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入门（上）
此时由于那天狗食日之影响，天色比之方才来得更加昏暗而诡异，仿似一块巨大乌云将整个天空都遮了起来，教人看了不免心头闷堵得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所幸这玄牝宗为世外仙地，那挂在广场四周以及各个房间屋檐下的灯笼在感应到天色变暗后便立马亮了起来，照得整个广场仿似白昼。
在场众人见吕清源重新坐下，于是乎赶紧纷纷抬头瞧了瞧天空，此时那一轮明日已被吞噬了十之**，估计再有个一时半刻就会被全部吞噬，届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躲在前殿之内的方羽虽然是头一遭见这怪异景象，满脸惊奇感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此番来到玄牝宗，所见奇物奇景已然太多了，反而没有刚到落霞峰时的剧烈反应。想来此次与吕清源上山，前后不过数个时辰，但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对于他这个十三岁的小小少年来说，当真是得再好好消化一阵子。并且方羽虽然与吕清源认识多年，但二人并无实质交集，更不提有何感情了，此次见吕清源为了自己不惜与玄牝宗的人闹翻，当下油然一股感激、钦佩和尊重之意，于是乎不免为他担起心来，暗中亦是不住给吕清源呐喊助威，希望他能逢凶化险破掉阵法。
随着吕清源坐下入定，只见那蓝人陡然间开始发力，以数倍于刚才的速度开始在那震宫之内聚散闪躲，并且看这趋势，是想把那神犬引向震宫边缘。与此同时，随着那神犬的又一声长啸，数百条恶犬陡然出现在中宫之内，才一出现便如一群浮游一般，密密麻麻地朝吕清源涌了过来，教人看了头皮发麻。
想来方才吕清源若不是被那恶犬给咬了一口，当真还不会将注意力放到这狗身上来。若以八卦卦象而言，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如若不出意外的话，这神犬代表的正是艮卦，而这艮卦就是破解太清九宫阵第二宫的重要线索。一想至此，吕清源便立即从头到尾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仔仔细细捋了一遍。三声钟响指示的便是震宫，这一点确认无疑，随后神犬出现，代表的是艮卦，而这艮卦除了卦象之外，亦可代表数字八，还可代表方位东北，若是以数字八或东北方位来思索，会不会就有破阵之法？
片刻之后，只见那蓝人成功将神犬勾引至了震宫东北角，而那茫茫多如汹涌浪潮一般的恶犬，也已狂奔到了吕清源身前数十步的地方。仅需一弹指一眨眼，吕清源的肉身就会将被那些恶犬给撕成碎片，届时定是血肉模糊一片惨状。
此时方羽见了这等状况，起先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咬着牙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到最后竟然不禁双眼紧闭，不忍心见吕清源那惨死之状。一旁焱狐也显得躁动不已，不仅狂吠不止，那前殿的地板之上更是被它挠出了数道爪痕。
就在这电石火光生死攸关命悬一线的刹那，只见那蓝人以极快速度在震宫之中一散一聚，来到那震宫正当中的大鼎处，随后伸出双手握住鼎耳发力一转，那大鼎身上原本刻有震卦图案的地方被挪到了东北方，恰好与那神犬相对。紧随其后只见那震卦图案出飞快射出一道金灿灿的光芒，径直击打在神犬身上，只听得一声低吼，转瞬间那所有怪异景象统统消失不见。
由于紧张害怕，方羽错过了刚才吕清源破阵那一时刻的情景，待到方羽睁开眼来仔细观察时，那一轮骄阳依旧当空高悬，晴空万里不见云雾，再一瞧那广场之上，吕清源面带微笑地站在那座古朴大钟的右侧，腰间斜插着纯阳尺，除去左臂上的伤势外，可以说毫发无损。而他对面，张轩然站在那里手持拂尘不发一言，愤怒、惊奇、疑惑、不甘、可惜，再加上一丁点敬佩，无数种情绪在其心中翻涌，使得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除此之外，那广场之上并无任何异样，那些烧焦的恶犬尸体全都消失不见，不仅如此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臭味也不知所踪，仿似那广场之上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沉默许久，张轩然这才低沉着声音道：“吕清源，接下来可就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了！”说罢一抬手便要将拂尘扫下去。
就在那拂尘举到半空中时，忽有一股巨大吸力从天而降，与此同时只听得一个浑厚声音从半空中传至：“大胆孽徒，竟敢造次！”不等张轩然反应过来，那拂尘已然被吸走，而后径直飞至半空中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了。
片刻之后，只见一位中年人飘然而至，落到吕清源与张轩然之间。那人年纪约摸四十多岁，留有一把齐胸长须，手持拂尘，着一身灰白长衫，其款式与张轩然身上的略有区别，除去领口袖口均以蓝色丝线秀有云纹以外，其腰间还系有一根青玉腰带，而那青玉腰带正是玄牝宗掌门信物。众玄牝宗门人弟子见了此人纷纷下跪行礼，或喊师父或喊师祖，声音整齐划一，十分规矩。
吕清源见了此人，立即两步迎了上去，激动地道：“师兄！”言语间既是久别重逢之喜悦，又是多年未见之激动，还有方才破阵之后的兴奋。
此人正是玄牝宗掌门澄虚真人梁丘平。梁丘平见了吕清源，亦是面露喜色，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道：“清源，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吕清源点点头道：“多谢师兄牵挂，我自打下山之后便过起了闲淡日子，多年来无风无雨，倒也安逸得紧。”说罢，吕清源顿了顿接着道：“师兄你呢？近来可好？”
梁丘平瞟了张轩然一眼，笑道：“除了收了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外，一切安好。”
一旁张轩然听了此话，心中已是凉了大半截，看来那吕清源与自己师父的关系非比寻常，今天正好撞在枪口上，可算是倒了大霉了。虽是如此，但张轩然却没有失了方寸，不停思索着应对法子，想着等会师父问起来，自己该如何将此事给解释清楚。
梁丘平道：“清源，你先将伤势处理好，等我去将那几个孽徒处置妥当后，你我二人再来叙旧。”说罢将拂尘凌空舞动了几下，而后只见半空中八道光柱从天而降，径直落到那广场上的八口大鼎之中。过了片刻待那光柱消散后，梁丘平这才迈步往紫英殿走去，众弟子紧随其后也纷纷进了紫英殿。吕清源则一面包扎伤口，一面朝前殿走去，看样子是去寻找方羽了。
第十七章 入门（中）
方羽见吕清源前来，当下立即与焱狐迎了出去，颇为关切地道：“吕叔叔，你的伤势不打紧吧？”一旁焱狐更是不停舔着吕清源那满是伤痕的胳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吕清源摆摆手道：“不打紧的。”说罢摸了摸焱狐的脑袋。当下又见了焱狐这只巨犬，吕清源不免联想起方才破阵的一幕幕，竟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是感觉到了一丝后怕。片刻之后，吕清源哈哈一笑，拍着自己脑袋道：“吕清源啊吕清源，你当真是命大！今天若不是师兄及时前来相救，敢问接下来的第三宫你还破得了吗？估计十有**是要死在这里了！”说罢抬头瞧了瞧门外那碧蓝天空，长舒一口气。
方羽听了吕清源这番话，心中亦是颇多感慨，于是道：“吕叔叔，虽然你我二人非亲非故，但你却甘愿为我冒险，这份恩情我当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说罢，作势将要跪下磕头。
吕清源见此立马将方羽扶了起来，十分豁达地道：“你也不必谢我，我如此帮你其实也是有自己的考量。除去要给你父母一个交代，给苗族大祭司桑林珊红一个交代外，嘿嘿，这第三点才是我甘愿犯险之关键。”说罢，吕清源转身冲着紫英殿极目远眺，似在回忆往昔岁月道：“我原本是玄牝宗弟子，这一点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但数十年前因为一件事情，我叛逃出玄牝宗，结果酿成惨剧，所以多年来心里总觉得有亏欠，于是乎这才想着带你来玄牝宗并且拜入其门下，以此作为补偿。恰巧你身上又有种种机缘推波助澜，所以我也就顺势而为了。”
方羽听完此话，虽然对吕清源当年之事十分好奇，但也不好意思仔细追问，当下又听到要以自己作为补偿，当下心中颇有顾忌，于是道：“以我作为补偿？”
吕清源转过身来笑着摸了摸方羽的头道：“你莫怕，我说的补偿不过是给玄牝宗送去一名资质颇高的弟子而已。你年纪尚小，又单纯天真，所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当年叛逃出玄牝宗，不仅闹出不少事故，还让玄牝宗少了一位徒弟，此番让你拜入其门下，正是想让你替代我补上这一缺漏。你资质卓绝万里无一，比之我当年还要强上不少，我苦寻几十年才找到你这样一个好苗子，只需稍加指点，他日定能成大器，由你来补这一空缺，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方羽虽然知道吕清源是在盛赞自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于是道：“吕叔叔，我今天成了玄牝宗弟子后，还能经常回家吗？家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对我十分好，再加上南山镇有我许多朋友，时间一长我定是会想他们的。”
吕清源听了此话，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转而又恢复正常，道：“你今天拜入玄牝宗后，就算是出家了，以后务必斩断世间所有尘世情缘，一心向道。”
方羽摇摇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玄牝宗的弟子我不做也罢。”
吕清源微微弯下腰来，一面摸着方羽的脑袋，一面望着他的眼睛道：“傻孩子，你体内还有那玄冰蛊呢，若是不拜入玄牝宗门下，岂不是干等死？再者说了，修道有什么不好的？既可修炼法宝修习各式各样有趣好玩的法术，他日还能号令江湖当天下第一受万人敬仰，若是有缘甚至能羽化飞升得道成仙，这等好事你还不要吗？”嘴上虽如此说，但吕清源心中亦是暗自道：这孩子被世俗情缘所扰，即便同意拜入玄牝宗门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定下心来，说不得，怕是只能用些极端手段来帮他了。
方羽虽然心中有些抗拒，但毕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又见吕清源苦口婆心劝导，于是只能点头答应，而后虽吕清源一道朝紫英殿走去。
二人来到紫英殿后，便静悄悄地呆在大殿最后面的角落里。只见一百余名玄牝宗弟子整整齐齐分列在大殿左右两侧，梁丘平正坐于中间最前端，其左右两边单独站有两队人，共计十二人。如此看来，梁丘平为玄牝宗掌门，那十二人便是其弟子，其余百余人是那十二人的弟子，也就是梁丘平徒孙。
只见梁丘平正色道：“轩然，今日之事你且一五一十仔细讲来。”
张轩然站在梁丘平左首，看样子他不仅是玄牝宗代掌门，也是梁丘平的大徒弟，如若没有今天这番插曲的话，日后掌门之位十有**就会由他继任。张轩然听得梁丘平这么一说，当下立马出列来到梁丘平身前朝他行了一礼，而后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事无巨细全都讲了出来。
