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颁奖典礼
进了会场，流光四溢，从舞台到林平之的位置，足足有十多米，中央的电影巨幕在播放本年度精彩的电影选段，左边是记者区，第二层后最后面是大量观众，有拿着支持标语的，借着青省大剧院场地，似乎有几分气势。
然而会场颇为嘈杂，忙着招呼的工作人员来回穿行，焦头烂额，漏了怯。
还能听到朴实的乡音。
“这地方有点……”
江晓琪欲言又止，生怕被人听了去，她又摸座位上的材料纤维，有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有点low是吧？不过你最好别显露出来。”林平之帮她接了话。
江晓琪眨了眨眼睛，脸皱成一团，正欲说话，却忽然条件反射一般，抿嘴微笑。
林平之疑惑转过头，摄像机正对准他们两个，大屏幕是特写。
主持人饱含深情道：
“感谢林平之导演和江晓琪的到来，《致郁青春》是本届电影展最终大奖入选影片之一，作为华语青春电影的里程碑之一，值得放在这里供诸位电影人欣赏和揣摩……林平之先生曾经同样是一位新人导演，严格来说，他甚至在年龄上小于大部分参赛的新人导演……”
林平之在大屏幕前做出了一个无奈的抚额动作，然后双手合十表示自谦，他背后的观众席传来声浪阵阵。
林的事迹颇为传奇，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这家伙不过二十之龄。
镜头换了其他大腕，比如国际章，梁家挥……纷纷朝摄像机打了招呼，但主持人依旧在叙说嘉宾林平之“林导演是公认的天才，凯哥导演说他具有天生的镜头掌控力和惊人的学习能力，他能在繁复的故事情节中找到合适的叙述线索，即便不是今天，不是青春电影，林导演也会在未来成功，他已经是闪闪发光的……但我们的影展的宗旨，只是寻找年轻人，把原石打磨出来……”
林平之的位置是中间第四排，相当垃圾的位置，抬头能看见女主持人的底裤，那是白加黑，黑在中，白在外，日用夜用亦可，口服外用皆宜，容易上瘾，偏偏大帅比不能避开视线，做足姿态，一直等主持人说完。
另一边，他后边儿隔了一排的吴景梁家挥等人，忍不住盯着前面的林平之，那些吹捧之语入了心，难免心有所感这可是活生生的林平之。
正巧林平之尴尬转头，撞上几人眼神。
友善一笑。
镜头于是顺势给到林平之目光中的梁家挥和吴景，主要是梁。
这会儿还只是镜头龙套的吴景，呆呆听主持人的话，往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他觉得主持人说的有道理。林平之这种人做电影一定会成功，他不需要谁当他伯乐，瞎子也看得出来他就是比别的马阴俊睾大，可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需要人挖掘。
想到林平之的笑和先前的传言的“高风亮节”。
吴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林可是给了徐光头三千万，没一点拖泥带水！
主持人于是又开始讲段子，比如调侃国际章和上届主持人小撒，说这两个可惜了没来到一块儿，否则也算是一段佳话。
章和教主一块儿，神色颇为尴尬。
这会儿“撒章恋”炒得火热，多数人还以为两个如胶似漆，其实早分了。一个京大还行，一个水木大学都是演戏扮的，文化水平都不同，自然尿不到一块儿。
小撒重视情商智商，章重视什么呢，小道消息说章接受采访，说小撒“不行”。
章第一任男友是个洋大佬，枪炮犀利，章说这话也有理，小撒才身高一米六多，以此类推，确实有可能浓缩了点。
可惜没想到，人家小撒转眼找了个大洋马，说明人家其实大大的“行”啊。
主持人扯了得二十来分钟：“我们强调给每一个参赛选手，处女作一个机会……”
江晓琪拿手肘拐了一下林平之。
“我第一次来西柠电影展，这影展有点怪啊~”
“怎么说？”林平之问道，两条大长腿撑住了身子，动作别扭。
他正在裤兜里边儿掏名片，摸了半天没摸到，才反应过来他穿的礼服，没装着名片。
江晓琪道：“这颁奖典礼，好随便啊……都上台闲聊的。”
“这本来就是座谈会，我挺喜欢这种闲聊的。”
江指着后边儿的观众，嗡嗡作响，“那他们也是请进来交流电影的吗？”
满满堂堂一堆看好戏的观众，叽叽喳喳，青省剧院并不大，坐不满名人，说起来自然显得影展廉价。
“他们后年，指不定明年就来不了这儿了，整个场子得被明星包圆。”
“你是说明年得来很多腕儿？你凭什么这么觉得？”江晓琪满脸疑惑。
“这是直觉……你身上有没有名片？或者是一张纸，也行。”林平之懒得和江晓琪争辩。
江晓琪勃然大怒：“你要名片干什么？”
“我给人，男的。”他在女人的眼神中特意说了句。
江晓琪于是松了口气，提了提自己的火红色低胸长裙：“你觉得我这儿有口袋吗？”
做这个动作的同时，弹性玲珑的某物水波一样荡漾，她本人不觉，却看呆了身边人。
江真是美女，尤其是见了面才知道的烈焰红唇大美女，从身材长相文化每一样都在八十分以上，有些女星上镜了好看，有些上镜了反而是限制。
林平之顺着她的手忍不住瞄了一眼，耗时较长，这不怪他，只是江晓琪美得“案情高度复杂”，让他情不自禁。
冯泰迪那双眼睛也盯了不少人，被抓包次数之多，足以担当“瞄人缝”派的左右护法，教主是林平之，副教主为大哥成，但这并不损他们的事业发展。
江晓琪没生气林的眼光轻薄，只是颇有些慌乱道：“你好好看影展。”
“这影展实在无聊……”
“你不是刚刚才说感兴趣吗？”
“我现在又对其他事情感兴趣了，其实怎么把名片放进礼服，放的稳，我也很感兴趣。”
江晓琪眼睛眨了眨，眼睛一转，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话的意思就是，晚上约。
第三百七十九章 打赌游戏
如林平之后来说的真心话，颁奖典礼着实无聊，一连几部获奖片子，故事，剧本，演员表演，少有都达到院线电影的标准之作，电影就是烧钱，除非剑走偏锋，没钱就是显得粗制滥造。
而影展上的小成本片子，为了不显得廉价，大量采用凌乱剪辑以及带有象征意味的极简特写，枯燥乏味，这对于林平之，一个专业电影人而言都还能忍受，但这些反套路，看得太多了成了套路，自然就恶心了。
电影展的“大使”，在林平之的操作之下，变成了徐光头，但实际上起着推波助澜的“真大使”，依旧是因为蓄胡须上了头条的大帅比。
电影展的奖项是什么，一块水晶制的“板砖”，寓意“抛砖引玉”，也说明上面的大佬，对这些大学生几千块钱几万块钱拍的处女作，也大多是不太满意的。
整个电影展，展出的电影超过1000部，甚至囊括尼日利亚、布基纳法索这些闻所未闻的地方，不少电影的观众低于电影排的场次。
西柠电影展得持续十来天，从19号一直到七月末。
中间林平之上台拿了自己的两项大奖：“最受青年瞩目华语电影人”，“最受青年瞩目华语影片”。
算不得什么轰动消息，反而是林平之愿意提拔新人的名声传了出去，他的到场为影展拉来的投资，旗下公司也买了几份剧本，价格公道，引得圈内圈外一致交口称赞。
林平之在数个场合夸赞了新人的敢打敢拼的精神，接受采访的时候，表示自己以后可能会成立一个专门扶持新人电影的基金会。
刚参加完一个影片创投会，林平之和江晓琪走在了一起，借观影之举，大大方方的约会，举办方所租用的整个酒店，以及附近的电影院，甚至是路上的长廊都有挂着幕布正在播放的电影，尽管观影人可能寥寥无几。
进了一家影厅门前，人异常的多，空气都热了不少。
两人发现管龙在上边儿，他挤在大银幕右边角落，林平之的平行线最远处，还有架摄像机对着，工作人员尽量搬来椅子和布景，让场面显得豪华一点，但全放在了角落，生怕录了一点影厅荧幕镜头，连倒影也不行。
管龙推了推眼镜，不以为然大谈道：“好电影应该给人以思考的空间，它不应该是太过庸俗，但我们知道在商业与艺术上，应该更多的追求大众娱乐，尽管如此，我们应该比较辩证的看待这个问题……”
话筒的声音一度盖住了电影若有若无的台词。
林平之听了表情怪异，因为管龙这家伙去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当时逮着了商业大片使劲儿酸。
管龙的神色很自然，但主持人一直在憋笑，摄像机拍不到的下半身，管龙穿着人字拖和短裤，东洋女人一样侧腿跪着，上身倒是西装革领。
他长得又粗犷，显得极违和。
有意思的是，影厅内其他观众居然视若无睹。
走到拐角，一个回字形的通道。
江晓琪玩性大起，忽然道：“我们玩一个游戏，如果你能猜出为什么，我就满足你一个要求，你输了，你也一样。”
林平之皱眉：“你最好别和我打赌和玩游戏，因为我的要求都很丧尽天良。”
江晓琪红脸道：“你想要做什么？”
林平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这玩意儿太长了，扎人，不方便，那得刮。
江晓琪见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身子都软了：“你怎么能这样……我这次肯定不会输的。”
“啊？我还没提什么要求呢……”
“你少来了，我，我，我这次一定不会输！！！”
林平之想往前走，却被江晓琪拦住：“你不许动，我们就猜为什么这些观众没什么反应，你看看，我估计上边儿都是一部绝好的片子说不定就是咱们的《致郁青春》。”
她说着恍然大悟的跺起脚来，“怎么样，你赌不赌？！”
林平之都没静下心听小的可怜的台词声作分辨，只一看最近的大学生如痴如醉的学习眼神，便露出老司机的笑容：“你想多了。”
“诶~”女人拉住林平之，跳起来想遮住他眼睛免得他作弊，道：“你赌不赌？”
“赌！我怎么不赌？”
话音未落，江晓琪便放声大笑，志得意满的凑近了，扒在阶梯座位的栏杆上，然后一脸呆滞。
林平之同样在拐角处看到影厅上播放的法国电影，荧幕上男人正抱着女人缠绵，上下求索，很快打算冲刺，底下一堆大学生学习的心无旁骛，津津有味。
“他们怎么能这样？”
江晓琪震惊道，眼神委屈。
回过来看林平之，那是所谓电影艺术被人类本能击溃的颓唐。
林平之耸了耸肩，“你以为这些喷电影垃圾的大学生为什么会在这儿住了足足十天？真香是吧？”
又道：“哦，你还输了打赌……”
话没说完，江晓琪从侧门逃了出去。
林平之看了管龙的样子，稍微理了理衣服他也有个类似的座谈会，挥斥方遒。很多导演凑热闹就为了这。
等等，在此之前，他得先买个刮胡刀。
……
电影展远在西柠，却火在了东边，起初提议创立影展的几个元老一边开心于今年收支盈余，一边担忧于上峰注意到电影展这往往是大陆一个带有颁奖性质的典礼最终命运。
