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76 弑神之力(一)
时间2739年11月17日
地球
旧澳洲大陆 悉尼城遗址
浴缸里的女人缩成一团,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屋外的床上,赤膊的男人被做成了艺术品,他的肩胛骨被整个向上掀开,然后用钢丝吊起来,尸体的腹部被整齐的切开,白的触目惊心,他死的时候是跪拜着的,现在身前还多了一摊污血,血液中是他的五官和内脏。
完成“艺术品”的男人收起工具刀,他面无表情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清洗了面部。
屋外,等候多时的妇人有些不耐烦的深吸了一口气。
她坐在车里,身旁放着一只猫。
一只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波斯猫。
“呼……”重新戴好眼镜,男人这才拎起包出门。
上车之后,他坐到了妇人对面。
“为什么用了那么久?”妇人不悦的问。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妇人,他的眸子收缩了几次,泛起幽蓝色的光,那是被改造过的视觉系统。
“处理尸体需要点时间。”男人擦了擦手坐直了身体又补充了一句道:“另外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
“说。”妇人手里拿着一枚吊坠,坠子的链子很精致,但那颗宝石很粗糙。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他不是高天使军团的成员,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有人出了钱让他扮演好失控的角色。”
“哦?谁出的钱。”
“他没明说,不过我估计应该与军神七人组有关。”
“军神七人组?呵……”女人轻蔑一笑,她瞥了眼窗外熊熊燃烧的房子,右手握紧到指节发白,那枚古旧的象牙戒指像是要挣脱她的手指一样被撑的很大。
男人也觉得很可笑。
一个小小的雇佣兵团怎们可能会有这么深的心机和这么大的手笔?
再者说了,真要闹出点大动静为什么要专门挑高天使军团下手?这群人可不是吃素的,迟早还是要露馅的。
不过可惜了,高天使军团的人还没到,受害者的家属已经找到了凶手。
他真的很能藏。
从事情发生到曝光,再到销声匿迹,这个家伙就像是演练了无数次的老戏骨一样,从容的出场,真情流露后就悄悄的从公众视野里消失了。
很多人都试图找到他,可惜太阳系这么大,一个人真想躲起来还真没有那么容易找。
不过有些人还是有实力的,而且他们还是这起闹剧中无辜牺牲者的直系亲属,有足够的理由的耐心去揪出行凶者。
然而,当他们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没有离开地球的时候,感觉被无情羞辱的受害者家属们便亲自找上门来。
刀工了得的艺术家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死了那个演员。
可他们随后才意识到,要想彻底的复仇,必须揪出这场闹剧的导演。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男人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他品了一口后就皱起眉:“真恶心……”
……
十个小时后,另一伙人也找到了失控闹剧的行凶者。
他们一行三人,全都穿戴有型号不明的黑色具化贴合动能武装,从身形看,应该是一女两男。
三人的面部由不规则的金属覆盖,看起来很是诡异。
经过十个小时的燃烧,这隐藏在旧澳洲大论悉尼城旧址内的房子已经烧的只剩灰烬。房子里的男人和女人也只剩下焦黑的枯骨。
不过这些也足够了。
“朝乾,撒点灰。”为首的男子冲右手边个头稍矮黑衣男人吩咐道。
名叫朝乾的黑衣男人立马丢出一枚银色的小球,小球飞到还冒着烟的废墟上后不久就爆裂开来。
爆炸没有火光,只有白色的粉尘。
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吸附性颗粒物,它们在空气中会捕捉到废墟形成前房子里残留下的幽能波动,并附着其上。
于是下一秒三人就看到了一座两层小楼,各种家具,以及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门外还停留过一辆车,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两人。
粉尘还原的时间极其短暂,转眼间的功夫这一切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过为首男人身旁的黑衣女子已经捕捉到了有用的线索,她轻声道:“车是200年前的老古董,不过这种老古董价值不菲,而且车身上还有一个特殊的符号。”
黑衣女子说着抬手在身前轻轻一点,一个旭日东升的符号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朝乾见状脱口而出:“华晟丰茂!他们怎么会找到这?”
为首的黑衣男子叫朝夕,他沉吟片刻后轻轻一笑:“有意思……看来有些人踢了铁板还不知呢。”
黑衣女子叫朝惕,她担心的说道:“哥,这件事也要和少爷说吗?”
