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街头偷闲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痴心。
廖王将花知年眼中的一切都看的清楚,心底感叹,却不会表露于外。舞惊鸿是谁?她是云国皇帝,是执掌一国命运的女帝,是这天下不可多得的女英雄。
纵使花少身份不低,地位超然,却始终敌不过修罗王玖尊捷足先登,光是那名号就已经让天下人尽皆知了。
花少的心意,若是不能得到云皇的回应,只能是一场空等罢了。
少倾,廖王妃一脸喜气地牵着舞惊鸿走出房门,花知年恰好在楼梯口等候,隔着一道栏杆,一眼就定格在舞惊鸿身上。
舞惊鸿被换上了一袭轻纱罗裙,青丝飘散,只用简单的发带结了两个松松的发髻,眉目清淡,眼睛下面全被面纱遮掩看不清楚,却十分惹人遐想。
“哈哈,这回就我们两个出去,一定要玩的开开心心的!”
在两人来到楼梯口之前,花知年就早早地躲开,在拐角处要要看着两人的背影。
“陈暮,带人跟上,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
撂下话,花知年也信步跟上。
燕国在几百年里守住了自己的信条,为燕国百姓创造了一片安宁的乐土,百里城是燕国靠近边境的一座山城,三面环山,一面靠河,聚集了天时地利人和之条件。又因为燕国人都擅于做生意,眼光毒辣,手段精明,这百里城就活生生被打造成了一座商业大城。
与孙谷的金银城不同,这里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势力,没有鱼龙混杂的人群,街上的摆设,来往的人群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色彩。这里的繁荣和富裕,只单单体现在人文环境中了。
比如舞惊鸿在出门前就担忧会被人围观的问题,出门后却完全没有发生。
“哇,这些人真是眼神儿不好,舞姑娘你这么超脱的气质,竟然没有人多看一眼。”廖王妃也发现了这一点,抱怨了一句,很快又乐呵起来,“这样也好,咱们就可以悄悄地潜入那家赌场,听说里面的赌注都特别有意思,就连蛐蛐儿都有的!”
廖王妃的语调里满满的都是兴奋和期待,舞惊鸿不知不觉间也被感染了些,禁不住笑着问,“没想到你的性子竟是这么活泼,难道作为王妃没有特别拘束吗?”
“性格从天生,很难改变的,爹娘都说我自幼就是个跳脱的性子,还曾吓唬我说廖王不会娶我,哼!”廖王妃得意地用鼻子冲天,“最后还不是我赢了?反正他也知道我的性子,小时候他不也跟我一样调皮,就是皇帝哥哥都跟我们一道闯过祸呢!”
舞惊鸿笑着摇摇头,燕国皇室这样的关系才叫做真正的和睦吧?
“你是不知道,主要还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才会认认真真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我只要不给外人留下说闲话的把柄就行了,至于我的性子如何,外人还管不着呢!”
舞惊鸿点点头,十分赞同,看来这个廖王妃果真是性情中人,十分合她的心意。
“哇你快看快看!”廖王妃忽然抓紧了舞惊鸿的手摆了摆,“哇还有街头作画的呢!你看他这手法,这笔触,这画工……”
舞惊鸿静静地听着不说话,也忍住不笑,她也不好意思当众揭穿廖王妃在绘画方面比她还要惨的天赋的。或许手法、笔触、画工这些东西她还是懂的,毕竟曾经为了成为廖王妃,她也下过不少功夫吧?
“哇你看那儿!男人跳舞啊!你见过没有?”
这是一家赌场架起来的“比舞擂台”,条件是由男子上台跳舞,不限种类,只要能赢得在场观众高呼喝彩超过半柱香时间,就能赢得赌注。
“这个赌注是女人的一套头面哎——”廖王妃在人群中艰难地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去看,“看不清楚,只是亮闪闪的,颜色看上去漂亮得很,咱们上前面儿去打听打听!”
两人刚刚挤到人群前列,就听见人群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好!好啊!”
两人得空也看了一眼,廖王妃惊呼一声用手掩住眼睛,“这这这什么舞嘛?怎么还光着身子跳?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哎呀我们不要看了不要看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被廖王妃再次从人群前列拉了出来,舞惊鸿的轻纱罗裙都被挤地皱皱巴巴了,她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那是被称为沂山族的百姓跳的舞,他们沂山族的男子因为要在山上穿梭做农活,很容易在林子里把衣服划破,所以才会有这种赤膊干活的风俗。就是赤膊还得在肩上有几道疤,跳他们的农活舞才十分带劲。”
廖王妃惊讶地啊了一声,“你好厉害,连这些都知道。”
“沂山族分布面积很广,云国境内也有一部分沂山族族民,所以我当然知道了。”
很快,廖王妃又将这茬忘之脑后,兴冲冲地拉着舞惊鸿往大街的另一头走,“听说那家赌场今天有蛟龙表演呢,咱们快点去看看那海里的蛟龙长得什么样子吧!”