想来张轩然也的确聪明过人，并且巧舌如簧，虽然事情属实，但在他言辞的润色之下，自己全然变成了一个不知内情，完全因为一时误会而做了冲动决定的人，并且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玄牝宗的声誉。另外，张轩然最最聪明的一点是将主要责任全都推到那误会之上，今日所发生的种种，究其缘由不在吕清源，也不在张轩然，全在那因身份不明而造成的误会上。其它一些无关痛痒的责任，张轩然全部一一揽下。
梁丘平听后面无表情，道：“鹤儿，轩然所讲可有出入？”
十二人中有一名弟子听了这话，于是也立即出列来到梁丘平身前行礼道：“大师兄所言句句属实。”吕清源凝目一瞧，答话那人便是主持阴阳四象剑阵之人。此人名叫陈江鹤，在十二人中排行老五，修为仅次于张轩然，平日里颇被梁丘平器重，亦被视作正门继承人的有力争夺者。
梁丘平见陈江鹤这么说，于是微微颔首，而后朗声道：“清源师弟，你上前来，我有事问你。”
吕清源见此，于是便领着方羽来到人群前面。不等梁丘平发问，吕清源便道：“师兄，刚才张轩然所讲全都属实，并无出入。”一旁张轩然起先见自己师父将吕清源唤出来，心中大叫不妙，但转眼又见吕清源这么说，于是心中一块石头也暂时落地。
岂知，不等张轩然喘完这口气，吕清源忽话锋一转，接着道：“虽是如此，但我有两件事却是不明白。”
梁丘平一听这话，于是便问道：“哪两件事？”
吕清源看了看张轩然，不紧不慢地道：“其一，为何我才闯山门，张轩然就下了诛杀令？其二，为何他要当众羞辱何彦风？”
张轩然听了此话，脸色瞬间大变，仿似一个完美的谎言被拆穿了一般，当下既是恼怒又是害怕。
第十八章 入门（下）
梁丘平听了此话，望着张轩然道：“轩然，此事当真？”
张轩然呆站在那里，一时间竟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吕清源见场面气氛尴尬，又转念一想，觉得不能与张轩然闹得太僵，不然以他的脾气，等方羽入门后十有**可能会迁怒于他，于是当下立即出来打圆场，道：“师兄，虽然此番张轩然有诸多不是，但也因我过于鲁莽，所以才造成这等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并且，张轩然此举皆是想维护玄牝宗之声誉，所以如若要罚，也请酌情考量。”吕清源这番话言下之意是张轩然固然是要给点教训的，但也别责罚太重。
张轩然耳听得吕清源这么一说，虽然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其为人肚量不甚很大，仍旧是对他隐隐怀恨。
梁丘平见此，看了看张轩然以及其它弟子，微微叹了口气，而后正色朗声道：“为师昨日夜观天象，算得落霞峰有难，本以为有强敌来扰，所以今日匆忙赶回，可未曾想到却是如此一场闹剧。也罢也罢，那就罚张轩然面壁思过三年，并且撤去其代理掌门之职务，其余涉事弟子均面壁思过一年。”
张轩然虽然心中不忿，但仍旧是道：“弟子领罚。”其余涉事弟子也一一领罚。
吕清源见此接着道：“师兄，今日还有一事，要请师兄帮忙。”说罢，将一旁方羽拉到自己身前道：“这孩子名叫方羽，是西南越州南山镇人士，机缘巧合与我相识，但也因我身中玄冰蛊，再加上天资卓绝万里无一，以上种种便让我想将其推荐至玄牝宗门下，还望师兄收其为徒。”
梁丘平听完此话，眼前一亮，又将方羽仔仔细细瞧了一番这才道：“既然如此，那今日就趁着这个机会收他为徒吧。”
吕清源听完此话心中一喜，忙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方羽往前一推，轻声道：“快磕头，磕完三个头你就是玄牝宗掌门澄虚真人梁丘平的徒弟了。”
方羽此时不敢多想，只能依着吕清源的话，立即磕了三个响头。梁丘平见此，亦是脸上带笑，道：“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今日我玄牝宗出此家丑，但没想到最终却能收这样一个徒弟。”说罢站起身来走到方羽身前，摸了摸他的头，片刻之后这才道：“果然资质不凡。方羽，你今后便是我玄牝宗的弟子了，以后务必一心向道刻苦修炼，以将我玄牝宗发扬光大。”
吕清源见此，由打怀中掏出纯阳尺，递给方羽道：“方羽，这纯阳尺乃玄牝宗上古神器法宝，今日趁着这个良机传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你今后一定要仔细保管好好利用啊。”
方羽接过纯阳尺，登时便觉得手心一股暖意，而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偷偷瞄了一眼在场众人，一百余道或友善、或恭喜、或好奇、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一齐打在自己身上，教人浑身不适。在场众人见此，均一起贺喜，祝贺梁丘平得一高徒。
此事完毕后，众弟子均纷纷散去。方羽在梁丘平的安排下，由陈江鹤领着去处理衣食住行等诸多杂事，吕清源则和梁丘平一道来到紫英殿东北面的一处书房内。二人一左一右分坐于方桌两侧，桌上摆有清茶两杯，梁丘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师弟，光阴荏苒，没想到这六十年过得如此之快。”
吕清源望着窗外那些熟悉的场景，徐徐道：“是啊，当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想来这六十年里，我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倒是师兄你励精图治，不仅将玄牝宗上上下下打点得井井有条，还将弟子门人扩充至百余人，真是叫人钦佩。”
梁丘平道：“都是师父他老人家在天有灵。”
吕清源听得梁丘平这么一说，当下轻叹一声，道：“六十年了，我现在最后悔的便是当年师父羽化之时，我竟然都没赶回来看看。”
梁丘平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师弟，虽然你当年贸然还俗，引得师父一场大怒，但师父却仍旧对你念念不忘，想着有朝一日你定会幡然醒悟重回玄牝宗，所以直至他老人家羽化之前，口中仍时不时提起你的名字。”
吕清源一听此话，知道梁丘平言下之意，当下摇摇头道：“我怕是没脸再做玄牝宗弟子了。”
梁丘平道：“师弟，你我情同手足，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现如今这玄牝宗里，师父以及诸位师伯师叔均已羽化而去，同辈弟子中除去你我二人之外，只剩下何彦风师弟，其他的便都是后入门的晚辈了。只要我们三人不提，其他人便不会知晓当年之事，再加上我此时又是掌门，只需一声令下，你便可重归玄牝宗，不知师弟你还顾忌些什么？”
吕清源苦笑一声道：“多谢师兄好意，但即便我重归玄牝宗，他日西去之后，也无颜面对师父他老人家。”
梁丘平道：“师弟，近百年来我玄牝宗人丁一直不旺，远落后于其它五大门派，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多年来我玄牝宗亦是被四大家族虎视眈眈，若不是有那些厉害法宝以及玄妙阵法镇守，怕是早就被瓜分殆尽了。虽然近些年我将玄牝宗弟子门人扩充至百余人，但四大家族亦是在不断发展壮大，再加上十三年前他们抢得窥天镜残片，若是等他们将窥天镜复原，那我玄牝宗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在这等危机关头，还是希望师弟你能前来祝我一臂之力啊。”
吕清源听完此话，心中颇为犹豫，思索半天，吕清源这才道：“师兄，不是师弟我不想帮你，而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六十年前我年少不懂世事，一时冲动做了错误决定，之后数十载，我日日后悔夜夜自责，已然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叛徒。况且，虽然当年之事我们可以闭口不提，但如若我重回玄牝宗，必然会引得一些晚辈议论猜测，与其在这等猜忌声中惶恐度日，倒不如让我大大方方做个叛徒，反而来得痛快。”
梁丘平沉默半晌这才道：“也罢，可能是缘分未到，师弟你日后若有重回之心，大可前来找我。”
吕清源道：“那就多谢师兄一番美意了。”说罢，站起身来道：“师兄，我去玉清洞祭拜一下师父，随后便会下山，师兄你就不必再留我了。另外，方羽那孩子就有劳师兄费心了，待玄冰蛊取出时，我再来登门拜谢！”说罢，转身而去，余下梁丘平一人独坐在房中，身影孤寂。
第十九章 修道（上）
成为玄牝宗弟子后，方羽被安排到三清宫西北最外围的一处独立小院居住，共有厢房三间，一间厅堂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屋内各式应用之物一应俱全，不仅如此陈江鹤还特意为方羽准备了几套崭新衣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小院内种有四季常青花草，院外种有一片竹林，十分清净。
将一切安置妥当后，方羽见天色尚早，闲来无事便在附近闲逛，一路闲庭信步，左瞧瞧右看看，对于眼前所有陌生事物均十分好奇。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方羽突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柴火味，再仔细一闻，其间竟然还夹杂着饭菜香，当下不禁肚子咕咕一叫。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苦于白天只吃了些野果，现在方羽只觉得肚子中空空如也。于是乎方羽便寻着那空气中的香味，往前方不远处走去。
才行了数十步，只见前方有一小屋，炊烟袅袅蒸汽外冒，看样子应该是厨房。方羽见此当下便三步变作两步，快速走了过去。推门一瞧，里面火塘炉灶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但空空如也不见一人。方羽见此情形心中莫名一喜，赶紧来到灶边揭开锅盖，伴随着一阵滚烫蒸汽和那扑鼻饭菜香，那铁锅之中正有一锅已经煮好的米饭，米饭之上还热有四盘小菜一盘馍馍。方羽咽了一口口水，连碗筷都不找了，直接拿手就往那馍馍上抓去。
就在方羽拿起馍馍刚准备往嘴里塞的时候，背后忽然出现一双大手往自己后脖领抓来，说时迟那时快，方羽陡然只觉双脚离地，再一细瞧，自己整个人都吊到了半空中。不等方羽挣扎，只听得耳边有一大汉粗着声音喝到：“哪里来的小毛贼，竟然敢偷吃东西？”
方羽扭头一看，此时正有一名皮肤黝黑满脸虬髯的大汉将自己轻轻拎在半空之中，那大汉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厨子，凶神恶煞十分不好惹。虽然如此，但原来在南山镇，方羽捣蛋闯祸并且当场被抓的情况没少发生，所以倒也颇有经验，于是立即撒泼哭闹道：“欺负人啦！欺负人啦！”
那大汉立马喝道：“你给我小声点！偷东西还有脸哭？”
一听得那大汉这么说，方羽心中不禁窃喜，于是使出全身力气大哭大闹，就是要闹出点大动静来，只要能够引来路人前来劝和，自己就能脱身。
那大汉颇有些束手无策，威胁了方羽几句后发现全然无效，情急之下不禁扬起右手作势要打。就在那巴掌刚要打下的时候，忽有一年轻女子由打屋外推门进来，手上拎着食盒，看样子是刚给人送完饭回来的。那女子见此场面，竟不慌不乱，显然是方才在屋外听得方羽哭闹，已经将屋内情形猜得**不离十了，于是当即捂嘴一笑，道：“钟叔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啊。”
那大汉听得女子这么一说，当下便松手，将方羽放了下来，而后满脸尴尬地笑道：“凌姑娘，今日之事你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说罢又张罗着饭菜去了。
那大汉名叫钟武，的的确确就是玄牝宗后厨的大师傅，虽长得凶恶但为人忠厚老实。除了做饭以外，钟武闲来无事最最喜欢的就是捉弄别人，特别是那些刚面生得紧的新入门弟子。那女子名叫凌若云，年纪约莫十四五岁，幼年时因战乱被玄牝宗弟子救下，又因为父母亲人全都身亡，于是便将其带上山来，安排在后厨做了个负责洗碗送饭的杂役。
凌若云见事情化解，又是呵呵一笑，笑声清脆悦耳，而后道：“钟叔叔人很好的，你可不要记恨他呀。”说罢，将手上食盒放到一旁接着道：“你就是掌门刚才新收的徒弟吧？”