朝夕一愣,随后幽幽道:“说,为什么不说,少爷现在不就想知道高天使军团为什么会被解散吗,这或许就是原因。”
“哎?”朝惕有些听不懂了。
朝夕也没有多做解
释,他冲朝乾道:“多采集点有用的东西,然后咱们就打道回府了。”
朝惕立马照做。
……
一周后
火星
辽明城c类街区 向阳路19号
这是一间已经在辽明城里经营了十几年的花店,店铺不大却占据了这条街道上最好的位置。老板娘姓姚,叫姚雨。
姚雨看上去也是三十岁的样子,样貌端庄,待人温厚。
独自经营花店十几年间,不乏许多追求者,可都被姚雨婉言拒绝了,所以见见的,为了追求佳人登门拜访的客人日渐稀少了,但每天上门来从她这买花的年轻人却络绎不绝。
一朵花不是很值钱,可如果早上起来经过这里能看到一大片花海,那份价值却是一枝花比不得的。
姚雨平时就住在花店里,也很少外出,所以大多数时候花店都是开着的。
但也有例外,就比如今天。
“老唱片”歌剧院的经典剧目《猫》上演的时候,姚雨就会在花店门前放上一些免费赠予路人的鲜花,然后就挂上休息的牌子去歌剧院看演出去了。十几年间,“老唱片”歌剧院共上演经典歌剧《猫》三十五次,而三十五次表演,姚雨从不缺席。
今天也一样,她早早的坐在了自己熟悉的包厢里。
不用安排,侍者也知道她喜欢喝什么,看演出的时候喜欢吃什么,便提前给她准备好了。这种默契专属姚雨一人,也成了一段佳话,被一些媒体作为故事报道过。不过今天有些特殊,在姚雨来之前,包厢里已经坐好了一位客人。
这人打扮的很绅士,可他那双眼睛里却透露着令人生畏的寒光。
老板听说有客人拿着姚雨的请帖要进包厢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毕竟是头一次,便专门派人去询问。得到了姚雨的确定后,这才安排侍者领着那个少年模样的男子进了包厢。
“老唱片”歌剧院的经典歌剧《猫》是在古老的传统歌剧上改进过的节目,时长六个小时,分上下午两场,每场三个小时。这一幕歌剧主要透视了猫的个性,演绎了人的爱情与纠葛。虽然听上去是老掉牙的曲目,可由于演员表演的张力十足,所以也吸引了一大批慕名而来的观众。
但像姚雨这种能连着十几年不缺席的忠实观众实属罕见。
今天,姚雨比往常来的都要晚一些。
她进包厢的时候,歌剧已经开始,台上的演员换了人,不过小演员的表现力很强,也没有失了那份熟悉的味道。
少年看到姚雨后立马起身,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绅士礼后向姚雨问候道:“您最近身体也还安好?”
姚雨笑了笑:“还是老样子,下雨的时候膝盖就疼,其他也没什么。”
少年稍稍安心,他在姚雨对面坐下,然后取出衣兜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个精致的盒子,姚雨瞥了一眼后问道:“这是什么?”
“一样小礼物。”少年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姚雨拿过盒子打开后看了一眼,原来是一对小巧的耳环,像这种东西别说她这样的妇人了,就算是未成年的小姑娘也未必看得上眼。但姚雨还是把耳环取出来戴上了,她淡淡的说了句:“有心了。”
少年看到姚雨戴上了那对耳环这才安下心来:“您客气了。”
姚雨深深一叹,她看着舞台上的演员们卖力的演出,怔怔出神。过了许久,姚雨才问道:“都准备好了?”
“按照您的吩咐,大体已经布局完毕,但还需要一点点外力。”
“外力?”姚雨想了一下后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少年有些迟疑,但很短暂,他正色道:“我准备把苏家牵扯进来,这样应该足够了。”
“苏瑶?”
“是。”
“你有把握?”姚雨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少年,她虽然是在质问,可眼神里带着一些欣赏。
少年想了想后恭敬道:“要说有十成的把握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位苏大公子这些年一直执着于寻找弑神之力,想必只要我们稍加引导,应该不难让他牵扯其中,所以……我估摸着,至少有四成的把握。”
“唔……”姚雨听到这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少年感受到了姚雨情绪的变化,他额上冷汗津津,又急忙道:“当然,如果能得到您的帮助,那成功率会大大的提升。”
姚雨闻言眸子闪过一抹轻蔑,她看向少年的时候,就像在看一只不懂规矩的畜生。
少年也自知说错了话,当时就吓得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姚雨倍感失望,她需要的是一只拿的起放得下的手,不是得了帕金森,一直抖个不停的手。
但看着少年还算机灵,姚雨道:“土星上有一座倒置金字塔,是科伊博人留下的奇迹造物之一,在那里放着一只‘盛满水的盒子’,这东西很危险,但盒子底存放的坐标可以指引他们找到那个掩体世界的入口,相信这些足够你去发挥了吧?”
少年闻言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他心思活络,很快就明白
要想与聪明人博弈,弄虚作假是多此一举,要做就要拿出真东西。
“足够了!”
