天就拼着把人都杀了也得把院子腾出来。”
“哼。”凤羽珩冷笑,“把人都杀了?京兆尹好大的口气。”她一边说一边跟黄泉道,“去看看里头收拾得怎么样了。”
黄泉应声而去。
她又问那将士:“我求你一事可好?”
将士赶紧道:“在下总觉与小公子甚是有缘,小公子又出手帮了那些孩子,想来是个心善的人。您说吧,只要在下能办到的,必然帮忙。”
“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你去雇些马车来,要能坐得下那些孩子,我在京郊有处庄子,你随我送她们一趟吧。”
“行!”那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却没接凤羽珩的银子,“公子把银子收起来吧,在下大忙帮不上,但这点车马费还是出得起的,就算我给孩子们做点事,也换一些心安。”
他说完,转身就走。
凤羽珩也上了马车,就等着黄泉带着扶桑天冬还有孩子们都出来时,那人的马车也雇到了。
马车共五辆,每辆里面坐五六个孩子,扶桑天冬便跟着她一起坐。
那将士骑着马在后头跟着,挥手打发了自己带来的人,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着凤羽珩的车队走。
凤羽珩到是轻掀了车帘,又往院子里瞅了一眼,刚好看到那被打破头的官差也往她这边看来。两人四目相碰,换了她一个邪邪的笑,那官差竟凭空打了个冷颤。
“京兆尹的手下,很好。”她放下车帘靠在车厢里,跟黄泉道:“你说这事儿由谁来管最合适?”
黄泉想了想,用手指比了个“七”。
凤羽珩点头,“对,让七哥来管,任谁都心服口服。”
扶桑和天冬知面前这位小公子定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可也不敢多问什么,坐在车里十分的拘谨。
到是凤羽珩主动开了口对她们道:“你们不用一直拘着,听我说,我在京郊有处庄子,现在就接你们过去。放心,我不可以穷到要卖庄子的地步,所以你们就放心的住,就当帮我看家好了。庄里带着田地,等到了春日里便种些吃的,多少也能自给自足。”
扶桑天冬二人感激得都不知道该什么好,只能跪下来一个劲儿地给她磕头。
凤羽珩把人扶起,“适才你们与官差的交涉中,我已经大概了解了你们的处境,咱们先到庄上安顿下来,以后的事慢慢再说。”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在京郊的一处田庄前停了下来。
这庄子是当初玄天冥给凤羽珩的聘礼之一,大得很,别说是三十个人,就是六十个九十个也是住得下的。
众人一看到这么好的庄子都傻眼了,特别是那一路护送到此的将士,隐约就觉得这庄子他好像知道是什么来头。
再仔细想想,又往凤羽珩那处瞅瞅,半晌,突然大惊,差点没从马背上跌下来。
只见他下了马,飞快地向凤羽珩跑来,到她面前直接单膝踢地行了大礼,扬声道——“属下王卓,叩见济安县主!”
第260章 以后你可别后悔
这人正是当初与凤羽珩一起去救七皇子玄天华的将士,王卓。
见他终于把自己给认出来,凤羽珩笑了笑,轻抬手示意他:“起来。”
王卓起了身,此刻看凤羽珩,已然与从前不同。他早听说济安县主入了西北军营,并且成了那三万将士的教官。
九皇子玄天冥的西北军本就是四方将大军中最勇猛的一支,他带回来的这三万兵马更称得上是西北军中的精英,人人皆知想入西北军中为将需过了苛严的五关,哪怕当初玄天冥也不例外。
如今凤羽珩也过关了,那说明什么?说明这济安县主身怀绝技,绝对不能把她当成普通的深闺小姐来看待。做为将士,他更敬佩过五关斩六将的凤羽珩。于是目光中充满着敬佩,还带着一丝向往。
王卓这一跪着实是把扶桑和天冬二人给跪蒙了,特别是那一声济安县主,一下就让她们想起当日冬灾时在百草堂门口施赠暖茶的那名女子。再看看眼前这位清秀的公子,怎么看都觉眉眼间与那县主十分相像,不由得探问了声:“您是济安县主?”
凤羽珩笑笑,“没错,我是。”
“真的是济安县主?”扶桑天冬二人乐得几乎惊叫起来,就见天冬回过头去跟孩子们喊到:“她是济安县主!不是小公子!是当初让我们喝了好几天暖茶熬过冬灾的济安县主!”
一听这话,孩子们纷纷欢呼起来,水灵挤到凤羽珩身边抓着她的手说:“扶桑姐姐说县主是大恩人,冬灾的时候我病了,百草堂念着我们这里太远,特地包了好些个没熬的暖茶让她带回来,可以在院子里熬给我们喝。要是没有您的暖茶,水灵就冻死了。”
这样的细节小事凤羽珩都不记得了,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大抵是王林叫人做的,却没想到这群孩子今日竟与她有如此际遇。
“傻丫头。”她抚着水灵的头,再跟扶桑天冬二人道:“这庄子一直都没人住,我平时隔段时间就会安排人过来收拾一下,现在你们来了,打理庄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天冬开心地道:“县主放心,咱们一定把庄子照看好。”
“恩。”她点头,“先带着孩子们去收拾吧,我与王卓说会儿话。”
“哎!”二人答应着,又道谢一番这才带着孩子离开。
王卓见凤羽珩有话要跟自己说,不由得紧张起来,却又带着些兴奋。他不知道凤羽珩要说的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坏事。
两人往院儿里的亭子处踱了去,就听凤羽珩问他:“你说你的头儿以权谋私为京兆尹办事,那我问你,如果换做是你,面对朋友的请求和这群孩子,你选择谁?”
王卓想都没想,开口就道:“当然是要顾及孩子们的死活!即便改变不了最终的命运,最起码我不会徇私再去推她们一把。”
“好!”她站定,转过身来面向王卓,“那你就等着,接替他的位置吧。”
“什么?”王卓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更不由得提醒凤羽珩,“那可是京门提督啊!”
凤羽珩笑笑,“提督又如何?既然他当不好那个官儿,那就不要当了。这事儿最多三天,你且回去等着,三天后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属下谢县主提拔之恩!”王卓再度跪拜,诚心地感谢凤羽珩。他不过一个守城门的小头头,京门提督那可是见得了皇上、上得去早朝的大官,那样的位置若是靠他自己努力,只怕一辈子也爬不上去,可如今竟得这般机缘造化,叫他怎么能不震惊!
“回去吧。”凤羽珩浅浅地道:“我送你这场造化,一为谢你当日助我找到七殿下之恩,二为不辜负你这颗慈悲之心。从今往后希望你能一如继往地把这颗心保持下去,莫要让它因为官位的变化而逐渐蒙尘,那可就太辜负我这一番苦心了。”
“请县主放心,属下定不负县主栽培。”
王卓带着激动又澎湃的心情回到京中,而庄子这边也已经打扫得十分规整。孩子们对有了新家特别开心,在扶桑与天冬二人的带领下一齐来给凤羽珩磕头。
凤羽珩受了她们的礼,而后道:“把你们接到这里来不是让你们干闲清福,可原先那种洗衣裳的粗活却也不用再做了。我明日便会请来教书先生教你们习文断字,还会请百草堂的大夫来教你们粗浅的医理。你们当中有谁学得最好或是对医理稍有天份,便有机会进入县主府,由我手把手亲自来教。可好?”
“好!”孩子们齐声应着,一个个皆带着兴奋异常的表情。
扶桑说:“这群孩子都没念过书,但是很聪明,一定不会让县主失望的。”
她点头,心道很好,想要的就是没念过书的孩子,从头培养,便可培养成她所希望的样子来。
凤羽珩散开了孩子,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扶桑,“一会儿回京后,我便会着人给你们这边送来粮食和蔬菜,另外再给你们这边留一辆马车。这些银票放在你手上应急用,若是有什么急事,到县主府找我便可,我会与府里下人打好招呼,你们来了直接可以进去。”
扶桑天冬二人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不停地谢恩。
凤羽珩并没有在此多留,回去的路上她嘱咐黄泉:“我答应她们的事待回府之后你就去办,这边务必盯紧了,一旦发现有天资的孩子马上带回府里来。另外,着人去衙门给她们落上户籍,回头我给七哥写封书信,你也一并送去。”
两人一路琢磨着今日之事一路往同生轩赶,经过凤府门前时,马车缓了下来,车夫问她:“小姐,咱们是回自个儿那边还是先到凤府站下?”
凤羽珩本想说直接就回同生轩吧,可她偏生又掀了帘子往凤府里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去,到是让她改了主意——“停下!我去凤府。”
她掀帘下车,就见凤府门里有几个丫头正把一样一样的东西往外扔。那些东西里有布料,有首饰,还有各种玩赏小物。
与这些东西被一并赶出府门的还有个陌生的侍女,那侍女气得脸都青了,指着凤府的下人大声道:“你们别不知好歹!”
