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离别
春杏搓了搓手，不知是因为畏惧还是激动，她沉吟了片刻，又不由得沉默。
叶小为问道，“你在犹豫什么？”
春杏低着头，过去了很久，她才低声说道，“村子里，已经多年没有人看过外界了。”
“你怕了？”
“不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春杏出神的看着天空，虽然心中确实有看看外面世界的冲动，但当叶小为如此直接的问出口时，她还是犹豫了。
叶小为想了想，说道，“你若只是对这些高山有畏惧，那我可以带你走。”
春杏咧嘴一笑，说道，“我虽畏惧这些高山，但为了爷爷，克服一下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不知我在犹豫或是惧怕什么。
大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春杏起身，缓缓走向了她的小屋子，站在门口，她回身一笑，说道，“大哥哥不必管我的。”
叶小为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春杏的表现，与他预想中有着极大的差别，对于离开这个封闭的世界，她似乎总有些担忧。
即便设身处地的想，叶小为也还是很难理解这样的思维，但他知道春杏心中的纠结。
叶小为叹了一口气，走远了些。
时间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去。某些夜晚，春杏也会试着去爬上那座山，但最高的一次，也仅仅只是爬了十丈之高。
这个高度，对于这个小姑娘，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但对于这座山而言，却还差得远。
只是，她却从未想过寻求叶小为的帮助。
即便叶小为已经明确的表示可以带着她离开。
也不知是因为对他仍旧存了一点警惕心，还是这丫头性格便是如此，虽然看起来娇弱，却又一股子许多男人都没有的劲。
转眼间，叶小为便在这处小山村中呆了三年的时间，村子里的人与叶小为也算是极为相熟。
但真正与他接触很多的，仍旧只有春杏。
三年的时间，春杏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不过在这等朴实的山村中，她的性格仍是没什么变化。
她仍是会在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时，悄悄一人尝试着攀登那座高山。
叶小为在两年前曾教给她一门相对容易的呼吸吐纳之法，有了这道法门，春杏在面对这座山时，已轻松了许多。
但两年的时间终究太短，春杏距离山巅还有大半的距离。
这一日，天似乎比往常更晴朗了些。
春杏早早起床，在感受到叶小为教给她的呼吸吐纳之法的好处后，每一日她都会抽出半日的时间连练习。
这一日，与往常并没有任何区别。
但，就在春杏正常修行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悲切的哭声。
几乎是瞬间，她脸色大变。
春杏站起身，疯了一样冲进了简陋的茅屋中，随即茅屋中，又多了一道哭声。
清清脆脆惹人怜爱。
叶小为听到这道声音，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的相处，春杏早已经知道他的不凡，然而却始终没有开口恳求叶小为做什么。
莫说是让叶小为为她爷爷续命，便是让叶小为带着她翻越这座山的话，也从未说出过。
山村中死去了一个老人，没什么特殊的仪式，两天后，春杏便将他埋了。
在爷爷故去后，春杏对吐纳之法的修炼也变停止了。
小姑娘现在每日做的事，便是呆坐在家门口，曾经她爷爷总是坐着的树下。
树还是那棵树，树下的小板凳因为经过了风霜雨雪的浇灌，已经变的斑驳苍老，但到底还是那个小板凳。
只是，爷爷已经不在。
年轻的姑娘脸上，也时常挂着淡淡的忧伤。
叶小为离开了村子，他没有去救春杏的爷爷。
春杏没有怪罪他，反而很感激他，即便在知道了以叶小为的能力，救他爷爷轻而易举之后。
她仍是同样的态度。
“爷爷总是跟我说，人活着应该有顶天立地的豪情，他不喜欢求别人，也不愿意求别人。
他告诉我，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爷爷早已经有那种感觉，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但看着我，看着奶奶，他就会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
他早已经没有其他渴求。
若是拥有更长的生命，倒是反而有可能不自在，不知人生该如何过。
他已经圆满，不求太多。”
这是临走时，春杏与叶小为说的话。
春杏脸上的愁容已经消退，他看着叶小为，说道，“我知爷爷已经无憾，所以最终没有离开这个村子，给爷爷寻求更多活下去的可能。
这山，我并非越不过，只是，我不愿越。”
春杏半躬着身子，突然脚下一用力，便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仅仅只是一个起跃，她便已经来到了二十丈之地，下一刻，她再次起跳。
春杏在山间自在的腾挪，简直比猴子还要灵活。
她的声音在高山之上，远远的传来。
“大哥哥可不要以为春杏的资质差，其实你教给我的，我已经修习到了高深处。
拦住我的，早已经不是这座山。”
叶小为笑了笑，一跃而起，同样来到了那座山的山巅。
春杏看着眼前的云海，只觉得这壮丽的山河，真的是极美极美的风景。
“这里，比村子里要美丽。”春杏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了叶小为，说道，“大哥哥骗我那。”
叶小为扫了一眼云海波涛，又看向了脚下的绿色，笑道，“美则美矣，但我还是更喜欢下方的村子。”
春杏眼眸中露出笑意，说道，“大哥哥将我想说的话都给抢先说了呢。
我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丽，草木美，飞鸟美，蓝天白云美，大哥哥亦美。”
春杏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但看过便也够了，这一切终究不属于我的生活。”
春杏挥了挥手，说道，“大哥哥再见，春杏该回去做午餐了。”
“恩，再见。”
告别很简单也很平常，但无论叶小为自己，亦或是春杏，大概都清楚，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各有各的天地，各有各的生活，一段时间的相识，如今各奔一方。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三方
这个世界有城镇，有荒原，有山村，但没有叶小为熟悉的宗门、学院，甚至国家。
那一座座城之间，大多相互独立。当然，亦存在某个大城，拥有几个小城簇拥在左右。
城内往往没有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城主一角，倒是有多个相近的势力，彼此制衡，同时也互通有无。
此刻，叶小为便来到了一座大城中，城名为万寿。
万寿城内的势力一共有三方，这三方势力实力总体相近，都是号称有三万众。
全部都是普通人的情况下，人数所带来的优势自然是极大，其他一些总共不过千人，甚至堪堪只有百人的势力，与他们一比，自是差远了。
三方势力的纠葛已经有了十数年之久，而就在今日，他们已经决定，要为这种三方鼎立的局面，做一个终结。
或许，他们将会是这世界所有城池中，第一个实现一统的，届时，集三方势力之全力，以万寿城为中心，向着四方扫荡而去，那些不团结的城池，怕是难挡他们的脚步。
“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久了，总想来点不一样的。”顶着一头如杂草堆的乱发，中年汉子乔木在喝了一口酒后，淡淡说道。
他身边，一个身穿黑衣的短发青年笑道，“就是闲的太久了，想要找死。
三方势力合并说的容易，但是谁为主谁为次，如何定的下来？
怕不是还得打一架？
商谈？大家都不是傻子，这种事情是耍耍嘴皮子就能行的吗？”
乔木瞥了一眼黑衣青年，诧异道，“我说，你这猪头，说的还挺有理。
这么想也对，谁都想当老大，但没谁愿意当老二老三。
可若是三方依旧各自为主，那这合并怕是也没有太大意义。”
朱刚，因为姓朱，所以熟悉他的人，都叫他猪头，对于这种事，他也并不太在意。
主要在意也没什么用。
刚开始听到这种称呼，他还倔强的与人抗争了一下，当然身边的人并没有因此而打他。只是，原本的朋友开始下意识的远离他，认为他是一个过于认真，一点也开不起玩笑的人。
实际上，朱刚自认为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人，若是别人逗他时，将他与城南头的李寡妇凑成一对，他也不会生气。
要是将他与李寡妇的漂亮闺女说成一对，他也不会生气。
但，叫他猪头，他的确会生气。
然而，看着朋友的远离与日渐生疏，他也在不知不觉间调整自己，他强迫自己接下了这个称呼。
朱刚笑了笑，说道，“咱们能想到的事，别人也没理由想不到，这天下如万寿城一般的城池，不知还有多少个。
或许，他们早就想过统一，只是并未成功罢了。
今日，咱们这三方势力也没那么容易成功。”
乔木又大灌了一口酒，“这世界变成什么杨，老乔我不想管，也不愿管。
反正变成啥样，我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每天有两壶酒，我就已经满足了。”
叶小为循着酒味，看到了倚靠在墙角阴影的乔木，以及身旁的青年朱刚。
他鼻子抽了抽，“这是酒吗？”
乔木看着叶小为突然向这里走来，本能的便有些警惕，但听到叶小为质疑他的酒，当即二话不说，便站起身，“怎么，没喝过酒吗？看你那表情，是不是连见都没见过？”
叶小为说道，“见过酒，也喝过酒，但这么酸臭的，我倒是真的没见过。”
乔木嘴角一抽，拎着酒壶，便要砸在叶小为的脑袋上，却被一旁的朱刚拉住了。
朱刚疑惑的看着叶小为，“你有何事？”
叶小为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金币，抛给乔木，说道，“买点好酒尝尝。”
这个世界因为各个城池相互独立，所以在钱财上并没有完全统一，但金子却是通用的。
乔木看着手中的金币，再看叶小为时，立马换了一个神情，“这，这，阁下真乃是大豪杰也！”
叶小为靠着墙坐了下来，说道，“你们继续，我只是找个地方静一静。”
乔木说道，“阁下既是想要静一静，那么我们是否应该不发出声音。”
叶小为偏过头，看着颇有些狗腿子气质的乔木，淡淡说道，“不必，你想要怎样，便怎样。
你们那点声音，影响不到我。”
朱刚眉头一挑，说道，“阁下似乎对我们方才的谈论很有兴趣？”
叶小为没有否认，“的确，有些兴趣。”
乔木讪讪一笑，“我们方才就是酒劲胡言乱语，实际上没说什么。”
朱刚冷冷的看着叶小为一言不发。
从叶小为的角度看，恰好可以看到朱刚的手，伸向了他自己的右腿处，里面似乎有一柄短刀。
“你们以为，我是那三方势力的人？”叶小为笑问道。
朱刚与乔木皆没有开口，但那神情已经将他们内心的想法展露无疑。
叶小为摇头失笑，“我对那三方势力也有些兴趣，但还没遇上，倒是先见到了你们。”
朱刚与乔木仍是一脸审视的目光，叶小为摊了摊手，正经的解释似乎意义不是很大。
他骤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朱刚手中的短刀。
将短刀在手中抛了抛，叶小为说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也不需要将你们这里听来的话告密给任何人。
因为，我若想要杀你们，真的没什么难度。”
乔木吓的手一抖，酒壶差点掉落在地。
朱刚对叶小为的强大，有更深的理解，方才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手中的短刀已经被抢夺，有这种能力的人，他相信对方若是要杀他，绝对轻而易举。
朱刚点了点头，说道，“你比我厉害的多，我承认，你说的对。
只是，方才我二人所谈，实在没什么好听的。”
叶小为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没什么好听的，要我重新听一遍，更是无聊的很。