方羽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朝凌若云仔细瞧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却不禁让方羽吃了一惊。如此好听的声音，奈何却长了一张完全与其不相配的脸，五官虽然精致好看，但却被脸上那几道深深浅浅的刀疤给毁了，仿似一张被人泼了脏水的名画，让人看了不禁又是疑惑又是惊讶又是可惜。只是方羽不知，那刀疤就是当年战乱的见证。
凌若云见方羽这么瞧着自己，脸上还露出古怪表情，于是立即将头低下将脸侧向一旁，生怕被方羽多看了一眼，而后快步走到灶台边不再言语。方羽见此，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多有冒犯，于是便想开口解释，可不等自己张口说话，凌若云却往方羽怀中塞了一个大瓷碗，里面装有饭菜馒头，而后立即转身夺门而出。
方羽见状，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于是抱着瓷碗便追了出去。出门一瞧，凌若云正坐在前不远处一口水井边的小板凳上打水洗碗，于是便悄悄凑了过去，蹲在凌若云身边道：“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姐姐原谅。”
凌若云本来还不怎么生气，见方羽这么一赔罪，反而莫名其妙心里一股恶气，当下便不去理他，只是自顾自的洗碗。方羽见凌若云不理自己，于是将怀中瓷碗放到一旁，跪在凌若云脚边，一边磕头一边道：“是我不好，惹姐姐生气了，还请姐姐原谅。”
凌若云见此，立即一跺脚，嗔道：“你这是要干嘛？”
方羽仍旧是一面磕头一面道：“姐姐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了。”
凌若云起先还在气头上，所以便不发话，过了一会儿见方羽还在磕头，又听见咚咚咚声音一阵大过一阵，看样子是磕头磕得越来越用力了，心想这傻小子不仅傻还很愣，自己怕是拗不过他了，当下不禁噗嗤一乐，道：“行了行了，你快起来了吧，教外人看了多不好。”
方羽听得凌若云这么一说，于是道：“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待看到凌若云点头默许后，方羽这才翻了个身，一屁股坐到凌若云旁边，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捡起大瓷碗准备开吃。
想来方羽本就是小孩子心性，所以在他看来，刚才之事完全是小孩之间的玩闹，所以他才使得出这么死皮赖脸的手段。并且他这么做也不是头一遭了，不仅原来在南山镇用过几次，效果还出奇的好，所以今天便又拿了出来，果然效果惊人。
另一头钟武透过窗户看到刚才那一幕幕，当下也不禁脸上挂笑，心想：这小子果然厉害，那么多新入门弟子中能放得下架子给凌姑娘赔罪的已然没有几个了，还全都吃碰了一鼻子灰，唯独他却能逗得凌姑娘前仰后合，当真是厉害得紧。
第二十章 修道（中）
方羽见凌若云喜笑颜开，自己又有可口饭菜喂饱肚子，当下便一边吃一边笑道：“好姐姐，你这手艺可真不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凌若云一边笑一边嗔道：“瞎说，这可是钟叔叔的手艺，我要是有他一半手艺就好了。”
方羽接着道：“这玄牝宗上下一百多号人，只有你们俩人做饭吗？怕是忙不过来吧？”
凌若云道：“倒也还好，他们入门久一点的弟子都已经开始辟谷了，只剩下十几号刚入门的弟子需要吃饭，所以倒也不算很忙。”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言谈间方羽这才知道凌若云上山已经有五年多了，比自己刚刚好大一岁，虽然只是个普通后厨杂役，但对玄牝宗的事情却一清二楚，于是方羽便又向她好好请教了一番，从凌若云口中方羽亦是将玄牝宗诸多事情都了解了一遍。
眼看夕阳落去，余辉遍地，方羽既将肚子填得宝宝的，又与凌若云聊得十分投缘，于是便甚为满意地回房洗漱就寝了。洗漱完毕后，方羽推开窗户往外一瞧，窗外星光闪烁浩瀚无垠，那漫天星海仿似全然就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当真是难得的奇景。忽见一流星划过，当下不禁双手合十暗自道：“希望我以后能学到一门厉害法术，帮助凌姐姐将那脸上的疤痕给去掉。”
次日清晨，只听得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骤然响起，而后方羽便被陈江鹤带到紫英殿开始修习早课。早课是玄牝宗所有弟子都要参与的，其内容无非是背诵本门门规以及各类经典古籍。早课完毕，简单吃过早饭，这一天的修行才正式开始。
在陈江鹤的带领下，方羽来到紫英殿南边的朱雀堂开始修习入门课程。课程内容便是熟读背诵至阳真气的心法口诀，然后学习一些简单的呼吸吐纳以及打坐的法门。吃过午饭稍作歇息后，下午又是拳脚功夫的相关课程。待吃过晚饭，还有一堂晚课，内容与早课大同小异。
经过这第一天的诸多学习，方羽颇觉枯燥无味，全然与自己所想像的不同。并且他还没想到的是，这样单调乏味日复一日的日子，一晃竟不自觉过了三年。在这三年中，方羽由于受到诸多经典古籍以及道法修行的熏陶和影响，心性已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仍旧贪玩，喜欢耍各种小心思鬼机灵，但已然比一年前多了一丝沉稳。
虽是如此，但方羽的修为却进展得极为缓慢。按理说，一般玄牝宗弟子大约能在两到三年的时候突破至阳真气第一层，若是资质较好的弟子，只需一年甚至半年即可。并且，玄牝宗挑选弟子甚为严格，若是资质不够者是万不敢轻易收到门下的，所以古往今来的所有玄牝宗弟子均能在三年以内突破至阳真气第一层，除了方羽。
这至阳真气第一层为玄牝宗所有课程中最为简单基础的，丝毫没有难度，为了便是让门人弟子快速开窍入门，但这道门方羽怕是进不去了。三年以来，方羽不但没有要突破第一层的样子，反而还像是刚开始修行时一般，貌似三年过去了他却丝毫没有长进，看得人隐隐着急。不仅如此，三年前吕清源和梁丘平都称方羽为万里挑一的超凡资质，这也给方羽带来了一股莫名的压力，以及若隐若现的各类嘲讽讥笑，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给方羽取“废物神童”这一类的外号了。
究其缘由，其实还是因为那玄冰蛊。想来，这三年间方羽日日修习不敢怠慢，身边又有纯阳尺相助，按理说应该精进神速，但每到方羽修炼了几天，体内开始慢慢聚集起纯阳真气的时候，那玄冰蛊便会从方羽体内将这纯阳真气吸走，一正一负之间修为立马清零，于是只能从头再来。虽有这等影响，但所幸这三年间由于有源源不断的纯阳真气输入，那玄冰蛊倒也未曾发作过。
梁丘平在得知方羽修为进展如此缓慢后，虽然心中知道十有**是那玄冰蛊在作祟，但也束手无策，取那玄冰蛊需修炼至至阳真气第三层方才可行，不然的话只能伤人强取，鉴于此梁丘平只能默不作声静观其变。反倒是张轩然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本就是梁丘平座下大弟子，资质不凡修为也是同辈之中最高，所以多年以来一直对掌门之位志在必得，若是此时突然杀出个方羽，超越自己成为玄牝宗诸多弟子中的翘楚，那梁丘平说不定就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他，那自己这多年来的心血可就功亏一篑了。
想来，方羽心中也是十分苦闷的，再加上平日里课业又十分繁重，所以一直十分憋屈难受。除此之外，论辈分来讲，他是梁丘平的弟子，自然也是诸多门人的小师叔，虽然平日里大部分弟子对方羽尊敬有加，但架不住还是有人投以异样目光，再加上时不时有风言风语灌入方羽耳朵，这使得他对于修道一事越发的没信心了。所幸，每每在方羽心中十分不快时，他都能找到凌若云好好倒一番苦水，时间一长二人便变得十分熟络关系亲密。
凌若云比方羽大一岁，三年来对方羽亦是关照颇多，不仅隔三差五给他开小灶做好吃的，还经常趁着下山买米买菜的功夫，给方羽带各种零嘴和小玩意儿，倒也给方羽那十分艰难枯燥乏味的修道之路平添了几分趣味。除此之外，凌若云还一直不断对方羽加以鼓励，甚至在某些地方加以解释引导。虽然方羽起先还颇有疑虑，为什么凌若云会知道这些修道法门，并且还破有经验？但转念一想，凌若云毕竟在玄牝宗呆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一些，再加上她聪明得紧，所以便也不足为奇了。
除去凌若云外，方羽还结识了一位忘年交，那就是何彦风。
第二十一章 修道（下）
说来何彦风是个大胖子，自然也十分贪嘴，所以隔三差五便会往后厨跑，一来二去便逐渐和经常出没于后厨的方羽熟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再加吕清源之缘由，所以二人关系十分要好，几乎无话不谈。虽是如此，但何彦风却不怎么被凌若云待见，每每何彦风流着哈喇子想要吃点东西时，都会被凌若云呵斥一顿，何彦风倒是十分开朗豁达，又见凌若云是个小姑娘，于是便完全不在乎，只管自己吃得开心。
虽然何彦风没怎么指点过方羽修道，但那些江湖轶事传说故事倒是满肚子都有，方羽也会每隔一段时间拎几样小菜去找何彦风，然后像听人说书一般，听何彦风将肚子里的存货倒出来。时间一长，虽然方羽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过，但倒也对江湖之事了然于心。
按何彦风所讲，这天下共分十三州，东三州为齐州、吴州、殷州，西三州为宁州、凉州、西海州，南三州为楚州、越州、琼州，北三州为兖州、祁州、汝州。东三州以东为东海，南三州以南为南海，北三州以北为北海，西三州以西为西域，虽然最西边的西海州也有一个地方名叫西海，但实际上来讲那却是一个当世最大的内陆湖。而人们口中常说的中原，指的就是这块大陆正中间位置最佳且面积最大的这一州洛州。
方羽从小长大的南山镇便是在南三州之中，位于最南部的越州，越州与南海交界的那一大片丛山峻岭便是苗族人世代居住的南疆。
至于江湖之事，世间大大小小门派多如牛毛，其中以六大派为首，除去玄牝宗外，另有天宁寺、瀚海阁、青石岛、落雁谷和崇轩山庄，而瀚海阁、青石岛、落雁谷和崇轩山庄连在一起，便是世人口中的四大家族。其中玄牝宗在洛州境内，天宁寺在祁州，瀚海阁在齐州，青石岛在西海州，落雁谷在楚州，崇轩山庄在汝州。除此之外，天下十三州内还有一个极为神秘的门派，名曰神农顶，虽然千百年来这个名字一直被世人所提起，但它究竟在哪，门下弟子是谁，又有何神通，均无人知晓。
这一日方羽仍旧是带着食盒前来探望何彦风。只见何彦风依旧是衣不蔽体坦胸露乳，躺在一株松树树荫下的藤椅上纳凉，双眼微闭，一手拿着蒲扇缓缓摇动，神情放松惬意。不等方羽走近，何彦风便一个激灵由打藤椅上坐起身来，拿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而后面露喜色道：“方师侄，你又来看我了，今天又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呀？”言语间说不出的高兴和期盼。
方羽走上前来，将食盒打开，然后由打里面拿出五样菜肴摆在一旁的石桌上，道：“乌江月牙烩玉钩，凤舌山红炝菁丝，珍珠紫砂鹿尾，素油白叶炒地芒。”说罢，方羽拿手一指最中间那道菜道：“这最后一道是风兰汤海蒸银龙，选的可是立秋之后刚好二斤重的银纹鱼，肉质肥美细嫩，不可多得呀。”
何彦风咽了口口水，笑道：“还是你小子心疼师叔啊，凌若云那小丫头简直……”话刚说到一半，何彦风便立马咽了回去，而后拿手轻轻拍了拍嘴，示意自己不该在方羽面前说凌若云的不是。
方羽摆摆头笑道：“哪里，这不是我应该的吗？”
何彦风虽然口水直流，但瞄了一眼方羽，眯着眼睛笑道：“你小子鬼心思忒多，快说吧，又想向我打听些什么？”说罢，将蒲扇在胸前摇了几下，此时虽已立秋，但何彦风却仍旧觉得满身燥热。
方羽一边将碗筷摆好，一边道：“何师叔，那吕清源吕师叔什么时候回落霞峰啊？”方羽此话虽然表面上是问吕清源的下落，实际上是想跟吕清源诉苦，顺带也想让他带着自己回家看看。三年未归，再加上诸多压力，让方羽一时间对家人甚是思念。
