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不着痕迹
不过当时可容不得我多做思考，因为我们在这边的时间一旦过长，也很可能会引起父亲的怀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不得不强行将自己悲痛和繁杂的思绪暂时甩出脑外，用非常压抑的语气向堂哥请教该如何“合理科学”地修改父亲的ct检查报告单。
虽然有了专家的指导，但我和姐姐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将修改后的报告单读了两遍。在确信没丝毫破绽之后，才让工作人员按照原先ct检查报告单一模一样的格式打了一份出来。我和姐姐又看了一遍后，方才请人家仿照医生的笔迹签了名。反正，父亲对市人民医院做ct的医生也不熟悉，只要不是我和姐姐写的，就不怕会露出破绽。
付了钱，再三表示感谢之后，我就急匆匆地回家了。
我刚一进门，就听到了父亲略带不满的话语：“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闻言，我心中“咯噔”了一下。因为我察觉到了父亲语气中透露而出的淡淡怀疑。当然，其中更多的是急切之意。我知道父亲现在肯定急于知道自己ct检查的结果。无论情况如何，总要知道了结果才能真正安心。
我用最快的速度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悲痛和慌乱。“爸，你也知道的，这ct片子我可是看不大懂的。因此，拿到之后，我就即刻去二十一楼找主治医师去了。哪曾想，他刚好不在。这一等就等了好一会儿。”
“哦，那他怎么说？”
听到父亲语气还算正常的回答。我暗松一口气。心下，不禁钦佩起自己的良好心理素质来。
“还能怎么说？除了肺部的问题之外，一切正常呗。”我故作无奈地一边回答，一边信手将装ct检查结果的袋子放到储物柜上。
我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我要让父亲感觉到，自己将检查结果放置到明显的位置，完全是不经意间的事情。为了不漏破绽，我肯定不能直接提醒或者暗示父亲看还是不看检查结果。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切都是那么不着痕迹。
这一次，我可没像往常那般径直躲到房间里去，而是装作很渴很累的模样。慢慢地走到热水瓶旁，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坐到了餐桌旁。
因为怕引起父亲的怀疑，所以不敢直直地看着。我只是用眼睛的余光不断地关注着父亲的一举一动。
果然不出我所料，父亲对我的话并未全信。似乎有些挣扎。虽然我没看着他，但毕竟还坐在客厅呢。如果去看了，那么就表示对自己的儿子不信任。但最终，了解自己真实病情的强烈愿望还是占据了上风。终于，父亲站了起来，并缓缓地走向储物柜。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急剧跳动了起来。虽然有专家的指导，虽然我和姐姐把了关，虽然我和姐姐看了又看，觉得并没有什么破绽，但当父亲真的要开始看的时候，突然间，我又感觉自己似乎并不拥有着百分之百的把握。至今，我都感觉有些后怕。万一当时被父亲发现了破绽，那么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跟父亲解释；万一被父亲发现了真相，我真的难以想象，父亲会受到何等巨大的精神打击，也许那将是致命的。
父亲先是像主治医师那般对着光亮处看着ct片子。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看懂，我只知道父亲看得很仔细。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在装ct片子的袋子中找了起来。当父亲手拿ct检查报告单的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释然的表情。因为父亲心中清楚，如果结果真不好的话，那么我十有**会将这个他能够看懂的单子给藏起来。能够找到ct检查报告单，就已然表明他没太大的问题了。父亲更为仔细地看了起来。速度很慢，仿佛在一字一句地揣摩着。
看到父亲脸上渐渐舒缓下来的表情，我知道这次自己总算是过关了。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已经凉下来的开水一饮而尽，然后就站起身来往房间内走去。因为，现在这个特殊关头，我有些害怕跟父亲独处。我很怕自己会在有意无意间漏出破绽。
父亲见我要离开客厅，赶紧出言问道：“某某（我的小名），ct报告单，你看过没有？”
我不知道父亲究竟想干吗，因此有些心慌地回答：“看过了。”
“这上面说吻合口正常，左胸腔有积液。除了这些之外，主治医师有没有说点其它什么？”父亲有些不放心地询问道。
“没有。他说还好。一切正常。让我要关注你呼吸的问题。如果感觉呼吸急促的话，可能是因为胸腔积液过多引起的，那么一定要及时到他那里去诊治。有必要的话，他会再次帮你抽取一次胸腔积液。”
“就这些？”父亲有些失望地问。
“就这些了！”我故作肯定地回答。
听后，父亲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那你有没有问他这刀疤疼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这么疼呢？你有没有问他，到底有没有解决这刀疤疼痛的问题？”
我听出了父亲话语中的不满。但是，我能怎么说？总不见得告诉父亲，你的疼痛是因为食道癌复发了，医生可没办法解决。不过，我也不能一直保持沉默。在有些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我只能装出一副十分抱歉的模样并说道：“我当时只想着查问ct检查的情况，一时间倒忘了提你刀疤疼痛的事。”
闻言，父亲的精神顿时萎顿了不少，但即便是这样，父亲还不忘出言安慰我说：“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了，估计他也不会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要不，那天我问他的时候，他早就跟我说了。”
看到父亲这个模样，我只觉得心中一痛。我知道此时的父亲需要希望，于是就毫不犹豫地说：“爸，还记得在你前面出院的南边床上的那个人吗？”
“当然记得！”
“不如这样，我打个电话去问问他。现在刀疤还疼不疼？如果疼的话，那么他的主治医师有没有告诉他很好的解决方法？”
092 极力安抚
我虽然说得很平淡，但其实心中还是充满了殷切希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希望能得到父亲的肯定回答，这样我也就可以名正言顺把小伙子父亲作为增强父亲信心的突破口。
“嗯，好吧。不过我估计他的情况要比我好得多，毕竟他比我年轻了将近十岁呢！”父亲有些情绪低落地回答。很明显，父亲对自己信心不足。
打电话不过是个借口。其实，我心中很清楚，即便是人家不比父亲年轻，恢复的情况也肯定要比父亲好。因为，小伙子父亲的肿瘤只有两公分，而父亲的却有将近七公分那么大。更何况，现在已经明确知道父亲食道癌复发了！但，我嘴上却不得不宽慰说：“这可不一定。只能说，年轻一点，恢复得好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做戏自然要做得像点，否则父亲又怎会相信我说的话呢。我立刻就拔了个电话给小伙子的父亲。他的声音有些虚浮。看样子，他恢复的情况似乎也并不乐观。我查问了一下他的近况。他说，他现在吃饭都是跟正常人一样，一天三顿。总的情况还好，就是有一次带孙女受了累，那次整个人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闻言，我当然极力劝说他要注意修养，切不可再劳累了。他也提及了主治医师强调一定要去化疗，但被他们回绝了。从此之后，他连复查都不去了。我问他刀疤怎么样了？他说，正常情况下还好，但每逢阴天下雨，就会感觉有些隐隐作痛。
“怎么样？他怎么说？”父亲一见我挂断电话，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的情况大致跟你差不多。”我先宽慰了一下父亲。然后，将与小伙子父亲的交谈内容半真半假的娓娓道来。
听我说，人家一天只吃三顿的时候，父亲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当听到人家因带孙女而身体抱恙的时候，父亲责其为“自寻死路”；当听说人家拒绝化疗的时候，父亲表示出了极大的共鸣……我所说的基本都是真实的。
但，在涉及到父亲最为关心的刀疤疼痛的问题上，我不得不做了适当的修改。我说，小伙子的父亲也疼着呢！并且在阴天下雨的时候，感觉尤为强烈！父亲听后，自然以为自己的疼痛乃是正常现象，因此心情顿时大为好转。在听我提及他们家的主治医师对于疼痛的问题也束手无策的时候，父亲再次对市人民医院的医生表示出了最大的鄙夷之意。
我感觉，父亲的体质似乎已经大不如前。因此，我坚决让父母休息一晚再回老家。虽然心情无比沉重，但由于父亲就在身侧，所以我不得不强颜欢笑。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父母才结伴而回。从ct结果出来到父母离去，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天的时日，但对于来说，却觉得无比漫长。因为，强自压抑自己的情绪，真的非常非常辛苦。
据老婆说，父母一离去，我即刻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脸色阴沉得可怕。其实，那时的我真想痛哭一场。如果痛哭就能改变残酷的现实，那么我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那么做。但，我不能。我得保持冷静。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之所以一定要想方设法的瞒住父亲，那是因为父亲对食道癌的认识。在父亲看来，食道癌并不可怕，只要将坏掉的那部分食管切除掉，十有**就能够康复了。事实上，父亲就接触过不少食道癌手术成功的人。父亲最怕的就是复发。父亲坚信，食道癌一旦复发，那就是神仙也难救，说得直白点就是“必死无疑”！因此，一旦让父亲知道自己食道癌复发了，那么他的精神十有**会崩溃。
其实，又何止是父亲有这样的认识呢？在我的认知中，手术后仅仅三个月就复发，那肯定彻底完蛋了。从理智上来看，我很同意主治医师的观点，最后的时刻尽量地提高提高父亲的生活质量，尽可能地满足满足父亲的合理愿望。但从感情上来说，我怎么都无法接受养育自己多年的父亲即将要离我而去。我不甘心。我绞尽脑汁地想着，希望能够找寻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的挽救父亲的方法。
此时此刻，被否决了多次的“化疗”再次浮上了我的心头。俗话说，“病急乱投医”，那时的我就是典型的那种心态。虽然我知道“化疗”危害甚巨，但还是将“化疗”当做了挽救父亲生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好在，当时我并未丧失全部的理智。在决定为父亲“化疗”之前，我打了个电话给姐姐。
“姐，爸的病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步田地，那我们不如就赌一赌，‘化疗’试试看！”我心情沉痛地说。本来是准备与姐姐商量商量的，但哪想在心神大乱的情况下却变成了一种肯定的语气。
“昨天在医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姐姐大为疑惑地质疑道。
“关键是，今天我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化疗’才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我的语气中满是无奈。