既然如此，我问你们两个问题。”
朱刚说道，“你说。”
叶小为问道，“你觉得，他们三方谈不出一个结果？”
朱刚点头，说道，“是。”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程虎
叶小为竖起了两根手指，说道，“第二个问题。
既然他们谈不成一个结果，你们俩有没有兴趣，来当这个领头羊？”
朱刚沉默，乔木惊讶道，“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三大势力！”
叶小为笑道，“咱们不也是三大势力吗？”
“啊？这也能算吗？咱们只是三个人，哪里是三方势力！！”乔木脸都绿了。
朱刚问道，“你想要怎么做？”
叶小为摊了摊手，说道，“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咱们直接找那三方势力，告诉他们，你们俩是命中注定的天子，跟着你们有肉吃。”
乔木：“……”
朱刚：“……”
“这，说的是人话吗？”乔木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
朱刚耳朵突然动了动，说道，“很多人在往这个方向靠近。”
乔木一惊，原本他是没什么好怕的，但被叶小为方才的话一吓，现在不自觉的神经有些紧绷。
“他们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
“冲我们来，为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发现我们隐藏的身份了啊？”
“身份？什么身份？”
“我们俩是命中注定的天子啊！”
朱刚有些无语，这货竟然将这种鬼话当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脚步声越发近了，朱刚看到有人从这里经过，那人似乎闻到了酒味，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见到是三个酒鬼后，便摇了摇头走远了。
不仅仅是他，他身后还有许多人，但一人也未停下。显然，这些人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乔木拍了拍胸脯，说道，“吓死我，原来只是路过。”
叶小为说道，“他们虽然不是冲着我们而来，但我们却可以去找他们。”
乔木一愣，问道，“你丫的，不会真的打算这么做吧。
我可不是什么命中注定的天子，我不干呀！”
朱刚沉吟片刻，问道，“你真这样想？”
叶小为说道，“不是。”
“那你？”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说你们是，你们自然就是了。
不管原本你们命中注定的是什么，但现在你们就是天子。”
叶小为起身，向着巷子外走去，朱刚犹豫片刻，也跟了上来，要说信不信叶小为，他一定不信。
但要问有没有野心，他是真的有。
而且，野心很大。
只是，受限于现实，他明白即便有野心，他也未必能够做成什么。现在叶小为却给了他一点希望，尽管这个希望似乎有些扯淡。
但这一刻，他却又有些期待，万一有戏呢？
世间事有时候，岂不是就那么狗血。
朱刚承认，这一刻的他有些不理智，他虽然认为叶小为所说的话与放屁无异，但这一刻却满怀期待。
叶小为走出巷子的时候，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以至于那些人都忽略了他。
叶小为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们，能稍微等等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不过与他的整体形象倒是挺搭。
朱刚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你什么意思，这样没底气，他们怎么会信你的话？”
叶小为说道，“我不太敢用力，怕震晕他们。”
朱刚脸色又是一暗，他觉得自己的幻想，真的有点多余，这个家伙，实在太不靠谱，这种人能成什么事？
叶小为的声音，稍大了一点，“你们，能稍微停一下吗？”
朱刚脸色还是极为不好，声音大是大了一点，但还是很小，还没乔木喝酒吹牛的声音大，这有什么用。
但出乎朱刚的意料之外，在叶小为话音落下的下一刻，眼前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竟然全都转过身来。
在最远处的人，距离此地约莫有五百米，这个距离扭头看来时，他甚至看不清叶小为。
程虎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望向旁边的人问道，“方才，你可曾听到有人叫你等一等？”
那人说道，“有。”
程虎扫了一眼其他人，看神情便已经明白，这些人大概同样听到了。
程虎没有多做思考，便龙行虎步的冲向了叶小为。
朱刚只感觉一座肉山向自己撞来，他低声在叶小为耳边说道，“这人是其中一方势力的首领，名为程虎。
他的力量很强，据说单手便能举起一千斤的东西。
你的手法很快，但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且，这人很不讲理，或者说，他讲理的方式，一般人受不了。”
叶小为问道，“什么方式？”
“程虎此人，若是寻常人想要在他面前说上话，必须先受他一拳，但以他的力量，受他一拳，一般人根本活不下来。”朱刚说道。
叶小为扫了一眼程虎，笑道，“这倒是好事。”
朱刚没明白叶小为所言的好事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货可能是受虐狂。
万寿城有三大势力，能够成为三大势力首领的，哪一个都不是简单之辈。
个个都出手狠辣。
程虎很快来到了叶小为面前。
他还未开口，脸上的横肉便抖了起来，有些油腻。
“你在叫老子？”
“恩。”
“什么事？”程虎说着这句话时，已经在摩拳擦掌。
叶小为眉头一挑，说道，“给你介绍一个人，跟着他，未来你必不是今日可以比的。”
“嘭！”
就在叶小为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程虎一拳砸了出来。
但不知何时，叶小为的手中突然有了一口大锅。程虎一拳砸在大锅上。
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草，什么玩意儿。”
叶小为没在意他的怒骂，让开了一个身位，手指向了朱刚，说道，“方才我所说的人就是他。”
“呸！看老子不宰了你！”
他又是一拳砸了过来，但好巧不巧的，就砸上了一口黑漆漆的大锅，若是寻常铁锅，被这股力量砸中，早就炸裂了。
但偏偏，他这一拳下去，锅没一点问题，倒是他的手疼的要死。
叶小为又说道，“念在你是初犯，这一次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草！老子怕你？”
“嘭！”
“啊！”
这一次，已经不是程虎砸向叶小为，而是叶小为直接甩起手中大锅，将程虎砸飞了出去。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箭
程虎抛飞，他手下众人顿时一愣，但却没一人主动出头。
程虎大怒，“你们看戏呢？！给老子上啊！”
话音一落，众人便蜂拥而上，叶小为手中铁锅顿时变的有一座屋子那么大。他一锅挥出，还未碰着人，凛冽的劲风便吹趴下数人。
而后面那些没倒下的人，就更惨了。
“嘭嘭嘭。”
仿佛密集的鼓声一般，数百道人影轰然飞起，然后一个个砸落在地。
“啪……啪啪。”
更后面的一些人，刚拔出刀来，便吓的全都丢了刀。
他们的首领程虎就是力大无穷的典型代表，但此刻与已之一比，真的是云泥之别。
叶小为收了铁锅，看了一眼神色不定的众人，说道，“我再重新说一遍，你们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但我建议你们听好。”
他指向了身侧，刚要开口，却发现朱刚已经不见了。
扭头，叶小为看向了身后，只见在距离他约莫十丈之外，朱刚一脸惊悚的看着叶小为，见叶小为看过来，他手指顿时颤抖了起来，“你，你这家伙不是人吧！”
叶小为怒骂了一声，“呸，老子当然是人了。”
朱刚盯着叶小为好一会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曾幻想过这个世界可能会有一些超出常理的奇人异士，但亲眼见到，还是有些惊讶。”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有如此能力，却愿意帮助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告诉我，你有什么目的？”
叶小为摇头失笑，说道，“一点小事，我能有什么目的？”
朱刚说道，“你欲拿我当傀儡？”
叶小为摇头，说道，“不会。”
朱刚显然不信，他看了一眼前方正在挣扎着起身的程虎，以及他的手下们，“你不想站在台前，只希望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叶小为凑近朱刚一些，淡淡说道，“你所言倒也有一些道理，我的确不愿站在台前，不过我是否操控这一切，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这个世界还没有能够忤逆我的力量，我想得到任何东西，都不过伸手间的事罢了。
所以，你不必拿看敌人的眼神看着我，我与你不是敌人。”
朱刚眼前微微颤动，他似乎心中有怒意，却不知该如何发泄，虽然在他看来，叶小为所言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但刚才那一幕还是让他心中畏惧的很。
毕竟，叶小为杀他还是很轻松的。
朱刚咽了咽口水，缓缓走上前，看着好不容易挣扎起身的程虎，淡淡说道，“跟着我吧，这座城，没人能够挡得住我。”
程虎没理会朱刚，只是目光阴狠的看了一眼叶小为，“你到底是什么魔人！”
叶小为撇过头，铁锅在手中掂了掂，“你有两个选择。”
“什么？”
“跟着他，或者死。”
“哼，这可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你不愿选？”叶小为手中的大铁锅已经蠢蠢欲动。
程虎当即脸一垮，说道，“算了，就这样吧。我跟着他，你也别拿这铁锅吓我，我程虎死都不怕，还怕被人吓吗？”
“去，将另外两个势力的首领也都叫来。”叶小为说道。
程虎扭了扭脖子，说道，“好咧，你稍等。”
说完，他便带着一干手下离开。
朱刚冷眼看着程虎离去，不解的看了叶小为一眼，“就这样放任他离开，待会他是可能带着另外两方人来，不过却未必是来投靠你，反而很大可能性要杀你。”
“哦，那也好。反正都一样。”叶小为随意应道。
朱刚说道，“这个世界，不是你这点武力就可以搞定一切的，单纯论打架或许没人是你的对手，但多方势力的交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们还有远程手段。
你可知道这三方势力，每一方都有一万人，三方势力三万人，每一人射来一支箭，你顷刻间就会变成刺猬。”
叶小为挥了挥手中的大铁锅，笑问道，“你说他们的箭能刺破这口锅吗？”
朱刚怒问道，“难道你要永远顶着这口锅？”
叶小为说道，“顶着又如何？”
朱刚拂袖，一脸怒意的倚靠在墙边，这时乔木才慢吞吞的从巷子里走出来，他一脸笑呵呵的推了推朱刚，说道，“这有什么可置气的？”
他看向叶小为，说道，“大哥真乃神人也，莫说一统这座城的三方势力，便是整个世界，也绝对是您的囊中之物啊！”
叶小为笑了笑，对于这种吹捧，他自然毫不在意，只是觉得这人有趣。
“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若是执意不要，我自然不勉强。”
朱刚低头沉默，乔木却看向了叶小为，说道，“这等机会，我们自然是要的。未来，这世界一统，我们就真正站在世界巅峰了，这岂不是极好。”
朱刚有些无语，他撇过头，不去看叶小为。
这时，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响了起来。
下一刻，叶小为看到了射来的箭矢。