何彦风摸了摸脑袋，似是犯了难，道：“这个着实不好说，短则二三十年，长则……你吕师叔可能就不回来了。”
方羽听完此话，心中不快，道：“为什么吕师叔不回来？”
何彦风终于忍不住了，拿起筷子就往那银纹鱼身上夹去，一边还道：“这可说来话长了，况且，吕师弟他不是不想回，而是他自己逼着自己不让回。”
“自己逼着自己不让回？”方羽一脸疑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何彦风貌似知道自己说多了嘴，沉默片刻，一脸严肃地道：“方师侄，鉴于你和吕师弟的关系，此事说给你倒也没什么，只是你需保证不向任何人提起。”
方羽点点头，亦是一脸严肃地道：“我绝不向任何人提起。”
何彦风点点头，接着道：“此事还要回到六十年前。六十年前上一任掌门，也就是我师父昊太真人座下有五名徒弟，大弟子梁丘平，二弟子段旭峰，三弟子也就是我，第四子柯林阳，五弟子吕清源。同辈中除去我们五人外，再无其他人，可以说是玄牝宗历来弟子最少的一代。想来，吕师弟资质奇高，入门仅十年便将玄牝宗所有修行法门融会贯通，当真是前无古人。师父他老人家也对吕师弟青睐有加，不仅亲自传授修炼法门，还专门给他炼制丹药服用。
“看样子就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是想让吕师弟街任掌门的，但彼时吕师弟才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大约是太过年轻没有那份担当，亦或是贪恋尘世，说什么也不肯接任掌门之位，于是师父只能苦口婆心多番劝导，吕师弟仍旧是不肯答应。最后，师父将吕师弟痛斥了一番，吕师弟一时恼怒便下山还俗去了。正因如此，大师兄这才能接任掌门之位。至于我嘛，六十多年前因为修炼走火入魔，烧坏了丹田，所以早就是废人一个，对掌门之位当真是想都没想过。其他两位师兄弟论修为都不及大师兄，所以也只能礼让。
“两年之后，师父羽化西去，大师兄接任掌门。由于在此之前我们诸多师兄弟都还没开始收徒，所以此事便只有我们一干人等知道。后来又过了几年，二师兄死于江湖仇杀，柯师弟莫名失踪，再加上师父早已羽化，所以这一秘密便只有大师兄、我和吕师弟三人清楚了。大概又过了四五年吧，我有一日下山办事，竟无意间碰到了吕师弟，跟他说起玄牝宗的变化，他这才知道师父在自己还俗两年后羽化西去。
“或许是因为年纪渐长成熟了不少吧，虽然我们都知道师父是大限将至，但吕师弟却一直对此存有愧疚，觉得是自己气死了师父，是难以饶恕的罪人，所以这数十年来他一直背负着很深的自责与忏悔，也一直称自己是玄牝宗的叛徒，隐姓埋名不在江湖上走动，更不提重回玄牝宗了。”
第二十二章 盗丹（上）
方羽听得何彦风这么一说，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年没几个人认识吕师叔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何彦风胡吃海塞了好一会儿，这才接着道：“方师侄，听说你还未突破至阳真气第一层？”一边说一边仍旧在低头吃着。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方羽就有倒不完的苦水，但此时此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当下只能低着头小声道：“好像是的。”
何彦风哈哈一笑，道：“我看你聪明伶俐，不像是那么愚笨的人啊！若是师父他老人家在世，定是早早地就将你赶下山去了。”
方羽虽然嘴上没说话，心中却十分不平地暗自道：若是有人赶我下山那倒好了。
何彦风一边吃菜一边接着道：“想来当年吕师弟入门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而后便一直由大师兄照顾着，二人仿似亲生兄弟一般，十分要好。后来经此变故，大师兄虽然做了掌门，但心里却一直认为这个掌门是吕师弟让给他的，所以直至今天大师兄仍旧念着吕师弟的恩情。也正是如此，他才会看在吕师弟的面子上留你到今天，这份恩情你可不要轻易辜负了啊。”说罢起身来到那大树底下，拿小铲子不断刨着土，过了半响这才起身回到座位上坐下。
方羽一瞧，此时桌上已经多了一个瓷瓶，用蜜蜡封着口，全身上下亦是裹着牛皮纸。何彦风将瓷瓶上的泥土拨落，望着方羽道：“方师侄，你猜猜这瓶子里是什么？”
方羽当然不知，只能摇摇头。何彦风笑道：“这是我十几年前自己酿的酒，埋在这里这么多年，想必味道已经够了吧。”
“酒？”方羽脸上十分诧异，道：“本门门规不是不许喝酒吗？为什么何师叔你……”
何彦风当即打断，将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小声道：“这酒是修炼用的药酒，一般人喝不得，再说了，喝这酒是为了练功，你不用怕，不犯戒的。”说罢由打一旁拿过两个茶盏，给方羽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接着道：“这酒后劲不小，但你只需运用丹田真气将酒气裹住，而后由打周身空窍散出去即可。若是做不到的话，嘿嘿，怕是要小小吃一点苦头了。”
听何彦风这么一说，方羽反倒是对这酒颇为好奇，二人举杯之后，方羽迫不及待地一仰头将这酒喝了下去。
何彦风因为丹田烧毁，所以落下五心燥热的病根，一年四季都觉得热，于是便以数样至寒之物酿了这酒，取名曰玄牝大曲。初饮此酒感觉并无异样，但片刻之后便会有一股寒意从体内徐徐散开，蔓延至全身上下，紧随其后一股巨大后劲便会直冲脑门，起先是感觉周遭颇为宁静，无比清醒，片刻之后又会变作双眼朦胧，意识模糊，最后口干舌燥昏昏欲睡。若是任由酒劲肆虐，第二天起来必定头疼欲裂，浑身冰凉。
何彦风虽然修为尽失，但体内燥热之火正好与那酒劲中和，所以一杯下肚倒也面不更色，什么事都没有。方羽将那酒喝下，初始时只觉得奇香扑鼻满口回甘，说不出的美妙滋味，但未有多久，忽然只觉一股莫名寒意袭来，片刻之后竟全身发冷手脚冰凉。
恰巧就在此时，凌若云从一旁走了过来，望着方羽笑盈盈地道：“方羽，我明日下山，要不要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呀？”说罢，还不忘那余光瞟了何彦风一眼，顺势做个撇嘴的动作。
何彦风见凌若云此时冲了过来，生怕喝酒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当下立即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道：“凌姑娘，我正在和方师侄说悄悄话呢，你先回避一下，等会儿再来好吗？”
凌若云看了看桌上的菜，把脸拉下来道：“何胖子，你吃我这么多菜，让我听几句又怎么了？你以后还想不想吃了？”
何彦风一脸苦笑，道：“听得，自然是听得，只不过……”
话音未落，只见方羽由打石凳上一头栽倒在地上，凌若云见此忙上去搀扶，仔细一瞧，竟十分惊慌地问道：“方羽他怎么了？”
何彦风刚想讥讽方羽没用，但凝目一瞧，只见方羽双拳紧握，两颊青紫，还不住打着寒颤，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晕过去了。当下忽觉不妙，于是立即赶上前来仔细查看一番后，大力拍着自己脑袋叹道：“啊哟，我当真是一时糊涂，那玄牝大曲为至寒之物，十有**牵动了方羽体内的玄冰蛊毒，这下可不好办了！”
凌若云听得何彦风这么一说，当下更是焦急，握着方羽双手眉头紧皱，道：“快想点法子救他！”
何彦风立即道：“我去找掌门师兄，这事儿只有他能处理。”说罢作势要跑。岂知凌若云却将何彦风拦了下来，道：“不用去了，掌门前些日子受天宁寺之邀，下山赴会去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回不来了。”
何彦风见此，只能来到一旁的石凳坐下，一边唉声叹气一边道：“这可怎么办啊？”思索片刻，何彦风突然站起身来，颇为激动地道：“若是有聚阳丹的话，给方羽服下就可立即压住寒毒。”
凌若云颇为着急地道：“那也不成！华青洞的钥匙在张轩然手上，并且他此时还在受面壁三年之罚，要等到明天责罚结束后才能拿到丹药。但是瞧这样子，方羽如何能拖到明天？”凌若云言语间颇为激动，几近泪流。
何彦风一咬牙，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硬闯进去拿几颗吧。虽然没有掌门之令，擅闯华青洞盗取丹药乃是大罪，但救人要紧，回头掌门师兄问起来，此事我一人扛了，绝不拖累你们俩。”说罢转身径直往东北方跑去。
就在何彦风刚跑出去没有几步的时候，忽见自己身旁人影一闪，速度奇快无比。何彦风凝目一瞧，凌若云正展开身法似蜻蜓点水一般往前轻盈奔去，看样子是准备去华青洞盗取丹药的。何彦风见此，当下一屁股坐到地上，重重喘着粗气。过了半响，何彦风不禁一拍脑袋，暗自道：“这丫头当真厉害，这么多年来竟然深藏不漏！”转念一想，何彦风觉得更不对劲了，为何凌若云对梁丘平和张轩然的行程如此熟悉？她不过是一个后厨的小杂役啊！此间必有蹊跷！
第二十三章 盗丹（中）
虽是如此，但此时也来不及追究了，何彦风抱起几近昏迷的方羽来到一旁卧室的床上，而后翻出多年未用的厚实棉絮给他盖上，又在屋内生起一炉炭火，这才走出屋来，坐在门外不远处守着方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忙前忙后好一阵子，何彦风已然是大汗淋漓了，此时他摇着蒲扇，望着已经昏迷的方羽，心中竟默默祈祷凌若云一定要把丹药给偷出来啊！
想来凌若云由于常年送饭，对三清宫里里外外均十分熟悉，未有多久凌若云便已来到华青洞门口。此时正是晚课时间，所以一路行来不见一人，倒也十分顺利。
望着眼前那两扇丈余高的巨大石门，凌若云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是担心方羽，另一方面也是顾忌这华青洞本身之灵力。这华青洞是玄牝宗的炼丹之所，自然也是落霞峰灵气聚集之处，其中各类丹药以及名贵草药不计其数，向来是玄牝宗严加把守的重地，所以若是硬闯，定会触发其中各类机关、阵法和封印，凶险无比。
只见那巨大石门上刻满各式古朴图案及文字，两扇石门正中间的交接处则有一个一尺来宽的石盘，上面雕有太极图案。凌若云伸手将石盘转动，而后只见石盘徐徐打开，露出一个二指来宽的孔洞，不出意外的话这孔洞便是打开石门的钥匙孔。凌若云见此，立即伸出右手二指，指尖真气涌动绿芒闪烁，随后只见一支通身碧蓝玲珑剔透的玉笛便浮现在半空之中。不用多想，那玉笛便是凌若云的法宝。
玉笛才一祭出，凌若云便手腕翻转凌空一弹，而后玉笛便似离弦之箭一般直往那钥匙孔内飞去。想来，凌若云此举只是稍作试探，看看有没有机会以此为契机捣毁石门里面的机关，但未曾想到不等那玉笛飞近，石门便散出一股强大力道将玉笛弹了回来。凌若云见一击不中，于是左手掐诀，右手凌空连点，那玉笛便在凌若云的催动下不住往石门冲撞而去。但无一例外，均被石门一一弹了回来。
凌若云见那石门之上的封印十分厉害，又见时光飞逝耽误不得，当下将心一横，暗自道：既然巧取不行，那就只有强夺了。
下此决心后，凌若云当即上提真气，只见其周身绿芒大盛，而后那些绿色光华便似藤蔓一般由打那石门底部蔓延而上，最后结成两张巨大绿网将那石门牢牢扣住。紧随其后只听得凌若云一声轻喝，那两张绿网便瞬间发力，似两张巨爪一般将石门奋力往外拉扯。
岂料那石门才一受力，转瞬间便有一股强大灵力浮现在其表面，而后只见那些古朴图案和文字闪烁出一阵幽蓝光芒，紧随其后无数道似发丝一般的细小光束由打那些古朴图案和文字之间射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两个水缸一般大小的漩涡，其间隐约可见电闪雷鸣风起云涌，看样子十分厉害。只在眨眼之间，那两个漩涡便卷起阵阵强风似灵蛇出洞一般飞快朝凌若云袭来。
眼瞧得漩涡袭来，凌若云立即双掌舞动，掌心光华翻涌，御起玉笛与那漩涡斗得难解难分。虽然遭遇如此强力攻击，但凌若云仍旧是将体内真去源源不断散至绿网处，想尽快将石门打开。如此一来，凌若云已然只剩一半功力与那漩涡相斗了，若不是身法灵活又有那法宝相助，怕是早就被那漩涡给击伤了。