“但是，你也别忘了‘化疗’可是一种‘玉石俱焚’式的治疗方法，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你最好想想清楚，万一没效果呢？那岂不是害了爸？再加上，‘化疗’对人体的伤害很大。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觉得现在爸的身体状况能够承受得了‘化疗’所带来的伤害吗？别说不一定有效，即便是有效果，别癌细胞没杀掉，就把人给杀了！”
也许姐姐是为了点醒我，因此话说有些重。“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见得就置之不理吧？就这样看着父亲一天天的……我，我做不到，也受不了！”姐姐的劝说仿佛一下子点爆了我压抑多时的情绪，我几乎是吼叫着对姐姐说的。
“你冷静点！没人让你置之不理。就是你肯，我还不肯呢！只是，这事不是靠一时冲动就能解决的。办法是一定要想的。即便是真要‘化疗’，那我们也得首先权衡一下利弊，看看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093 彷徨无计
姐姐的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因此，听后，我紊乱、急躁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只是，除了‘化疗’，我实在是想不出其它还有一线希望的法子了。”我用略带苦涩之音的语气说道。
“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因为现在我跟你一样着急。姑且不论‘化疗’有可能造成的危害，但就父亲那一关，你有信心能过得了？”见我语气有些松动，姐姐就不失时机地反问了我一句。
“父亲那关？什么意思？”如若换做平时，我肯定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当时我的心有些乱，所以思维难免显得迟钝。
“原先，我们跟父亲站在同一阵营，一起反对‘化疗’。现在，突然间又变成支持‘化疗’了。父亲会不会怀疑？即便父亲不怀疑，但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你觉得父亲会接受‘化疗’吗？如果我们将实情相告，那么首先，你能不能保证父亲在心理上能够承受得了如此重大的打击，其次，你能不能保证知道真相的父亲就一定会接受我们‘化疗’的建议？倘若实情相告后，父亲既受到了难以承受的精神打击，又不愿意接受‘化疗’，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姐姐一个个现实而尖锐的问题说得我直冒冷汗。看来，姐姐之前说得不错，我是关心则乱，显得太急躁了点。经过姐姐无比缜密而深入的剖析，现在我想让父亲试试“化疗”的决心已经不如起初那般坚定了。“那我们不如再好好地考虑考虑。但即便不‘化疗’，也不能就这样啥也不做地干等吧？我们一起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更好的挽救方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试上一试！”
从我的话中，姐姐听出了与她同样的关切和不甘。因此听了我的提醒后，就赶紧出言安慰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放心，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一起尽力挽救的。”
挂了电话之后，我感觉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我似乎已经失却了希望。仿佛置身于茫茫迷雾之中，我迷失了方向……
此时此刻，我开始怀念起在医院的那段时光来。虽然当时很苦很累，但那种苦和累主要是来自于身体的，是完全可以忍受的。从精神层面来看，那时的我是充满希望的。看着父亲一天天的康复，就是再苦再累，我也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无限的动力。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苦和累完全可以换回父亲的健康。那段时间，精神上的愉悦完全可以遮掩身体上的种种苦和累。即便是现在，我都有些为当时自己能够不眠不休地持续“奋战”（照顾父亲）三十多个小时而感到惊讶。
可是，父亲食道癌复发的消息，如同一重磅*，粉碎了我所有的希望。其实，就是我想让父亲去“化疗”也不过是打算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试上一试。我知道，在父亲已然确定复发的情况下，其“化疗”成功的可能性必然会低于正常的百分之二三十。更何况，通过姐姐的分析，我已经认识到，在试一试之前还要承担父亲精神完全崩溃的巨大风险。如此一来，原本万分之一的希望似乎也被扼杀了。
怎么办？如果不“化疗”，那么还能有其他什么挽救之法吗？我绞尽脑汁地想着，想得头痛欲裂。现在这种情况，哪能有什么完全之策？别说我是个门外汉，即便是医学专家，碰到这种情况，估计也会大为头痛吧。
中午，老婆下班回家，看到我时，明显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老婆因为担忧而关切地问道。
“没哪里不舒服啊！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很是奇怪地反问道。
“还我为什么这么问？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你那憔悴的样子……”
不待老婆说完，我就急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看，果然双眼通红、精神萎顿，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别垂头丧气了，说给我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老婆是十分了解我的，一看到我这个样子，就知道我心里有事。
“我爸复发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难道跟这有关？”为了配合我，老婆来了个明知故问。
“是。正是因为父亲复发得太快了，所以基本就没什么把握性大点的应对方法。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才想让父亲试试‘化疗’。但，当我打电话跟姐姐协商的时候，姐姐却提出了反对意见。在她看来，一者，‘化疗’风险太大，父亲现在的身体未必会吃得消；二者，一旦让父亲知道自己复发，那可能会带来致命的打击。你觉得，我们到底要不要试一试‘化疗’的效果呢？”其时，我心中依然有些犹豫和挣扎。毕竟事关父亲的生命，想做出一个决定，真的很难很难！
老婆知道我迫切希望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因此赶紧回答说：“你爸的脾气，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如果不让他知道自己食道癌已经复发，那么他肯定是不会接受‘化疗’的！可是，一旦你爸知道了真相，那你很可能会承担两大风险。一就是你爸精神的完全崩溃，如果出现这种局面，那么无论化疗还是不化疗，他的生命都已然走到了尽头；二就是你爸虽然承受住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但依然拒绝接受‘化疗’，如若出现这样的局面，那还不如不试。即便是没这两大风险，你爸也自愿接受‘化疗’，那么你就能一定肯定‘化疗’会延长他的生命？万一是加速死亡，那该怎么办？也许是当局者迷，现在的你可不像以往那般睿智的你。我个人并不建议试一试‘化疗’这一风险性极大的治疗方法。”
难道真是当局者迷吗？我当然不同意老婆的观念。其实我只是太过关心父亲而已，只是不想放弃努力罢了。
094 柳暗花明
哎，看来，只能放弃“化疗”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是，不“化疗”，还能有其它什么挽救的法子吗？老婆除了让我彻底断绝试一试“化疗”的念头之外，并未给我提出其它任何可行之建议。因此，我的烦恼并未消失。我还得绞尽脑汁地想。那时的我，多么希望自己能获得一颗可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啊！可惜，那只是神话中才会出现的事情。因此，现实中的我就只能继续烦恼着。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姐姐以前所提过的“中药”。姐姐曾经说过，癌症术后病人，很多都会通过“中药”调理，来起到固本培元、增强体质、提高身体抵抗力的作用。也不知道，找个高明的老中医，能不能真正达到那样的效果？如果已经复发了，那么这样的效果不知道还能不能发挥？其实，我心底还是十分清楚的，这所谓的“特效”“中药”也未必就能救得了父亲。但，哪怕只能起到一点点作用，哪怕只延长父亲一天的生命，我也要试上一试！
我没有再犹豫，立刻拔了个电话给姐姐。
“姐……”
“我也正想打电话给你呢！”没等我开口，姐姐就有些激动地说。
“你，有事？”我有些疑惑地问。
“还是你先说吧。”
“好，”事关重大，我可不想因不必要的谦让和客气而浪费时间，“记得你之前好像提到过‘中药调理’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找到那些相对比较有名的老中医的联系方式呢？”
“我要跟你的说的也就是这件事。‘化疗’的潜在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但正如你所说，我们身为子女的，绝不能放弃。所以，在你挂断电话之后，其实我就想到了找中医这事。因此，我立即网上查找。通过比较对照，我觉得南京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中医，应该还比较适合父亲。同时，有一个熟人向我推荐了扬州的一个老中医，据说还可以。目前，这两个中医的联系电话，我已经有了。……”
“好，那我们就先找这俩中医试试看！”对于这种既有一线希望同时又没有丝毫风险的尝试方式，我当然是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并立即就向姐姐要来了这两位老中医的联系电话。
“南京的那位，只有星期一才能打电话预约。扬州的，只要能够打得通电话，随时都可以。”姐姐最后提醒说。
挂了电话之后，我即刻行动起来。只是，扬州的那位老中医的电话一直没能打通。试了好多次，最后直接打所谓的手机，哪想号码已经换人了。不知道姐姐的熟人是什么时候就医的，估计这位老中医所开的诊所已经关门大吉。正是由于没能联系得上，因此，最终我们并未去找那位老中医。也正是因为没有找过他，所以现在已经连此人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而南京的那位，虽然只有星期一才能打电话预约，但这并不影响我通过网络了解她的相关情况。至今我依然记忆犹新，她的名字叫徐荷芬。在扬州的那位几次电话未通之后，我就开始在网上查找徐荷芬的有关信息。打开百度，输入她的名字，一搜索，就查到了若干相关信息。第一个，就是百度百科的介绍。