初时，只是一支箭，转眼间，却是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箭矢射来，整个天空都被笼罩在漆黑中。
乔木腿都在打哆嗦，“走，快走！”
箭矢速度极快，几乎就在乔木喊出时，便直接落了下来，然后他看到了一块骤然升起的大铁锅。
这口铁锅的比他以往见到的任何铁锅都要大。
“当当当！”
一连串炸响，他清楚这正是箭矢射在上面的声音。
“这，这，老哥真是厉害，不过这箭矢挡是挡住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一直缩在这里面？”
叶小为问道，“你想要看看外面吗？”
乔木立马摇头，说道，“不，不要了吧。”
“咣当。”
一声脆响，大铁锅被叶小为一把掀翻，乔木顿时便看到了铁锅外面的世界，密密麻麻的箭矢冲向了他，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跳动，那些箭矢在他眼中迅速放大。
这一刻，生死只是一瞬。
乔木惨呼一声，“救命！”
所有的剑在顷刻间停下，停在他的面前。
最近的那一根，距离他甚至已经不过半尺之隔。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剑指兴顺
乔木感觉自己看到了世间奇观，这是他活在这个世界如此多年，第一次这般震惊。
他甚至拍了拍自己的脸，在确切的感知到疼痛后，乔木缓缓扭头，看向了朱刚，他看到了一张同样有些呆滞的脸庞。
只是，对方比他年轻一点。
乔木又看向了面前悬于天际的箭矢。
已经没有后续的箭再射过来了，程虎拍了拍脑袋，看向身边人，问道，“老子我没看错是吧？”
那人有些语无伦次，“是，是。您没看错，您一点也没看错！”
箭矢停留在空中，乔木看向了箭矢的另一端。
那里密密麻麻站着很多人，除了程虎以外，他还认识两人，整个万寿城，那两人都极为知名。
正是三大势力中，另外两大势力的首领，张顺与安平。
只不过，这两人现在可没什么大佬风范，与他们的所有手下一样，将眼前的一幕，看作是天地奇观，除了一脸震惊，似乎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乔木瞥了一眼朱刚，给其使了个眼色，朱刚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几乎是同时，两人走上前，看着对面的三大势力，冷喝道，“给你们两个选择，诚服我们，或者死！”
冰冷而霸道的声音传出，程虎先是一惊，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了，因为他曾背叛了一次，现在多浪费一点时间，他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诚服，当然诚服！”
程虎高声道，“我程虎，率领万余名手下，诚服于你们！”
有人带头，剩下的事便简单多了，张顺与安平甚至抢着诚服。在他们看来，越慢开口的人，一定越吃亏。
反正也抵抗不了，不如早早人命，为接下来的局面做好思虑。
乔木见这一幕，自是非常欣喜，只是他还是愣住了，收服了三大势力，那么接下来该干什么？
这种事他哪里知道？
跟人吹牛逼时说的再天花乱坠，这一刻也派不上用场。
朱刚也顿住了，他虽有鸿鹄之志，但那毕竟只是志向，从没想过真的去实现。
但现在，有人却给他开了这样一扇门，走进去，他便能够看到这个世界最瞩目的色彩，那也是他心中最渴望的一幕，只是，该如何做呢？
空谈理想实在简单的很，但到了具体细节，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却绝对不可那般想当然。
场面一下子静的有些诡异。
叶小为沉吟片刻，说道，“没关系，有我，不必畏惧什么。
我会陪你们三年，三年内，你们完全放开了干，任何选择，任何决断，都可以。”
朱刚想了想后，说道，“我原本的意愿，便是让世界一统，现在还是这样的想法。
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做。”
叶小为问道，“一点想法也没有？”
朱刚说道，“有一些，万寿城方圆千里之地，还有十个城镇，我想先将他们拿下，我没有一点带兵打仗的经验，学习需要时间，我打算一边征战，一边学习。”
“咳。”
乔木轻咳了一声，说道，“没有把握的战争，怕是只是无端造成伤亡罢了，这意义不大。”
朱刚向叶小为躬身一拜，说道，“这三年内，您能否护我周全？”
叶小为笑道，“放心，三年内，你们不会有任何危险，不仅你们，今日我所见的所有人，在三年内，都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么好的条件，若是你们还搞不定，岂不是太蠢了一点。”
叶小为挥挥手，踱步向城门去，“你们怎么做，我不干预。
但，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伤及无辜。”
朱刚低头一拜，说道，“是！”
有三年无敌的时间，若都拿不下这周围的十座城，那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有些蠢。
朱刚几乎没有一点犹豫，便直接说道，“准备好干粮和水，我们拿下兴顺城！”
程虎三人也听到了叶小为方才所言，便同时点头，说道，“是。”
他们已经确定，这是真的要干一场大事了。虽然他们算不上绝对的主角，但随着日后势力越发增强，他们元老的身份还是在的。
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们一定会是名垂青史的人。
不知是虚以逶迤，还是真的愿意诚服，总之万寿城的三大势力，今日成功并为一家，且没有一点耽搁，便走出了万寿城，去往他们第一个目标之地。
那是一个叫做兴顺城的地方。
兴顺城，这是一座论及繁华与万寿城相差无几的城池，在各方势力上，也相差不多。
朱刚已经想好，此次十座城，兴顺城的实力应当排在第四位，因为与万寿城实力相当，所以用来当做试炼之城，最为恰当。
当浩浩荡荡三万人出现在兴顺城门外时，兴顺城内的三大势力顿时慌了，城内虽然时常有些争端，但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大军压境。
“这该怎么办？”
“我说你怎么这么蠢？这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我们三家联合，共同抵御外敌啊，咱们内部争斗便是再厉害，那也是自家人的事。
自家人的事，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这些外人，我们应该一起杀了！”
“有理，我们的账可以以后再算，但今日之事，必须先行解决。”
“那么，怎么打？”
“这种战争大家都没经历过，不过我们这城门高度还不错，易守难攻是肯定的，其他不管，咱们先用箭射他们几轮再说！”
……
朱刚带着大军压境。程虎站在最前方叫阵，只是，这大嗓门也没起到一点作用，城内根本毫无反应，没人开门，对骂的声音也没有。
仿佛这是一座空城。
然而，下一刻。
无数的箭矢从城门之上落下，如雨一般。
朱刚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虽然见过一次这般的场面，最终被叶小为拦下，但现在叶小为不在呀？
这货说的话该算不算数？
三年内，不会出事，这是真是假？
这家伙不会就是来逗我的吧？
朱刚在一瞬间想了很多，下一刻，他便见到箭射了他的体内。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落雪
痛，极致的痛。他难以形容这种痛，箭矢刺破他的皮肤，进入他的体内，这种感觉他第一次遇到。
“啊！”
他忍不住惨叫了一声，而在这之后，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箭矢射中了密密麻麻的人，许多人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剧烈的疼痛，甚至满地打滚。
更有甚至，一部人直接晕倒过去。
朱刚正要破口大骂叶小为是个骗子，却突然发现疼痛在减缓，他摸了摸胸口，那根箭矢似乎只是在他的胸口处留下了一点白白的印记。
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
没有伤口，没有流血。
他还是那个可以活蹦乱跳的朱刚。
一旁的乔木，则非常不争气的晕了过去。
“哈哈哈！”
朱刚大笑，在他之后，很快程虎等人也发现了这离奇而神秘的景象。
他们虽然能够感觉到疼痛，但根本不会受伤。
“无敌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很多人开始高呼无敌。
朱刚笑道，“我们是无敌的，阻挡我们的人，咱们便让他瞧瞧厉害。”
他一言落下，便当先冲了出去，都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死了，若是还怕，他就不是他了。
朱刚冲的很快，一人不惧万敌，
很快，程虎等人也跟了上去，他们向这座与他们万寿城拥有着相近实力的城池，发动了猛烈的冲击。
“轰！”
程虎大铁锤直接砸在了城门上。
一声巨响后，他直接被弹开，但程虎却只是大笑了一声，立时又冲了过去。
“轰轰轰！”
不断有人轰击在城门上，他们进攻没有任何章法，总之不惧死亡，只需一心向前冲便可。
程虎本身便力大无穷，面对一个根本不会动的城门，他一锤一锤很快砸了上去，不仅仅是他，其他人也是在用各种方式进入这座城。
因为不死，他们早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无论怎么做，他们一定不会死，所以他们根本不会畏惧，所以他们可以任性妄为。
“轰！”
就在大锤砸中城门的第八十下，城门轰然破碎。
“杀！”
程虎大吼一声，便冲了进去。
这是一场根本不会有悬念的战斗，莫说这座城内的三方势力，原本便没什么面对这种局面的能力。
便是他们个个天纵奇才，脑袋里装了数不清的战争之法。
这一刻，也绝对没有一点作用。
因为，他们的对手不惧死亡。
当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种情况后，战争便停下了，因为实在没什么意思，一点希望也看不到。
没有希望的战斗，没人会去送死。
所以，朱刚轻而易举的接下了这座城。
但，他没有停下享乐，反而立时又带着原本属于他的人马，快马加鞭的前往下一座城池。
他选择的目标，是那三座强于兴顺城的大城。
此次的目标，名为落雪城。
落雪城内没有三大势力，只有两个势力，能够分庭抗礼的两大势力。
无论是人数，还是手底下掌控的地盘，皆是五五之数。
两个势力中，每个势力的大体人数，约莫都有两万，综合实力，比之朱刚强上不少。
但朱刚无所畏惧。
朱刚手下的所有人皆无所畏惧。
乔木一脸惊讶的揉了揉脑袋，他醒来后，仍旧有些不相信不久前发生的事，“这世上真有这般恐怖的人？要是只让自己不惧刀剑，这倒没什么，但竟然还能让我们所有人如此？
这个人是神仙吧？”
朱刚摇头说道，“哪怕是神仙，也一定不会是一般的神仙。
只是，他说的对，他要什么，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拦住他，所以与我们不会是敌人。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总之这三年的时间，对我们是有利的，抓紧这三年，不说统一这个世界，但一定要让我们的势力做到最大最强！”
乔木问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明白。
只是，兴顺城的那些人，我们应该怎么办，他们固然诚服，但我们没有留下人手看管他们，若是他们转而联合其他人，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朱刚冷笑，“他们要是不傻，会干这种事？
在见识了我们的强大之后，他们想的只是尽快融入我们。当我们的敌人，有什么用？
就算他们的人数再多十倍，那又如何？”
朱刚的自信，乔木明白也理解。
不死，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能力，一旦在这个世界出现，其他人哪里还敢与之为敌？