总菊这些年枪毙了不少颁奖典礼，谁也不敢能扛着总菊的压力硬办，除了导演帮的人能得到上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西柠影展的电影，毫无疑问是整个内地尺度最给力的影展，天高皇帝远，年轻人从来不会为了会不会被总菊禁片而考虑，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辈子就这一部片子了，这是一锤子买卖。
林平之十天内参加数场活动，囊括片子的站台到资方代表和青年影人交易，到结束前两天，终于腾出了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给了吴景一张名片。
第三百八十章 一张名片
“林总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张名片在手指间翻滚，炽热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映照在名片上的字体上，却并不显得闪亮。
这就是一张硬纸，不过是名字和联络方式。
传说中林平之有两种名片，一种是助理帮忙给的，金光闪闪，头衔一大堆，囊括林几乎所有名誉，这是给圈外的合作方老板的，他们不懂林在圈中的赫赫威名，另外一种，是他自己亲手给出的名片。
朴实无华。
“听说你也是导演，有兴趣可以来找我，吴景，说不定我能帮你。”
吴景脑海里是林平之在创投会递给他名片时候说的话，当时林平之云淡风轻，笑容满面，身后则跟了挥舞着钞票的公司助理。
他想起来心潮澎湃，忍不住古怪的模仿着林平之当时说话的那种语气，好像没什么能让他动容，说了几遍，然后自己咯咯咯的笑了出来，一张脸起了褶子。
再然后，笑声停止，怅然若失的：
“~唉……”
长叹口气。
吴景躺在酒店里面，这是一个类似于招待所的小包间，物美价廉，但于明星而言，自然是low得掉渣。
他这次来的确是有学习的因素反正也接不着活儿，来就来呗。
因为事业不顺，迟迟转变不了形象，吴景有被电影圈淘汰之势，前年和另一位导演合拍电影《狼牙》，算是他背水一战的野心之作，评价将就，就是不卖座，一百来万票房，片子砸了，吴景也从此灰溜溜的回了大陆，接拍电视剧。
实际上吴景过后又连砸了几部片子，《机器侠》，《全城戒备》，《新少林》……哪个都是提起来人人称道的超级烂片，上映前风光无限，上映后一地鸡毛。
有一次他看央妈的《第九放映室》，发现人家反讽的一堆烂片榜单，简直可以作为他09到12年的电影履历。
可这能踏马怪他吗？他明明只是一个小配角，挨主角打的那种人。多牛逼多能打，最后还是要给主角踩地上当舔狗。
他也想一个打十个过把瘾，可是踏马的，没人捧啊。
港地他混了十年，待不下去了，功夫片，也许，也没了他的位置。
等等，现在功夫片，真的还卖座吗？
我们看大哥成的片子，看的是大哥成不再犀利的身手，还是仍然存在的情怀？
手机上是谢喃的短信，他拿过来看了一下：“景哥，林总真的是很平易近人的一个导演，他能说这种话，兴许就是愿意给你机会……”
吴景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白色汗衫有些发黄，臂膀上有长年累月的摔伤，再往下，手指短了一截。
吴景看着这只能评残废等级的手发愣，像是回到六岁，一身顽皮劲儿，天不怕地不怕，想要进什刹海练武的时候。
他三十多了，过两年奔四，还能打几年？
十年反派，落得一身暗伤，可他不怎么幸运，因为他还是没混出大名，走下坡路。
谢喃是他的女朋友，在一起有些年头，一直没爆出来，瞒着，她能说林平之好说话，肯定不会是害他。
林总第一部片子，当时还是新人导演的时候，就认识了谢喃。
手机又响了。
吴景拿过来看，上面是谢喃的最新短信：“你就没这个勇气去试试吗？吴先生，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
吴景耸了耸肩，手指摁在发送键上，打了一长串话，还是没点出去。
谢喃平时甜甜蜜蜜的叫他景哥，生气了，就像第三方的礼貌称呼道，吴先生！
眼下吴先生陷入彷徨中，他和林平之接触太少，仔细揣摩下，先前在港地的人脉也根本没林平之的可靠消息，林平之从没说过港圈坏话，但他事实上，几乎没用过任何港圈演员和资金。
他也很少去港地做宣传，朋友圈没有任何一个港地人，港圈先前抱团讽刺他排斥他，可他还是挣出了一条路。
真是牛币，这样一个牛币的人，怎么着会对自己和颜悦色？
吴景再次看向那张名片，没拿起来，只一想，他便发觉自己连电话号码都记在脑子了。
他肯定是要试一试的，谢喃说的对，再烂，也不会比现在更烂。
……
“你很欣赏这个人？”江晓琪问林平之。
她正在用餐巾纸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桌面，低着脑袋眯眼看，林平之见她脸上一脸嫌弃。
江晓琪就这最烦，这个宅女太过精致，从小条件好，有时候瞎讲究，不给人面子。
比如那天刮胡子，非要林平之挤泡沫，才能刮。
其实重要的是刮胡子吗？当然不是啊。
林平之摸了摸自己有些泛青的脸颊，现在干干净净了。
“我听说，好像圈里面热衷于提拔人的前辈不多，老板，你就是愿意提拔，你也没到这个年纪吧……”
江晓琪卖弄自己消息，软绵绵的躺在大帅比的臂膀，从下往上看林平之好看的脸蛋。
略有凹陷的下巴，和说话间不断颤抖的喉结形成一条准确的虚拟中线，低音炮一样的吐息，就是这种令明星避之不及的角度，林平之依旧帅得朗俊，江晓琪的眼睛带着小星星。
长得好看分皮相和骨相，有些人只得其一，有些人样样得了满分，比如诗爷，比如林平之。
怎么形容这种玄妙的气场，有他们的大合照，就是遮住了脸，你也觉得他们站直了更好看，体态更修长，女的优美如天鹅，男的矫健若猎豹。
明星也有公认的星中之星，合照杀手林平之，向来是男明星公敌。
“你说说，喜欢提拔后辈的有哪些？你还能了解这些？”林平之明显不相信。
“电影圈的，有成道明，大哥成，啊，还有公司的黄勃……”
“嗯。”林平之一个个听她讲，顺便把女人扶起来，“坐好……”
江晓琪白了他一眼：
“电视圈的也有人啊，李雪建老师，听说人家是下一届中国电影协会的主席……”
林平之道：“李老师是电影人，偶尔会接拍电视剧，你说的还是拍电影的几个大腕，这可不算数。”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吴景
“那我一时间真记不起来了，”江晓琪道，“我圈子太窄了。”
又道：“你能说出提携新人的，光拍电视剧的么？我可不知道。”
林平之一时间没答话，因为这时候拍电视拍出名的一窝蜂都混了电影，比如教主，比如徐光头。
还真不好找。
原时空，就好找得多了，比如逼王靳咚，他虽然装逼，可他喜欢给后生机会，片场常常教后辈演戏，这可不是媒体瞎吹的通稿，靳咚性格就喜欢好为人师。
嗯，不怼草不滥*交，还看点书，这么一说还是个红色积极分子。
“怎么着，你也说不出来了吧？电视剧当红的都二三十岁，正是抢戏的时候，自己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提携后生……”
江晓琪打了胜仗一样的往林平之身上坐，手吊在林的肩膀上，意乱情迷，林平之看她样子，明显上头了，吃了药一样打算亲上来。
“唔唔唔~”
推开了女人。
林平之指了指门口，刻有房门标号，这可不是京城私人豪宅。
江晓琪吓了一跳，捂着脸，深深的低下头，发出难堪的低鸣。
林平之有种错觉，自从那天后，江晓琪好像放开了。
日剧《逃避可耻但有用》说过，内内是男主自我意识的最后防线，于是女主新垣结衣整天找机会清洗干净男主内内，终于彻底征服闷骚男主，兴许林平之做的事情，和新垣结衣电视里做的一样，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很快听到脚步声，接着是礼貌的三声轻敲。
江晓琪红脸去开门，撞见一脸茫然的吴景，又回头看见林平之正襟危坐，随口说了个理由，溜出去了。
“江晓琪她……”
吴景四下张望，见到只有林平之一个人，尴尬一笑。
他身穿黑色劲装，利落干脆，愈发衬得他显得瘦削，很不自在的抖了抖手臂，手掌摊开了又蜷缩，回望来路。
“别管她，说正事。”
“好，谢谢导演。”
吴景有些木讷的坐下，甚至都忘了打招呼，看林平之手指在桌上敲动，眉头紧皱。
“砰砰砰……”
那一声声敲得他心头发麻，他故意挪开了视线，看包间没关上的窗户。
透过窗玻璃，蓝黑色的天闪着灯光，有规律的来回舞动，电影展结束前会有一个电影人聚会，今天已经有人耐不住寂寞了，当然，不是官方，只是自发形成的社交酒会。
事实上这些电影人非常热衷于party，宾客鱼龙混杂，有做志愿的大学生，也有怀揣梦想的年轻少女，只要出得起价，永远闲不了过分肆虐的**。
吴景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他以为林平之会约他在某个酒吧或者露天烧烤摊。
没想到是寥寥无几的中餐厅，有些太正式了。
这么一眺望，又喝了口茶水，吴景感觉自己情绪好了不少。
“你现在是单干还是有合约？”林平之等他调整好了之后，突然问道。
这话让吴景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干咳一声，道：“有合约的，银牌小风。”
林挑眉，“嗯？”
吴景道：“您不知道吗？银牌小风？”
林平之一脸茫然，因为这是一家干音乐唱片的经纪公司，音乐称王称霸，电影狗屎不如。
难道吴景也是多栖艺人，有一把好嗓子？
有可能的，没当导演之前，谁知道吴景居然有这份技术？没进录音棚之前，谁知道柳蜜那嗓子还能出唱片？
“你会唱歌？”
“我不会啊……”吴景诚恳道。
林平之眨了眨眼睛，他有点明白吴景为什么扑街数年无片可接了。
这哥们接经纪合约不动脑子啊。
林平之又问：“你和那个银牌小风什么时候结束合约？”
“明年。”
林平之点点头，略作思量，道：“你现在有没有想拍的片子。”
吴景张大嘴巴，那是一种被人看穿的惊惧：“你怎么又知道了？”
吴景从演了电视剧《特种兵》之后，兴起拍军事题材电影的想法才不过几个月，除了老婆和卖他剧本那人，谁都不知道。
“那就是有了。”林平之又在心中加码。
他当然是冲着《战狼》来的，也是冲着吴景这个人来的。他能拍军事片，还能演其他的片子，而后世一堆小鲜肉，已经没人能打能拼，卖萌艹粉倒是一把好手。
功夫片不是青黄不接，是根本没人接班。
“你手里有本子吗？”
吴景颇为警惕：“林总，我……”他抓耳挠腮脸红了一片，又不会撒谎，想支支吾吾蒙过去。