“徐荷芬是江苏省名中西医结合专家，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原江苏省中医药学会肿瘤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江苏省中西医结合学会肿瘤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1995 年获江苏省名中西医结合专家称号。 在数十年临床实践中，逐步积累了用中医中药抗癌的经验，形成了自己的学术思想，对癌症患者，强调整体观念，善于辨证施治，以扶正培本为主的法则，攻补兼施，并配合气功疗法；使病人提高免疫功能，能够提高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效果显著。她仍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着，每周有专家门诊。 主持课题多项，获国家级、省部级、厅局级科技进步奖多项。如：原发性肝癌的研究获全国科技大会奖；亮菌和亮菌甲素的研究 , 获全国科技大会奖；宁猴片的研究获全国科技成果二等奖；抗癌平的临床研究获江苏省科技成果四等奖；香云片的研究获南京市科技成果二等奖；槐耳冲剂治疗原发性肝癌获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成果二等奖；部级二等奖。开发出大批中药新药。先后发表论文三十多篇。”
看到如此辉煌的个人履历，我不禁对这位在中医届具有举足轻重的人物满怀信心。然后我更是重点查看了她的学术经验。
“在数十年临床及科研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尤其在运用中医、中药抗癌方面，形成了自己的学术思想，对癌症患者善于辨证施治，以扶正培本为主的法则，攻补兼施，并配合气功疗法，提高患者免疫功能，提高病人的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效果显著，形成了很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其中“抗癌”“扶正培本”“提高免疫功能”“延长生存期”等字眼深深地吸引住了我。当时的我，大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从百度百科对徐荷芬专家的介绍中，我重新看到了曾经完全丧失的希望。在我想来，如果真得这位老中医、老专家的帮忙医治的话，那么父亲也未必就不能挺过来。
在徐荷芬专家的突出表现中，我印象深刻的是，她是江苏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及省中医院）肿瘤科的创始人及学术带头人。因为，父亲得的就是食道恶性肿瘤，所以我对“肿瘤”这个字眼就较为敏感。在我看来，她既然能够成为肿瘤科的创始人和学术带头人，那么在攻克肿瘤顽疾方面定然会有非常深厚的造诣。所谓术业有专攻，医学本是博大精深的，像父亲这样几乎已经失去生的希望的癌症复发病人，要找的就不仅仅是专家，而且一定要是专门研究肿瘤领域方面的专家。因此，看到这里，我找徐荷芬看病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095 一波三折
无需再犹豫了，我已经决定，就找徐荷芬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只是，电话预约要到星期一（也就是明天）才可以打。虽然从下午到第二天早晨，并没有多长的时间，但对于心急如焚的我来说，感觉却是如此的漫长。满心想着挽救父亲的我，当时恨不得按个快进，将时间加速到最快。可惜，事与愿违。你越是想过得快点，就越是感觉时间流逝缓慢。
我心烦意乱地熬着，仿佛时间已经变成了浆糊一般，粘得人异常的难受。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姐，有什么事么？”我疑惑地问道。
“那扬州的电话，你有没有打得通？”姐姐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道。
“没有。固定电话一直没人接，手机号码也换人了。我估计那老中医可能已经不开诊所了。”
“也许吧。可以再打电话试试，如果实在打不通，那就算了。”姐姐无奈地说。
“我决定了，就找徐荷芬！”我态度坚决的回答。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想再打电话了。
“我这次打电话主要是想提醒你一下，明天早上最好在七点半到八点之间打电话。即便是打通了，预约的也是下个星期一徐荷芬的门诊。因此，我才让你再打电话试试。倘若打通了，就可以在去南京之前先到扬州看看。”
听了姐姐的话，我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多看个医生，也不算什么坏事。因此，我应答了一声“好吧”。然后才挂上了电话。
无论我感觉有多慢，好在，那如同浆糊般的时间总归是在往前流淌的。虽然不是一夜难眠，但晚上，我也醒了好多次。天，总算是亮了。
孩子的起床、穿衣、洗漱、吃饭、上学啥的一并儿交给了老婆。我的任务就是掐点。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机上所显示的时间，生怕自己错过了哪怕一秒的时间。
当手机上显示七点二十九分的时候，我再也忍耐不住而拨打了电话。没通！可能是时间没到。我如是安慰自己。再打！依然没通！也许是打的人多。我再次安慰着自己。再打！还是没通！由于无比的希望，所以有无比的耐心。不通，再打！不通，再打……如此持续不断地打着。直到接到姐姐的电话为止。
“喂……”我心情沮丧地接了电话。
“喂，你打通了没有？”姐姐问。
“没有。”我灰心丧意地回道，“你呢？”现在全部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姐姐身上了。
“我打通了……”
“真，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打断了姐姐的话，我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姐姐嗔怪道。
“好，我不急，你慢慢说。”听了姐姐的话，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是，人家说预约得登记身份证。我哪知道还要爸的身份证号码啊！一时之间，还真报不出父亲的身份证号码。于是，人家非常有礼貌地跟我说，等我准备好了再打。挂了电话，问父亲要来身份证号码。幸运的是，我又一次打通了……”
“你又打通了？”我有些不可置信地问。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咋这么大呢？我心中那个郁闷啊！我一直持续不间断地拨打着电话，可为什么我连一次也没能打通呢？但转念一想，我又开心了起来。因为姐姐也是为父亲而预约，所以她打通电话跟我打通了不是同样的效果吗！
姐姐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因此这次倒没嗔怪我性急。“是，不过……（说道这里，姐姐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顿了顿。我的心也因此而咯噔了一下。我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第二次打通的时候，人家非常抱歉地跟我说，这次预约的名额已经满了。我当时就愣了。还是人家好心地提醒我说，他们医院除了徐老外，肿瘤科还有很多其他高水平的专家。如果有意向，那么他倒是可以推荐几位。我们本就是冲着徐荷芬而去的，因此最后我就选了她的一位徒弟。人家当即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她徒弟的门诊时间是每个星期的星期二。怎么样？我们要不要预约？”其实姐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为了尊重我，还是用商量的口气问道。
“其实，最好还是得找徐荷芬。不过，爸现在的情况可拖不起。这个星期一没预约到，那就只能下个星期一再预约。也就是说，如果运气好的话，那么最快也要到下下个星期一才能找到徐荷芬看病。这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最最关键的是，下个星期一还未必能预约到。而且一直预约不到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姐姐似乎被我说得迷糊了，于是有些不解地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做两手准备。下个星期可以继续试着预约徐荷芬。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无限期地等下去。在能够预约到徐荷芬之前，我们可以先找其他中医看看，这样爸可以先将中药吃起来。我想，一边用中药调理，一边等徐荷芬的消息，这样对爸来说应该会更好一点。”
“嗯，你说得不错！”姐姐对我的看法大为赞同。
“那扬州的老中医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联系不上了。其实，徐荷芬的徒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然是徐荷芬的徒弟，那么，我想，跟徐荷芬之间多少有些相通之处。这样，后来我们再找徐荷芬看病的时候，也不至于因他们所开的中药变化太大而有所冲突甚至引起爸的不良反应。”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预约徐荷芬的徒弟了？真是的，一句话的事情，干吗说得如此复杂呢？”姐姐听我长篇大论一通后，有些不满地抱怨说。
“姐，这不叫复杂，这叫小心。爸到了现下这步田地，我们已经不得不小心应对了。否则一个不慎，走错一步，我们就必将后悔终身。”我叹息着道。
“嗯，你说得不错。考虑周到，总不是什么坏事。”闻言，姐姐的态度明显发生了改变。
096 退而求其次
“徐荷芬的这个徒弟叫什么？我们要不要先对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了解？”我有些不放心地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叫邢海燕。据说跟在徐荷芬后面抄了很长一段时间药单。推荐的那位说，绝大部分接受治疗的人对她的反应都还不错。要不，他也就不会将徐荷芬的这个徒弟推荐给我了。”姐姐耐心地解释道，想了想似乎觉得少了什么，因此又接着补充说，“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那么可以到网上查一查有关她的相关信息。”
“好，那我就先到网上查查。”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以最快的速度查了有关邢海燕的相关信息，总的来说，情况还好，并未出现什么负面评价。于是，我赶紧回个电话给姐姐。姐姐随即以最快的速度打电话预约。跟徐荷芬繁忙得连电话都难以打进的情况不同，邢海燕的预约电话很容易就打通并轻而易举地取得了预约号码。并且就是明天的门诊。
得到消息之后，我赶紧联系父亲，让他们准备准备，说我们马上联系车辆回去接他们。在知道是要去南京求医之后，父亲并未拒绝前来，只是让我们别联系车辆了，说他和母亲自己坐车。父亲的固执，我是清楚的，因此没有做过多的坚持。
父母是吃过（早）午饭来的。坐车似乎很耗心神，因此，一到，父亲就躺到床上休息。看到父亲心力交瘁的模样，我除了心痛之外，还有深深地担忧。我怕父亲现在的身体状态会吃不消去南京的舟车劳顿。
想到这里，我即刻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将我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姐姐听后，也十分重视。于是我们达成了找一辆包车去南京的共识。我让姐姐通知姐夫联系车辆。
这本就不是什么可隐瞒的事情，因此我打电话的时候也就没有背着父亲。父亲其实并没有睡觉，只不过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而已，所以我和姐姐的对话，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待我挂上电话后，父亲开口说道：“找辆包车，那得多花多少钱啊！”
