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反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反
如果她是草儿,也必定会难受的,就算不为了别的,单单为了这一身的伤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女子最重要的,除了这张脸,就是这具身子了,可是草儿如今竟然被毁成这样,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南宫沫的女儿,她的亲姐姐!
这让她如何能受得了,一个捧到了天上,肆意妄为,她回到了自己的家,却处处被欺凌,成了一个能随意作践的小丫头。
草儿的手臂一点点攀上了沐千寻的腰肢,憋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释放了出来,哭的不能自已,她真的好委屈,好委屈。
玉面阁外,慕宥宸急匆匆的追出来,将手中的斗篷交到南宫沫手中,语气轻轻浅浅的:
“戴着吧,南宫首领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又要平添不少麻烦了。”
南宫沫伸手摸摸红肿的眼睛,长长的叹息,低沉的嗓音带着丝丝嘲讽:
“草儿她不会认我了吧,我让她受了那么多苦,当年是我太自私了。”
“万事无绝对,草儿认不认你,那要看你能为她做到哪步了,她若是在你心中有地位,南宫首领就知道该怎么做。
寻儿受伤是假,我们不会再逼迫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全凭南宫首领说了算,南宫踏雪是罚是放,我们都不再过问。”
慕宥宸追出来的缘由,就是为了给南宫沫这个选择,沐千寻要护的人,他自然会尽心去帮。
南宫沫真的想要弥补草儿,就应当做到公正,而不是一味的偏袒南宫踏雪犯下的过错。
事已至此,他们便不再相逼,南宫沫有本事,就自己为草儿报了这个仇,他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这是给南宫沫的机会。
慕宥宸疾步而去,留下呆滞在原地的南宫沫,慕宥宸的意思她都懂。
樊宁城,宣王宫,雨落殿中。
这雨落殿是拓跋雨菲的寝宫,用粉嫩的颜色点缀出来,温馨中透着冰冷。
拓跋雨菲与拓跋勒达相对而坐,室内只他们二人,连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
对拓跋勒达,拓跋雨菲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有对着拓跋勒达,她才是真的畏惧。
她能够独霸后宫,这么多年赫连锐绝只娶她一人,拓跋勒达自是功不可没。
拓跋勒达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不单单是掌控着拓跋部落而已,至于他的底子究竟有多深,拓跋雨菲也揣测不到。
她只知道,只要拓跋勒达不帮她,她这部落长夫人的位置就会顷刻不保。
“父亲今日来看雨菲可是有什么要事,锐绝可知晓你入宫之事?”
拓跋雨菲眼带笑意,将桌上的小点推到拓跋勒到面前,心中早已转了几十个弯子。
拓跋勒达的喜怒很少外露,不过身为她的女儿,还是不难看出拓跋勒达今日那神色间的凝重,想必此来的目的并不简单。
“赫连锐绝自然是不知道,我左等右等,才等来他不在宫中的这一天。
今日跟你说的事,关乎你的性命,你若是往外泄露一个字,你便不必存活于世了,可记得了?”
拓跋勒达满眼的戾气,显得有几分烦躁不安,苍老的面容下是一颗永不服老的心。
拓跋雨菲眼神一顿,嘴唇紧抿,默默的点点头,桌下的手蓦然紧握。
“为父早已经将青葛部落视作囊中之物,当初本来打算在赫连锐绝攻下夏国之后,乘乱将两国通通拿下。
不巧的是,蹦出来个沐千寻,赫连锐绝一意孤行的停战,搅乱了为父的所有计划,只能停滞。
现在,我们的机会又来了,新的韩莦王安图勋彦对青葛部落虎视眈眈。
为父正好借他之力,一举拿下青葛部落与韩莦两国,进而攻打夏国,到时候整个天下,还有谁敢和我抗衡!”
拓跋勒达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铿锵有力,一脸的雄心壮志。
拓跋雨菲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从未想过,拓跋勒达有这样的野心,后背一阵发凉。
他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就算是身体硬朗,也同样算不准还有几年好活,却要在临死之前,让这天下随了他拓跋家的姓。
“父亲,是要反?”
这句话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她并不想叩上谋反的罪名。
“是,要反,并且是非反不可,本来此事可以再等几年,等为父的人脉在这青葛部落更稳定了之后再动手。
现在却是等不及了,记载着我们拓跋家辛秘的账册落到了澹台皓痕手中,都是拜你那个无用的弟弟所赐!
为父都不知道赫连锐绝是否得到了那两本账册,不过澹台皓痕迟早会将这账册拿出来换取赫连锐绝的信任,或是威胁为父。
我们必须在那账册公诸于世之前,颠覆这青葛部落,到时候,为父又岂会受两本账册的胁迫。
你可知韩莦本来异动连连,为何近日又突然安分起来了吗,那都是因为为父与安图勋彦达成了协议,一起动手的协议。
要不了多久,待为父准备就绪之后,就是这青葛部落易主之时,你在这宫中要好好听为父的吩咐,在关键的时候,助为父一臂之力。
赫连锐绝的命就交到你手中了,不论用何种方式,都要取了他的性命,下毒也好,行刺也好,借刀杀人也好。
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对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的,在床上都足以杀了他,懂了吗?
只有赫连锐绝死了,为父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赫连锐绝当年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他活着只会扰乱为父的大计。
为父知道你对他有情,但是你要知道,我并不缺女儿,是你也可以是其他人,不过是为父疼你,才要你来做这件事。
为父不会逼你,你若是不肯,为父就会派其他人去杀他,只是等为父拿下这部落之后,你就不再是我拓跋家的女儿,而是她赫连锐绝的女人。
你也知道为父对敌人,一向不会手软,这宫中的所有人都会赶尽杀绝,包括…你!”
拓跋勒达漫不经心的絮叨,一字一句都往拓跋雨菲心里扎,她的父亲不但有野心,还狠心,她知道,她斗不过拓跋勒达的。
心中纠结万千,拓跋勒达却像是早就看透了她的心一般,料到她会答应。
当年她爱赫连锐绝入骨,想方设法爬上赫连锐绝的床,留在他的身边,怀上他的孩子,如愿以偿的做了他的夫人。
可是她也深知,这么些年,尽管凌星已经不在人世,她也始终走不进赫连锐绝的心里,慢慢的,对赫连锐绝的情感也就消磨殆尽了。
现在,她在意的就只有这个位置,最后这青葛部落,一定要是她的儿女的,没有什么比权利更让人踏实的了。
就算凌星得到了赫连锐绝的心又如何,就算她耀眼一时又如何,她死了,她再也不能跟自己争什么了,她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罢了。
而她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这权利,这荣光的身份,她不能为了赫连锐绝失掉一切,连同她的性命。
拓跋雨菲抬起头,对着拓跋勒达勉强一笑,声音温温的,卑微感十足:
“雨菲永远是拓跋家的女儿,父亲要雨菲做什么,雨菲就做什么,雨菲的命都是父亲的。”
拓跋勒达满意的发笑,捋着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子,眼中的笑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好,不愧是为父的好女儿,一个男人而已,我拓跋家的女儿,还会缺男人不成,呵呵!”
其实,这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拓跋雨菲了,能够接近赫连锐绝的人并不多,而他身边的人几乎没有能收买的可能,拓跋勒达也只能在拓跋雨菲身上动心思。
拓跋勒达是笑着的,可是恍惚之间,拓跋雨菲似乎看到拓跋勒达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口中流淌着鲜血,眸中裸露着凶光,不由的浑身打了个冷颤。
门外,一道黑影悄然无声的闪过,没有人发觉,屋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好似在控诉着些什么。
凌锐殿中,赫连锐绝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依照拓跋勒达的意思,赫连锐绝此刻并不应该出现在宫中,可偏偏他就在宫中呢。
就连百里景进来,赫连锐绝也没有动弹,一室的寂静,香炉中的香味溢了满屋,似乎他本就是在等百里景。
“拓跋勒达来了?”
“是!”
“他可是要反?”
百里景猛地抬起眸子,忍住心中的动荡:
“是,主子可要采取行动?”
“无妨,随他去吧,此事切勿声张,就连百里孤苏和子桑笑二人也不能知道,否则…”
赫连锐绝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之意,就像是沉浸在睡梦中一般,只是那份清冷,不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属下明白!”
百里景虽然不知道赫连锐绝想要做什么,却是知道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是何意,此事一旦泄露,他就不必活着了。
主子的意思,他们这些下属本就不该揣测,在赫连锐绝身边待着,更是要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百里景退出去之后,赫连锐绝才终于睁开眸子,踱步至窗前,定定的望着宫门口的方向,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该来的总要来,终于要动手了吗,还不算太晚!”
屋中的帘子都被拉了起来,只露出一条缝隙,屋子里昏暗非常,再配上赫连锐绝的声音,诡异之至。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南宫踏雪受罚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南宫踏雪受罚
顾城,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日子未曾下雨的天,这日竟飘飘洒洒的落起了雨滴,不知老天在感慨些什么,为了何人而伤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空阴沉沉灰蒙蒙的,天幕像是被遮掩了起来,连同众人的情绪,都被染上了一抹灰色。
玉面阁中,屋门大敞,雨水滴溅在门槛上,将屋内的一大片地面打湿,夹杂着泥土气息的香味逸满整个玉面阁,安心而又莫名的沉重。
慕宥宸坐在桌前,紧抿着唇,目光散乱,纵使有寒星玉令护着,到了这阴雨天,手臂也仍旧说不出的不舒服。
草儿呆呆的望着屏风的方向,眼神空洞,听着雨水敲击在红瓦垒成的屋顶,灰白色的地面,青色的围墙,似一支低沉的曲子。
对雨,她总是有种特别的情怀,喜欢雨水接触到手心,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看着雨水从指缝溜走,又有种留不住的失落。
沐千寻坐在草儿身旁,帮草儿梳理着她一头的秀发,玉手,木梳,墨发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一股暖暖的气息缓缓流淌。
屋内寂静的只能听到众人呼吸的声音,五六个人,却都无话可说,被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气氛中。
沐千寻开始期盼,期盼有什么好的或者不好的消息打破这无声的寂静,心疼草儿身伤加心伤的双重折磨。
没有人劝说草儿接受或是莫要接受南宫沫,甚至这几日都没有人再在草儿面前提及南宫沫,可草儿的状态却一直未曾好起来。
沐千寻忽然就觉得,也许逃避并不是什么好法子,有什么事情刺激刺激草儿,也许她就能走出来了,这是她现在不敢冒险,她怕伤的草儿更深。
宫中的漆火台上,南宫踏雪被粗重的铁链绑在漆火柱上,这是宫中专门用来处置犯人的地儿。
来来往往的宫人都大跌眼镜,南宫沫还真舍得,看来这次南宫踏雪是惹下大祸了。
虽说雨并不大,可是时间久了,还是会被打湿,况且是这漆火台上,毫无遮拦。
南宫踏雪的衣衫被浸透,包裹着玲珑的身躯,发丝粘在脸颊上,雨水还在顺着锁骨滑落,冻得瑟瑟发抖,狼狈之极。
雪苑中,南宫沫盯着之前那侍女的尸体,怔怔出神儿,对着茯苓淡淡的吩咐到:
“传令下去,踏雪残害首领招来的贵客,谋害郡主,杀害侍女,罪责累累,不可轻饶。
先受捕兽夹之刑,以示惩戒,其他的惩罚,稍后再论。”
“首领,这不关踏雪的事啊。”
茯苓眉头一皱,那捕兽夹那般凶猛,落下的伤是一辈子的事,这命令一下,再后悔可就晚了。
茯苓是看着南宫踏雪长大的,也是看着南宫沫将南宫踏雪带大的,就算南宫踏雪再不听话,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南宫沫虽说一直厌恶南宫踏雪的生父,对南宫踏雪也少了几分为人母的至微关怀,可是还是疼她的。
“我也是不得已,我总不能在部落处置了赫连玖漾,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赫连锐绝的女儿,我动不了。
这件事虽说不是踏雪全全为之,和她也脱不了关系,再不给她点教训,还指不定要惹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乱子呢。
她不能再和赫连玖漾混下去了,她玩不过赫连玖漾的,哪天丢了命都不知道。
踏雪这孩子随我的地方很少,每次看到她,都能看到她父亲的影子,我怕哪天她真的能做出些什么来。”
茯苓也不再说些什么,轻轻的叹息,声音柔柔的:
“首领也别想太多了,她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她们都是孩子而已,顾楚也会回来的。”
茯苓抚抚南宫沫的肩膀,转身出去,她知道南宫沫的心结在草儿身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解开这个结。
茯苓是南宫沫的心腹,这么多年,感情早已超过了所有人,自然也没有什么事南宫沫会瞒着茯苓,包括草儿的事。
漆火台前,南宫踏雪被雨冲刷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听到整齐的脚步声还是艰难的掀开眼帘。
宫中的侍卫统领,带着一队人马,每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而托盘中的东西,南宫踏雪再清楚不过了。
一瞬间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清醒了不少,慕宥宸那日的话还历历在目:
“寻儿身上中了十二个夹子,你就按照她被夹到的部位,一一夹过吧!”
难不成,这淋雨只是个前奏,这捕兽夹才是她真正要承受的,母亲也救不了自己了吗?
她却是不知道这正是南宫沫亲自下的命令,日后知道这一切的她,知道这刑法背后的原因之后,对南宫沫的情感慢慢冷却,消散,不复存在。
她讨厌那个从天而降的妹妹,讨厌那个视草儿为珍宝的母亲,厌了,便不惜一切代价,毁之!