却听得林平之道：“这样，你想要拍片子的话，可以考虑我的公司，我不是签一部电影，我是签你这个人。”
“你拍不拍电影，我管不着，我要是拍了电影，可能会需要一个能打的人物。”
吴景没料到事情发展这么快，道：“我能再想想吗？”
林平之站起来伸手：“你完全可以想想，我不急。我这个人有时候喜欢开门见山，不浪费时间，当然可能，今天显得太过，只是为了表明态度，因为你本来可以走得更高。”林平之停顿了一下，才伸手继续道：“久仰大名，我是林平之。”
吴景有些恍然的握住，“谢谢导演。”
“接下来不谈俗事，随便聊。”
吴景重重的点头，但他心底已经完全被林平之的话扯住。
大佬这么直白的欣赏，上一次，是十年前了。
袁八爷说他有李莲杰的风格，武术动作干脆利落，颇为飘逸。武术风格是天赋，大哥成的罗圈腿一辈子也没有李莲杰打得凌厉好看，那时候所有人都欣赏他，觉得他可以接班。
同样是亦正亦邪，同样是相貌俊朗。
可惜造化弄人……
“wow！！！”
江晓琪推开门笑嘻嘻道：“我给你们带来了酒，管够。”
吴景盯睛细看，应该是林平之从自己房车冷柜里边儿搞来的，红的白的都有。
得有四五瓶。
“林总，我……喝多了酒骨头痛，有伤，我喝不了太多酒。”
“没事，我也不会喝酒，这是给别人助兴的。”
吴景愣了：“还有人要来？”
“是有些，公司的，剧组的朋友，你应该都认识。”
“我…这种场合，合适吗？”
“你当然合适。”林平之笑道。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一些朋友和宣传片
林平之口中的“一些朋友”相当强大，国际章，教主，金马影帝，人生中第一次要拍摄电影的徐光头，他是本届影展的形象大使，酒至中旬，甚至进来了不请自来的管龙。
管龙一进来直直的对着林平之打招呼，寒暄一番，然后才落了座，和黄勃他们待在一块儿。
经过吴景旁边的时候，管龙粗疏的眉毛一挑，显得极疑惑的样子，道：“兄弟你是吴景是吧，咱都是来了影展，支持中国电影，好样的。”
吴景颇有些诚恳的道：“是，谢谢导演。”
管龙不是新人，这家伙很早就混了电视圈，圈外人不晓得，圈内人总知道这号人物。原时空管龙拍老炮的时候媒体总说他是新人，如同管龙毫无资历，那是因为他执导的演员，是资历更足的冯大炮。
《老炮儿》是华宜的片子，冯大炮的超然地位，自然不用多说。
宾客尽欢。
吴景看过这种场景，把酒言欢，大佬们齐聚一堂，但在港地，他很少被人这么用钦佩的目光看待。
当年做男配，和打十个拍戏，他拿匕首，贴了锡箔纸的样子货，打十个用棍棒，真家伙。说好假打，偏弄成了真打，打十个只管发挥爽快，棍棍打实，他却不敢真下手干坏了剧组大咖导致剧组停摆，只有被动挨打，一拍了几条，下了戏，两条手臂都是淤青。
酒宴中，林平之抽空接了电话，出去了。
“是我过几天就去西南，建好了，好，你说说细节……”
声音稍小。
等林平之出去了，
刚刚各说各话的演员们，忍不住瞧了吴景一眼，他能坐在这里，只可能是那个人邀请来的。
吴景感受到目光，有些干巴巴的笑。
诸多演员也没立刻和他找话，最多不过是倒酒的时候问了句：“满上？”
“满上，行。”
吴景也就拿过来喝，不敢豪饮，做了个样子。
演员都是明镜人，看的透彻，酒过了几轮，发现他是真不能猛喝，便刻意忽略了他，却又表达了态度，每每轮到他，总要稍微举杯一笑。
这让吴景觉得极其爽利，很多细节不是别人情商低或者太忙，注意不到，是你地位太低人家懒得在乎你感受，吴景早明白这个理儿，可真享受到了这种微妙至极的态度分别，也忍不住舒坦起来。
这里没人真认识他，又像是都认识了他。
“林总从来不干没意义的事情，今天约了你，老实说，吴景兄弟，能透露一下消息吗？”
管龙说话畅快，这人的话和他喜欢喝的酒一样白。
其他聊天的大腕支起耳朵忍不住细听，一直和江晓琪笑嘻嘻热聊的国际章，也稍微分了些心神。
为什么？
吴景自然不能说出来，他努了努嘴，模棱两可道：“可能是为了中国电影吧，毕竟今年来的人也不多……”他看管龙眼睛大亮，啧啧生叹，下意识挥手像是自嘲，“那什么，我开玩笑的。”
“中国电影，”管龙摇头晃脑念了一遍，觉得这答案极妙：“可不就是中国电影吗？”
“毕竟到这里，我们还能图什么呢？”
于是其他各怀小九九的演员，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生出一丝豪气来，稍晚间，林平之告罪回来的时候，众人在饭桌上拍了明星大合照。
“咔！”吴景撇着嘴笑，背手站在前排。
西柠的最后一天，《无问西东》，以及《泰》两部片子的预告，得以在这个地方第一次面向公众。
《泰》是早已拍好，定档贺岁档，现在只差了几个月的时间。
而《无问西东》，则是做了个半成品。
徐光头的拍摄时间比林平之要充裕得多，但他经验不够，算起来一部喜剧片拍摄周期，应该是超过了林平之。除开那些拍烂片的奇葩，导演拍片子往往会经历一个慢，快，慢的周期。
墨镜王是奇葩之王，能一个星期，也能数年。
几个男主角一齐在佛像下祈福，进来一身材火辣美女，主角道：“萨瓦迪卡（你好）。”
美女粗着嗓子男人般阴柔道：“萨瓦迪卡。”
然后是主角面面相觑的表情，又是个人妖。
《泰》的宣传片很有意思，像是段子大合集，数次出现人妖，大保健，推油之类的关于泰国的刻板甚至低俗的印象，可是观众显然喜欢，他们就吃这一套！
而林平之的《无问西东》宣传片，如果抛弃掉台下当时无脑叫好的大学生们，仅从看完电影一脸懵逼的多位吃瓜群众来说，宣传片算不上成功。
宣传片里边儿，被分割成竖排两幅画面，坐在火车的国际章黄教主，站玻璃窗前的张振，以及冲上云霄的林平之帅气回眸，扑面而来给人一种非神即烂的熟悉感，大部分看完宣传片的观众，留言多为林平之的惊艳回眸，明星阵容庞大，而非电影本身。
好在大帅比招牌响亮，似雾里看花的宣传片依旧引发影迷热情讨论。
告别诸多演员，飞往西南的当天，西柠最后一天播放的宣传片不出意外的火了。
其热度远超西柠前九天搜索指数之和。
有好事者道，“这是中国版本的《云图》，林平之这次是要再次挑战自我，进行多线叙事，伟大的导演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们从不满足于自己的功劳簿……”
“难道男神这次又要开启新系列？前面是青春片，这种叫什么，教育片吗？校庆的这么多，他不是能从五道口一直拍到石河子？一路向*西？”
“我更关心国际章和林平之有没有激情作案，一发不可收拾……”
“从宣传片的剪辑风格来看，林导这一次的片子颇有国师《英雄》的风格，我感觉会曲高和寡，因为电影的铺垫会很长，国师能够用精妙绝伦的画面硬生生拉回观众注意，度过冗长的铺垫期，但林平之一向以剧本见长，豹头猪肚凤尾，而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坚持自己的风格……”
大部分烂片的宣传片，都能看得人以为是无上佳片，湿意盎然，但这次片子宣传显然差了口气，和以往截然不同。
这让林平之很无奈。
第三百八十三章 转战西南
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是天然对立的玩意儿，两者的统一需要相当的阅历，可大帅比今年才二十多，就是重生，两辈子加起来也算不上家有一宝。
他决定调整电影结构，加大引发观众感情共性的电影情节，说白了，让自己担任绝对男主吸引粉丝，章，黄，张为辅，至于原时空本就显得可有可无的第四段早期民国故事线，被他基本删了个干净，只略略一提。
扑街是没有人权的，即便公司强势也如此，被删戏份的演员陈楚盛东家是华宜，但林平之并不打算给华宜面子，华宜已经占足了便宜，该知道见好就收。
预计在十一月份，年前还有一波电影预告宣传，预告片一般会有数个版本，林的戏份拍完之后加入预告，也许那时候反响不会像现在这么诡异。
凯哥曾经说过，他的势头决不能断，圈中信势，一部砸了，没了精气神，很可能就是导演长久的自我怀疑和反复折腾。
凯哥这话没毛病，他就是一部片子砸了毁一生的典型例子。
另一个消息是西柠夜的大合照。
一群有数的明星大腕，站在林平之旁边，如众星捧月，出名的不出名的全被扒了干净，算起来都是有数的顶尖人物，只剩了吴景，没太大荣誉。
说起来自然奇怪。
没请梁家挥，是因为梁先生不喜这种场合，四夺金像奖的他可以放飞自我，谁的面子都不给，但吴景的出现，依旧让人惊讶。
他站得还挺靠前。
聪明人，比如圈内的时时刻刻盯着林平之动向的几大公司，大多能揣测一二，宁杀错不放过，不由分说，这些人一定派了人接触吴景。
林平之有准备，但他希望吴景别让他失望。
“啊~符文之地，如此可爱，又如此愚昧。”
西南片场，林平之连着拍了几天，快速寻找感觉，眼下他状态正佳，他就是打算报国的飞行员，飞行员就是他本人，无时无刻没有穿着那套戏服，谈吐举止，接人待物，有时候透着一股民国儒雅风。
晚间，林平之一直在翻阅沈光耀原型人物的历史传记和材料，看多了，不免有些抑郁，这次他没抽空晚上剪片了，他现在做演员多过做导演。
躺椅子上，剧本盖住了，进入休眠状态，一切与他无关。
跟了他两年的摄影师正在给新人解释：
“这是一种入戏方法，演员本身最好不要参与讨论，不得与非剧情演员之外的人物对话，最大可能保持沉浸感，像是陈昆，孙丽，再举一个，梁超伟……”
新人听摄影师的话，全信了去。
“这些演员在片场是不会嘻嘻哈哈的，他们甚至不参与社交活动，你知道吗，”摄影师两根手指分开叉向新人的眼睛，吓得对方往后退了两步，才神往道：“眼神演技，那种忧郁深沉的眼神，有无数话却不能言语的缄默感，不靠习惯坚持，是养不出来的……”
“因此大多数时候，林导只对自己的镜头做出评判，他是不会忙前忙后的使家伙的，绝不多话，他只会说，这个镜头，过，还是……”摄影师拖长了音调，极力想要模仿林平之下令的气势，心潮澎湃之际，忽然听得：
“不过！！！”
林平之掀开剧本，突然道了声，由副导演举喇叭大喊出来，摄影师苦着脸闭嘴，重新披上雨衣。
新人同样是挂着雨衣等待高压水枪的降临。
这本来就是一场雨戏。
道具师兴奋放了索带摊开高压水枪，就像是上厕所开了拉链般的麻利爽快，通水试了一会儿，滋滋飙水枪，哗啦啦整个人被水枪带的差点倒飞起来，但他满脸得逞的快感，这种一射射一群，众人捧着脸等他雨露均沾的感觉，他乐在其中。
西南片场是货真价实的罗汉剧场，没有任何女人，连煮饭的大妈都是女装大佬留的长发，长相请搜索面筋哥，待久了，拿水枪射男人都似曾相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更高，更快，更强。
想想还有点小鸡动呢。
试水之后，高压水枪软软的干瘪在地上，道具师悄悄把水龙头档位调大，看水车源源不断抽水积蓄能量，心中愈加兴奋。