而且，除了这种不死的能力之外，他还发现，他根本不怕饿，不惧寒冷，不惧火烧。
虽然痛感是有的，但也仅仅持续一阵罢了。
这太可怕了。
乔木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是爽了，可三年后呢？
若是我们过分依赖这种能力，未来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毕竟。三年的时间，其实说长也并不长。”
朱刚说道，“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三年的时间，我们积累足够的兵力，倒时仅靠他们，便可征战天下。而我们只需指挥便可，这岂不是很棒。”
乔木闻言，心向往之。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另一处目的地。
之所以如此迅速，也是因为在这三年内，他们几乎不会感觉到疲惫，虽然力量与过去仍是一样，但用来却是无穷无尽。
在他们来到落雪城外时，落雪城城门上，已经站了许多人，他们似乎早已经有了准备。
看起来，兴顺城的消息，他们已经得到。
但，既然仍然敢反抗，这就说明，他们知道的并不详细。
朱刚没有犹豫，直接一声令下，“攻城！”
下一刻，他便直接冲了出去。
一马当先，无所畏惧。
他身后的人，很快也跟上来，同样的局面再一次上演。
虽然落雪城两方人数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这种优势根本没有一点意义。
战斗结束的很快，两盏茶的时间后，当落雪城众人发现自己如何拼尽全力，也无法杀死甚至伤到对方一人时，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朱刚站在城门上舒了一口气，他不怕任何战斗，只怕时间不等人！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被困
三年的时间，并不算长，虽然每一场战斗持续的时间都很短，但赶路需要的时间却不能忽视。
眼下，这些城市还都是距离万寿城较近的，远一些的又该怎么办？三年的时间，能够收服的地方实在有限。
朱刚站在城门上思考良久，定下了一个简单的目标，收服千里范围内的十座城，这个时间，只可以是半年。
当有了明确的目标后，朱刚顿时豁然开朗，他大手一挥，说道，“继续，还有八座城，一鼓作气拿下。”
三天后，朱刚等人来到了第三座城池，名为风林。
这也是一座势力相对强盛的城，据朱刚了解，这座城内也只有两股势力，但与众不同的是，这两股势力都很特别。
其中一股，号称有十万人众。
光看人数，便足够惊人。
只是，这十万人颇有些良莠不齐，因为这个势力的收人标准为，是个人都收……
另一方势力则完全相反，能够成为其中一员，便意味着他的身上必然有着某种寻常人所没有的特质，这很难得。
当然，这个势力的人数则极少，据朱刚了解，对方一共只有不到三百人。
一个三百人的势力，可以与十万人分庭抗礼，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但无论敌人如何，他都并不畏惧，他甚至不需要去考虑任何的战术，只需勇往直前，便够了。
当朱刚看到风林城时，已经是五天后，这一路走来，他已经竭尽所能的迅速赶路。
但即便体力无穷无尽，他们的速度终究还是那样，所以这些时间的花费，几乎是必然的。
他不知道风林城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朱刚遥望着眼前的巍峨城池，挥手道，“攻进去！”
他仍旧一马当先，后方的大部队群情激荡，众人都极为疯狂的冲向他们的目标。
“嘭！”
朱刚一惊，脚下泥土竟是下方真空，他一脚踩下，顿时便掉落下去，下方空间是一个约莫有三丈深的坑洞。
最下方，插着密密麻麻的断刀，若是普通人，掉落下去，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朱刚虽惊，却丝毫不惧。
断刀刺中了他的后背，极致的疼痛，在瞬间袭来，他惨叫一声，随即便在刀尖上站了起来。
虽然疼痛，但伤不了他。
“啊……”
就在朱刚刚刚站稳身形时，上方又有人不断掉落下来，他连忙踩着断刀躲到另一边。
因为冲势过猛，约莫有数百人因为来不及停下而掉落下来。
朱刚脸色骤然一冷，虽然风林城的这等手段对他造成不了伤害，但还是很讨厌。
他大喝道，“这坑洞并不是很大，你们从旁边绕过去，别冲那么快，注意脚下的泥土，看看有没有近期动过的痕迹！”
上方人闻言，立马调转路线，从左右方向，分为两路攻城。
绕过了中间的大坑，左右两侧的地面却是很厚实，但他们有了防备之心，仍旧走的不是很快。
突然，一阵呼啸之声响起。
一个个大铁笼从城楼上被扔了下来。
程虎大吼一声，一锤便砸飞了一个铁笼。
但，后续还有更多的铁笼，从天而降。
风林城没有选择弓箭，亦或是巨石阻拦攻城，而是一个个大铁笼。
因为整体站位相对密集，大铁笼每一次总能套住七八人，可不是人人都如程虎那般力大无穷，被铁笼套住，他们固然恼怒，但也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
半个时辰后，风林城楼上，不再有铁笼落下，但此刻还能自由活动的人，已经不足百人。
程虎哈哈大笑，“你这什么铁笼困不住老子，老子便是只有一人，也能轻而易举的毁了你这座城！
兄弟们不要急，待我将他们杀个屁滚尿流，再来救你们！”
“剩下的弟兄们，咱们分散点，冲上去！”
程虎说完，便当先冲了上去，异常勇猛无畏，他身后的那些人同样如此勇猛，因为他们知道，最惨也就是被对方困住，反正也死不了。
一群勇猛的人继续向前，程虎率先冲到城门处，一个大铁锤直接砸到城门上。
“轰隆！轰隆！轰隆！”
不得不承认，程虎的力气着实远超常人，在一声声巨响中，坚固的城门开始晃动了起来。
几乎可以想象，这道城门要不了半盏茶的时间，一定会被程虎砸开。
这时，城楼上突然出现数十位彪形大汉，虽然不知力量如何，但看体型却是一点也不逊色于程虎。
他们的肩上扛着巨石，巨石有四块，几乎每一块皆有八个大汉扛着，这四块巨石分别位于东西南北是的角落，而中间则是与大石相连的网。
“呵！”
几乎是同时，这些大汉一声呼和，用尽了全部的力量，面色涨红的将巨石与网扔了下来。
程虎的大锤一下子砸在城门上，在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后，巨石也恰好掉落下来。
程虎的反应很快，立时便用大铁锤砸向了一块原本正好落在他头顶的巨石。
“轰！”
程虎的身子一颤，巨石原本已是极重，在再加上从高空抛下，这股力量更是极为恐怖。
他身子忍不住一颤后，虽然极力想要站直，却还是跌坐于地。好在，巨石也被他砸向了一旁。
但，他仍旧被那网所笼罩。
四块巨石压着那张网，程虎使劲了全身力气，却仍是未能成功挣脱。
“艹！”
程虎怒骂一声，连城门都未砸开，他便被困。
而原本幸存下来的百人，几乎也是同样的命运，即便他们拥有不死之身，但这一刻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
听到大锤砸门的咚咚咚声传来时，朱刚脸上本有着成竹在胸的喜悦，但转眼他便愣住了。
当他听到巨石落地的震响，以及大锤突然停下的声音，再加上最后来自于程虎的那一声，“艹。”
他便知道，今天是栽了。
不怕饿，不惧渴，也不会死，这让他以为自己一定能够所向披靡，但这才区区第三座城，他便遭遇了如此窘境，实在超出预料太多。
不过好在，他还有机会。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炮灰
纵然被困，对此刻的朱刚，也还远远没有到达绝望的地步，毕竟他是不死的。
三年之期还远的很，因而他并不畏惧眼前的局面。
但，怎样逃离却也是一大难题。
他扭头，扫了一眼同样落入坑洞内的数百人，说道，“靠着墙，搭成人梯，先上去几人看看情况。”
朱刚话音刚落，所有人便行动了起来。
三丈高，对于他们而言，算不得什么。
坑洞内，很快有三人爬了出去。
“这些家伙，真是可恶！”一人说道。
他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伙伴，正被困在大铁笼中，“我们帮忙，一起抬起铁笼！”
三人说干便干，但还未待他们有所动作，便见城门大开，其内，茫茫多的大军冲了出来。
他们手中拿着的并非刀剑，若是锁链，一个个约莫有手臂粗细的锁链，在他们三人转身之际，一条条锁链便被甩了出来。
“艹，还敢出来，老子怕你们不成！”
一人丝毫不惧，一甩衣袖，当即冲了出去。
大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魄力，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他面对的对手人数众多，然而他却面色坦然。
“铛！”
锁链相交，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数道铁锁链被抛飞出，向其当头笼罩，他无所畏惧的直接抬手，一拳轰出，锁链被他锤飞，然而后面的又很快接上。
在第四道锁链砸来时，他的身上已经被尽数缠绕起来，这一刻，即便他拥有不死的能力，也有些相形见绌。
剩下的两人也是同样的遭遇，面对人数优势，他们做不了太多的反抗。
一个长发飘飘的青年男子看了他们一眼，挥手道，“将那坑埋了。”
“是。”
他身后，立马便有人运来大石，一块块的石头被投进了坑洞，很快，那坑洞便被无数块大石头填埋起来。
“真是，愚蠢的人啊！”
他感慨了一声，“虽然不知你们为何拥有这般匪夷所思的能力，但并不重要。
你们这么蠢，又能成什么事。
便是不死，也还不是成了我的阶下囚。
便是你们能够活万万年，也依然不过是我子孙后代的阶下囚。”
他大笑了一声，说道，“将所有人都绑了！”
“是。”
青年慢悠悠的走回风林城，对于今日之战，他不仅毫不在意，反而觉得对手有些蠢，浪费了他的时间。
朱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原本以为这一次，只是给了自己一个教训，虽然未能攻下这座城，但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但此刻，他已经不这样想了。
不知多少块大石，正压在他的身上，若是普通人，早就死了，但他不会死，只是觉得难受。
非常难受。
不仅仅是他，此刻这里面的所有人皆是同样的想法。
哪怕他们的呼吸都已经非常困难，但偏偏他们就是死不掉。
若是还有机会离开此地，那么多活一会是一会，但现在不同，他们根本看不到一点离开这里的希望。
他们身上压着的是不知多少万斤的巨石，根本不可能推开巨石，重见天日。
除非有人能够拯救他们，但大概率下，这种事不会发生了，因为他们的同伴，此刻处境并不比他们好到哪里。
“三年的时间，你说好陪我三年的时间，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救我吗？”
朱刚喃喃自语，他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这一刻所能依仗的只剩叶小为一人，只是他并不清楚叶小为还会不会出现。
……
长发青年颇有些无聊的返回了自己的屋子，风林城内一共有两大势力，城内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其中一方势力的首领，却无人知晓，两方势力，都属于他。
“征战天下，你以为只是你们有这个想法吗？” 他伸了个懒腰，淡淡呢喃道，“粗糙，真是太粗糙了，这样的人，哪怕有着不死的能力，也不过只是炮灰罢了。”
“哦？那你觉得，怎样才不算是炮灰？”
长发青年心神一凛，“谁？”
他转身，便看到在他的身后，一道白色人影正站在窗边，窗外有风吹进来，白衣身影衣角与长发尽数跟着飘飞。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若是这个世界真的大乱，各个城池，有那个能力的人，尽数揭竿而起，谁能不成为炮灰？”
长发青年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阁下何意，不过若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够不成为炮灰，那这个人应该是我。”
叶小为闻言一笑，“可若是我现在杀了你呢？”