自然这是后话,她此刻要面临的,是这整整十二个,刚刚打造出来的,锋利的闪着银色光芒的捕兽夹。
光是想想,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若是夹到身上,定是生不如死吧。
可是她从未想过,这些东西夹到别人身上一样会疼,别人也是血肉之躯。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要想好是不是有勇气承担它带来的后果,因果到了眼前,才知后悔,不免晚了些。
挣扎着,牵动着身上的铁链哗啦作响,眼看着侍卫统领已经一只脚踏在了漆火台上,却是无能为力。
一众侍卫一声不吭,不顾南宫踏雪的威胁叫嚣,哭闹挣扎,将手中的捕兽夹按照南宫沫吩咐的部位夹上去。
不管南宫踏雪要打要杀,那都是伤好了以后的事了,他们今日若是不按南宫沫的命令行事,今日他们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随着一声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声,一只只捕兽夹都已经陷进了南宫踏雪的血肉里,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鲜血,顷刻间溢出,染红了衣衫,滴滴答答的滴落在漆火台上,与雨水混杂在一起,红的妖艳。
滚滚的血液顺着漆火台漫无目的的流淌,慢慢的完全消融在雨中,地面的雨水泛着淡淡的红色。
南宫踏雪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惨白一片,嘴唇不断的哆嗦,冰冷的雨水不断的打在伤口上,痛的几乎窒息。
越是动弹,越是痛苦,脑海中空白一片,猛的闪现的是赫连玖漾的模样,一股滔天的恨意冲毁理智。
这事明明赫连玖漾也有份,可是她却安然无虞,所有的惩罚都要她来背。
事情败露了,她赫连玖漾就躲起来做缩头乌龟,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身上,连她的侍女也不放过。
真不知道若不是她好歹算是这南宫部落的公主,会不会连她也被一起灭口,说来也真是好笑,这就是她一心当成好友的人。
哪怕只是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都不肯,根本连营救她的意思都没有,她莫不是觉着利用完了,便没用了吧,还是说以为她会就此死去,正好顺了她的意。
而赫连玖漾对南宫踏雪侍女的死感到的只有庆幸,人并非死在她手中,虽说她早已有了灭口之心,还是晚了一步。
是,那侍女就是死在沐千寻手中,所有人都以为她重伤在身,出不了门,就算是假的,也要装个样子。
所以没有人留意沐千寻,这便给了她下手的机会,那侍女是无辜,可是草儿又何尝不无辜。
就算沐千寻不动手,那侍女也活不了多久,不是被南宫踏雪丢出去顶罪,就是被杀了灭口。
既然如此,还不如死的有意义些,反正死在她手中的人数都数不清了,也不在乎再添这一个。
赫连玖漾从来不会真心对待任何人,她的心是冷的,她的意识里没有任何情感而言,她的眼中除了那个位置,什么都没有。
只要能让她得到那个位置,就算是让她屠尽赫连家,包括赫连锐绝,拓跋雨菲,和她的哥哥姐姐,她也是乐意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一个南宫踏雪又岂会让她改变什么,一个冷血的人,怎么会在意一段虚无缥缈的友情,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救南宫踏雪。
她觉着,不论怎样,那都是应该的,只要自己不受伤,不受牵连,谁死了,伤了,都不干她的事。
赫连玖漾与南宫踏雪之间的隔阂再也难以消除,有了猜忌,恨意,就再也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很难再齐心的做什么害人的勾当,这也是沐千寻的目的之一。
侍卫统领不断的在漆火台上走来走去,眉头紧蹙,完全无视南宫踏雪的痛苦,随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沉声吩咐: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撤夹子了,将公主背入私牢,随我回去复命。”
捕兽夹离身的那一刻,更是一阵绞痛,并不是在夹上去的时候才疼,原来拔下来的时候,更是痛不欲生。
随着束缚身躯的铁链被解开,冰冷的锁链脱落,整个人虚脱了一般,身子顺着漆火柱滑落,侍卫们来不及接住她,径直倒在雨水中。
回到潮湿发霉的私牢,朦朦胧胧之中,看见巫师为自己诊治,药涂抹到伤口上,火辣辣的痛。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南宫沫一直都没有出现,一肚子的火气与委屈无处发泄,心中的怒火恨意,身体传来的痛楚,几乎要把自己烧着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随便逛逛
第三百三十五章 随便逛逛
雨,整整下了两日两夜,才堪堪停下,雨后的天,明亮的蓝,明媚的晃眼,一下子由阴转晴,还真有些受不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南宫踏雪一直未曾接回雪苑,关在私牢中,巫师每日都会去为她上药,就是没有丝毫要放了她的意思。
既然这么做了,就不能轻易将南宫踏雪放出来,毕竟,按到南宫踏雪头上的罪名,要了她的命都不为过,又岂是几个捕兽夹就能息事宁人的。
可是说到底,南宫踏雪做的就只有残害草儿一件事,不足以要了她的命,南宫沫也舍不得要了她的命。
纠结之下,不能杀更不能放,只好继续关着了,这出戏,一定要有沐千寻他们的配合,才唱的下去,至于他们愿不愿意配合,就两说了。
夜晨他们已经窝在玉面阁两日了,看着天开了,一大清早便跑的没了影踪。
沐千寻还以为不必准备他们的早膳了,夜晨的性子一贯是野的,再有凌泽陪着一起疯,没有一整日,怎么会早回来。
可是,事实往往就是这么出人意料,估摸着半个时辰的时间,夜晨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惊骇,望了草儿一眼,又生生将心底的动荡掩了下去。
不过这可不是夜晨擅长的,星涯阁的女子,大多是将心思都径直挂在脸上,一眼就能够看透,这般明显的变化,多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沐千寻微微一笑,看来她等的消息到了,看夜晨的样子,必然是有什么与草儿有关的事了:
“出什么事了,说吧。”
夜晨迟疑的盯着沐千寻的眼睛,心底直打鼓,不过还是照实回应。
南宫沫处罚南宫踏雪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就算不刻意打听,都会自动跑到耳朵里。
顺势打听一下,这件事的经过便烂熟于心了,夜晨一字不落的将打探到的消息说给沐千寻,或者说是一屋子的人听。
草儿急剧变化的神情,他们都看在眼里,又不好说些什么。
沐千寻也是测不准这件事于草儿来说算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她已经听到了草儿心软的声音。
她不知道草儿回到这南宫部落,是否比待在她身边要好,南宫沫对草儿的心,沐千寻从来没有质疑过。
可是其他人呢,是否能接受一个突然回归的公主,旁人不说,单单一个南宫踏雪就够草儿受的。
草儿虽然聪明,但终归还是太善良,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来那些明枪暗箭,这次这样致命的伤,她再也不想看见下一次了。
“首领居然真的动手了,那么疼,她怎么受得了。”
草儿脑袋垂落在枕头上,灵动的眸中满是迷茫,轻咬着嘴唇,竟然心疼起南宫踏雪的境遇来。
她之前的确嫉妒过南宫踏雪,嫉妒一样是南宫沫的孩子,南宫踏雪拥有了南宫沫二十年的宠爱,而她却颠沛流离了十九年。
也怪过她,凭什么自己落得一身的伤,还没有还手之力,她们明明是一样的身份,南宫踏雪却能够将她视为蝼蚁,任意践踏。
同样也对南宫踏雪蒙上了一层奇妙的情感,她是她的姐姐,同母异父的姐姐,身体中流淌着一样的血。
她知道那捕兽夹有多疼,此刻除了心疼,再生不出怪她的意思,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南宫沫,怎么正视自己的身份。
可,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懂你的一颗善心,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你的以德报怨。
正如南宫沫所言,南宫踏雪的性子没有随她,注定是个祸害,与赫连玖漾也算是臭味相投。
要她真心接受一个受到南宫沫偏宠的妹妹,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些,在她知晓真相的时候,只会将草儿恨上,连同她的母亲一起恨上。
沐千寻眸色一沉,这丫头果真还是太傻,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草儿一眼,这宫中,哪来什么亲情可言:
“你受得了,她为何受不了,你可记得你这一身的伤,就是她所为。
难道你受伤就是活该,她就是可怜吗,若不是她害你,又岂会落得这样的地步,这都是她自找的,你又何必怜悯她。”
草儿怔怔的听着沐千寻冷声冷气的为自己抱不平,不由得发笑,似乎心底的烦闷也去了大半。
“这件事就这么让它过去吧,阁主你去劝劝…南宫首领,让她把南宫踏雪放了吧,她也受到惩罚了,好不好?”
对上草儿那双亮晶晶,灵气满满的眸,沐千寻不得不妥协,既然是她所期望的,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若是去劝说一定比我管用。”
沐千寻还是觉得,多一个人保护她,总是好了,快些解开与南宫沫之间的结,其实也是好的,越拖得久,越是难受。
果然,此话一出,又是一屋子的寂静无声,过了许久,草儿才呐呐的回应:
“我还没有想好,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沐千寻接过玉面婆婆递过来的白粥,坐到草儿床头,一勺一勺的喂,不再纠缠,也不能逼得太紧了。
草儿伸手去接碗,被沐千寻躲开,嗔怪一眼,草儿只好悻悻的将粥都喝光。
“你这手臂刚好一点,不要乱动弹,你看宥宸的手臂,你莫不是也想变成那样,我可没有另一条寒星玉令给你。”
慕宥宸抽抽嘴角,幽怨的望着沐千寻,这又有他什么事了,沐千寻对所有人都温柔的起来,唯独对他温柔不起来。
这一点,单从沐千寻的称呼便可见一斑,对着别人,她都是宥宸长宥宸短,却从不这般称呼自己,唯有有事的时候,才会讨好的叫一句夫君,这丫头着实欠教训。
“寻儿,也在屋里待了好几日了,想必你也闷了,既然这戏没必要演下去了,那为夫就带你出去逛逛吧。”
慕宥宸漫不经心的捧着一杯热茶,半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光芒,看不出他意欲何为。
慕宥宸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魅惑,起码沐千寻是这样认为的,一时间竟然摸不准慕宥宸的目的,慕宥宸一向是不喜热闹,怎么会主动邀她出去。
心中疑惑,嘴上已经不由得应下了,这顾城,她还没有好好逛逛呢,不知是巧合还是南宫沫真的将这城池的名字改了去。
刚刚下过雨的街湿漉漉的,太阳泼洒在身上,带着微微暖意,这便是青葛部落的天,无论冷风骤雨,只要停下来,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沐千寻的手依然被慕宥宸紧紧攥在手中,差了慕宥宸两个指节的玉手,每每被包裹起来,都莫名的安心。
顾城做瓷器生意的倒是奇多,入眼皆是各式各样的瓷器,茶杯,酒壶,碗碟,雕饰的花纹也是别出心裁,这就是一个城一个习俗吧。
不过沐千寻对于这些精致的小物件儿却是提不起兴致,这些易碎的东西,不适合带着东奔西走,磕碎了碰坏了,不免心疼。
不得不说,南宫沫将这顾城打理的倒是不错,用没用心,一眼就能看出,这城中的乞丐都出乎意料的少。
“也不知道澹台皓痕的伤好的怎么样了,赫连妙晨也该放的时候了。”
沐千寻这话不经脑子,脱口而出,直到说出口,她仍不觉得有何不妥。
慕宥宸一阵好笑,停了脚步,堵在沐千寻面前,轻挑着她的下巴:
“寻儿,你这问题可真是煞风景啊,跟我在一起还记挂着别的男人,嗯?”
沐千寻傻傻的望着慕宥宸,慕宥宸没有生气的迹象,但他眯起的眼睛让她有些后背发寒,怎么就觉得慕宥宸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呢。
“哪有,我只是随便一说,我又不可能纳了澹台皓痕做男宠哈。”
沐千寻从慕宥宸的面前溜走,依旧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型。
慕宥宸被沐千寻扯的身子一动,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意,拉着沐千寻继续乱逛。
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条深幽的小巷,周围空无一人,连小贩的叫卖声都渐渐远去了。
沐千寻瞪大了眼睛被慕宥宸拽着走,里外的打量,也没看出这小巷有何玄妙,来这里干什么。
再抬眼,眼前是一堵高墙,沐千寻一脸不解,他们居然钻进了一条死胡同:
“慕宥宸,没路了。”
“嗯,我知道。”
说着,慕宥宸扣住沐千寻的腰肢,一个转身,沐千寻就毫无防备的被抵在了围墙之上。
定神再去看慕宥宸时,慕宥宸眼中的迷离把沐千寻吓了一大跳,眼神一凛:
“知道?”
“对,知道,为夫是故意带夫人来这里的,夫人不记得,我们已经好几日没有……嗯?”
慕宥宸俯身,鼻尖抵着沐千寻的鼻尖,轻蹭,温热的呼吸没有节制的喷洒在她脸上。
沐千寻手掌放在慕宥宸胸膛,轻轻推攘,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
“夫人真是聪明,一点就通。”
慕宥宸的语气中含着笑意,看着沐千寻想逃又逃不了的样子,总是莫名的愉悦。
“不行!时日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沐千寻脸上浮现一丝红晕,这绝对不是害羞,而是…害怕,这可是大街上,万一被人撞破,她还怎么做人啊。
身子一斜,强行撞上慕宥宸的手臂,准备开溜,可惜啊,在慕宥宸面前,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第三百三十六章 深巷
第三百三十六章 深巷
慕宥宸只轻轻一捞,沐千寻就又被他捞到了怀中,手臂撑着墙壁,霸道的气势充斥着一方空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沐千寻脑袋往后一移,径直撞在硬邦邦的墙上,感觉不到痛意,此刻只想将身后的墙壁掏出一个洞来快些逃走。
对上慕宥宸势在必得的眼神,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真心不觉得自己有说服慕宥宸的本领。
慕宥宸伸手理理沐千寻额前的碎发,撑着墙壁的一双手掌缓缓贴上沐千寻的背,眼神变得愈发迷离。
一点点俯身,燥热的唇贴上沐千寻的唇,细细摩挲,一双大手渐渐不安分起来。
舌不知不觉间伸出,一圈圈描绘着她唇瓣的形状,掠过贝齿,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清香甜美的味道交融,缠绵依旧,沐千寻无奈的回应,在他的攻势之下,已然迷失。
原本清明的眸,荡漾着柔情的水波,一双纤细的玉手紧紧攀上慕宥宸的脖子。
额头抵着额头,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睛,脸颊,耳垂,玉颈,酥酥.麻麻的感觉侵蚀着她最后一丝理智。
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而另一只手已经在解她的衣带,一丝冷风顺着领口灌入,沐千寻终于清醒的几分,蹙眉:
“慕宥宸,待会儿该有人来了。”
“无妨,这深巷是不会有人来的,夫人听话。”
拨开她护着衣衫的手,带着丝丝魅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温热的气息撩拨的浑身都是软的。
再生不出反抗的力气,一脸豁出去的神情,脑袋转向一边。
青天白日之下,幽幽深巷之中,荡出一声声压抑的嘤咛,和没有节制的呼吸。
宫门前,沐千寻伏在慕宥宸背上,脑袋整个扎在慕宥宸的颈侧,在宫人们异样目光的注视下,沐千寻张口冲着慕宥宸的肩头一口咬了下去。
慕宥宸心情大好的勾勒起一抹笑容,顿时天地失色,来往的宫女都挪不动步子。
慕宥宸手下微微一松,沐千寻身子猛的下坠,整个人下意识的往上窜,心扑通扑通直跳,恶狠狠的瞪了慕宥宸一眼。
“没事吧,夫人,为夫体虚,有些使不上力气,夫人莫怪。”
声音轻飘飘的,意有所指,沐千寻险些没有一口鲜血喷出来,闷闷的不再做声,不然慕宥宸不定还会说出什么雷人的话。
慕宥宸手往上托托,一双修长的手掌,径直覆在了她的臀.部,惊得沐千寻身躯一紧,脸庞毫无征兆的泛红。
这叫什么事情,来了南宫部落短短几日,出了两次宫,回来都是被这厮背着,让人以为自己有残疾似的。
无奈衣衫破了一道口子,实在是不得不屈服,可气的是慕宥宸偏偏还要戏耍她。
玉面阁前,沐千寻远远的便看见南宫沫来来回回的身影,脸上火辣辣的,南宫沫若是问起来了,她该怎么回应才好。
“南宫首领,你怎么不进去?”
沐千寻长长的吐了口气,还是决定先开口,让南宫沫没有追问的机会。
“我怕草儿反感我,遂没有进去,郡主这是?”
南宫沫的神色有几分失落,有几分好奇,还是不可不免的问起。
沐千寻干笑一声,移开目光,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而钻进去才好,都是慕宥宸造的孽。
“不小心刮破了衣衫,没法子走回来了。”
慕宥宸清冷的声音响起,面不改色,无论是多牵强的理由,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多了三分真实。
南宫沫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连,染上几分暧昧,亦是看出了些什么,又不好拆台,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此事揭过撂过:
“踏雪已经接回去雪苑了,还要谢过郡主不计前嫌。”
沐千寻脸色不由得冷了几分,不计前嫌吗,她可从未这般想过,况且受伤的又不是她:
“南宫首领若是要谢,就谢过草儿吧,是她为南宫踏雪求的情,宥宸应该跟南宫首领说过,我们是不会再插手此事的。”
南宫沫一瞬间僵在了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不自觉的干涩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是草儿…求的情?”
“草儿一向善良,只是南宫首领从未用心了解过她而已,我希望南宫首领能护她周全,莫要让她受伤了。
不然,不管她愿不愿意,我都会带她离开,她于我,很重要,我不许别人伤害她。”
沐千寻的语气淡淡的,搭在慕宥宸胸膛的手开始变得冰冷。
冷硬霸道,听在南宫沫耳中却是一阵欣慰,这些年来,能有沐千寻这样一个人真心护草儿,倒是她的福气。
刚到了自己身边,反倒让草儿受了伤,还无处喊冤,是她这个母亲做的太失职了。
“郡主是说,会帮我留下草儿了?”
转念想想沐千寻的话,心中一揪,与草儿相认似乎是有转机的。
沐千寻不情愿的点点头,何时她竟变的像慕宥宸一样别扭了,说实在,让草儿回到这南宫部落,就像是嫁女儿一样的不舍。
其实,这么些年来,说是她护着草儿,不如说是她们互相扶持罢了,她能为草儿做的极少。
反倒是草儿,为了自己几次三番舍命相救,只为了自己的收留,这样一个丫头,让她怎么能不真心对她。
早在自己未离开沐府之时,自己试探她,她奋不顾身的为自己挡剑的那一刻,她就没有想过,对这丫头不好。
那时的草儿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善良的一塌糊涂,只要谁对她有一丁点的好,她都会尽力去报答。
尽管她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是大姑娘了,褪去了当初的稚气,可是她的心还是没有变,一如既往的善良,可是沐千寻担心的也正是她的善良。
“进去吧,只要南宫首领有心,草儿她不会看不到的。”
慕宥宸刚踏出步子,沐千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不厌其烦的补充,在慕宥宸看来,更像是在报复他今日的种种行为:
“首领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不让草儿受伤了,用心的保护她,不要让她的善良变成伤害自己的利剑。
如果你真的要认她这个女儿的话,就要在她与南宫踏雪之间做到一碗水端平,草儿不喜欢什么都说出来。
但她很聪明,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谁对她好或是不好,她都记在心里,我相信南宫首领会是个好母亲的,是吗?”
南宫沫默默的点头,被一个小辈再三警告、数落,她竟生不出一丝恼怒,不禁暗叹,这孩子真是尽得凌星真传。
入了玉面阁,慕宥宸就直接带着沐千寻回屋换衣物了,南宫沫踌躇再三,还是入了主屋。
东侧的屋头,慕宥宸径直将沐千寻丢到床榻之上,一时不查,沐千寻整个人往后一仰,跌落进软软的床铺上。
慕宥宸转身看着沐千寻衣衫胸前破开的口子,与那若隐若现的雪白,一脸笑意,毫不加以掩饰。
沐千寻怒嗔一眼,伸手护住胸前,大声叫嚣:
“快去给我拿衣服,看什么看!”
慕宥宸稳稳的站着,没有一丝要动弹的意思,身子缓缓朝前一倾,欺身而上,手肘撑着床榻,另一只手勾起沐千寻的下巴,眸子轻眯:
“夫人啊,夫人这模样着实是让为夫难以自控啊,不如…这衣衫莫要换了,省的等下又扯坏一件,嗯?”
听着这沉重略带挑逗的尾音,沐千寻身躯一颤,每次他这样问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一把拍开慕宥宸的手,瞪着他,满是警告:
“你若是敢胡来,我就叫了!”