“没事，钱的事有我和姐姐呢！你不用担心。”我赶忙安慰说。
“没必要花这冤枉钱的。还是跟某某（姐姐小名的代称）回个电话，就说别联系车子了，我们自己坐车去！”父亲的语气很是坚决。
“可是，爸，我担心……”
我的话虽然之说了一半，但聪明的父亲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因此反过来安慰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休息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明天一早肯定就恢复了。放心，我没事，吃得消。”
“只是，我怕姐姐未必会同意。”犹豫中我转念一想，就将借口找到了姐姐身上。
“没事，你打。实在不行，让我来跟她说。”父亲坚定地说道。
正在我为难要不要拨打姐姐的电话之际，手机响了。
“喂，姐，有什么事吗？”我疑惑地问。
“你姐夫已经跟他的朋友联系过了，说他的车没导航仪，到了南京后，可不一定找得到那家医院。他建议我们还是自己坐车去，到了车站，直接打的，反而方便。”
“可是……”顿了顿，我就无奈地接着说道，“好吧，反正爸也不肯我们找车。但从我家去车站呢？总不见得还要换乘公交吧？”
“当然不是，这我们也想到了，你姐夫会先乘着他朋友的车到你家，然后再带上你和父亲去车站。”
“哦……”我应和了一声，但接着想了想，就察觉到了问题，于是问道：“如果自己乘车去的话，那么明天早上去可未必能赶得上哦。在我印象中邢海燕似乎只有上午门诊。”
“对，明天早上去，肯定来不及。所以等会儿你姐夫就会乘车过去。”姐姐回答道。
“可是，这样一来，我怕父亲就会更加吃不消了。”我异常担忧地说。
“没事，休息了这么一会儿，我已经好了许多。我真的没事！就今天下午去吧。”躺在床上的父亲听后，就抢在姐姐之前说道。
我知道父亲是为了打消我的顾虑才如此说的。我虽然担忧父亲的身体，但同时也希望父亲能够早日看看中医，能够早日得到中药的调理。于是，最终，我也就接受了马上动身前往南京的决定。
既然要提前一天去，那么我们就得考虑当晚的食宿事宜。既然决定了，就不再犹豫。我一面让母亲帮父亲整理日常用品，一面打开电脑，在网上查找江苏省中西医结合医院附近的旅店。我查找的原则有两个，一要离医院较近，这样来去方便，二要价廉物美，这样既住得舒适，同时还能省钱。几经比较和对照，我定了一个靠近迈皋桥车站附近的一家连锁旅店的标准间。
一切准备就绪后没多久，姐夫的电话也就到了。帮父亲穿好衣服，我背起装着生活日用品的包就搀扶着父亲下楼了（我家住在一楼，但下面有一层车库，因此相当于住在二楼）。
姐夫等在车外，见我们出来，就赶紧跑了上来。只是下了楼梯，父亲就坚决不再要我们搀扶。父亲自己一人走到车前，打开车前门，有些艰难地走进车内。
姐夫的朋友一直将我们送到了车站门口。下了车，我就赶紧先行一步，前去买票。姐夫则在后面陪同父亲慢慢地走着。那时是旅游淡季，车站一点也不忙，我很快就买到了票。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父亲和姐夫正好走到了这里。于是，我们就凭着车票一同走进了候车厅。
因为还要等一会儿，所以我赶紧找了个空位让父亲先坐下休息。在等候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怎么交谈。但我从父亲的表情中，能够看出他心中的希冀。虽然父亲并不知道自己的食道癌已经复发了，但刀疤疼痛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在对主治医师丧失信心之后，父亲就对大城市中大医院里面的著名医生抱上了殷切的希望。因为父亲希望他们能够有对付刀疤疼痛的有效方法。
097 初上南京
除了上车之外，父亲依然倔强地不让我们搀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去南京的车，是非常高大宽敞的那种，坐在上面还算是舒服。我时不时地观察着父亲，我很怕父亲会因长时间坐车而出现什么不适。不过还好，在途中父亲的神色一直都算正常。
虽然经过了两个小时多一点的颠簸，但下车之后，父亲依然坚持独自行走。出了东站，我们看到是长长的等候的士的队伍。我暗自替父亲担忧了起来。不知道，站着等候时间长了，父亲能不能吃得消？同时，心中也有些许的后悔。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会为父亲带张小凳子。这样，父亲也好坐下来稍许休息一会儿。只是，现在后悔已然于事无补了。
好在，整个等候的过程都是有序进行的，并未出现插队、争抢等不良现象。因此，虽然看上去队伍很长，但我们却并未等太长的时间。
扶着父亲上了车后，我就将网上所定之旅馆告知司机。可惜的是，司机似乎并不怎么弄得清楚那家旅馆到底在什么地方。
“江苏省中西医结合医院，认识吧？”我只能换个地名试试看了，因为所定旅馆离医院不远，所以我就将医院的名字报了出来。
“是不是红山路上的那家医院？”司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红山路？哪条路我不怎么搞得清楚了。我只知道，是靠近迈皋桥车站的那家医院。我所定的旅馆也紧靠迈皋桥车站。”南京我可不熟悉，于是只能将自己在网上订房间时从地图上所看到的附近最最明显的地标说了出来。在我看来，作为司机，对迈皋桥地铁站这样的地方应该会比较敏感的。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那家医院就是红山路上的。”
听到司机无比肯定的话语，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如果坐上了的士，但司机却不认识地儿，那岂不是件很悲催的事情？如若只是姐夫和我，大不了下车找别的车好了，最多就是耗费点时间在路边等等罢了。我相信不认识路的司机绝不好意向我们收钱的。可是，现在还有父亲，而且以他老人家现在的状况，哪里经受得起这般折腾呢！
终于我们看到了路边的江苏省中西医结合医院，这让我们心中大定。然后看到了气派的迈皋桥地铁站。顺着车站转了大半圈，终于找到了我网上所定的那家旅馆。看来司机并未找错地方。
看到那家旅馆，我就知道，根本就不能怪司机不认识我所定的那家旅馆。一来这家旅馆确实非常普通，并没人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二来，这是一家连锁店，没准儿在南京遍地开花呢，司机当然就弄不清我所说的到底是哪里的分店了。
爽快地付了车钱之后，我们就来到了旅馆的吧台。非常简易，总让我感觉是露天的（其实只是离不封闭的走廊较近而已）。服务员的态度很一般。知道我们已经网上预订之后，查了查，就让我们填写入住信息。这位服务员的态度非常严谨，定要让我将所有入住之人的真实信息全都填写之后，方才罢休。待姐夫交了押金之后，这位服务员就跟我们说，他们这里只提供茶杯，不提供一次性洗漱用品，如果需要，那么请花钱购置。由于来得仓促，我没带洗漱用品，因此就向这位服务员购买了一套。本来想发发牢骚，因为正常的旅店都会提供一次性的洗漱用品的。但转念一想，人家这里价格便宜啊，所以也就作罢了。
来到房间，我终于知道价格便宜的原因了。首先冲入鼻子的，是一股深深的霉味。我扶着父亲坐到床上，然后就想去开窗户。但这时候姐夫的抱怨声已经响起。“怎么搞的？连个纱窗都没有？”其时，已经是六月底七月初，南方初夏之际，气温高升，蚊虫出没。在没有纱窗的情况下，我们又怎么敢打开窗户透气呢？
父亲已经躺倒在床上。虽然一路之上父亲神色如常，但我知道这只不过是父亲靠着坚强毅力强自硬撑罢了。现在，既然已经到地儿了，那么已经疲累不堪的父亲，终于露出本相，无所顾忌、舒服而贪婪地“赖”到了柔软舒适的床上。
姐夫和我年轻而健康，这么点路程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安顿了父亲之后，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打开电视。只是，弄了半天，也未见那破落的电视有任何反应。无奈之下，我只能打电话到服务台查问。服务员不以为然地让我试试如何如何弄。挂了电话，按其方法试了又试，破落的电视依然沉眠。怒火中烧的我，再次拨打了电话，这次直接语气不善地让服务员赶紧叫人前来修理，并威胁说，否则退房！
有时候，人还是要凶点好。在我发火之后，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查看了。最终的结果原来是输入信号的线没插好。我靠，这线没插好，你却让我查看这开关、那按钮啥的，那破落电视能有反应才怪！我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暗骂。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看上电视了。要不，这一晚可怎么过？对于姐夫和我这样年龄的人来说，从某种层面上来看，精神享受绝对要比物质享受更为重要。
正闭目养神的父亲，听见电视的声音，居然立刻拿被子放到背后，将上身抬高了少许。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也想看会儿电视。只不过，如此一来，半垫半盖的一床被子，就全倒了父亲身后。一到这里，我们就开了空调，房间内的温度已经降下了不少。加之父亲身体虚弱，我很怕父亲会因此而着凉。因此赶紧将我们床上的被子捧给父亲遮盖。然后，非常自觉地将电视调到父亲所喜爱看的节目。最后，将遥控器放到父亲身侧，这样以便父亲随时调换。
从服务到环境再到设施，几乎没一样是让我满意的。因此，一闲下来，我就开始对这个旅馆种种不是发起牢骚来。
098 充满希望
“好了，好了，这个价，你还想住多好的地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虽然条件差了些，但也能住了。最起码还有单独卫生间，有热水，可以洗洗澡。不错了！”姐夫劝慰说。
“反正就一晚上，将就一下也就过去了。”令我意外的是，父亲居然也出言宽慰。
连父亲都如此说了，难道我还能再发牢骚不成？
一切都安顿下来后，时间也不大早了。因此，紧接着要考虑的就是晚饭的问题。
“我先出去转转，顺便看看去医院的路并查探查探明早挂号的时间。”姐夫对父亲说道。
“还是我去吧！”毕竟这是我父亲的事儿，我要主动积极一点，因此赶紧对姐夫说。
“不，你在这里陪着父亲。”姐夫的态度很坚决，“天热（其实是怕父亲累着了），你们就别出去了。我回来的时候会将晚饭一并带回。”
我见姐夫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坚持。在父亲“路上小心”的关切嘱咐声中，姐夫离开了房间。
由于爱好的不同，我对父亲所看的节目兴趣不大。为了打发时间，我先是用手机连上旅馆的无线网络，只是，那宽带的速度实在是不敢恭维，几乎啥也做不了。最后，我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看起手机中存储的电子小说来。
姐夫是个极为细心的人，他带回的晚饭中，有专门给父亲喝的汤。跟健康时相比，父亲肯定吃得不多，但用父亲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要“少吃多餐”。当时，我感觉父亲的胃口似乎还算不错。这也让我多少有些欣慰。毕竟，一旦到了没胃口吃饭的地步，恐怕问题就更为严重了。
在吃饭的时候，姐夫顺带提及了明天挂号的事情。姐夫说从旅馆走到医院，正常需要十分钟左右，即便是速度慢点，应该也不至于超过二十分钟的时间。而医院的挂号是从上午七点半开始的。因此，姐夫认为算上洗漱和吃早饭的时间，明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就足够了。我当然也是赞同姐夫的观念的。但父亲却说，为了安全起见，明早还是六点起床。虽然姐夫和我都觉得稍许早了点，但为了不让倔强的父亲着急，就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晚饭之后，一路疲劳的父亲已经感觉相当困乏了。于是，我们就安排父亲先行洗澡。不太放心的我们，原本是打算由一人在卫生间陪同的，但被父亲严词拒绝了。好在，那个卫生间的墙壁是玻璃做的，我们在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父亲的一举一动。否则，我们还指不定会担心成啥样呢？
