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册第十二章 精神相触
我不慌不忙,喷出一道道三昧真火,连成一片炽烈的火海,汹涌卷向天jīng。同时分出心神,暗查江水中的动静,一旦天波水有所动作,便难逃我的锁定。
“滋滋滋滋!”熊熊烈焰中,天水部族的天jīng们接二连三地化作一缕缕水汽,袅袅蒸发。没了天波水,这些天jīng再也无法复原。
然而天jīng的势头并未减弱,反而凶xìng大发,狂呼厉吼,冲击愈发猛烈,一张张狰狞的脸庞瞧不出丝毫恐惧之sè。
我顿时生出莫名的感应:在天jīng的七情六yù中,“惧”明显退化,而“恶”、“怒”变本加厉,才会如此暴戾凶残,悍不畏死。
天jīng前仆后继,攻势如同此起彼伏的狂cháo,海量的水汽交替升腾,最终在峡道内弥漫成一片浩淼水雾,将三昧真火也压了下去。
众多天jīng趁隙一窝蜂地杀入峡口。
我神识一动,弦线激shè,纵横交错成密集的大网,天雷地火的弦象笼罩天jīng,轮番轰炸,没有一个天jīng可以冲近我的跟前。
不一会儿,上千个天jīng灰飞烟灭。其余天jīng仍然自杀般地猛扑向前,无休无止,杀得我近乎麻木,甚至觉得心中乏味。
但这些天jīng恰好可以助我熔炼术法。我心中一动,弦线由神识气象术脱胎而来,衍化出各种天象。而我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也是经由易经的各种卦象衍化,同样蕴含自然变化的天象。
那么螺旋胎醴中的生死之气,是否也可以衍化弦象?思及此处,生死螺旋胎醴尽数化作死气,只余下一点生机,深藏在魅胎的核心中。
弦线一振,幽冥死气犹如燃烧的暗焰。沿着弦线延伸。霎时,一张死气交织的弦象大网铺开,天昏地暗,冥气滚滚。峡道内充斥着yīn冷死寂的气息。
天jīng一接触弦线,身上立刻生出淡灰sè的尸斑,尸斑在几个呼吸间迅速发黑,扩散全身。天jīng哀嚎惨叫。皮肉急剧溃烂,渗着脓水一块块掉落下来,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最终化作一滩脓汁。尸骨无存。
死气弦象的威力超乎我的想象,短短片刻,几百多个天jīng同时毙命。凄厉痛苦的吼叫声直冲天际。
我不为所动。死气不断融入弦象,循环演绎。闪电鸣雷、烈火暴风的弦象都呈现出幽晦暗沉的sè泽,仿佛万鬼咆哮,群魔乱舞,将整座峡谷变成可怖的黄泉地狱。
随着天jīng不断消亡,我对死气弦象的cāo控也越来越jīng熟,变化渐趋微妙。弦线灵活伸缩。神出鬼没,时而没入层层叠叠的宇,时而又破宇探出,附骨之蛆般缠上天jīng。
一天过后,上万个天jīng陆续倒毙在弦象中,天水部落伤亡惨重。而我的法力也在急剧消耗,饶是生死螺旋胎醴循环不休,法力雄浑如海,也有些力竭气喘了。
剩下的天jīng兀自攻势不休,但目光中,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恐惧的端倪。
这种情绪的剧烈变化,犹如清晰照影,映在我**之道的明镜中。这一刻,天jīng的喜怒哀乐,诸般变化,尽在我心中流过。
我再次生出了那种掌控**,高高在上的神祗感觉。这一次,我没有再让这种感觉从心头错过,神识倏然收敛,像一尾游鱼般深深潜入其中。
“过来!”我心念锁住一名天jīng,探手将他捉来。这名天jīng龇牙咧嘴,挣扎扭动着身躯,一个劲地忿怒嚎叫。
我的心灵仍然沉浸在玄妙的神祗感觉中,弦线由实化虚,探入天jīng的意识深处。
“轰!”双方神识相触,心灵相接。我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仿佛伸出了一条触手,在天jīng的jīng神世界中恣意搅动。
一幅幅奇异的画面犹如一串串水泡,浮出天jīng的jīng神世界。他出生,成长,参与部族与部族间无休止的战斗从婴儿的懵懂,一直到成年的凶暴。随着这些年的经历,天jīng喜、怒、爱、惧、哀、恶、yù的七情和生、死、目、耳、鼻、口的六yù也在不断变化。
我恍然明悟,生灵的七情六yù并非天生不变。天jīng出生在阿修罗岛,天xìng中的暴戾随着一次次厮杀,变本加厉,rì益暴涨,才会逐渐压倒了其它情、yù,最终沉沦为杀戮的奴隶。
它们整个生命的意义,便是生存、扩张、侵略。
在我的cāo控下,弦线肆无忌惮地探查天jīng每一处细微的心灵角落,触摸他的情绪波动,双方的jīng神世界亲密无间地相融。我越来越确信,只要**之道大成,我的弦线就能深入任何生灵的jīng神世界,像无情的岁月长河一样,改动生灵的七情六yù。
只要弦线所触,爱也能变成恶,哀也能变成喜。只要被我的**之道掌控,虎狼也会吃草,羊羔也会嗜血。
这是真正属于神的力量。哪怕是突破知微的晏采子,只要他还有**,还是生灵,就不得不在我面前臣服。
蓦地,我心中感到一丝不寒而栗。若真如此,世间生灵等于变成了我的牵线玩偶。任何人的心灵于我而言,再无秘密可言。无论是甘柠真、海姬、鸠丹媚,我要她们爱就爱,要她们恨就恨,要她们遗忘就遗忘。
“咯咯咯!”天jīng在我手中拼命挣扎,猛地爆发出一阵傻笑,口吐血沫,双眼翻白,脆弱的jīng神世界崩溃了。
我随手丢掉天jīng,望着他像个白痴一般打滚嘻笑,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艳阳峰下,我遭楚度活擒,被他当作试验品,探测体内法力异动。彼时心中羞愤,恨透了这种将他人沦为鱼肉的恶行。如今我为刀俎,却也在重复着这样的恶行。
我七情中的恶,也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吗?
正在出神思忖,我心中骤然生出一丝jǐng兆,抬头望向天空。
茫茫雨幕中,一颗混浊的豆大雨点正混杂在雨水中,垂直落下。从外观看,这颗雨珠和其它雨点并无不同,但其中蕴含的恶yù却被我清晰感知。
一丝灵光闪现脑海:天水部族,天水不正是天上落下的雨水吗?
天波水!我心中冷笑一声,神sè不露端倪,弦线无声无息地刺了过去。
ps:朋友的家人死时,我安慰说这是自然过程,无需纠结生死,比起宇宙实在微不足道。医院发出了我妈的病危通知,说是最多也就一个月了,我才醒觉,换到自己头上时,人生不止是过程啊。这两天心情很压抑,虽说我有点心理准备,但还是不能接受啊。
我妈对我,是毫无底线的溺爱,想想就觉得难受。
第二十五册第十三章 七情六欲心境
眼看天波水将被弦线击中,他化身的雨珠陡然一沉,加速下坠,竟然及时感应到了危机,躲过这一次猝不及防的暗袭。レ-.si露ke.-♠思♥路&c露bs;客レ
“轰!”强光闪耀,弦象在天波水上方炸开霹雳,掀起的余波震得他连续翻滚,化身的雨珠变得忽大忽小,纤薄透明的水膜上隐隐浮现出天波水的面容。
我心念cāo控,弦线盯着雨珠一路追击,狂轰乱炸。天波水心知不妙,化身的雨珠猛然迸溅,分化成几十根纤细的雨丝向外激shè。转瞬之间,雨丝融入周围洒落的雨点,再次隐去天波水的行踪。
借助红尘天的暴雨洪水,天波水将自身的天赋神通发挥得淋漓尽致,难怪天水部族比其它天jīng率先侵入红尘天。
然而这一次,天波水再也难以逃脱我的锁定。弦线像一张大网铺开,我的心境宛如一面明镜,通透映照,周围任何生灵强烈的情、yù波动,都会映上镜面。
我仿佛化身成了七情六yù镜。
一丝飘渺溟濛的玄机倏然触动心神,我恍惚回到当年的九疑宝窟,第一次目睹七情六yù镜时的情景。
人生百态,沉浮幻灭。七情六yù,尽观镜中。
彼时,镜在外。如今,镜虽在内,心仍在外。唯有内外真正合一,将七情六yù镜的法则融入我的道境,以我心境,取而代之,才能将七情六yù镜的威力发挥到极限,成为完全属于我的力量。
昔rì我将六yù、七情由虚转实,六yù融肉身、七情融神识原来是急功近利,误入歧途。
说到底,我走的是**之道。生死螺旋胎醴、六yù元力再强大,也只是外在的力量,cāo控**才直接关乎到最后一步的道境提升。生死螺旋胎醴就像是我横渡大海的船。六yù元力的强悍肉身则是桨,想要抵达彼岸,还需要我用自己的双手去cāo控船桨。
这双手就是掌控生灵的**。
一念及此,触动心神的一丝玄机化作灌顶醍醐。生、死、目、耳、鼻、口六yù脱离肉身。喜、怒、爱、惧、哀、恶、yù抽离神识,七情六yù再次由实转虚,化作一股股奇异的心灵波动,融入弦线。
霎时。心动神摇,意念纷呈。心境仿佛蜕去一层又一层层灰蒙蒙的薄壳,每蜕一层,便通透一层。对**的映照便清晰一倍。
十丈外,一颗混浊的雨珠正急速滴落,滚入江面。溅起一圈不起眼的小涟漪。
从涟漪里传出的暴怒、惊慌的情绪。像一粒明显的沙砾,浮现在净澈无瑕的心境中。随着心境层层蜕变,这粒沙砾的波动也越来越强烈,我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天波水矛盾的心情,既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又对我感到一丝畏惧,生出了逃走的念头。
弦线虚实转换。探向涟漪,直入天波水的内心深处。
天波水jīng神世界的每一个隐秘角落向我打开,种种情、yù经历映照心境,曝露无遗。我顿时心中雪亮,一旦心境提升,我便能改变对方映照在心境上的**波动,从而掌握对方的**,臻至“随心所yù”的心境。
这就好比一个人可以从镜子中的映像,得照自身的容貌。我只需将镜中的映像改变,就可以将他真正的容貌也随之改变。
此时,天波水明显感到了异样,jīng神世界剧烈波动,要将我的弦线挤出。
霎时,弦线由虚化实,天雷地火交勾,气浪轰然炸开。
水浪翻滚激溅,天波水厉声痛吼,庞大的身躯显露出江面,全身坑坑洼洼,遍体鳞伤。
不等我动手,耳孔里shè出一缕鲜艳的红芒。绞杀直扑天波水,没入他的体内。只见天波水疯狂地在水中翻腾,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心境中,天波水的**波动随之放大,绝望、恐惧、不甘这种剧烈的情绪变化让我受益匪浅,不断体验出七情六yù的微妙。
“爸爸,这种洞测人心的感觉非常美妙吧?像神一样厉害吧?”绞杀充满诱惑的声音通过jīng神烙印,在我心中响起。“想不想再进一步呢?我们域外煞魔可是撩拨心神的大行家,这方面的经验体会、jīng神技巧,我都可以告诉爸爸噢。到时候,爸爸掌握了我们煞魔勾神撩魄的本领,就能利用心境,掌控所有生灵的**。说不定连北境那一丝懵懂的本能意识,也会被你cāo纵。”
乍闻此言,我难免意动,随即心中一凛,道:“无需乖女儿费心了,域外煞魔那套玩意并不适合我的道境。”
绞杀笑嘻嘻地道:“魔xìng道心,只是一体两面,爸爸何必过于纠结?天jīng大肆入侵各重天,天地破灭在即,爸爸还有多少时间来自己领悟呢?所谓水涨船高,魔升道长,爸爸如能熔炼域外煞魔的魔xìng,等于是在磨砺道境嘛。除非爸爸对自己没有信心,生怕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我默然片刻,道:“乖女儿不必再说了。我怎可能贪图一时的捷径,走上歧途?倒是乖女儿你魔xìngrì益深重,还需多加控制。”
天波水的惨叫声渐渐微弱,硕大无朋的身躯急剧萎缩,**波动在到达极限后,骤然泯灭。
绞杀从天波水的尸体从窜出,舔了舔粉嫩的小舌头,津津有味地道:“这个天jīng的味道还过得去,只是粗燥了些。顶层的王族想必才是真正的美味,爸爸,我们去猎食王族天jīng吧。有了我,任何生灵的**都会在你的心境中浓烈呈现,对你的**之道大有益处呢。”
螭也忍不住叫道:“林飞,赶快去灵宝天吧!王族天jīng生xìng残暴,神通广大,我怕灵宝天的生灵们都会被它们杀光。还有空空玄的老婆芝麻,要是她落在天jīng手里,你怎么对空空玄交待啊?”