“啧,夫人这是在威胁我吗?夫人若是想叫就叫吧,不过大抵是没有人敢闯进来救夫人的。
若是在方才那条巷子里嘛,倒是有可能,会有人认为为夫是什么登徒浪子。
现在嘛,他们是不敢闯进来的,毕竟,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行夫妻之事,他们是管不着的。”
慕宥宸摇摇头,一脸惋惜,捏捏沐千寻的手腕,吻了下来。
温热柔软的唇覆上来,沐千寻来不及反应,湿滑的舌尖便从自己的唇瓣轻轻的舔舐而过,浅尝即止。
沐千寻正想下口,慕宥宸已经搂着她的腰,坐了起来,快步去为她拿衣衫:
“还是先用膳吧,夫人这身子骨,折腾坏了怎么办。”
沐千寻屈辱的望了慕宥宸一眼,将握起的拳头悠悠放下,没完没了的戏谑她,真是欠扁。
主屋内,玉面婆婆已经准备做午膳了,这一院子的人,也只有玉面婆婆和沐千寻是会做饭的。
无奈,沐千寻懒得要命,厨艺极其生疏,也只好劳烦玉面婆婆每日供着这五六张嘴了,今日还要添上南宫沫一个。
南宫沫突然拦住玉面婆婆,脸上是柔和的笑意,握着玉面婆婆的手,像个普通人家的妇人:
“今日这午膳就由我来做吧,婆婆想吃些什么?”
玉面婆婆一愣,咋舌不已,堂堂部落首领,竟然要在她这个破院子里做饭,真是难以适应啊。
草儿的目光也不由瞟了过来,沐千寻倚着门框,嘴角不由得勾起笑意,这幅画面似乎在她眼中静止了一样,岁月静好也莫过于此了。
看着草儿眸中流淌着的沉思,沐千寻忽然心头一酸,说起来,无论是夏婉宁,还是凌星,她都是从旁人口中听说,没有关于她们的一点记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暗草
第三百三十七章 暗草
草儿有过瑾嬷嬷,如今又有了南宫沫,这一刻,她竟有几分羡慕草儿,她这辈子,是没有机会感受母爱是哪般滋味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玉面婆婆自然是明白南宫沫的心意了,也不好阻拦,如果草儿和南宫沫一直是这种奇怪的状态,那她夹在中间也是难做,自是巴不得她们快些相认呢。
“草儿她……喜欢吃些什么?”
南宫沫显得有几分局促,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喜好还要询问旁人,不免觉得难堪。
“草儿不喜欢甜食,不喜欢发腻发腥的食物,没有什么特别馋的,哦,她倒是喜欢吃柯长老煮的菜肉粥。”
夜晨眨巴眨巴眼睛,这个问题,貌似她回答最为合适,毕竟在天涯楼,草儿与她们相处的时日最长。
南宫沫温和略带感激的目光瞟向夜晨,这个柯长老,也是疼爱草儿的吧,看来在夏国,能护着她的人还真不少。
草儿微微一笑,心中发暖,夜晨看起来冷冷的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却是个心细的,连她的喜好都一清二楚。
沐千寻走进来,轻轻坐到草儿身旁,南宫沫问这句话之时,她觉着心虚不已,这若是问她,她还真是不知道。
沐千寻陪着草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二人皆是心不在焉的,夜晨和凌泽之间是愈发默契了,眉眼之间都透着情意。
玉面婆婆去给南宫沫做帮手,倒是只剩下慕宥宸一人无事可做了,开始后悔方才放过了沐千寻,看她还这般肆无忌惮的冷落自己。
这一顿饭,南宫沫整整做了几个时辰,沐千寻等着都要睡着了,而草儿则是愈发忐忑了。
看着一道道菜接连不断的端上桌,直到把这张小小的木桌都摆的满满的,快要盘子摞盘子了,才堪堪停下,拥挤的像逢年过节街道上的人群。
一股股混杂的菜香味充斥着整件屋子,光是闻着这味道,都能馋的人口水直流。
瞧着这么多的菜,他们就是一天都吃不完,不重样的整整一桌子,愣是找不到一道甜食。
与其说这菜是给他们吃的,不如说是给草儿吃的,这般丰盛用心的饭菜,他们算是沾了草儿的光了。
玉面婆婆习惯的舀起一碗菜肉粥,递到沐千寻手中,南宫沫满眼期待的又接了过去。
沐千寻不敢去看草儿的眼神,径直跑到个背对着草儿的位置,坐下,埋头苦吃,别说,南宫沫的手艺可不比宫中那些个御厨差劲儿。
南宫沫一脸慈爱,又紧绷着的神情,都落在草儿眼底,一时间没了拒绝的勇气,怔怔的望着南宫沫。
或许,她是该原谅她的吧,毕竟她当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说了,她就该信。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她若是不在乎自己,也没必要这般低声下气的讨好,不是吗?
南宫沫低头吹着勺中的粥,吹凉再喂到草儿口中,真真是体贴入微,好似在对待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一般。
不由得,草儿竟湿了眼眶,暖暖的揪心的感动涌上心头,她总是这般轻易动容,为了这一碗粥,为了那一桌子的菜,为了眼前这个恨不得掏出心给她看的女人。
个个都吃饱甚至是吃撑之后,南宫沫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沐千寻道:
“郡主可有兴趣看看宫中养的追踪碟?这几日便有两只幼蝶可能会破壳而出。”
“追踪蝶?是打迷蝶蛹出来的迷蝶?”
沐千寻眼睛一亮,瞬间来了兴致,她的蛊虫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他们视为珍宝的迷蝶蛹,之后便好似被封印了似的。
在她体内沉睡不醒,若不是她仍然能感觉到它们充盈的血气,还以为它们死了呢。
“是,就是迷蝶蛹,这迷蝶蛹还是上次宴会,郡主从迷蝶谷寻出来的呢。
部落长分了十只给南宫部落,真正培养出来的,也只有两只而已,其他的都已将死了,就不知这剩下的两只是否能够存活下来了。”
这迷蝶蛹及其珍贵,每年能出个十几只都算是幸运,且能够活到孵化的更是凤毛麟角。
纵使沐千寻今年一下子寻出来近百只,赫连锐绝也是不舍得分给各个部落的,从迷蝶谷存在以来,还没有过如此的奇运呢。
这还是看在近年来,只有南宫部落能培养出来追踪蝶,才能一下子送过来十只呢。
可惜了,纵然是南宫部落,也是确保不了迷蝶蛹的命运。
南宫部落得此优待,这还要多亏了南宫沫与凌星交好呢,南宫部落与其他部落培养追踪蝶的法子有着天壤之别。
自凌星死后,这部落能培养出来的追踪蝶是愈发差强人意了,而凌星活着的时候,追踪蝶很少有死伤,现在几乎绝种了。
“那就去看看吧,既然首领与凌星娘亲是挚友,首领叫我千寻就好。”
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沐千寻这态度多多少少也得转变不是,况且她对这追踪蝶有着莫大的兴致。
南宫沫一愣,会心一笑,沐千寻果然与凌星还是很像的,外冷内热,比那些光会嘴上油腔滑调的人要好相处的多。
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分,她与凌星相识一场,草儿又能与沐千寻有过命的交情,不知是否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宫中的西南角,坐落着一座高高的黑漆漆殿宇,走进去,黑压压的,还有水滴偶尔落下的声音。
飘荡着浓浓的说不出味道的熏香,纵然沐千寻识遍药草,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味道。
宫墙都用黑色的软布蒙起来,气温出乎意料的低,潮湿的空气都黏在了身上一般不舒服,气氛诡异非常。
连窗户都用黑色的布帘封起来,闪烁着昏暗的灯光,阴森森的,似乎只有牢狱中,才会有的状态。
给沐千寻的感觉,这地儿不像是养碟的,说是养鬼的或许还会有人信。
“首领,这地儿怎么这么黑啊?”
一滴冰冷的水滴顺着背脊落下,沐千寻惊的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紧紧扒着慕宥宸的手臂不撒手。
蝴蝶不应该是生活在阳光雨水充足之地吗,这地儿蝴蝶怎么可能生存的下去,这地儿活下来的蝴蝶,也不必叫做追踪蝶了,干脆叫鬼蝶算了。
“郡…千寻你有所不知,这追踪蝶之所以能被称作追踪蝶,是因为它们识路本领超强,无论它们飞的有多远,它们都能记得沿途经过的所有景物。
可是它们不可能听人的掌控,若想要控制它们,必须要在它们在蝶蛹之内就受到彼此的影响,再用笛音控制它们。
这追踪蝶存活下来一只也是无用,必须是成双成对的存活,一只派出去追查踪迹,另一只能感知到对方的所在之地。
而让它们之间有了默契的方法就是用一种暗草,这种暗草必须在黑暗潮湿的地方才能生长。
也只有生长旺盛的暗草直接燃掉,才能有作用,这也就是这蝶蛹必须在这种地方孵出来的原因。”
暗草大多长在蛇窝中,青葛部落的蛇倒是奇多,这暗草也容易得来。
跟着南宫沫,穿梭在这迷宫一样的地宫中,终于是的见了安置迷蝶蛹的地方,两枚迷蝶蛹安详的躺在木质的小架子上,金黄色的身躯已经微微发黑。
沐千寻幽幽叹息,估摸着,这两只迷蝶蛹又是要夭折的,望着那迷蝶蛹沉思良久,这环境,便是这迷蝶蛹死亡的原因吧。
想那迷蝶谷,阳光瀑布,绿草如茵,自是一片乐土,这里便是它们的炼狱了。
突然,体内的蛊虫又开始躁动不安,沐千寻心头一凛,瞪大了眼睛,安抚它们。
它们又是闻到这迷蝶蛹的味道了吧,如果当着南宫沫的面儿,它们就将这两只蝶蛹蚕食掉,她可不好交代。
毕竟这蝶蛹对青葛部落的人来说都像是宝贝似的,就算是眼前这位首领,也同样的重视这小小的蝶蛹。
虽说她寻几只迷蝶蛹不在话下,可是这里离迷蝶谷甚远,她可没空跑一趟,况且到时候万一这蛊虫不配合,她可没办法。
无奈,这些小东西就像是饿了几十年一样,拼了命的往外冲,沐千寻都能感觉到它们的狂意,顺着沐千寻的手臂钻出来。
沐千寻差一点就伸手去护着那两只迷蝶蛹了,却发现它们的目标似乎根本不是蝶蛹,而是朝着宫殿的最里边去了。
一脸的惊愕,探着脑袋往蛊虫去的方向瞅,她闻的出来,熏香的味道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南宫沫惊奇的盯着沐千寻的手臂,身为青葛部落的人,她对蛊虫倒是不陌生:
“快把它们召回来啊,那边便是暗草生长的地方,暗草有剧毒,它们会死的!”
南宫沫焦急的提醒,说着脚下已经动了,准备往里冲。
南宫沫一把拉住南宫沫的手臂,不在意的笑笑:
“它们既然敢过去,就不会有事的,首领莫要担心。”
沐千寻似乎突然就明白什么了,它们就是冲着暗草去的,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些小家伙对毒物有兴趣。
还是说,这毒物有什么神奇之处,毕竟这些东西,在夏国是闻所闻问见所未见的。
南宫沫还是放心不下来,担忧的目光不断在沐千寻身上和那宫殿最深处撇去。
“真的不会有事吗,它们若是有闪失,你也会被连累的,那可是极为伤人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背黑锅
第三百三十八章 背黑锅
南宫沫一把握住沐千寻的手,心中好似有什么在挠一样,她生怕沐千寻在她这里出了什么闪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南宫沫的手很暖,那焦急的目光落在沐千寻眼中,心头微微动荡,眼前浮现的却是赵梦茹的模样。
还记得前世临死之前,只有赵梦茹愿意为自己说一句话,她那般良善的人,从未伤及任何人,老天却仍叫她无儿无女。
自己明明答应她,她就是她的女儿,现在还是离她千万里之遥,莫说是旁的,就是连一句暖心的话也递不到了。
看着愣神的沐千寻,南宫沫脸色都变了,轻轻摇晃着沐千寻的手臂:
“千寻,千寻?你怎么了?”
沐千寻勉强一笑,微凉的手指覆上南宫沫的手背,深幽的眸中多了几分柔和之意:
“首领若是不放心,我们就进去看看吧。”
南宫沫虽心有疑惑,还是默默应下,带着沐千寻朝里走,暗草的味道愈发浓郁,眼前也愈发黑了起来。
好在,有内力的人,夜视的本领总是超乎常人,沐千寻还是能一眼看到啃食暗草正欢的蛊虫。
相比沐千寻的无奈,慕宥宸倒是异常的镇定,南宫沫可就镇定不下来了。
这暗草可是部落出了名的凶草,莫要说是啃食了,就是徒手触碰一下,亦是会顷刻间毒发身亡,这蛊虫是如何做到食而不死的。
“还望首领能够为这蛊虫抗毒一事保密,这暗草我会想办法再取些回来的。”
沐千寻一脸歉意的望着南宫沫,在她的意识里,蛊虫能看上的毒物,自应该是不凡的,所以这暗草也应当是珍贵的。
南宫沫一脸愕然的笑笑,看来这蛊虫的秘密,沐千寻是一直便知晓的,不禁在心中惊叹,就是凌星当年养的蛊虫也没有这般的能耐啊。
原本她为沐千寻竟也有养蛊虫一事已经相当震惊了,没想到真正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呢。
不知道这丫头还能带给她多少惊喜,她现在只知道,这丫头一点都不比凌星逊色。
“只要你无事便好了,这暗草只是难存活,但是常见,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不比记挂。”
南宫沫的神情十分复杂,目光就落在沐千寻身上,但是又像是透过沐千寻在看什么一样。
南宫沫总是能在沐千寻身上找到凌星的影子,无论是相貌,还是其他什么。
不知是否是受了单顾的影响,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着沐千寻回到部落,会发生些不平凡的事情。
沐千寻抿了唇,眸中的轻快被凝重代替,将蛊虫收回来,结束了探望追踪蝶的旅程。
她方才能清晰的感觉到,蛊虫所在的位置,就是那种闭上了眼,依然能感受到的感觉,她与蛊虫之间的联系似乎又紧密了几分。
就连蛊虫与蛊虫之间,也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就像是南宫沫所说的,一对追踪蝶之间的默契。
心中愈发的忐忑,有个大胆的猜想,又不敢确定,所以她现在要尽快离开,来验证此事的真伪。
半路,在通往雪苑与玉面阁的岔路,南宫沫与他们二人道了别,去处理她该处理的事情。
这几日为了草儿的事,她实在是无心其他事宜,已经耽搁了许多。
今日看草儿的伤有了好转,对她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缓和,这些搁置下来的事宜,也是时候料理清楚了。
一路上,沐千寻都未说一句话,在留意着些什么,感知着些什么。
长长的裙摆,拖在青石铺成的小道上,挂在路旁的花树上,破了一丝,还犹未可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慕宥宸不由分说的牵过她的手臂,护着她往前走,再这副模样,可是要撞到墙上了。
玉面阁前,沐千寻收敛心神,眼神也清明了许多,一头扎进慕宥宸的怀中,连连叹息。
慕宥宸有一下没一下的理着沐千寻的秀发,他早就察觉出了她的异常,嘴角一勾,眸色深沉:
“夫人这般投怀送抱,是为那般啊?”
沐千寻一把推开慕宥宸,看着他含笑的模样,气嘟嘟的开口:
“跟你说正事呢,我的蛊虫好像…好像有了追踪的本领。”
沐千寻整整比慕宥宸矮了一头,忧心忡忡的神情,微蹙的眉,落在慕宥宸眼中,别样的动人。
“这不是好事吗,夫人又何必犯愁?”
伸手抚平那皱起的眉心,如水般沉静平和的声音细细安抚,从那蛊虫食了暗草,他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沐千寻伸手环住慕宥宸的脖子,半撒娇半急迫,也只有对着慕宥宸,她才能这般随心所欲:
“怎会是好事,那追踪蝶可是人人都觊觎的,我这蛊虫若是被发现了,觊觎的人不是更多了,那不是要平添诸多麻烦。
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那两本账册还未处理呢,现在没有什么异动,不过是拓跋勒达还不知道账册在我们手中,不然我们怎么还能乐得自在。
万一此事再流传出去,保不准会有人把我分尸了,将蛊虫掏出去为他们所用。”
“夫人深谋远虑,为夫自愧不如啊,为夫相信,夫人能够保护为夫的,嗯?”
慕宥宸顺势揽住沐千寻的腰肢,眼角的笑意愈发浓了,对沐千寻的哭诉,他甚是愉悦,胆敢把她分尸的人,是活不到出生的。
似乎无论面对任何事,他都能如此镇定,他无所畏惧,他自信满满,因为他还要保护她,他就不能够怕。
沐千寻一脸的黑线,腾出一只手抚着额头,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厚颜无耻了!
“夫人莫急,拓跋楚行定会认为那两本账册是被澹台皓痕盗走的,不会疑心到我们身上。
这蛊虫有了追踪的本领,那岂不是多了一条保命的路子,何来麻烦一说。”
宠溺的揉揉沐千寻的脑袋,实在不想看她烦忧,悉心宽慰。
“不行,那岂不是澹台皓痕又在为我们背黑锅了?”