虽然地滑，但父亲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从卫生间洗毕出来了。躺到床上，父亲再次担心起明早起床的事来。我和姐夫都安慰并保证说，没事，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有闹钟（手机），明天六点肯定能够起得来。至此，父亲才安然地睡下。
紧接着，姐夫也洗洗睡了。因为得跟我同挤一张小床，所以姐夫睡在里侧。那时还早，因此我并没有立即睡觉。我不想打破自己的生活习惯。看电视（怕吵到父亲和姐夫，几乎将声音调到了最小）看到十点多才洗洗睡了。
标准间里的一张床只能勉强躺上两个大男人。但好在，我们整晚都不怎么翻身，因此倒也没感觉有多挤。
第二天，起得最早的居然是父亲。听到响动，我即刻醒来。那时的父亲已经一人在卫生间刷牙了。看看时间，还没到六点。看来，父亲的心情还是颇为急切的。这样的急切也表明他对即将见面的省城大医院的专家充满了无尽希望。也许，正是这样的希望，才让父亲一直坚持到了这里。
父亲洗漱完毕，我让父亲先躺在床上等会儿。在我洗漱之后，姐夫也起床了。
出了房间，我们就直接退了房。这样看完医生之后，我们就可以直接打车去车站，省得再兜圈子返回旅馆。
在去医院的途中，父亲依然不让我们搀扶。我眼明手快地将父亲手中的茶杯接过来。父亲的步伐明显比昨天迟缓。看来，虽然休息了一晚，但父亲的状态并没能完全恢复过来。这让我颇有些担心。因为，今天，父亲还得再次经受旅途的颠簸而回。
路过一家早餐店的时候，姐夫买了几个包子和三（密封塑料）杯黑米粥。我们到医院的时候，还未到七点。但那时已经有不少人在挂号处排队了。找了个空位让父亲坐下来后，姐夫就也去排队了。而我则留下来陪同父亲。
稍微缓了缓，看父亲精神好了些，就问父亲吃什么。父亲选择了菜包。没多长时间，一个菜包就吃完了。这让我多少心神安定了些。在确定父亲不想再吃之后，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自己的早饭问题。然后，就去换姐夫过来吃早饭。
当我再次来到挂号处的时候，发现队伍已经变长了许多。好在，我们来得不算晚，因此排得还是相对靠前的。将近七点半的时候，五六个窗口就开始同时高速运转了起来。没多长时间，我就凭借着验证码和父亲的身份证挂到了号。
与姐夫和父亲会合后，就一同乘着电梯上了三楼。来到等候大厅，先是找了个地方让父亲坐下。然后拿着挂号凭证到护士站咨询了一下。护士让我们坐下来等候，并注意留意液晶显示屏，如果上面显示出我们的挂号序号和名字，那么就表明可以进去了。
再次来到父亲身旁的时候，父亲说他感觉有些累，说可能是昨天坐的时间长了，感觉有些腰疼。于是，我们找了一个连着三个空位的地方，让父亲躺下来。只是那是硬座，而且高低不平，躺在上面可不怎么舒适。但那时的父亲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毕竟，与坐着相比，躺着要舒服得多了。
接下来，就是非常无聊地等候了。我们一边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等着，一边时不时地看着液晶显示屏上所显示出来的信息。
099 初会专家
液晶显示屏上显示着不同科室正在检查的病人和即将检查的病人的号码和名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检查完毕后，即将检查的就会变成正在检查的，然后紧随其后的病人的号码和名字就会出现在显示屏上。这时候，刚刚上显示屏的病人就可以进去等候了。
我们挂的是肿瘤科，因此我和姐夫都在关注着液晶显示屏上肿瘤科的信息。不过，等了一会儿，我们就发现了问题。因为液晶显示屏上现在正显示着跟父亲相同的号码，但名字却是别人的。于是，姐夫就立刻到护士站去查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那个护士，此时她有些不好意地告诉我们，液晶显示屏上所显示的是普通号，而我们挂的是专家号。挂专家号的，不需要在大厅等候，直接到里面去就行了。
当时，我们都有一种骂娘的冲动。好个不负责任的护士！我们一到这里就问过她了，那时怎么不说可以直接进去呢？这不是耽搁别人时间吗？好在，我和姐夫并非毫无素质之人，否则，这位护士定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和姐夫心情郁闷地带着父亲走进了内间。那是一个长廊，两边是不同科室的门诊室。我们找到肿瘤科专家号的门诊室后，就先给父亲找了个空位。接着，姐夫就进去查看了一下情况。幸运的是，我们并没有因为护士的不负责任而错过时间。按挂号序号来排，父亲还没轮到。姐夫将父亲的病历按顺序放好，简单观察了一下后就出来了。
“看情况，似乎还得等一段时间。”姐夫无奈地说道。
“可是，爸坐的时间长了，恐怕……”我有些担忧地说。
“我没事。”爸强自振作精神回答道。但从其虚弱低沉的声音中，我和姐夫都已经意识到，父亲坐的时间长了肯定会受不了。
“你还是在这里陪着爸，我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让爸躺下来休息休息。”姐夫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也清楚父亲目前的情况，因此赶紧自告奋勇地请缨出去解决父亲的现实问题。
其时正是医院最繁忙的时候，在门诊室等候的走廊处想找到足够躺下的地儿谈何容易。但姐夫却韧性十足地来回走着。姐夫用出见缝插针的绝世神功，终于逮住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这次，父亲躺下的时候，我们将所带的两个包袱都垫到了父亲的头下。这样也好让父亲感觉稍微舒服一些。
大概九点左右，终于轮到了父亲。一直等在门诊室外的我，是先进去的。我将父亲的情况跟医生大致说了一下。重点是请邢海燕专家看了看父亲刚刚检查的ct片子和真实的ct报告单。
邢海燕仔细看了之后，说：“根据ct检查来看，淋巴结有明显增厚的迹象，但由此只能判断有可能复发，却不能肯定就一定是复发了。”
我有些无奈地回答道：“这些我们可不懂。不过我爸的主治医师十分肯定地说：我爸已经复发了。当时他就想跟我爸办住院进行化疗和放疗。只是我们没有同意而已。”
闻言，邢海燕并未如同老婆的堂哥那般，说既然主治医师认为复发了，那么就应该是复发了。她用非常肯定地语气说：“要想确定是否复发，必须得做个胃镜。”
邢海燕的话，不禁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我心中极度渴望父亲其实并未复发的结果的出现。因此我接着说道：“我们因为怕父亲的精神会承受不了，所以并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已经复发的真实情况。”
邢海燕非常理解地回答：“我知道，要不，你们也不会费尽心思地改ct检查报关单了！”
“我想请您到时候想个办法让我父亲在不至于怀疑的情况下，能够心甘情愿地接受胃镜检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邢海燕对于我的这一想法显得很是理解，她微笑着回答：“你放心，我知道该这么做。”在我对其报以感谢地一笑之后，她接着说道，“我对你父亲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所以你最好将老人家的出院记录拿给我看一下。”
我听后，略微愣了一下，然后非常抱歉地说：“没带。我们哪里料到你会要这东西。”
邢海燕很认真地说：“你最好想想办法。”
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正在为难之际，恰巧看到邢海燕接了一个电话，因此脑海中灵光一闪，就想出了一个不错的方法。待邢海燕挂了电话，我试探着问道：“用手机将出院记录拍个照然后发过来行不行？”
“行，只要能看清就行。现在叫老人家进来吧。”邢海燕微笑着回答。
我知道，接下来就是所谓的中医必须要经历的“望闻问切”了。父亲进来之后，我将父亲让到医生近侧坐下。
邢海燕先是查看了一下父亲的刀疤。“嗯，怎么有两个刀疤？”
“开刀前，主治医师说了，最少得开两刀。如果情况不好的话，那么还可能会再动一刀。”站在一旁的我解释说。
“这刀疤怎么这么长？”
我知道，这次医生是感叹而不是发问。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话语，让我不禁对父亲的主治医师的水平产生了怀疑。“如果你们来做这个手术的话，那么要动几刀？”我试探着问。
“一刀。并且没有老人家右侧的刀疤那么长。”邢海燕随口答道。
在简单的查看之后，邢海燕就微笑着问：“老人家，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其它一切都正常，就是老感觉两处刀疤疼。特别是阴天下雨的时候，更加让人感觉难以忍受。要不是刀疤疼，我不就跟正常人一样了！医生，不知道你对这疼痛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疼痛一直是困扰父亲的头号强敌，因此一经医生提及，父亲就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老人家，你开刀才三个月多一点的时间。现在刀疤疼痛是正常的事。别急，再恢复恢复应该就会好的。”邢海燕微笑着劝慰道。
100 细心诊断
虽然父亲脸上同样挂着微笑，但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失望之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看来，眼前的这个所谓的专家也无法解决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疼痛问题了。不过，好在，父亲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询问，因此很快就从失望的心情中走了出来。“不知道，这饮食方面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我女儿曾经捣腾着让我吃了一段时间的素食，当然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好。”在对自己的主治医师彻底失望之后，父亲就有些拿不准姐姐所说的吃得太好会增加复发的几率到底对不对了，因此正好借此问一问眼前的这个专家。
邢海燕依然满脸微笑。“原则上，在手术之后，人体必须得补充足够丰富的营养，这样才有利于康复。因此，只吃素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由于你做的是食道方面的手术，所以饮食方面还是有些禁忌的。你只需要记清楚哪些不能吃就行了。过分刺激的不能吃，比如辣、酒、烟等；海鲜不能吃，不管是什么样的海鲜都不行；鸭不能吃；至于鸡，只要不吃公鸡就行了……其它的，基本就都可以吃了。而且不是只喝汤。一般人都有这样的误区，认为汤有营养，因此手术后，都会拼命地让病人喝各种汤。其实，肉里的营养比汤中的更丰富。比如说骨头汤，在喝汤的同时，最好还要挑一些煮烂煮透的嫩一点的肉吃一吃。我觉得肋条中段骨头上的肉，完全可以吃上一些。”
专家的这个回答，非常明显，让父亲感觉很满意。“谢谢医生！”父亲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意。
“刚才，我已经从你儿子那里查看过你们所带过来的材料了。有些东西不全，比如说出院记录，这个还可以通过手机拍照发过来给我看。但有些却是因为没检查。我建议，你最好还要做个胃镜。这不过是个常规检查。从目前你们的材料来看，一切还算是正常。”邢海燕不着痕迹地娓娓道来。
“哦，放心，我一定会积极配合的。”父亲很是理解地回道。
“那你们是回去做胃镜，还是在我们这里做？”邢海燕见父亲答应了，就接着问。