二者纠缠相斗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凌若云心知不妙，自己体内真气已然损耗过多，但仍旧是对那石门束手无策，若是再多拖上一会儿，自己必然会因为真气不济而败下阵来，看来自己怕是没那个本事闯进去了。一想至此，凌若云脑海中不禁闪现出方羽被寒毒折磨的痛苦表情，当下心中不仅十分难受，还多了几分自责，只怪自己修为低微拿不到丹药，这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羽因寒毒发作而身亡。
由于脑海中思绪万千，凌若云不免稍有分神，眼瞅着那两个漩涡一前一后快速而至，仿似两座高山一般压了过来，可凌若云还是因为一时分神导致身法慢了半拍，十有**怕是躲不过这一击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耳听得一声低吼，随后便见一个赤红大球似闪电一般奔了过来。不等凌若云瞧清楚，那赤红大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两个漩涡从她身旁顶了出去。再一细瞧，凌若云心中不禁一喜，原来是焱狐前来相救。
想来那焱狐与方羽当真是颇有缘分，自打方羽拜入玄牝宗后，那焱狐便经常在方羽居住的小院附近出没。过了数月，那焱狐竟赖在方羽的小院之中不走了。虽是如此，但那焱狐却十分安分，只在方羽休息时与他嬉闹一阵，从来不打扰方羽修道。其饮食起居也不需方羽照顾，焱狐会自行解决。时间一久，二者相互作伴，倒也打发了不少闲暇无聊的时光。
就在刚才，焱狐知道方羽有难，于是赶忙前去相助。守在方羽屋外的何彦风见焱狐前来，知道它十有**是来帮忙的，于是立即将它放了进去，又依着焱狐的意思，从它身上取了三滴精血喂给方羽服下，这才暂时压住寒毒保住性命。虽然那焱狐是纯阳之物，但终究不是玄冰蛊的克星，所以那三滴精血也只能暂时压住寒毒几个时辰，到头来还是要盗取丹药才能保命。鉴于此，那焱狐便又赶往华青洞，前来助凌若云一臂之力。
有焱狐相助，凌若云瞬间便觉得一阵轻松。只见那焱狐身法奇快，化作一团赤红焰火，在那石门之前上蹿下跳，不消一会儿，那两个漩涡便被焱狐一一击散。凌若云见此不敢耽搁，立马又催动真气拉扯石门，那焱狐也在一旁相助，伸出钢刀一般的前爪在那石门之上一阵猛挠，仅在片刻间，那石门之上密密麻麻的图案和文字全都因为焱狐的抓挠而变得面目全非难以认清。
片刻之后那石门隐隐有松动迹象，凌若云见状立马全身发力，催动真气继续拉扯。随着轰隆隆数声低沉响动，那石门竟然被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凌若云见此，立即收回所有光华，快步走上前去。只见那缝隙仅有数寸宽，一般人怕是挤不过去了。可就在此时，凌若云只觉身后赤红光芒一闪，那焱狐竟然摇身一变化作巴掌大小，似老鼠一般眨眼间便从缝隙见溜了进去。
第二十四章 盗丹（下）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凌若云只见由打门缝中迎面飞来一个紫色小葫芦，于是立即伸手接住，紧随其后只见赤红光芒一闪，那焱狐又化作平常大小站在凌若云身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凌若云将那紫葫芦仔细瞧了瞧，又拔开顶部的塞子闻了两下，确认是聚阳丹后这才与焱狐一道往回奔去。
许久之后，何彦风见凌若云与焱狐一齐归来，当下立即站起身来问道：“怎么样？拿到了吗？”
凌若云点点头并不答话，且脚下步伐不停，径直进到屋内。眼瞧得方羽昏迷不醒，虽然脸色不算很差，但仍旧让凌若云心疼不已，于是立即由打紫葫芦内倒出一颗丹药给方羽喂下。过了许久，只见方羽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凌若云见状便拿手摸了摸方羽额头和双手，也由刚才的冰凉转为温热，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看样子那聚阳丹已经生效了。
一旁何彦风见方羽已无大碍，于是道：“凌姑娘，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方师侄就由我来照顾吧。”
凌若云回头瞧了瞧窗外，此时亥时已过刚到子时，已然是深更半夜了，但仍旧是摇了摇头，道：“何先生，我没事的，你先去歇息我，由我守着方羽就好。”
何彦风知道他们二人十分要好，又听得凌若云语气坚定，自己怕是劝不动了，于是只能点点头回房歇息了。一旁焱狐此时也全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在屋内寻了个干净地方安静趴着。
凌若云见何彦风离去，这才挪了挪身子，坐到方羽身旁，一边拿手轻轻摸着方羽脸颊，一边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道：“方羽，这恐怕是我们俩最后一次见面了，虽然你何师叔愿意出来担责，但毕竟纸包不住火，况且我身上还有别的秘密，经此一事后怕是只能逃离此地了。哎，今日一别也不知日后何时才能再见……”说罢，心头一酸，脸上竟有两行晶莹泪花缓缓滑落。
凌若云呆呆地看了方羽一阵子，而后擦了擦眼泪，躺倒方羽身旁，徐徐小声道：“还记得三年前你刚入门的那一天吗？其实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像我这个模样，所有人看了都会害怕的。但是没想到，你居然为此在我面前赔罪磕头，我看了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自那一天起我心里便有了你了。”说罢，凌若云牵过方羽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贴着胸口，接着道：“想来，像我这个样子，一般人都会躲得远远的，但你却不是这样，不仅对我很好，三年来还始终如一，这当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了。”凌若云言语间甚是甜蜜，脸上微微挂笑。
“哎，只怨造化弄人，若是不出今天这档子事儿，那该多好！我继续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饭菜，你继续待我像原来一样好，这样的日子就算过上一万年，我也不会觉得腻。只是，只是……”说到一半，凌若云竟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哭了许久，凌若云擦了擦眼泪，侧过身来在方羽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而后抱着方羽徐徐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阵匆忙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有一人朗声道：“昨夜华青洞失窃，还请方师弟跟我走一趟，将此案调查清楚！”说罢，不等方羽起身，已有两人快步上前将方羽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此时那床上仅有方羽一人，凌若云已经不知所踪，屋内焱狐也不知去向。方羽被这动静闹醒，虽然睡眼惺忪头晕脑胀，并且身子颇为虚弱，但仍旧是将周遭瞧了一遍，开口道：“邹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发号施令之人名叫邹刚正，在梁丘平十二名弟子中排行老二，掌管玄牝宗所有戒律刑罚之事。邹刚正听得方羽这么一说，当下一边扬扬手一边道：“方师弟去了便知。”说罢，一行人径直往紫英大殿走去。
许久之后，众人抵达紫英殿，此时方羽已经转醒，瞧了瞧大殿之内的情况，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只见张轩然正坐于众人上首，其它十一位师弟分坐于他左右两侧，而方羽则站在这十二人身前不远处。那巨大空旷的紫英大殿内，除去这十三人外再无其他人。方羽拿眼一瞧，只见诸位师兄皆表情严肃不发一言，气氛十分冷峻严肃。
不等方羽开口，张轩然便抢先问道：“方师弟，昨晚有人冒然闯入华青洞，盗走聚阳丹四颗，此事你可知道？”
方羽摇摇头，道：“昨日我体内寒毒发作，于是便昏迷不醒，直至方才，所以那盗取聚阳丹一事，我并不知晓。”
话音未落，只听得张轩然抢着问道：“可有证据？”
方羽道：“我昨日一直与何师叔在一起，毒发之时他也在现场，你们可以问他。”
张轩然点点头道：“不错，就在刚才，何师叔已经来找过我，声称那丹药是他所盗，并且他盗取丹药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你医治寒毒，可有此事？”
方羽道：“正是如此。”说完此话，方羽觉得心头不忍，此事怎么能让何师叔一人承担，于是接着道：“不过此事皆因我而起，若是有何责罚的话，还请连我一并处罚。”
张轩然道：“话虽如此，但此此事却疑点颇多，如若我没猜错的话，那盗取丹药之人并不是何师叔，也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方羽道：“那就奇怪了，事发之时除了我与何师叔二人外，并无第三人，如果不是何师叔也不是我，难道是鬼不成？”
张轩然道：“即便是鬼，我们也要看看是哪个内鬼！”说罢张轩然扭头望向一旁的邹刚正，道：“此事蹊跷之处，还请邹师弟一一道来。”
邹刚正点点头，道：“昨夜盗丹一事有两点十分可疑，其一，那华青洞向来是本门之禁地，门口亦是设有封印，若没钥匙一般人难以入内。何师叔修为尽失，绝无可能凭一己之力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打开华青洞，并且以洞口石门上的痕迹来看，定是使用了强**术摧毁封印，这才将门打开。其二，那盗丹之人一共盗取了四颗丹药，按理说若是给方师弟你医治寒毒，仅需一颗丹药即可，为何偏偏要盗取四颗？剩下的三颗在哪里？此两点着实蹊跷得紧。”
张轩然道：“方师弟，不知这两点你可否能解释解释？”
第二十五章 惊云（上）
虽说方羽昨日寒毒发作后几近昏迷，但于半晕半醒之间仍旧是听得何彦风与凌若云二人之言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此番仔细回想起来，虽不知事件发展详细经过，但也能猜出个**不离十，鉴于此，方羽只能摇摇头，道：“这个我解释不了，你们若是有所疑问，大可去询问何师叔。”
张轩然见方羽十分嘴硬，当下便冷笑一声道：“何师叔是不必问了，但那后厨的凌若云却要好好盘查盘查。”
方羽一听到凌若云的名字，当下便十分担心，脱口而出道：“凌若云与此事无关，你们抓了她也没用！”
张轩然见方羽一副着急担心模样，当下更是大笑一声，道：“果不其然，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那凌若云自昨夜事发之后便莫名失踪，我们派出几乎所有弟子在方圆二百里内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就是没找到她，看样子怕是畏罪潜逃了吧。并且，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逃得无影无踪，那凌若云怕也不是一般人，如若不错的话，定是哪一派的弟子门人卧底于我玄牝宗！”
张轩然说完此话压低语气叹了一声道：“这凌若云也着实厉害，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竟然未被发现。若不是昨夜盗丹露了马脚，想必再过十几二十年，我们也不知晓其真正身份。除此之外，全派上下均知你与凌若云关系要好，她出手盗丹救你简直是理所当然。方师弟，我这说的没错吧？”
听完张轩然这么一说，再加上方羽自己的猜测，此时方羽虽然有一万个理由想矢口否认，但终究是讲不出话来，只能但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张轩然见方羽不答话，于是便问道：“方师弟，那凌若云可能有跟你说起过她接下来的行踪？”
方羽仍旧是不发一言。
张轩然面色突然缓和下来，似兄长一般道：“方师弟，你我是同门师兄弟，在机上此事责任并不在你，只要你提供线索让我们找到凌若云，我保证不会责罚与你。”