沐千寻突然想起了什么了,偏着脑袋,一脸的愧疚。
慕宥宸哑了声儿,盯着沐千寻看了许久,突然搂在她腰间的手悄然滑落,语气淡然:
“进去吧。”
沐千寻望着慕宥宸已经动了的身形,迟疑的跟上,这就结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呢,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妥。
转眼已经到了晚膳时分,晌午南宫沫做的菜还有大半,倒了未免可惜,玉面婆婆也懒得再做,只简单热了一下。
屋内,柔和的烛光安静的绽放,小小的木桌前围满了人,草儿安静的睡着,呼吸均匀而绵长。
本该温馨的场面,却好似缺了些什么,饭桌上的气氛相当诡异。
众人似乎都被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压力之中,口中的美味也失了原本的味道,无一人开口。
慕宥宸闷头咀嚼,吃的极慢,满脸的冰霜,虽说他平日也是冷冰冰的,很少有话,但今日众人皆是看出了他与往日的不同,面面相觑。
只有沐千寻一个人像没事儿人似的,对慕宥宸的反常丝毫没有察觉,一心还在想着蛊虫的事情,怔怔出神。
晚膳过后,沐千寻帮着玉面婆婆收拾碗筷,玉面婆婆盯着沐千寻的侧脸,欲言又止。
夫妻之间的事,旁人多说无益,还是让他们慢慢体会好了,况且瞧沐千寻还不怎么开窍,让她吃些亏也好。
算起来,今日已经是大雪时节,皇城未能避免的大雪纷飞,青葛部落则是温暖依旧。
给草儿上完药,回屋,屋中亮着灯,却是不见慕宥宸的身影,沐千寻心中猛然一顿,随后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紧张。
光是靠猜的,沐千寻对慕宥宸的行踪都能估摸个**不离十,朝着屋顶跃身而上,那抹挺拔萧瑟的黑影赫然就是慕宥宸。
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他依然像是未感知到一样,身子一动不动,也不回头去看他。
今夜的月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似的,不复往日的明亮,星辰稀稀拉拉的挂在天际,平添了几分孤冷。
冬夜的屋顶,瓦片总是冰凉凉的,凉意顺着薄薄的衣衫,能够窜的浑身都是冷的。
就在沐千寻快要憋不住开口之时,慕宥宸突然脱下外袍,披到沐千寻身上,眼神松散无物:
“天凉了,进屋吧,总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沐千寻拢拢身上的衣衫,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声音呐呐的:
“不是有你吗?”
慕宥宸身子一僵,意味不明的轻笑,夹杂着一丝自嘲的味道,没有言语。
“进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慕宥宸的声音很沉,沉的就像是寒潭中的冰水,沉的分辨不出是推脱还是真的。
沐千寻亦是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多问,听话的回屋,将外袍递到慕宥宸手中。
慕宥宸并没有动,一直都没有动,定定的坐着,连同抓着外袍的动作也未曾变过。
深夜,朦朦胧胧间,沐千寻听到屋门轻启的声音,身旁空落落的,总是睡不踏实,她早已习惯了他的怀抱,他的气息。
床铺一陷,慕宥宸坐了下来,浑身都是冷气,脸庞在夜风的肆虐下,蒙上了冰霜一般灰白灰白的。
伸手替沐千寻拉拉被角,悠长的叹气,明亮如斯的眸,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随后,又没了动静,没有躺下,没有离开,没有熄掉那晃眼的灯烛,甚至连眸光都再次凝结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出大事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出大事了
沐千寻忽然转过身来,望着慕宥宸,忍不住蹙眉,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还没睡?”
慕宥宸的语气很轻,好似一片鸿羽落在沐千寻耳畔,惊心的落寞。
“在等你。”
“嗯。”
“你生气了?为何?”
这般小心翼翼的相处,好多年都没有过了,可沐千寻依旧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她说错什么了,或是做错什么了。
明明白日还相安无事的,这突然间的变故究竟是为何,他的落寞,她觉着无措,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问好了。
慕宥宸眸光猛的变得锐利,染上几分怒气,忽的俯身,一只手钳住沐千寻的肩膀,失控的用力。
二人之间,只隔了一指的距离,慕宥宸粗重的呼吸直直的喷洒在沐千寻的面颊之上,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
“你问我为何生气?
你当真认为我很大度吗,大度到能够容许我们之间夹着另一个人!
是,他是救了你,这个情我会还!为他治伤,上药,照料他的起居,我也是会难受的!
这些我都不计较,可现在你对他时时提及,处处拥护,我不该生气吗?
账册的事已经算到他头上了,你告诉我不行!
你是要我站出来承认账册是我偷的,然后还他一个清白,四处逃亡吗?
我真的没有那么大度,我有多怕他会慢慢融进你的心里,你懂得吗?”
缓缓的松手,蓦然间竟然红了眼眶,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带着浓重的颓废。
沐千寻愣在那里,似乎都感受不到肩头的痛意,一丝丝的酸楚蔓延心尖。
对他的失控,她生不出责备之意,是她太忽略他的感受了,他为何要承受她的愧疚。
她以为他与澹台皓痕之间可以完全没有隔阂的,殊不知有一种关系,是永远都无法和平共处的。
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心,她却一次次让他患得患失,一次次刺痛他,如果他时常将一个女子挂在嘴上,她一定不如他大方。
“是我不好,我以后都不提他了,我心里不会有旁人,就像你对我的心一样。
我不会轻信任何人的,不会有人再能破坏到我们的,不会再有第二个慕寰枫的。”
身子微动,探过去吻他的唇,手指触及他的眼角,竟感到微微的湿意。
慕宥宸抚上方才被他捏疼的肩膀,提及慕寰枫之时,他的身子都猛的一颤。
其实,他讨厌她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又何尝不是怕当日的悲剧重演,他再也承受不起一次几近失去她的感觉了。
有时候,对你好的人,也不一定是真的对你好,人生在世,总要留三分的余地给自己。
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温柔细腻的缠绵,翻身上床,紧紧搂着她的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打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来一夜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了。
缓缓的松开她,修长的手指在她粉嫩晶莹的唇上来回摩挲,神色中带着丝丝疼惜:
“寻儿,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弄疼你了吧。”
沐千寻努力的摇摇头,窝进他怀里,微微颤抖的睫毛,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惹人怜爱。
慕宥宸大手一提,被子便稳妥的覆到了身上,闭了眼,相拥而眠。
日复一日,在这南宫部落住的倒也安生,有南宫沫的庇护,赫连玖漾倒是也没再生什么乱子。
草儿的伤已经好利索了,南宫沫还是每日雨打不动的来探望,草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已经认可了南宫沫这个母亲。
正值冬至时节,按照夏国的习俗,今日是要吃饺子的,可惜在青葛部落,是吃不到饺子的。
蜷缩在被窝中,翻来滚去的赖着不肯起床的沐千寻,就被一阵香喷喷的味道给生生唤醒了。
闭着的眸努力的睁开,脑海中浮现的,是青白青白的,馅儿与皮儿映衬紧紧包裹在一起的饺子样子。
在沸腾的水中畅游,欢快的咕嘟嘟冒泡,清澈的水变成了面白色,咬一口,香浓香浓的味道溢了满嘴。
想着想着,口水都要淌出来了,噌的一下坐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迷茫。
望着坐在桌边,含笑望着她的慕宥宸,询问:
“我怎么闻到了饺子的味道,是我太馋的缘故吗?”
“倒真的是有饺子,南宫首领一大早便入了厨房,包了大半锅的饺子,就快出锅了,夫人再起的晚些,可就连汤都喝不到了。”
单手摸着下巴,对沐千寻的嗅觉啧啧称奇,这丫头长的是狗鼻子吧,连饺子都能闻出来。
闻言,沐千寻着急忙慌的掀被子,套衣服,梳洗整齐,速度那叫一个快,嘴里还在忍不住的抱怨:
“那你怎么不叫我!”
“这不是怕打搅夫人的美梦吗,夫人每日都很累,需要好好休息,嗯?”
慕宥宸意有所指,沐千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再吱声儿,动不动就拿这个出来说事。
其实,南宫沫今日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准备拿到饭桌上说,可惜还是被另一个消息抢了先。
草儿也是端正的坐在桌前,南宫沫旁边,捧着碗的手已经丝毫不碍事了。
虽说巫师再三嘱咐还是不宜多走动,草儿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再在床上躺下去,就再也不用下床了,骨头都躺软了。
南宫沫搅着碗里的饺子,眼神闪烁,在思量着些什么,慢悠悠的开口:
“千寻,草儿,我想跟你们商量件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们自己决定…”
“首领,有从樊宁城寄过来的信,是给郡主的。”
主屋的门大敞着,大门亦是大敞着,茯苓站在门前,屋中的人一览无遗。
沐千寻心头一震,急急的放下筷子便往外冲,嘴角的汤汁都未来得及擦净,眉头紧蹙,手指都不禁凉了几分。
樊宁城来的信,赫连锐绝若是有事通传于她,绝对不会用递信这样麻烦的法子,直接派人过来就好。
那只能是浅宁她们递来的了,离开樊宁城,她时时刻刻都在记挂着凌寻小筑,生怕她们出了什么事。
毕竟,从赫连锐绝支他们去军营之时,沐千寻就觉着他是不安好心,唯一能动的也只有凌寻小筑了。
这一封突如其来的信,弄的沐千寻像是惊弓之鸟,迫切的想要知晓信的内容,只有看到内容,才能够安心。
当着茯苓的面,也来不及移步进屋,撕开蜡封,一张薄薄的信纸下,还夹着一张大红的…喜帖,冷皓那洋洋洒洒的笔迹顷刻映入眼帘。
越往下看,沐千寻脸上的表情就越精彩,震惊,喜悦,担忧,不可思议,复杂难懂。
拖沓这步子进了主屋,脸上的愕然依旧未能消散,眼神都是空洞的。
夜晨将口中的吃食艰难的咽下去,定了定神儿,是第一个开口的:
“可是出事了?”
“嗯,出大事了!”
沐千寻的声音听着不喜不悲的,满满的惊讶,却是已经没了方才的焦急。
她是不焦急,可是旁人焦急啊,凌泽,夜晨,草儿三人齐刷刷的站起来,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沐千寻身上,异口同声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
凌寻小筑中居的人还真是不少,除了轩辕浠,无论是谁有事,他们都不能接受。
沐千寻身子一凛,这高亢的声音终于是唤回了她的神识,冲着众人尴尬一笑,显然他们是误解她的意思了:
“呵呵,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们没人出事,只是…只是,这也是大事啊!”
三人的紧绷的神情有了略微的缓和,不过依旧难掩的紧张,草儿扫向沐千寻的玉手,试探到:
“难不成是他们有谁被逼婚了?”
“你怎么知道?”
沐千寻一脸惊奇,难不成草儿还遗传了南山先生卜卦算命的本事不,这信上的内容还真和婚事有关,至于是逼婚还是自愿,她就不得而知了。
“还真是?呐,喜帖在郡主手中攥着呢。”
草儿一双灵动的眸蓦然睁大,若真是逼婚,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没人出事就好。
沐千寻松了口气儿,看来只是草儿的心思比他们细腻而已,看看手中的喜帖,似乎都是灼热的,灼的手都有些疼了:
“也不是逼婚,这是冷皓寄过来的信,信上说,七日之后,她就要成婚了,要我们回去参加她的喜事。”
瞥过他们难以置信的神色,沐千寻轻咳几声儿,莫说是他们,她也很难相信。
若说是这是浅言与陌弦的喜帖,她也不会惊奇,可是冷皓,真的是没有一丝征兆啊。
“冷皓要成婚了?和谁啊?”
夜晨是又惊又喜,她与冷皓可是打小关系就最要好的,同吃同住多年,真的是比熟悉自己还熟悉。
受过多少伤,杀过什么人,有过多少糗事,胸有多大屁股有多翘,那都是一清二楚的。
这刚刚分开才多久啊,她就突然要成婚了,她以为她和凌泽已经是最不可思议的事了,不过啊,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边呢。
不得不说,夜晨算是问到重点了,沐千寻微微一笑,带着一抹苦涩:
“子桑笑!”
随后,迎接他们的,是一室的寂静,脑子死活转不过弯儿来,冷皓要成婚了,夫君是子桑笑?
这最感慨的当数凌泽了,子桑笑那家伙不是前阵子还整天跟在夜晨后头,恨不得形影不离吗,怎么这一转眼,就吃定了冷皓呢,真是人生如戏啊。
第三百四十章 相认
第三百四十章 相认
夜晨没来由的尴尬,子桑笑不会继续缠着她了,这是好事,可是与冷皓在一起了,这未免有些诡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就是阁主说的出大事了?”
草儿眯着眼望着沐千寻,一脸的无奈,沐千寻的一句出大事了,可是险些将他们吓出些好歹。
沐千寻清清嗓,伸手理着额前的碎发,顺带着遮住那心虚的眼神,硬着头皮到:
“这……难道不是大事吗,成婚可是冷皓一辈子的事,这不就是出大事了吗?”
挑挑眉,一副再追究此事,就将你把冷皓的婚事不当大事之事告诉冷皓。
这一封信来的太过措手不及,弄的众人心中都沉甸甸的,各有各的思量。
沐千寻原本就不赞同夜晨和子桑笑有什么牵连,如今倒是如愿了,又莫名把冷皓卷了进去。
七日,此事已经迫在眉睫了,光是从南宫部落返回樊宁城,都足足要五日。
凭草儿现在的身子,是只能慢不能快,冷皓之所以一直拖到成婚之前才将此事告知他们,怕是也是不希望他们插手的。
也就是此事已成定局,但愿子桑笑永远不要与他们为敌,到时候难做的就是冷皓了。
这也是沐千寻最怕看到的事,才死活不希望身边之人与他扯上什么干系,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身边之人与子桑笑真是有缘,这亲事怕是推脱不了了,既然如此,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玉面婆婆抚这草儿的手,一脸慈爱,满眼不舍,声音轻轻的:
“这就要走了吧,记得回来看婆婆,婆婆老了,这朝不保夕的,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着你一面。”
毕竟草儿这易容术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她能教她的东西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了,如果她不与南宫沫相认,的确已经没了回来的理由了。
人老了,才遇到这么一个聪慧的徒弟,深得她的喜爱,自是舍不得的。
草儿一瞬间泪水迷蒙了双眼,抱着玉面婆婆的脖子,不由得哽咽:
“草儿一定会回来看婆婆的,婆婆要好好的,婆婆还很年轻呢,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玉面婆婆含泪拍着草儿的背,眸光泛着淡淡的忧伤,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道,不然也不会急着要南宫沫为她寻个徒弟了。
南宫沫盯着草儿,再看看沐千寻,欲言又止,一时之间,竟然没了挽留的勇气。
心头闷闷的沉重,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生怕就这么走了,就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
沐千寻轻笑,她相信,只要南宫沫今日说了,草儿是愿意回来的,那就由她搭这个线吧:
“南宫首领不是有话要说吗,刚刚这么一打搅,我险些忘了呢。”
玉面婆婆松开草儿,将目光投向南宫沫,带着丝丝鼓励。
“我本是想择日举行大典,向整个部落宣布草儿的身份,她已经委屈了这么些年了,我不想她再委屈下去了。
不过还是要看草儿和千寻的意思,你们觉着这样做,是否稳妥。”
南宫沫声音显得有几分局促,垂了眼帘,不去看任何人,紧紧攥到了一起的手,无声的诉说着她的紧张。
草儿一怔,抿了唇,她没有想到此事会来的如此突然,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抉择,默默的看着沐千寻。
沐千寻嘴唇微动,并没有出声儿,无声的用口型示意:你自己决定,听听你的心。
“好,全凭母亲的安排。”
闭了眸,脸颊微红,一阵的头晕目眩,这一声母亲仿佛用上了毕生的勇气。
南宫沫只觉得心头一颤,有什么在脸上热乎乎的淌下,止都止不住,滴到脖子上已然变凉,激动的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
伸出手,却不敢去抱草儿,明明是母女,近二十年,连这么一个简单的亲密动作都没有过。
看着南宫沫泛红的眼眶,微微抖动的嘴唇,草儿心中莫名的酸楚,猛地扑进南宫沫的怀里。
南宫沫的泪终于是决堤了,用力的抱着草儿,生怕一撒手,草儿就会消失一般:
“草儿,草儿,你是叫我母亲了是吗?”