舞惊鸿张口欲言,又不忍心打断廖王妃的这一腔热情,只好跟上脚步一起往前走着。
大原人向往海里的世界,曾经也有无数人成群结队地入海去一探究竟,也有几个临海的国家曾联合起来派出船队去海面巡游,却无一得到回应。久而久之,南边的大海在大原人眼中,更显得神秘多彩。
当然,大原中一些很有商业头脑的人也会拿捏住大原人的这一心理,在这方面下功夫,做起了生意。
在很早的时候,舞惊鸿就听说了大海有蛟龙这一说法,甚至还有人说的有理有据,把海上蛟龙的具体样子都画了出来。在舞惊鸿眼里,那却只是一个大脑袋鲨鱼的样子,这些人想象着蛟龙,却连最基本的龙的形态都没有想象出来。
如果是鲨鱼就很好解释了,就算是不能入海,长年住在海边的百姓也能偶尔碰上几头搁浅的鲨鱼,或者到浅水区猎食的鲨鱼。
想到这儿,舞惊鸿不由地又想起了久远的预言,曾经一统天下的紫凰之下,似乎也有一位形态似龙的神兽,按理说,这也应该在某处呈现为图腾。
“好多人啊……”
就在舞惊鸿思绪万千的时候,她已经跟随着廖王妃的脚步来到了这家门庭若市的赌场外边儿。廖王妃又伸长了脖子,使劲儿够着往里面看,满脸不高兴,“这下怎么办?来晚了,连门儿都难进了。”
舞惊鸿沉默不语,她其实觉得,就是在外边儿随便逛逛都是好的,只是廖王妃一早就对这家赌场充满了期盼,现在是一定不能泼她冷水的。
就在廖王妃急切地翘首企盼的时候,门口的小伙计注意到了她们,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
“哎?二位姑娘可是要进去瞧瞧?”
廖王妃斜了那小伙计一眼,“是想进去瞧瞧的,可是你看你们这门儿,这也太小了吧?哪还有我们进门的地儿?听说你家今天有蛟龙呢,好不容易赶上了,却连门儿都进不去,真扫兴!”
小伙计眯眼笑着,凑近了些悄声道,“二位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不瞒二位,咱们这地儿其实是招待本地客人的,所以每天开门时段儿都人满为患。不过既然二位今日来是诚心相看看,不如跟小的从偏门儿进去,正门儿现在进去也没有好座儿了!”
“有这么好的事儿?”廖王妃目光里满是怀疑,该不会这么快就遇上坏心眼儿的人了吧?她身旁这位可是云国皇帝,万万不能出事儿的,今天她好说歹说才把人带了出来,绝对不可以让人家遇上半点儿危险。
“哎?姑娘别怕,咱就是做生意来的,姑娘如果出得起高价,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不是?”小伙计半点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解释着。
廖王妃有些心动,眼巴巴地瞅着舞惊鸿。
舞惊鸿噗嗤一笑,安慰的眼神朝廖王妃点点头,又转向小伙计道,“瞧着你也是个伶俐的,以你的眼力应该不难看出我们的身份地位,若是不想给你们这地方招惹麻烦,就规规矩矩地做你的生意,我们就规规矩矩地进去玩一圈给银子。若是有心想搞事情,我们也不是善茬,就你这生意,以后都别想再做了。”
“哎哎哎,小的没别的长处,也就是眼力见儿好点儿,刚刚就是看出二位是金主,肯花钱,小的才来搭话的。”小伙计笑得越发实诚,坦然大方,“不如小的就直说了吧,这正门儿进去一人只收二十两,如果是偏门儿的座儿,赌注最低要压百两的!当然,不包赔。”
舞惊鸿和廖王妃对视一眼,两人纷纷皱了皱眉,“你这,是挺赚的哈?”