另一边，助理拿着文档风尘仆仆叫醒林平之，解释清楚原委，道：“林总，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那毕竟是华宜的人，今早上他们发通牒，说您删了陈楚盛的戏份，要嘛按合约赔钱，要么他们就要对簿公堂。”
“按合约？你觉得陈一个没拍过电影的走穴歌手，他能在片子上值八位数吗？教主都拿不到这么多钱？”林平之道。
“他有个土豪女粉，据说能为他能出数千万违约金，爱他爱极。”助理道。
林平之挑眉，暗道一声牛币：“他女粉有钱是他女粉的事情，我是不打算出一分钱的。”
顺手翻开文件，是电子邮件的打印版本，看上边的口吻，对方的确是气得跳脚，措辞挺重。
“我司艺人陈楚盛一直严格按照合同行事，望贵方本着契约精神……这是最后一封电邮，此后不再发函力求达到共识，望贵方且行且珍惜。”
“且行且珍惜？”大帅比颇为玩味儿的念叨了一遍台词，奚落的笑了声。
这话原时空出名，直接原因是纹章老婆马一利写的围脖长文，当时是纹章出轨，马一利这个贤妻写的劝解话，众人皆被马的荣辱不惊而叹服大帅比之所以觉得有意思，是因为马一利是二婚，她第一次婚姻也是因为男方出轨。
这人是谁呢？
管龙。
而管龙前些天，才彻底成了林平之的“迷弟”，他可能会加入公司。
娱乐圈就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兜兜转转，说起来都沾亲带故，你用过我的，我用过你的，大家都是接盘侠，谁也别说谁。
林平之又细看电函，发现发送邮箱相当陌生，而且落款显得含糊不清，于是道：“你查一下，我估计这玩意儿不是华宜发的，可能是……”
大帅比努了努嘴，肯定道：“绝对是陈的经纪团队发的，可唬不了我，即便是华宜本身，他们也不敢闹！”
第三百八十五章 华宜小王
“啊？怎么这么说？华宜还是……这，不至于吧。”助理一脸懵逼，显然不大相信。
林平之看他表情，无奈摇头：“他们碰见的是华影集团，不是咱的片子，打官司也不怕，我不相信那两兄弟敢和华影扯皮，真这么干了，那我得给他们点赞，这操作令人智熄啊。”
“再者，华宜现在捧的是杨天宝，而不是走下坡路一首歌唱一辈子的走穴歌手，他们不可能为他强出头。”
“可我们毕竟是违反了合同……”助理道。
林平之叹了口气，极轻蔑扭过头，看见先前布置的场地回归原样，群众演员排排坐等待命令，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衬衣：“合同暂时不是问题……”
又道：“事情的关键，根本就不是合同。”
说完这句话，正巧化妆师过来补妆，林平之闭着眼睛等修低眉眼，柔化脸部线条，收拢自己气势，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满脸忧郁的儒雅少年。
林平之看向化妆师。
对方稍微羞赧着脸比划出“ok”的手势，直愣愣看林平之的脸。
大帅比站起来，白衬衫，背带裤，腰板挺直，嘴唇微抿。
这是一场西南联大的课堂，群像戏。
他径直走向茅草房下的座位，靠窗，这向来是主角专属，与此同时，大大小小有名无名的龙套扮作同学，端坐望向课堂，一张写满字的黑板。
众多工作人员屏息敛声，道具师等待开闸放水，镜头中是林平之眺望窗外的眼神。
他坐下的时候，片场立刻下起了大雨，摄影师同时摁下按钮。
“action！”
沈光耀重新归位。
大雨倾盆，拍打在单薄铁皮制成的屋顶上，哗哗作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雨声，老师几次试图继续讲述课程，最终却不得不屈服于自然，在黑板上写下了“静坐听雨”四个字。
静坐听雨。
然后就在这种学子面面相觑，一片彷徨，雨声令人发愁的时候，几次快速镜头切换，沈光耀推开窗户。
一个沈光耀极目远眺的镜头，豁然开朗，整个荧幕都从那个窗户展开了一样的亮堂起来。
窗外边是独钓寒江的蓑翁，冒雨训练的赤膊体育课学子，喊声震天，他们根本不惧怕连天雨水，甚至乐在其中。
沈光耀忧郁的眼睛忽的闪着摄人的光芒，眉头就像是减弱消失的雨声一样，舒展开来。
一个是窗里面，一个是窗外边儿，一个是躲着雨，一个是冲出去了拼搏，加上两者之间的表情分别再明显不过的寓意。
“咔！”
林平之过来看了一遍自己的镜头，尤其注重特写下的微表情。
内敛，含蓄，又神往。
这一遍不错，有点意思了。
紧接着又补拍了其他角度，顺势宣布今天散场。
“wow！！！”
片场立刻变成洒水大战，林平之同样被源源不断的汁男重点照顾，他大笑着后退。
助理递上毛巾，给他擦干净，道：“您晚上要不要泡上一杯暖茶，叶子是华影那边的人送的，他们还配了茶具。”
林平之闻言看了一眼助理口中的“华影人”，那是剧组的副导演之一，片场可以有很多副导演，有的一人之下，有的空挂虚名。
《无问西东》加起来有五个副导演。
注意到他的目光，对方讪讪而笑，手中空握，做饮茶姿势，有种求放过的弱子感觉。
林平之皱眉，难道是自己打算挖人的事情弄的忒明显？
这套班子，有些人，他用的挺熟，打算挖了自己带。
“先把东西放在我那儿，不急。”
“行。”助理得令。
走了几步，林平之忽的回头想问助理什么，“诶！你等等。”
“怎么了？”助理一脸茫然。
“你觉得刚才这戏……算了，没什么。”林平之细细看他表情，摇了摇头，挥手告别，只管闷头前走。
……
他想问的是，作为旁观者，这些人怎么看待那段戏，深了，还是浅了。
然而事实上没人质疑，真有人有意见，估计也不敢说。
这段拍的有点蒙太奇，毫不相关的事情，剪切在一起，于是有了新的寓意，很多人看不懂这类镜头的含义，上网一顿乱喷，然而这段已经相当浅显。
不需要任何知识，有脑子就能明白。
至少他没像国师那样，玩得晦涩，国师拍《金陵十三钗》，就女人们从教堂玻璃窗进来的镜头，国师拍了足足一个春冬，才终于满意，就这看明白的只是极少数，换了他，是不会折腾至此的。
反倒是原作导演的解释原时空有人找《无问西东》导演要了关于蒙太奇镜头的解释，导演的回答并没有直接告诉镜头含义，而是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时光，是你一脚踏进水里，你能感受到脚被水包围着，脚底有石子的触感，脚背有水流的速度，水有清冷的感受。因为这一脚的触感，你愿意去看看你刚刚踏进的是一条溪还是一条江，进而你甚至愿意跳进这江河里，尝试中流击水，浪花飞溅，这个电影就成立了……”
当时问的主持人一脸懵逼。
只能说文艺青年，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吧。看不懂电影的该去看看她写的小说，你会知道什么叫真的雾里看花。
……
林平之忘了陈楚盛的经济团队，声色俱厉发给他的“最后通牒”，可他当晚上的的确确接到了华宜的电话。
是小王的电话，二号boss，难得。
照道理，他和小王根本是尿不到一壶，貌合神离，他们离“貌合”还差了老远。
小王先前嘲讽过林平之，想接他的盘让林给华宜拍片，而大帅比完全没理睬王，因为他不是掌权人。
这不是歧视，这是无视。
就这么点事儿，王心中不满，这些当老大的心胸也就这样了，越混上去，心胸越狭窄，艹惯了女人，以为身边人全得跪着帮他扶叼。
“王总，怎么着了今天，华宜有新片需要吴柳合作？”
小王支支吾吾道：“林总说笑了，以我们双方的实力，自然是用不着合拍。”
“还是……开个价让我去帮忙客串？”
第三百八十四章 蒙太奇
话说完，电话那头一阵寂静，看样子小王还认真琢磨了会儿，才道：“林总，您的价格，恐怕我们不太能出得起。”
“那找我做什么？”林平之道。
“听说贵公司旗下有一部综艺，采用的是韩国的原班人马……预计是国内第一个大型明星真人户外秀。”
“我们很看好这档综艺的潜力，以及您的眼光，条件，可以谈……”小王的话越说越明白。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推销女主持，那一定是杨天宝了，这是华宜下一任当家花旦。天宝极有能力，把教主迷得，那是直接抛了自己的女友，彻彻底底的上了这条船。
教主怎么说这种感觉的：“她在那儿吃面，我一见到，就觉得，哇……”
实际上呢，过程当然没这么浪漫纯情，这又不是大学生谈恋爱。
眼下杨天宝演技不佳，却是港地演员，深谙娱乐炒作，只有朝真人秀努力。
华宜看准了节目。
林平之没急着拒绝，尽管他心中早有人选，假意惊讶道：“你别给我说你要捧杨天宝来？”
电话那边只有低低的应答声。
林平之眨了眨眼睛，“这事儿应该教主来问我才对，他怎么不上心？”顺手掏出另一个手机，打算录音。
他感觉教主这会儿，说实话绿得发油啊。
“教主和你拍了戏，手底下跟了一个月，他反倒是不好意思提这茬了，他不提，总得有人提，前面发了电函，这边也没给信儿……”
林平之摊手：怪我咯。
他只能道：“你能给出什么条件，摊开了说，这是数千万投资，成功了的话，不止一季。”
小王一时无话。
他找不到相当规模的电影和电视剧，即便找到了，他也不舍得。
杨天宝是公司真心要捧的流量，捧着了他，也捧着了教主，未来十年艺人经纪不差门面，至于意外之喜邓朝，对华宜算不得开心，邓朝从华宜把画皮给了陈昆之后，就一心一意打算单干，脱坑。
一山不容二虎，何况三虎，这尼玛都来过江龙了。
邓朝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也不缺资源，他这人混蛋不好面子，和他老婆俩人双剑合璧，总饿不着。
而林平之帮他找了条件：“《狄仁杰》怎么样？”
“林总，您知道不可能的。”
《狄仁杰》是华宜的系列片，这时候野心勃勃，剧本已经计划十多部，只是后来没想到徐老怪懒癌发作，生生搞扑街了系列片。
“我听说周星星和你们有接触……”
小王愣了一下，谨慎道：“那件事情还没谱，周星星这个人，你知道的，女主角只可能是她选的人。”
林平之了然。
周星星名声并不好，抛开演员导演身份，他做商人，做的市侩稚嫩，捡芝麻丢西瓜，他的星挥公司常年入不敷出，赚不着钱，还被人坑。
比如华宜，原时空周星星和华宜二王约定，过了五亿票房就按一定比例分红，最后票房拿了十三亿，照规矩，周得拿一亿多。
华宜反水，周星星勃然大怒跑京城状告，还有网友舆论支持，最后官司却输了。
因为周星星和二王当时是口头约定，没其他东西。
你敢信这是一个成熟商人做得出来的？
有意思的是，华宜也得了教训，周星星下一部片子赚得更多，这次他毫不犹豫的换了大陆合作方。
林平之又道：“我看得上的，只有这些项目。”
这次小王总算是说着了话，“冯导的《1942》，这是华宜整个公司今年的重心，投了两个亿，张果立，成道明老师参演……”他的话带着忍痛的唏嘘：“这片我们愿意让出来共同发行。”