我苦笑一声,如今真是分身乏术。既要安顿妖军,收服人心,又要去灵宝天救急,还要寻找师父的下落。
这时,天水部族的天jīng们失去首领,被我弦象轮番轰炸之下,终于军心溃散,四散逃窜。
(抱歉,我以为我上传了,真晕了。)
第二十五册第十四章 天地异变(上)
当我得胜返回时,香草峡内响起妖军雷鸣般的欢呼声,震得周遭山谷回响不绝。。
只看众妖鼓舞雀跃的身影,或许我会生出自己威风八面的错觉,但心境的映照最真实,一个个妖怪强烈的情绪变化登跃其上,我细细琢磨,便可探查出个大概:只有一小部分妖兵对我诚心慑服,心存感激,大多数妖兵则是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可以不必厮杀,安全返乡。
心境将他们隐藏的念头**裸地袒露出来,只需抽丝剥茧,即可估摸推测。至此,心境已可称得上是“心镜”,观照**,洞察内心,七情六欲镜彻底融入我的道境,真正合一。
我的目光掠过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心镜衍生出的弦线游走于众妖的心灵,就像一根根无形的光线,照射出精神世界的各种**。
这些**繁多杂乱,悉数映在清澈晶莹的心镜上,好似蒙了一层厚厚的尘灰,需要我不断擦拭,磨砺光亮。这个“磨镜”的过程,便是我今后的修炼方式,随着我对众生**逐步深悉,心镜越发通透,直至镜光反照,最终操纵人心。
就好比一只蜘蛛结出四面八方的巨网,稳坐中心,以纵横交错的蛛丝黏住各类昆虫,予取予夺,生死由心。。难怪当初的七情六欲镜上,会攀爬着十三只类似蜘蛛的怪物,镜中蕴含的妙法,其实早已显露外相。
想到这里,我心头猛然一个激灵。最大的蜘蛛并不是我,而是北境!它以天道法则为蛛网,以天下众生为昆虫!
晏采子挣脱了蛛网的纠缠,楚度想把蜘蛛连着蛛网一起撕碎。唯独我是要取这只蜘蛛而代之。因为**之道同样要将芸芸众生视为昆虫,如此一来,我和北境争食猎物,冲突在所难免。
这是道的争夺!是世间最残酷,最凶险。也是最玄妙的斗法!我心中一片雪亮,北境与我,将来只能你死我活,再也不可能有丝毫缓和。纵然我没有代替北境的野心,我的道也会驱使我这么做。
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替天行道。
至于我和楚度之争,不过是北境利用我这只慢慢成长起来的小蜘蛛。先猎食掉楚度这只危险的昆虫。但既然我选择了蜘蛛这条路,楚度同样对我构成了威胁。
“恭祝魔主大人以一敌万,威震天下。”龙眼雀和阿凡提联袂迎上前,态度恭谨臣服。
心镜自然而然地映照出两妖的情绪。相比一干小妖,两大妖王的内心深处若隐若现,只能探测大概,:。。阿凡提心中以惊喜居多。我的实力越强,他报仇的希望就越大,对夜流冰的怨恨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精神世界。龙眼雀是又敬又怕,甚至还心存一丝忌惮。
此时,心镜上又映出海姬、鸠丹媚的浓烈情思,两女俏立在妖军中,翘首顾盼。美目依依。我在外厮杀了一天一夜,她们也为我忧心了一天一夜。
迎向我的目光,鸠丹媚故意慵懒地舒展身姿,将茁壮诱惑的双峰凸显出来。海姬对我展颜一笑,眉头的愁绪还未化开。
我轻叹一声,移过目光,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对她们的亏欠也只能日后弥补了。
“禀告魔主,这一日一夜,天壑生出了些变化。”阿凡提又道。“兴许大军不必等到月圆之日,便可抵达魔刹天了。”
我心头一震,立即向天壑处掠去。
原先的茫茫虚空,已然大变。
一道道裂纹犹如有形之质,爬满虚空。仿佛将天壑变成了一块碎裂的琉璃。裂缝中绽现出耀眼的红光,火焰“滋滋”燃烧,像一条条火蛇沿着虚空游走。时不时地,火焰暴涨而起,将虚空炸得塌陷,一些碎片崩裂激溅,震得空间动荡不休,掀起层层气浪,四周围的景物也随之变得忽远忽近,难以确定位置。
在虚空崩碎的地方,俨然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透明空洞。透过空洞,可以望见魔刹天模模糊糊的景致。
我静静端详了一阵,弦线卷起一棵大树,投向空洞。大树径直穿过空洞,安然无损地落入对面的魔刹天,溅起一片尘土。我看了看阿凡提,道:“阿翁先前所言,是想从空洞抵达魔刹天吧?”
阿凡提道:“最大的空洞可以容许大军慢慢穿过,我等也派人试过,此法的确可行。只是天壑极不稳定,一旦空洞附近的虚空崩碎,就会连人一起炸成粉末。”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稳妥起见,我等本该耐心等到月圆之日。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过去月圆的前几天,香草峡早就虫鸣不绝,响彻四野。如今却死寂一片,不但纺织娘销声匿迹,连湖里的鱼精也不知去了何处。属下担心,天壑恐怕会生出不可测的变化。”
龙眼雀面有忧色地道:“天壑崩碎的变化昨日里才有,却愈演愈烈,北境的坏空难道又加剧了?”
我点点头:“天波水所言非虚,天精必然已经大举入侵各重天,导致天地法则崩坏。天壑源于法则,当然会受到波及。看这情形,各处的天壑迟早都会崩裂消失,各重天也将彼此连通,合成一片。”
龙眼雀微微色变:“各重天的宇、宙迥然不同,若是连通,岂不是乱了套?”
听闻此言,跟随而来的妖将们神色仓惶,不安地议论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尔等何必慌张?我们本就做好了迎接北境破灭的准备,如今只不过因为天精入侵而提前了。”我沉声喝道,试图稳定军心,心中却深知,事情远远不是乱了套这么简单。天壑一旦消失,各重天的宇、宙法则将会正面冲突,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
特别是在各重天交接处,法则冲突之下,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怪物,就如同被幽冥气息侵蚀的水鬼一样。
想到这里,我暗叫不妙,天壑正是各重天法则冲突最激烈的地方,万一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吩咐下去,立即整军,强行穿越天壑!”我果断下令道。
(回来了,明天继续更,除非有事请假,否则天天更新。)
第二十五册第十四章 天地异变(中)
片刻后,妖军排成长龙,从虚空塌碎的几处空洞中鱼贯而出。
为了身先士卒,我特意头一个穿过空洞,然后返回,督促将士们尽快穿过天壑。
“你们俩个现在就过去,不要落在后面。”我暗中传音给海姬和鸠丹媚,并嘱咐阿凡提率领忠于我的妖怪先行一步。天壑的情形极不乐观,部分虚空开始像薄膜一样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裂开。
“快!加快速度!”我站在天壑前,不住催促妖军。随着天色渐暗,虚空的抖动越来越剧烈,发出奇异的声响,一道道细密的裂缝渗透出来,旋即被熊熊火焰填满。
“毕剥!”清晰的爆裂声传入耳中,一道狭长的裂沟沿着虚空急速延伸,如同飞速生长的藤蔓。裂沟过处,赤焰灼烧,绽出一条条向四周辐射的细缝。“轰!”一块指甲大小的虚空碎片迸溅出来,周围的裂纹疯狂扩散。
我想也不想,身形激射倒退,转瞬飞出数里远。“轰隆隆!”火光冲天而起,虚空炸开狂涛骇浪,一块碎片接着一块碎片崩塌,无数裂纹猛烈抖动,又崩碎成无形的气浪,几乎追着我一路奔涌。
数千个妖兵被爆炸卷入,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相距较远的妖怪也被抛飞上天,随着气浪上下颠簸翻滚。
峡谷内变得千疮百孔,一片狼藉,草木岩石都被碾成粉末,两侧山峰塌陷,湖被整个夷平,裸露出光秃秃的湖床。
过了好半天,爆炸的余波才稍稍平息。放眼望去。天壑破开了一个庞大的空洞,烈火仍然沿着空洞边缘灼烧,将其不断扩大。
幸存的妖兵大约有近万人,有的蜷缩在地,断手残足。痛苦呻吟。有的勉强撑起身,满脸污血流淌,神情浑浑噩噩。所幸大部分妖军已经穿过天壑,留下的这些都是桀骜不驯,对楚度仍存幻想的死忠。借助天壑除去,倒也算是名正言顺。
“天壑的变化只会越来越剧烈。没多少时间可以拖延了。能爬起来的人马上穿越天壑,否则只能在这里等死。”我小心翼翼地飞近天壑,顺手送出一缕缕碧色的生螺旋胎醴,为妖兵们治愈伤势,做一下表面功夫。
“我??不想死,我要要回家。”一个只剩上半身的猪妖趴在地上。血迹斑斑的双臂扒拉着泥土,一边哀嚎,一边艰难地向我爬过来。
心镜映出猪妖无限绝望的情绪,以及内心深处一丝微不可辨的希望。
“我要回家,带我带我回家。”猪妖痛苦挪动着残躯,鲜血顺着炸烂的腰流出了蜿蜒的轨迹。他一点点爬到跟前,颤抖着扬起手臂。死死抓住我的靴子。
这一刻,他的情绪波动如此强烈,像是烛火燃烧到了最亮时爆出的耀眼烛花,清晰无误地展现在心镜上,令我忍不住沉浸其中,抽丝剥茧,洞悉玄妙。
蓦地,烛火熄灭了,再也感受不到一点情绪的变化。我低头瞧去,猪妖气绝毙命。手兀自抓紧我的靴子,不曾放松。
我呆了呆,立在原地良久,心中忽而感到一丝莫名的茫然。
“爸爸,他都快死了。你还利用他研究道法,你变得越来越冷酷了呢。”绞杀悄悄对我耳语道。
我沉默不语,绞杀说的没错,道境越是精进,我身上“人”的味道也就越来越少,不由自主地会以神灵般的心态俯视芸芸众生。
默然片刻,我道:“因为看惯了世态冷暖,经历了太多生死存亡,心态自然会硬如磐石。生命只是一个过程,如果拥有洞悉它的智慧,又怎会被情绪所累?”
绞杀吃吃地笑起来:“可那样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爸爸也许会变成另一个更强大的北境,但你会快乐吗?你再也体会不到年少时的轻狂,彷徨,胆怯,兴奋,激动无论海姬她们想什么,都会明明白白地暴露在你的心镜上,总有一天,你会连对她们的爱都失去。说穿了,爱也只是**的波动而已。”
我哼道:“乖女儿,你是想要我效仿煞魔操控**之法吧?”
绞杀甜甜地亲了一口我的耳垂,雀跃道:“爸爸真聪明!我们域外煞魔玩弄人心时,就会感到无比快乐。如果爸爸修炼此法,肯定觉得乐趣无穷,这种满足感可不是修道能比的哦!”