“嗯,母亲。”
草儿的声音极低,平静的话语,一出口已然是波涛汹涌。
沐千寻坐在慕宥宸身旁,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欣慰的,又略带苦涩的笑。
慕宥宸的手慢慢的从桌下伸过来,温暖的感觉一瞬间袭来,偏过头看他,他倾身过来,凑近她的耳畔:
“你有我。”
沐千寻顺势靠在他的肩头,方才的惆怅被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赶的无影无踪了。
是啊,她没有娘亲,她还有他,做人何必这么贪心,起码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她有一个素未谋面,了不起的娘亲。
星涯阁那么多姐妹,都是无父无母的,她们可能毕生都不可能知晓自己的身世,好在她们还有彼此。
一室的温馨,无人言语,只剩下南宫沫低低的抽泣声。
顾城,城门前,南宫沫带着茯苓一路相送,精致的马车内铺着厚厚的垫子,连马车壁都絮了棉花,帘子换成了竹门,估摸着就是马车飞起来,人也是稳稳当当的。
能在如此仓促的时间里,布置出这么一辆马车,南宫沫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赫连玖漾可是时时刻刻都注意着玉面阁的,近日南宫沫的频繁光顾已经很不寻常了。
今日他们突然要离开,南宫沫又破天荒的重视,心中的疑惑是愈发盛了,难道只因为南宫沫与凌星有几分交情吗。
能让南宫沫忍心将南宫踏雪伤的至今下不了床,这中间的头头道道,不亲自出面,怕是弄不清楚了。
带着她的两名下属,双手环胸,款款而来,一脸找事的模样,不知怎的,赫连卓凡竟也闻讯赶来,这城门口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呦,姐姐这小跟班的伤可是好利索了,姐姐的伤好的更快啊。
只是,一个小小的下属,乘这般贵重的马车,怕是于理不合吧,姐姐就这般不知道尊卑有别吗,这若是传出去,姐姐的声誉不大好吧?”
赫连玖漾搅着身前的一缕秀发,阴阳怪气儿的找茬,还端着一副优雅的模样,这是这话未免有些不堪入耳。
赫连卓凡狠狠的瞪了赫连玖漾一眼,冷哼一声,想反驳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赫连玖漾想着南宫沫多多少少要给她几分面子吧,就是要惹急沐千寻,气气她,或是从她嘴里撬出些什么。
殊不知南宫沫也是个向来不给任何人面子的主儿,莫说是草儿是她的女儿了,就算今日没有草儿在场,她也不会给赫连玖漾作威作福的机会。
拓跋雨菲的女儿,她才不会忍让,这么些年,她一直对凌星逝世一事耿耿于怀,又怎么会给她的女儿颜面。
她的马车给谁坐不给谁坐,还轮不到她拓跋雨菲的女儿说三道四,就算她是郡主,身份不在她这个首领之下,可这毕竟是南宫部落。
还容不得一个小丫头撒野,对赫连玖漾,她本就一肚子的邪火,若不是她的撺掇,南宫踏雪也不会将草儿伤成那样。
她不追究就算了,赫连玖漾居然还敢在她眼前撒野,那就莫怪她不客气了。
“妹妹的伤不是也好的很快吗,军营一别,不久就能背地下绊子了。”
沐千寻轻飘飘的回应,那日的事,她相信赫连玖漾就是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既然如此,是痛处的话,那就多戳几次好了。
至于草儿的事,还是留给南宫沫好了,如果连这么一句侮辱的话南宫沫都替她挡不下的话,又何谈保护,这南宫部落还是不回的好。
赫连玖漾眼睛一横,眼中的怒火难掩,看哪天死在自己的鞭下,还敢这么嚣张,她就不信,慕宥宸能这么一直护着她:
“这小丫头不能上这马车,你丢的可是我赫连家的脸!”
“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草儿是我南宫部落的公主,也没有资格坐这马车吗?
郡主也太目中无人了吧,我的女儿,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
南宫沫彻底冷了脸,此事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就公之于众,想要在盛典上,将草儿风风光光的带到众人面前,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
“你说什么?”
赫连玖漾眼瞳猛的一缩,对南宫沫的责难倒是未曾放在心上,那句“我的女儿”像是个惊雷一般在心中炸开。
“雨菲夫人没跟你说过吗,我曾经还有过一个女儿的,踏雪的妹妹!”
南宫沫的语气愈发淡漠也愈发冷冽了,看着赫连玖漾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莫名的心情愉悦。
“呵,倒是听说过,这就是南宫首领责罚踏雪的原因吧,南宫首领还真是偏心,不知道踏雪知道了,该有多心寒!”
出于一贯的高傲,出于一时间脑子接受不了这么震撼的事,话就这么不经大脑的捅了出去。
“就是你父汗也要给我几分面子,他也不会这么无礼的跟我说话,我和他相识之时,你还未出世呢,你只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你更不要忘了,到底是谁害的踏雪受罚,有些话,我不说,我也是心知肚明的。
毕竟这里是南宫部落,客人就要有个客人的模样,不要逾矩了!”
南宫沫倒是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话挑明了说,反正此事赫连玖漾也占不了什么理儿。
第三百四十一章 跪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跪了
赫连玖漾脸上火辣辣的,沐千寻果然就是她的克星,每次与她碰面,都不免要被羞辱一顿,殊不自知,每次都是她在找着被羞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南宫沫的话音刚落,沐千寻还没解气呢,与赫连玖漾面对这面,语气中带着挑衅:
“要提醒你了,我不姓赫连,我姓沐,我叫沐千寻,我不叫赫连凝宁,赫连凝宁早已经死了,所以,赫连家的脸,和我没什么关系!
倒是我们的脸,早就撕破了,下次找茬看准了,莫要自取其辱了,记得,这丢的是你们赫连家的脸。”
赫连玖漾干气没得反驳,从沐千寻身上下手,她快不过慕宥宸的身法,草儿她更是不敢动的,这口气只得生生压下去,压的心都是疼的。
赫连卓凡倒是一反常态,没有帮着赫连玖漾,眼神落在草儿身上,满脸的难以置信。
直到马车准备出发之时,赫连卓凡才醒过神来似的,拦在马车之前,将袖中的药拿出来,递到草儿面前,神色不像是作假:
“这个药对你的伤有好处,不会留疤的,你收下吧。”
草儿蹙了眉,灵动的眸闪烁着疑惑的光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赫连卓凡突然讨好,是为何。
念及,好歹那日也是他救了自己,又不好贸然拒绝,一时间倒是纠结起来了,收下不用也是可以的,万一下了毒呢:
“那就谢过郡王了。”
玉手轻轻一捻,药瓶就落到了草儿手中,一张俏脸儿看不出喜怒,满满的都是疏远之意。
赫连卓凡长得倒是俊朗,不似慕宥宸、澹台皓痕那种妖孽,而是整张脸都有棱有角的,阳刚之气十足。
不过平日行事阴暗的他,生生将这份阳刚之气压了下去,此时一笑,仿佛这一方的天地都明媚起来了。
草儿一时不查,竟被那笑晃了眼,心中暗叹,这个混蛋笑起来还真是好看,随后移开目光,掩饰自己的心猿意马。
马车已经驶出了老远,一行人却是还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动弹,脚长在了原地似的。
眼看着马车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一个转弯,不见了踪影,南宫沫带着茯苓离开,有拓跋雨菲的一对儿女在此,实在是煞风景的很。
这下总算是没有外人了,赫连玖漾一转头,盯着赫连卓凡,一脸不忿:
“哥哥就是非得跟我作对是吗,什么事都不落下,我要杀的人,你就非得救,我要中伤的人,你还管她留不留疤。
之前,我们不是一起配合的很默契吗,你怎么就突然倒戈了,不然现在那个小丫头早就死了,我又怎么会被如此羞辱!”
“我那只是闹着玩的,我可没想过闹出人命来!
再说我这也是在帮你,你若真的杀了她,你以为南宫沫会放过你吗,真是不识好人心!”
赫连卓凡的眼神无故的躲闪着,凶巴巴的语气,也显得失了几分气势,不知在掩饰些什么。
赫连玖漾的眼神如何之毒,自然是看得出赫连卓凡的异常,不停的逼问:
“不想闹出人命来?死在哥哥手中的人还少吗,哪个不是无辜的,不说旁的,死在哥哥床上的宫女有多少,就不用妹妹帮着哥哥回忆了吧?
现在哥哥关心起人命来了,妹妹真的是不相信呢,莫不是…哥哥看上那个丫头了,哥哥的心中不是只有澹台皓月吗?
再说了踏雪也是对哥哥情有独钟,哥哥若真的看上了那个小丫头可就有趣了,不是还得上演一出姐妹相争的戏码吗?”
赫连卓凡瞪大了眼睛,俊朗的面容徒然变得狰狞起来,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呵,这有什么羞于启齿的,哥哥就是不如妹妹坦荡,妹妹就是喜欢慕宥宸,沐千寻的夫君,我的姐夫,做梦,都想爬上他的床呢!”
赫连玖漾咯咯一笑,扬长而去,笑的赫连卓凡后背发凉,怪异的语气像魔障一样缠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六日之后,沐千寻一行人终于踏进了樊宁城的城门,不快不慢,在他们预计的时日内,明日便是冷皓的大婚了。
不过离开的几月,再站在这城门口,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军营,澹台部落,碎玉城,顾城,经历了几件始料未及的事,遇见了些好好坏坏的人,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离赫连锐绝定下的一年之期,还遥远的很,不过沐千寻有种感觉,那军营暂时是不用回去了。
当沐千寻回到宣王宫之时,宫人们皆是满眼诧异,毕竟没有人得到沐千寻近日回宫的消息。
凌寻小筑中,都布置成了大红色,按说,冷皓并不是这凌寻小筑的主子,她的婚事不能这般兴师动众。
不过,这凌寻小筑自建立以来,就与旁的宫殿不同,不归任何人管制,就算是赫连锐绝也管不着,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不过浅宁、浅言两丫头,一直未曾真正的高兴,这冷皓都要成婚了,至今还见不到人影儿算怎么回事。
什么都是子桑笑说的,从冷皓闭门不出,到她日日不归,再是这突如其来的婚事,她们一直都未曾安下心来。
沐千寻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凌寻小筑的门口,正手中托着喜字的浅言整个人都愣住了,惊喜的冲上去,差点没把喜字贴到沐千寻身上去:
“小姐你可回来了!”
沐千寻笑笑,眸中的光芒不经意的柔和了几分,看她们还是这般闹腾就放心了:
“是啊,回来了,被冷皓的一封信给吓回来了,冷皓人呢?”
不提冷皓还好,这一提,浅宁嘴巴一撇,都要哭出来了,可怜巴巴的:
“冷皓姐姐已经失踪好久了,都是那个子桑笑,一定是他把冷皓姐姐给藏起来了,成的什么婚,连人都不往回放!”
沐千寻挑挑眉,瞥向一边的草儿,难道真被这丫头说对了,倒是真的闻到了几分逼婚的味道。
“那你们先收拾着,我去找子桑笑问问,晚一些将冷皓给你们带回来。
夜晨陪我去,草儿伤才刚好,就留着歇息吧。”
沐千寻这话一出,浅言突然就蹦上来了,手忙脚乱的摸着草儿,一脸焦急:
“草儿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沐千寻失笑不已,带着夜晨与慕宥宸快速溜走,等浅言把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都问一遍,估摸着已经到了明日的婚宴时间了。
身后还不断有隐隐的声音传来:
小姐回来了,怎么我还没见着就走了!
这是浅宁的声音,随后还有秀儿的声音,草儿的回应,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沐千寻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还是和她们在一起有趣啊,只要听见她们说话,什么忧愁都没了。
可是这样的时光终归只短暂了些,突然明白了,离别就是为了相逢时的喜悦吧。
子桑笑并不在宫中,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子桑笑在忙碌明日的婚事,倒是不难打听,很快沐千寻便摸准了他住宅的位置,径直前往。
子桑笑若真的是逼婚,就算他什么也准备就绪,那她也要闹了他的婚礼,她身边的人,不准任何人欺负。
穿过樊宁城最繁华的街道,终于凭借着…慕宥宸识路的本领,找到了子桑笑的府邸。
门口站着两个小斯,大门敞开着,挂着红色的段子,看这府邸倒是丝毫不比当年的沐府差,看来子桑笑倒是个深藏不漏的。
“郡主,驸马!”
这两个小斯倒是识人,并未做什么狗胆包天的事,比如阻拦他们的去路,还真让沐千寻小小的失望了一下,她这手又痒了呢。
府中打理的已经完全不是冷皓初来时候的模样了,院中的杂草都变成了花圃,小斯也增了不少,光是沐千寻一路走进来,就看见了四五个。
走进主院,沐千寻一眼就看到了冷皓与子桑笑二人,不知在争论着些什么,眉眼间带着些说不清楚的情意,这逼婚一说大抵是没什么可能了。
“冷皓,你们这唱的是哪出啊?”
人未到,声现行,染上丝丝笑意,脚下步伐不慢。
冷皓眸子突然一亮,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傍住沐千寻的手臂:
“阁主,你要为我做主啊,我不嫁了,他就是个混蛋!”
冷皓这气愤的神色间还带着一抹娇羞,沐千寻作为一个…过来人,自是看得出的,且逗一逗他们也是好的:
“冷皓说不嫁,那就不嫁了,未经我的允许,就敢胡乱把人带走,这婚不成了!”
面无表情的带着冷皓就要走,冷皓的步伐明显的一顿,被沐千寻吓得不轻,凭沐千寻对子桑笑的成见,该不会真的要拦吧。
子桑笑也是慌了神儿了,动作已经快过了脑子,冲到沐千寻身前,扑通一声儿双膝跪了下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属下是真心想娶冷皓的,望郡主成全!”
沐千寻彻底傻眼了,不光是她,就连冷皓也傻眼了,冷皓一直都以为他们之间只是一场单纯的错误,对于明日的婚事亦是忐忑的。
子桑笑这一跪,跪的她的心都疼了,心中撕开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质,也许,一切都还不算太糟糕。
沐千寻眨巴眨巴眼睛,她真的是和他们闹着玩儿的,不过好像玩儿大了,子桑笑未免也太认真了吧,都是她以前太不近人情的缘故吧。
第三百四十二章 孩子都有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孩子都有了
俗话说的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啊,她怎么能受得了人家的双膝跪呢!
急急忙忙的扶子桑笑起来,语气都软了,险些被横出来的椅子绊倒:
“你这是做什么呢,这不是看你们要成婚了,逗逗你们吗,快起来,快起来!”
好似从来都没见过沐千寻如此狼狈的一面,无奈的神情,无措的动作,不由得,夜晨就笑出了声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一笑不要紧,突兀的笑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夜晨立即遭到了一记又一记的白眼。
干笑两声儿,满脸的委屈,的确这笑的不怎么合时宜呢。
子桑笑堪堪起身,整个人已经是大汗淋漓,一颗心揪成了一团,至今无法舒展。
对沐千寻,他总是莫名的畏惧,从初次相见,沐千寻便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子桑笑与夜晨的目光无可避免的交集到一起,相视一笑,只那么一瞬,便自然的移开,谁都没有躲闪。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在子桑笑的眼中,夜晨已经看不到一丝情意了,起码她是这么认为的。
悬着的心也算是落地了,暗暗地吐了口气,看到子桑笑是真心对冷皓她就放心了,在她看来,子桑笑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慕宥宸对子桑笑的态度一直都不冷不热的,纵使到了现在,也依然是一脸漠然的靠在门框上。
说起来,子桑笑也曾被他所伤呢,只要他日后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他也自然不会针对他。
沐千寻抿唇一笑,这僵硬的气氛还是得活跃起来不是,眼看着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因着她的一句话弄的好似入了刑场似得压抑。
一把将还停在门前的冷皓拽到子桑笑面前,肆意的调笑,冷皓身子毫无防备的往前一倾,险些与子桑笑撞个满怀:
“现在,愿意嫁了吗?”
冷皓尴尬的避开子桑笑坦荡的目光,有种云里雾里的错觉,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子桑笑了。
他不是只想要对自己负责吗,觉着心中有愧吗,大可不必如此,干吗还非得展现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
为了敷衍沐千寻,还是旁的什么,总之她已经因为他的一跪,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心乱如麻。
而子桑笑此时浑然不知冷皓在想什么,或许出于责任,或许出于这些时日的相处,已经认定了,他一定要娶她。
“看来冷皓还是不怎么愿意呢,你可得好好哄哄了,不然明日的婚宴上突然丢了新娘可不怎么是好啊。”
沐千寻摸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调和,这二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实在是捉摸不透,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该成婚的地步。
冷皓娇嗔一眼,一贯直来直去的性子突然变得别扭了起来,还真是适应不了呢:
“阁主!”
不经意间,沐千寻的手就从冷皓肩头滑到了冷皓的手腕处,不知是否出于习于医术,她总是习惯如此抓人,除了慕宥宸以外的人,抓手都会变成抓手腕。
不松不紧的攥着,指腹与手腕的温热交融,随着轻轻跳动的脉搏,沐千寻的眸子突然一顿。
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冷皓的手腕处,抓着她手腕的指头也更加用力了几分,准确的按着她的脉搏, 咕嘟咽了口唾沫,勃然大怒:
“好啊,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才这么着急成婚,这孩子都有了,你们还准备瞒我多久!”
甩开冷皓的手,声音无意间拔高了几分,一脸怒气,倒不说别的,只是心疼冷皓,还未成婚,就给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占了便宜。
沐千寻的这一句质问,弄蒙了一屋子的人,忽的寂静无声,冷皓和子桑笑就更蒙了,孩子,孩子?