凤府下人也不甘示弱,回了句:“咱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姑娘有脾气得去跟四小姐发,冲着咱们发火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那侍女站到府门外,又双插腰指过去,大声道:“那就转告你们四小姐莫要太嚣张,黎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侧妃更是一个又一个,她还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眼下黎王捧着她,指不定哪天就厌了,居然敢把殿下送的东西都扔出来?若是扔了这些将来再也没有了,她可别后悔!”
说完,冲着府外等着的车夫一招手,那车夫赶紧上前把东西捡回马车里,那侍女也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黄泉乍舌,“四小姐怎的变得如此有魄力了?”
凤羽珩耸肩,“谁知道呢!八成是黎王有什么事情没随了她的心意,闹起小脾气了。”忽就想起那日说凤瑾元回府要准备药膳,当时就是粉黛把她推掉的差事给包揽下来,说的不正是让五皇子去帮她请莫不凡和御厨么?“想来,是凤瑾元的接风宴出问题了。”
她扯了个笑,带着黄泉转身就往县主府的大门走了去。
凤家的下人看得面面相觑,只道果然还是有自己的地盘好,一只脚都迈进府门了又退了回去,这种事儿也就只有二小姐干得出来。
彼时,玉兰园花园里,凤粉黛坐在雪地上穿鞋子,小脸冻得青紫,一边穿一边叫嚷着:“姑奶奶不学了!再也不学了!为了讨好他我学这种要命的舞蹈,他呢?连请个御厨都不帮我,我何苦还这般卖命讨好?”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那个大冬天里还穿着薄衬的红云。可比起粉黛冻青的小脸,这红云就显得十分适应雪地的环境,此时的她正光着脚踏在雪地里,却丝毫不觉她有半点冷意。
“跳这种舞最是要静心,且莫暴躁,哪怕遇了天大的事,你的心都该一如冰雪,平稳,冷凝。”
“我平稳不了!”粉黛哪里学得到这红衣半点风姿,大叫道:“我不学了,你出府吧!银子我会双倍给你,以后再不用来了!”
“四小姐可是当真的?”
“自然是当真!”
“那好。”红云点了点头,“我本就不住京城,这一去便再不会回来。倘若四小姐有一天后悔了,也再找不到红云,这雪地梅舞天下只我一人能跳,四不姐不要后悔才。”
她一边说一边就往园子外头走,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粉黛没想到这人居然都不劝她,都不求她把自己留下,一时怔在原地,鞋也顾不得穿,就想着刚刚红云的话。
如果把她放走了,她真的就再也学不到这种舞了,那五殿下……
“你等等!”她改了主意,“舞我还是要学的,只是今儿个心绪不宁,休息一日。”
红云一听这话竟笑了,回过头来问她:“四小姐的心绪哪日宁过?”
“你……”这红云真是越来越放肆,“到底我还是凤家的四小姐,你一名舞妓,怎敢如此对我说话?”
红云半点都没被她吓到,面上还是那副跟冰雪一样的无情之色,但却还是一步一步又走了回来,直盯着粉黛问:“四小姐觉着我在雪地里穿着薄衫光着脚走路,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粉黛一愣,不知她为何要这样问,却也如实地点了头:“好看。”
“那你想想,就算将来那个良配不是五殿下,你学会了这等功夫,又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呢?”
红云的话让粉黛眼睛一亮,一股希望又腾升起来。
这时,就见红云从腰间的一只绣袋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递到她面前——“这个送你。”
第261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是什么?”粉黛接过红云递来的小盒子,打开来看,只觉芳香扑鼻子。
“凝肌膏。”红云告诉她,“对你脸上的疤很有效,最多月余就能消失不见。”
“真的?”粉黛一阵惊喜。
红云点头,“真的。”又问:“你还要不要练舞?”
粉黛立马脱了鞋袜站到雪地里,这一下冻得牙齿都哆嗦,却还是坚持着道:“练!不管是为了谁,我都要把这舞给学会了!”
这天晚上,沉鱼院的佛堂里,倚林俯在沉鱼身边轻声耳语着。
不多时,就见沉鱼目光中浮现了一层狠辣,“做!一定要做!但是这次绝对不允许失败,你去跟三舅舅说,让他找最好的人,要干净利落。那丫头精明得很,可千万不能留下一点点痕迹。”
“奴婢会去说的。”倚林又道:“三老爷说了,届时她一定会去接人,还望小姐能把她拖上一拖。”
沉鱼有些烦躁,“拖她谈何容易,舅舅怎的不早点动手?”
倚林告诉她:“三老爷说了,这一路对方都有人护送,要一直到京城地界护送的人才会撤去,所以选在这时候动手。”
“罢了,我想辙拖着就是。总之这次一定要事成,若再不成你就跟舅舅说,以后我这里的事就不用他插手了,阻我路的人,我自会收拾。”
倚林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已经快燃尽的烛火,不由得说了句:“小姐歇了吧,会把眼睛熬坏的。左右这经老太太也没说非要多少日子就抄完,咱们大可以慢慢来。”
沉鱼却笑着摇头道:“慢慢怎么成,父亲就快回来了,他不在的日子,我在府里受尽委屈,若不在脸面上弄明显一些,他又怎会怜悯。”
倚林眼一亮,笑道:“小姐真是聪慧,那奴婢再去帮您换两支烛。”
“就换一支吧!太亮了不好。”
次日头午,凤府众人前往舒雅园向老太太请安。
离凤瑾元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再加上快要过年,老太太面上到是时时都泛着欢喜。
沉鱼顶着个黑眼圈坐在下面,老太太看着就有些心疼,不停地同她说:“你若是夜里睡得不踏实,就请大夫来给开个安神的方子,总这样可不行,我瞅着你这两日像是清瘦了些。”
倚林赶紧替沉鱼答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大小姐夜夜在佛堂抄经到近天明,百遍经文已经抄录过半了。”
“这么快?”老太太到真是惊讶了下,面上心疼之色更浓,“我是罚你抄经百遍,但并没规定你多少日子之内必须抄完,你何必这样辛苦?”
沉鱼站起身来,冲着老太太俯了俯身,道:“孙女不觉得辛苦。抄经是静心的事,更何况父亲就要回来了,沉鱼总想着一边抄经也一边为父亲祈福,望父亲一路平安。”
一番话,说得大方得体,很是得老太太欢心。
可老太太欢心了,韩氏跟粉黛就不高兴起来,那粉黛冷哼一声道:“大姐姐可真会说话,明明是受罚,却说得跟你是大善人似的。”
“够了!”老太太最受不了粉黛的呛呛,再加上说好的请御厨做药膳没请来,她对粉黛就更是没有好脸色。“你要是有心,也想想该为你父亲做点什么,而不是整日里学些个没有用的舞。”
“怎么就没有用了!”凤粉黛急了,“祖母是不是根本就不希望粉黛过得好?在您的心里就只有大姐姐,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四妹妹怎的这样和祖母说话?快快跪下认错!”
粉黛下巴一扬,“我没错!”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赵嬷嬷在边上紧着劝她:“老太太息怒啊!四小姐就是那个脾气,咱们今天说好了不生气的。”
老太太急喘了两口气,抓着赵嬷嬷的手道:“对,对,今天说好了不生气,可惜子孙不孝,家宅不宁啊!”
凤羽珩看着这一屋子闹剧,干脆闭上了眼睛。她来这边不过是走个过场,可没心思参合这档子闲事。
终于,老太太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又开口道:“年下了,府里给你们都做了新衣裳,一人一套,留着初一进宫时穿吧。”
说着便有四个丫鬟进来,捧着四件衣裳递给在坐的四位小姐。衣裳是蜀锦的料子,十分名贵,四人一人一色,沉鱼得白,凤羽珩穿蓝,想容鹅黄,粉黛是淡粉。
这样的好衣裳自然人人喜欢,就连凤羽珩也不得不暗里赞叹古代秀娘的手工艺实在是精湛,料子上绣的花色精美非常,竟隐隐的有些立体之感。
得了这样的好衣裳,粉黛立时高兴起来,也甜甜地说了句:“谢谢祖母。”
老太太可不爱听她说话,扬扬手,“没事你们就都回去吧。”一屋子人便又呼呼拉拉地走了。
粉黛扶着韩氏走得慢些,凤羽珩便也故意放慢了脚步,状似无意地与黄泉扯起闲嗑:“听说宫里从前有位溺死的娘娘最是喜欢冬天,咱们在大冬天里都裹得严严实实,偏生她却可以薄衣薄衫,还能光着脚在雪地里行走,你说奇不奇怪?”