方羽愣在原地，似是根本没听到张轩然说话一般。
一旁陈江鹤也赶紧出来劝导道：“方师弟，有我们这些师兄在，你只需说出来，必定是不会冤枉于你的。并且，过几天师父他就回来了，若是他老人家追究起来，我们谁也帮不了你啊！”
方羽早就铁了心不想说了，并且他并不知晓凌若因的下落，即便自己依照事实声称不知，在张轩然看来也还是嘴硬知道内情但不愿说。况且，即便方羽知道，他也是不会讲的，因为万一凌若云被抓，后果可想而知。只听得方羽突然朗声道：“诸位师兄，谢谢你们的一番好意，我的确不知凌若云的下落，如有惩罚，还请照法办事！”言语间既是坚毅又是洒脱。
张轩然脸色一变，一拍木椅扶手，怒道：“岂有此理，来人啊，将方羽关押至惊云洞，等师父回来后在重新发落！”一旁有几人也想稍稍求情，但见张轩然怒意大盛，并且方羽实在是嘴硬得紧，于是只能默不作声。
片刻之后，由打殿外走进两名弟子，朝方羽道了声“方师叔，多有得罪。”后，便押着方羽下去了。
想来今日是张轩然三年面壁刑罚期满的第一天，原本与吕清源的诸多过节经过三年面壁反省，张轩然心中已经淡化颇多，又加上方羽已经成了他的小师弟，所以便也没有什么多余想法。但未曾想到，自己才一出来便遇到华青洞被盗的大事，当下又见了方羽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死硬态度，于是便一不做二不休，全当给自己出气了。
那惊云洞是玄牝宗历来关押犯下大过弟子的地方，其位置并不在三清宫内，于是一行人三出了三清宫，过了云桥，来到那落霞峰之上。虽然此番是受罚而来，但由于三年间方羽一直没有机会下山，所以这倒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头一遭回到落霞峰。望着眼前那熟悉的景色，方羽心中感慨万千，忽不自觉想起凌若云来，即便如张轩然所讲，凌若云是内鬼是别的门派派来的卧底，但这对方羽却没有丝毫影响，他心中还是为凌若云的安危担起心来。
只见那两名弟子站在落霞峰上双手掐诀凌空一指，那半空中便出现了另外一座云桥，正好在落霞峰另一侧与三清宫相对。并且，这云桥通身灰黑，似乌云一般，其间隐隐可觉萧杀之意。二人见乌云桥出现，于是又押着方羽上桥往前走去。许久之后，乌云桥终端，在那茫茫云海之上，出现了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包，漂浮于云海之上，想必那小山包便是惊云洞了。
一行人来到惊云洞洞口的玄铁大门处，只见那两位弟子由打怀中各掏出半把钥匙，后合成一把，将那玄铁大门打开，随即扬了扬手，示意方羽进去。才一入内，方羽只觉周遭颇为昏暗，远处更是漆黑一片，借着从洞口射入的丝丝光线，方羽皱起眉头仔细瞧了瞧身边四周情况。可还不等方羽瞧清楚，只听得一阵轰隆隆低沉响声，那铁门应声关闭，转瞬间方羽便觉得眼前漆黑一片，如坠入无尽黑暗之中，心头一阵惊慌失措。
也不知呆站在那里愣了多久，老半天后方羽这才长叹一口气，迈开步子往前走去。经过方羽的一阵摸索，那惊云洞内除了自己外并无他人，洞内空间颇有些大，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大约需要一百来步，洞内亦是空空如也，除了角落里的一些干稻草以及脚下时不时绊到自己的石块外，其它东西一概没有。
摸索完毕后，方羽心中亦是空空如也，于是又摸着黑来到那角落的干稻草上，倚着墙壁坐了下来。此时周遭漆黑一片，半分光亮都不见，耳旁亦是静得出奇，仿似时空就此静止了一般，虽说方羽才历经种种变故，各种思绪也在脑海中不断徘徊，但此情此景却让他心中颇为平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方羽睡意渐起，竟不知不觉躺了下去。
待到方羽转醒时，眼前仍旧是漆黑一片，但耳旁竟隐隐有声音传来。方羽见状立即一个激灵竖起耳朵仔细听去，只听得洞内另一端似乎有人正在熟睡，阵阵微弱鼾声也徐徐传来。方羽犹豫半天，还是徐徐起身，缓步寻着那鼾声往前走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惊云（中）
许久之后，随着鼾声越来越清晰，方羽心跳亦是跟着不断变快，就在那鼾声距离方羽只剩十余步的距离时，方羽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蹲下，由打脚边捡了一块锋利石头拿在手上，而后张口想要喊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就在此时，只听得前方黑暗中有一人抢先道：“年轻人，你醒啦。”
方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大跳，不禁脚下步伐一乱，跌坐在地上，手上石头也早已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定了定心神后，方羽这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惊云洞里？”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又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惊云洞里？”
那人声音颇显苍老，估计是个老者，言语间又无任何恶意，方羽这才徐徐道：“我叫方羽，是玄牝宗弟子，因为犯了些错所以被就被关进了这惊云洞。”
那老者道：“方羽，现在玄牝宗掌门是谁？”
方羽想了想，道：“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这娃娃倒是聪明，我叫陆九通，道号清净，自诩清静散人。说来你我也颇为有缘，我亦是玄牝宗弟子，只是现在怕是没人认识我了吧。”
方羽听得陆九通么一说，虽半信半疑，但转念一想，即便陆九通是在骗自己那我也吃不了什么亏，于是便道：“陆前辈，现在玄牝宗掌门是澄虚真人梁丘平。”
“澄虚真人梁丘平？不认识，不认识，看来我真的是老啦。”陆九通摇摇头接着道：“方羽，你拜入玄牝宗有几年了？”
方羽道：“三年。”
陆九通道：“怕是还没突破至阳真气第一层吧？”
方羽被陆九通突然这么一问，当下便道：“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还知道为什么。”说罢陆九通顿了顿，接着道：“你体内有一至寒之物，正是由于此物之影响，所以才使得你花了三年功夫都突破不了至阳真气第一层，对也不对？”
方羽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陆九通微微叹气，道：“可惜了，可惜。若是不出当年之事，以你这般资质，又有至寒之物相助，若是能修习至阴真气，三年之内必能傲视群雄独步天下。可偏偏造化弄人，这么一块好料子，却只能修习至阳真气，当真是硬木当做劈柴烧啊。”言语间颇为感叹可惜。
方羽一脸疑惑道：“至阴真气？我入门三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门修行之法。”
陆九通道：“别说你不知道，我估计这世上听说过至阴真气这四个字的也屈指可数吧。”
方羽也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与修道无缘了。”
陆九通疑惑道：“傻孩子，你这么好的资质，怎么会与修道无缘？”
方羽见此，于是将心门微微打开，准备吐一吐苦水，于是道：“前辈你也知道，我三年没有突破至阳真气第一层，这一丑事全派上下都知道，只是碍于我师叔的面子，所以这才没赶我下山。刚才听得前辈提到至阴真气，原本还以为有一丝希望，但如前辈所讲，知道至阴真气的人都寥寥无几，我怕是更没法子去修习了。鉴于此，我才觉得自己与修道无缘，与其白费功夫耗下去，还不如回家跟我爹学打铁。”
陆九通笑道：“傻孩子，缘分这事怎么说得清呢。”说罢，陆九通打趣道：“方羽，你不是因为没突破至阳真气第一层才被关进来的吧？”
经由刚才那一番话，方羽觉得陆九通来历定是不凡，再加上言语间颇为和善，于是便也逐渐相信了他的身份。忽被陆九通这么一开玩笑，于是终于忍不住了，将心扉彻底打开，心中言语似长江一般滚滚而来。从给帮助吕清源将太岁放生，到与吕清源一起闯入玄牝宗，再到稀里糊涂拜入玄牝宗修道，最后到昨日盗取丹药之事，事无巨细一一被方羽说了一遍。说道动情处，方羽还不忘加以评论。虽然长篇大幅，但却被方羽说得栩栩如生颇为有趣，丝毫没有怨妇诉苦之意。
陆九通亦是听得兴趣盎然，每到关键时刻还不忘也跟着点评理论一番，全然将方羽口中的经历当做一件件公案，将其中因果缘由孰对孰错分辨得一清二楚。
一席话毕，陆九通颇为满意地问道：“方羽，那至阴真气你还想学吗？”
方羽点点头道：“肯定想学啊。”
陆九通爽朗一笑，道：“那就好办了。”
话音未落，方羽只觉一股莫名力道打在自己眉心，当即就晕了过去。
待到方羽再度睁眼之时，只觉眼前光芒十分刺眼，耳旁亦是有不断水流之声传来。适应了好半天后，方羽这才揉着眼睛坐起身来。仔细一瞧，此时自己正躺在一张石床之上，再一瞧周遭，此地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石室，屋内另有方圆石桌各一张，方桌配有石椅一把，桌上摆有纸墨笔砚，看样子是书桌。圆桌配有石凳四张，桌上摆有石壶石杯，看样子是茶桌。最最奇特的当属那石室的墙壁，其中三面为普通石墙，一面居然是水墙。
方羽站起身来走近一瞧，只见柔和日光透过水墙射进屋来，照在人身上颇为温暖舒适，想来自己怕是在黑暗中呆久了，所以这才觉得如此柔和的阳光刺眼。再一细瞧，方羽不禁心中一颤，那水墙其实是一道瀑布，由打半空中飞流直下，难以看清源头，而脚下则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如若没有估计错的话，这间石室应该是在哪座山的半山腰上，透过这瀑布，刚好可以将目力所及处的美景一览无余。
就在方羽举目眺望美景之时，只听得背后那石室之门沙沙作响，而后有一人推门而入。方羽转身一瞧，进屋之人是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看样子怕是已到耄耋之年，着一身因年久而发灰的素白长衫。方羽虽然是第一次与这老者见面，亦是无凭无据，但不知为何方羽立即认定这老者就是陆九通，于是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道：“陆老前辈。”说罢抬头一瞧，方羽脸上不禁露出丝丝惊讶疑惑之色。
陆九通仍旧是一副慈祥面孔，十分温和地道：“怎么了？害怕啦？”
第二十七章 惊云（下）
那陆九通虽然乍一看与普通人无异，但一双眼睛却与常人大为不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普通人的眼睛因有眼仁，所以便会呈现出不同颜色，华夏十三州的人大都为黑色或褐色，西域人大多为蓝绿两色，其它一些少数族群除了上述四种颜色外还偶有灰色或紫色。但陆九通双眼之中却是白茫茫一片，除了白色的眼球外，竟不见任何其它颜色的眼仁，所以看起来十分另类诡异。再加上他面容和蔼慈祥，脸上常挂微笑，与那诡异双眼形成强烈反差，教人看了隐隐觉得阴森可怕。
方羽被陆九通这一相貌吓了一跳，愣了半晌后竟不禁抬手在陆九通眼前来回晃了晃，道：“陆前辈，晚辈冒犯，敢问你着眼睛是……”
没想到陆九通仿似全然不在乎一般，淡然笑道：“瞎的，自打我出生起便是如此。”
方羽道：“那你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说罢，方羽动了坏心思，将手往前又递了半分，都快戳到陆九通眼睛上了。
陆九通抬手在方羽胳膊上抽了下，道：“你这娃娃，坏心思倒不少。我这两只眼睛虽然是盲的，但我却瞧得一清二楚呢。”说罢一转身，将后脑勺冲着方羽，而后拿手将满头白发拨开，只见其头顶发旋处赫然长着一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方羽。
陆九通突然亮出这只眼睛，着实让方羽吓了一大跳，差点下盘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方羽这才定下心神来，道：“陆老前辈，你这可吓死我了。”说罢又拿手抚了抚胸口。