长发青年魏明笑了起来，“你若是要杀我，早该动手了，在等什么？
作为一个刺客，你这般与我说废话，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这是我的地盘，你便是慢了一瞬，都有可能增加无尽的危险，我想你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
叶小为转身，看着这个自信的青年，笑道，“你以为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
魏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似乎完全没有将叶小为当做一回事，“当然，在我的地盘，自是一切事尽在掌握，没有人会是意外。
以便是再厉害，难道能够与我方才抓来的那数万人厉害，他们每一人可都有着神秘的力量，仿佛根本不会死一样。”
叶小为说道，“我的确不会死。
不过，他们被抓可与他们会不会死有什么关系，只是单纯蠢了一点。
并且，我与他们不同的是，他们在城外，你在城内，就算他们不死的能力再怎样厉害，碰不到你也是枉然。
但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呵呵。”魏明冷笑，哪怕叶小为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仍旧是同样的态度，自信到了极点。
叶小为从窗边走向了魏明，魏明清楚，眼前是个危险的人物，但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
就在叶小为距离魏明不过五尺之地时，魏明的嘴角突然咧开，“真是愚蠢的人。”
他的感慨一说完，叶小为脚下木砖便突然塌陷。
下方是一个约莫能够站满五个人的深坑，坑内尽是断刀倒插于地。
若是掉下去，瞬间便会被刺个通透。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一次机会
魏明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这个想要杀他的人，也不过只是一个蠢货。
尤其是当对方走到陷阱处时，他更是认为大局已定。
但，现实让他大失所望，他看到自己眼前的青年并没有掉落下去，明明脚下已空，明明应该掉下去的。
“这，这是什么？”先是遇到了一群根本不会死的人，如今又遇到了一个竟然会悬浮在空中的人，这都是什么世界？
想要称王称霸，看来还需要一点特殊的能力才行。
只是，为何过往从来听过有人有这般奇特的手段，今日这是什么情况？奇人异士纷纷出关，想要一夺这天下的话语权吗？
魏明觉得有些可笑。
叶小为说道，“我不清楚这场战役中，真正能够走到最后的是谁，但你若是现在再敢有什么动作，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里面不会有你。”
魏明闻言，原本向前伸出的手，突然缩了回去，他的动作没有太多遮掩。
他直接将袖中藏着的一枚箭取出，抛在地上，“我很好奇，你这能力是如何得来的？
若是我拥有能够漂浮或者不死的能力，这世界完全将是我的囊中之物啊！”
叶小为笑了笑，“方才外面三万人皆有不死的能力，但也没看出他们有什么出息，你就一定行？”
魏明笑道，“首先我们得认清两件事，其一，我没他们那么蠢。
其二，抓住他们的人是我，若是换了其他人，面对一群不死的对手，怕是早就惊呆了，哪里还会做出有效的抵抗？”
叶小为说道，“那三万人虽说可能真的有些蠢，但不死的能力，对你有大的帮助，放了他们吧。”
魏明摇头一笑，说道，“你来就是为了让我放掉那些人，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这群蠢货幕后的人，是不是你？”
叶小为扭头，看向可窗外。
那里，已经有许多人手持弓箭，箭尖面向了他，“我不是让你放了这些人，我只是提醒你，这些人应该放。”
魏明说道，“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射成一个刺猬。”
叶小为摇头，“不信。我也想要问你，你信不信，下一刻那些拥有不死之身的人，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魏明失笑，“他们早已经被我给埋了，你还真是不死心呢？”
他说完，便要挥手，窗外的一众弓箭手，都在等待着他的号令，只要他大手一挥，数十根箭矢便会被射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叶小为的体内，将其扎成一个刺猬。
但，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挥下，便突然顿住了，他看到了外面漂浮着的硕大石块，这些巨石，原本应该用来埋葬那些不死之人了才是。
为何会突然出现，而且是飘飞着过来的。
下一刻，他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他终于明白，要出大事了！
叶小为脸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突然说道，“不必太紧张，他们不会杀人，只是吓唬吓唬你的人而已。
毕竟，被埋了，怎么也会有些怒气的。”
魏明咽了咽口水，说道，“他们真的是你的人，你不仅有不死的能力，还有这等可怕的漂浮能力，而且还能让其他物品漂浮？
这岂不是说，你一人便可当百万军？
这天下，若是你想要，仅以一人之人，便可尽收！”
“哈哈哈！”魏明大笑了起来，说道，“真是无趣，原来这世上很多事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叶小为想了想，说道，“我对这天下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过多的破坏规则，原先我以为给予不死的能力，已经算是对这个世间规则的极大破坏，我还以为他们将会轻而易举的横扫整个世界，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陷入绝境。
与你相比，他们是有些蠢了。”
魏明说道，“难道，你也要给我这种能力？”
叶小为说道，“是有这个想法，与他们一样，三年的时间。
你有三年的时间，不惧任何形式的伤害。
当然，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
魏明笑道，“你觉得我一定会接受？”
叶小为说道，“你当然可以选择不接受，不过，你不会这样做。”
魏明大笑，“那我今日便偏要试一试，不要你的这些能力，又该如何？”
叶小为看了一眼外面漂浮着的巨石，朱刚等人也在极力赶来，他说道，“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便不会再有。
既然你执意如此，接下来的事，就需要你自己解决了。”
叶小为说完，人影便消失不见。
远处天空漂浮的巨石也跟着落了地，并没有砸伤任何人。
魏明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却更加紧张了起来。
门外突然一人闯了进来，“报，咱们的人根本抵挡不住，他们都是不死的，杀不了，丝毫不畏惧死亡，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杀戮机器，我们不能被他们平白损耗兵力！
这样下去，我们的下场，恐怕不妙！”
魏明微微点头，当他拒绝叶小为的那一刻，便已经明白。
面对这群杀不死的人，唯一的办法，便是困住他们，在对方还在城外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当他们进入城内，想要做到，便太难了，几乎看不到一点希望。
“不必做无谓的牺牲，那很无趣，你们都退下吧，无论他们要去哪里，你们都不要阻拦，最好能够帮他们引路。”
魏明说完，便一人走了出去，他避过那些混乱的地方，一人向着城北的一处废弃宅院走去。
……
朱刚的愤怒前所未有的强烈，被叶小为救下后，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羞愧难当，拥有这么可怕的能力，竟然会这般轻而易举的被人制住。
这种羞愧，自然转为了对风林城两大势力的恨。
当然，尤其对他们的首领，更是如此。
他恨不得立时便将其斩杀，但叶小为却又告知他，不可滥杀无辜。
“抵抗者，可杀，不抵抗者，不杀！”朱刚吼道。
这是叶小为给他的指令，如今他对着自己的手下们，也是如此下令。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井
朱刚下令，手下众人听令，但在他们看来，这些人一定会抵抗到底才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未选择抵抗，仿佛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一样，仿佛城内所有人皆是无辜之人。
“这是什么意思？”程虎万分疑惑，本来还想着大开杀戒的呢，现在莫说杀戒，手中的大锤分明已经毫无用武之地。
朱刚低声道，“不必管，我只想看一看，这些人的首领是谁。”
很快，一人来到朱刚面前，俯首轻声说道，“我知道风林城城主所在之地，您若是信得过我，便随我来。”
朱刚看了此人一眼，对方年纪轻轻，身上相对少见的紫色长袍，看向自己时，没有畏惧也没有愤恨，很平静。
朱刚笑了起来，说道，“我还真的很难相信你，只是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带我去吧，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后手的准备。”
那青年微微点头，说道，“跟我来。”
朱刚一边跟着对方，一边回头说道，“与我保持十丈的距离，若是有意外，先行退后。”
程虎点头，说道，“明白。”
大胡子乔木灌了一口酒，说道，“我不退，从一开始咱两就是一体的，这时候也不能分。”
朱刚笑道，“你个怂货，别拖我后退。”
乔木笑道，“怕什么，我乔木是这种人吗？”
两人说笑着跟着那位青年走向了城北，在一座破落，仿佛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人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乔木瞪了一眼那青年，说道，“一看这地方，就知你一定没安好心，不过没关系，爷爷不在乎。”
朱刚冷冷的瞥了一眼那青年，说道，“既然到了这一步，你便也跟着一起进去吧。”
青年看了一眼两人，说道，“既然你们不信我，现在也可以离开。”
“呵。”朱刚冷笑，一脚踹在了青年的屁股上，“开门，不然就死。”
青年目光冷厉，却也明白自己万万不可能是这两人的对手，于是便没有过多挣扎，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
老旧的木门声音响起，乔木突然抖了抖，说道，“这破地方怪阴森的，那人真的在这里吗？”
朱刚沉默，他也觉得此地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想来以自己的能力，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哪怕再有什么陷阱，大部队也还在外面，他们又有何惧？
破落的宅院因为长久没有人烟，阴森倒也能够理解，朱刚没有多想，三人一路向着宅院深处走去。
来的路上是下午，此刻已至傍晚，天渐渐暗了下来。
穿过两个小巷，他们来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庭院，院内有三个房屋，屋子并不高，在三个屋子的正中间，有一口井，井边有一圈绿色的苔藓，看起来滑溜溜的。
紫衣青年看着那口井，心中也在思考，自家的首领，到底在想什么。
莫不是，要将这群家伙推进水井中？
只是，这口井这么小，怕是埋不了几个人，更何况，人家还有大部队在外面等着呢，意义似乎并不大。
他的目光从井口扫过，又看向了这处院子。