林平之忍不住哂笑：“得了，那片子我可消受不起。”
“这可是冯导的片子？”小王似乎不可置信。
“喜剧导演拍的悲情电影？”
“冯导是拍过成功的悲剧电影的，《大地震》……”
“你我都知道，这两个划不了一起。”林平之干脆打断。
小王暗骂一声坑爹，心脏抽一样的发痛。
他骂的不是林平之，而是冯大炮。这片子刚立项，整个圈子都知道冯大炮得扑街，但冯大炮自信天下无敌，甚至签了对赌，而华宜二王愣生生砸了上亿陪冯大炮玩，为的是打赌赢了冯大炮，从此牢牢套住了他。
当时冯大炮打算单干，当家作主，公司都开了，这片之后整个公司被二王收购了大半。
《1942》是整个华宜大亏的第一部片子，圈中认为四亿票房都得大亏，实际上连四亿都没有，三亿多。
这亏的可都是现金。
也就是这之后，华宜的不败神话算是破灭，不过华宜也没元气大伤，毕竟做好了打算，是丢卒保车，真正元气大伤，股价狂跌，是那个男人缔造的神话。
那个隐姓埋名硬抗抑郁症，单挑一个圈子的男人，小崔。
一百个纪检委王校长，都比不过小崔来的带劲儿！
不愧是主持过“实话实说”的猛男！
“行吧，那咱们这是……谈不拢了。”林平之觉着自己等到了小王的包袱，没上钩，故意吊着胃口，说话语气放轻。
他给小王留了台阶。
然而小王竟然诡异的附和称是。
他最后道：“林总，我女儿很喜欢你，当你的粉丝足足两年，整天嚷嚷着要见偶像，下次碰见了，能给张签名照吗，我捎给她。”
“哟，还是千金呢……一定一定。”
挂了电话，林平之不知道这家伙是拿他开涮还是拿女儿做挡箭牌。
女主持早定下来了柳蜜，这女人有些综艺感，会说骚话，可她本人偏觉得这节目会扑街，不大愿意去。
柳蜜喜欢截胡，她不喜欢从头做起，她喜欢套着丝袜从脚开始。
林平之的刮胡刀可用了不少次，胡子这玩意儿，你不刮，它就长啊！扎着痛不是吗！
思前想后，林平之没明白这通电话的意思，像是声东击西，但小王又说了真事儿，早上起来的时候，忽然一个念头如白驹过隙。
吴景这家伙还没签约。
吗的！林平之暗骂一声。
第三百八十六章 跟风抄袭
他可能是被人跟了风，跟他风的人不少，但这次要是被截胡，大帅比真得以头抢地了。
吴景拍不拍《战狼》，大帅比真心无所谓，《战狼》虽然牛币，但的确沾了时候的光，属于“借了东风”，不是时候，自然炸不出几十亿票房。
现在能打的大陆扛把子忒少，先前还有个赵文竹，能打能演，说话不行，年前和打十个扯皮没扯赢，事业一黄黄到天荒地老。
后世也有试图走打星人设的，比如真性情，但这哥们的武术属于银样枪头，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大概是11年，林平之的身家爆出来之后，当时一堆经济网红，大v公知，比如专坑空姐的某砖家，彻彻底底掏干净了大帅比的底这个人是怎么赚着这么多钱的，他怎么知道那些玩意儿会赚钱，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走了狗屎运。
后来他赚的钱越来越多，尤其是靠拍片子积累了路人缘，舆论对他的评判开始转向积极，他可能是个天才，一个聪明人，因为沙比是不可能拍好电影的，这是一项玲珑巧事。
现在这个可能变成了必然。
林平之身家已经过了百亿，而且增速远超福布斯排行榜上大部分富豪，增速比他还要快的，基本上都吃了牢饭，比他慢的，基本都在张罗自己女儿长得给不给力，热衷于撮合联姻。
如果不是林平之的年纪太小，他能得到更多人包括商界明星的盲从。
一切解释不清楚的现象，最终都能用个人崇拜解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如此的容易出现个人崇拜，承认自己比别人差，总比鼓励自己超越别人来的容易得多。
随之而来的便是抄袭跟风。
林平之做什么，无脑跟着抄。
比如大帅比的直播平台，现在已经跟了超过三家四家同行，其中也包括纪检委王校长，大帅比的网络tv之前有主播直播造人玩的出格，整个平台被勒令整改，改了之后多了不少老司机注册，结果其他直播平台眼红，竟然有样学样，造人不行，总有其他法子火，来了个满汉全席。
清蒸黄瓜水煮黄鳝，午餐肉火腿肠啤酒瓶配剥皮香蕉。
这里说的可是吃的，用口吃。
回到电影，这一次的香饽饽变成了吴景。
西宁夜照出来之后，吴景接到的邀请和名片陡然多了不少，可他应该知道是谁给了机会，吴景在圈中名声不错，讲义气。林平之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他有后手，如果吴景没跟他混，等上峰政策一松，大帅比就拍战争英雄主义片抢生意。
有些人，比如宁皓，需要的是真金白银，他已经功成名就，有些人，比如吴景，他需要的更多是精神层面上的满足，他蹉跎了太多年，他需要认可，需要证明自己不是白拼。
林平之反应过来的同时，公司也给出了答复。
吴景前些天和公司有接触，但一直没有签约，华宜的确有邀请吴景，
但条件应该一般。
吴景谁也没签。
他经纪公司的所谓违约金少得可怜，关键在于吴景自己的想法。
即便如此，林平之还是给吴景发了电函，明确自己态度，他其实不想弄的那么直白功利，可惜有人让他不得文雅。
……
华宜公司。
王忠军，对于莫名其妙跳出来的吴景是很茫然的，华宜的艺人多到能翻好几页，他自己都记不住了，籍籍无名而忽然大放光彩的，比如王恺，赵小刀……堪称国产演员的黄埔军校。
如此根本无需挖人，修炼自身才是上佳，吴景这种一百多万票房的超级扑街，怎么能和已经证明自己能单抗票房的，大陆前几小生陈昆相比呢？
真挖人，也得挖陈昆啊。
去挖吴景，还给违约金，得罪林平之，这不是感谢袁隆平吗？吃饱了？
“忠磊，你到底是什么想法？我说了很多次，你不要去得罪那个医生……咳咳”，王忠军干咳两声，瘦削的脸颊泛红，解释道：“我是说，你不要去得罪林平之。”
王忠军叫了弟弟忠磊，办公室里教训了一顿。
弟弟忠磊一愣，大哥你是不是还要说侯龙涛？
“林平之要做什么，由着他去做，他虽然片子大卖，账面数字好看，数量太少，终究比不得咱们扎根影视，十多年的耕耘，这份积淀，从导演到演员储备，他凭什么和我们比？”
“综艺方面是做的不错，利润率我看了都动心，那也不过一部，在做的这一季，谁知道能不能成功？”
又道：“他的人才储备跟不上发展，本来就是要溢价挖人的，你和他抢人，划得来吗？”
王忠磊无话，只听着训斥。
两兄弟的真正话事人是他哥哥，老谋深算，他向来在哥哥面前讨不了好。
只能嘟囔道：“林平之看的人没错过……他捡了咱们不少人，咱也可以捡他的人，本身又没签约，这属于正常商业操作……”
“林平之捧得红，那是他舍得砸资源，王恺两部电影，两部电视剧，全是他带着手把手拉，作品红成那样，你换了任何一个人，是一条狗，那也能飞起来。”
一语道破真谛。
“那总不能看着他慢慢起来吧，我就是和他没仇，我也着急啊。”
“我也知道，可吴柳的核心是林平之，你办不了他，其他的都没用，不好使。”王忠军语重心长道。
“你觉得一个人能一直成功吗？”王忠军又问道。
强悍如冯大炮，也有沙比的时候，林平之是导演，注定了他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他做商人不够纯粹。
好莱坞前几十年，导演单干开公司的不少，最牛逼的梦工厂，斯皮尔伯格坐镇，也没逃了卖身离场的命运。
因为斯皮尔伯格也不可能每部大卖。
他对面的忠磊一脸犹豫，眼皮发跳，像是在极速回忆，然后道：“如果你说的林平之，我觉得这事儿真不好说。”
王忠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摇头道：“你根本就是怕了林平之，你别管这件事情了，你已经不能保持正确的判断力……”
“看来我们公司该挖的是企业管理人，不是什么演员。”
第三百八十七章 尘埃落定
华宜大王想挖人已经很久，大王上的是政治学院，玩的是垂帘听政，知人善用，却不是传媒经济，而小王站在台前，实际上也颇有能力，业界出了名的谨慎细微。
尤擅制订执行计划，在他的执掌下，华宜的关键戏从来没有亏过。
除了即将上映的《1942》，但众所周知，这是陪冯大炮圆梦，画大饼。
用假药停的话说，叫“让我们一起为梦想窒息！！！”
自10年起，华宜大部分牌面艺人出逃，单干，而华宜无能为力，当然这些出走的艺人混得并不更加风光，但这时候，华宜就起了挖人的心思，他们不缺艺人，他们缺的是管理人才。
这几年的情形变得很快，金主爸爸的要求在变化，王忠磊那一套慢慢在过时，片子不再是一部单纯的片子，其中承载的意义，需要华宜寻找更好的执行人。
他们两兄弟尽管公司规模不错，但身家加起来不过十亿，不如林平之的零头，无怪忠磊撞见了林平之便发慌，毕竟不是一个级别。
如果没有林平之那种逆天主角运，就需要真正的聪明人帮忙。
至于吴景，显然不是这种人。
吴景祖上是正白旗，算得上和皇室沾边，轮身份，比这俩兄弟的旗人身份高贵得多可是这又能怎么呢？圈中旗人多得是，难道个个都要帮衬？
王忠军否决了对吴景的试探，这人多年出不了头，不值得。
……
另一边，林平之明确邀请之后不久，就得到了吴景的回复。
事情成了。
其中吴景的小女友贡献了大力，她无条件支持吴景，她看穿了吴景的野望。
正如吴景原时空卖房子也要拍电影一样，他要争的，不过是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有人捧的话，是能成功的，但硬是没人捧，等了十年也等不到机会，失了机会，于是只有自己捧自己了。
趁着还能打，还能拍。
现在他不必卖房自捧了，因为林平之给了他承诺，而大帅比是造星机器，此前从未失手。
即便华宜出了高价，也绝无可能得了吴的“芳心”，吴景不是白痴，一个蒸蒸日上而急缺演员，一个进去了如石沉大海。
孰轻孰重，他晓得。
签合同之前，谢喃陪着吴景一齐来的京城，这俩人之前被抓拍到约会数次，偏偏矢口否认。
因为双方都不是什么巨星，也没人关心，媒体懒得炒作。
眼下吴景正是苦闷之时，事业低谷，但谢喃看他今天签合同，倒是满脸喜色。
林平之本人在西南，来不及见证，录了视频庆贺。
签约消息不会立刻宣布，而是择日另行炒作。
俩人走到门口，谢喃忽然道：“可你还是没说，怎么着就非得去吴柳了，你晓得，林总和港地帮的关系不好，你这一去，就是和从前断了关系，你想清楚。”
这话说的吴景一愣，其实谢喃问了几次，只是吴景没回答。
毕竟是十年。
他不知道港地那帮人后来会为了钱全线北上，纷纷淘金，一时间大陆不少港地同行，这会儿他真以为换了平台就是断了关系，毕竟派系分别不轻。
吴景是京城人，但他之前算是港地电影人。这种情况很多，比如刘佳玲，比如舒旗，比如李佳欣，生不在港地，但事业在港地。