陆九通哈哈一笑，道：“你这鬼小子，现在不吓唬吓唬，以后定是没规没矩的。”说罢，陆九通扬扬手道：“时候不早，你这就随我来。”说罢，二人一前一后由打石室出来。
出了石室，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书房，房间四周均是青石堆砌的墙壁，房间正中是一个丈余宽的巨大方形石台。石台左边放有古琴一架，虽无人抚琴，但却有阵阵琴声入耳。石台中间刻有棋盘一个，虽无人对弈，但却能看见有黑子白子相继落下。石台右侧铺有两张宣纸，虽无人执笔，但却有一杆毛笔似活了一般飞在那半空之中，挥墨泼毫作画书法。石台四周不远处则立有一个个青石书架，以石台为中心似回字一般均匀铺设开来。仔细一瞧，那些书架上均密密麻麻陈列着格式古卷，竹、木、帛、纸等格式典籍琳琅满目，粗略算来怕是有数百本。
最最神妙的当属那房间的屋顶，说是屋顶，但眼前之景却全然不同。只见那屋顶仿似全然不存在一般，头顶空空如也，抬头便可看见青空白云，而那房间便像是藏在山谷间的一个天井，让人不禁感叹神妙自然鬼斧神工。虽是如此，但那屋顶景象却是法术幻化而成，方羽仔细瞧了半天这才看出一丝破绽。
出了典籍室，二人进到下一个房间。才一进屋，方羽只觉眼前五光十色连成一片，各色光芒十分绚丽，照得人眼微微眩晕。再一细瞧，只见四面八法以及脚底，均是由黑色石板铺设，且十分光滑，似镜子一般。而二人头顶则密密麻麻有各式兵刃法宝直立悬浮于半空之中，粗略数来不下百余件，方才进屋时的各式光华便是由这些法宝发出的。兵刃法宝之上，则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不用多想，那星海景象亦是法术幻化而成。
二人一路行来，那头顶法宝光芒加上闪烁星光，经由四周及脚底石板之反射，在人眼前组成一幅巨大瑰丽的奇异景象，仿似瞬间置身于苍茫宇宙之中，不禁让人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渺小之感。
一老一少走出法宝室后，方羽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新绿迎面而来。待方羽瞧清楚时这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苍茫草原之中，浩瀚无垠不见边际。方羽见状不禁手搭凉棚抬头踮脚将四面八方环顾一周，只见目力所及之处均是草原，唯有二人身前不远处立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千年古树。瞧了片刻后，二人这才沿着浅草中的石子小路往前走去，不消一会儿便来到那株千年古树下。
粗略算来，那古树怕是二三十丈高，仿似一张庞然大伞盖在二人头顶。古树虽已逾千年，但仔细一瞧，茂密枝丫间却长有无数新生嫩叶，看起来一片生机勃勃之意。树下设有蒲团数个，如若没猜错的话，此处应该是供人修道的世外宝地。
陆九通挑了个蒲团盘腿坐下，徐徐道：“方羽，你坐吧。”
方羽见状，于是便也挑了个蒲团盘腿而坐，片刻后方羽道：“陆老前辈，你这是要教我至阴真气吗？”言语间又是激动又是迫切。
陆九通微微一笑，道：“你这娃娃也真是着急，但此事急不得，若是想学至阴真气，那还得将其中诸多纷纷扰扰闹清楚。况且，你还是玄牝宗弟子，这些事情你是一定要知道的。”说罢，陆九通稍作停顿，将往事一一道来。
想来玄牝宗创派已有一千七百多年，起先自然是江湖中的一个小小门派，后经过三百余年的发展壮大，终于跻身六大派，旗下弟子门人数以千计。也正因如此，时任掌门的紫阳真人便将玄牝宗以东南西北四象拆分为四个分支，即东宗青龙宗，又称春宗；西宗白虎宗，又称秋宗；南宗朱雀宗，又称夏宗；北宗玄武宗，又称冬宗。
除此之外，紫阳真人还大刀阔斧将弟子门人修道之法进行变革，每个入门弟子按照其体质资质之属性，划分到东南西北四宗。东宗属少阳，故修行少阳真气；西宗属少阴，故修行少阴真气；南宗属太阳，故修行太阳真气；北宗属太阴，故修行太阴真气。被分到四宗的弟子便以各自属性开始筑基修行，无需再如以前一般入门后同时修行至阴至阳两种真气。每隔十年，紫阳真人亦会挑选四宗弟子之佼佼者进入玄牝宗本部，亲自传授其融合阴阳真气的双修之法，此法只要一旦修成，便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紫阳真人这一改革举措效果十分显著，不仅大大降低了玄牝宗入门之难度，能够让本门吸纳更多弟子，还加快了本门弟子提升之效率，短短百年间玄牝宗门下高手已是多不胜数。至创派六百余年时，玄牝宗已然是华夏十三州第一大门派，执六大派之牛耳，当真是玄牝宗最为鼎盛之时期，直至三百年前。
虽然紫阳真人这一改革举措效果显著，但也隐隐埋下了不少祸根。首当其中便是门派内斗，由于玄牝宗自紫阳真人之后，霸占六大派头把交椅近九百年，所以越到后来，四宗之宗主越发变得狂妄自大，均想以一己之力入主玄牝宗，成为天下第一，于是相互之间勾心斗角摩擦不断，种种纠纷时常发生。至三百七十年前，一场动荡浩劫开始在玄牝宗内部蔓延开来。起先是南宗与东宗联手，先后吞并了西宗和北宗，而后东南二宗开始相互厮杀，最终仅余下南宗一支。
第二十八章 秘境（上）
时任掌门的清逸真人虽然在内斗发生时的第一时间就出面调停，但却遭人陷害误服剧毒，于是只能回山疗毒静观其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与此同时，清逸真人亦是将玄牝宗诸多法宝古籍搬到了三清秘境之中以防万一。果不其然，三个月后南宗之人杀上落霞峰，清逸真人自刎，其余双修弟子誓死不从，浴血奋战几天几夜，奈何寡不敌众，最终全部阵亡，自此之后四宗之中仅余下南宗一支，并且玄牝宗也开始由南宗掌权。
这第二个祸根便是诸多修道法门失传。由于当年四宗分修，所以南宗弟子只会太阳真气，虽说南宗掌权后吸纳了不少倒戈投降的其它三宗弟子，但由于清逸真人自刎，双修弟子全部被杀，诸多古籍被藏在了三清秘境，所以南宗宗主也只能勉强凭一己之力冥思苦想数十载，这才将少阳、太阳两种真气合二为一，创出至阳真气。也正是由于这等原因，才使得原本一些需要双修弟子才能使用的法宝及阵法从此逐渐失传，十分可惜。
自此之后，玄牝宗实力骤降，虽仍能在六大派保有一席之位，但已然无法号令其余五大派，其弟子门人也逐年减少。之后历任掌门为保住玄牝宗的名声地位，皆以世外修真门派自称，不再理会江湖世俗之事。
至于那三清秘境，其实就是现在方羽所处之处，而陆九通便是当年南宗之人血洗落霞峰后的唯一幸存者。想来陆九通能幸存下来，还是要感谢这一幅诡异面貌。陆九通自打一出生，便因这诡异相貌被家人遗弃，后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清逸真人救回落霞峰。虽然相貌与常人不同，但清逸真人知道那实是陆九通天赋异禀所致，只是限于门规限制，清逸真人不敢收他为徒，又不想将他送至四宗，怕他因相貌怪异而被同门排挤，耽误了修道之路，于是便将陆九通安置在三清秘境之中慢慢抚养长大。
数十年来，清逸真人不仅悉心抚养陆九通，还传授他各种修真之道，待到陆九通二十多岁时，在清逸真人的协助之下，陆九通开了天眼。自此，陆九通的修为更是扶摇直上，玄牝宗所有弟子无一人能望其项背，此事虽世人不知，但清逸真人却十分得意。在清逸真人的安排下，陆九通开始在江湖上行走，因击败过无数好手，江湖人称净目上仙。原本按照清逸的计划，等陆九通在江湖上的名气能够比肩六大派的时候，他便会安排陆九通拜入玄牝宗，并传他掌门之位。
可未曾想到，就在陆九通下山行走于江湖时，玄牝宗因内讧，清逸真人自刎。事后陆九通也想过为清逸真人报仇，但左思右想仍旧是找不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于是便含恨作罢。其后数十年，陆九通一直暗中观察着玄牝宗的一举一动，见得玄牝宗日渐式微，历代掌门以及清逸真人之心血毁于一旦，陆九通心中十分不忍。时间一长，陆九通更是因为参悟了生死，心中早已对往事视作云烟了，于是便常年隐居于三清秘境之中，对尘世之事不理不问，似神仙一般，好不快活。
直至前几日，陆九通见天有异象，恐玄牝宗再生事端，于是便又开始暗中监视了起来。怎知，几天之后陆九通等来了方羽。一番言谈之后陆九通发现方羽本性善良，又资质不凡，还在玄牝宗四处碰壁不受待见，实在是难得的缘分，于是便想着带他到三清秘境，将玄牝宗正统之延续传授与他。
方羽听得陆九通这么一通长篇大论，虽然听得津津有味，但心中也不禁道：果然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啊。昨天我稀里哗啦讲了一大通，没想到今天这位陆前辈就还了我一大通。
未曾想到，此时陆九通却在一旁道：“你这娃娃，也忒顽劣了，什么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方羽一听此话，当下吐了吐舌头，对陆九通又是钦佩又是敬畏，暗自道：乖乖，我只是想了想陆前辈就知道了，怪不得他说他开了天眼呢……想到一半，方羽当下立即摇摇头打消了念头，生怕自己一多想，全被陆九通知道了。
陆九通正色道：“方羽，那传承玄牝宗正统之重责，你可愿意担负？”
听得陆九通将过往历史全部道来，又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机缘，方羽当下心中莫名燃起一股使命之感，于是立即换了姿势朝陆九通拜服下去，道：“弟子愿意。”言语间颇为坚定。
陆九通点点头道：“果不其然，我老头子没有看走眼。”说罢，陆九通站起身来接着道：“即日起，我便传你少阴少阳太阴太阳四脉真气修习之术，此术名曰《上清无极真经》。现如今这名字怕是没人知道了，你切莫忘了。”
方羽听完此话，更是激动不已，又连磕了几个响头，道：“弟子牢记在心。”而后转身就坐。
陆九通道：“下面便是总纲口诀，你可记好了。”说罢，陆九通缓缓而坐，双目微闭，似入定一般徐徐念道：“忆上古之混沌兮，诵宇宙之洪荒。鉴天地之乾坤兮，晓日月之阴阳。辨春秋之更替兮，识寒暑之来往。观星辰之浩瀚兮，测八方之四象……”
随着口诀缓缓传来，方羽亦是觉得一丝清凉由打头顶徐徐灌入，而后沿着身体经脉朝全身各处慢慢散去。转瞬间，方羽竟不自觉地将眼睛合上，片刻之后便已入定。
入定后方羽只觉自己仿佛身处于世外某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空间之内，四面八方均是空空荡荡漆黑一片，连一丝光芒都没有。整个空间之内皆奇静无比，耳旁虽有阵阵口诀之声传来，但越发反衬出此时的无声寂静。
在这个瞬间，空间仿似已不存在，时间也变得凝滞不前，自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个超脱在外的灵力在感受着那无边的寂静和空旷。
许久之后，随着那灵力意识的不断扩张，神秘空间也在跟着不断膨胀，紧接着只见那神秘空间最中心突然爆发出一丝强劲力量，而后似燎原一般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眨眼间，有了光明，有了黑暗，有了天，有了地，有了风，有了雨，有了山川森林，有了江河湖海，有了各种动物，有了语言文字，有了信仰思想，有了文明之绚烂，有了战争之残酷。
世间万事万物由此而诞生，实在是无语比拟之莫大欢喜。
第二十九章 秘境（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念诵声渐渐消失，陆九通与方羽二人纷纷出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方羽出定后只觉神清气爽，身子轻盈，心中清净明亮，从头到脚都仿似焕然一新般，说不出的舒服受用。这等神妙体验，方羽还是头一遭感受到。
陆九通看了看方羽，问道：“方羽，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方羽思索片刻，答道：“我看到了万事万物之起源，看到了万事万物之终结，看到了万事万物之变化，看到了万事万物之规律。”
陆九通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当真是聪慧得紧，你看到的诸般事物情景，归结起来便是一个字，道。”
“道？”方羽稍有疑惑：“我看到的便是道吗？”