“哎哟您二位都是金主,可别说这样的话了!”小伙计歉笑着。
“行吧,我们就跟你进去,但是安全起见,我们的银子,等你将我们安全地送出来之后,我们的人再给你,如何?”廖王妃细细思索了一番,在舞惊鸿的眼神鼓励下,装作大气的样子摆摆手做了定论。
第九十五章 开盘赌注
小伙计顿时喜笑颜开,点头哈腰道,“好说好说,只要最后给银子,咱们一定把二位平平安安送出来!看得出二位也是人物,定不会赖账啊?”
“出来玩儿的,谁会赖账啊?那不是平白找不开心么?”廖王妃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小伙计急忙赔了不是,就笑眯眯地在前引路了。
小伙计所说的偏门是在赌场对面的楼上,一条宽阔的大街上空架着一座简易的天桥,连接着左右两边。
舞惊鸿进门之前,眼角往后一瞥,隐约看见了一抹青色远远跟着,心里踏实了不少。
从对面楼进门就是闹哄哄的小馆子,吃肉的喝酒的,一股股大味儿直冲入鼻腔,廖王妃一边好奇地睁大眼四处望,四处嗅着,一边还嫌弃地皱着眉,恨不得掩着口鼻走。
从小馆子中间穿梭而过,上了楼,拐出了楼道就上了天桥,天桥上的视角十分宽阔,整条街道都能看得见首尾了,热闹的人群也被尽揽眼底。
“哇,这倒是个好地方,哎我说小伙计,你们老板不如将这里摆出茶桌,让大家在这里喝茶聊天儿,还能看尽这条街上的风光呢!”廖王妃积极地提着建议。
小伙计笑呵呵地转过头来,“姑娘您这想法是不错,我们老板也想到过了,只是这地儿啊,其实根本施展不开。”
“哦?怎么讲?”廖王妃饶有兴趣地追问。
“姑娘您看看这地儿,都是木头架起来的,算不得多结实,而且不遮风不挡雨,就是太阳来了可以撑着伞挡一挡,却也罩不住那大热天儿的啊!”小伙计双手还在天桥上比划了一下,唾沫横飞地继续说道,“我们老板曾经开过这一块儿,也就是姑娘您说的摆上小茶桌,客人们在这里喝着茶,有时候还能听到戏子在街头唱曲儿。只是傍晚时候开,生意也算可以,但是后来这地儿塌过一回,老板就没再提这茬了。”
“塌了?”廖王妃惊问,“伤到人了吗?怎么会塌?你们定时检查检查,如果有腐朽亏损的迹象,及时更换重新加固不就好了?”
“嗨!姑娘,这可没有您说的那么轻松,客人的安全问题,是做我们这生意的头等大问题!”小伙计夸张地张大了嘴吐出舌头,舞惊鸿无意间都能看见他的舌头根儿了。
“这是当然,不管你们做什么生意,总不能让人一来就受伤吧?”廖王妃一脸的理所应当。
“那可不?大家伙儿来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小伙计又是一张口一比划,“可是姑娘您也给咱们想一想,这不管是什么生意,进门都是客对不对?我们自然是谁都要招待的,而且还不能顾上这个不顾那个,所以常常会有客人因此争抢,哎,就跟,就跟那些姑娘在后院儿里争风吃醋一样的!”
小伙计甩甩手,似乎很为自己举了个恰到好处的例子而感到骄傲。
“你!你知道些什么?姑娘们在后院儿里争风吃醋,那是因为爱情!”廖王妃一瞪眼,将小伙计的话堵了回去,“客人相争哪能跟爱情相提并论?他们有纠纷,一定是因为你们的服务不到位,这才惹人不高兴的!”
“哎哟喂!您可别冤枉我们这些个小人物咯!”小伙计委屈地深深一弯腰,“在咱们燕国,不说别的,就是大小伙计,大小老板,不管是哪家店子里的,都会得人家一句夸赞。不提别人,就是小的我,在这里招呼了三四年了,这夸小的的声音那可是海了去了!”
“啧啧啧,瞧把你能耐的!”廖王妃皱着眉咂咂嘴,满脸的不相信,“就是有夸赞又能说明什么?还是有人不满意,所以才会在你们的店里产生纠纷,你自己说是不是?”
小伙计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二位姑娘,不满您们说,这在店里闹事儿的客人,多半都是各有私仇的,咱家小店儿也就是没办法,才受了那一场,一场……无妄之灾!”