他想到西柠那天晚上，拍合照的时候，自己埋头习惯性往最角落，他人不高，也不要镜头，不打算垫着脚装高大，抢镜头。
大概一打量，这里全是比他大的腕儿，站位这东西，是个中国人，都知道有讲究，你越是不提，其实越讲究在心底。
却被林平之一把拉住：
“吴景，你站我这儿。”
林平之说这话的时候，他旁边笑嘻嘻的黄教主眨了眨眼睛，自动给他让了位置，然后是管龙，黄勃……
整条队列霎时间空出了一个位置等他，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带着惊讶和艳羡，这种眼神给他惊人的舒畅感，于是拍照的时候，吴景咧着嘴，有些放肆的露出脸上的褶子。
照片出来了，媒体除了惊讶于吴景的站位之外，还惊讶于，吴景这张出了名的“娃娃脸”变得成熟稳重，他的褶子他的沧桑劲儿，完全老了。
说实话，这事儿真的太让他忘不了，他要的这种舒坦感觉，想起来简直能让人酸鼻。
表面形容不出味儿来，但他心底里记得。
于是吴景毫不犹豫的进门签了自己名字，整个会议室响起掌声，实时转播的投影仪上，林平之点头道：“恭喜加入吴柳。”
飘飞的彩絮外，有人在录像，这些视频将来会在合适的时候放出来，吴柳特别重视签约的录影，据说这是林平之的恶趣味，他常常在艺人进来后第一部电影成功之后快递一份录影光盘，或者干脆在电影庆功宴上播放，赚得男儿女儿泪。
五年，刚刚八位数的签约金，以及原公司违约金的支付，但这些比起合同上的电影规划，都不重要。
吴景有《战狼》的本子，他在这里得到梦寐以求的导演权。
谢喃出了门说：“吴先生，这是第四次了，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
“你一得了林总的肯定，下了决心，就直接来了京城，这可不像是你……”
谢喃其实说的是吴景接受她追求的事情，当时吴景因为事业发展，顾不上谈恋爱，喜欢人家又折腾许久才答应。
像个娘们，扭扭捏捏谢喃的表情促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吴景耸了耸肩，又露出褶子的大笑。
“今天我放假，请你去北海公园玩，溜冰。”
谢喃捶了吴景一拳：“现在是夏天，你高兴糊涂了？”
“哦，那要不冬天了再去？”
“吴先生，我当没听到你的话。”
……
“那这样，公司算是又多了一个男演员，亦正亦邪，庆幸的是，这次总不需要我手把手带。”
“吴景是个老人，经验丰富，给了资源，他自己也能上。”林平之对助理道。
又叹道：“港地这帮人出来了确实是不一样，又是写亲笔信感谢，又是寄土特产，这态度，王恺怎么着学不会？”
大帅比看了明晃晃的太阳，西南这地忒热，居然坤明也受不住，说好了四季如春……
“拍下一场戏，拍完了我请客。”
第三百八十八章 年度十佳
八月份的时候，整部电影的拍摄工作已经做了大概，唯一麻烦的是撞舰的戏份，林平之需要表现出大无畏却有所牵挂的，复杂表情，心酸，坚毅，麻木，多种情绪凝聚在一块儿，实际上这是一种情感的累积，如水到渠成，拍戏就是走完了一个人的一生精华片段，有时候急不太得。
走快了，不真实，走慢了，太危险。
除了基本的拍摄，林平之基本上放了权，后期剪辑一拖再拖，为的是不让自己处在上帝视角巨人般冷酷俯视，从七月末一直到八月上旬，林平之整晚整晚的临摹角色，颇有些像武侠内功自我观想的意思，言谈举止与民国无异，越发收敛气度，惊煞了众人，与此同时，剧组请来的客串演员源源不断，走马观花。
眼下他睁眼闭眼，都像是带了些莫名的韵味。
“耀儿，最近背书辛苦吗，文章做的如何，不要太累……娘日夜盼你，明年毕业返家……”
林平之闭上眼睛，他拿监听耳机听的清楚，这台词的确不错，停顿，语气，重音，皆有讲究。
录制的是米霜，港地老戏骨，此人拍戏密度远超大陆演员，当然，也的的确确有深厚功力，又拿着了最擅长的一家之母戏码。
他忍不住叹了声：“不错，确实是老戏骨。”
当得起七位数的价。
公司里边的赵立心之前说过，他讨厌“小鲜肉”和“老戏骨”的说法，好像年轻人就该心安理得的演的糟糕，而干了本职工作的演员，只要戏演的够多，演的在水准，资历混到了，就能被冠上“老戏骨”的名号。
赵立心这人忒不知趣，他文青到总爱跳出来说反话，开地图炮，但他说的是事实，没必要过分捧高演员，戴高帽。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年龄不背锅。
垃圾演员到了四十岁还是演的垃圾，指不定更垃圾，这里不举例，因为太多。
即便不算天分，肯努力的，在二十五岁前的“小鲜肉”阶段，也该有明显提升，至少不可能糟糕到让人出戏，因为这是他们靠着吃饭的本事。
听完录音带，林平之选择在这时候拍摄最后一场戏，也是撞舰戏。
“最好是一气呵成。”
大帅比笑道，他觉得自己状态已经到了巅峰。
摄像师忍不住出声道：“导演，您这是看了录像带又听了录音，带着情绪上来，是不是稍微稳一下。”
“太暴烈，拍出来也……”
林平之看他的目光清明，视线越过自己，注视在堆了几本的人物小传和历史图像。
沈光耀要怎么抗敌，下了决心，视死如归，一切都在他自己设计的动作表情上，他首先让自己相信，然后让观众相信。
林平之仔细思考了摄像师的话。
他感到自己胸腔中并没有抑制不住那股情绪，只刚刚好在触发的边缘。
“拍吧，我能行。”
说完稍微扶了扶自己的飞行眼镜，这东西黏糊糊的贴在脑门，化妆师上的类似血水的东西流淌，太阳穴青筋跳动，林平之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
档把推到最底下。
双手放开。
手是颤抖着的，实际上挪开后空握了几次，保持弯曲弧度，似乎飞行员还想抓住自己的命运，如同有人和他逐力极力阻止。
三个摄像机从不同角度拍摄人脸。
映入一张布满泪水，满是惊惧加疯狂的脸，歇斯底里一样，从上往下愈加显得瘦削，骇人一跳。
他两腮的肌肉因为害怕急剧颤抖着，大口喘息，然后无声的呜咽起来。
头发，衣服，以及飞行眼镜的橡胶带慢慢往后竖起，拉扯。
“唔……”
肌肉绷住，流着泪的眼睛转而仇恨，因为前面是相对飞机巨大无比的战舰，喉结提上了又下来。
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后期将会剪辑出飞机近乎垂直俯冲急坠的镜头。
很快林的脑袋以可见的速度充血，眼球鼓出，巨大的后坐力死死把人摁在座椅上，他的眼泪划过血水往耳后飞快流逝，这让先前还带了几分儒雅气质的飞行员彻底变成战争疯子，面相在重压下变形。
如果要煽情的话，导演大可快速切换飞行员进入联大的少年回眸一笑，而事实上，原时空的片子，的确这么做了。
原时空中的飞行员坠机刹那，慢镜头中美如画，他有空看着降落伞上的战友，有空道了煽情台词，有空留恋的看着人世间，然后给出哀伤目光。
配上基督教的奇异恩典歌声，煽情极致。
但实际上这不是战争，林平之查过相关资料，迄今为止仍然没有飞行员撞舰前的视频留存人间，唯一值得参考的是南海上空的飞行员王伟，他只是不断重复关于离开我国领空喊话，愤怒的打离开手势，然后毅然决绝的撞了上来，事实上人在做出某些决定之前，往往不会如小说家臆想的那么安静从容，如秋之落叶，缠绵寂静。
以此类推，林平之表演得极其用力，目不斜视，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集中在镜头前，好像是要和镜头前的观众同归于尽，择人而噬。
飞机唰的冲过火线，整个飞机有些打转的撞向战舰。
林平之的脸被甩得变形，他紧咬牙关。
此时战机已不能再拉升抬头，他意识到自己再没有回头路可言。
飞机拉不起来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他眼神很快变成悲怆和留恋，因为愤怒至极而充血的脸蛋忽然皱成一团，太过骇人甚至显得有些惊恐，看到急剧接近的黑铁战舰，瞳孔燃着高射炮的火浪，古怪的叫了声：
“妈。”
一团火光。
“砰”
片场如期配上巨大的爆炸声，林平之条件反射的从道具机舱内挣扎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冷汗直冒，如同轰炸在自己的脑海，思绪还没有从爆炸声中抽离。
他感觉自己这一遍拍了真没力气了。
整段表演没有一句台词，如果不算那句变了形的怪叫的话。
这是一段足以拿出来上年度演技十佳的长镜头，其实林平之觉得自己能得状元。
第三百八十九章 抽身事外
“啊……”
林平之大口喘息，趴在打开的机舱口，整个道具飞行服内，汗液浸的难受，又闷又胀。
看众人面面相觑，看背景墙绿的发光，看他驾驶的战机只有圆滚滚的机舱没了翅膀，忽然恍若隔世。
他不是沈光耀，他只是林平之。
局座之所以如此的欣赏诺兰的《敦刻尔克》，除了他兴许拿了赞助之外，便是片中对一个个士兵面临死亡恐惧的绝望真实描绘，那些面孔不仅令人幻想破灭，简直下作，猥琐。
这不是公众想象中的高大全。
局座是货真价实的当过水兵，他知道一个普通士兵对于生的渴望有多强大。
国内总是把英雄塑造得伟光正，其实英雄也有彷徨惊惧的时候，只是信仰压过了恐惧，也许只是刚好压了一丝儿，但尽管如此，至少也不应该每个英雄都像是玩的一场能重新载入的游戏，那般轻松慷慨，大笑赴死，甚至死的都美如画，数g的重压吹不皱男主角的发型，连笑都是恰到好处的大暖男弧度，飞下来的时候还衬着夕阳。
何况飞行员沈光耀，作为家中独子，是骗了自己的老母参军，最后让家中绝了后。
只能说原时空画面不错，但逻辑一团狗屎。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与林平之无关了，他觉得这一遍表演能过了，如果因为摄像师的技术原因导致需要重拍，大帅比这次真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揍摄像师一顿了。
剧组寂静无声，还在等林平之出来宣布决定。
大帅比撑着机舱打算下来，却腿脚发软，这个长达两米五的道具先前被电机吊着旋转，他实实在在的承受了重压，现在依旧觉得天旋地转，看东西像是隔了一层青白色的薄雾。
众人发愣，看林平之扒拉在机舱口，极艰难跨出一条腿，盯着地面却半天不敢跳下来。
以往林平之都是生龙活虎的跳将出来，大踏步走向摄像机，也许这给了他们一种错觉，导演无所不能。
等了十多秒钟。
林平之扯了墨镜，露出脑门上勒出的一条血红色条杠，忍不住喊了声：
“艹你吗的，来个人扶劳资啊！”
……
《无问西东》宣布正式完结，所有关键镜头都已经拍摄完毕，现在只等剪辑出来之后，如果还需要补拍，估计大帅比会重操旧业，打电话找几个演员约定档期。