陆九通道：“是，也不是。是道的一部分，但不是道的全部，既然不是全部，那就不是真正的道。”
方羽险些被绕晕了，当下立即问道：“陆老前辈，那如何才能看到真正的道呢？”
陆九通哈哈一笑，道：“慢慢修吧，终有一日你能看见的。”
说罢，一老一少二人纷纷站起身来，飘然而去。
自此之后，方羽便在陆九通的亲身教授之下开始了自己真正的修道之路。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陆九通并不能算是玄牝宗弟子，此番与方羽亦是没有师徒名分，但陆九通却如当年清逸真人对待自己一样，不仅对方羽悉心教导，亦是对他关爱有加，全然像是家中长辈一般。并且最主要的是，陆九通由于早已参悟人生生死，所以对方羽管束颇为宽松，丝毫没有一些年长之人的古板和严苛，一些年轻人的小心思小毛病，陆九通皆睁只眼闭只眼，如此一来反倒是增进了二人情感，许多方羽心中不敢跟旁人说的话题，反倒是能够和陆九通聊聊。
这所有话题之中，除了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迷茫、叛逆和疑惑外，更多的则是对于爱情的向往，对于异性的渴望。于是乎便可以经常听到方羽在陆九通面前谈起凌若云，聊起二人在三清观内发生的种种趣事，聊起方羽对凌若云的担忧，聊起方羽对凌若云的思念。每到此时，陆九通都会耐心倾听，待到方羽说完后感叹一声年少之美好，朦胧情感之美妙，当真是让他这个老头子羡慕，现在陆九通回忆起过往云烟，当真就是只差了这样一段少男少女的故事。
虽是如此，但方羽在修炼方面却丝毫不敢怠慢松懈，日日勤修苦练，夜夜仔细钻研，再加上这三清秘境之相助，仅一个多月的时间，方羽便将《上清无极真经》中少阴太阴两路真气学会，并突破第一层。半年之后，少阴太阴两路真气便也突破了第三层。说来也怪，在这半年里，那玄冰蛊丝毫没有发作的意思，反而每到方羽修炼到关键时刻，那玄冰蛊竟散出层层寒气协助方羽突破重要关口，当真是教人不得其解。
待到方羽将少阴太阴两路真气修习到第四层时，陆九通这才开始传授方羽少阳太阳两路真气。想来至阳真气便是由这两路真气结合而来，所以方羽十分熟悉，再加上已有少阴太阴两路真气做基础，以及那纯阳尺之相助，这两路真气的修习反而事半功倍。只花了三个月时间，方羽便已突破少阴太阴两路真气第三层。此等进度与当年陆九通相当，这让陆九通十分满意。
在方羽成功将少阴少阳太阴太阳四路真气成功修习至第四层时，最为关键的一个步骤便来了，那就是将四道真气融合为一。虽说单修习四路真气其中一路，若是修炼到至臻之境，亦是可以成为绝世之高手，但比之四路合一之全面，单休一路真气破绽过大，并且最最主要的，修道之人的终极目的便是在于得道成仙，此终点只有四路真气合一才有机会抵达，单休一路是万万不可能的。
饶是如此，四路真气合一亦是有其本身之缺点。最大的缺点便是进度缓慢，普通人单修一路真气，二三十年可成一流高手，但若是四路真气合一修炼，怕是要花上一倍还不止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紫阳真人要致力于改革的主要原因。
这一日，方羽仍旧是按照往常之习惯，来到那一株千年古树下打坐修行。陆九通紧随其后，准备开始教授方羽这阴阳真气合一之法门。只见二人盘腿对面而坐，不消一会儿便相继入定，方羽入定后又来到了那个十分熟悉的神秘空间之中，此时那神秘空间之中晴空万里鸟语花香，万事万物仿似都处在一片祥和快乐的氛围当中。
片刻之后，只听得耳旁阵阵念诵之声传来，想必是陆九通开始传授心法口诀了。方羽不敢大意，一面仔细聆听记忆，一面依照那空间中的种种景象开始参悟理解。
紧随其后，只见那空间之中天色悄然变化，刚才还是晴朗天气，现在已经是风雨交加。又过了一会儿，风雨渐停，一轮明日当空高挂，但比之刚才，那太阳却陡然间变得十分强烈，山川湖海在那烈日的照耀下均变得炙热滚烫，仿似再有一会儿就要全部燃烧了起来。就在一阵阵热浪猛力袭来之时，天色又一变换，一阵大雨让整个空间慢慢降下温来，雨停之后寒风骤起，四下里莫名燃起一股悲凉萧杀之意，那原本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森林，此时也已变作枯黄。不消一会儿，寒风来势更甚，天空竟徐徐落下雪来。眨眼之间大地白茫一片，河流湖泊相继封冻，万事万物休养生息。又过了片刻，只见明日高悬，积雪融化，丝丝暖意又开始蔓延开来。
仔细观瞧这一景象后，方羽知道此为四季之轮回变化，又隐喻着少阳太阳少阴太阴之间的玄妙关系，只要能将此参悟，就能将四道真气合而为一。
就在方羽仔细参悟的同时，那四季更替之变化仍旧在神秘空间内上演，不仅在上演，其更替速度还在不断加快，最后竟只需一眨眼，四季便又轮回交替了一番。方羽此时已被眼前之景给打乱了阵脚，望着日升日落春夏秋冬飞快变化，方羽脑子中也乱作一团麻，看样子隐隐有凶险事情即将发生。
第三十章 秘境（下）
只见方羽此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全身四肢也跟着变得一阵冰凉一阵燥热，如若不提，当真就像是要走火入魔一般，教人看了不禁害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在那神秘空间之中，方羽亦是觉得十分不对劲，那极快闪过的四季逐渐演变为一个漩涡，将周遭所有事物全都吞噬了进去。并且这个漩涡还在不断膨胀扩大，隐隐有要将整个神秘空间全都吞噬的趋势。
虽是如此，但方羽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
眼瞧得那漩涡逐渐变大，周遭事物也一一被其吞没不见，最后伴随着灼目光亮以及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眨眼之间那神秘空间又变作一团黑暗，仿似回到了方羽第一次见它时的模样，双眼看不到一丝光亮，双耳听不到一丝声响，甚至连陆九通的念诵之声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以及无穷无尽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羽隐隐瞧见那黑暗中忽有一丝光亮闪烁，于是立即凝目观瞧。只见那无尽黑暗的最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准确说是一个影子，那影子五官面貌身体衣着全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淡淡幽光浮现在其周围，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不等方羽瞧清楚，只听得那影子摇摇手道：“泽儿，过来，让为父瞧瞧。”
方羽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晕头转向，不免心生疑惑暗自道：泽儿是谁？此人又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虽是如此，但方羽却觉得四下里生出一股莫名力道推着自己往前飞去，抵达那人身前数步处后，只听得那人又道：“泽儿，你都长得这么大了。”言语间又是欢喜又是惊讶，还流露出一丝父亲般的慈祥。
方羽趁此机会也仔细瞧了瞧，从那轮廓上看此人身材与方德凯差距颇大，绝对不是自己父亲，为何却偏偏要自称是方羽的父亲？并且，方羽从小到大也没有一个与“泽儿”类似的昵称外号，此间疑问的确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乎，方羽不禁脱口而出，道：“你是谁？”
那人苦笑一声，道：“也是，自打你出生第一天起，就没有见过我，怎么会知道我是你的父亲？”言语间颇有无奈伤感之意。
方羽心中越发疑惑，于是道：“我是越州南山镇人士，父亲是南山镇的铁匠名叫方德凯，我是他儿子名叫方羽，前辈怕是认错人了吧？”
那人仍旧是一声苦笑，道：“对也罢，错也罢，都已不重要了。今日你我有缘在此重聚，那我就送个小小礼物给你，还望你好好保管，切莫让外人知道了，不然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说罢，那人一扬手，只见一道光华以飞快速度朝方羽飞了过去。
方羽听了此话，知道这当中有蹊跷，自然是不会要的，怎知不等自己开口拒绝，那光华已然飞入了自己胸前的衣衫里。方羽见状，赶忙伸手去掏，可就在这一霎那，只见眼前灼目光亮大盛，耳旁响起巨大轰鸣，紧接着再等方羽睁开双眼时，他已然出定了。
此时方羽已是满身大汗，一丝丝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和两颊，浑身衣衫也是湿漉漉的，轻轻一拧就能挤出水来。方羽喘了几口粗气，调匀气息，醒了醒神识，这才凝目往前瞧了一眼。此时陆九通仍旧是盘腿坐在方羽对面，也已出定，微微皱眉颇为关切地望着方羽，道：“孩子，你没事吧？”
方羽摆摆手，道：“前辈，我没事。”说罢，似是想起了什么，拿手在自己怀里一摸，果然多了一物，方羽见状赶紧拿出来一瞧，只见那物巴掌大小，似石非石似玉非玉，造型十分古朴，看样子既像是玉牌石牌，又像是一块镜子。
方羽心中颇多疑惑，又恰巧陆九通在此，于是便将刚才自己经历的一幕幕仔仔细细说与陆九通，还将这块牌子递给陆九通仔细观瞧。
过了许久，陆九通面露喜色，道：“孩子，你福缘不浅，那人送了你一份大礼啊。”
“大礼？”方羽更加疑惑了，忙道：“什么大礼？”
陆九通摸了摸齐胸白须，拿手一指那块牌子道：“这块牌子是上古神器窥天镜，有通天之法力，能窥得未来将发生之事。原本以为此神器只是传说，未曾想到今日竟然见着了，当真是开了眼界。”
方羽道：“真的吗？”说罢，将那牌子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瞧，看了半天方羽这才接着道：“既然此物如此贵重，那人为什么要平白无故送给我呢？”
陆九通道：“若是真如你所讲，那此人定与你有莫大关系，所以此事你怕还是要回家去问问父母，方才能知晓答案。”
方羽思索片刻，这才问道：“陆老前辈，依您看，我该怎么办？”
陆九通知道方羽的意思，于是便道：“你回家一趟也好，此事不明你便难以静下心来专心修道，既然这样的话，明日你就动身启程回一趟家吧。”
方羽听了此话，心中自然是万分高兴，但转念一想，又赶忙问道：“陆前辈，我现在正处于融合阴阳真气的紧要关头，就此耽搁一阵子，真的可以吗？”
陆九通哈哈一笑，道：“你这娃娃倒也明白得紧，你就放心去吧，此劫已然过了，剩下的你便依照我传授的心法好好修习便是。不过话说回来，能够渡过此劫，你还得感谢那神秘人，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助你一臂之力，你恐怕就要走火入魔身受内伤了。”
方羽一听此言，心中竟对那神秘人产生了一丝好感，不禁又翻来覆去将那牌子瞧了好一阵子。
陆九通见方羽翻弄牌子，当下拿手拍了拍脑袋道：“你看看，我当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将这要紧事给忘了。”说罢伸出双指凌空一引，那牌子便从方羽手上飞了起来，悬浮于二人当间的半空中，而后只见陆九通双手掐诀，丝丝白色光华由打他掌心吐出，而后径直飞往半空中，似春蚕吐丝般将那牌子紧紧裹住。片刻之后，光华散去，那牌子又重新飞回方羽手里。
陆九通道：“这窥天镜是上古神器，那神秘人亦是说此物会招来杀身之祸，想必定是被江湖中人觊觎已久，为以防万一，我刚才便将那窥天镜的灵力给暂时封住，免得给你招惹麻烦，即被便旁人夺了去也只会当它是一块普通玉牌。”说罢，陆九通顿了顿接着道：“方羽，此番应该是你头一遭下山去江湖上走动，虽然你此时于修真一事已小有所成，又是玄牝宗弟子，一般人欺你不得，但山外有山，人心更是难测，遇事千万不要莽撞冲动。”说罢，陆九通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方羽见即将与陆九通分别，心中不禁生出感慨与不舍，当下给陆九通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陆老前辈。”
随后二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