再次成功地显示了自己的才华,表示自己不是个光会引路的伙计,小伙计骄傲地挺了挺胸。
“你这样说,倒是也能理解了。”廖王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是有私怨,又恰好在一个地方碰见,那就是狭路相逢,不大闹一场肯定不能够比出个胜负。”
“对了!就是这个理儿!”小伙计忽然一转身,单手抬起,弯腰道,“二位姑娘坐着,咱到地方了——”
廖王妃抬眼一看,又是忍不住的一声惊叹,“哇——”
舞惊鸿一路没有插话,对于两人的对话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怎么在意,双眼倒是没有闲着,将这地方打量了个遍。
从那座天桥过来,进入赌场这栋小楼之后,他们一路往里,基本没有拐弯,也没有上下楼。一路上路过了数十个黑黢黢的小房间,直到现在,拐到了一座看上去还有几分雅致的房间内。
“没想到赌场里还有这样的房间呐!”廖王妃走进房间,四处打量,“你们这房间可一点儿都不像赌场啊?”
“这就是小的所说的价钱高的地方了。”小伙计毫不意外,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咱家赌场比较别致,不是那些光着膀子,赌得大家倾家荡产的黑赌坊,咱家赌注都是很有趣儿的东西,像普通一点儿的就是一些做工精致的小物件儿,也有活物,什么品种奇特的猫儿啊狗儿啊的都可以,再好一点儿的赌注就是珍贵一些的东西了,就像今天,二位姑娘赶了个巧,今天咱家可是有海上蛟龙要赌的!”
“真的有吗?”廖王妃激动起来,双眼闪闪,“我是听说了,没想到真的能见到啊!”
“嗨!那您可当呢!”小伙计再次得意一笑,“赌面儿不大,二位如果有兴趣,也可以下注,如果没有合适的赌注,咱家就有卖的!这房间也就是专门为您们这样的客人准备的,下面毕竟人多又杂乱,这儿安静舒适,也能参与赌盘。”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舞惊鸿已经走到栏杆边,那里有一根直筒,似乎是直通往一楼的,那些赌盘应该都在一楼开,她们坐在这屋内,也可以伸手就压注。
小伙计扫了一眼,越发得意,“咱们老板就是有这些个商业头脑,弄出一些别家没有的东西来。”
“好玩儿,哎舞姑娘,你看,我就说这外边儿好玩儿吧?今天这一趟可没白跑吧?”廖王妃凑到舞惊鸿身边去,得意洋洋地邀功。
舞惊鸿随意笑笑,“若是一会儿有幸能看一眼那大海蛟龙,才算是不虚此行了。”
大海里的鲨鱼,她倒是很好奇这些古代人怎么把一头活生生的鲨鱼千里迢迢弄到这里来。
“二位放心,只要有人今天能赢得蛟龙,自然也会当场呈现出来,让大家都一饱眼福的!”小伙计站在门口,朝着两人深深一鞠躬,“那小的就先去忙了,祝二位玩儿的开心,一会儿结束了小的再来带二位出去。”
“对了!别忘了你的银子啊!两百两呢”廖王妃末了还不忘警告一句,惹得小伙计再次连连弯腰。
“你也真是心大,难不成在陈国就是这样宽松?”舞惊鸿忍不住打趣,看这廖王妃活跃的样子,与传言中宅斗不断的那些个妇人差别太大了。
“宽松?才不是呢,虽然王爷没有小妾,但那些个坏心眼儿的大臣还是会给王爷塞女人的,好在本王妃手段高明,来一个赶走一个,来两个就赶走一双,至今为止,一个都没有活着留下来!”廖王妃举起拳头,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而且,王爷也确实不喜欢那些个女人,我看着心疼,实在是勉为其难,帮着王爷赶走她们了。”
舞惊鸿忍俊不禁,看来廖王和廖王妃二人的感情是真的很深厚了,即便是有大臣们从中作梗,甚至有其他女人横插一脚都不能打扰二人的坚贞爱情。
那她和玖尊是否也能像他们一样修成正果呢?
就在舞惊鸿思绪飘摇的时候,廖王妃已经趴在栏杆上研究起楼下的赌盘了,看了几局就心痒难耐,回头来嚷嚷着,“咱们也下注吧!我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呢!”
舞惊鸿回过神来,温柔笑道,“想要下注,还得需一些特别的小玩意儿做赌注,你有赌注吗?”
“……不是可以在他们这里买吗?咱们挑一些便宜的小东西买来就好了!”廖王妃兴奋地瞪大了眼,伸手拽了拽栏杆旁边的绳子,她们耳边隐约听见某处响起“叮铃哐啷”的声音,很快,一个看上去老实稳重的伙计敲开了房门,礼貌地问道,“二位需要什么?”