黄泉知凤羽珩心意,撇了一眼边上的粉黛,就见她面色一怔,犹豫着正往这边看来。
“小姐说得极是,奴婢也听说了,那位娘娘不但可以在雪地里光脚走路,她还特别擅长用腊梅上堆积的雪水烹茶。而且偏爱白色,就是那种像是跟雪地能融为一体的颜色。有下人私下里会跟她叫雪妃。”
“你知道得到是比我还多。”凤羽珩邪笑着,脚步加快。
“奴婢从前在御王府侍候,自然听得多些。”黄泉应了最后一句,也匆匆地跟在她后面离了舒雅园。
把这些话都听在耳朵里的粉黛却是十分高兴,虽然凤羽珩没明着说那妃子是谁,可宫溺死的妃嫔又有几个?还有谁能光着脚在雪地上行走?
她心里有了数,很开心偷听到这些个消息,自琢磨着有工夫得练练怎么用雪水烹茶。
可再一瞥眼,却瞧见阿菊手里捧着的她套衣裳。原本粉粉嫩嫩的她很喜欢,可现下却听说了那妃子爱穿白色,竟是一把将衣裳拿过来,匆匆的去找凤沉鱼串换。
已经走远的凤羽珩听到后面两妹姐的吵闹声,不由得勾起唇角。
回了同生轩,她便张罗着将之前打包好的几份礼物装车,带着黄泉亲自往几座府邸走了趟,将礼物都送了出去。
再回来时已是傍晚,刚一入府就见姚氏拿着一封信兴奋地告诉她:“子睿明日就能到京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凤羽珩看了那书信,是清玉的笔迹没错,便也跟着开心起来。
子睿回京她自然是要接的,姚氏也想着跟她着一起去,却被凤羽珩给拦了下来:“母亲就留在府里给子睿备些吃的吧,那孩子在外头久了,肯定会想念您亲手做的饭菜。”这才算是打消了姚氏的念头。
等她回了院子这才对黄泉说:“母亲不对劲,她的饮食还是要查。”
黄泉也紧张起来:“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凤羽珩摇头,“就是什么也没发现才担心,上次我换过药,可惜,补起来的气血又被莫名抽空了。这事儿你留意盯着,不可操之过急,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个人许是会牵出一条大鱼。”
一夜过后,总算到了子睿回京的日子。
凤府那头还不知消息,也没什么动静,凤羽珩带上黄泉正张罗着准备出府,院儿里丫头却来报:“凤家大小姐来了,想求见小姐。”
“凤沉鱼?”她愣了下,自琢磨起她来干什么?可不管是干什么她现在都没空理,于是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告诉那丫头,“打发走吧,就说我有事。”
“可是……”小丫头追了她两步,“凤家大小姐说是来送年礼的,给小姐您还有夫人少爷都备上了,正着人捧着在门口等呢。”
黄泉想了想,说:“不如看看她送的是什么吧?”
凤羽珩脚步停下,思量了半晌,便点了点头让那丫头去请人。可转过头却对黄泉说:“我右眼皮跳了一早上,总觉得心慌。”
“小姐是不是昨夜没睡好?一定是只顾着想小少爷了。”
黄泉这么一劝,她到觉得也是这么回事,便没再往心里去。
不多时,凤沉鱼在丫鬟的引领下来了她的院子,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东西的下人。
一见了她,凤沉鱼那张菩萨脸便又堆了起来:“看二妹妹这样子是要出府吗?亏得我这会儿工夫来了,不然还见不到妹妹呢。”
凤羽珩那股子心慌又莫名地袭了上来,她很想把凤沉鱼直接给扔出同生轩去,可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是来送礼的,她总不好太过份。
“听说大姐姐是来送年礼,到是妹妹疏忽了,应该我先往凤府那边送的。”她在院里的石椅上坐了下了,也没有请人进屋的意思。
沉鱼也不计较,干脆就在外头站着就开唠:“快过年了,姐姐给子睿做了件衣裳,给姚姨……夫人备了些补品,还有这个——”说着,将一只木盒递到凤羽珩面前,“这是一对金镯,上头有镂空的雕饰,是舅舅从番国带回来的,我看着很是漂亮,就拿来送给妹妹当年礼了。”
“如此,妹妹便收了,也替母亲和子睿谢谢大姐姐。”她向下人示意收礼,自己又站了起来,“我今日有事,就不多留大姐姐,回头定给大姐姐备份丰厚的回礼。”
“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沉鱼竟丝毫不理凤羽珩送客的话,到还上前两步更加热络地说:“咱们亲姐妹,平日里吵吵闹闹也就罢了,哪能真的结仇,你说是不是?”一边说一边竟是在凤羽珩对面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凤羽珩瞅着沉鱼这架式,心底那种莫名的慌乱烦躁又涌了上来。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见这种烦躁竟是压抑不住般不停翻涌。
凤沉鱼不是来送礼的!
这念头一出,她再不多等,当机立断便起了身,二话不说,快步往外走去——
第262章 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见凤羽珩不管不顾地出了府,沉鱼也不怎么想的,竟拔步就跟了出去。黄泉看了眼阴魂不散的两个人,真有冲动想把她们一脚踢飞。
一直到了马车边,沉鱼还试图拉着她们说话,“二妹妹怎么走得这样匆忙,姐姐给你的镯子都还放在院子里,给姚夫人的补品你也看一看啊!”
凤羽珩此时正一脚踩在车下面的垫脚凳子上,就准备往马车上爬呢,沉鱼这一句话却突然让她改了主意。
她停住脚,回过身,盯盯地看着凤沉鱼,突然来了句:“看来大姐姐跟我很是有话说,恋恋不舍呢!”
凤沉鱼点头,“是啊!你前段日子一直都在军中,咱们姐妹也顾不上说话。这不,到年下了,祖母说你几年都未在京城过,让我过来多嘱咐你两句。”
“是么?”她突然笑了起来,“阿珩真是要多谢祖母关怀,也多谢大姐姐关怀。既然大姐姐有祖母之命在身,阿珩不听教诲也是不对的,可眼下又急着去接子睿……不如这样,大姐姐你与阿珩同去,一路上阿珩洗耳恭听!”
话说完,也不等凤沉鱼同意或是拒绝,她竟一把握住沉鱼手腕,瞬间发力,生生地把人甩进了车厢。
与此同时,黄泉也用同样的方法将那倚林扔了进去。她二人也随后上车,车夫扬鞭打马,“驾”地一声,马车飞驰离府。
沉鱼和倚林这主仆俩脸都吓白了,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直到马车颠簸起来这才回过神,可是已经晚了,人都在车里了,车都在路上了。
她大惊,声音都尖利起来,直瞪向凤羽珩问道:“你要干什么?”
倚林在身边护着沉鱼,也一脸惊恐地向凤羽珩看去。在她心里,凤羽珩这种人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是得加着万般小心的,如今却与她同坐在一辆马车上,这简直让人心生恐怖。
看她二人这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凤羽珩就不解了——“大姐姐不是与我有好些话说么?阿珩想着,左右是去接弟弟,咱们一路坐着马车一路说,等到了地方估计也说得差不多了,子睿看到大姐姐亲自去接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沉鱼脸色白了又白,可她能说什么呢?凤羽珩的做法一点都让人挑不出毛病,两个姐姐一起去接弟弟,这有错么?更何况,也的确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又拉着人家不放,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就是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可她的目的终究不是要跟着一起上马车,而是想让凤羽珩能更迟一些离府啊!眼下……让她说什么?
见沉鱼没了动静,凤羽珩耸肩而笑,“大姐姐可真逗,在府里与阿珩有着说不完的话,怎的上了马车就一声没有了?想来大姐姐是说累了,那就且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出了城咱们就能见到子睿了。”
她说着话,竟自顾地往车厢后头靠了去,闭目养神起来。
她今日也是被子睿要回家的欣喜给惹得大脑失了些平衡,沉鱼巴巴的来到同生轩,又是送东西又是扯闭磕,摆明就是拖着让她迟些出府,她却直到快上马车时才反应过来。
不过也不晚,不是么?微眯了眼去看那慌乱都写在了脸上的两人,凤羽珩心中暗笑,想算计人,可以,但谁也别想置身事外,就是死她也得拉个垫背的。
马车一路驰出城外,顺着官道一直奔着萧州的方向迎了去。可才跑了不过五里地,突然天空一声鹰鸣响起,几人在车里也看不到外头的情况,就听那鹰鸣越来越近,车夫“啊”地一声大叫,马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嘶吼着没有方向地狂奔开来。
车夫死抓着缰绳,却依然控制不住发疯的马匹,就听他大喊道:“小姐坐稳了!”
可凤羽珩哪里能听他的话,不但没坐稳,反而身向前探,一伸手竟是掀了车帘子。
其余三人被摔得七荤八素,但黄泉明显是故意的,在凤羽珩眼神的示意下,三两下就把凤沉鱼和倚林给挤到了车厢门口。
沉鱼头都晕了,根本分不清楚东南西北,马车实在太颠,以至于她连自己已经摔到车厢外都还不知道。
这时,天空那鹰鸣又起。凤羽珩抬头去看,就见空中有只硕大的苍鹰正展着双翅直冲下来!