不过他不打算这些小事儿也由自己搞定了，华影的副导演尽管来了两个镀金的，几个月的试探下来，也有肚子装货的家伙。
他有不少过渡镜头都是交了手底下人拍，他这种才算是正常导演，如此保持旺盛的创作力，也培养了新人，那些事无巨细一把抓的，一年拍几部电影的，简直是yy无极限。
晚上，林平之第一次拿到所有拍摄镜头，用的是华影方提供的设备和服务器。
他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剪片子对他而言不是难事，起码不会废寝忘食。
华影对他很慷慨，除了片子不被禁，没有任何硬性要求。
好莱坞的导演大部分没有剪辑权，这个权利属于制片人，而在国内，除了被指定男女主角，在正常创作上，导演受资方束缚相对宽松，因此少有逻辑分明，节奏明快的商业片，却也出了不少个人风格强烈的片子。
比如国师，国师毕竟是美工出身，他的片子故事有时候简单得可怕，用好莱坞思维他的剧本几乎一拿出来就要被枪毙，铺垫冗长，剧情单薄，但画面无出其右这属于较好的示范。
《三枪》是例外，《三枪》的美学太俗了。
另一个，比如吴白鸽，这哥们好莱坞混不下去了回来，没了制片人掣肘，于是舍不得删减镜头，电影全部都是上下两部，每一部都得飞一飞他的白鸽，这就是水土不服的典型。
片段是素材，剪辑才是讲故事。
一部片子的导演版和院线版有时候截然不同。
林平之拍了得有上千个镜头，今晚上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忍不住调出自己的镜头，同另几个演员对比。
章和他演的最好，因为他俩的戏和人，都有张力，他们的爆发力强，大开大合，这往往尤其能影响一个观众对演员演技的判断，国师爱极了章的电影脸，想必也会喜欢林平之，他们撑得起导演的色彩镜头，而无需额外为演员调整角度。
李胺说章：“怎么拍都好看，而王佳芝拍好看有些难度。”
他们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张振相对内敛文静，所以他的镜头色彩，布置，甚至剪辑风格，都有所差异。
至于教主，教主只能说个人大有进步。
教主和他老婆一样，这脸先天就和大银幕差了缘分，不适合尽情挥洒，可塑性不高，他自带邪魅人设，分分钟给人以凹造型之感，而他老婆则更惨，天生笑唇大眼，戏路窄得可怕。
林平之在剪辑房呆了几天，大略把故事脉络理清，撞舰的镜头转给了base公司，力求真实可信，场面宏大。
又划出数个补拍镜头，交给了副导演。
如此片子已经确认会提前拍好，他给华影方面发了通知。
随后三爷给他打来电话：“林平之，片子出来了，得先给校方的人检验，当然，前提是能过了总菊的审核，你觉得你拍的能过吗？我印象中你没有特别敏感的年代，啊，1959……好在你没拍那些东西。”
三爷语气中颇为庆幸。
片子的本子，华影，林平之，演员方都有。
林平之道：“我晓得厉害，我把故事放在了西北，离开了中心，那些东西，我提都没提。”
三爷那边叹了声，又道：“那这样……除了总菊，第一个看到片子的人，应该是校方，这是先前合同上的白纸黑字，由不得你我。”
林平之听完一愣，沉默了会儿，道：“您这是说校方可能改片子？”
“不大可能，他们没时间了，能过的话，他们不会自找麻烦。”
“那我就是杀青了？”林平之道，这决定着他是不是能抽身事外。
“是的，你算是彻底杀青了。”三爷道。
第三百九十章 快枪手的最长一枪
挂了电话，林平之随后又在剪辑室呆了一个星期，中间出来参与了华影组织的宣传活动一场到五道口学校的电影讲座，林平之挥斥方遒，追忆先贤，大谈校方精神，一边联络演员，制订补拍计划。
八月，片子被送往总菊审核，兴许是意义重大，结果出来的很快。
没有太大改动。
除了关于王敏佳和陈鹏的一段，委员会认为结局太过悲惨，勒令减少史实隐喻在林平之的设定中，陈鹏在送往京城治疗癌症的时候，作为医学科研人员的王敏佳，实际上是见到了自己的前男友。
王敏佳本身就是主治医生之一。
只是“英雄”陈鹏从来不晓得这件事情，他只是躺在病床上，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流逝，拒绝一切花费高昂的治疗，用一种悲切的方式兑现自己曾经因为放弃而产生的耿耿于怀。
有些时候，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就会记起自己的真心。
到后来陈鹏失明，王敏佳于是更有机会亲身照料，而陈鹏却视若无睹在心中不断思念，这里实实在在是为了观众的泪点而拍，也是为章的演技挥洒而留出空间。
教主不需要表现演技，他和他老婆演粽子一样，躺着面瘫就行，别说话，别做表情。
实际上陈鹏过得不错，至少他死了三十年后，名字被披露出来，得个“英雄”称号。而终生未嫁的王敏佳，经历了尴尬的年代，默默无闻，到新世纪才在外力下承认她作为女科学家的功绩。
被删的就是王敏佳被歧视被忽略的史实，林平之借鉴了国内未来将会产生的第一个女诺贝尔科学家，屠老师的一些经历，自己做了改编，然后被火眼金睛的审查委员会删了个干干净净。
水木大学当时看到剧本，倒是相当开心林平之拍这些，因为林平之隐喻的就是屠老师，屠老师的毕业院校是水木大学的一生之敌，燕京大学，燕京大学对得奖的屠老师有点前倨后恭，当年遭人批判只要没黑自己，尤其是黑对面，水木大学总是拍手称快，并且得意洋洋。
于是在林的主持下对这段故事线重新剪辑，中间章得知消息，极力想要挽回自己的片段，却被林平之否决。
章道：“林导，我知道片子被删无法避免，您能不能，就是把被删了的那些，留下来寄给我。”
“我自己存着，我自己看，我舍不得。”
林平之听完觉得章说的有道理，章想靠这些关键镜头拿奖，比如大陆几大主旋律奖项，借此摆脱论坛上遍布的“国际章”黑料，因此少一个镜头都尤为可惜，但林平之知道章不是个安分的人，他怕章把这些东西发出来。
一直没答应这件事情。
国内不是国外，没有分级，是什么版本就是什么版本，只有长短差异，没有尺度区别。
出了岔子总菊不会找章，只会找林平之。
到委员会的最后通牒出来，为了片子及时过审，上映拿钱走人，林平之干脆利落的删了自己精心构筑出来的剧情，而且一点不剩，毫不可惜。
再接到章的电话时候，林平之坦白的告诉一切。
“你的剧情应该是删了三分之一，主要是59年之后的事情，大概这条线的主题就剩了爱情，作为女人的挣扎，嗯，没有了……”章都能在电话那头想象到林平之双手一摊的嬉笑模样。
“不过因此带来的剧情调整，和补拍，还需要你抽出时间，麻烦了。”
章气得发抖，她的戏份后期张力极大，扣人心弦，现在一秒不剩，但还是没敢怼林平之。
她最后居然能忍着气道：“林总，不论如何，和你合作是很让人愉快的事情，希望我还有机会……我是说任何机会，我都可以做好准备，我没有其他安排。”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沙哑，如美杜莎卷着舌头吐息缠绕过来。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林平之手里有章的名片，章在上面，听说是不小心，沾了些唇膏。
在圈中，这几乎是再明白不过的暗示。
章应该是在好莱坞学的，大洋马喜欢直来直往。
当年干姐姐也对林平之做过类似的事情，但做的可没这么直白，可能章被黑公交黑毛了，破罐子破摔了。
章是很给力的人，虽然沙滩门中被拍到身材干瘪，可她有韵味，有名气，这往往能带给人征服感和致命的虚荣心，后世汪皮裤就中了招，可惜她比自己的干姐姐还能干，缠着了摆不脱。
她和皮裤汪属于天作之合，章说小撒不行，皮裤汪的前妻说汪太行！又都喜欢打麻将。
也许在赌场，当汪皮裤开挂般帮输得血本无归的国际章父母，赢回本金的时候，章看到皮裤汪，当时只想高歌一曲：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所以为了他们的幸福，林平之假装没听懂这句话。
他打算继续当自己的羞射大男孩。
粉丝可都还相信哥哥三十岁之前不谈恋爱的。
于是他道：“补拍的镜头不是我来拍，换了剧组的副导演，他是华影的人，你知道的，一个很有潜力的新人导演。”
章还想争取：“林总，我觉得片子应该精益求精，你懂得，呃，求精。”
林平之心中默念几遍成语，脸上露出古怪的笑，他明白章的意思，一个溢，一个求。
哑然失笑道：“抱歉，我抽不出时间。”
再次剪辑好的片子被送往委员会，这次几乎是没过多久，就得到消息。
片子三观正确，符合主流价值观，得以批准上映播出，是优秀的文化作品，里程碑的献礼电影片。
从五月开始，《无问西东》直接耗了林平之四个月时间，几乎创了快枪手林平之最长记录，将来零零散散的宣传活动还得另算，但他到这儿终于可以和片子说拜拜了，只等上映分钱。
此时林平之已经在魔都准备参加赞助商劳力士宣传活动，他自从签了劳力士，足足有小半年，戴着定制手表消失在大众视野，一会儿戈壁滩，一会儿西南老林，尽管劳力士不是单纯走量的品牌，也不免觉得这个代言人态度忒扎心。
女方是从天梭叛变来的刘天仙。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宣传代言
“实用，低调，奢华，内敛，典雅……我能用无数个形容词来解释这个品牌带给我的惊艳，接到代言的时候的确让人无法置信，因为她是每一个艺人的梦想，此前几乎从未垂青于此，她是工作的伙伴，更是手腕上的艺术品但我现在的的确确站在这里，这是劳力士魔都新品发布会现场，我和你们一起，共享时针和分针带来的视觉盛宴……”
天仙在媒体面前侃侃而谈，作为亚洲区女代言人，由于林平之的长期宣传划水，她这一套广告词单独说得太多以至于并不结巴，此刻一颦一笑都显得轻车熟路，反倒是没做功课的大帅比极力回想他来之前刚背诵的台词，念念有词。
“皇冠也许代表奢侈表之王的意思，这一直都是劳力士的标志，每个男人都梦想拥有一款劳力士，因为……呃，绿水鬼……”林平之低声轻念自己的台词，脑袋一片空白，天仙注意到后吃吃发笑，腰板明显挺直不少。
记不得广告词，就别记了，林平之分心想了想，发现自己肚里的确没货。他一句台词也记不得了，视线光看了天仙惹火的衣衫。
媒体似乎也是如此，否则不会在天仙说完广告词之后鸦雀无声，急坏了后台的几个大鼻子老外。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迪奥春装，黑色百褶裙，低胸连衣，束腰，裙子是黑色丝质，朦胧可见小腿大腿，到了包臀部位又欲盖弥彰的变成深色不透明纱布。
你懂得，就像是缠了几圈可怜的黑色绷带。
这比不缠还要让人灵鸡一动。