“郡主是说…冷皓她…有身孕了?”
子桑笑满脸惊愕,没有一丝喜悦可言,声音干涩而艰难,这未免太突然了些,真真是措手不及啊。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也快一个月了!不然是诊断不出来的。”
沐千寻紧蹙着眉头,神色缓和了几分,目光从他们之间瞟过,看他们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冷皓的面色都白了几分,沐千寻手指留下的余温还尚存,话语还回荡在耳边,着实不像是假的。
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眼睛瞪的大大的,难以置信,老天还真是厚爱啊,就那么一次,怎么就有了身孕了呢。
“是我的?”
兴许是激动过头了,子桑笑自己都没意识到,就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彻底点燃了冷皓心中的怒火。
她本就不想这么早就让一个孩子牵绊住,这不是在葬送她的杀手生涯吗,子桑笑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能问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脑子都没转一下,实在是气急了,一个耳光毫无征兆的甩了上去,啪的一声,清脆至极。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动不动拳脚相向,从未真正的静下心来过,不过这一巴掌倒是震到了其他人。
冷皓的眼眶渐渐泛红,手掌嗡嗡的发麻,更麻木的是心,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吼到:
“子桑笑你混蛋!若不是你碰了老娘,老娘会有孩子吗!
我现在就去打掉他,什么狗屁婚,老娘不成了,谁爱成谁成去,老娘不稀罕!”
说着,转身就要离去,衣袍翻飞之间,尽是决绝,这下是真的动怒了。
子桑笑一下子急了,哪顾得上计较那个巴掌,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总是会习惯的。
从背后将冷皓抱住,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肯放手,着急着认错,字字肺腑:
“哎呦,我的姑奶奶,我胡说的还不行吗,都是我的错!
你可别再折腾了,这还怀着孩子呢,我给你打一顿出气还不行吗,你爱打多少巴掌都随你,给你打一辈子还不行吗?”
对冷皓,子桑笑是真的没办法了,不知怎的,只要是能伤到她的事,他都莫名的害怕,拼了命也得阻止。
冷皓身子一僵,那句“给你打一辈子还不行吗”在耳边炸开了,心头一阵夹杂着酸楚的甜蜜。
语气中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不过已经软了很多,被子桑笑反抱住的身形已经不再动弹:
“你不是说这不是你的孩子吗,你管我的死活呢!”
“我…我我就是嘴臭,你别搭理我就好了,你好好养胎就是了。”
看冷皓没了要走的势头,子桑笑才缓缓的撒手,看样子,这以后要是过门了,可有他受的。
沐千寻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叹气,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等再添个孩子,这小日子定会热闹非凡的。
他们还真是神速,还不知道他们怎么凑到一起的呢,他们就要成婚了,这婚还没来得及成呢,孩子都有了,真是让旁人望尘莫及啊。
子桑笑双手搭在冷皓的肩头,挠挠头,一脸诚恳的询问,对冷皓倒也是足够上心的:
“郡主你说的可是真的,她近日也没有害喜的症状啊,有孕之人不都是会吐的吗?”
沐千寻白了子桑笑一眼,都不是她自夸,放完整个樊宁城,都不一定有人的医术能超越她。
她若是连有没有身孕这样的事都诊断不出来,她这二十几年算是白活了:
“自然是真的,我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
这每个人害喜的症状都不一样,有人会吐的什么都吃不下,有人会食量大增,有人会嗜睡不醒。
还有人口味会变重,喜欢酸的辣的,害喜的时日也都不尽相同,冷皓或许是还没到折腾的时间。
冷皓的性子惯是个闹腾的,这怀了孩子可不能再那么闹腾了,别动不动舞枪弄棒的。
这头三个月是最需要注意的,还有……这头三个月不能同房,至于其他的,我会告诉你身边的丫头的。”
沐千寻苦口婆心的嘱咐,语气温和,面上无虞,只有自己知道诉说这些时的心境。
心中隐隐的痛,她什么都清楚,说起什么来都头头是道,可惜这些东西自己是用不到了,想想那个只在她腹中待了两月的孩子,心疼极了。
边唠叨,边在屋中踱步转悠,在床榻前坐下来,手指抚上那鲜红的床幔,满意的点点头。
这床榻之上有冷皓遗留下的发丝,也尽是冷皓身上特有的冷香,没有一丝男性的气息,这好歹能说明,冷皓入住子桑笑府邸的这段时日,他们还是分房睡的。
冷皓面色微红,垂首咬唇,活脱脱一个害羞的小媳妇儿,夜晨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冷皓吗。
冷皓在心中暗叹,这样也好,起码孩子生下之前,他们不用面对同房那么尴尬的事了。
子桑笑还有事要忙活,为了给冷皓一个像样的大婚,这要筹备的事,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妥帖的。
嘱咐了几句,冷皓就交给沐千寻照顾了,冷皓无父无母,这出嫁,沐千寻,夜晨她们就算是她的娘家人了。
子桑笑大步流星的朝着府门而去,逆着光,浑身都被阳光笼罩,身形显得异常挺拔。
冷皓忍不住的注视,直到被沐千寻与夜晨二人齐齐笑话,才红着脸收敛了目光。
看着桌上放置的大红盒子,沐千寻迫不及待的拆开,随着盒中的东西映入眼帘,沐千寻眼前一亮。
叠放整齐的大红嫁衣,金灿灿的凤冠珠钗安静的躺在盒子里,仿佛有生机似得诱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凤冠霞帔
第三百四十三章 凤冠霞帔
夜晨猴急的将凤冠珠钗取出去,一脸的兴奋之色,耀眼流畅的金色,显得整间屋子都亮堂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十二支流苏簪子,刻成蝴蝶的模样,从头到脚皆能瞧出雕工的细腻、精致,似乎真的是十二只金色的蝶,马上就要凌空而起一般。
镂空的凤冠,镶嵌着白色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的高贵淡雅的光芒,长长的流苏估摸着能落在肩头,捧在手中沉甸甸的,莫名的动心。
沐千寻望着尚躺在盒中,被压上微微折痕的嫁衣,嘴角荡漾着一抹醉心的微笑,明明自己比冷皓还要小,却是她把她嫁出去。
纤细的玉指抚过大红色的嫁衣,用金丝绣着牡丹图腾,在阳光的照耀下,惊心的晃眼,一针一线都刺的足够仔细。
这般俗气的颜色,普通的样式,放在此时,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艳羡,毕竟,这嫁衣,一辈子只能穿一次,是每个女子都向往的。
“来,穿起来给我看看。”
沐千寻目光一转,瞥向一边看热闹似的冷皓,眨巴眨巴眼睛,鼻息一哼,无奈的笑笑。
这丫头还真是心大,都要成婚了,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那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可怎么行。
瞬间,冷皓漂亮的脸儿拧巴成了一团,身子往后缩缩,连忙摆手,满眼的为难:
“啊?怪麻烦的,就不穿了吧。”
“明日得要穿一整日呢,这成婚怎么能嫌麻烦呢,来,我给你穿,我还没见过你穿嫁衣的样子呢!”
沐千寻朝夜晨递了个眼神,大步上前,硬是生拉硬拽的将冷皓身上的墨黑衣衫扒下来。
在夜晨的协力下,拼命的将嫁衣往冷皓身上套,迫于二人的坚持不懈,冷皓只好妥协。
半推半就的顺着她们的意,将那看着就繁琐的嫁衣张罗到自己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难受。
慕宥宸默默的转身,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之上,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转悠。
真是不把他当回事啊,南宫沫掀草儿的被子,沐千寻剥冷皓的衣物,有没有考虑过他身为男子的感受。
在方才的拉扯之下,冷皓束起来的秀发倾斜而下,一抹留在面颊上,平添了几分飘逸的美感,面若桃花,眸似秋水。
再配上那大红的嫁衣,裸露出精致的锁骨,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惊艳无比。
不似那日从凌寻小筑出来时双眼空洞的模样,而是尽显羞涩,就连面颊都微微泛红,不施粉黛也依然惊为天人。
愣是把沐千寻、夜晨二人看呆了,若不是慕宥宸及时的轻咳一声儿,夜晨的口水都能淌下来。
沐千寻的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对子桑笑的看法再度改观,歪着脑袋发呆。
青葛部落与夏国的习俗不同,成婚是用不到这凤冠霞帔的,这一套看似简单的物件儿,怕是也少不了费一番心思。
不过,也幸好不是在夏国,不然普通的姑娘,是不许佩戴这十二珠钗,更不要说那凤冠了。
这青葛部落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着,倒是不用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规矩了。
只是,冷皓的婚事,柯言月她们都看不到了,也不知何时,冷皓成婚的消息才能够传回夏国去。
如果不是因为她,冷皓也不用跟着她漂泊了,有星涯阁那么多姐妹的祝福,一定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吧。
话又说回来了,不与这青葛部落有瓜葛,冷皓也就遇不到子桑笑了吧,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多想无益。
夜晨已经回神儿闹腾起来了,里里外外的,转着圈儿的打量着冷皓,轻挑起冷皓的下巴,一脸淫笑:
“嘿嘿,这小妞这么漂亮,还是从了爷吧!来来来,爷这就带你回家!”
“哎呦!小丫头胆子大了嘛,来来来,姐姐赏你个香吻。”
冷皓亦是笑的开怀,配合的陪着夜晨闹腾,一把钩住夜晨的脖子,说着嘟起的唇就要贴到夜晨的脸颊上了。
夜晨一脸嫌弃的将冷皓推开,顺势在她屁股上摸上一把,嗖的窜开。
冷皓再反追,笑声溢满了整间屋子,嫁衣翻飞之间,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沐千寻不由得发笑,这样的日子还真是惬意呢,一座小宅,一个知心人儿,一群姐妹,吵吵闹闹,热热闹闹,是什么权势都换不来的。
“好了,好了,冷皓还怀着孩子呢,我们回宫吧。
冷皓也回去,明日等着子桑笑的花轿抬到凌寻小筑门口,那就是你的娘家了,从那里出嫁,一直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沐千寻喊了停,伸手一拦,将冷皓挡在自己身后,二人乖乖的住手。
不过冷皓都被子桑笑关习惯了,都快要对他唯命是从了,踌躇着,迟疑着,全然没了之前的洒脱劲儿:
“那子桑笑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告诉府上的小斯一声儿便好,我带走的人,他还敢有意见不成?”
沐千寻幽幽的将冷皓这无厘头的疑问驳回,语气带着浑然天成的霸道。
冷皓巴巴的望着沐千寻,脑子缺根弦似的再度质疑沐千寻的决定:
“可是轿子入不了宫的,他怎么到凌寻小筑门口啊?”
“那就是他的事了,背也要把你背过来,新娘子双脚是不能沾地儿的!”
沐千寻倒吸一口冷气,狠狠的瞪了冷皓一眼,大有你再说一句,我们就把你打晕抬走的意思。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呸,嗯…这丫头怎么动不动胳膊肘往外拐呢!
冷皓悻悻的闭嘴,一脸的无辜,将身上的嫁衣扒下来,连同凤冠珠钗一起塞进盒子里,打包带走。
次日,还未到五更,冬日的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正是一夜最黑的时分,亦是众人睡得正沉的时候。
而凌寻小筑中已经是灯火通明,在这黑暗一片的宣王宫中,显得愈发与众不同。
在灯火的映衬之下,大红的喜字都鲜活起来了一般,明明还是静悄悄的,沐千寻却觉着耳边前所未有的喧闹。
冷皓的屋门早早的被沐千寻撬开,冷皓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提溜起来,那幽怨的眼神,仿佛恨不得把沐千寻抓起来,一把丢出去才好。
在夏国之时,冷皓倒是从未如此懒过,毕竟这黎明前,是杀手最大的可趁之机,也是敌人寻仇最危险之时。
自然无法如普通人一般享受那一刻的舒适,自从到了这青葛部落,极少有人会明目张胆的对他们下手了,久而久之,也就有了惰性。
特别是在子桑笑的宅子居的这一月,除了吃睡,再无其他事可做,自然是想睡到何时睡到何时了,不睡个昏天黑地不罢休。
这一下子要这么早清醒,还真不是一件易事,在沐千寻坚定的坚持之下,冷皓没了辙,把一个嗜睡之人搞得睡意全无,沐千寻也真是功力深厚。
沐千寻只能说,自己大婚的时候,都没有这般上心过,此刻却是生怕哪里出了差池,看来,她真的已经在向一个“慈母”迈进了。
靠在床柱之上,眸中俨然已经没了睡意,清明一片,看着沐千寻忙前忙后的样子,冷皓不由得心头发暖,这就是她们的主子,她们一生认定的人。
待到冷皓梳洗完毕,沐千寻推着冷皓在铜镜前坐下,镜中映照出的俏生生的人儿,赏心悦目。
冷皓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心猛然一窒,缓过劲儿之后,仍旧跳动的比平日要快。
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身的一切,满眼妖艳的红色,恍如置身梦境之中,她竟然真的要嫁人了吗,因为那荒唐的一夜。
那为何,她竟然有几分期待呢,究竟是为何…
她与子桑笑之间,真的是将错就错,还是能够拨开迷雾,重见光明呢,这腹中的胎儿来的又是对是错呢?
看着冷皓变幻莫测,又满是温情的神色,沐千寻不忍打搅,会心一笑,默默的执起梳妆台上的木梳。
白皙小巧的玉手半握着桃木梳,一下一下从冷皓墨色的秀发中梳过,从头顶梳到发梢,一举一动都流动着暖暖的情意。
冷皓眸子猛的一亮,扭动着身形,不安分起来,声音难得的柔和:
“阁主,其实…让浅宁她们来就好了。”
这个呢,冷皓还真不是客气,实在是怀疑沐千寻的手艺,相比之下,她还是更信得过浅宁、浅言。
因为对冷皓来说,挽发髻着实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所以她也不觉着沐千寻能驾驭的住。
只好如此“委婉”的,妄图说服沐千寻,能够放过她,让她美美的出嫁。
无奈,沐千寻不愿买账,压根儿没看出她的这点小心思:
“无妨,那两个丫头都懒得要命,还没起呢,还是我来吧,都一样。”
冷皓乖乖的缩回去,轻叹一口气,一脸的认命,想要违拗沐千寻的决定,她还真是不够本事的。
再一抬头,一头秀发都在沐千寻手中变了样子,安静的一根不拉的被盘了起来,顺畅、繁琐,不失清丽。
十二根发钗一支不剩的插进发髻,凤冠稳妥的戴在头上,比之前好看了不只一星半点,那一刻冷皓不由的抿唇一笑。
暗叹,是她过于杞人忧天了,沐千寻的手艺一点都不比浅言她们差,甚至说更好,沐千寻只是从来不愿把这些手艺动用在自己身上而已。
第三百四十四章 轻车熟路
第三百四十四章 轻车熟路
说起来,其实这挽发髻的手艺,还要追溯到前世,前世的沐千寻为了讨好慕如风,可谓是费尽心思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要但凡念及他会喜欢的,她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学,模糊的记忆中,前世似乎真的已经化作了一场梦。
只有那些生硬学会的东西至今未变,偶尔的提醒她,那一切,包括那日非人的痛苦,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因为有人说,男子喜欢贤淑的女子,她便去学厨艺,有人说男子喜欢漂亮的女子,她便变着花样的挽着发髻。
每日一种,一月之内从不重样,这是浅宁、浅言两个丫头也挽不出来,无心去学的。
而今生,她从来未曾用心捯饬过自己,大抵是她对前世之事至今还有所厌弃。
或许是她早已明白,不喜欢你的人,不会因为你任何的努力而为你着迷。
喜欢你的人,只要你做最真的那个自己便好,就算你一无是处,整日闯祸,他照样不会嫌弃你,照样会视你为珍宝。
念及这些,沐千寻不禁纳闷儿,当时的她哪来那么多耐心,学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婚事,虽说子桑笑费心了,但比起…我们夏国的婚事,还是要省事的多的,三书六礼,都是没有的。
甚至是到了成婚的档口,我才知晓的,你这未过门呢,都…
唉,总之,他以后若是胆敢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就算我打不过他,还有宥宸呢,也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
我都没有委屈过你,他也不能委屈你,听到没有!”