“乖女儿,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淡淡一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怎么可能再去改弦易辙?绞杀一次次的煽风点火,只能令我的道心更加坚定。
这时,又有不少妖怪陆续穿过天壑,剩下几千个伤残妖兵仍然躺倒在血泊中,苦苦挣扎。整个虚空已经爬满烈焰,晃动得犹如波浪。我心知不能再等了,当下振动魅胎,径直穿过天壑。
魔刹天这边,海姬她们早已等到心急火燎。适才天壑炸裂,魔刹天也受到波及,不少妖怪因此负伤。我来不及多说,指挥大军一路急行,逃命般地远离这片区域。
不知为何,魔刹天的气候与红尘天迥然不同,不但滴雨不落,反倒干旱燥热,空气仿佛弥漫着窒息般的灼热火烟。原本苍翠的林木冒出一丛丛枯黄,叶片卷曲发焉,山坡上的野草稀稀落落,到处可以望见一条条干涸的河床。
“魔刹天也变了,北境的末日不可更改了。”阿凡提神色黯然,发出沉重的叹息声。虽说北境破灭在即,但多数人仍旧心怀侥幸,直到此刻,才真正接受注定的宿命。
“魔主大人会带领我们找到自在天的。”龙眼雀犹豫地道,通过心镜窥知,这句话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我会让你们大多数人都活下来。”我沉声道,只要**之道圆满,我便可迈出那最后一步,成为北境般的无上存在。
“不好了,有士兵中邪了!”龙眼鸡突然从后面追上来,大呼小叫。
“中邪?”我心中一凛,急忙赶过去。中邪的妖怪佝偻在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皱,头发渐渐变白。没过多久,他就像苍老了几十岁,肌肉干瘪下去,薄薄地包住骨骼,活像一具骷髅。
第二十五册第十四章 天地异变(下)
第二十五册第十四章 天地异变(下)章节高速更新开更新字数为2859
周围的妖怪纷纷惊呼,连连向后退避,不敢靠近这个中邪的妖怪。有人神色惊恐地低语:“我们一定惹怒上天了,才会遭到上天的惩罚!”
“住口!”我眼看妖军出现了一阵骚乱,当即大声喝止。
“你们仔细看看,这名士兵绝非中邪,而是被天壑爆炸时的时间法则冲击,才会加速衰老!”我高高举起中邪的妖怪,向众妖展示。这个妖怪已经老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喉头咕咚了几声,便气绝身亡。
妖群中有个兔妖嚷道:“天壑爆炸的时候,他好像被卷到气浪里去了,还摔伤了腰!”
我放下妖怪的尸体,道:“你们放心,只要未被天壑爆炸波及,就不会有事。”
“我,我也被气浪撞了一下!”一个长相憨鲁的狼妖将领颤声道,周围的妖怪立刻闪开一片空地,躲得他远远的。
狼妖愈发惊慌,胡乱摸索着自己的脸,尖叫道:“我怎么了?我变成什么样了?你们为什么跑,快告诉我,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的叫声越来越尖利,说到后面,声音竟然变得又细又尖,宛如女子。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满脸的络腮胡子根根脱落,粗糙的皮肤生出了光泽,逐渐白嫩起来。
“你,你居然变成女妖了!”兔妖指着狼妖惊叫。
狼妖面色苍白如纸,慌乱地伸手一摸胯下,动作僵住了。他呆呆地望了望四周,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我奎土可是十代单传啊!”
众妖越发悚惶了,许多在天壑前受过伤的妖怪更是变成惊弓之鸟,狂躁不安。恐慌的气氛像瘟疫一样传播开。
阿凡提眼见不妙,当机立断道:“只是法则冲突,尔等无需惊慌,静观其变。谁再敢妖言惑众,斩!”
在阿凡提、龙眼雀的强行勒令下。大军继续一路疾行。我把受过天壑波及的妖兵集结起来,自成一队,与其他妖怪隔开,由我亲自带管。
没过多久,大多数妖怪已经开始异变,异变的情形千奇百怪:有的只是受时光法则影响。或是衰老,或是倒退成了嘻嘻哈哈的孩童;有的像充气般变成了一个大胖子,体形肥硕得连路都走不动;有的身上长出各类器官,或是多了一只眼睛,或是生出了翅膀;还有的变得神神叨叨,自称获得了天人感应的超能力。预卜吉凶,明断祸福。
在他们身上,无不充斥着法则残留的痕迹。我以替他们疗伤为名,一边体会各种法则的奥妙,与道轮的传承相互验照,一边磨砺心镜,窥探精神世界的种种**。
“魔主大人。我还能变回去吗?”狼妖奎土跟在我屁股后面,哭丧着脸,追问不休。
我瞥了一眼他微微鼓起的胸脯,道:“难!不过变成女子也是一番难得的体验,对你提升境界或有益处。”
奎土哀怨地道:“魔主大人这话说的,我家里还有几十个如饥似渴的婆娘啊,难道要我体验怎么戴绿帽子?就算有益处,那也是其他公狼得去了。您行行好,大发一下神威,让我重振雄风吧!”他眉尖弯弯一挑。眼波盈盈流动,看得我一阵恶寒。
奎土之所以由雄变雌,是受到了阴阳法则的冲击。阴阳逆转、乾坤倒持的法门,道轮的精华里有一些,晏采子感悟的易经里也有一些。但我对此造诣平平,不知要修炼多少年才能把奎土变回去。
从奎土和这些变异妖怪的身上,可见北境法则包罗万象,奥妙无穷。要不是恰逢坏空,天道衰竭,我没有一点胜算的机会。
“你要我为你施法治愈,就必须敞开心胸,对我全心信任。你能做到吗?”我沉吟良久,对奎土道。
纵观北境法则,基本以物质为主,本质是“实”。而我的**之道根植于精神,本质是虚。若要颠覆北境法则,只有从“虚”处着眼。
龙眼雀尝言,万物的本质源于精神。这句话虽然有失偏颇,但物质与精神乃是一体两面是没错的。我追踪夜流冰时,无意中见过一个纯精神构成的宇,在那里,必然是物质为虚,精神为实。
可见实和虚,不过是手心手背之分。既然如此,我大可以凭借精神转换物质,来个翻手为阴,覆手为阳。
“魔主大人,真,真要这么做?”奎土迟疑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我面色一沉:“你对本座还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吗?”要以**之道逆转阴阳,就要深入他的意识,双方精神相融,再由我为主,以精神改造**。在这个过程中,奎土必须全力配合,不能生出半点抗拒。不然轻则他变得不男不女,重则我神识受创,心镜蒙垢。
奎土脸色发苦:“毫无保留?”
我正色道:“毫无保留。”
奎土一咬牙:“好,我豁出去了!”他猛地撕开衣衫,露出白嫩尖翘的酥胸,闭上眼道,“魔主大人,我已敞开心胸,毫无保留!”
我顿时头皮发麻:“你这是做什么?快穿起来!本座是要你精神上毫无保留!”
奎土楞了一下,哀嚎道:“还要精神上?魔主大人,虽然我身子变成了女的,可我喜欢的还是女人啊!你要我在精神上对你,对你那个,我做不到啊。”
边上已经有几个小妖下意识地躲开了,还窃窃私语道:“魔主大人重口味啊。”“听说不求**,只求精神的境界叫做臆吟。”
我哭笑不得,只好对奎土详细解释了一番。他是我对北境小试牛刀的战场,也是精研**之道的试验品,自然要小心对待。
即便如此,奎土仍然将信将疑:“照您这么说,我只要想着自己变回男人,就能真的变了?魔主大人,您,您没有被天壑波及大脑吧?”
无需天壑,你也一样被波及大脑啊。我瞪了他一眼,心中暗叹,高处不胜寒啊。不过这帮凡夫俗子,倒也偶尔能带给我一丝乐趣。
回想起来,随着道境渐深,我又有多少日子没有开怀大笑过了?
常人简单的乐趣,我如今再也不可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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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册第十五章 一念生万象(上)
一路行军,天气越发燥热,途经的植被也渐渐稀廖。山色泛黄透褐,大片藤木枯萎凋落,裸露出布满裂纹的焦黄色泥土,仿佛被高温熏烤过。
“轰!”一团屋舍大小的火球无中生有,在大军左前方猛然炸开。激射的焰星纷纷溅在山坡上,点燃干枯的荒草。转眼间,熊熊火海漫延山坡,映得天空一片红光。
妖怪们并未慌乱,大多神色木然,拖着疲惫沉重的腿,绕开火海继续前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烈火了,越是深入魔刹天,火势越频繁,往往每过一个时辰就会出现。举目远眺,鸟雀惊飞,魔刹天的大地上不时冒出滚滚浓烟,山林接二连三地陷入火光中。
烈焰凭空而生,水浇不灭,出现得毫无征兆。这是虚空中冒出来的火,赤中带紫,光华耀眼,蕴含法则之力。只有等火焰中的法则之力消耗殆尽,才会自动熄灭。
“魔主,时辰已晚,将士们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劳累不堪。不如就近扎营休息一晚,明早再启程赶往鲲鹏山。”阿凡提匆匆走过来,向我提议。
他虽然神情镇定,但内心的焦虑没能逃过心镜映照。我随口道:“阿翁是在为低迷的士气担忧么?”
阿凡提苦笑道:“魔主明鉴。本以为大军返回故土休整,可以重振士气,养精蓄锐。可如今的魔刹天也在加剧坏空,大地干旱,烈火肆虐,家园满目苍夷。将士们心情不佳,士气难免持续低落。”
我淡淡一笑:“我听说不少人都嚷嚷着要解散大军。各自返家,不愿再去鲲鹏山了。”
“只是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私底下胡乱说的。”阿凡提老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是属下安抚不力,还望魔主恕罪。”
“天地破灭在即,大家人心惶惶。这也是常情。”我缓缓摇头,“说到底,是他们对我这个魔主没有信心。罪责在我,阿翁何需替我揽过?”
阿凡提长叹一声:“魔主体察下情,胸怀豁达,可惜入主魔刹的时间毕竟太短了。一时难以收摄人心。我担忧军心继续涣散下去,会有不少士兵脱离大军,私自逃跑,不知魔主有何良策?”
我冷笑道:“他们以为逃回家就能苟延残喘?这是天地大劫,谁也躲不过去。天精肯定大举进入了魔刹天,妖怪若不抱成团。必然被天精一一击杀。你不用担心大军溃散,我自有法子驱使他们。”我唤出绞杀,密语了几句。绞杀轻笑数声,化作一缕微不可辨的红芒掠向天际。
没过多久,前军忽然鼓噪不前。一座火焰形成的巍峨巨山横阻在前方,烈焰吞吐摇曳,火光直冲云霄,。热浪夹着烟火气到处喷涌,周围赤地千里,岩浆横流,空气像水波一样晃动不休。
我定神察看片刻,想要绕过这座庞大的火焰山,必须从向北的红岩高原攀爬而过。那片高原地势陡峭,多是嶙峋岩石,极难翻越。眼看暮色渐重,我只得下令大军驻扎安营。
“过去这里根本没什么火焰山,应该是虚空之火勾动了地火形成的。”“这样的火焰山一定还有不少。唉,但愿我家的桃源谷还在。”“俺的七星洞藏在白龙瀑布后,家里的几个小崽子只要别跑出去,就不会出事。”“这可说不准,你没见八百里的碧螺江都干成小池塘了?白龙瀑布能好到哪里去?”
一干妖将聚在一起。面有忧色地望着远处的火焰山,七嘴八舌地议论道。天地破灭的势头愈加迅猛,这么下去,魔刹天的大好山河都会陷入火海,焚烧一空。
“魔主大人,随军的口粮已经不多了,是不是要暂时限制一下将士们的配额?”龙眼雀悄声说道。因为干旱,沿途的果林大片荒芜,野兽也难觅踪迹,无法补充大军供给,而许多妖力平平的小妖仍然需要进食维生。
我默然了一会,摆摆手:“现在不是时候,粮草尽管发放下去,不要有任何缩减。”
阿凡提皱眉道:“可是以后”
我森然道:“不是还有天精么?他们很快就会现身的。”
龙眼雀大惊失色,一脸骇然地看着我,阿凡提也面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栗:“魔主是说,是说要吃,吃天精?”
我不露声色地道:“每逢战乱,人都能吃人,何况是天精?他们是送上门的食物,正好腌干了充作军粮。”魔刹天物产丰富,食源充沛,这些妖怪根本没经历过什么乱世。当年在大唐,我听父亲说无论是三国混战,还是五胡乱华,许多穷苦人家都被逼得易子而食,吃点天精又算得了什么?