只是就在他目光从井边挪开的时候，突然发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闪过一样。
似乎是白色的衣物，一闪而逝。
他扭头，又看向了那口井，井还是一样的井，没什么特别的变化，白色的衣物仿佛只是他一时眼花。
“怎么回事，我也没喝酒啊？”他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了，你们那首领似乎不在这一间院子，停留这么久做什么？”
朱刚皱着眉。
天色更暗了一些，紫衣青年冷哼一声，“我愿在此地多停留一刻，是我自己的事，你想怎……”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朱刚踹了一脚，跌了一个狗吃屎。
他虽然不敢还手，但也想要为自己抗争两句，然而没等他开口，就在他刚抬头的一瞬间，余光就看到井边的一抹白色衣物再次显现。
这绝对不是幻觉。
他手指着水井，“你们看，那口井！”
朱刚扭头看了一眼水井，仍是没察觉有什么异样，“怎么，难道你的首领躲在井里？
还是，他跳井了？”
乔木觉得有些冷，于是又灌了一口酒，说道，“别老跟这水井过不去，这玩意儿谁还没见过是怎么的？”
他说着，便向井边走去，踩在绿色的苔藓上，脚下有些打滑，但还好，他站稳了，一步一步挪到了井口。
他手慢慢探下去，此刻天色有些暗，井内更是完全看不清，“这井里的湿气还挺重，站在这井口就能感觉到了。
恩，奇怪，这井内还长了不少水草。”
说着，他便将水草拉了上来。
“嘶！”紫衣青年早已经注意到了这口井的问题，此刻他听闻井内有水草更是全神贯注的盯着。
然而，他没看到白色的衣物，反而见到了一个人头。
那是一个女子的人头，黑色的发丝被乔木抓在手中。
朱刚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倒是身为始作俑者的乔木，还是在发现朱刚与那紫色长衫青年的脸色皆变化之后，才反应过来。
他嘿嘿一笑，“你们别搞这个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干了什么错事似的。”
他说完，见朱刚与紫衣青年没什么反应，便也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东西。
“卧槽！”
只是一眼，他便将手中的人头重新扔入井中。
他所在的视角与朱刚两人完全不同，那两人只是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头。
但他看的更加清楚许多。
女人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却有血，血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像两条泪痕一样，只不过这泪痕的颜色有些吓人。
尤其是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庭院内颇为昏暗，让这颗头颅，更为诡异。
朱刚经历过最初的惊吓后，很快反应过来，在三年到达之前，他可是不死的，怎么能怕了这种东西？
哪怕真有传说中的冤鬼，应该也影响不了他。
“扔了做什么，这种常年无人居住的地方，竟然突然出现这种玩意儿，当然应该好好看看！”朱刚面不改色。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头颅
乔木暗骂了一声，说道，“这玩意儿要是大中午还好，这个时间段，天色已有些暗沉，而且会越来越暗，我可不敢抓着这东西。”
朱刚面色不善的看向了那位紫衣青年，“既然你将我们带来此处，还要劳烦你讲这人头拿来给我看看。”
紫衣青年嘴角一抽，疯了似的向外狂奔。
朱刚冷冷一笑，“让你跑了，我还玩个屁！”
他直接冲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用力向后以甩。
“嘭。”
紫衣青年摔倒在地，距离那口井也不过尺许之地。
这么近距离之下，他已经感觉到了一点凉意，当然可怕的并不是**上的凉意，而是来自于他的心。
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那双眼睛似乎就在井内，但好像又在他上方，或者左侧，或者右侧，好像哪里都有一双眼睛。
他感觉心中有一阵阵凉意流过。
他甚至已经不敢睁开眼睛。
朱刚看了一眼紫衣青年，眼中流露出不解，“这家伙怎么回事？被我摔晕了？
我的力量有这么大？”
乔木缓缓起身，向朱刚靠近了一点，低声道，“我总感觉，这货很有可能是被吓晕的。”
朱刚看了一眼乔木，“这么胆小？你是不是也很怕，就是一个人头而已，为什么怕？
我们既然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怎么能畏惧这种东西？
莫说整个世界，便是一座城内的争端与杀戮，哪一次不又是人头滚滚？”
他说着，便抬脚走向了那口井，他的步伐并不大，但很坚定。
井边，他慢慢蹲下身子，头向下看去，院子里的光并不明亮，往井内看去，只觉得黑漆漆一片。
他伸出手，转身问乔木，“你方才就这么随意将手伸进去便抓住了那玩意儿？”
朱刚点头，说道，“是啊。”
朱刚了然，便也试着将手伸进去，在黑漆漆的井边，他很快也摸到了类似于头发的东西，几乎没有考虑，他便将其一把提起。
“恩？”
乔木半遮着眼睛，一副绝对不看，却分明又有些想看的态度。
“水草，这绿油油的，可不就是水草吗？”乔木指着朱刚手中的东西说道。
朱刚在手抬起的一瞬间，便已经明白自己拿起的是水草。
“你将那颗人头扔的很远啊。”朱刚笑了起来。
不过，突然他脸色一僵，眼睛大如铜铃，他指着乔木说道，“你，你身后是不是有个人？”
乔木转身，然后晕倒。
在他的身后，没有一个人，但有一个头颅。
一个女人的头颅，长发在飞舞，两只眼睛中，有鲜血溢出，最恐怖的是，朱刚感觉到自己看过去时，那双带血的眼睛，也看了过来。
“这个世界，果真有什么牛鬼蛇神？”他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问号。
类似的故事，在原本的城池内也有所耳闻，但那都是大人为了吓唬不听话的孩子们，所编织出来的谎言。
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那些谎言，不见得尽是谎言。
他镇定心神，问道，“你是谁？
这座城的首领难道是你？
或者说你与这座城的首领有什么关系？”
飘在空中的人头原本面无表情，在朱刚问出这些问题时，她的眼睛意外的动了动，但仅此而已，没有回答。
“在传说的故事中，如你这般的，都是因为身怀怨气，是否如此？
你告诉我，到底受了什么委屈，才会沦落至此。放心，我有能力帮你沉冤得雪。”
朱刚的胆量的确超乎寻常的大，他一边开口，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情，竟然还在一步一步的向着这人头移动。
“来吧，与我说一说你的故事，好吗？”朱刚说道。
眼前的人头还没有什么反应，他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这股凉意直入心扉，他竟然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朱刚下意识的扭头，便看到了一件白色的衣服，正在天空飘动着，只是白衣，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
白衣并未被人穿着，它凭空漂浮，偶有微风吹过，白衣便会晃动起来。
“搞什么？”朱刚脸上有些怒意，他抬头怒吼道，“在我面前何必搞这些把戏，你知道无论有什么手段，都不可能杀得了我。
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无论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因为它们都无法奈何我。
我想你也明白这一点，何必做这些无用功？”
朱刚没听到他想到听到的，反而他面前的人头，突然嘴唇动了起来，“你觉得我无法奈何你？”
朱刚一怔，“你竟然真的能够开口？！！”
“你既然能够开口，我为何不能？”
“呵，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我一定不会死！”朱刚冷声道。
“那我倒是很想试一试了。”
天上漂浮着的白色衣物，突然掉落在朱刚的头顶上，那衣物一接触他的肉身，便开始收紧，仿佛有一只拥有无穷力量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朱刚，随即开始用力捏紧。
朱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束缚中，不断被挤压，那种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
但他一直在告诉自己，他是不死的，至少在三年之期到达之前，他一定是不死的。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执着的信念，但却让他承受住了这样的痛苦。
约莫盏茶的时间后，痛苦开始减缓，朱刚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之处于传说中的鬼怪，同样杀不死他。
他虽然感觉浑身上下，仍是极为不舒服，但已经轻而易举就能的可以忍受。
朱刚试着挣脱包裹着他的衣物，但却没有一点作用。
这不是他的力量可以做到的，甚至，他觉得哪怕以程虎那憨货的力量，面对这白色衣物也没有任何办法。
“呵呵。这玩意儿裹着我虽然很不舒服，但要说杀我，却也差得远。”朱刚笑道，“来啊，让我看看你的力量，全力出手啊，你着衣服不顶用啊！”
朱刚刚刚发泄两句，便突然觉得有些热，白色衣物竟然就这样自行燃烧了起来，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小院内，突然便有了亮光。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修行之人
燃烧着的白色衣物，带着朱刚飞了起来。
火红色的光，将整个小院照的透亮。
朱刚感觉很烫，那是一种远远超过他所能承受的极限的温度，他觉得难以忍受，但他仍然坚持着，不让疼痛摧毁自己的内心。
因为，他始终相信，他是不死的，至少三年之期到来之前，一定是这样。
未来可是要一统天下的，怎么能够栽在这里？
白色的衣物仿佛能够无穷无尽的燃烧一般，疼痛一直无休止的出现在朱刚的身上，他哀嚎了许久。
约莫在一个时辰后，朱刚感觉疼痛终于开始减弱，白衣竟然快要被烧光。虽然被折磨了许久，但朱刚觉得自己的力量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减弱，他还是如当初那样。
无尽的痛苦，在他身上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朱刚扯开了身上所剩不多的布条，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真是有意思，还有什么奇特的手段，拿出来吧，都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朱刚大吼着从天空摔倒下来。
“哎。”
他听到了一声叹息，随即便见院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个青年。
“还是没有一点作用吗？”魏明呢喃自语道，“那人的手段看起来是有些不同凡响呢。
我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当初他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时，我便该应下来？”
他的问题没有人给出一个答案。
朱刚已经明白对方应该也已经见过叶小为，甚至也给了他同样的机会，只是显然，他并没有要。
大概是因为内心的高傲，让他不愿依靠这种手段去争夺天下，亦或是他有这座庭院里的神鬼之物，所有有些底气？
朱刚不知对方属于哪一种，但对他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后悔又有什么用，他既然给过你机会，你不愿意，难道还能指望他再次给你一个机会？”朱刚笑道。