这件衣服出来之后当年让不少东亚女明星出了洋相，因为她们的干瘪身材撑不起衣服的凹凸，套上去像极了圆柱灯罩，那是在春季之后，现在8月份，天仙反季节穿了出来，而且效果不错。
加上佩戴的卡地亚首饰，她一身行头过了千万，在花旦中，绝对是独一份。
主持人接天仙话，正在介绍劳力士的辉煌历史和战略目标，这当然是基础，作为亚洲总代言人林平之，需要说的才是重中之重，他尤其需要为这款绿水鬼的强悍防水性能背书。
工作人员给两人倒了香槟酒，那是作庆功合照用的装饰品，汩汩泛着气泡，渐渐铺上一层。
“多倒一点。”林平之道。
于是香槟过了三分之二酒杯处，显得极满。
此刻他趁着空档，干脆放弃了背台词，转而逗弄旁边笑嘻嘻的天仙。
“你的衣服又是过季的，我猜迪奥绝不希望你这么随便，刘小姐，你是有史以来街拍最烂的代言人，而且没有之一。”林平之借摸鼻子的动作，掩盖住嘴巴道，满是戏虐。
他然后朝远道而来的粉丝和媒体挥了挥手，略显绅士的坐下来。
天仙刚想反驳，主持人随即播放宣传片，声音振聋发聩，于是不得不无奈的指手腕上的表，露出八颗牙齿的笑，余光看见林平之说话间翻来覆去的解手腕上的表带，略显疑惑。
但她脸上还是保持了秀出手表的代言人风范。
这是天仙接到的层次最高的代言，没有之一。
媒体从各个角度拍摄天仙玉臂上的奢侈品，闪光灯一片。
然后林平之趁着她这种尴尬的时刻，又挡住嘴巴说话了：
“恭喜你接过我时尚终结者的班，自从你接到迪奥，我再也没看到媒体吐槽我的衣品。”
天仙涨红脸，手紧紧捂住胸口，羞怯却不敢转头，道：“你觉得不好看吗？”
林笑着上下打量一眼，伸出大拇指好像是在夸赞手表：“其实还不错。”
天仙抬高下巴：“那不就行了？”她吐出舌头，很是得意道的眨了眨眼睛：“林~平~之~哟~”脑门作修饰的碎发乱飘，她还故意前倾，在板凳上抖来抖去，发现板凳死死定住抖不动后，就挪屁股扭动腰肢。
发出海狗一样的低低欢叫声。
林平之的西裤被踢了好几脚。
这让他差点忘记这里是发布会现场，习惯性给她后脑勺一巴掌。
但林平之见不得她如此得意，忍不住毒蛇道：“我猜底下媒体一定在吐槽你的审美，今天逮不着审美，就逮着捡穿过季low货吐槽，这件衣服是如何在春季秀中大展风采，有价无市，然后两个月后沦落到打折销售，又在前不久的地摊上出现仿版，而你无知的，可怜的捡起来穿上，你瞧，我都可以立马写出一篇文章嘲讽……”
天仙缩了缩脖子，瞪大眼睛看媒体议论纷纷，有人打开笔记本，照相机啪啦啪啦工作，听起来像是扎心的映证。
“只能穿最新一季的款式，多和品牌方联系，最好是有数套定制的压箱底服装，出现在公共场合就以走红毯对待，色彩不宜过多，丢掉你的平底鞋和洗得发白的t恤牛仔……步伐，发型，衣品，姿态……”林平之耸了耸肩，每说一个词都会回忆天仙相关事迹流出高傲的笑，然后终于忍不住的大笑出来：“我第一次在时尚上这么有自信心，刘小姐，你真不愧是我的接班人。”
“你对得起时尚终结者的名头，我封你为瞎穿女王。”
“这也不许穿那也不许穿，谁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
天仙气极，手背过来拿劳力士的腕表带，在硬木桌上刮刻，反应过来这是代言商的宝贝，又找不到其他地方发泄，只有用手掌空握，一遍一遍做出掰断手势，用力极大仿佛能听到充血海绵体清脆的啪嗒声，然后目光炯炯看林平之。
林平之瞬间闭嘴微笑，他知道再说一句话，今晚上真的要变“林平之”。
“我开玩笑的，今晚上你不许碰我，我是说，他。”林平之心有余悸，叮嘱道。
天仙偏开扎了丸子头的小脑袋，露齿一笑，捏住手腕旋转，假装欣赏手表。
“我～偏～要！”
主持人在讲述英文，介绍其他嘉宾，实际上这种大牌的发布会向来有一堆得了邀请的明星蹭热闹。
比如今天底下的霍建画，于文乐，无一例外是劳力士的忠实粉丝，他们看“水鬼”系列的眼神中带着真心。
这两个人出道后戴了劳力士超过十年，可他们就是逼格不够。
得到代言的是对手表一窍不通的林平之。
女明星，比如妮妮，她此前和林平之有过数面之缘，眼下正和朋友聊天，眼睛眯成一条线，时不时促狭的看着台上的男人。
主持人的话题终于转向林平之，轮到他说繁复枯燥的广告词，天仙看到大帅比麻利的解开表带，震惊道：
“你要干什么”这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啪！”
林平之把手表投掷在面前的金黄色香槟酒。
***一样的酒杯内，盛放着劳力士“绿水鬼”系列表款，晶莹剔透，林平之嘴角带笑，故意端起香槟摇晃示意，手表沉沉跌在杯底，英俊的脸庞和坏笑全部被摄像头记录眼底。
酒中的表和男人深褐色的瞳孔。
媒体疯了一样的暴风拍照。
十秒钟后，林平之才懒洋洋的从酒中捞起手表，重新戴回手腕，而媒体闪烁的镜头显然意犹未尽。
主持人涨红了脸道：“众所周知，绿水鬼的防水性能从来不需要用言语说明，她是梦寐以求的艺术品……”
第三百九十二章 精妙绝伦的选择
林平之的腕表因为沾了香槟愈发熠熠生辉，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竖起的手腕试图流进内里，他顺势收拢迪奥西装，右手手掌轻抚擦干净液体，这让他的腕表更加鲜明。
眼神盯着腕表来回观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大帅比皱眉仔细观察，绿色陶质外圈，附有铂金刻度显示，三扣锁，表肩保护表冠……手指从腕表冰冷触摸而过，动作很轻很慢，然后像是被这件艺术品的颜值所征服，镜头下眉头逐渐舒展，然后不羁一笑，稳了稳表带，若无其事的看向媒体，如同投下一个凝视。
媒体注意到秒针依旧在坚定转动，就和他的眼神一样，似乎一切都没发生。
故意停顿了几秒，谋杀无数菲林。
他放下手。
西装重新盖住腕表，只隐隐露出绿色陶制外圈，再往前是林平之干净好看的指骨，握在一起。
大帅比的表情冷淡，他稍微撇了撇嘴，略微颔首，像是在提醒媒体，广告已经结束，现在已经可以回家写稿子，做正事了。
天仙在他旁边瞪大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纤臂上的女士腕表热得发烫，她想踢林平之一脚，可看见他极其俊朗的脸部线条散发迷人魅力，又忍不住有些含情脉脉的抿嘴微笑。
原来还可以这样做广告。
这个广告比她前两个月背的台词远远来得有震撼人心。
难怪这家伙一个演艺明星，从他戴上模型表把照片发给瑞士总部观看的时候，就立马击败了另一个代言竞争对手，所谓的天才钢琴家，甚至让白佬思忖是否撤了网球天王费德勒的总代言人签约，改换亚洲人david justin bieber。
劳力士靠运动表起家，兼具性能奢侈，所以此前极其青睐体育界，贵族体育巨星，比如网坛天王。
但这毕竟是一件奢侈品，而林平之太随意了，这家伙太随意了，但他偏偏合了劳力士的意。
正如反应过来的主持人所说：“从1926年做出世界上第一款防水手表的劳力士，你从来无需担心这个品牌在防水性能上的问题，这不是客户需要关注的问题，你无须掐着性能极限猜测自己需要怎么使用，你只要知道，当你需要的时候，她绝对可以，就够了。”
这就是“绿水鬼”，她不会在场合中给你掉了链子，也不必露出来大肆炫耀，懂的人自然懂，这是一种气度，她好像只是一只腕表，又远超一只腕表所包含的意义。
林平之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他让底下对腕表有些了解的媒体也忍不住想要花钱买上那么一只，只是为了拥有此刻他云淡风轻的气度，想象自己能稍微活的像林平之一样而获得满足感，“绿水鬼”系列在有些人看来真的很丑，样子平平无奇，而七八万元的售价，也不过如此，但遗憾的是，这些记者大部分做不到这一点，因为“绿水鬼”在魔都外滩店的年度配额不过九只。
过几年会更少。
而整个中国大陆只有四家门店。
现在有一只已经沾了香槟，名下有主。
有价无市。
于文乐的绿水鬼是在港地花功夫托人买到，而霍建画的水鬼则是“黑水鬼”，这个款式是能够买得到的，甚至无需溢价。
绿水鬼在03年和13年各有一代，属纪念版，大帅比手上这只，严格来说还没上市。
林平之从来不会让自己因为一件奢侈品而显得高贵，于是大肆夸赞如同大牌死忠，他只会让大牌在他身上显得刚刚好，不是用这件东西的人高贵，而是高贵的人用这件东西。
主持人兴奋大叫道：“你们能看到，这就是我们第一次启用年轻巨星作为品牌代言人，他们是david justin bieber和crystal liu（刘天仙），欢迎他们。”
“精妙绝伦的选择，我爱死他们了。”
宣传会很快进入到签名合拍，大帅比简单和几个捧场腕表真明星粉聊天，交流腕表经验，拒绝掉妮妮的晚饭邀请，独留妹子一人与众多三线露出哀怨眼神，又和媒体界朋友秀了几张独照。
等先前在后台急得冒汗的大鼻子老外入场的时候，宣传已经进入尾声。
两人和老外聚在一起站直了，露出职业笑容。
“你是之前想好的这样吗？”
天仙咬着嘴唇道。
她不好意思像林平之一样公然捂住嘴唇，但她可以保持嘴型不动的微笑，然后说另外一件事情。
媒体不乏能读唇的猛人，何况天仙也是一路被黑起来，腹语术是当红明星的必修课。
“倒酒的时候，顺便想到了我觉得这些台词实在无聊，而我也的确记不住。”林平之也用上了“腹语术”。
“嗯？”
天仙狐疑的抬头看林平之，又做出空握掰断的手势，“你要不要教教我，兴许今晚上我就轻点。”
“你掰断了我也说不出来，这是天分，何况你还得两只手掰，我知道你一只手根本握不……”
林平之这句话腰间被羞怒的天仙捏了一下，不得不停下。
“你真适合拍广告，我猜劳力士会请你当这次的广告宣传导演……”
天仙鼻子微缩，讲到一半自己摇头道，“不对，我记得他们一向是用欧洲的大牌摄影师，这么来说，我们也许要去欧洲，当然，我觉得魔都甫西也不错……谁知道呢？”
“他们不可能请我当导演的。”林平之道。
“怎么这么说？”
“因为预算不够，我涨价了。”林平之看台下明显是冲着自己来，不断半跪着从下往上拍手表的记者，表情像是求欢，不得不像女人脱衣一样撩袖秀出自己手腕，露出表身，不动声色的鄙视这些人。
……
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
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后洞。
大帅比挑灯夜读王安石的游记大作。觉得先辈写的甚是精彩，堪称妙笔生花。
唯一可惜的是，王老师写的不够符合现实，这个比装的不够圆滑随性，和浓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