“在这里做的话，大概多久可以拿到检查结果？”闻言，我赶紧接过话茬问道。
“做胃镜必须要不吃早饭，所以只能明天一早做了。我们这里一般两三天之后可以拿到检查结果。”邢海燕语气平和地回答说。
我心中暗自盘算，如果在这边做的话，那么今晚得住在这里。再等结果出来，前前后后估计得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想到那简陋的旅馆，想到这里吃饭的不方便……其实我们无所谓，我只是怕父亲会吃不消。因此，略一犹豫，我就说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在这边有着诸多不便，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检查的好。”
“那也行，下次你们来的时候，只要将检查结果带过来就行！”邢海燕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看来，对于我们是否在他们医院检查，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这与我们地方上的医院相比，是有很大不同的。就以市人民医院为例，你只要去了，一般情况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给你来个什么什么检查再说。即便是你有其他医院的检查，他们也会说你查的项目不符或者没他们医院检查得详细，因此你还必须再检查一次。要不，人家就不给你看病。这也就是我以前所说的“黑”。市人民医院经常会凭借其地方上的优势资源而肆意霸道，这也许就是古人所说的“店大欺客”吧。当然，这里的“店大”实际上是人们所说的“满瓶不动半瓶摇”中的“半瓶”。因为，想做成真正意义上的“大店”就必须要有长远而宏观的大度。就如同江苏省中西医结合医院，正是由于有了这样的大度，所以才会成为全省乃至全国的著名医院，才会有那么多外乡人慕名而来。但，我们那里在地方上称王称霸的市人民医院，却因自己的那种“欺客”的不良行径，而招致当地人地强烈反感。我想，如果不是地方上医疗报销体系倾斜的保护，那么将会有更多的人外出求医。因此，滞后而狭隘的观念，就使得市人民医院只能偏安于一方小天地罢了。如果不改变落后的观念，那么市人民医院就永远也别想做大做强。
“不如这样，你们先到外面等会儿。在收到家里发过来的出院记录后，你们再拿过来给我看看好不好？只有全面了解了老人家的情况后，我才能更好地拟定出有针对性的药方。”邢海燕用征询的口吻说道。
“好，谢谢。我会尽快将出院记录弄过来的。”我一边道谢，一边搀扶了父亲走出了门诊室。
那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半，走廊上空着的位子渐渐多了起来，因此找个能躺着的地方要比先前容易了许多。安顿了父亲之后，我就着手解决出院报告事宜。姐夫见状，就跟我说，照顾父亲的事就交给他吧。姐夫让我在门诊室外候着，这样有个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向医生反映。毕竟，我对父亲的病情更为熟悉一点。
父亲的出院记录是放在姐姐家的。因此，我第一时间就打了个电话给姐姐。但由于当时姐姐在我家，因此她先是将在桐乡检查的胃镜报告（在我家）拍照发了过来。我以为姐姐弄错了，就打电话过去询问。姐姐说她马上就回去拿。因为考虑到这个报告也许会有用，所以就先发了过来。我想想也是，多发了用不上没事，但如果少发了，那么姐姐可能就会因再一次来来回回地跑而麻烦了。
在等待过程中，考虑到父亲少吃多餐的饮食的习惯。姐夫特地将剩余的一杯黑米粥用医院的开水温给父亲吃。我想姐夫的极度细心应该是出于真挚的关切之情，作为跟父亲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婿，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颇为不易了。
101 付钱取药
终于收到姐姐发过来的出院记录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将图片调到最最适当的大小后，才走进门诊室。待到邢海燕看好了一个病人还没看下一个病人间的空隙，我才将出院记录拿出示给她看。邢海燕一边看一边让我将父亲叫过来。
等父亲坐下之后，邢海燕才开口说道：“你的病情我已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现在，我先开一期（五天）药。待你们将胃镜检查报告拿过之后，我再视情况做适当的调整。”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药方不太有针对性？”站在一旁的我有些不放心地问。
“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等胃镜检查的结果出来后，才能更有针对性。”邢海燕一边微笑着解释，一边动笔开起药方来。
“那这次的药对我爸有没有效果？”我试探着问。
“你放心，这药方对老人家只会有好处，绝不会有害处！”邢海燕非常肯定地回答。
闻言，我和父亲皆放下心来。
拿到药方之后，我和姐夫就搀扶着父亲下到了二楼。因为，拿药是在二楼。先安排父亲坐下，然后让姐夫在一旁看着。而我，则前去抓药。先是划价，总共一千多元，我没带这么多现金，好在可以直接刷卡。之后，我就凭着收据和处方到中药处取药。
人生地不熟的，起初还走错了地方。工作人员查看了收据后，就收走了药方，并提醒我在等候区等待一会儿。抓中药跟取西药可不一样，得对照药方一种一种的精细称取，因此颇为耗费时间。加之，那时取药的可不止我一个。
在等候的过程中，我逐渐弄清楚了这家医院取药的流程。划价交钱之后，先得凭借收据到收取药方处上交药方，然后工作人员就会紧锣密鼓地按照药方配药。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在等候处的椅子上坐着休息一会儿。待药配齐了之后，工作人员会将其放到取药处。取药处的工作人员则会按照时间先后顺序逐个叫着名字，让你前去取药。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听到喊父亲的名字了。我快步走上前。工作人员先让我签个字。然后就跟我介绍起我拿的中药来。说这是药引，这一小袋一小袋，每一袋就是一副。每次煮药的时候，要放一袋药引和一小袋中药。
“请问，煎药的时候，用什么锅好？”我可是第一次拿中药，因此不得不详加查问，否则回去定然不知道如何熬煮。
“最好用瓷锅或者是陶锅。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可以用不锈钢或者铝合金锅。但千万要记住，切忌不能用铁锅。”工作人员对于我的第一个问题回答得还算是有耐心。
“请问，这放的时候，有没有先后顺序。”我接着问。
“要先放药引，然后再放中药。”这次工作人员只是事论事地回答。
“请问，每副中药一般要熬多长时间？”我继续问道。
对于我的纠缠，这位工作人员显得有些不耐，但总算是没有驳我面子。“先将水煮沸，然后放药引蒸煮二十分钟左右，之后倒入中药，再熬三十分钟左右就行了。”
虽然看她有些不耐，但为了不至于回去手足无措，我还是接着问道：“麻烦问下，这纱布是干什么用的？”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这么多拿药的，就你问题最多！”这位工作人员似乎有些难以忍受了。
这什么态度？解决病患及其家属的疑惑，似乎是你的职责吧？再唧唧歪歪的，我就要投诉你了！我心中暗骂道。不过，父亲还在等着呢。如果真去投诉的话，那么铁定得浪费不少时间。为了不让父亲遭罪，我不得不陪着笑脸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抓中药，很多东西都不懂。还请你帮忙不厌其烦地解释解释！”虽然妥协了，但心中那个不爽啊！哼，你再不识好歹，我定然投诉你！我心下暗暗发狠。
这位工作人员在我不善的目光中，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态度上的问题，因此没有再抱怨，而是直接回答道：“这是包药引用的。一期药只有一个，因此，每次用完之后，要洗洗干净，以便下次使用。”
早这么回答不就得了，何必那么多废话！虽然心中叱责，但嘴上还是礼节性地说了声“谢谢”。
跟父亲和姐夫回合一处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因此，我们决定先吃午饭，然后再去车站。
姐夫和我（一手拎药，一手搀扶）一左一右搀扶着父亲下到一楼。一到平地，父亲就坚决不让我们再搀扶了。其实，经过一上午的折腾，那时的父亲已经显得很是疲累了。由此，就不难看出父亲那坚忍不拔的毅力。
出了大门往东，沿着马路一边走一边看，最终我们选了一家快餐式的中式餐厅。我陪父亲坐下，姐夫则前去取菜和饭。都是预先烹制好了的，自己选，一小碟一小碟的，不同的菜不同的价格。选定之后，再根据你所选的饭菜付钱。这次，姐夫依然特定选了份汤——排骨汤。分量不大，但对于父亲来说却刚刚好。也许是饿了的缘故，那一次父亲除了将排骨汤连带排骨全吃了之外，还吃了不少其它饭菜。总之，给我的感觉，那时候的父亲胃口依然不错。
吃完之后，我们就来到路边，准备叫车回家了。姐夫说，应该到马路对面乘车，这样方向顺。我考虑到父亲的身体因素，坚持就在马路这边乘车。我说，反正车也会自己调转到马路对面去，又何必一定要穿过马路到对面去拦车呢？当我们真的坐上的士之后，才知道，我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据司机说，前方（迈皋桥地铁站）不好左拐，因此得绕一圈才行。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好左拐。反正，后来我特定试验过，其他司机也这样说，也许是统一口径。跟从马路对面相比，在马路这边坐车得多绕五元左右的路程。因此，后来有了经验之后，我一般都是到马路对面去乘车。
102 开单风波
到了东站，姐夫坚持要去买车票，理由是来的时候，是我买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执拗不过姐夫，我只好负责起照看父亲的重任。售票大厅没地方可坐，父亲就无聊地四处看看。我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知道，这一天下来，父亲可就累得够呛了。我怕父亲万一坚持不住而摔倒，因此不得不贴身保护着。
一路颠簸，终于回到了家。除了上下车，其他时间，父亲都是坚持自己走的。这对那时的父亲，绝对算得上一个不小的体力消耗。因此，一进家门，父亲就爬到床上休息了。从昨日到现在，父亲一直来回奔波着。无论是从体力还是从精神，对当时的父亲来说，都是一种非常大的负担。更别说，明天还要检查，就是没有检查，我也不太放心让父亲紧接着坐车回乡下老家。
回到市区家中的我，紧接着考虑的就是父亲的胃镜检查事宜。我先是打电话给姐夫，让他先去医院看看，胃镜要不要先预约。姐夫说，不需要。我说，你还是去看看保险。姐夫说，就是需要，他也不去了。我问为什么。他支支吾吾的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我只能自己走上一次。
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我先是来到姐夫家。通过姐姐之口，我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上次父亲ct预约的时候，姐夫去医院，由于没找到主治医师，所以就编造了一个借口，骗同样在二十一楼的另外一个医生开了个预约单。姐姐为此，也曾经责怪姐夫。为什么当时不打个电话给主治医师？如果他真在南京开会的话，那么经他同意后请其他医生开个预约单，岂不是更好？
此时我终于回想起拿ct片子给主治医师看时的表情了。如果我们真到其它医院检查，那么也许他的脸色就不会那么难看了。我们最终还是在市人民医院做了检查，但却不是由他开的预约单。也难怪他那时会脸色难看，姐夫的行为明显是不尊重他。姐夫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失当，因此怎么也不好意思再去了。姐夫认为，还是我去比较好一些。实在不行，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好了。事已至此，也只得如此了。