眼瞅那老鹰尖利的嘴牙就要叨向她的头,凤羽珩猛地一抽身迅速翻滚回车厢,样子有些狼狈,看上去就像是被马车的颠簸颠进去的一样。
而那直冲下来的苍鹰却根本收势不住,照着暴露在外的凤沉鱼就撞了过去。
苍鹰嘴利,特别是这种训练有素的苍鹰,叨人更是一手好本事。这一口狠狠地咬到凤沉鱼的脑门啊,就听凤沉鱼“啊”地一声惨叫,额头被那苍鹰狠狠地撕掉一块儿肉去。
凤羽珩冲着黄泉使了个眼色,黄泉明白她心意,马上大叫起来——“不好了!大小姐被老鹰咬了!”
而与此同时,凤羽珩竟又随着马车颠簸爬出车厢,看样子是要去顾沉鱼的伤,可没想到,马车突然一下颠得大了些,她像是没有防备的,一下就被颠出车外。
黄泉惊叫:“小姐!”就准备也跳车,却被倚林一把死死拉住。她就准备给倚林一脚,却意外地看到凤羽珩正爬在地上冲她微微摇头。黄泉马上明白这许是小姐故意,便作势被倚林拉了回来,嘴里还不满地道:“我家二小姐也出事了呀!”
疯马还在往前冲,凤羽珩是故意跳的车,她跳车前看了一眼那马,竟是被苍鹰生生地啄瞎了一只眼睛,可见这种鹰有多厉害。
她一面想着一边左手抚上右腕,直接将麻醉枪从空间里调了出来。那苍鹰也不知为何,就认准了她,哪怕她跳车也能从空中准备地找到她所在位置,惊鸣一声又直冲了下来。
凤羽珩顶烦这种嘴巴尖尖还带翅膀的玩意,特别是用来害人的东西就更是可恨。眼瞅着那苍鹰俯冲下来,她将麻醉枪举起,照着那畜生就射了去。
扑地一下,长针没入鹰体,那鹰几乎没过程地晕死过去,而后啪地一下掉到地上,直接摔了个残废。
凤羽珩皱着眉,强忍厌烦将鹰收入空间,再起身去看马车,发现马车已经在一片林子里停了下来。
她快跑过去,面上现了焦急,直到了近前便扯开嗓子喊:“大姐姐没事吧?”再看了那马匹一眼,竟是被黄泉一掌劈晕了过去。
倚林抱着沉鱼哭着道:“二小姐您快来看看吧,我们小姐她……她好像昏过去了。”
其实她更想说可能是死了,因为沉鱼这样子太吓人了,额头与发际相连的地方缺了一大块肉,鲜血流了满脸满身,气息微弱,人彻底昏死过去。倚林实在不知道凤沉鱼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只能不停地求凤羽珩来给看看。
黄泉冷哼一声,“我们小姐摔下马车,你都不问一句她有没有受伤,到是还使唤她给别人看病?”
倚林一哆嗦,不敢跟黄泉争吵,只好不甘不愿地问了声:“二小姐有没有受伤?”她明明看到凤羽珩是跑过来的,怎么可能受伤。
好在凤羽珩也算实在,并没诳骗她,直接就摇了头:“我没事,就是摔了一下身上有些疼,不碍的,我先看看大姐姐的伤。”她说着就往沉鱼的额头看去,这一看,差点儿没笑出来,只能用袖子挡着脸,看起来到像是她在为沉鱼悲伤。却只有黄泉知道,她家小姐这是憋不住笑了。也是凤沉鱼被咬成这般模样,想想就过瘾。
“二小姐。”倚林心里十分不安,她想问问沉鱼是不是还活着,可这样的话哪里能说得出去。
凤沉鱼却像知她心意一样,主动开了口说:“放心,人还活着,只是……”她看着倚林,一脸的担忧,“那只鹰的嘴巴上有毒!”
“不可能!”倚林想都没想,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地开了口尖叫:“那种鹰从来不淬毒的!”
“恩?”凤羽珩疑惑起来,“你怎的如此肯定?”
倚林知说漏了嘴,赶紧改口,“奴婢的意思是,嘴巴上若有毒,岂不是把它自己都给毒死了吗?”
凤羽珩没与她争辩,“那许是我看错了”,而后颇有几分庆幸地道:“还好那鹰已经飞走了,不然怕是咱们都要有危险。”
倚林脸色危变,当她知道凤沉鱼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竟生出一种代替主子完成未完使命的想法来,于是她壮着胆子问凤羽珩:“求二小姐帮我家小姐先治治伤好不好?左右咱们没脱离官道太远,就算二少爷的马车经过也是能看见的,可大小姐这伤等不了啊!”
“可是你要我怎么治呢?”凤羽珩反问,“我一没带药箱,二手头没有任何草药,你让我拿什么治?”她蹲在地上双手拄着下巴看向倚林,那神态悠然自若,哪里还有适才装出来的那份急切关心。
倚林心里阵阵发凉,那种一面对凤羽珩就自然而然生出来恐惧感又匆匆袭上心来,她不敢再要求凤羽珩给沉鱼治伤,却也在心里暗自高兴。黄泉打晕了马,她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几人就坐在原地,沉鱼还在昏迷着,倚林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擦着额头渗出来的血迹。凤羽珩就跟黄泉两人背靠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跟没事儿人似的,既然还探讨起刚刚那只苍鹰模样着实威武。同生轩的车夫已然习惯跟着凤羽珩随时随地都会遇到些麻烦,到也没有多害怕,一人守在伤马前可惜起那匹马来。
就这样坐了许久,倚林终于觉出不对劲了。凤羽珩是出来接凤子睿的,怎的就变成了在林子里静坐?眼瞅着沉鱼额头的血越流越多,小丫头心里开始阵阵发毛……
第263章 敢动她一下,我把你五马分尸
这时,离着林子不远的官道上有阵阵马蹄声传来。倚林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见凤羽珩和黄泉几乎是同时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凤羽珩其实很着急,只不过她的急并不会表露出来让倚林看去。就在拽了凤沉鱼上马车的时候她便冲着暗处的班走打了手势,班走跟着她混久了,对她所使用的手势动作已然能够领会,便先她们一步去接凤子睿。
而她们之所以在这里等,等的便是班走。
此时,黄泉已经看到官道上奔过来的快马,那正是班走。她赶紧喊了一声,冲其挥手示意。
班走调转马头往林子里奔来,到了近前“吁”地一声下了马,随手抱下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凤子睿,一个是清玉。
凤子睿两脚一着了地,立马就往凤羽珩怀里扎了过来,小脸和因惊吓而煞白,小小的身子也不住地打着哆嗦。
“姐姐,好可怕,我们半路遇到了杀手!”
她搂着子睿一边安慰一边以眼神询问班走——忘川呢?
不等班走答话,原本还哆嗦着的凤子睿突然就抬起头来,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白,却比之前好上许多,情绪也逐渐平稳,只是看着凤羽珩,像个小大人般一字一句认真地道:“有人要杀我们,忘川姐姐把我跟清玉姐姐藏在雪堆里,她一个人与近二十个人对打。我看到忘川姐姐累到吐血,最后被坏人抓走了。”
黄泉腿肚子一哆嗦,作势就要往班走来的方向冲,却被班走拦了下来:“我都找不到,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清玉也吓坏了,便好歹她比子睿大一些,且自从跟了凤羽珩之后也没少见大风大浪,此刻虽然心惊,却也不至于丢了条理。她告诉凤羽珩:“是一伙黑衣蒙面人,看起来功夫很利害,忘川姑娘对付三四个还行,但对方足足有十七八个人,咱们实在不是对手。正如小少爷所说,忘川姑娘一发现不对劲,立即就把我们藏到雪堆里,我们只能透着缝隙看,却一点声也不敢出。”
凤羽珩原本平淡的目光逐渐凛冽起来,毫不犹豫地射向倚林。倚林触不及防,差点儿没吓得把凤沉鱼也给扔了。
“主子,眼下怎么办?”班走问她。
凤羽珩思量半晌,道:“你把马套上车,咱们回府。”
班走从来对她言听计从,点了点头便去套车。到是黄泉急着问了句:“那忘川怎么办?”
她拍拍黄泉的手臂,这两个丫头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之深无人可以取代,如今忘川出事,最担心的必然是黄泉。
“相信我。”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忘川一定会回来的。”
黄泉还是有点担忧,“不知道她们把忘川打成了什么样。”
“哼。”凤羽珩一声冷哼,又往倚林那看过去,“那些人怎么对忘川,我便怎么对那事主。忘川身上要是缺一块儿肉,我便卸那事主一条手臂。忘川若是少了一条手臂,我便把那事主五马分尸。”她这话听起来像是跟黄泉说,可眼睛却是一直看向倚林的,说完之后竟还问了一句:“小丫头,你说是不是?”