“我们想在你们这儿挑一些小东西来玩玩儿。”廖王妃回答的很快。
“请稍等。”伙计急匆匆地回身离开,不一会儿又提着一个小箱子进来了,“二位如果只是要参与试试,在这里挑选赌注即可下注。”
这个木头小箱子,看着不大,里面却挺能装的,分了好几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第九十六章 心绪难平
“哇,这些木头雕刻的东西都可以做赌注吗?分明不值几个钱嘛!”廖王妃翻看了一下,嘟起嘴来满不服气道,“这样的玩意儿,不是满大街都有的吗?”
憨厚的伙计看上去比较口拙,哼唧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辩解,舞惊鸿看着好笑,便好意出言,“你看着都是简单的小玩意儿,却并非如你所说满大街都是。”
舞惊鸿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只木刻小雀儿,递给廖王妃,“你且仔细看看,这么形象生动,还能扇动翅膀,发出叫声的雕刻,这大街上真能买到一大堆吗?”
廖王妃半信半疑地接在手上,在舞惊鸿的示意下转动了小雀儿后颈处的机关,只听咯吱一声响,廖王妃再松开手时,小雀儿还真的扑腾了几下翅膀,啾啾的叫了两声。
廖王妃惊异地瞪圆了眼,将那木刻小雀儿抓在手上再次尝试了好几次,越来越喜不自禁,“哈哈,这东西还真好玩儿!”
舞惊鸿笑着朝伙计点点头,“我们挑几样东西就好,稍等。”
“嗯嗯,不急,不急。”伙计憨实地挠挠头,退到门外去等着了。
舞惊鸿在一堆木刻的小玩意儿里挑件着,廖王妃的心思却都被那只木刻小雀儿吸引去了,半天也不来看别的东西。
挑出了几样别致的东西,舞惊鸿将伙计唤了进来,抱着木箱子离开了。
“你再来看看这些吧,都有别致之处。”
廖王妃玩儿了一阵子,兴趣渐失,被舞惊鸿一叫就丢开了木刻小雀儿,“哇,你都挑了些什么出来啊?”
除了几个木刻的东西,里面竟然还有石雕,和石彩绘,色彩各异,形态百般,也有些特别的意思。
“你看看就好,都是赌注,一会儿大概都要下去的。”舞惊鸿可不认为凭她们两个从没有上过赌桌的人能保住自己的赌注,在她看来,赌桌上都是各凭运气的事。
廖王妃在一堆物件儿里挑来挑去,半是惊奇半是嫌弃地喃喃几声。
“开盘了。”
两人全都围在栏杆跟前,时不时往楼下望一眼,这里实在方便很多,楼下的人看不清她们,她们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话,估计也不会有人敢出老千了。”廖王妃嘿嘿笑着,“就是手段再高明的,也会露出马脚,坐在上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舞惊鸿不置可否,只静静地看着。
这样的活动对她而言,不过是忙里偷闲,换个心情的方式罢了。在廖王妃去找她之前,她还在批阅赤芒从云国千里迢迢送来的一些折子,有些事情就是父皇和母后都无法代劳,只能让赤芒派人将信送到她的手上。
送信的人就是紫芒,因为过人的外貌太惹人注目,一向很少在外露面的紫芒都不远万里跑了一趟,足够说明此次事件有多棘手了。
“秦阮温在山匪手上受了重伤,虽然被刘元带人勉强救了出来,又再一次陷入危险,两人齐齐在山头坠落,至今生死不明。茅大将军把秦阮温的副将收拾了,却也因此少了个得力的人手帮助秦阮温主持崇山郡的那些守将。”
果然,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南宫辰似乎又有了新的动向,之前从云国皇宫被某些国家的人掩护逃脱,其中直接或者间接参与,且被他们查到了有确实证据的有莒国皇室,陈国大臣,天竺国和明澜国的人。”
南宫辰的意图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首先是利用自己的感情,但兴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克制使他感到危机,也许是因为他有别的计划所以不得不加快进程,所以他改为自己下蛊,用这种狠毒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云国皇室的唯一继承人。到时候,再借用自己与他的感情做契机,要了云国皇位也是有可能的。
云国是大原北边的一大块肥肉比起皇室充盈的朔国和莒国,它更容易下口,所以那些人第一个就打起了云国的主意。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舞惊鸿会借尸还魂,一个全新的,又不算是陌生的舞惊鸿代替之前的云国公主活了下去。
一个人哪怕失去自己的一切都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信仰。
舞惊鸿就是靠着自己的信仰,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虽然不算是万事顺心的成功榜样,也绝对不会是让人失望的。除了玖尊中毒一事带给她的影响,其他事情,她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
“崇山郡的那些山匪似乎与往年的山匪不太一样,更加又规范性和统一性,茅大将军亲自领兵前往,也没能将那些人轰出山。秦阮温和刘元不知所踪,山匪在找,茅大将军也在派人去找。现在,我们更有理由怀疑,南宫辰也许还在云国,就在崇山咀附近,那些山匪的顽固蛮横,其中大概就有他的手笔。”
对于南宫辰的过往,舞惊鸿叫人彻底清查过,天竺国一位巫师之子,据说是那巫师算出自己儿子有帝皇之命,在最北端,所以才将小小年纪的南宫辰送到云国,派人暗中保护锻炼他,直到他成人之后才告知他真相。
天竺国的巫师具有十分崇高的地位,天竺国皇帝向来以巫师的推算为基准进行政事商讨,因为巫师的推算从来没有出错。
这南宫辰在云国皇宫死里逃生之后,为什么没有回到天竺国去,舞惊鸿已经无心过问了,她还在考虑着,若南宫辰当真是想从崇山郡下手,那她临走时一道旨意把茅大将军派去崇山郡,会不会是一笔破棋?