魏明摇了摇头，又是一叹，“你即便得到这种能力，逐鹿天下也并非你所能做的。
不死的能力，更适合让你做一个带军冲锋的将领，称王称帝这种事，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朱刚笑道，“所以，你觉得适合你？”
魏明沉吟片刻，说道，“世界奇人异士多不胜数，我不知我的能力能够做到哪一步，但至少我很确信，我胜过你良多。
你也不必急着否认。
因为你应该明白，你拥有比我优渥的多的多的条件，但结果呢？一只拥有不死能力的大军，被我轻而易举的擒拿？
甚至，我手下未折损一人，你说你是不是蠢得很。”
朱刚冷哼一声，突然暴起，冲向了魏明。
然而，他还未到魏明身前，便被那人头所挡。
人头所拥有的力量，并非他能够抗衡。
他仍旧保持着一拳砸出的动作，但身体已经无情的摔了出去。
“没用的，不如跟着我吧。”魏明说道，“做我手下第一大将，未来我若得天下，你的地位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明白吗？”
乔木甩了甩脑袋，被吓晕过去，实在有些丢人，他缓缓睁开眼睛，在昏暗的院落中，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漂浮着的人头，若不是有了一点心理准备，这一下怕是又有晕过去。
他连忙将视线转移，看向了魏明。
“呦呦呦，背后的大人物出来了啊，看不出来，你竟然也如此年轻？
真是英雄出少年，一代新人换旧人，哈哈哈。”
乔木说完，见没人理他，愣了一下，随即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脑袋。
朱刚挣扎着起身，瞪着魏明说道，“我借用了外力，但你此刻动用的可不是你自己的力量。谁知你那些大铁笼与巨石，是不是以自己的手段？
而且，相比于我们的能力，你这隐藏的手段，可就有些见不得人了。
未来，我若是高坐王位之上，后人评说之时，也只会感慨我曾经的骁勇善战。
但若是说起你会是什么呢？
借用这种邪恶的力量？简直可笑！便是你自己，也绝对不希望有任何外人知道这个人头吧？”
魏明眯着眼，沉吟片刻后，又笑了起来，“你错了。我若是高坐王位之上，后人对我的一切评说，都只会停留在我希望他们说的事情上。
历史由我书写，而我的生平，也只有我能够书写。”
“何必争论这些，这个世界谁称王并不重要，我倒是对你隐藏在此地的力量有些兴趣。”
突然一道不属于此地几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朱刚笑了起来，但魏明却明显有些慌乱，“你竟然也跟着进来了，你难道也打算插手此间之事？”
叶小为说道，“你们的事，自然是你们自己解决，该如何解决并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
漂浮着的人头突然扭动看向了叶小为，随即吐出一道声音，“气息很弱，普通人而已。”
魏明眉头一皱，一个能够让三万人都拥有不死能力的人，会是一介普通人吗？
他有些不敢相信。
看着叶小为，他突然笑了起来，“让他们不死的，不是你吧？”
叶小为看着口吐人言的头颅，以及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仿佛胜券在握的魏明，随即突然目光转向了那口井，问道，”她为什么一直躲在下面？”
魏明一怔，他面前的头颅直接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井内突然有异响传来，过了片刻，一道苍老的咳嗽声响起。
“咳，不知小友想找老身，所为何事？”
一个老妪缓缓从井内漂浮起来，她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看起来早已经是该入土的人了。
叶小为有些惊讶，这个老妪漂浮的能力，并没有借助任何的外物，而且其年龄也已经超过三百岁，这应该是一个修行之人。
只是，境界并不深。
但这至少说明这个世界也存在着修行之人，大概也有一定的修行法门。
“觉得挺有趣，所以想要见见你。”叶小为说道。
老妪说道，“小友胆子很大，不怕我杀了你吗？”
叶小为走进了老妪一些，说道，“你的修为太过粗浅，要杀我，大概不太可能。”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冰雪
老妪的出现，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给叶小为带来得最大的好消息。
在极短的时间内，形形**的人，叶小为是见到了，但要说对自己突破仙帝之境有什么样的帮助，他还真的没有感觉到。
但现在不同了，他或许可以见到另一种修行体系，无论能不能够让他突破，至少对于修行都是有帮助的。
老妪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叶小为，原本并不在意的她，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极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排挤她一样。
“这，这是什么。”她突然颤抖了起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她想要出手，斩杀眼前这个无比放肆的小男人。但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手。
直到叶小为距离她不过尺许之地时，她心中一切反抗的念头，都已经消失不见。
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反抗。
“你，你是什么人，你师父是谁，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如此厉害？”老妪的声音都在打颤。
叶小为没有解释，反而问道，“我也很好奇，你的师父是谁？
你修为终究太过粗浅，没什么意思，我想见你师父，能劳烦带路吗？”
老妪说道，“老身没有师父。”
叶小为眉头一挑，没有继续追问，命运之道运转，他很快从眼前的老妪看到了她身后的那片世界。
那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极北之地，那里有冰川河流与高山。
在一座雪山之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子，静静地坐在某处断崖边。
她的身侧都是白雪，身穿白衣的她坐在雪中，如同仙子。
她的手中，捧着一卷书册，叶小为看不清书卷的内容。
那座雪山之脚，竖有一块石碑，石碑之上刻有两个字，冰雪。
叶小为看着老妪，淡淡说了两个字，“冰雪。”
他总觉得这两个字有些残缺不全，按照外面世界的起名方式，这应该叫做冰雪宗之类才是。
老妪听闻冰雪二字，当即瞳孔一缩，“你早就已经调查过老身，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想对我的宗门图谋不轨？”
叶小为说道，“别紧张，我若是真想要对你的宗门图谋不轨，你也没有任何办法，你的宗门，也没有办法。”
老妪冷笑，“你威胁我？老身活了数百年，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没遇到过？
你算什么东西！”
叶小为不理会老妪的嘲弄，他扭头看向了朱刚与魏明，说道，“你们两方不必执着于在此地争个胜负。
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带着你们自己的势力，去试着征服这个世界，若是你们两方真的都有能力走到最后，将决战留到最后，不是更好。”
魏明冷笑，说道，“即便有不死的能力，他也一定不会有机会走到最后。
这样的对手，无趣的很。”
朱刚冷哼一声，没有多说，两人的交锋，他的确输了，而且还是有了那般优渥条件的情况下，输的那么惨。
此刻说什么嘲弄的话，都会显得无力。
叶小为不再理会这两人，而是抓起了老妪，直接消失不见。
极北的冰寒之地距离风林城极远，老妪记得当初就是想要离宗门远一些，才飞行了三年的时间，来到了此处。
但当叶小为带着她时，仿佛只是一个恍惚间，她再睁开眼时，风林城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正是一片雪白的苍茫大地。
“这，发生了什么？为何，为何一转眼便来到了这里？难道极北之地南移了，而且移动了这么多？”老妪的完全不能理解。
叶小为没有多说，看着满眼的白色，竟然莫名有一阵舒爽的感觉。
“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致了，很特别，很好。”叶小为说道。
老妪见叶小为根本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便也沉默。
叶小为带着老妪，闲庭信步在冰雪之中，他的步伐明明并不大，却是一步千里。
转眼之间，便来到了那一座山巅上刻有冰雪二字的宗门。
叶小为抬头看着这座山，其内修行者不少，约莫有千人上下，叶小为一眼扫过，以气息来看，他手中的老妪，在这千人中，应当也能排进前十之数。
胜过老妪的人，并不多。
叶小为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似乎想多了，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师父或许已经死去。
即便未死，今日的你大概也已经追上他了。”
老妪冷哼，“我师父乃是经天纬地之人，岂是你可揣测，老身明白自己的实力，当然更加清楚与吾师之间的差距。”
叶小为看向了雪山之巅，那里有一个发须皆白，仿佛完全融于白雪中的老者。
“是他吗？”叶小为问道。
老妪抬头，暗沉的天色下，那位负手站在雪山之巅的老人，即便隔着相对遥远的距离，她还是看清了他。
老妪的脸色突然有些落寞，良久才说道，“他也老了。”
“他的实力确实在你之上，但并不会高出太多，老了才是应该的。”叶小为说道。
老妪摇头，“他不该老的，他是站在世界之巅的人，多少人都在看着他，将他当做长生的信仰。”
叶小为说道，“长生，的确并不容易，你们的修行体系还有极大的残缺，他的实力并不强大，能活五百多岁，已经很不容易。
尤其是此刻的他还很精神，这太难得了。
你不弱于他太多，且才三百多岁，却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你们的心态差异，导致如此大的不同。”
老妪不可置信的看了叶小为一眼，又望向了立于山巅的白发老者，“我知你有些不凡，但我师父绝非你可想象，他很不一样。”
天空飘起了雪花，纯净无暇，像是有仙人将白云揉碎，洒了下来一般。
叶小为说道，“他终究是人，不是仙。
或许他的确很不一般，或许他对这个世界有足够独特的想法，但无论他如何优秀，外界给他的限制还是太大了。”
叶小为不由想到了当初的李道成，成仙本不应该难住他，但偏偏他未能成功。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看客
“外界给他的限制？”老妪吃吃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给他限制。除非，他自己限制他自己。”
“你对他很有自信？”
“当然。”
“自信从何而来？”
“我曾陪伴他数十年，岂会不知他，他不应该这么快老去。”
叶小为向着雪山走去，老妪停留在原地。叶小为摇了摇头，前方明明有她心心念念的人，却不知为何，就是不愿相见。
老妪方才的表现，可算是完完全全的向叶小为展现出了，她对那位站于山巅的老者的崇敬。
进入雪山很容易，此地没有阵法，也没有任何人阻拦，只是偶尔有些审视的目光，叶小为也并不在意，便一路向着山巅走去。
山巅之上。
叶小为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老者，问道，“你在看什么？”
老者的目光，正看着远方，似乎并没有听到叶小为的话。
叶小为也不恼，他神色平静的走向老人，问道，“你是否在等人？”
老人仍旧未曾回答，他站在那里，仿佛成了一座雕塑。