丢下两个瞠目结舌的妖王,我巡视了一圈营地,又去海姬、鸠丹媚处陪伴了几个时辰,才返回自己的营帐。
奎土连夜守在帐外,眼神幽怨地看着我,饱满的胸臀绷得战甲都要裂开了。
“进来吧。”我把奎土召进帐内,让他平卧在地,放松情绪,又给他服食了一枚凝神静气的安香丹丸。等到药力慢慢化开,我才盘膝坐定,安神调息,使心镜臻至洁净通透的最佳状态。
“我会以神识深入你的意识深处,你要敞开念头,听我吩咐观想行念,切忌遮掩抗拒,胡思乱想。”我语声柔缓,一根弦线慢慢伸出心镜,宛如一条灵活轻巧的藤蔓,探入了奎土的精神世界。
喜、怒、哀、惧、恶、爱、欲、眼、耳、口、鼻、生、死,奎土的七情六欲尽显镜中,像重重绽开的花瓣,被弦线慢慢打开,展露出独属于他的情绪波动。
以往我以心镜窥测人心,通常到此为止。但有奎土心甘情愿地配合,便能再进一层,直入蕴藏在最深处的精神核心。
“随意观想一物,以念相合,以神为引。”我对奎土说道。
过了片刻,一头威风凛凛的双翼灰狼跃现在精神世界中,抖了抖鬃毛,发出高亢的嗷叫声。
这是奎土用念头观想出来的虚物,我驱动弦线,探入灰狼,与其中蕴含的神念一点点相触,直到双方紧密相缠,难以分割。
“化去观想,灭除此念。”我沉声道。
灰狼倏然崩解,念头分散成星星点点的无形波动,回归奎土的意识深处。弦线也随着一点散开的波动,顺势而入。
第二十五册第十五章 一念生万象(中)
弦线探入了一个冥冥渺渺的所在。
初始,只觉得此处皆是虚无,没有颜色没有景物没有感情的变化。弦线宛如一点柳絮,飘飘悠悠,什么也触及不到,心镜上一片阴晦迷蒙。
“此刻此境,我不再是林飞,不再是探入奎土精神核心的异念。我就是奎土,奎土就是我。”我守神默思,弦线不住摇曳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
“轰!”
明明没有任何声响,我却感到四面八方传来潮水般的轰鸣声,似希声大音,无形无质,又无处不在。
紧接着,一缕光芒乍现,顷刻照亮天地,斑斓的色彩像烟花般喷薄倾泻,纷纷扬扬,洒满四周。
空间渐渐生出奇特的质感,层层叠叠铺砌,远近高低相错,无数玄妙瑰丽的景象精彩纷呈,流光闪烁。
“哗哗哗。”轰鸣声越来越响亮,化作有形的波涛声,碧蓝色的海水从每一个角落涌出来,巨浪排空,水气升腾,汇聚成无边无际的海洋。
澎湃的浪潮淹没了弦线,我盘坐在帐中的本体顿时感到一阵窒息感,俨如自身被海水没顶,无孔不入的水流渗透全身。
我不惊反喜,这说明我已经真正进入奎土的精神核心,双方意念相合,并以我的弦线为主导,并未遭到奎土的排斥。
海水卷住弦线,滚滚奔涌,跌宕起伏。又过了许久,我突然觉得遍体生寒,神念僵冷,弦线竟然陷入了晶莹剔透的冰层里。
顺着冰层向外瞧,赫然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冰山。冰山屹立在大海中。大部分山体藏在深不可测的海水中。只余尖险的山巅浮出海面。
弦线恰好冻结在海面下的山腹中,难以动弹,我感到身上越来越冷,血肉渐渐麻木,心镜上居然凝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我心知。寒冷只是精神上的错觉,是弦线传入本体的感知。魔刹天气候如此炎热,本体又迈入知微,寒暑不侵,水火难伤,区区冰冻算得了什么?
但偏偏这种感知如此真实。以至于本体难以忍耐,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牙齿咯咯作响,血管里的血液也似被冻住了。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冬雪皑皑的洛阳,我蜷缩在冰冷的巷角。衣不蔽体,浑身哆嗦。
一念及此,杂念便生,心镜猛然颤动,乱象纷呈,无数念头此起彼伏,扰乱心神。就连深藏在我精神核心内的魔种也蠢蠢欲动。
我顿知不妙,想也不想,毅然切断弦线,神识风驰电掣般从奎土的精神世界深处退出,。“哇!”神识反噬,我口喷鲜血,脑海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奎土霍然起身,抱住头怪叫道:“头好涨啊!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咦?我什么时候当过乞丐了?怎么是人类的城镇,难道是红尘天?混蛋,小小一个凡人竟敢用脚踹我!”
这是弦线在奎土的意识中溃散的痕迹。残存了几许我的杂念。我连忙宽慰了奎土几句,表明这是施法的不良反应,才哄得他安下心来。
“魔主大人,到底能不能治好我啊?我是个实在人,您可别耍我。”奎土咕哝道。他瞥见沾在地毯上的血迹,表情惨淡,“您看看,我都被治出血来了。”
我面色一僵:“这是本座的血,你这不知好歹的浑货!”
奎土一愣,看到我嘴角残留的血渍,干笑几声:“一点点血而已,何必计较你的我的,有损魔主大人的气度。咱们接着来吧,我的血随时准备为大人流。”
我又给奎土服食了几颗安神的丹丸,自己又调息了半晌,等到心镜明照,神识完全恢复以后,才继续施术。
帐幕外,万籁俱静,夜风轻拂。正值子夜,偶尔可以听见士兵换岗时铁甲摩擦的声响。
我莞尔一笑,如今位高权重,法力通天,执掌大军,美人倾心,可谓攀上了人生最得意的巅峰,何必再计较那一段阴暗落魄的日子?对心镜而言,无论是春风得意,还是颠簸流离,都只不过是一层镜光罢了。
思及此处,心胸又是一阵豁然,心镜也恍惚透澈了一些。我驱动弦线再次探出,深入奎土的意识。
这一次,他观想出了一只烤得金黄的香喷喷羊腿。这和上次的双翼灰狼并无本质区别,只要蕴藏奎土的念头,弦线就能缠绕其上。
一切如同先前,奎土的精神核心化作了波澜壮阔的大海,海中冰山耸立,弦线依旧冻结在冰层深处。透过弦线,阵阵酷寒传至本体,仿佛赤身**地躺卧在冰雪中。
“听好了,奎土。你我一体,念化冰蚕。”我沉声喝道,弦线退居辅位,以奎土那一点微弱的精神波动为主。
奎土应了一声,弦线不住抖动,扭曲摇摆,慢慢变化成一条雪白的冰蚕。冰蚕生活在魔刹天东北的天霄雪山上,以千年玄冰为食,最耐奇寒。我以弦线化作此物,果然不再觉得寒冷,本体的冻僵感立即烟消云散。
冰蚕钻透冰层,灵巧自如地穿梭在冰山中。奎土微闭双目,躺在地上像冰蚕般轻轻扭动,样子十分滑稽。
无论冰蚕如何游走,总是钻不出冰山,似乎冰山无时无刻不在扩大。我琢磨良久,蓦然想到,莫非冰山便是奎土精神世界的真正核心?
刹那间,意念交感,奇变立现。晶莹的冰层映出了冰蚕的身影:哪来什么冰蚕?分明是一头膀大腰圆、长相憨鲁的毛脸狼妖!
弦线化作了奎土的本相。
“咯嚓咯嚓”冰山寸寸碎裂,塌陷消散,狼妖缓缓没入大海幽深处,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我是奎土,黑风山白雷洞之主,精修天狼吞月**”营帐中回响着我低沉的声音,奎土也跟着我异口同声地念道。
狂风呼啸,乌云低垂,一轮圆月半掩在厚厚的云层中,散发出妖异的光芒。狼妖立在山巅,对月长嚎,灰色的鬃毛在猛烈的山风中激扬。
(这几章难写,时间长了点)
第二十五册第十五章 一念生万象(下)
一头头毛色光鲜、色彩各异的母狼簇拥在山脚下,仰着脖颈,目光发亮,仰慕地望着高处的狼妖雄姿。。
这座黑风山上的罡风极为猛烈,凛冽如刀,削肉刮骨,卷起无数飞沙走石。加上山顶的白雷洞常年雷鸣不断,声势骇人,寻常野兽根本不敢上去,母狼们只能望着狼妖空叹。
“看,你们继续看,看得再仔细一点,痴迷一点,好好欣赏一下本狼的霸气雄风!胳膊粗不粗?肌肉壮不壮?尾巴甩得够不够劲道?这个造型摆的真辛苦啊,不过还好,母狼们看得直流口水了。”狼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下方,心中志得意满,嚎叫声更高亢响亮了。
狼妖的炫耀卖弄,我的本体感同身受,仿佛完全出于我的内心。此刻的狼妖正是由弦线、奎土的一点念头波动和他精神核心内的记忆三者组成,所见所闻所想,都是奎土经历过的往事,深藏在他的心灵深处。
许久,月落日升,天色渐明,母狼们依依不舍地散去,只剩下狼妖孤立的影子映照在山崖上。狼妖怅然片刻,埋下头,无精打采地走向安身的白雷洞。
一丝悲涩的情绪透过狼妖,映上心镜。我暗觉纳闷,奎土既然色诱母狼,何不付诸行动,赶紧交配,傻待在山上做什么?他又为何会闷闷不乐,愁思郁结?我的这点疑惑融进弦线,又投入到狼妖的心思里。。
心镜上,狼妖的情绪明显开始了剧烈动荡:为什么我不能下山?为什么我只能痛苦地望着美人们离开?为什么?他突然夹紧双腿,踉踉跄跄地奔进洞窟,扑倒在地,放声哀嚎。怎会如此?我心头一震。不能置信地盯着狼妖毛茸茸的大腿,双腿之间,一无所有,哪来的什么胯下之物?
他虽是一头公狼,但阳物早就没有了!早在天壑爆炸之前。早在变性为女之前,奎土就已经是一头阉狼了!
我霎时心中雪亮,什么好多姬妾求安慰,什么怕戴绿帽,全是奎土的掩饰之词!这个天杀的滑头,貌似憨直。实则狡诈,竟然利用这次的天壑变异,哄我来替他医治身上本就有的缺陷!
毫无疑问,我这个魔主被他摆了一道。偏偏这头阉狼还倒打一耙,说怕我耍他,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我转念一想。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正因为奎土是头阉狼,所以才会吸引阴阳法则,将他彻底变成了女人吧。这其中奎土是主因,法则是诱因,暗藏天道与生灵之间的微妙联系,颇堪玩味深省。
我的这些思绪波及弦线,使得奎土的情绪愈发动荡不安。。狼妖倚靠在洞壁上,四肢抽搐不停,毛发忽深忽淡,像是要消散一般。我连忙平稳心绪,不去多想,狼妖的影像才重新清晰起来。
尽管奎土哄瞒了我,但也不值得我和他计较,:。相反,更增添了我探究的乐趣。既然奎土变性的根子不在阴阳法则,那么必须追本溯源,找出他变成阉狼的原因。
正在苦思冥想时。营帐外忽然隐隐传来骚动,夹杂着刺耳的警哨声、妖兵奔走的脚步声和刀剑出鞘的铿锵声,
一缕红芒穿过帷帘,飞射而至,正是笑脸盈盈的绞杀。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事情办妥了?”