云国出色的武将,当属茅大将军为首,秦阮温差些磨练,火犁更欠些火候,还有些曾在十八皇乱中出现过的老站将们都纷纷告老,退还了兵权。
这个时候的舞惊鸿,相当于完全在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倘若茅大将军此行当真被南宫辰所害,遭遇不测,就相当于斩去了她的左右臂膀,让她力无可施。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南宫辰背后的天竺国其实并非一股力量,毕竟天竺国和巫国之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南宫辰自身也与巫国有些渊源。
若是单单从现状来看,巫国的手还没有伸进云国,但倘若南宫辰是巫国的棋子,这双手可就伸的有些长远了。
“舞姑娘?舞姑娘!”
廖王妃一巴掌拍在舞惊鸿肩膀上,舞惊鸿蓦然回神,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像是被弹了起来,警惕地瞪着廖王妃。
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她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摇头,“抱歉,一时入神,我错过了什么吗?”
“……错过了很多!”廖王妃无奈地叹息一声,“愿意是要带你出来散心的,谁知道叫你插着空还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呐,倘若你真的很多事情要忙,不如我们早点回去?”
舞惊鸿犹豫片刻,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些事情需要我及时处理,抱歉,今日怕是要就此结束了,若是有机会,他日我们再一起出来逛一逛吧!”
末了,她还强调性地添了一句,“随便在哪里都行。”
紫芒还在客栈等她的回信,舞惊鸿不得不抓紧时间把这些事情想清楚,总结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再由紫芒送回去给赤芒施行。
云国还不能脱离她,玖尊也还需要她,但是巫国之行也势在必行。
舞惊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便是再怎么困难,只要撑过去,一定就是灿烂晴空!
“陛下,感觉好点儿了吗?”
舞惊鸿揉揉额角,习惯性的勾着唇角,“你不必担心,回去告诉赤芒,若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以找宁朴商议,那人虽然古板了些,到底还是很有方法的,只要不偏颇就可以试试。”
“是。”紫芒垂着头应道。
“另外,崇山郡那边一定要盯紧了,记得传信给茅大将军,叫他提防着山匪势力,若发现不对劲,保住自己最重要。”舞惊鸿一再强调,生怕茅大将军因为爱岗敬业不肯轻易退兵,若是要死守,很可能会被南宫辰的奸计所伤。
紫芒一一记下,心中满是敬佩。
“还有,父皇和母后那里,还请你们七芒多多费心,他们也算是操劳了半生,此刻本应颐养天年,却因为我不得不再次操持国事,还要担忧我的安危。有什么消息,你们先自行商议,若是无关紧要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陛下放心,赤芒姐姐处处周到,就是太上皇和皇太后那里也安排的一丝不苟,陛下无需牵挂,赤芒姐姐说过,陛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成败关乎大原存亡,还请陛下心无旁骛,安心处理。”
舞惊鸿微微松了口气,赤芒总是能说些很得她心意的话来,从十几年前相识开始,赤芒就是这样一个将她的生活乃至其他各方面都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人。
这么些年来,也就七芒的人让她自始至终没有抛弃信任。
“赤芒姐姐还有交代,陈国皇室似乎没有那样平静,陈国皇帝据说因为多年操劳,辛劳成疾,廖王和大公主是陈国皇帝唯二的亲人,因为太过于励精图治,便是自己的子孙都没有留下来。所以,廖王大概会是下一位陈国皇帝了。”
第九十七章 夺命杀机
“什么?!”舞惊鸿瞪大了眼,“此话当真?!”