倚林就跟见了鬼一样,全身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她嘴巴张着,却不知这话该怎么答。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她开始有些后悔帮着凤沉鱼做这些亏心事了,万一哪一天栽到了凤羽珩的手里,她实在无法想像会受到怎样的报复。
“上车。”凤羽珩根本也没等她回答,直接拉着子睿一起上了马车。黄泉清玉二人在后头跟着上去,只留下倚林抱着凤沉鱼坐在地上傻了眼。
“二,二小姐。”她颤着声叫了一句,可马车虽然没走,却也没人理她。她没办法,咬了咬牙想凭一人之力把凤沉鱼给抱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她没有办法,只能把希望投到那个车夫身上。
可那车夫却摇了摇头,道:“大小姐千金之体,我不过是个赶车的奴才,可不敢帮这个忙。”
倚林没了办法,干脆跪下来求凤羽珩:“二小姐慈悲,帮帮奴婢吧!”
凤羽珩坐在车里,面色阴冷,目光森寒,她说:“我为了救大姐姐,已经被摔下马车一次,腿疼得很,实在也是没有力气。黄泉身上也有伤,子睿太小,清玉被雪埋得都快冻僵了,你若实在想要人帮忙,除了车夫老伯,就只有我的暗卫。可他们都是男子,这话要是传出去,你们大小姐的脸面可就全没了。”
“这……”倚林被凤羽珩的话给堵得死死的,她想说事到如今,脸面没有性命重要,可她到底做不了沉鱼的主。小丫头想了想,竟是咬着牙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道:“二小姐见死不救,就不怕老太太责罚吗?明日老爷就回府了,您该怎么向老爷交待?”
就听马车里传出一声冷哼:“我已经说过,为了救大姐姐,我从马车上生生摔了下去,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的,你个丫头还想不承认么?至于见死不救,你必须得明白一个道理,一旦你们大小姐出了什么意外,第一个该死的人,就是你。你觉得凤家人能拿我一个县主如何?”
倚林彻底绝望了,她说不过凤羽珩,这位二小姐简直就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她什么时候为了救大小姐摔下车去了?明明是自己颠下去的!可人家硬是要这么说她也没办法,毕竟在场众人除了凤沉鱼,没有一个能替她说话。可如今这凤沉鱼……绝对不能死!
到底是凤羽珩最后一句话提点了她,若凤沉鱼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该死的人可就是自己啊!一想到这个,小丫头马上又有了力气,也不管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了,干脆拽着沉鱼的胳膊,就在地上拖着,死活也把她给拖到了马车边上。然后她自己先爬上车,再把沉鱼像拖死狗一样地给拖上车来。
沉鱼的脚才刚一离地,车夫突然就甩了鞭子,啪地一声打马疾奔。
倚林是被摔进来的,但好在沉鱼总算上了车,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车厢里的气氛十分沉闷,凤羽珩闭目养神,黄泉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往倚林身上关。子睿被凤羽珩搂在怀里睡着,清玉披着班走给的斗篷不住地发抖。
倚林大气都不敢出,就抱着沉鱼的头,心里暗自祈祷着马儿能跑得再快些,快快带她们回到凤府。
终于,马车在凤府门前停了下来。倚林几乎是立时就冲了出去,一下车就大叫:“大小姐受伤了!快来人啊!”
凤家下人多,这一嗓子到是叫了好些个人来。小厮们自是不敢上前,一些丫鬟婆子就没了忌讳,手忙脚乱地把人从车里抬了下来。
此时沉鱼已经有些转醒,可是迷迷糊糊地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自己似乎正被人抬着,还有人不停地在她旁边喊着:“大小姐,可一定要挺着啊!已经去请大夫了。”
她脑子嗡地一声,疼痛感终于又袭了上来。
想起来,她被苍鹰咬了!
这记忆一覆上心来,她马上就要抬手去往头上摸,吓得倚林一把将她手给拽了住:“小姐不能摸,伤口还在流血,等一会儿大夫来了就好了,小姐再忍忍。”
“我忍什么?”她突然尖利地叫嚷起来,“我的头怎的这样疼?我到底伤了哪里?那老鹰咬到我哪儿了?”
她叫得声嘶力竭,声音凄惨得整个凤府都听得到,好几个丫鬟婆子一起按着她,生怕她跳起来,就这么一路折腾着,总算是把人送回了房间。
倚林不停地劝沉鱼:“小姐千万别乱动,真要碰到伤口,以后留疤可就不好了。”
在她劝过无数次之后,沉鱼的情绪总算逐渐平稳,可那些送她过来的下人们却开始佩服起倚林了,这不就是瞎扯么?肉都掉了,还能不留疤?
凤羽珩正拉着子睿的手看这一出闹剧,子睿这孩子在萧州历练几月到是出息了不少,面对这样的场面竟也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被凤羽珩握住的小手有些出汗,面上却并没表现出什么。
因为屋里人多,倚林做主赶了一些出去,看凤羽珩和子睿还站在这,也不知道是该请她们进来还是让她们先回去。
好在也没尴尬太久,老太太就在赵嬷嬷的搀扶下赶了过来。后头还跟着粉黛和韩氏,但粉黛一见凤沉鱼那个样子就恶心得差点儿没吐了,推着韩氏就又匆匆离开。老太太也不赞成韩氏往跟前凑合,紧着跟粉黛说:“快带她回去歇着,怀着身子可不好看这个。”
事实上,老太太也不敢看,沉鱼的样子太可怕了,脑袋上直接缺了一块儿肉,即便是再美的人,如今看起来也像是鬼怪一般。
凤羽珩带着子睿上前,跟子睿说,快给祖母问安。
子睿乖巧地跪到地上,磕了个头道:“子睿给祖母问安,数月未见,祖母身子可还康健?”
老太太这才看到子睿,一下子竟懵了,她根本不知道子睿到底哪天回京,以为还得两天呢,没想到这孩子突然一下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这般的懂事有礼。
“好孩子,快起来。”老太太总算见了笑。
子睿听话地起了身,凤羽珩又道:“你也去给你大姐姐行礼问安吧,大姐姐很是挂念你,今儿个一大早还给你送了一套新衣裳到同生轩,也带来了祖母对咱们的谆谆教诲。”
老太太没听明白,“什么谆谆教诲?”
第264章 证据?那必须有
凤羽珩笑着说:“祖母体恤阿珩姐弟多年未在京中过年,特地让大姐姐到同生轩叮嘱阿珩相关事宜,阿珩很是感激呢。只是早上急着去接子睿,连带过来的礼物都没来得及看。”
她一边说一边推了子睿一把,小孩子萧州住了几个月,人是愈发的机灵了,见姐姐往前一推,他立马就跑到凤沉鱼的床榻边,直接跪了下来,扬着清脆的童声道:“子睿多谢大姐姐挂念,大姐姐好心去接我,却连累姐姐遇袭,子睿心中十分愧疚。但是请大姐姐放心,祖母一定会为我们姐弟讨回公道的!”
老太太本来还在合着自己是什么时候让沉鱼去传说来着,突然被子睿这么一说,立时打了个激灵,急问道:“你说什么?遇袭?”再看看沉鱼头上的伤,她本还以为是摔的,没想到却是遇了袭。
沉鱼躺在榻上失声痛哭,老太太也替她委屈,不由得道:“沉鱼你放心,这件事情祖母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敢动我凤家的孩子,我看那贼人是活腻歪了!”
沉鱼的哭声突然间停顿下来,像是有东西卡住了嗓子,让她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太太的话让她心惊了,可再又想想,也是不怕,除了那只鹰她知道是三舅舅秘密驯养的以外,刺杀子睿的那伙人都是雇佣的,老太太就算查也是无处可查。
想通了这一点,那卡在嗓子眼儿的气也顺了些,继续哭了开。
老太太被她哭得心烦,又觉得她额前的伤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这一块肉掉了去,沉鱼的容貌也就废了,她刚对这孙女恢复了没多久的信心瞬间又崩塌了去,不由得斥了句:“别再哭了,大夫已经去请了!”
沉鱼一口气又再度卡到了嗓子眼儿,要倚林不停地帮着顺才能喘过气来。
老太太示意赵嬷嬷把子睿给扶起来,然后问他:“你们是如何遇袭的?”再想想,瞄了眼凤羽珩,“何以就你大姐姐一人伤到了?”
子睿答:“我在回京途中遭遇了十几名黑衣人的袭击,幸好有忘川姐姐把我藏在了雪堆里,我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但是……忘川姐姐被坏人抓走,想必是凶多吉少了。”孩子说到这里伤心起来,低下头去掉了眼泪。
他跟忘川黄泉的感情是极深的,特别是忘川到了萧州以后对他更是极为照顾,经常去书院看他。他小小年纪一人在外,说不想家那是假的,看到忘川就跟看到亲人一样,很是让他觉得贴心。
见子睿光顾着哭也说不出话了,老太太便对凤羽珩道:“你来说。”
凤羽珩点点头,“子睿那边的事就是那样,而我们这边,原本跑得好好的马,突就被空中冲下来的一只苍鹰啄瞎了眼睛。马车颠簸,直接把我从车里给颠了出去,而那苍鹰又再度冲下来,咬上了大姐姐的额头。”
子睿插了一句:“我觉得那鹰定是有人故意放的,就是为了不让姐姐们赶来救我。”
“哎呀!”老太太光是听着都心惊胆颤,她问凤羽珩——“那你有没有摔伤啊?”