绞杀点点头:“我一路寻觅,果然在魔刹天发现了好几处天精的踪迹。按照爸爸的吩咐,我把其中一族天精引过来了。”
我满意地笑了笑:“有了天精的致命压力,就没人敢当逃兵了。只有汇聚成军,妖怪们才能活下来。妖军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只有逼他们明白。”
绞杀瞧了瞧奎土:“爸爸还在为这头蠢物施术吗?天精马上就要杀过来啦。”
我神情平静地道:“施法正在关键时刻,不宜中途废止。你守在帐外,为我护法,让阿凡提他们领军作战。区区一个部族的天精,妖军可以应付。”
几句话的功夫,厮杀声就临近了。绞杀掠出帐外,四下里已是一片沸腾,人头攒动,枪矛成林,妖怪们匆忙集结,迎向杀气腾腾的天精。
我低下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狼妖身上。
狼妖趴在洞窟里,自怨自哀了好一会,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月夜,狼妖照旧在山巅搔首弄姿,卖弄雄风。
迅猛的罡风卷起砂石,抛向高空,又“啪啦啪啦”落下,沿着悬崖一路滚下,沉至下方崖底。
我心中一动:“奎土,向前一步,往下瞧。”
狼妖走到悬崖边沿,埋头望去,下方深及万丈,藤长草深,夜雾氤氲升腾。我缓缓地道:“我们跳下去。每落一丈,时光便倒退一年,一丈丈落下,一年年倒退。闭上双眼,心念默数,开始吧!”
随着我一声大喝,狼妖与我心念相合,纵身一跃,跳下山崖。
耳畔风声疾呼,景物飞速变幻,狼妖仿佛在一条时光的通道中穿梭,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模糊“砰!”跌落到尽头,狼妖浑身一震,睁开粉红色的柔嫩眼皮时,已经置身在了辽阔的原野上。
他一骨碌爬起来,撞到母亲柔软的腹部,差点摔倒。他舔了舔细小的爪子,跃入草丛深处,和一群幼狼嬉戏追逐。
它们是他的兄弟姐妹,四肢纤细,动作灵巧,灰色的毛发柔滑发亮。不远处,一群高大的灰狼围住了几头羚羊,悄悄逼近,它们是他的族人。
狼妖已然变成了一头幼狼,懵懂单纯的心思映在心镜上,显得分外清晰。我驱使奎土,瞧了瞧下体,还好,虽然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不是没有。
奎土欢乐地尖叫着,在狼群中玩耍,嬉闹,进食,迁徙,日复一日
此时,帐幕外人影幢幢,天精、妖军惨烈交战,厮杀声响彻夜空,浓浓的血腥气飘散进来。
“砰!”一名妖兵被打得溅血飞起,重重跌入营帐,滚到我跟前。妖兵身后,几个天精衔尾紧追,叫嚣着冲进帐内。
ps:这一章如果看不太懂,解释一下,其实就是版的心理治疗。海面下的冰山是潜意识,深入潜意识,寻找到压抑的童年情结,消除病因。话说太监的痛苦,断更的作者是感同身受的
第二十五册第十六章 摧枯拉朽(上)
地面微微震颤,天精的步伐沉重有力,“砰砰”踩在地毯上,压出一个个凹坑。
这几个天精雄壮魁梧,长相奇特。脑袋光秃秃的,毛发、须眉皆无,脸孔硬邦邦地绷紧,不带一丝表情,仿佛石雕泥塑一般。他们的额头生有不断变化的天然彩纹,膀大腰粗,浑身上下鼓起一块块厚实的肌肉,即便是腮颊也不例外。每一块肌肉都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呈现出石质的光泽。
我平静地瞥了他们一眼,仍然盘膝静坐,泰然自若,心神沉浸在奎土的记忆里,跟随着幼狼一天天成长。
“这里还有两个被吓傻了的家伙!”一个天精狞声道,语声浑厚,嗡嗡作响。他大步冲至,飞起一脚,向我胸口狠狠踹来。
我探手一抓,扣住他的脚踝,触手坚硬冰凉,宛如岩石。寻常人被我这么一抓一扣,脚踝早就折断,但这名天精只是皮肤绽开几条裂缝,连一滴鲜血也未溅出。
我微微一愕,想不到这个部族的天精皮肉如此结实,肉身强悍,犹如铜墙铁壁,难怪能一直杀到我的帅帐。不过碰上我,只能算他们倒霉。单论力量,就算是晏采子、楚度也要对我甘拜下方,正好稳稳吃住这伙天精。
“咯嚓”一声,我手上发力,将天精的脚踝捏得粉碎。天精发出痛苦的吼叫,额头彩绘变成了鲜红色。我随手将他扔出,撞在另两个扑来的天精身上。“砰!”三个天精齐齐炸开,残肢断骸飞溅,落在地上兀自发出沉闷的声响。
精神世界中,奎土的族群随着季节转凉。向南部迁徙。萧瑟的秋风吹过草原,奎土的鬃毛像草浪一样晃动,他已经快要成年了,但身形瘦小,远远比不上他的兄弟们强壮。性子也偏于柔弱,成天粘着几个姐姐嬉闹。
狼群忽然停下来,头狼仰头嗷叫一声,目光警惕地盯着草丛深处。四面八方的荒草簌簌抖动,一头头高大狰狞的青狼跃出草丛,团团围住了族群。发出威胁的低吼。
为首的青狼身高数丈,人立而行,双臂执刀,上身套着破旧的战甲,下面缠着一块脏兮兮的兜裆布,脸上毛发稀疏。眼睛灼灼有神,俨然已经开始化形,进化成狼妖了。
奎土的族群恐惧得瑟瑟发抖,头狼壮着胆子硬挺在前面,呜咽了几声,半低下头,这是退让的意思。
“老规矩。成年的公狼全部杀掉。未成年的公狼全部阉割,抓回去当奴隶。不要伤到母狼,她们还要为我们生儿育女!”青狼妖森冷地看了一眼族群,举起刀,发出生硬嘶哑的人声。
青狼狂潮般地涌上来,屠杀开始了。
“呲啦!”牛皮营帐被撕开,一队天精杀气腾腾地闯进来。不由分说,几十个磨盘大的拳头轮番击向我。
我守在奎土前方,身形不动,一掌化刀削去。天精惨叫连连。一条条手臂断落在地,额上彩绘也变得殷红如血。
“让我来!”一个异常雄壮的天精怒吼道,双臂排开众人,额头彩绘蠕动,化作深灰色。
我也不多废话。面对他挟带风声的巨拳,同样一拳迎上。两拳交击,悄无声息,天精瞪圆了眼珠定定地看着我,额上的彩绘由灰转黑,一阵夜风透过营帐的大窟窿吹进来,天精化作纷纷扬扬的粉末,四散飘飞。
其余天精发出惊惧的叫喊,额头彩绘纷纷变成幽黑色。我暗暗称奇,这些天精虽然面无表情,但额头的彩绘却会随着情绪变化,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痛苦时彩纹发红,愤怒时会变灰,恐惧时又转成黑色,
待会我倒要生擒几个俘虏,好好研究一番。
虽然心中惊惧,天精们还是前仆后继,纷至杀来。我仍旧安坐于地,一圈接一拳毫无花巧地击出,每一拳蓄满法力,重若山岳,一个个天精惨呼哀嚎,化作齑粉。
凄厉的吼叫声同样在草原上空回荡,奎土的族群倒在血泊中,包括奎土身强力壮的兄弟,没有一个活口。所有的母狼都被掳获,奎土和几头瘦弱的小公狼被青狼的利爪按在地上,他浑身颤抖,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青狼粗壮锋利的獠牙不断接近,热呼呼的腥风喷在阳物上。
他听见悲楚的呜咽声,眼角余光瞥过,他的几个姐妹瑟缩在草丛里,呆呆地望着他。
白森森的獠牙合上了,鲜血喷溅而出。
“痛!好痛啊!”他痛苦尖叫,双腿剧烈蹬踏,意识渐渐模糊。“如果”昏迷之前,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我也是头母狼,就不会承受这种痛苦了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犹如昙花一现,隐没入精神深处,连奎土自己也忘却了。后来,他被充作青狼族群的奴隶,忍辱偷生,饱受欺凌。再后来,他无意中吞食灵果,力量变强,神智大开,又在一处沼泽中觅得妖炼石碑,得悟天狼吞月**,最终妖功大成,报仇雪恨,屠光了青狼一族。
但这个痛苦时一闪而现的念头,始终不曾消失,像一枚深埋在记忆里的种子。直到天壑异变,种子被阴阳法则唤出了新芽。
奎土躺在营帐中,眼泪缓缓流出。他业已明白,当初那个想逃避痛苦的念头,才是变性为女的关键。
“你有两个选择。”我缓缓地对奎土说道,“第一,我替你湮灭这个念头,抹去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此法简单安全,但只能令你变回天壑异变前的样子,无法令残肢再生。第二,将此念转化,由逃避变为强烈的抗争,或许能使你阳物重生。但此法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你就会精神崩溃,彻底变成一个疯子。而且即使功成,你也会精神受损,妖力衰减。”
“第二个!”奎土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要留个种。”
“你想清楚了么?”我不解地道,“这样的乱世,妖力衰退意味着随时可能丧命,留种又有什么意义?”
奎土闷声道:“我的族人都死了,我要为他们留个种。”
此时,地面忽然剧烈颤抖,帐幕映出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影。
第二十五册第十六章 摧枯拉朽(下)
第二十五册第十六章 摧枯拉朽(下)章节高速更新开更新字数为3523
对方还未近身,山岳般厚重拔峭的气势就压得营帐无风自动,大地隆隆作响,仿佛天要撑破,地欲塌陷。
“我就是要留个种。”奎土低沉的语声,哪怕天崩地裂也压不灭。
我细细品味着奎土内心不可动摇的执着,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怅惘。
这一份执着,有热烈,有单纯,也有可笑和愚笨,唯独没有深思熟虑的隽智。
留个种又能如何?天地破灭,战火纷飞,奎土能活下来?他的孩子又能活下来?
但这些奎土统统不会去想,也不会在意。
这样简简单单的执着,我也曾经有过。但时光带走了热烈、单纯、可笑和愚笨,换来了千锤百炼的隽智。如今,我也只有从奎土的精神世界中,体验那些我曾经有过的东西。
到底是时光带走了它们,还是我亲手埋葬了?
心镜变得明灭不定,我倏然心中一凛,奎土的情绪透过弦线,已经影响了我本体的心情。
这就是**之道最凶险之处,犹如双刃剑,既可操控人心,又难以避免地受到对方情绪的波及。稍有差池,反会动摇自己的精神世界,令心镜蒙尘,怀疑自我。
域外煞魔的**之道,很可能便是迷失本性的结果。它们之所以对玩弄人心乐此不疲,其实是被**之道操纵了。
“好,我答应你。”我默然片刻,心情复杂地对奎土道,“让我看一看你的执着。”
弦线玄妙颤动,时光倒退,光景不住变幻。奎土重新回到那一刻血腥杀戮的草原。
牛皮营帐轰然倒塌,被一只大脚踩在上面,碾成碎屑。这个雄伟如山的天精低头俯视着我,双目大如灯笼,额头彩纹淡如云烟。脸上依稀有了表情变化。
龙眼雀和一干妖将从后方追至,却被其余天精围住,缠住不放。妖兵们的刀枪击在天精身上,纷纷断折,不曾留下丝毫伤痕。
绞杀飞到我肩上,撅着嘴道:“爸爸。这些天精的脑子就像顽石一样生硬,难以勾动心神,还是交给你对付吧。”
我点点头:“你们都退下吧。”
“就是你,杀了某几百个天石部落的好儿郎?”雄壮的天精厉声问道,语声像沉重的巨石纷纷滚落山崖。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为何率众侵犯我魔刹天?”我好整以暇地问道。心神和幼年的奎土相连,惊惧地望着青狼,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在视野中不断放大。
天精咧开大嘴,一步跨到我跟前:“听好了,某是**天阿修罗岛第十八层,天石部落的族长天地石!现在北境大乱,坏空近在眼前。某要带领族人们闯出一条活路!”
“天地石?名字倒是有气魄。”我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会,道,“难怪有本事杀到我的帅帐,原来是仅次于顶层王族的部落。想闯出活路不难,跪下效忠吧,本座林飞,吉祥天、罗生天、魔刹天三天之主,给你一个机会活下来。”
天地石仰天狂笑,指着外面道:“你看这满山乱石,生于天地。顽固不化。只可砸成齑粉,哪能跪拜求生!”