紫芒有些惊讶舞惊鸿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赤芒姐姐的确是这样说的。”
陈国皇帝如今的年纪应该是四十出头,正是好年岁,为何就已经辛劳成疾?赤芒这意思,是说陈国皇帝已经时日无多了?
舞惊鸿从来不会怀疑赤芒给自己传递的消息,若非真实可靠,赤芒绝对会拦下来,既然她叫紫芒带话,想必这消息是准确无误的。
对于这件事,舞惊鸿惊讶的是,一个闲散王爷肩上竟然还有这样的重任,廖王妃今后竟然还要面对六宫妃子,此事却从来没听廖王或者廖王妃说起过。
若是燕国皇帝命不久矣,这两个作为燕国皇帝最亲近的人,不会丝毫不知请的吧?
那么赤芒所说的,燕国皇室并非表面上这样平静又指的是什么?
这简单的一番话信息量庞大, 让舞惊鸿在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她最是担心巫国的手已经深入燕国了。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去问一问廖王。
紫芒带着舞惊鸿的回信离开了,夜已深,舞惊鸿简单洗漱了一番就上床躺下了。
舞惊鸿一向浅眠,所以在房顶上的“嗒嗒”声响起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
房间里只有模糊的烛光,身在异地的时候,她总是习惯在房中留下一盏烛灯,让自己在半夜突然惊醒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慌乱无措。
烛火突然摇曳了一下,“呲呲”一声更亮了一些。舞惊鸿看向房门,那里有薄薄的刀片将木门顶开,漏出一条缝,细细微微的风从外吹了进来。
舞惊鸿全身心都戒备起来,被子里的手已经握上了一把药粉,这些防身的药粉她一直放在枕边,就是为了方便这种时候。
谁知,那刀片只开了一半就停下了,然后轻轻地退了出去。
“是这间。”
舞惊鸿隐约听见门外的人在另一个人的招呼下往旁边去了,她心中惊然一跳——廖王和廖王妃就在她旁边隔着两间房的房间内!难道这些人是玖耀的派来的?
可是为什么追到这里也要廖王夫妻的性命?这里已经不是朔国境内,在这里动手脚毫无意义啊?
舞惊鸿不敢深思,悄悄起身披上衣服,她倒是不担心廖王夫妻的安危,那两人出门必定有暗卫在暗中保护,若是连这几个杀手都解决不了,廖王大概也早就不在世间了。
她担心的是花知年,这些刺客来历不明,目标不是自己,那就也有可能是冲着花知年去的,他在花国本就处境艰难,若说有人想要暗中加害与他,她一定是相信的。
舞惊鸿屏息靠在门上,她的门外已经没有人了,只是她还是不敢贸然冲出去,魏霆这些日子忙于训练新的暗卫,在不必要的时候,她不准备传唤他。
就在她屏息以待合适时机的时候,有人悄然从她房间的窗口窜了进来,她猛地回头去看,却被一人轻轻揽入怀里,“惊鸿,别怕是我。”
花知年的呼吸清浅,声音也收敛了很多,带着一股怡人的清香将舞惊鸿环住,“嘘——”
舞惊鸿差点大气将自己憋过去,在看清是花知年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你怎么过来了?外面那些人……”
“是冲着廖王去的,不知道是不是朔皇的追兵。我来看看你,你待在房间内不要出去,我去看看。”
舞惊鸿拧着眉头,担忧道,“里面有会毒术的人,刚刚还洒了迷粉,我怕他们会着道,毕竟已经走到这里了,他们也许以为已经安全了。”
花知年摇摇头,“放心吧,皇室中人不可能连这点儿戒心都没有的。我这就过去看看,你不要出去,保护好自己。”
舞惊鸿点点头,往花知年手中塞了一包药粉,“我准备了很多,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上。”
花知年默默地接在手里,再次从窗户翻身出去了。
夜色深深,舞惊鸿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双耳和鼻尖却在仔细地搜索着廖王房间的动静。廖王妃性情真切,她们很是处得来,廖王又是个不拘泥于常理的人。这两个人都很合她的胃口,万不能被玖耀就此得手。更何况,那两人若是在燕国境内出事,也是要引发战乱的。
花知年离开后不到一息的时间,客栈整座楼都突然震了一震,舞惊鸿扶在窗边,神情严峻。
很快,她的房间门被撞开,廖王妃冲了进来,“舞姑娘!有刺客!”