“谢谢祖母关怀,阿珩身上是有些疼,但好在没伤到筋骨,只是大姐姐……祖母一定要严查此事!”
老太太点头,“是要严查,敢在京城近郊伤及一品大员的子女,这样的人就该活剐了去!子睿说得对,那鹰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的,不然它飞得好好的干啥冲下来啄人?赵嬷嬷——”她吩咐道:“派人去报官,就说左相府的少爷和小姐京郊遇袭,让京兆尹给我好好的查!”
“是。”赵嬷嬷就要下去吩咐人报官,老太太又补了句:“跟那京兆尹说,左相凤瑾元明日就要回京了,此事定要亲自过问的。”
赵嬷嬷点了点头赶紧小跑了出去,她知道,老太太既然提到了要用凤瑾元来震慑那京兆尹,这一次便是真的生气了。想想也是,凤子睿遇袭啊!眼下凤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这要是有个三长两断,凤家岂不是要断后了?
一听说老太太要报官,床榻上躺着的沉鱼紧着说了句:“祖母,报官又有什么用呢?咱们连一点线索都不能给京兆尹那边提供,那些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啊,让他们怎么查?”
老太太虽然觉得沉鱼说得也有道理,这种案向来都是只见报案不见破案,京兆尹的办事能力她从来都是知道的。不过听说前任京兆尹犯了错事被皇上突然就给贬了,如今这位是新官上任,不知道三把火能不能烧得起来。
凤羽珩听着沉鱼的话,再看看老太太表情,哪里不知道她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惜啊……她心中暗笑,因着那群孤儿的事,她给玄天华去了信,没想到玄天华的样子看起来温温合合,做事起来却是雷厉风行。她下午送去的信,到了晚上这事儿就给办完了。
京城换了父母官,当时便有大榜张贴出来,并且有衙差走访各大官员府邸通报,凤家自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通知。
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一起官员调换,却只是因为她凤羽珩的一句话。
“到也不是完全没有证据的。”她忽然又开了口,看了眼沉鱼,双目微眯起来,“大姐姐思虑的事祖母不必担忧。”
一句话,惊得榻上的沉鱼一哆嗦,万分惊恐地扭头看她,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就听凤羽珩道:“证据这个东西,孙女还真有。”说着便了声对着外头喊——“黄泉!把证据拿进来!”
黄泉很快便从外头进了屋来,进来时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东西,用黑布罩着,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凤羽珩说:“把证据打开,给祖母和大姐姐看看。”
“是。”黄泉应了一声,将手里东西放到地上,黑布往上一提,立时一只笼子就摆在了众人面前。
老太太往笼子里一眼,吓得连连倒退,老腰差一点儿又闪了!还好后面有小丫头紧着扶了一把,却也在这一扶间感到了老太太全身都在发抖。
不只老太太抖,那些丫头也抖,因为笼子里装着一只苍鹰,个头儿足有凤子睿半截身子那么大,一张尖利的嘴有小孩子半只手臂那样长,虽然闭着眼趴在笼子里,却还是看得人心惊胆颤。
“这,这是……”老太太突然反应过来——“这就是俯袭你们的那只鹰?”
一句话,说得榻上的沉鱼猛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一双眼惊恐地往笼子里看去,就像见了鬼。
倚林在边上按着她,生怕她冲动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于是不停地道:“小姐息怒,虽然那鹰咬伤了您,但要紧的是您的身子,千万不能动气啊!”
这样一说,人人都以为凤沉鱼这样的表现无外乎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到也说得过去。却只有凤羽珩知道,一直以为已经飞走了的鹰突然出现在这里,凤沉鱼的只怕都要揪成一团了。
“祖母。”她往笼子上踢了两脚,“孙女这就让手下人去把这只鹰送到衙门去,亲手交给京兆尹。这种鹰很是特别,您看,它的脖子上竟还套着一只金环,明显是被人驯养的。相信京兆尹大人只要不算太笨,顺着这线索多少也能查出些眉目来。”
老太太到还真往那鹰脖子上瞅了一眼,可不么,上头套着的正是一只金环。她点了点头,道:“送去吧!请京兆尹务必要将此事查明,居然有人胆敢刺杀我凤家的孩子,此事绝不姑息!”说着,还转过头来对着沉鱼道:“你放心,祖母一定要找出凶手,为你报仇!”
沉鱼吓得差点儿没从床榻上栽下来,老太太却只当她是被这鹰气的,只道:“你好生养着,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她本想说让凤羽珩先给看看,但再想想上次凤粉黛伤了脸的事,便实在是没好意思开口。“明日你父亲就会回来,到时他也是会为你作主的。”
沉鱼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当晚,凤羽珩与姚氏二人分成了上半夜和下半夜分别陪伴子睿,小孩子拉着凤羽珩的手不停地给她讲云麓书院的趣事,两姐弟时不时笑成一团。子睿告诉她:“山长说我到了八岁就可以试着参加一次乡试,反正是考着玩儿的,不需要有多大压力,就是去找找感觉。”
“八岁啊?”凤羽珩抚额,“是不是太早了点?”
子睿偏头问她:“早吗?”
不早吗?考不出什么名次还好,万一考得名次靠前,还不得把那些寒窗古读的书生们给气死?
她问子睿:“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做学问,到是爱看兵书。”
子睿说:“现在我依然喜欢看兵书,那些功课不过是必须要学的,我每天用两个时辰就可以把书背完,然后山长就会亲自给我讲兵法,姐姐我现在能熟背两本兵书,虽说还不是太融会贯通,但山长说先背下来,他再一点一点的教给我。”
凤羽珩不得不为这孩子的智商叫绝,虽说凤瑾元的为人她不喜欢,但人家毕竟是一步一步自己考取的功名当上了丞相,智商基因还真不是摆着好看的。
这一夜,同生轩其乐融融,凤沉鱼那边却是一夜没睡。
当她知道自己额头被那鹰咬下去一块儿肉之后,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恨凤羽珩,也恨沈万良,可是倚林却不能不提醒她:“咱们得通知三老爷鹰的事,让他想办法到衙门里把鹰给偷换出来。”
“不换!”她气得面目扭曲,声音几近撕裂,“就让京兆尹查吧!最好把他们都查出来杀掉才好!对!杀了!都杀了!杀了鹰!杀了沈家!杀了凤羽珩!”
第265章 老爷回府
倚林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大小姐,你冷静些啊!万不能说这样的话!如今夫人已经不在了,沈家若是再出事,大小姐还能指望谁?”
“我还有什么指望?”凤沉鱼指着自己的额头,“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沈家有再多的钱,能还我一块肉吗?”
“小姐不能把这笔帐算在沈家头上,那畜生驯化得再好终究也就是个畜生,三老爷若是知道您在马车里,是说什么也不会把鹰放出来的!”
“对!”凤沉鱼死咬着牙,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都是凤羽珩这个克星!她本来就是克星,就不该留在家里!”
“小姐,咱们得想想办法。”倚林一边劝着她一边也在琢磨,“二小姐得势靠的是九殿下,可她失势却是因为姚家,还因为……”倚林眼一亮,“小姐可还记得老爷当初为何放着府里这么多姨娘却偏偏抬了咱们夫人坐上主母的位置?”
凤沉鱼皱起眉,“你扯那么远的事作甚?沈家与凤家是同乡,父亲与母亲自幼相识,父亲科考时,老太太在本家受排挤,都是母亲在照顾着。就冲着这个情份,主母之位也该是母亲的。”
“哎哟我的小姐啊!”倚林急了,干脆坐在她的榻边,苦口婆心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总想着情份,再往深里想一想呀!”
“深里……你是说,父亲是为了沈家的钱?”
倚林点头,“但这也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当年那紫阳道人一口咬定您是凤命,又指着二小姐说她是凤家的克星,这才最终坚定了老爷送她们离府的决心,如果没有那紫阳道人,老爷哪里狠得下那个心。”
沉鱼懂了,“你的意思是说,父亲其实最为看重的是我的凤命?”
“对。”倚林见她终于上了道,总算也松了口气,这大小姐长得是美,就是脑子转得实在有点儿慢。“所以说,小姐您倚仗的可并不只是容貌,还有您与生俱来的凤命啊!”
“凤命?”凤沉鱼几乎想笑了,“倚林,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也侍候过母亲,沈家的事几乎都是你跟倚月二人着手去办的,我的凤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什么凤命,那不过是当初沈氏为了登上主母之位,为了能不辜负她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而与沈家一起编造出来的一个谎言。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老爷和老太太是信的呀!”