我淡淡一哂:“那你就跪一回吧。”一掌拍去,快似闪电,渺如轻烟,搭在了天地石宽厚茁壮的肩膀上。令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给本座跪下!”我手掌下按,体内气息奔腾,雄浑无匹的法力排山倒海般涌出掌心,压得天地石“扑通”一声,上身倾倒,右腿半跪在地。
“不!”天地石大声咆哮,双拳撑地,膝盖急剧颤抖,肩膀猛烈向上顶起。
“既然生于天地,便要向天地臣服。跪下吧,从此本座就是你的天地。”我不愠不火地说道,手掌压得天地石肩膀咯吱作响,渗出一丝丝细小的裂痕。
“不!”
奎土绝望悲呼,青狼森森利齿合上,鲜血飞溅而出。
我微微摇头,这样的画面已经在心灵中重复了上百次,奎土一次次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却无力改变结局。
奎土的本体开始吐血,瞳孔放大,四肢痉挛,心神的剧烈消耗导致肉身不断受创。
我却从中受益,心镜如饥似渴地汲取痛苦绝望的波动,将之变为成长的养分。
虽说是好事,但我却有些难以释然。或许,我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神灵,难免受奎土的情绪牵连;也或许,我还想最后一次回味,那可笑,但可笑得让生命都发亮的执着。
“来吧,让我看一看你的执着!让我看一看,你改变宿命,无所畏惧的坚持!”我凝视着惶恐挣扎的幼狼,它是奎土的记忆,也是属于我的弦线。
“不!”天地石仰头怒吼,目呲欲裂,粗燥的脸涨得殷红如血,宽阔的背部弓起如虹,肩膀一点点向上抬,绽裂的皮肉像齑粉从我掌心洒落。
“哪怕你不惜化作齑粉,也要跪伏在本座之前。”我神色淡然,无穷无尽的法力倾泻在天地石的肩上,将他的反抗一寸寸压下。
天地石脸容抽搐,额头的虹光飞速变幻。“咯嚓”一声,他的左腿难以支撑我庞大的法力威压,胫骨断折,白森森的骨头戳破肌肉,裸露出来,昂藏如山的巨躯向下一沉。
“你看,本座可以将你打入地底,永世不得翻身。但本座也可带你上天,从此与星辰不朽。”我从容说道,“别再毫无意义地死撑了。归顺本座,我必会善待天石一族。”
“某,宁可站着入地,也不愿跪着上天。”天地石惨然一笑,戳出来的骨头死死顶地,与泥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
我轻叹一声,生死螺旋胎醴全力流转,犹如冲出闸笼的洪水猛兽,悉数喷薄。
一蓬蓬粉末飞扬,顺着掌心,天地石的肩膀源源不断地化成齑粉,然后是胸膛,腰,双腿
“不!”
奎土狂叫一声,音冲云霄,本体和幼狼齐齐怒吼,风云变色。
一幅惊心壮丽的画面呈现在心灵中。
幼狼奋起一跃,挣脱利爪,在空中划过一道激扬的弧线,一口咬住了青狼的咽喉。
鲜血喷溅而出,但不再是自己的。
霎时,天人交感,法则替换,精神与**做出了最玄妙的变化。
两行热泪涌出奎土的眼眶。
放开手掌,天地石化作一滩厚厚的粉末,堆积在地上。
我直立而起,举步向前,长啸声中,踩过满地积尘。
四周蓦地一片沉寂,妖军和天精不由自主地停下交战,呆呆地望着我。
弦线向四面八方辐射,覆盖无数**波动,我的精神世界汪洋如海,威严如狱,在天地间不断攀升。
妖兵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犹如被狂风席卷的稻穗。到最后,连天石部落的天精也一一受惊匍伏。
夜空繁星璀灿,明亮的光辉笼罩在我身上。
“本座林飞,”我回望满地石灰,茫茫夜色下,依稀散发出暗淡的微光。虽然远不及星辰耀眼,却有属于自己无法磨灭的亮。
这是天地石的选择,这是我的选择。
“本座林飞,”我宛如神灵,俯视众生,声音像无尽星光映照天地,“北境之主。”
(明天请个假,要陪怀孕的老婆回娘家,我这个年纪,算不算老蚌生珠啊,哈哈,你们保佑我生个儿子吧,到时候一定狂更新书)
第二十五册第十七章 征伐
“杀!”
血肉横飞,杀声盈沸,一队队妖军仿佛腾跃的怒龙,席卷广阔原野,枪、矛、刀、戟凝成寒光闪烁的爪牙,狠狠撕裂前方的天精。。
我静立后方,弦线覆盖如火如荼的战场,像细密的蛛丝连接每一缕情绪波动。越濒临生死,**的变化越分明,利刃穿胸的苦惧、死前的悔恨、求生的挣扎、劫后余生的兴奋无不纤毫毕现在心镜中。
“魔主大人,这群天芝部落的天精已经扛不住了。”奎土侍立在旁,摸了摸下巴刚钻出来的几根稀疏胡须,一脸志得意满。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女性症状已经完全消失,第五肢也如新嫩笋尖,破土再生,一展雄风的日子不远了。
这个变化令众多妖怪震惊慑服,也使奎土对我感激涕零,鞍前马后服侍,成为我的亲兵。不过他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心镜,奎土既有报恩之意,也想趁机获得我的庇护。
从奎土身上,我获得了丰厚的回报。那一刻,奎土意志爆发,贯穿了精神世界与**世界的桥梁,导致虚实颠倒,阴阳逆转,而我尽窥灵肉的玄妙转化,洞悉天人相合的奥秘。
奎土被阉,看似是青狼下手,实则出自残酷的大自然法则,是自然改造生灵。。奎土阳物重生,表面上是弦线和奎土的执着所致,本质却是生灵抗争自然。生灵自然,对立统一,相互交感,北境的本能则不断调节着两者的平衡,这就是“成”、“住”的阶段。而一旦双方的平衡遭受破坏。严重失衡,就会导致“坏”,当“坏”到了难以挽救的地步,天地就会迎来“空”。
但这还不是我最大的收益。
奎土意志爆发的瞬间,精神波动臻至极限。化成一条清晰分明的轨迹。这条轨迹宛如波浪起伏,呈现出独特的频率。
这是奎土的精神力频率,我的弦线与其保持着相同的节奏,一起共振,顺势将我的精神烙印渗透轨迹,埋下属于我的精神种子。从此。只需我意念稍动,这枚种子就可主宰奎土,操纵他的喜怒哀乐、心情变化,将他变成我某种意义上的“分身”。
我当即开悟,施展**之道时,只需变化弦线的振动频率。调整到与对方的精神力频率完全一致,就能深入他的精神核心,埋下种子,制造分身。
像妖王级别的高手,除非主动配合,否则我现在还难以捕捉他们的精神频率,:。但普通小妖只需反复试验,终能等到埋下种子的机会。
精神种子也并非一味控制。。平日里。它会滋润分身的心神,帮助他感悟成长,而分身的种种**波动透过种子,被心镜汲取。这是双方受益,如同北境孕育众生,滋养万物,生灵死亡后,也会将一身精华重返天地。不存在孰是孰非,只有等价交换,在这交换过程中。生灵竭力进化,天地收获法则。
借助此次明悟,我对弦线的运用技巧有了深层次的领悟,开始利用弦线,无时不刻地渗透妖怪们的内心。一有机会。便趁虚而入,深及精神核心,埋下种子,将各种情、欲作为养分吸收,融入心镜,加以纯化。虽然有时会遭受反噬,但收益更多,心镜变得越来越澄澈,**之道突飞猛进,几乎没有遇到瓶颈的时候。
一旦**之道大成,北境所有生灵都会被我种下烙印,成为我的分身,我便顺理成章地化作新天地。哪怕将来坏、空降临到我头上,只要天地间有一个生灵逃过劫难,我就永生不灭。
这样的新天地比北境又进化了一步。因为我牢牢操控着所有生灵,它们是“我”,“我”也是它们,“我”业已无限放大,真正天人合一,绝对不会出现楚度这样逆天的异类。我的坏空,只可能是其它宇宙导致,内部绝无缺陷。
同样,因为它们是“我”,所以只要我不死,哪怕它们丧命,也可以利用种子,将它们在精神层面上复活,再运用虚实法则,重造肉身。
换言之,只要我能逃过北境的坏空,被我埋下种子的生灵就能重生,我的爱侣、朋友就不会惨死在这场天地大劫中。几日前,我已向鸠丹媚、海姬和阿凡提等人陈述其中利弊,任由他们自己做出选择。
不出意料,所有人都接受了我的精神种子。魔刹天的亘古传说没有错,我,就是带领众生逃脱坏空的自在天。
“现在天精诸多部族等于一盘散沙,各自为战,所以才被我们逐个击破。如果出现顶层王族,将他们统领整合,胜负就难以预料了。”我望着战场上逐渐占据优势的妖军,心中暗忖,王族天精的力量比下面十八层的强多了,看情形,他们应该集中侵入了灵宝天。
“魔主大人霸气侧漏,天精小子屁滚尿流!”奎土心不在焉地道,眼角余光乱瞄那些女妖丰满的胸臀。
必须抓紧时机,尽快将分散在魔刹天的各部天精收拾干净。我心念一动,心镜幻出无限恐惧的念头,通过一根根弦线传送给厮杀中的天精。
天精立刻阵形大乱,陷入一片莫名的惶恐。他们本就处于劣势,疲于招架,如今更是心神受挫,四散溃逃,被妖军衔尾追杀,损失惨重。
一部分天精被当场活捉,捆绑起来。他们将成为我的试验品,让我尝试着种下精神烙印。从天石部族开始,前前后后,大军已经掳获了五拨天精部族。除了部族首领被杀之外,许多俘虏都被我趁隙埋下精神种子,成为效忠的顺民。
而一些试验失败品,则和那些丧命的天精尸体一起,晒成肉干,腌成军粮。
并不是所有天精都可食用。比如天石部落的天精尸体,个个硬如礁岩,大火也煮不烂。又比如天腐部落的天精,死后全身发臭,加足浓郁的香料也难以下咽。
“魔主,此战我军阵亡四百七十六名,伤者逾千。捕获天精二百五十一人,斩杀三千。”龙眼鸡兴致勃勃地向我禀报道,双瞳金环灼灼生辉,他是唯一不愿接受精神种子的高级将领。
“休整一个时辰,继续向北进发,百里外的苍龙山脉还有一处天精盘踞,今夜务必拿下。”我沉声道,天精的逼迫威胁,弦线的操控,已让低迷的士气渐渐恢复,重新拥有了斗志。
第二十五册第十七章 征伐(中)
妖怪们陆续清理战场,收拾好满地的天精尸体,剥皮去脏,将洗刷好的肌肉切割成一块块。这个天芝部族的天精皮肉白嫩,绵软弹力,散发出菌菇特有的清香,没有一丝一毫的腥膻味。
一开始,妖军对食用天精极为抵触,不过被我蛊惑几次之后,也就慢慢适应了。一些妖怪本就是虎狼之类的猛兽进化而成,重食血肉,反倒甘之如饴。最重要的是,天精的肉气血充足,大补元气,一块巴掌大的肉干就能让普通小妖饱餐一顿。
“魔主大人,这些天精还是不够军粮的消耗啊。”阿凡提面有忧色地道。
“这些时日,各处天壑想必都在崩陷,各重天很快会连成一片,到时就能找到大军补给。”我望着远处苍茫绵延的地平线,算算日子,他们也该到了。
“就算活活饿死,将来魔主大人也能让他们复活。”龙眼雀掏了掏干瘪瘪的口袋,摸索了半天,才从里面摸出一块黄澄澄的杏脯,咬了一小口,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
我微微摇头:“军粮必须解决,否则总会影响士气。”
虽近日暮,天气却没有一转凉,吸进肺里的空气像一团燥热的烟,又呛又烈。灼热的风带来隐隐约约的低泣声,一些妖兵跪倒在枯草丛中,双手撑住焦裂的土地,眼中含泪。
“这里是他们几个的故土。”阿凡提瞧了瞧妖兵,对我解释道,“这片原野上,本来分布着一连串大大小小的清澈海子,连成物产丰茂的大湿地。很多妖群根植于此,定居多年。如今重返,已经人烟荒芜,面目全非。他们的家人可能早就饿死,或是四处逃难去了。”