沐千寻托着冷皓的肩头,微微用力,语气难得如此严肃认真,她希望她们都能好好的,真的便足够了。
从铜镜中看到沐千寻护犊的模样,冷皓不由得发笑,噙着的笑化作压抑的笑声,笑着笑着,泪水已然迷蒙了眼眶。
试问这世间,有那个主子会在下属出嫁之时,威严的告诉她,“我都没有委屈过你,他也不能委屈你”。
打在云露寺竹林之中与沐千寻相遇的一幕幕,都翻涌上脑海,一时间感慨万千。
看她拼命的逃离追杀,柯言月认出她的身份,她脸上那懵懂坚毅的神色,那时她就觉着,假以时日,她定会是一名出色的杀手,又似乎不只是杀手那么简单。
小小的年纪,那双深幽的眸下究竟隐忍着些什么,现在已经看不出当初那种神色了,她亦是不再好奇。
她与夜晨、萧洛三人,自认为是孤月卫中最艰苦的,可是沐千寻却是时时刻刻的让她们觉着那份自以为是是多么羞愧。
她仅仅用了四年的时间,就已经掌握了她们十几年学到的东西,还不只是暗杀,除了柯言月的易容之术,其余的,沐千寻是尽数学了去。
她们不知道是什么致使她那般拼命,恨不得将日子掰成好几半用,她的拼命,她们都看在眼里。
她没有一丝架子,却是足以让任何人信服,一路走来,她们早已不只是主仆关系,已经渗透到了彼此的生命,成了彼此的支柱。
沐千寻的玉指轻轻抚上冷皓的眸,抹去那抹湿意,声音温和了下来,带着几分淡淡的惆怅:
“新娘子不能哭的,弄花了妆容,别指望我再给你化一次。”
只是,当时沐千寻还没有意识到,当子桑笑当真伤到冷皓的那一刻,她却是无能为力的,纵使再心疼,也无济于事。
因为她遭受到的那份伤害,她也有份,他们之间的事,旁人是插手不得的,也许她早有预见,只是当事情真正发生之时,还是措手不及。
不知不觉之间,天已经大亮,打开屋门,一缕晨光顺着屋顶照进来,连同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洒在冷皓那张绝艳的洋溢着幸福的面庞之上。
冷皓被围在门口的几人吓得不轻,捂着胸口,身形后倾,微微蹙眉,怎么四五个人,守在门前,愣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如果能够看穿冷皓的内心,沐千寻可要说一句公道话了,他们都叽叽喳喳半天了好不,明明是冷皓一直出神儿,忽略了屋外的响动才对。
凌寻小筑所有的屋门皆是大敞着,浅言跟浅宁围在冷皓身边,兴奋的闹腾个不停,就连秀儿都一大早赶来为冷皓送嫁,欢声笑语充斥在整个凌寻小筑上空。
唯有轩辕浠的屋门紧闭,借着身子不舒服的由头,整日不露面,面对冷皓的这桩婚事,轩辕浠自然是最失望的。
毕竟,冷皓与子桑笑之间的事,除了当事人,也就只有她是最清楚的。
本来想借着此事,日后能够在冷皓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未曾想,她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冷皓成婚的消息。
子桑笑的用心,亦然已经成了整个王宫的宫人、宫女茶余饭后的笑谈了,羡慕冷皓之人,都能围着王宫绕一圈了。
轩辕浠心中愈发不是个滋味的,联想到自己的境遇,对冷皓自是嫉妒的,只好躲起来,眼不见为净。
在凌寻小筑中,她一直都是个无足轻重之人,反正冷皓也不想看见她,这下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凌寻小筑外,整齐的步伐声响起,子桑笑的花轿当真停在了凌寻小筑门前。
这还是子桑笑特意向赫连锐绝请命的结果,再怎么说,子桑笑也追随了赫连锐绝多年了,这点请求,赫连锐绝还是乐意成全的。
子桑笑紧绷着神情,像是在完成何种使命似的,忐忑紧张,独独缺了新郎官该有的喜悦。
冷皓紧抿着唇,与子桑笑对视一眼,又快速的挪开目光,这般妖艳的颜色,原来子桑笑也可以驾驭的了。
接过沐千寻递来的盖头,望着大红盖头上不伦不类的绣着的彩色花纹,冷皓嘴角一抽,又塞回沐千寻手中,眼神幽怨:
“这盖头,我不戴,不然…我就不嫁了!”
一院子的人大眼瞪小眼,沐千寻柔柔一笑,不在意的将冷皓往子桑笑面前推推:
“不戴就不戴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干嘛要遮起来,这样也挺好的。”
这话,本是赞扬冷皓的,冷皓不为所动,只是感激的冲沐千寻眨巴眨巴眼睛,反倒是子桑笑破天荒的红了脸。
冷皓站在原地不动,定定的低头瞅着裙摆,沐千寻伸手戳了子桑笑一下,瓮声瓮气地提醒:
“还不快把新娘子抱上花轿,你还让她自己走上花轿不成。”
子桑笑硬着头皮点点头,全然没了那日从奇葛楼将冷皓带走的勇气,瞧着比冷皓还要羞怯。
冷皓别扭着躲开子桑笑伸来的手臂,明明是决定要过一生的人,如今却在众人面前尴尬成了陌生人。
慕宥宸从沐千寻身后搂着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看着眼前的一幕,饶是冷漠如斯的他,嘴角也染起了笑意。
似乎是受到了慕宥宸的鼓舞,子桑笑一把将冷皓抱起,利落决绝,不给她反抗的余地,在她耳边低喃:
“又不是没抱过,不必紧张。”
“啧,轻车熟路啊。”
慕宥宸幽幽的出声儿,抱过,等同于轻车熟路,这是慕宥宸点出来的。
却是让子桑笑一个趔趄,随后是身后此起彼伏的笑声,善意的笑声,背对着他们的二人耳根都开始发烫。
凌寻小筑留下了两个暗卫看门,其余人,都随着子桑笑的迎亲队伍,赶往子桑笑的府邸。
冷皓与子桑笑认识的人有限,他们就必须捧场了,怎么能让他们的婚事冷清呢。
这拜天地之时,主位之上坐的竟然是沐千寻、慕宥宸二人,谁让冷皓与子桑笑皆是无父无母,自然不存在高堂这回事了。
于是乎,他们站着拜谢“高堂”,跪着拜谢天地,在双膝重重的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冷皓突然间觉着慌乱,她就这般仓促的成了*?
当二人四目相对,凤冠上的流苏垂在那两双眸子之间时,二人只觉着时间蓦然凝固了,心如止水,又思绪万千,说不出的奇妙。
望着冷皓姣好的面容,淡漠且迷茫的眸光,子桑笑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如果说那日在奇葛楼中说“能,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能娶你!”的他,是最冲动的他的话,那此时的他,就是那个最认真的他。
他想,他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他带给她的伤害,他会专心用一生去弥补,善待这个无辜坚强的女子,保护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礼成!”
随着二人弯腰一拜,凌泽浑厚的声音响起,他们这婚就算是成了,真是世事弄人,凌泽居然会为子桑笑主婚。
沐千寻站起身,眼神柔和似水,拉过冷皓的手,将一张厚厚的纸张递到冷皓手中:
“这算是我给你的嫁妆,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给你的,这就当是我的心意,奇葛楼的房契。”
冷皓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她以为沐千寻知晓了她那日所做的蠢事,再定睛一看,沐千寻并没有什么异常。
大抵是她想的太多了,转眼看子桑笑有几分难堪又似乎是忍着笑意的神情,冷皓都憋得难受了。
这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收吧,找不到个法子打发沐千寻,总不能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
她可不想在自己的婚事上丢这么大个人,收下吧,她今后看着那房契,会不会怄出些病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男女授受不亲
第三百四十五章 男女授受不清
转念一想,还是收下的好,收下这房契,赫连朶就归她管了,自然就不敢和沐千寻乱嚼舌根子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然她免不了被沐千寻劈头盖脸的教训一番,那夜之事,她并不想沐千寻知晓,更不想要让夜晨知晓。
心中总是绷着一根弦,生怕一个不小心,它就会绷断。
尽管现在她已经刻意的在忘却那夜了,可它毕竟是真是存在过的,她无法曲解它,无法将这桩婚事想成是理所应当,无法将眼前这个男人认为是她一直期待的良人。
所以,她再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就让它成为自己的一个秘密就好。
“呵呵,那就…属下就收下了,快入席吧,时辰也不早了,哈哈。”
冷皓勉强的笑着,推攘着沐千寻,笑得干巴巴的,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嗯?”
沐千寻蹙着眉,抬头看看正午的日头,时辰不早又是哪一说,眼神闪烁,不由得提醒:
“记着,三月之前,不能同房的哈。”
冷皓是有苦说不出啊,面带笑意,心中泪流,天地良心啊,她她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唉,算了,她什么都解释不了了。
众人的目光,立即又暧昧了起来,凶猛的,让冷皓以为她会被生吞活剥了。
暖暖的正午,热烈的光线,险些将新娘子活活冻死。
酒足饭饱,一众暗卫多数喝的醉醺醺的,连陌弦也不能例外,平日里,他们可是不敢这般放肆,今日有慕宥宸的准许,一个个都原形毕露了。
子桑笑不知是否该庆幸,明明他才是今日的主角,偏偏没有一人敢灌他的酒。
这还要多亏了沐千寻事先的吩咐,免得子桑笑喝多了,酒后纵.欲伤到冷皓腹中的孩子。
再加上冷皓一看到子桑笑碰酒杯,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子桑笑也着实没有多少兴致饮酒了,不知会不会因为那夜之事,他今后就与酒绝缘了呢!
转眼,已经入夜,从初晨闹腾到现在,沐千寻竟然丝毫不觉着疲惫,隐隐的兴奋,兴奋到无眠。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逃出了那个牢笼似的王宫,今夜沐千寻便没了回去的准备,在这府邸安之如怡的住下。
她是愈发不喜欢那个王宫了,那个离赫连锐绝气息很近的地方,那个似乎无时无刻都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她的地方。
她尊贵的郡主身份,早被她当成了累赘,她时常在想,如果不是她那该死的身份,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事找上她了。
端坐在屋顶,任凭清风抚乱发丝,抬头,赏月朗星稀的天际,眺望,观温暖的万家灯火,侧目,看身旁俊朗如斯的面容。
挽着慕宥宸的手臂,感受着他的温度,眼帘轻垂,呐呐的出声儿:
“慕宥宸,你还记的我们成婚之时吗,你觉着冷皓的婚事如何?”
“记得,这婚事比我们的好。”
慕宥宸的声音淡淡的,意味不明,修长的手指覆在沐千寻纤细的玉手之上。
“你也这么认为吗,哪里比我们的好?”
沐千寻一脸激动的盯着慕宥宸的脸,一副对他的话十分赞同的样子。
慕宥宸冷冷的瞪了沐千寻一眼,没有怒气,眼神略微带着玩味:
“他们与我们同病相怜的一点是,他们也无法享受洞房花烛之夜了,他们比我们幸的是,提前已经享受过了。
不像我们呐,就差最后一刻了,硬是被师祖搅和了呢。
要是早知那般,我又岂会苦苦等到大婚,早早的便将夫人给办了,嗯?”
慕宥宸的声音愈发低,悠悠的在沐千寻耳边吹气,那句“最后一刻”更是邪肆至极。
沐千寻缩缩脖子,满脸的木然,僵硬的盯着屋顶看,她就说,打慕宥宸的嘴里,是听不到一句正经话的。
一下子又联想到,她从师祖那儿回到慕宥宸身边之时,慕宥宸好笑又荒谬的问她,她们该不会是兄妹吧。
想着想着,吃吃笑出了声儿,脑袋抵在慕宥宸肩头,笑得收敛不住,笑得慕宥宸瘆得慌。
嫌弃的将紧贴着他的人儿推开,沐千寻再死乞白赖的贴上去,还真是怀念当年那个羞涩的自己呢。
府邸的西苑,浅宁与浅言、秀儿同住一室,门外晃荡着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身子倚在门板之上,骨节用力的扣着门板。
三个丫头唠叨的正欢,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到,三人面面相觑,这么晚了,实在猜测不出是何人,浅宁大着胆子去开门。
门猛地被拉开,陌弦靠在门上歇息的身子失衡,一个趔趄闪进了屋内,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听着都疼。
陌弦叫苦连天的单手撑着地面,堪堪起身,眼前有几分模糊,或许是摔的,或许是酒劲儿未退却。
浅言眼睛一亮,瞧着陌弦迷离的神色,双手环胸,勾唇调笑:
“呦,这么晚了,来给我们请安啊,这姿势不对,要不要我教你。”
听着浅言永远这般有精气神儿的声音,陌弦摇摇头,在浅言头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死丫头,不准取笑我,还不是你忽然开门,才把我闪进来的。”
浅言华丽丽的翻了个白眼,浅宁从身后戳戳陌弦:
“这你可冤枉浅言了,门是我开的,这是喝了多少,怎么连人都认不清了。”
陌弦摸着后脑勺,皱眉,脑袋转来转去,好半天才明白过浅宁的话来。
“说吧,这么晚敲门做什么,可别说你走错门儿了,你的屋子,在东苑呢!”
浅言轻掩着口鼻,满脸嫌弃的斜视着陌弦,这滔天的酒味实在是呛鼻的要命。
陌弦得意洋洋的凑近几分,不顾浅言的躲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爷我才没有走错门,凌泽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又去找夜晨腻歪去了。
小爷我…嗝…是,一个人无趣,才来找你…们的。”
虽说陌弦喝了不少,亦是醉了,不过倒也没有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嘴上还是有把门儿的,实在难以将他是来找浅言的这回事大大方方的说出口。
这一个长长的酒嗝,熏得浅言险些晕过去,对着陌弦的胸膛用力的一推,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神情。
“唉,你个死丫头,别…别趁着我喝多了,就占我便宜啊。”
陌弦被推得一个后倾,嘴上依旧不住的戏谑,这两个欢喜冤家,随时随地都能掐起来。
“谁稀罕占你便宜啊,又不是我大半夜闯你的屋子的,去去去,滚出去,再不走我喊人了!”
浅言做了个挽袖子的豪气动作,拔高了声儿反驳,伸手继续推攘陌弦。
陌弦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还真有些招架不住浅言的力气,急了:
“别动小爷,你知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
“呵,去你的君子,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呀,识字儿吗你?”
这般无力的说辞,还真没办法让浅言收敛。
浅宁和秀儿默默的看着二人,一脸的忍受不了,这**也不能当着她们的面儿啊。
浅宁凑近秀儿的耳畔,咕哝几句,默契的贼笑,望着二人的背影跃跃欲试。
“你这是侮辱小爷,小爷怎么会不识字,小爷我懂得多着呢!”
陌弦梗着脖子叫嚣,话音刚落,就脚下不稳的被径直推出了门外。
被推出去的,不只陌弦一人,还顺带上了浅言,这自然是浅宁和秀儿的杰作了。
浅言不明所以的拍着门,满眼的迷茫,朝着屋里喊:
“浅宁,快开门啊,怎么把我也关出来了!”
浅宁将门利落的插上,对着秀儿,盈盈一笑,强忍笑意,义正言辞的对着门外回应:
“浅言啊,就委屈你把陌弦轰走吧,什么时候把他轰走了,你再进来。
要是轰不走他啊,你就…你就在外边陪他吧!”
话罢,是浅宁和秀儿银铃般动听的笑声,浅言整个人石化了似的。
转头,劈头盖脸的呵斥陌弦:
“还不走,都怪你,我都被她们两个没良心的推出来了,还不满意!”
屋外的风吹在面颊上凉飕飕,清清爽爽的,对于陌弦这样醉酒的人,格外舒适。
反正他的本意本就是来找浅言,这下倒是随了他的意,怎么肯轻易离去:
“凭什么,怎么就能怪我了,我还怪你呢。
要不是你叽叽喳喳的,我还能在屋里暖和的待会儿呢,得了,我进不去,你也进不去!”
浅言张张嘴巴,死死的瞪着陌弦,伸手指着陌弦的鼻尖,彻底词穷了。
“说不出话了吧,啧啧啧,看你这么笨,可怎么嫁的出去。”
陌弦靠在门板上,堵了浅言的去路,煞有其事的打量着浅言。
“哎呦,本姑娘的事情,就不劳您老挂念了。
总之,我就是剃度出家,也不会跟你有什么瓜葛。”
不知出于何意,浅言这话竟然扯上了陌弦,平白染上了几分暧昧,一时间心跳加速。
浅言局促的移开目光,抱有侥幸,陌弦喝醉了,是不会在意这话的吧,哪曾想,陌弦却是半晌未曾言语。
死寂一片的气氛,尴尬的要命,浅言想要说些什么弥补,却又实在想不到。
“切,小爷又没说要收了你,你急什么。”
吹着风,灌着浅言的这句“醒酒汤”,陌弦的醉意去了大半,倔强着驳回,语气却是不由得软了几分。
小小的院落,静谧的空气中飘荡着朦胧的情意,甜甜的,涩涩的,谁都没有勇气打破。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人选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人选
转眼间,离冷皓成婚,已经过了十几日,沐千寻闷在凌寻小筑内,是愈发觉着无趣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冷皓搬进了子桑笑的府邸,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胎日子,吃了睡,睡了吃,依此循环,身后时长跟着四五个丫头。
用冷皓的话来说,就是她被子桑笑软禁了,哪里是为了孩子的安危,根本就是怕她会出去拈花惹草。
草儿早已踏上了回南宫部落的归程,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既然是答应了南宫沫的,就食言不得。
她的身份也早*裸的暴露在了赫连玖漾面前,还不如趁早坐实来的踏实。
况且,玉面婆婆年纪也大了,还巴巴的盼着她这个徒弟呢,她岂有不快些归去之理。
沐千寻又被迫被“囚”进了这王宫,随着草儿回南宫部落,没有由头。
再度光顾澹台部落,却是没有勇气对着澹台皓痕那支断臂,和他款款的深情。
至于军营呢,他们可不敢带着账册自投罗网,万一拓跋楚行将当日的事情寻思清楚了,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左思右想,赫连妙晨兄妹几人也是该归来的时候了,总归不会让他们太寂寞,他们还是暂且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安逸吧。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不似正午的浓烈,更非夕阳的残软无力,泼洒在身上,别样的舒适。
背靠着藤椅,面迎这阳光,慵懒的假寐,简直连说话的力气都想省去了。
“慕宥宸,快到除夕了吧。”
柔柔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带着惆怅,夹着伤感,尽是怀念的气息。
“嗯,不足一月了。”
慕宥宸轻飘飘的回应,突然呼吸变得有几分异常,沐千寻再明白不过,那是放缓了的叹息。
在夏国,此时正是最冷的时候,冰雪弥漫,寒风刺骨,抱着汤婆子也依旧手脚冰凉。
却也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到了岁末迎新之时,白雪与火红色的春联窗花交融。
小贩口中呼出的白气,高亢的叫喊,似乎一闭上眼,都能瞧得见。
从前世到今生,从小到大,这还是她在异国度过的第一个除夕,无论是儿时的兴奋,还是长大后的木然,那除夕的气息都伴着她度过了岁岁朝朝。
而这青葛部落,是没有除夕一说的,他们有自己的节日,偏偏不过这除夕。
其实,过又如何,不过又如何,没了那份心境,怎么都不会喜悦,心头莫名的酸楚。
过了半晌,沐千寻略带失落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慕宥宸,我们是不是这辈子,再也没有回夏国的机会了。”
“寻儿想回去吗?”