“父亲是信的。”沉鱼纠正她,“老太太虽然也信,但她对我一直不冷不热,一遇到不好的苗头就要转了势,单看凤羽珩回京之后她的态度就知道了。”
“府里做主的终究还得是老爷。”倚林劝她,“说句大不敬的,老太太还能活几年?还有,小姐想想,您身带凤命这个事,知道晓的人除凤家沈家,其实这些年下来外头也是有些传言的。大皇子对您示好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目前来说她也算得上是您的一个靠山,咱们轻易不能放。另外……”她想了想,有些纠结。
“有话就直说。”
“是。奴婢是想,大皇子是突然间对您示好的,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微妙之处,只怕还得细细思量。所以小姐怎的也得多做几手准备,不只大皇子那边要稳住,其它的……”
“你说其它的皇子?”凤沉鱼几乎都失笑了,“皇帝的这几个儿子也个个都是怪胎,人人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我也进宫几次了,除了大皇子,却也没见哪个皇子对我这张脸动心过。”她想到了七皇子玄天华,那个出尘脱俗翩然若仙的人,总是能触动她心底最弱的那根神经。“父亲有意把我许给三殿下,可是你看看,襄王妃的病居然让凤羽珩给治好了,正妃还在,我怎么嫁?嫁过去当侧妃?将来的皇后可能是侧妃上位么?更何况我现在是庶女,你见过哪家的皇后是庶出的?”
倚林被她堵得没了话,她原本是想告诉沉鱼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却没想到引来她这么多埋怨。
“归根结底,都怪凤羽珩那个小贱人!”沉鱼狠狠地道:“只有收拾了她,我才能过上安稳日子。你说得对,沈家不能倒,凤命的事可以先缓一缓,如今要紧的是得把那只鹰给偷出来。”她吩咐倚林,“你去把今日之事告诉舅舅,让他务必偷回那只鹰!”
倚林连连点头,劝着沉鱼睡下,自己去给沈家传消息。
这一夜过后,就是凤瑾元回府的日子了。
凤沉鱼头上有伤,老太太一早就派了人过来告诉她不必一起迎接,可是她没听,依然忍着疼穿戴整齐,面上也收拾得漂漂亮亮。若是不去看额上包着的白棉布,这真是一个连女人看了都要打心底赞一声美的女子。
倚林本来是在她头上缠了一圈薄纱的头巾,虽然看起来有点怪,但却能很好地把那圈白棉布给掩示起来,而且头巾的颜色跟衣裳很搭,再加上沉鱼极美,看起来也算是别致的打扮。
倚林对自己的搭配很是满意,还想着沉鱼能赞也几句,却没想到沉鱼一看镜子,竟是怒斥一声——“摘掉!快把这鬼东西给我摘了去!”
她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何就挨了骂,可看着沉鱼的一脸厉色又不敢多问,只能上前去将头巾又拆了下来。
她不知道,这样的头巾一下就让沉鱼想起了清乐当初的鬼样子。那清乐被烧光了头发,还烧出一头的疤,就是用这种头巾来包住头。她清楚地记得那时人们对清乐的嘲笑,她绝不要成为被众人嘲笑的活靶子!
“就这样出去。”沉鱼站起身来往外走,“父亲若还怜惜我,就该好好惩罚凤羽珩那个小贱人!”
终于,众人在府门前聚齐。
凤羽珩拉着子睿与安氏和想容站在一起,粉黛伴着韩氏,沉鱼凑在老太太身边,就只有金珍,只由满喜陪着,显得到是有些凄凉。
凤瑾元如今这几名妾室,要说老太太最为怜惜的还得数金珍,金珍最听话,也没什么不好的身世,凤府家养的奴婢更是会讨得她的欢心,平日里不是到她跟前嘘寒问暖,就是给她揉肩捏腿。自打凤瑾元离府,再到后来韩氏有孕,金珍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老太太冲着金珍招手,“你过来,到我身边来,一会儿便与我坐在一辆车上吧!”
凤瑾元回京,凤家人早就做好了准备要一齐去城门口迎接,眼下马车已经候在外头了。
金珍见老太太叫她,心里好一阵欢喜,赶紧快走了两步上前来,代替赵嬷嬷将老太太搀住。赵嬷嬷往后一退,到是将沉鱼挤得更远了些。
沉鱼眼里阵阵冒火,却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走吧!”老太太扬声道:“你们都乐呵着点儿,瑾元是为北界镇灾去的,如今灾情已除,他回京可算是喜事,还不知有多少百姓都在城门口跪迎,咱们凤家一定得做出表率来。”说完,在金珍的搀扶下带头走出了府门。
凤羽珩差点没笑出声,百姓跪迎?你当是大将军打胜了仗呢?不由得想起当初刚回京时,在城门外看到玄天冥班师回朝,那可真是万众欢腾的盛况。
她挑挑唇角,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一众人等跟着老太太出了府门,就准备上马车时,有一个先前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打着马跑了回来。一见府里的主子就要上车,连声大喊:“且慢!”
老太太停住脚,看那小厮跑到近前,这才开口问:“出了什么事?”
那小厮行了个礼道:“老太太,不用去迎老爷了,老爷提前进了城,已被皇上召去宫里。”
“进宫了?”老太太一愣,“可有听说进宫是做什么?”
那小厮笑着道:“老太太,老爷是公差去的北界,这一回京自然是要先到宫里述职的。”
老太太点点头,也是,凤瑾元是去镇灾的,哪里有公事办完不先回禀皇上还先回家的道理,于是转身又走了回去,同时扬声道:“那咱们就在府里等等吧。”
老太太没回舒雅园,就近带着众人到牡丹院儿去等,而此时已然进了皇宫的凤瑾元正跪在大殿上,听着天武帝对他此次往北界镇灾一行功绩的肯定。
让凤瑾元意外的是,不但他的功绩天武帝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且还给了好些嘉奖,东西赐了一堆。在他离开大殿后,又被个丫头请到了皇后跟前!
他不知这是何意,诚惶诚恐地跪着,却听皇后道:“从前本宫对凤家的大女儿多有误解,近段时间曾常听麒儿提起凤家大小姐贤良淑德落落大方,这才知道从前是误会了她。麒儿最是诚恳老实的孩子,别人说的话本宫或许不信,但麒儿的话本宫却是一定信得的。所以本宫已经免除了凤家大女儿出门必涂黑胭脂的责罚,也解除了她五年之内不得进宫的禁令,口谕早已经传到凤府去了,就等着凤相回朝,本宫再当面向你道个歉。”
凤瑾元赶紧给皇后磕头,道:“皇后娘娘可万万使不得道歉一说呀!小女得娘娘垂爱是她的福份,臣替小女谢皇皇大恩。”
“恩。”皇后点了点头,又对身边侍女道:“去把本宫备下的压惊礼给凤大人拿上,再送凤大人出宫。”
“臣谢娘娘赏赐,臣告退。”
凤瑾元磕头谢恩之后离开,一路上都在合计着皇后的话。
那一口一个麒儿,说的一定就是大皇子了。他早在老太太传来的家书中得知家中变化,沉鱼和粉黛分别得了大殿下和五殿下的垂爱,这是他算计之外的事。特别是沉鱼,他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她且不可私下与任何男子有所瓜葛往来,怎的就会被大皇子盯上的?再加上近段时间得到的暗报,朝中风向急转,九皇子失宠于皇上,皇上突然对大皇子加以青睐,到真是把他给转得有些糊涂。
终于到了府门口,凤瑾元深吸一口气,就听已然看到他的何忠冲着府里大喊一声——“老爷回府!”
第266章 命该由谁偿?
凤瑾元一路往牡丹院儿走去,走一进院儿就看到老太太正带着他的一众妻妾往他这边迎了来。
离京这么久,猛一见亲人他到也是有几分激动,不由得快赶了两步,到了老太太面前直接就跪了下来:“母亲,儿子回来了。”
老太太被这一句话直接给说得老泪纵横,双手握住凤瑾元,想叫他起来,却哭得说不出话。
还是赵嬷嬷上了前把凤瑾元给扶了起来,也替老太太说了话道:“老爷回来就好,守着这么大一份家业,老太太可是小心谨慎着,半点不敢分心啊!”