“能逃到哪里去呢?”我微微摇头。忽而心有所动,站起身来。
片刻后,地面轻轻震颤,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一片尘烟,向此处滚滚弥漫。妖兵们纷纷抽出刀剑,奔跑集结。严阵以待。
“不用惊慌,是自己人。”我摆摆手,下令妖军让开。
漫山遍野的苍碧色身影出现在尘烟中,一个个山魈驾驭狂风,纵跳飞跃,一边急速接近。一边口中发出尖啼厉啸。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山魈群中:“卑职猪哥亮,亲率十万山魈营拜见魔主大人。恭祝主公神功大成,一统北境。”
山魈纷至沓来,密密麻麻地将我围在当中,倒地叩拜,态度虔诚。一入魔刹天,我便以心神召唤山魈。他们受生螺旋胎醴滋养进化,对我最是忠心不二,如今终于赶至。
一个肥头大耳的飞天猪妖扑扇着肉翅,落到我跟前,五体投地:“请主公恕亮自作主张。这两年,亮将魔刹天的谷物瓜果搜刮一空,大量储藏。如今共备粮车数十万乘,敬献魔主大人。”
阿凡提等妖闻言望去,又惊又喜。山魈群的后方,几万名拖家带口的妖怪背着大包袱。推着一辆辆高高堆积的粮车汇聚而来。
妖军顿时欢声雷动,有的看到自己的亲人就在押送粮草,忍不住扑上去痛哭相拥。
阿凡提喜笑颜开:“这些东西足够大军吃上一年半载了。”
“这几年辛苦你了。”我亲手将猪哥亮扶起,温言道,“难得你未雨绸缪。为魔刹天立下大功。”
和猪哥亮细述一番,我才了解其中详情。自从我离开魔刹天后,他带领山魈四处游击,借着魔刹天大军出征在外的机会,悄悄收服了许多零散小妖。去年初春,魔刹天的气候开始异变,高温持续不断,他意识到食物危机,着手大肆囤积。
“原本还有不少山魈依附,只是消耗在了这几年的征战中。前几日遇上天精,又折损了一些。”猪哥亮抖了抖大耳朵,一脸惋惜地说道,“山魈作战勇猛,是一支难得的精兵,比起天精也不遑多让。”
“行军作战,死伤在所难免。”我挥袖一拂,生螺旋胎醴化作星星的碧芒,洒落在山魈身上。
山魈们手舞足蹈,发出畅快甜美的欢叫声,尽情享受着生气的滋养。此刻的生螺旋胎醴比过去更加玄妙,暗藏易经变化,天道法则。没过多久,山魈个个神采奕奕,目射奇光,体内发出一连串密雷般的爆响。
“咔咔”山魈纷纷扭动脖颈,耸动肩膀,又钻出两个脑袋,四条臂膀,俨然化成三头六臂的威武法相。
围观的众妖连连惊叹,对我的敬畏又深了一层。我趁热打铁,迅速整合妖军,浩浩荡荡地扑向苍龙山脉。
“这是属下精心绘制的图卷,记录了魔刹天各地山川河流的异变。魔主请看,东南方已成禁地,形势最为恶劣,地火大量喷涌而出,丘陵、森林尽陷火海,岩石都被烧成了晶粉,大军根本无法接近。西面密布河道溪涧,形势稍好一些,但地势正在急速下陷”
我一面翻看猪哥亮呈上的资料,一面听他解说。不知不觉,大军已经抵达苍龙山脉的山脚。
仰头望去,山势峥嵘,岩石嵯峨,莽莽林木隐藏在苍茫的夜色中。我微微一愕,此地的空气分外湿润,植被翠绿如茵,零星缀着紫红色的野花。
红光一闪,绞杀飞出山林,迎上前来:“爸爸,那群天精还待在山顶,好像在找什么人。”
我瞥了她一眼,绞杀怯生生地移开目光,飞进我的耳孔。这几天,女儿真的变“乖”了,生怕我也为她植入精神种子。她的魔种本就深藏在我的精神核心里,想要埋入种子,轻而易举。何况弦线探入魔种,必然可以窥得域外煞魔的奥秘。那是另一个宇宙的法则,对我的好处难以想象。
但我又颇为顾虑,生怕这是乖女儿刻意示弱营造的假象,诱我深入魔种,污染我的道心。
焉知绞杀不是域外煞魔留下的暗手,伺机吞噬北境呢?
妖军将苍龙山脉团团围住,山魈接连掠起,或化作一缕轻烟融入夜色,或化作藤蔓攀上丛林,或化作虫蚁钻入山岩,从各个方向扑向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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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册第十七章 征伐(下)
沿着陡峭的山路,我背负双手,悠然而上。。
夜雾浮动,宛如轻薄绡纱缭绕山林,被半空中的星光一映,显得明灭不定,如梦似幻。附近的景物仿佛一直随着雾气飘动,忽远忽近,时高时低,一会儿陷入浓重的阴影里,一会儿又被星光折射出来,让人目眩神迷,生出空间错乱的幻觉。
我伸出手掌,接住一滴从树叶尖上滑落的露珠,舌尖微微一沾。露水阴寒,又苦又涩,隐隐渗出一丝灵异的气息。
这片山脉的确有些古怪啊。我举目高眺,山路隐没在氤氲夜雾中,山巅直插云霄,融入茫茫苍穹,一眼望不到尽头。但在山脚仰望时,山顶还是棱角分明,清晰可辨。我俯视来处,仅仅走了数十丈山路,下方大军业已遥不可及,仿佛和我远隔千山万水。
我稍作思虑,心念传至阿凡提,让大军固守山下,只管堵截漏网逃跑的天精。同时下令,让已经到位的山魈发起攻击。
一时间,电闪雷鸣,风云变色,眩目的光华照得夜空如同白昼。山魈纷纷显出三头六臂之身,驾驭烈焰、狂风、乌云、浓雾等各类天象,狂呼着杀向天精。
我足尖一,急速飞向半空,直扑山巅。谁料到,身形相距山巅时远时近,仿佛在错综复杂的迷宫里绕圈子。。我蓦地一凛,这显然是空间法则萦乱导致。只有落下来,沿着苍龙山脉老老实实地往上走,才能顺利抵达山顶。
但我不需要这么麻烦,魅胎一振,穿透层叠错乱的空间。径直落在山头。
四周浓雾缭绕,密布山巅,肉眼几乎难以见物。最诡异的是,夜雾一直延伸向高处的虚空,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
我惊异地发现。山下妖军的位置莫明其妙地改变了。按理说,山势一路倾斜向上,登临山顶时,妖军应该位于我的后下方。但此时一瞧,他们竟然到了我前面。
除非山势出现了圆弧般的曲线,向外渐渐弯曲。最终与天空平行,才会出现如此异状。
换言之,山巅已经弯倒如虹,我正头下脚上,倒立而行,偏偏察觉不出一颠倒的感觉。
难道是我心头一凛。顺着起伏涌动的浓雾,望向虚空。
雾层里,数千个天精正与山魈激烈搏杀,他们身躯干瘪,四肢短小,皮肤结满灰褐色的硬壳,手指、脚趾间生出宽大的薄膜。不但蹦跳灵活,还能在空中短暂滑翔。最特别的是它们的鼻子,又长又软,像蛇一样扭曲抖动。
这些天精战力平平,被山魈以多敌少,杀得苦不堪言,:。
我举手抬足,快似鬼魅,一口气杀了几十个天精。。顺手一抓,五指扣住一个凌空跃起的天精,任由他在掌间竭力挣扎。
“哪个部落的?来自第几层?说。待在这山上做什么?”我指尖稍稍发力,捏得他皮开肉绽,鲜血飞溅。以天精的性子,早该到处厮杀抢掠,怎会留在这里?
天精愤怒地骂道:“低贱的生灵。休想从我英勇无畏的天花鼻嘴里问出什么东西!你敢伤害高贵的十一层天精天鼻一族,伟大的阿修罗神饶不了你!”
“原来是十一层的小角色。”我轻笑一声,趁着天花鼻情绪激动,弦线悄无声息地切入天精的精神波动,探察窥测一番,将他所思所想传入心镜,一幅幅朦胧的画面急闪而逝。
“卑微的生灵,你才是小角色,你全家都是小角色!比我的鼻屎还要小得多的小角色!”天精憋红了脸,恼羞成怒地谩骂起来。
周围又有几个天精杀过来,我安然不动,弦线以虚化实,蛛网般分布开来。天精还未近身,就被纵横交错的弦线割成一块块碎肉。
“你们在找什么?这座山究竟通向哪里?”我伸出手,一把揪住天花鼻软软垂落的鼻子,狠狠拽了几下。心弦一阵剧烈颤动,心镜上映出了一幅画面:数万名天鼻族的天精抖索着长鼻,在苍龙山脉四处嗅动。
“放开你肮脏的臭手,别弄坏我高雅的长鼻子!英勇无畏的天花鼻绝不屈服,灵宝天的秘密永藏在心!”天花鼻痛得龇牙咧嘴,弦线顺着这一缕痛楚的波动,又窥见了一连串画面:夜色迷蒙,两个背影若隐若现,向山顶匆匆奔逃,消失在浓雾中。紧接着,大量天鼻族从后方赶至,跟着追了进去,只剩下几千个族人在此留守。
“灵宝天!”我望着弥漫虚空的浓雾,顿时恍然。不知何时,魔刹天已经和灵宝天接壤了,苍龙山脉恰好位于两重天的衔接处。所以这里气候湿润,空间萦乱,出现山脉弯曲的异象。
我猛然一拉天花鼻的长鼻子,喝道:“那两个人长什么样?为什么对他们紧追不放?”
“英勇无畏的天花鼻打死也不说!”天花鼻疼得涕泪直流,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少女的面庞:双目灵动,清秀的脸上长满粉刺,居然是乾坤潭的弟子屈玲珑!
我吃了一惊,屈玲珑怎会来到魔刹天?另一个家伙不会是无颜吧?弦线触及此处,只觉得天花鼻的思绪一片混乱,仿佛对另一个身影充满了恐惧,又忍不住生出一丝贪婪的饥渴。
想起无颜身上的沙化血脉,我略一沉吟,抓起天花鼻,冲入战团。弦线化作一道道凌厉的电光石火,闪耀激射,以所向披靡之势,将天精纷纷击杀。一会儿功夫,天鼻族伤亡惨重,尸横遍地,只剩下几个仓惶逃进了浓雾。
我阻止了山魈的追击,让他们下山与妖军汇合,又嘱咐阿凡提暂时统军,驻扎此地等候。如果这里真的通向灵宝天,那么屈玲珑和无颜一头钻进去,必然凶多吉少。我和无颜相处虽短,莫逆于心,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王族天精的手里。
我捏了捏天花鼻的鼻子,欣然道:“天鼻族的鼻子很灵敏,分布了十万八千多个气孔,足以追踪千里之外残留的微弱气息。你要好好干,早找到那两个人,不然我在你的鼻孔里灌进盐水,让你的长鼻子一下子萎缩得又短又小。”弦线早已窥得天花鼻的大部分记忆,天鼻族的长鼻子一碰盐水,就会缩短,而短鼻子的天鼻族会被认为血脉不纯,惨遭族人分尸而食。
天花鼻惊骇地道:“你这个恶魔,怎么会知道我天鼻族的秘密?”
我哈哈一笑:“吾乃英勇无畏的阿修罗神,自然无所不知,不信你随便问。”抓起瞠目结舌的天花鼻,纵身跃入了虚空的浓雾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五册第十八章 拯救灵宝生灵(上)
脚踏虚空,宛如实地,我沿着山巅一直向上疾掠,上空仿佛堆砌着一级级无形的阶梯,伸向另一个世界。
“低贱的生灵,你不要侮辱伟大的阿修罗神!”天花鼻狂躁地挣扎怒喊,“英勇无畏的天花鼻,誓死捍卫阿修罗神的尊严!”
我揪紧他的鼻子,好整以暇地道:“你在想,用力挤鼻涕出来喷我一脸,对不对?嗯,你七岁的时候偷吃了供奉阿修罗神的祭品,被打得半死,还躲到树上哭了,对不对?还有,你的鼻子一向短小,常被族人欺负,没人愿意和你交配,所以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族人的长鼻子都变短,对不对?啊,你在想这个秘密只有自己才知道,难道做梦说漏了嘴?”