舞惊鸿急忙迎上去,左右查看,“你没事吧?”
“哎呀别管我了,王爷在抵挡刺客,叫我来带着你快跑!那些人手段十分了得,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若是能杀了我们,一定还会回来找你们灭口的!”
闻言,舞惊鸿判断,廖王夫妻并非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刺杀。
“师兄也去帮忙了,别着急。”舞惊鸿动作迅速地拎起刚刚简单装好的包袱,拉着廖王妃走到门边,“既然他们的第一目标是你们,应该会绕过我的,你跟在我身后,我带你出去。”
“没用的,只能想办法冲出去,杀手可不会管你是谁,倘若你挡了他们的路,一定会比我先被杀的!”廖王妃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在房间里左右看看,顺手抄起了门后的一把椅子,“你不要挡在我前面,你跟着我,我有办法冲出去!”
言罢,廖王妃一鼓作气,在舞惊鸿惊诧不已的目光中抱着椅子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
舞惊鸿也不敢耽搁,跟进紧随其后。
“别让她跑了!”
一个黑衣蒙面人一声吼,双脚在楼间一点,凌空几步就冲到了楼梯上,刚刚站定就一刀劈了过来。
廖王妃迎面对上大刀却丝毫不惧,抡起椅子就扔了过去,椅子在半空中被大刀一劈为二,“哐当当”地掉落在地。
“快走!”廖王妃拉着舞惊鸿跑上楼梯,绕着栏杆转了一圈,黑衣人劈开椅子就追了上来,再次一刀劈在柱子上。廖王妃和舞惊鸿趁此机会快步下楼,冲向大门。
因为这一阵的响动,客栈里的人陆陆续续醒了过来,却都只在门口张望一番就缩了回去。
“别回头,快跑!”
舞惊鸿心知凭她们是摆脱不了那黑衣人的,便在廖王妃跑出大门的时候停下脚步往身后撒了一把药粉。客栈大门敞开,门外有风灌了进来,将药粉尽数扑在紧追出来的黑衣人身上、脸上,眨眼的功夫就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啊!”黑衣人在察觉之前就大叫一声,浑身一软倒在地上,他浑身的衣服已经腐烂,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掉了,整个人几乎难以支撑起来。
廖王妃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惊呼一声,“哇!你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舞惊鸿不言语,只往廖王妃手上塞了一包药粉,叮嘱道,“别沾上,防身用。”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加快脚步远离了客栈。
拐过了好几条漆黑的巷子,确定身后没有人追上来之后,两人才敢大口出气,扶着墙缓缓坐在地上休息。
“你可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们?”
廖王妃的呼吸声一顿,然后若有若无地叹息一声,“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这些人是在半年前突然出现的,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王爷为了救我险些丢了命,从那以后我们就增加了好几个暗卫。仔细算一算,这回已经是第三次了。”
“你们已经熟悉了他们的招术吗?还是通过别的辨认出来的?”舞惊鸿不由得追问一句。
“是习惯。每次他们出现,都是明晃晃地指向我们,身边就是有其他人,他们也从来不管,只有一次,我的贴身侍女护在我前面,被他们杀了。”廖王妃说着垂下了头,“那丫头自小跟着我,我们之间情同姐妹,只因为她挡在我身前,便被那些人一刀砍死了……”
舞惊鸿默然不语,难怪她刚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原来是有这样惨痛的经历在前头。
“只是相对于我,他们似乎更想将王爷置于死地,每次对我出手的人好像都只是意思意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毕竟每次都是王爷在保护我……”
说到最后,廖王妃的声音越来越低,直接环抱住双膝,将脸埋进了膝盖。
“这么久了,你们还没查清楚这帮人的来历吗?”舞惊鸿试图将廖王妃的注意力吸引到正事上来,“半年的时间,出现了三次,足够你们顺藤摸瓜查出背后主使了吧?若是连背后之人都不知道,岂不是更加危险?”
廖王妃果然抬起头来,声音精神了许多,“我也暗中查过,可是没有什么线索,这些人的身上没有丝毫蛛丝马迹,每次也都没有留下活口。他们的武艺虽然不是多么精湛,但每次都会有一个善毒之人在其中,倘若有人被活捉,当即就会被毒死!”
说到这个,廖王妃也是一脸气恼,“这事儿皇上也知道,还说一定会严查,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