凤瑾元深知这段日子府里出了太多事情,也着实难为了老太太病体,不由得感激地道:“儿子谢谢母亲,一辈子都感念母亲恩情。”
母子俩一番对话,把身后的妻妾也给惹得直抹眼泪,想容本就是心软的人,也跟着哭起来,沉鱼最会做戏,这种活儿自然少不了她。到是凤羽珩和凤粉黛两个怎么也哭不出来,凤羽珩摆着一惯冷淡的脸看着这一幕,粉黛则是为了转移话题,故意吊着嗓子喊了声:“姨娘您可不能哭啊!怀着身子最忌讳哭,再伤着弟弟。”
这一句话到是提醒了凤瑾元,韩氏有了身子,他在老太太的书信里就听说了。于是赶紧往人堆儿里挪了去,直奔韩氏,却没看到金珍瞬间垮下的脸。
“你也辛苦了。”凤瑾元握着韩氏的肩,就觉着她丰腴了不少,肚子却还没突显出来,想来时日暂短,过了年应该就能看得出去了。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韩氏嘴一瘪,一下就扑到了凤瑾元的怀里。
凤瑾元在人前一向是个肃谨的人,与妻妾当众搂搂抱抱这种事在平常可是绝对看不到的,但眼下韩氏有孕,他又有两个多月未归,就这样把怀孕的爱妾推开也是不好,便也由了她抱着。
粉黛看在眼里美在心里,只要韩氏能抓得住凤瑾元的宠爱,她在凤家的地位也才能稳步上升。
老太太平日里虽是不喜这韩氏,但眼下总得照顾着子嗣当先,便也紧着说了句:“快别哭了,粉黛说得对,怀着身子可不能哭,一会儿我叫下人炖些补汤给你端过去。”
凤瑾元一阵感动,“多谢母亲。”
“谢什么。”老太太终于转了笑脸,“她是你的妾,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孙子,我能不好生待着么,就连她住的院子都搬到了玉兰院儿,那头阳光见得多,对她安胎有好处。”
凤瑾元连连点头,轻拍韩氏的肩膀到:“真是要好好谢谢母亲。”
韩氏再不好在他怀里赖着了,不舍地起了身,冲着老太太拜了下,“妾身谢谢老太太照拂。”
“你别免了吧,都说过你怀着身子就不用给我行礼了。咱们也都别在院里站着,快些进屋去,屋里烧了银炭,很是暖合。”
众人这才呼呼啦啦地进了厅堂,走动间,凤瑾元往金珍那边看了一眼,就见他心里头最喜欢的小妾此时正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由得心里一疼,立即向她递去了一个爱怜的目光。
金珍这才多多少少地得了些安慰。
终于都在厅堂里落了座,凤瑾元先是告诉老太太皇上对他的功绩十分肯定,给了好些嘉奖,乐得老太太嘴巴都合不上来。
母子二人说了会儿话,他这才腾开空看看他的这一群子女。
凤沉鱼最先站了起来,走到凤瑾元面前直接跪了下来:“女儿给父亲问安。”
她这头一带,别人也就不能干坐着了,于是其余四人也起了身,一齐拜了下去。
凤瑾元看着沉鱼,立时又想起了皇后娘娘的话,不由得心里有些窝火。这个女儿原本是他寄予了最大希望,可也是操心最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给他惹呀,如今又自作主张地招惹上大皇子,就因为此时,三皇子已经在书信里狠狠地敲打过他一次了。
他心里有怒气,虽然也看到沉鱼头上的伤,却只当她不小心撞的,看这人还能说话站立想也没什么大事,便是问也没问,直接就把目光转向了凤子睿:“子睿是何时回的京?”如今这孩子是他的嫡子了,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不闻不问。更何况凤子睿是帝师叶荣继当今圣上之后唯一的一个入室弟子,算起来是皇上的嫡亲师弟,这个来头可是他不能忽略的。
子睿听父亲问了,便恭敬地答:“子睿是昨日回的京,父亲离京镇灾,子睿没能亲自相送,是子睿的不是。父亲不在府里,子睿也没能为祖母分忧,也是子睿的不是,还望父亲和祖母多多见谅。”几句话,说得大方得体,利落又漂亮。
这孩子过了年才七岁,凤瑾元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大器略成之感,到是让他好生惊讶。只道不愧是帝师叶荣培养出来的学生,短短数月便已与在家时完全不同了。
他起了身,亲自把子睿给扶起来,父子俩一对视,凤瑾元立即感受到这个儿子目光中的聪慧与坚毅,还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心智。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有些欣喜,凤子睿现在是他的嫡子了,这个孩子越有出息他凤府就越有指望啊!只是还有个凤沉鱼,只要一想到这个女儿,他便开始习惯性地举棋不定了。
“你们也都别跪着了,快起来。”老太太看出凤瑾元情绪的变化,她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若只有一个凤子睿,她是十分乐意凤瑾元把这个孩子重视起来的,可一想到他的胞姐是凤羽珩,老太太便又犹豫了。
“父亲,粉黛可想你啦!”凤粉黛脸上的伤疤还未全好,但有了那红云的凝肌膏,却养得不再那样狰狞。
只是凤瑾元看着这女儿一个伤了头一个伤了脸,难免有些生气,他问道:“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粉黛很开心他能主动问起自己的脸,要知道,凤沉鱼那么明显的白布缠在头上,父亲可是问都没问一句的。
她到也是会作戏,当即便挤了几粒眼泪出来:“粉黛打碎了大姐姐屋里的花瓶,被……”她本想再把那个事情扯一扯,可想起了今早韩氏的告诫,父亲刚进府,可不能用这些事情给他填堵。左右现在韩氏怀着孩子,还怕父亲不到玉兰院儿来么?于是紧着改了口:“不小心划的。”
凤瑾元怒哼了一声,“你没事上你大姐姐屋里干什么?”
老太太赶紧把话接了过来,“姐妹之间不就是应该常走动的?”
他一想也是,便没再过多的纠结于此,只是告诉粉黛:“要小心上着药,不要留疤就是。”
粉黛开心地谢过凤瑾元,就想再说说五殿下的事,却见凤瑾元已然把目光转向了凤羽珩。
而凤羽珩就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冷漠面孔,凤瑾元一看去就觉得十分尴尬,更带着几分厌烦,别的孩子见了他或是主动示好,或是像想容那样抹眼泪,就只有这个二女儿,如今还是他凤家的嫡女,却总是不冷不热。
他看着凤羽珩,话就堵在嘴边,好半天也没说出来。
凤羽珩一看他这样儿心里就笑,却也终于主动开了口,只是说的话竟是把他引到了另一个方向——“父亲与阿珩说话不着急,到是该先看看大姐姐,她头上被苍鹰咬掉了一块肉,定是极疼的,父亲多关怀一下吧。”
“什么?”凤瑾元都懵了,咬掉了一块儿肉?
沉鱼一听话题终于说到自己,扑扑地就又落了泪来。这一次到是真的哭,一来额头极疼,二来心里委屈。
老太太还能不了解沉鱼是想博取同情,心里闷哼了声说了话:“你也别哭了,这事儿已经交办衙门,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可是,再有交待又能怎样呢?”她抬起头,用一种可怜委屈到无以复加的样子看向凤瑾元:“父亲,女儿命苦,女儿实在是命苦啊!”
她到底是女儿,凤瑾元即便再恼她私自做主与大皇子不清不楚,眼下看她这样子到也是心疼的。
凤羽珩在边上当起解说:“昨儿个大姐姐与我一起去接子睿,结果子睿半路遇了伏杀,我们的马车也被一只苍鹰袭击。我被摔出车外,大姐姐被苍鹰咬掉了额头一块肉。”她简明扼要,把昨日发生的事概括得清清楚楚。
凤瑾元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往子睿处看去,冲口问道:“子睿没事吧?”
凤羽珩对此还算是很满意的,于是点点头,“还好有忘川一路护送,子睿没事,就是可惜……忘川被杀手劫持了。”
“你身边的忘川?”凤瑾元锁紧了眉心,他知道凤羽珩身边那两个丫头的身后,只怕是他的暗卫都打不过的,却没想到那忘川居然会被劫持。“等等……”他想起个事来,“你刚刚说……苍鹰?”
凤羽珩邪笑着点了头,“父亲才说到重点呢,就是苍鹰,一只被人驯化过、脖子上戴着金环的苍鹰。”
凤瑾元怒了,狠狠向沉鱼瞪了去,吓得沉鱼生生后退两步。
他怎么能不知道沈家老三沈万良专门驯化了几只能要人命的苍鹰,怎么能不知道那苍鹰几乎都通了人性,不知为那沈万良做过多少事。眼下这事还不是摆明了么,沈万良想杀的是凤羽珩,沉鱼绝对是误伤,而这一切最终的目地,却是为了要凤子睿的命。
好恨的心啊!他如今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没了……
凤瑾元冷汗都渗出来了,他真想把凤沉鱼连同沈家一起给灭了去,却一下子又想到就在今日清晨,他刚刚接到沈家的信报,说是为他准备了大年初一进宫觐见时送给皇上的大礼。他发愁了两个月的东西被沈家搞定了,本还以为是好事,沈家这是主动示好,他只要稍微松个口,以后在钱财上便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捉襟见肘。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做了亏心事,不得不低头。
“父亲。”凤羽珩步步向前,直与他面对面挨得极近的站着。她身子小,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可那如寒冰一般的目光却刺得他几近透骨。“你说,我那丫头的命,该由谁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