“你,你”天花鼻的脸色越来越差,长鼻子颤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镜上,他心神动摇,态度犹豫,疑惑越来越多。
“正因为你偷吃了我的祭品,所以才会落到我的手里。我问你,伟大的阿修罗神是不是无所不知?”
“当然是。”
“我是不是无所不知?”
“好像是。”
“那我就是阿修罗神了。”
天花鼻呆呆地看着我,脑子越来越迷糊。我微微一笑,回首来处,已经难觅妖军踪迹,魔刹天的景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往上走,湿漉漉的雾气迎面扑来,螭和月魂在神识中齐齐呼道:“真是灵宝天!”
我取出小火炉,唤出空空玄,仔细观察着异变后的灵宝天。天空阴霾密布。光线昏暗如夜,一团团浓厚的乌云翻涌滚动,越垂越低,好似硕大无朋的恶魔张开巨嘴,不断扩大。把光线一吞噬。
地面源源不断地喷涌迷雾,升腾弥漫,向四面八方扩散。乌云、浓雾一旦相交,“滋滋”有声,渗出一条条腥臭污垢的斑斓液体,顺着虚空流动。像是缓缓爬过墙面的恶心毒虫,散发出浓烈的腐烂味。
“好臭好臭,我都快吐了!”空空玄捂住鼻子,贼头鼠脑地向周围探了探,怪叫道,“咦。灵宝天怎么变成这幅鸟样了?北境坏空得也太快了吧。”他突然惊跳起来,盯着空中流溢的彩色液体看了半天,颤声道,“这好像是传说中的天人五衰浆!专污各种法宝灵物、仙草妙丹,任何精怪、魂器只要沾上一就要完蛋,是我们的大灾星啊!”
“天人五衰浆?”月魂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世上真有这东西?难怪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心里发毛呢。”
空空玄焦急地拉住我:“好兄弟,我们赶紧去救芝麻,灵宝天不能待了。”
螭也急吼吼地嚷道:“林飞,快跟我去水市老家,把我几个兄弟带走召唤神兵时代最新章节!”
与此同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伟,伟,伟大的阿修罗神,英勇无畏又忠实可靠的天花鼻,愿意带您去找那两个人。”
“先救我老婆!”“先救大爷的兄弟!”
我看看空空玄。又瞧瞧螭,再瞅瞅天花鼻,颇有些为难。月魂又道:“林飞,多救一些灵宝天的生灵吧。你既然要替天行道,自辟天地。必然需要一些精怪下属。”
我忽而想起大唐有名的孝子题,大意是母亲、娘子同时溺水,先救哪一个?回答自是千篇一律的先救母亲,否则便是忤逆重罪。但真正合情合理的答案,却是谁离得近,就先救谁。
“老螭,要多久才能找到你兄弟居住的水市?”
“噢,我看看,这里一片愁云惨雾,我好像辨不清路了。”
“天花鼻,能闻到那两个人的气味吗?”
“伟大的阿修罗神,英勇无畏、忠实可靠的天花鼻正在努力。”
“空空玄,芝麻的玄机宝库相距此地多远?”
“兄弟,你这问题有傻了。这个世上最近的距离,就是我和芝麻之间的距离。再说了,爱人的心哪有距离?”空空玄的触手纷纷探出笠帽,指着东南方,意气奋发地道,“盗贼不怕路途远,万水千山只等闲。跟我走,很快的!”
我权衡利弊,还是跟着空空玄,先行赶往玄机宝库。老螭路都搞不清了,无颜、屈玲珑又进入灵宝天好几日,想找到他们,只能撞大运。
沿途,往日的锦绣山水大半隐没在云层雾堆里,只露出一淡薄的轮廓。青翠的峰峦、林木、湖泊仿佛被浸染一般,依稀透出浓黑的墨色,显得死气沉沉。
“山里的生灵多半跑光了,留在这里就是等死。”空空玄晃了晃脑袋,踢了天花鼻一脚,“都是你们这帮该死的天精,害得灵宝天坏空加剧。”
“你这卑贱的生灵,不准动手动脚!英勇无畏、忠实可靠的天花鼻正在努力呢。”天花鼻嗅动着长鼻子,往前方的丛林里探了探,悚然道,“伟大的阿修罗神,里面有王族经过的气息,您是否要找到他们,宣扬神的威严和荣光?”
“绕路吧,阿修罗神现在没空。”我摇摇头,避开丛林,跨过一条蜿蜒流淌的玉露溪。这种溪水饱含灵露,晶莹无瑕,是愈合伤口的良药。我刚要盛上一些,一滴天人五衰浆倏然从空中掉落,溅入溪中,满溪的玉露汁霎时变得五色斑斓,垢气熏天。
好在天人五衰浆对人、妖没什么杀伤力,不小心沾上了,最多只会刺痛皮肤。在空空玄的带领下,我穿过一座坍塌的钟乳石林,跃上了跨越天际的彩虹桥。
“兄弟,我要避避风头。”空空玄一溜烟钻进我的怀里,只露出两只贼溜溜的眼睛。
彩虹桥早已变得暗淡无光,千疮百孔,滋生出斑斑锈渍。不时有大颗大颗的天人五衰浆坠落在桥上,腐蚀出一个个洞孔,整座虹桥变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塌陷。
往下看,一座座空城被云雾紧紧包裹,像是困在波浪中的孤岛,天人五衰浆不断滴落在城墙上,一边腐蚀,一边沿着缝隙渗透进去。
“芝麻的玄机宝库到了!兄弟,快跳下去!”走了几个时辰,空空玄突然大叫。
“伟大的阿修罗神,英勇无畏、忠实可靠的天花鼻又闻到了王族的气息!他们就在下面!”天花鼻也叫起来。
第二十五册第十八章 拯救灵宝生灵(二)
第二十五册第十八章拯救灵宝生灵(二)章节高速更新开更新字数为2754
我心念一动,弦线由虚转实,全身化作一团浓密的乌云天象,裹起天花鼻、空空玄,往下冉冉降落。
下方的空城笼罩在黑压压的云雾里,雕梁画栋犹如虫蛀一般,被天人五衰浆腐蚀得满目疮痍。倾颓的亭台楼阁上,法宝、草药、兵刃散乱一地,无不破破烂烂,像一堆残肢断骸,破裂处蠕动着斑斓污垢的液体。
“死了这么多同伴啊。”螭语声低沉,焦躁不安地在神识里走来走去。这些法宝、草药、兵刃都是灵智已开的精怪,被天人五衰浆玷污,才会重创而亡,显露原形。
月魂叹息道:“他们应该是从外面逃进这座空城,想要躲避天人五衰浆的,可惜还是躲不过去。”
一千多个天精正在城内大肆搜索,时不时地捡起地上损坏的兵刃,挥舞几下。这些天精显然出自王族,盔甲精美华丽,镶嵌着棱形的彩色宝石,宝石四周雕满繁密的藤蔓花纹。一袭苍青色的披风系在战甲外,像是用许多张宽薄的树叶编织而成,交汇出独特的叶脉纹饰,走动时飘扬如云,散发清香。他们双耳又尖又长,皮肤白嫩,五官俊秀,眼睛碧绿得像光润的翡翠。
还有几十个天精围住了城中心的黄金台阶,手执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在各层台阶上敲敲打打,试图破除机关。一名俊美颀长的天精肃立在旁,凝神观望,雪白的衣袍纤尘不染,赫然是我曾经见过的天灵族族长天灵。
似乎感应到了窥测的目光,天灵蓦然回头,向我所在的方向盯了一阵。却未有所获,只得疑惑地蹙了蹙眉尖。
天花鼻吓得瑟瑟发抖,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天灵,流露出贪婪的目光。普通的天精既受王族天精的血脉压制。心存畏惧,又渴望吞噬对方,得以进化。“伟大的阿修罗神,请快,快,快。镇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王族吧。”他的声音被乌云弦象裹住,不会丝毫外泄,但还是引得天灵再次回头端望。
天灵的神识倒是出奇的敏锐。**控弦象,融入周围翻涌的云雾,向黄金台阶悄悄靠近。
“天隐,出来吧。不要藏头露尾了,我知道你已经来了。”天灵忽而冷笑一声,眼神凌厉地盯着我原先的位置。
我一言不发,心中暗忖,这家伙明显是在虚张声势,还误把我当成天隐。看情形,这几个王族部落内部也是明争暗斗。并非铁板一块。
天灵停顿了片刻,又道:“出来吧,天隐,你我未必不能合作。这小子的沙化血脉如此纯正,足够我们两个人用了,何必争个你死我活?”
我心头一惊,这小子难道是指无颜?听天灵的口气,无颜不会也逃到这里了吧?可惜天灵的情绪波动在心镜上模模糊糊,无法一窥究竟,想要探入弦线。又怕惊动对方。
“自从沙脉一族的族长命丧天壑,空出了统治天精的阿修罗王的位置”天灵说到一半,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翘起雪白如玉的手指,隔空虚按。“轰!”肉眼可辨的空气波纹从指尖一圈圈荡出。犹如霹雳奔腾,炸得云雾四分五裂,扯开一个大缺口。这一击快似闪电,气势霸道,力量已在知微层次。若不是我早已移开,必然漏出马脚。
天灵一眨不眨地盯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莫非是我弄错了?”他移开目光,对周围的天精吩咐道,“你们动作快一!其他王族部落都在找这个小子。天隐他们倒还罢了,要是被沙脉一族找到这里就麻烦了。哼,一个卑贱的杂种,有什么资格成为我们的阿修罗王!”
“轰!”耀眼的强光直冲天际,一道水晶门倏然浮出最高层的黄金台阶。天精们欣喜地大喊:“族长,我们打开机关了!”抬头瞥见水晶门上悬挂的几百把形状奇异的门锁,顿时傻了眼。
“一群蠢货!”空空玄和天灵异口同声地骂道。空空玄不屑地摇摇触手:“就凭这些天精烂到渣的技术,没个十天半月,休想解开我老婆的门锁。”
“听我的,先开这把锁!”“没文化!这几把锁需要一起打开,否则先开的门锁又会重新关闭。”一干天精围着水晶门争执不休。
“都给我闪开。”天灵喝退手下,走到水晶门前沉思了一阵,往云雾中探手一抓,捞起一大滩天人五衰浆,浇灌在门锁上。“嘶嘶”光芒闪烁的门锁顷刻变得黯淡,一一断落下来。天灵推门而入,后面的众天精一拥而上。
“快进去救芝麻!”空空玄愣了一下,急切地嚷道。
水晶门打开后,远处的乌云、浓雾犹如被磁石吸引,潮水般涌过去,我也顺势潜入,静候机会。以我如今的实力,还胜过天灵稍许,但一旦双方正面激战,引来天隐、天烈他们,我也只有乖乖逃跑,更别提救人了。
玉石花田里空空荡荡,芝麻不见所踪,更看不到无颜和屈玲珑。
“仔细搜,把这里每一块玉石都撬起来!我亲眼看到那小子进了空城,他一定躲在这里!”天灵一边下令,一边不断抓起天人五衰浆,洒落在地上。
“伟大的阿修罗神,英勇无畏而又忠实可靠的天花鼻闻到了,闻到了那两个人的味道。”天花鼻耸动着长鼻子,偷偷摸摸地说道。
这么巧?我万万没想到,无颜真的躲进了这座玄机宝库。转念一想,当年屈玲珑也来过此地,算得上是熟门熟路,不过这女人怎么看也是脑子缺根弦,竟然大智若愚,不但记住了通往空城的路,还能牢记空空玄解开门锁的诸多手法?
“好兄弟,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精搞你的嫂子啊!快搞死他们,我会为你收尸的。”空空玄火烧眉毛般地催促道。
“芝麻哪有这么容易搞?你别忘了,连你这个堂堂盗贼大宗师都找不出玄机宝库的暗库。如果光靠蛮力一味破坏,暗库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还会轮到你?”
“蛮力破坏也没用?”空空玄呆了呆,反复念叨了几句,双眼猛然一亮,“我明白啦,这片玉田下面根本就没有暗库!芝麻才是暗库,芝麻就是玄机宝库的暗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