但即便如此，叶小为还是看到，就在方才他说到对方在等人的那一刻，老人的肩膀，明显抖动了一下。
幅度很小，却也证明了他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似乎他真的就在等待一个人。
良久，叶小为走到他的身边，两人并肩而立，这座山极高，因而视野非常好。
满眼看去，尽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你是否知道，你等的人在何处？”叶小为问道。
过了好一会，老者才轻声说道，“知道，她始终在她该在的地方。”
“什么意思，你不知她在何处？”叶小为问道。
老者摇头，说道，“我知道她在何处，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在做着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
叶小为有些不解，“你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从青葱到白发，甚至，你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过，何必如此执着。
你既然知道她在何处，且你也想念她，为何不去找她？”
老者看着满眼的冰雪，说道，“我有我的责任，这片土地，我离不开。”
“什么责任？”
“守卫家园。”
老者突然看向了叶小为，问道，“你来自于哪里？没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这一脉，还有其他的修行之人。”
叶小为笑道，“你看出我是修行之人？”
老者说道，“我不是傻子，即便你的气息很平静，但我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太多年，你即便再如何隐藏，也是无用。”
叶小为说道，“其实，我并未隐藏。”
老者没有说话，但显然并不相信。
“若是我替你守卫家园，你愿不愿意离开此地，去寻她？”叶小为问道。
“不。”老者几乎没有思考。
“为什么？”
“我的家园，我自己会守护。”
“你可以不必执着的。”
老者沉默，却没再继续开口。
这时，却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响起，“若是他同意，他便不是他了。”
叶小为听着声音，便已经明白开口之人是谁。
命运之道的简单运用，已经让叶小为看到了对方所谓的守卫家园，指的是什么。
在这极北之地的深处，藏有一头恶龙，其杀戮成性，常捕食人类。
老者不愿离开此地，就是为了什么挡住对方，让这条恶龙永远只能缩在极北之地。
恶龙的实力比之老者要差一线，但恶龙生命力之强，凭借老者的能力，难以真正斩杀，因而只能如此守着。
这样的行为，这样的选择，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若是叶小为帮他守着这条恶龙，他得以自由，去寻找对方，难道不是更好吗？
老者听到声音，也扭过头来，他看到了老妪。
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男人与一个老女人，在相隔两百多年后重见。
两人似乎都很平静。
老者低声道，“你回来啦，你在山腰的那间小屋，我昨晚才帮你打扫过，很干净，回来了就可以直接住进去。
很方便。”
老妪问道，“打扫屋子不是有小婉吗，你去做什么。”
老者摇头说道，“嗨，小婉那丫头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一百多年前，与朱矛与那傻小子成婚了。
现在子孙后代都一箩筐了，哪里还能给你打扫啊。
哎，不过说起来，朱矛这小子也是不争气，修行跟不上，也就活了个凡人的年龄，一百年前就撒手人寰了。”
老妪听着，眼角突然有些湿润，她说道，“我突破失败了，没有希望再活两百年了。
我估计，再有个十来年，我便要死了。
本来不想回来见你的，都已经是一个糟老太婆了，见了你也没什么意思。你说，你一辈子就记住我年轻时的模样该有多好。”
老者摇头失笑，说道，“你呀，说什么呢。谁不会老呢，这是人生之必经，你看这世间多少老头老太太携手看夕阳？
哎呀，你出去那么多年，难道没有见过凡人老去之后的生活？”
老妪说道，“没有没有，没有！我一个也没有瞧见，老了就是老了，哪里还有什么年轻人的浪漫。
那些老头老太太呀，成天谈论的就是他们的儿子呀女儿呀，孙子孙女什么的。
尽是琐事，无聊的很，我才不愿意如此。”
老者说道，“好好好，我们不如此，我们就是想如此也不成啊，一把年纪，哪里还能生孩子。”
老妪扁着嘴，说道，“你胡说什么呢，我看你还精神着呢，再过两百年也不怕。”
老者走向了老妪，老妪抬头看了一眼，苍老的脸上泛起红晕，随即便低下了头。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叶小为仿佛完全被忽略掉了，他自己也不在意，反而非常识趣的走向一旁，别人的事，他不知原委，不知细节，更不像多问，他只知道这一刻，能走多远就要走多远。
这两个分散多年的壁人，该有足够的空间与时间，去迎接重逢的喜悦，但这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是一个看客，从最初的圣土大陆，到仙域再到这个世界，他所经历的一切事，最终，他自己都仿佛成为了看客。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草木
叶小为总觉得，这广阔的世界中，应该有属于每一个人的角落。别人有，他当然也有。
这么多年过去，走进他生命中的人，已经良多。
有人萍水相逢，也有人是过命的交情，但那些人此刻都在自己的圈子里，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叶小为也在做着他该做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这应该是个好事。
如今还跟随他身侧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熊浩云，一个则是冷青竹。玉华在那神秘老人的身边，或许在他突破仙帝之境后，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但不是现在。
叶小为坐在雪地上思考着这些的时候，他的身侧，一株清脆的小草正在泥土中挣扎着冒出头来。
叶小为虽然在思考一些事情，但这株小草距离如此之近，他自是一眼便看到。
他看了小草几眼，突然鼻子抽了抽，他闻道了一股令他极为舒服的气味。
他有一种感觉，只要吃下眼前这株小草，修为便可突破，他便可以从上位金仙之境，到达仙帝之境。
那将是真正惊天动地之境。
叶小为忽然有了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感觉，此刻正是柳暗花明之时，他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意，“此行的最终目的，就这样达成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就在叶小为手碰向小草时，那株小草却意外开口了，“你是不是想吃我？”
叶小为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有这个想法。”
小草说道，“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想法。”
“为何？”
“因为我是以整个天地之力孕育而成。”
“所以呢？”
“所以，你若是吃了我，相当于这一整个世界的努力白费了。”
“哦，不过我觉得你正好说错了，为了不让这整个世界的努力不白费，我更要吃了你，这才是物尽其用。
不然，留着你干什么？
难道，还能回报这个世界？”
小草很诚实，它摇了摇身子，说道，“我已无法回报这个世界。”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可吃了你？”叶小为问道。
小草沉默许久，才继续说道，“你真的不能吃了我。”
“为何？”
“因为，我懂你们的语言，会说与你们一样的话，我与你们都是一样的。
我有人性，你当然不能只将我当做普通的药材。
你们人类常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殊不知，即便是草木也可以有情。”
这回倒是叶小为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说道，“草木的确可以有情，但草木依然只是草木。”
小草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草木有人性，亦只是草木。
人类哪怕没有人性，他依然是人类。
你们的判断标准，是完全将种族凌驾于公正之上。这对于其他种族，何其不公。”
叶小为说道，“两者不应混为一谈。
无人性的人类，仍旧是人类，这是生来注定的，无法改变，也不必执着于改变，但依然不影响他成为世界的渣子，成为万人唾弃的目标。
若是我见之，会杀。”
小草还是大笑，说道，“无人性的人类，该杀。但有人性的草木，仍旧是草木，其性命不值一提，是否？
修仙求道，就是修的残忍无道，求的便是那漠视生命吗？
这样修成的不是仙，而是傀儡，是木偶。”
这些话从一株小草口中说出，叶小为不由得不惊讶，甚至，他还隐隐觉得其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他看着小草，说道，“你完全可以不出现，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
小草笑，“怎么，没看到便可以克制住贪念，但一旦看到我，便克制不了了，是吗？
你们人类啊，真是贪得无厌！”
叶小为沉默良久，说道，“有些事，我想尽快知道，有个人，我想早些见到，而这一切的条件，就是我的修为先行突破。”
小草的立场注定与叶小为相悖，无论叶小为有什么样的理由，但小草的眼中，都是为了吃它，而找出的无耻的借口罢了。
不仅不会让它有共情，反而越发觉得面前的人无耻之尤。
突然一声怒吼传来，打断了叶小为与小草的交流。
“龙，那条恶龙又来了！”
“看，它怎么好像比上一次大了一点！”
“哪里是大了一点，分明是大了很多吧！”许多人惊恐的喊道。
叶小为抬头，便看到了一头浑身漆黑的巨龙。
其身躯极长，约莫有千丈。
这种程度的恶龙，且不说修为如何，看起来便已经足够恐怖，尤其是出现在这个普遍无人修行的世界。
叶小为一眼便知，这条恶龙，比他命运之道中所看到的那条，强大了许多。
当年那条龙与白发老者交手时，虽然落于下风，但白发老者也无力将其斩杀。
今日看来，白发老者的实力，已经不如这恶龙。
小草摇曳着身姿，笑了起来，“你说，这龙是英雄，还是坏蛋？”
叶小为说道，“坏蛋。”
小草一怒，说道，“错，它是英雄，是北海中，无数族群的英雄。
就是因为它，那里的生灵才可以免遭人类捕食，若是没有它，人类恐怕早就把这方圆万里的其他生灵吃完了。
尤其是这冰雪宗内的人。
因为他们修行之时，所消耗能量巨大，故而他们吃的也是极多。
你说，他们是不是该死？而这恶龙，是不是又是英雄！
它是真正的英雄，即便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这宗门内的老头，但仍然每过三年便来示威一次，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生灵都会屈服于他们。”
小草说着，甚至欢呼雀跃起来。叶小为却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今日会被一株小草给教育了一番。
只是，他虽认同小草的话，但他又如何能够看着这好好的宗门，被这龙给毁了？
更何况，就在方才，他该亲眼目睹了一场，迟了几百年的相遇，那个老人，那个老妪，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至少在这一段感情中，的确如此。
叶小为不是圣人，做不到漠视世间的一切生命，他也不需要这么做，所以他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