慕宥宸亦是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应她,干脆绕着弯子反问。
“想,慕宥宸,我想爹爹,想姐姐、赵姨娘,二哥,小健朗,柯姨,想皇城的每一个人。”
是啊,细细念来,夏国还有好多好多的人牵绊着她的心,有两世的回忆都遗落在皇城呢。
“唉,傻丫头,你若是想回去,我们总会回去的。”
对于沐千寻的伤感,慕宥宸的安慰显得无力,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
沐千寻又何尝不知道,她这就是在难为慕宥宸,没有答案的,她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不过她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顾,慕宥宸会带着她离开,不计后果的离开,只是,她似乎不能这么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算是流干了血,她也得走下去。
青葛部落的天,用一场连绵了三天三夜的大雨,迎接来年的初春。
雨水将泥土都泡成了泥浆,踏一脚上去,就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然后被泥浆再次覆上,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这样的天,鲜少有人外出,除了雨水杂乱无章的滴答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响动。
天阴沉沉,灰蒙蒙的,困在屋中,日复一日的闻着同一种味道,听着同一种声音,不免让人厌烦。
对于慕宥宸来说,就更烦了,手臂就像是浸泡在湿漉漉的泥浆里一样难受,挥之不去的错觉,连寒星玉令也不能完全拯救他。
雨后的天清澈的像是被擦拭过一般,清亮的发蓝,真真称得上是万里无云,高悬在头顶的日头,变得**起来。
沐千寻有预感,冬日里的凉爽,将被这场春雨带走,再不复存在,果真,青葛部落凉快的日子是短之又短的。
在雨停后的第七日,赫连妙晨三人齐齐归来,飞驰的马儿,蹄上沾染的泥土,同样沾到了三人的衣摆之上,略显狼狈。
赫连锐绝破天荒的召见了沐千寻,与赫连妙晨兄妹三人,依旧是子桑笑亲自跑腿儿。
沐千寻的态度变了许多,不再是横眉冷对的模样,再怎么说,冷皓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自打沐千寻从南宫部落回来,都很少与赫连锐绝打照面,谁都不去招惹谁,说得上是相安无事。
这突如其来召见,让沐千寻开始揣测赫连妙晨他们回来的缘由,回来的这么急,连泥泞的地基干一干都等不及,能让他们这么听话的人,非赫连锐绝莫属了。
不知,赫连锐绝这次又打的什么主意,每次将他们召齐,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沐千寻似乎已经看到了即将发生的麻烦了。
凌锐殿中,几人前前后后赶到,自然是赫连妙晨三人前,沐千寻、慕宥宸后了,反正也不守规矩惯了,多这一回不多,少这一回不少。
打碎玉城一别,沐千寻与赫连妙晨已是许久未见,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景象,同样把沐千寻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的赫连玖漾,却被无视成了陪衬。
说来也好笑,无论是那日在碎玉城的境遇,还是澹台皓痕独臂的伤,都是拜赫连妙晨所赐。
现在她却是一副欲将沐千寻杀之而后快的神情,若不是形势不容,沐千寻定要从头到脚把赫连妙晨凌虐个遍。
她不算当日之帐就罢了,她怎么还横起来了,气血都在一瞬间翻涌了,好一个聪慧可人,大名鼎鼎的妙晨郡主。
有一种人偏偏要把自己的过错强加到旁人身上,澹台皓痕的伤,对自己的冷落,赫连妙晨都理所应当的怪到沐千寻身上。
赫连锐绝负手而立,含笑的目光轻轻浅浅的在二人之间瞟过,波澜不惊,甚至还带着几分满意之色。
一脸的看透人情世故,预料到姐妹相残,还能够高高在上,临危不乱的样子。
慕宥宸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墨色的眸子愈发明亮,却依旧照不透赫连锐绝面具下的心。
赫连锐绝是唯一一个让他看不透,摸不准的人,城府极深,深到他不知晓是不是他的对手。
或者说,赫连锐绝是否会留给他过招的机会,他担心,会不会还没开始过招,他就已经被赫连锐绝踢出局外了。
赫连锐绝对上慕宥宸的目光,轻笑,笑得轻蔑,笑得从容,笑得宣判了这场未开始的对垒的他的失败,也许,这只是慕宥宸认为。
在一番激烈的眼神交战之后,赫连锐绝终于入了正题,轻咳一声,慢悠悠的述说:
“父汗虽说正当壮年,但总有一天会老,也许等不到老,就会发生什么意外呢,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准呢。
父汗就明说了,父汗不希望这部落落到其他部落手中,这部落必须是我们赫连家的,不能有一丝差错。
这未来的部落长人选,便从你们四人之中选出,谁最终能通过父汗的考验,谁就是这青葛部落以后的主人!”
赫连锐绝的语气铿锵有力,只堪堪数语,就轻易的将赫连玖漾、赫连卓凡的情绪撩拨了起来。
看着二人眼中的**都燃了起来,那熊熊之火大有燎原之势,看的沐千寻心都凉了几分。
有种被被扼住了喉咙的错觉,赫连锐绝说要她即位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旧事重提,心头阴霾更盛:
“必须是赫连家的,那与我何干,我又不姓赫连,那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倔强着,自欺欺人着,妄想不卷入这场血雨腥风的纷争,妄想挣脱赫连锐绝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枷锁。
赫连锐绝毫无征兆的变了脸,向来能够将情绪掩饰的极好的他,还是放纵自己沉了脸。
沐千寻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预示着他待自己和旁人不同吗,这份不同谁稀罕,谁就拿走吧,她从不觉着庆幸。
“说的什么浑话,就算父汗再惯着你,你也终归不是个孩子了,说话要懂得分寸!”
赫连锐绝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都冷如冰凌,谴责着沐千寻的口无遮看。
可惜沐千寻向来就是这么不识抬举,一个人的性子,又岂会因着一句话而改变。
在赫连妙晨姐妹俩幸灾乐祸的期盼的目光的注视下,沐千寻没来的及出口的话,被赫连锐绝生生的堵了回去。
“这第一个考验,就是怪神医的认可,怪神医在青葛部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在识人方面,亦是有着过人之处。
只要他最后站在谁身边,谁就有了一半的可能能拿下这部落长之位。
至于他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讲了吧,他之所以被称怪神医,就是因为他行事怪异,能不能说服他,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怪神医的医术,毋庸置疑,兴许千寻刚刚回到部落不久,还不知晓怪神医的名头。
第三百四十七章 爱全部的你
第三百四十七章 爱全部的你
这么说吧,怪神医有着活死人肉白骨的本领,当年她的夫人为贼人所害,他赶到之时,人已经没气儿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世人皆以为,那腹中的胎儿也得随着他的夫人去了,怪神医却是凭借着高超的医术,生生扭转了天命。
那时,那孩子才只有三月,还未成型,可怪神医硬是要孩子在一个死人腹中待了整整四月。
仅仅七月降生的孩子,竟存活了下来,跟普通孩子无异。
只不过怪神医轻易不给人医治,但只要他肯动手,就没有治不了的病,更没有救不了的人。”
赫连锐绝抿着唇,目光直直的落在沐千寻身上,欲要将她所有的表情一丝不落的收入眼底。
沐千寻整个人都僵住了,死死咬住唇瓣,沁出的血珠在齿缝儿中缓缓流动,眸中浮动着挣扎的凌烈。
被慕宥宸攥住的手,死尸般的冰冷,心中有什么在不停的翻搅着,一阵阵绞痛,似乎下一刻就会痛到窒息。
眼眶通红的瞪着赫连锐绝,赫连锐绝特意说这些话的意思,也许旁人不知,可是沐千寻与慕宥宸可是对他的居心一清二楚。
慕宥宸的颧骨没有节制的颤动,心中的怒气马上就要奔涌而出了,恨不得将赫连锐绝的骨头都碾碎成渣!
一把抱起失控颤抖的沐千寻,将她的脑袋轻轻按进自己的怀里,扬长而去,冷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清冷的大殿:
“何必呢,就不打算给自己留一份余地吗?”
留下不明所以的赫连妙晨几人,看着赫连锐绝高深莫测的神情,没有过问的勇气。
赫连锐绝没有阻拦,没有继续逼迫,眼角那冷冷的笑意一点点绽放开来,让人不寒而栗。
赫连锐绝说了那么多,其实不过是说给沐千寻听的,只是单纯的在逼她就范,直击她的脆弱。
赫连锐绝对沐千寻在夏国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亦是包括沐千寻无法有孕一事,遂莫名的将怪神医和那位置捆绑到一起。
如今,怪神医是能够让沐千寻有孕的唯一希望了,就算沐千寻再不愿意,也只能一试,到最后,那位置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怪神医神出鬼没惯了,世人皆是知晓他的名号,见过他的人却很少,我们…要去哪里才能找见他?”
赫连玖漾小心翼翼的询问,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张白皙的俏脸儿憋的涨红,为了那部落长之位,她搭上了毕生的勇气。
“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晓的,只要你们有心,总会知晓他的行踪的,现在说出来,岂不无趣。”
赫连锐绝转过身去,含笑的模样,还是那个万年不变的君王,但是声音明显淡漠的下来,没了方才提及怪神医的热忱。
心头傲然,怪神医就算再了不起,也仍是他的子民,就算他的踪迹再难寻得,他也终归是个凡人。
只要他还需要穿衣吃饭,他就不怕找不到他,他是这青葛部落的主,无人胆敢违逆他的话。
就是闻名天下的怪神医,照样不能脱俗,他要他在哪儿,他就会在哪儿。
凌寻小筑中,慕宥宸的身影一闪而逝,唯一能证明他们已经回来的就是那被重重合上的,发出心惊的关门声。
床榻之上,沐千寻依旧攀着慕宥宸的脖子,不愿松手,或是忘了松手,脑袋扎在他的胸膛,一动不动。
慕宥宸静静的抱着她,一室无声,心中闷闷的痛,暗暗地自责,他是不是错了,他当初就不应该由着她。
就算那场战争再惨烈,也不该用她的自由作为终结,只要她好好的,亡国也罢。
沐千寻空洞的眼神无助急了,声音低沉暗哑:
“他真的是我的生父吗,是真的吗?”
那些流传在民间、宫中的传闻,那些赫连锐绝与凌星鹣鲽情深的传闻,是否真的就只是传闻而已?
为何她看到的,与听到的全然不同呢,他若是真的与凌星那般相爱,为何会与拓跋雨菲有了赫连妙晨?
为何凌星会独自一人离开,为何会在生她之时,离奇死去?
为何她会被遗弃在夏国二十余年,为何赫连锐绝口口声声说着爱凌星,却连她的尸骨都没有寻过?
为何会往死里逼他们的女儿,她看不出赫连锐绝对凌星有一丝爱意,是他们的爱真的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旁人无从得知。
还是赫连锐绝伪装的太好,骗了所有人,包括凌星,那为何他不忌惮防备着自己,还非得将一生的心血强加于她。
在赫连锐绝提及怪神医的那一刻,在他的目光不避不闪的落在她身上之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眼前的昏暗不再是只此一时,而是无穷无尽,无边无际,一点点吞没她,不留下一丝生机。
无论心头有多少话想要对她说出口,此刻的慕宥宸依然如鲠在喉,只是叹息,似乎说什么都是错的。
二人蜷缩在一起,燥热的天,紧闭的屋门,汗水黏糊糊的浸湿衣衫,却是感觉不到难受。
从正午到傍晚,没有人胆敢打搅,没有进食,也没有进食的胃口,就这么木然的坐着,相拥,好像能够就此天荒地老。
“寻儿,我们择日就去找怪神医好不好?”
这是大半天以来,慕宥宸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轻轻柔柔的,平静,坚定。
沐千寻动了动僵硬的手臂,从慕宥宸的脖子上耷拉下来,垂在身侧,缓缓抬起头:
“你一直都想要孩子的对不对,我都知道,你只是不说而已。”
顿顿的艰难的语速,听的慕宥宸心底一窒,他一直都知道这是她心中的结,却不知她一直这样想吗。
用力的掰过沐千寻的身子,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眸,眉间紧锁:
“沐千寻,你听着,我不在意,我什么都不在意,我爱你,爱全部的你!
娶你,是因为我爱你,是因为我想要陪着你到老,而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传宗接代!
我是想要个孩子,只属于我们的孩子,能够在我们老了的时候,再也闹腾不动的时候,承欢膝下。
我想要医治好你的病,是因为你想要个孩子,我知道,这一直是你的心结。
你每一次因为这个落寞,我都看得到,你知道那种心疼你,却什么也做不到的感觉吗。
我希望你这一生,能够更圆满,我不知道下辈子还有没有幸可以再遇到你,我只希望在我们的有生之年,能够尽我所能的让你快乐,你懂吗?”
沐千寻痴痴的望着慕宥宸俊逸的轮廓,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的伤似乎已经被这窝心的感动填满。
在慕宥宸喊她名字的那一刻,沐千寻心头一颤,有多久,他没有直呼过她的名字了,或者说,从他们相识开始,慕宥宸就很少这般认真的叫她的名字,更莫说成婚之后了。
恍惚间,那种会与他成为陌生人的恐惧感蔓延整颗心的角角落落,比天人永隔更加残忍的,是从相爱走到陌路吧。
幸好,这个男人说要陪她到老的,她不必有这种顾虑,不然,她要怎么活下去。
日后,当凌星的死因明确之时,她会深切今日的体会,相爱,陌路,从别人的身上看到,痛彻自己的心。
“对不起,是我狭隘了,我那样说,你…很难过吧?”
伸手环住慕宥宸的腰身,用力的仿佛一不小心他就会溜走不见一般,埋怨自己的任性,她什么时候才能在他面前长大。
“寻儿,不许跟我道歉,我们之间,不许道歉。”
慕宥宸的语气缓了下来,低头吻住沐千寻头顶的发丝,久久未曾抬头。
沐千寻近乎自言自语的低喃,心中依然胆怯:
“就算我们想要让怪神医医治,我们也不一定找得到他,他也不一定会为我们医治啊。”
就像是刚刚从蛋壳中探出脑袋的小鸡仔儿,既想要看看外面的新奇场景,又眷恋蛋壳中的温暖,害怕蛋壳外的寒冷危险,她实在是不想与那个位置沾上边儿。
在夏国,她不想看着慕宥宸继位,厌弃那万众瞩目的后位,老天却如此体贴的送了一个君主之位给她。
“会找到的,只要夫人想,就定会如愿,有为夫在。
我想,我们只需要静等便好,部落长既然想让我们和这个怪神医扯上关系,他就一定会出现。”
沐千寻点点头,对于慕宥宸的话,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她越来越确信,前世,她并不爱慕如风,因为,沐若云经常有意无意的问她,喜欢慕如风什么,她总是能回答的头头是道。
可是在遇见慕宥宸之后,她才明白,真真正正的爱上一个人,是说不出因为什么的。
相貌?才情?性子?其实都不是,如果非要说她为什么喜欢慕宥宸,那么,就因为他是慕宥宸,因为这个人,正如慕宥宸说的“爱全部的你”。
“好了,都过去了,不要让旁人影响到自己,这么晚了,想必夫人也饿了,我们去用膳。”
慕宥宸悉心的揉捏着沐千寻麻木的小腿,嘴角浮现一抹醉人的笑意,认真的侧脸,似乎都镀上了一层微光。
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抚摸慕宥宸的脸颊,慕宥宸手下动作一顿,笑笑,无声的纵容。
沐千寻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就什么都不重要了,无论以后如何,他都会陪自己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