在去医院的途中，我有些左摇右摆，因为我也怕自己去碰个钉子。在我想来，既然ct片子上已经建议做个胃镜了，那不如我就直接挂个号。然后叫哪个普通内科医生帮忙开个检查单子不就行了。何必一定要去找主治医师呢？
想到做到，到医院我直接挂了个号。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这个挂号费是那个贵啊！普通的居然也要十几元钱。而在南京，我挂的专家号也不过才七元。“黑！而且不是普通的黑！”我心中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有点晚了，因此看病的人倒不是很多。我几乎没怎么等，就找到了一个医生。那人拿着片子看了看。我说，ct片子上建议做个胃镜，因此请他帮忙开个检查单子。那个医生就问我，这个病人原来是谁的。我说是某某主任（父亲的主治医师的代称）的。他就疑惑地问，为什么不是这个主任开的ct检查单子。我说，那是我姐夫过来预约的，自己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接着说，那还是让你姐夫找的原先那人开去，要不就还找主治医师，但他却是不好开检查单子的。我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医生跟父亲的主治医师私交好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本就是市人民医院内部的自我保护的措施。但我知道，想让面前的这个普通内科的医生开个检查单子已经不大可能了。我也没有再找其他的普通内科的医生，因为我觉得即便是找的话，估计结果也是一样。与其白白浪费时间，倒不如试试其它法子。
虽然怕再次碰壁，但为了父亲，我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二十一楼找父亲的主治医师去试上一试。虽然心情有些忐忑，但步伐却是坚定的。我脑海中在盘算着该如何跟主治医师解释。我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就说，上次姐夫本来是上来找你的，但由于你去南京开会了，所以就请其他医生帮忙开了检查单子。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是主治医师不讲情面，我也得厚着脸皮求他帮忙开个单子。
只是，世事难料，来到二十一楼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对策的我，却发现父亲的主治医师居然不在。我等了好一会儿，但一直没看到主治医师出现。将近五点的时候，我就有些急了。因为五点半，他们就要下班了。如果再这样干等下去，那么今天很可能就开不了检查单子了。如果跟ct检查一样需要预约的话，那么明天岂不是检查不成了？即便不需要预约，明天跟父亲过来了，总不见得让父亲先坐在大厅等，然后我再去找主治医师开检查单子吧。不说万一再找不到人该怎么办，就是能够找到，这来来去去的也定会费上不少时间。以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支撑得了？即便是支撑得了，也定会累得够呛。今天上午，父亲在南京说腰疼时的痛苦模样还深深地印刻在我脑海深处呢！因此，我决定，无论如何，今天也得想尽办法地开出检查单子。
现在，整个二十一楼的办公室就只有一个年纪较轻的医生。我走进去，先礼貌地打个招呼，然后问：“请问，某某主任在吗？”
“某某主任？好像去手术室了。你找他有事吗？”年轻的医生用还算和善地语气回道。
“我想让他帮忙开个胃镜检查的单子。”我如实地说。
“哦，估计某某主任今天不会过来了，你还是明天再过来吧。”年轻的医生好心地提醒道。
“是这样的，”我一脸悲戚地说，“我父亲前天ct检查下来，被怀疑是食道癌复发了。但到底有没有复发，还需要做个胃镜加以确认。当时，我们为了不让父亲怀疑，就特地改了ct检查报告。但胃镜检查确是必须的。我们怕父亲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今天就特定带父亲前去南京，说是看中医开中药。在南京的时候，特地嘱咐医生建议父亲最好做个胃镜。这样一来，父亲就不会有所怀疑了。这不，我们才从南京回来没多长时间呢！”
103 前去检查
年轻医生似乎被我的孝心所感，好心地宽慰了我两句，然后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有的话就直说，不需要跟我兜圈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本来今天就应该做胃镜的，但为了不引起我父亲的怀疑，才兜了个圈子先去了一次南京。我不想再拖延时间了。我怕迟则生变。所以，想请你帮忙开个胃镜检查单子。”我用略带哀求似的语气说道。
“哦，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谁没有父母呢？你也别太着急了，我现在就给你开张单子。”年轻医生非常通情达理，一边应答、安慰着我，一边四处找着开检查单子的专用纸张。
其时，我的心情略有些紧张。因为，那个年轻的医生找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找到哪怕一张。他嘀咕着说，难道这些纸张都用完了？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恰巧在一个角落的抽屉内找到了一沓。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拿着这个颇有人情味的年轻医生所开具的胃镜检查单子，在千恩万谢之后，我方才离开。
我以最快地速度往胃镜检查处赶，因为以前父亲并未在此做过胃镜，所以问了好几次，才找到了地方。刚一到，值班的护士就嚷嚷着说：“下班了，下班了！”我看了看手机，那时是五点二十六分。严格来说，并没到下班时间。因此，我立时就对这些不负责任的值班护士产生了恶感。我强自压下内心的不快，走上前去礼貌地打声招呼，然后像其请教“做胃镜要不要预约？”那位急着下班的护士非常不耐烦地回答说：“你以为胃镜是ct啊！有什么事明天赶早！”其言下之意就是叫我别耽搁她的时间。虽然心中对其大为不满，但从她不客气的话语中，总算是获得了我想知道的信息。我已经明白，胃镜不需要像ct那般预约，明天早点过来就行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心中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离开了医院。毕竟，为了这点小事就去举报，似乎有些不值当。刚何况，我的举报在极度注重关系的市人民医院，也未必就会有效。
整个下午，父亲除了吃饭，其它时间基本就都窝在床上。看来，这次南京之行，对父亲的产生的冲击确实不小。现在，父亲最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第二天一早，父亲略有恢复，但跟去南京之前相比，还是大大不如。但不管怎么说，胃镜检查还是要去的。这一次，没让母亲跟随。就只有我一人陪同着父亲。父亲依然倔强地自己独自行走。
来到市人民医院，我先安排父亲坐在大厅中休息。然后，我用昨天挂号所拿的那张磁卡和年轻医生所开的检查单子到窗口划价。按照父亲的要求，我让开的是无痛胃镜，因此划价之后，我还得到西药窗口去拿药。一切都办妥当之后，我才重新跟父亲一起上楼前往胃镜检查处。
我们来得还算是早的，到医院的时候，也不过才刚过七点半（市人民医院七点半上班），但我们来到等候大厅的时候，还是被人头攒动的壮观场面给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待父亲坐下之后，我才到护士值班窗口处去叫了个号。从号码来看，我们还得要等会儿。
当我再次来到父亲身旁的时候，无聊中的父亲（父亲一向比较少言寡语）就非常难得地主动跟我说道：“今天人怎么这么多？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人是不少。”我非常赞同父亲的意见，“不过这里可不全都是做胃镜的。有相当一部分是来做b超的。因此，估摸着，我们也不需要等太长的时间。”我知道父亲现在特别怕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太长时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时间一长，就会感觉腰特别地疼。因此，我不得不出言安慰道。
父亲并没有就此纠缠，而是话锋一转，问道：“这次花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八百多吧。”我不经意地回答。
“什么？八百多！”父亲听后，忍不住惊呼一声。
我被父亲的过激表现吓了一跳，不解地问：“爸，怎么了？”
“黑！真是太黑了！”父亲有些激愤地说道，“我在桐乡也是做的无痛胃镜，才五百多点。这，这简直是抢钱啊！”
“这人民医院的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此我深有同感，自父亲住院以来，我已经将对“市人民医院”所谓“黑”的认识上升到了直观感性方面了，“不过没办法，就是‘黑’你也得来啊！谁让它拥有我们这里最好的设备呢！”
父亲看看四周，当目光从熙熙攘攘的人群收回之时，就无奈地叹息一声：“哎，周瑜打黄盖。”
见父亲沉默了，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我怕残酷的社会现实会进一步引发父亲的愁绪。
在沉默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终于听到了父亲的名字。于是，我搀扶起已经有些吃不消的父亲，往检查的内室走去。到门口，值班的保安先发给父亲一支口服液，让父亲现在就喝掉。我将吸管插入其中后再递给父亲。父亲一边吸，一边往里走去。在我说出序号的情况下，父亲被安排到走廊上对应的推床上躺下。
我站在父亲床边，略一观察，就已经弄清楚了这里的大致布局。走廊两边是一个小小的独立房间。西边有三个是胃镜检查室。因此，这里可以同时给三个病人进行胃镜检查。东边有一个最大的房间，一看就知道是药物储藏室。里面有两个护士正在忙着配药。走廊的两边除了放有推床之外，还有不少椅子，应该是为在此等候的家属准备的。
一个年轻不大（大概四十左右的模样）、个子高高的，在父亲刚刚躺到推床上没多久，就从床上下来了。摇摇晃晃地，似乎还有些迷糊。在护士的提醒下，他的家属将其扶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样子，应该也是做无痛胃镜的，由于麻药的作用还未完全消失，因此神智才显得有些模糊。
104 无痛胃镜
接替那个子高高的中年人的是一位跟父亲年轻差不多的妇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是有女儿陪同而来的。进门的时候，不知道是她们走得太急，还是由于保安的疏忽，反正这个妇人并未有口服液。她们曾经问过我，我也很热心地让她们到进口处向看守的保安要上一支。因此，与其他人相较而言，她们跟我倒算是熟识的。在无事可做的情况下，她们就主动地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通过交谈，我知道她们过来检查，仅仅是因为最近妇人老感觉胃有些不舒服。看来我的第一感觉并没有错，与我不同，她们的心情果然是轻松的。我当然没有将父亲的情况说给她们听，一者是因为怕被一旁的父亲听到，二来也完全没有那个必要，毕竟跟她们仅是萍水相逢而已。我跟她们所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当再一次听到父亲名字的时候，护士就将已经配好的药拿了过来，然后麻利地替父亲开始输液。基本跟普通挂水没什么不同。就只一点差异，那就是一定要父亲先侧过身来。我当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我看来，侧卧还是平卧对输液应该不会产生多大影响。我没有再跟她们闲聊，因为我怕麻药会产生什么不良反应。我紧紧盯着父亲，不敢离开哪怕一分一秒。没多长时间，父亲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起来，看来是麻药发挥了作用。
父亲所在的那个胃镜检查室门开了，从里面推出一个昏迷中的患者。在护士的指挥下，我将推床推了进去。将推床固定好，里面的医生就即刻让我出去。然后拉上了帘子。看样子，是不想让家属查看检查的过程了。
据后来的父亲说，起初的时候，医生会推推你，待你彻底没反应之后，才会真正开始动手检查。透过门帘的缝隙，我看到医生拿起一个粗长的管子。估摸着，那就是带有摄像头的胃镜了。虽然没有完全看清，但我想，紧接着，这位医生就会将这个粗长的管子从父亲的口腔中伸入食管，最终直达胃部。如果没有麻药，那么这绝对是一个痛苦异常的过程。难怪父亲会坚决要求做无痛胃镜了。
在我焦急地等待中，窗帘终于再次被掀开。我第一时间走进去，将还处于昏睡中的父亲从里面推了出来。我一直守护在父亲身侧。很快，父亲就开始恢复意识。我没像高高的中年人的家属那般立刻将父亲扶下推床，因为我知道父亲的身体可不能与那中年人相比。待父亲彻底恢复清醒，我才搀扶着父亲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再次听到了叫喊父亲的名字，我应答了一声。只见护士手中拿着一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小块什么东西。那应该是从父亲喉部或者胃部切下来的。
“你是某某（父亲名字的代称）的家属？”护士再一次确认似地问道。
“是。有什么事吗？”
“将这个切片送到化验科去检验。”护士淡淡地回答。
“只是，我爸他似乎……”
不待我说完，护士就接口说道：“药效没彻底消失之前，最好不要瞎走动。你放心，坐在这里，由我们看着，他不会有事的。”
闻言，我不好再多说什么。问明了化验科的具体方位，我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化验科的位置给我的感觉相当偏僻。左拐右拐了好几次，才总算找到了。那儿跟胃镜检查处想比，明显要冷静了许多。只一个医生无聊地坐在那边。
“请问，这里是检验科吗？”我很有礼貌地问道。
“是。”医生语气冷淡地应了一声，他只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了，“将材料拿给我吧。”
闻言，我就将切片和一张检查结果单子递了过去。
那医生拿着单子看了看，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我是他儿子！”我简洁明了地回答说。
“哦，病人的情况不怎么好啊！”
看到那医生有些真切的担忧之色，我的心很是难得地被触动了那么一小下。看来，市人民医院也并非就没有品格高尚的医生啊！看看，眼前这位不就是吗！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病患而担忧。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当然，看其模样，我的担忧更甚。因为，我知道，父亲食道癌复发的可能性看来是非常之大了。“那该怎么办？”我求助似地问道。
“普通的检验，要三四天之后才能拿到结果。但，你父亲的情况，我建议你最好加快！”那医生依然一副悲天悯人状。
“那就麻烦你帮忙加快一下检验速度！”那时，我已经完全将面前的这位医生看成了一个好好先生。
“可以，当然可以！”悲天悯人的情绪立即被一种激动的情绪所取代，“交钱。两百元（记得不是非常清楚了，反正是个整数）。保证明天就可以拿到。”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狠狠地自嘲了一番（内心）。我也真是太幼稚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一位素不相识的人，凭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帮你？立时，面前这个医生在我心目中高大正直形象土崩瓦解了。我所看到的，是一个被物欲所吞噬的丑恶嘴脸。这样的人才，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我还能有选择吗？我本就不想拖延。不管是不是复发，我都想尽快知道结果。这样我才能采取更为有效的应对措施。虽然心里极度不爽，但我还是一分不少地上交了“增速款”。更为可气的是，钱交了，连个收据都没有，我所得到的只有那个丑恶嘴脸“明天上午十点左右过来取化验报告”的空头承诺。没有收据，那么这些“赠送款”就成了无可考证的横财，谁知道最终这些款项会流向何方？
本来父亲的胃镜检查情况就不乐观，再加之无意中又发现了市人民医院的黑暗处，因此我的心情一下子糟糕到了极点。我怏怏不乐地返回胃镜检查处。
105 深深自责
再次见到等候大厅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的时候，我就赶紧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因为我不想让父亲发现丝毫破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进入胃镜检查内室，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搀扶着父亲站起来，离开了这个让人感觉极不舒服的所在（市人民医院）。
一看到我，父亲就有些不放心地查问了起来。听我说明天就可以拿到化验报告时，父亲原本略有紧张的神情顿时就放松了下来。用父亲自己的话来说，这次检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现在，父亲已经完全相信，这次胃镜真的就只不过是常规性检查。因为，在父亲的意识中，如果真有问题的话，那么市人民医院定然会将切片送到南京检查，来来去去的，就至少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在桐乡的那次胃镜检查，之所以会等五六天之久，就是由于桐乡市人民医院将切片送至杭州化验的缘故。
见父亲不疑有他，我心中立时大为庆幸了起来。现在看来，那二百元的“增速款”花得还真值。正是由于检查结果出来得快速，才真正打消了父亲最后的疑虑。我知道，现时父亲的身体状态，绝经受不了心神上的巨大冲击。我想，各位应该不至于因为我那时的沾沾自喜而心怀鄙视吧。
回到市区家中，我和母亲先忙着给父亲做吃的。为了检查，父亲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吃过任何食物呢。
那天的午饭，是一个轻松愉悦的午饭。至少，父亲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毕竟，父亲也不会希望自己病情恶化。
午饭之后，父亲就坚持要回乡下老家了。父亲说，他再也不去南京了。父亲对南京所谓的专家予其疼痛无能为力的表现大为失望。父亲说，就是再去，那医生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再无谓忍受舟车劳顿之苦呢！看来，父亲对于长途跋涉已经有些畏惧了。
我当然也不忍心让身体已然虚弱的父亲再次劳苦。在我看来，不过是药物方面的些许调整，由我带着父亲的胃镜检查报告前往，就完全可以解决问题了。因此，我非常果断地同意让父亲回去。只不过考虑到这两天，父亲一直处于“高强度”运动之中，我怕父亲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过来，因此就劝说父亲在此多休息一日，这样父亲也好亲自看一看胃镜检查报告的结果。
“有这个必要吗？”父亲不以为然地说道，“难道只有在这里才可以休息？我回家（乡下老家，父亲对我市区刚买没多久的房子并没有多少家的认同感）不也照样可以休息吗？更何况，我为什么一定要亲眼看到胃镜检查报告？你们看到之后，完全可以将检查结果通过电话告诉我的啊！难道，我还不相信你们不成？”
见父亲心意已决，我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待父母回去之后，我才通过电话跟姐姐联系。
“姐姐，这次爸的胃镜检查情况可能不太好，十有**应该是复发了。”我知道姐姐跟我一样还抱有一丝希望，因此就直接开门见山，也好让姐姐提早有个心理准备。
“那，那爸自己知不知道？”姐姐非常担心地问。
“我怎么可能会让爸知道呢！”我语气坚决地回答。
“那，那爸有没有怀疑什么的？”姐姐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爸现在已经非常放心地回去了。因为情况不怎么好，所以我多花了两百元，以便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化验报告。爸正是由于听我说明天就可以拿到结果，所以才无所疑虑的。”我详加解释说。
“哦，这就好！”姐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唉，我真的没想到，父亲居然会这么快就面临复发的危机。”我心情郁闷地叹息道。
“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只要尽力了就行。不是有句俗语叫‘尽人事，看天命’吗，现在也只能‘看天命’了。”姐姐安慰我说。
“做子女的，尽力是应该的。只是，姐，我现在一直在想，当时决定替父亲动手术，到底对不对？”我心情沉痛地问。
“哎，对不对的，谁又能说得准。只是，当时，在主治医师说可以手术，而且手术成功率还比较高的情况下，我们又怎能选择不动手术呢？”听得出，姐姐似乎也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但作为老大，她还是在极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情况下，对我进行了劝慰。
“我现在越来越怀念父亲住院的那段时光了。那时候，苦则苦矣，但心中却充满了希望。你知道，看着父亲一天胜过一天的情形，心中那种难以遏制的激动之情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希望父亲康复的愿意跟你一样强烈！”姐姐情绪激动地回道。
“可笑的是，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赌对了。我还在心中暗暗佩服主治医师的胆大心细。我还在盘算着在父亲彻底康复后，该如何好好地谢谢这位主治医师。是请他吃饭呢？还是送面锦旗？可是，我哪曾想到，会出现如今这样的局面呢？”我几乎是哽咽着说出了压抑在心底多时的郁结。
“不怪你，不怪你！”姐姐有些急切地安慰道，“即便是父亲真的复发了，也没人会怪你。我们知道，你所有的决定都是希望父亲好的；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真的，没人会怪你的！”
“哎，其实，怪不怪的，我全没放在心上。”我哀叹道，“现在反过来想想，我对某某（老婆名字的代称）堂哥的那句，‘都已经压迫心脏了，还开刀！这不是胡来吗！’，依然记忆犹新。只是，我当时对肿瘤的大小并没有什么明确概念。如果我知道将近七公分的食道肿瘤已经算是非常大的了，那么也许当时的决定会有所不同吧。”
“好了，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就算你当时有了不同的决定，现在你也未必弄得清到底对不对？你也无法推测不同的决定，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姐姐进一步安慰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