姚雨的目光又落回舞台上,她轻声道:“多有意思的演出啊,别总低着头胡思乱想了,多看看你眼前的东西,这样才能集中注意力。”
少年闻言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不再苍白,甚至还泛起了些许一样的潮红。
舞台上,歌剧正进入一个小**,几十名穿着特效服装的演员正在“全魔乱舞”,快节奏的音乐渲染着激动不安的气氛,正如此刻那坐在姚雨身边的少年的心境一样,他眸子里的寒光在变得炽热,变得汹涌。
姚雨却始终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即使明知道自己今天交出去的筹码到了这少年手上可能就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她也毫无所觉,毕竟……
……
“砰轰!!”
草海上冲天而起一道猩红的火光!
才奔出去不到五百米的阿笠只感觉身子一轻就飞出去几十米远。落地时阿笠已经昏死过去,她的呼吸极其微弱,心率急剧降低,要不是所穿戴外骨骼的急救装置还能继续工作她可能已经死了。
冲击波继续扩散,很快就追上了阿雅和老烟斗。
经验丰富的老烟斗拉着阿雅就趴在地上,同时展开守护力场,才堪堪在这剧烈的爆炸中保存下性命。
更远处,刚刚进入掩体世界不久的桃沢名驰一行在注意到这冲天而起的血色火焰时也均是一惊,邢梦洁更是立马向前跑去。
桃沢名驰见状也立即跟上,鸭子小队的成员也没有丝毫犹豫。
高天使武装虽然在设计上属于重型外部动能装甲,因此不善长距离奔袭作战,可由第三型超级战士穿戴以后,这些原本笨拙的重型外骨骼装甲却变得无比灵活,即使是长距离奔袭也能发挥出比一般轻量化动能武装更快的速度。
因此本来是先出发的邢梦洁很快就被桃沢名驰一行人甩在了身后。
等到邢梦洁再追上来时,他正看到老烟斗擦去嘴角的血迹,而太极城的二小姐阿雅则已经昏迷不醒。
他们距离爆炸中心太近了,而方才那爆炸至少产生了相当于500吨烈性炸药的威力。
冲击波半径已经扩散到几公里以外,爆炸圆心更是出现了一片直径达百米的深坑,深坑内空无一物,所有位于爆炸圆心的,无论是人还是那些怪物都在超高温下灰飞烟灭。
桃沢名驰扫视前方,在发现七百米外还有一个极其微弱的生命讯号后丢下一句:“你们在这等着,邢梦洁你跟我来。”
刚准备给老烟斗查看身体伤情的邢梦洁来不及处理就急忙跟上了桃沢名驰。
两人又奔出去一里多地后,才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太极城大小姐阿笠。
此时的阿笠气若游丝,全凭急救装置提供的特殊试剂吊着一口气,桃沢名驰单膝跪地将瘦弱的阿笠抱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父亲抱起了自己的女儿。
邢梦洁皱眉道:“她现在需要紧急治疗仓,晚了就死定了。”
桃沢名驰当然也清楚,不过从这里返回太极城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可阿笠已经坚持不了二十分钟了。稍稍思考了一下后,桃沢名驰开启高天使武装,强行拆解下维生装置,然后就地开始给阿笠进行急救。
邢梦洁在一旁看傻眼了,显然她没想到桃沢名驰还有这等本领。
桃沢名驰其实以前也没有这么心细,只是十几年的军旅生涯教会了他许多不得不掌握的技能。像高天使武装里的维生装置那更是不知道被他拆了多少个了。
“愣着干嘛,过来帮忙!”桃沢名驰将维生装置拆下来后就跪倒下来,同时自己也从武装内脱出上身。
邢梦洁闻言这才登上高天使武装的手臂,与桃沢名驰一起对阿笠进行急救。
急救的过程中,阿笠的上衣被完全褪去,**的上身浸满鲜血,桃沢名驰目不斜视,他小心的将维生装置一点点植入阿笠的皮肤之下,开始尝试通过维生装置的外循环来帮助阿笠逃出鬼门关。
整个过程中邢梦洁都只负责擦拭阿笠身上的献血,在看到阿笠的皮肤下有一大片是金属覆盖的义体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太极城的大小姐居然受过这么重的伤。
桃沢名驰一言不发,他动作既娴熟又迅速,很快就启动了维生装置。
可装置启动的时候,系统却显示目标已死亡。
那一刻,邢梦洁愣住了,桃沢名驰也一样,但桃沢名驰没有放弃,他不由分说就捏住了阿笠的嘴开始给她进行人工呼吸,几次之后仍不见系统有反应后,桃沢名驰问邢梦洁:“你的手有多大?”
邢梦洁一呆:“干嘛?”
“体内心脏复苏,会吗?”
“啊?”邢梦洁傻了,还有这种操作?
桃沢名驰没有再问她,他取出匕首就准备在阿笠肋下开刀了,结果没想到阿笠这时候居然自己醒来了。
维生系统被激活,并且显示目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你们?”阿笠迷迷糊糊的,完全搞不清状况。
01477 穿越了?
“呀!”
“啪!”清脆的一耳光打在了桃沢名驰的脸上,看的邢梦洁一愣一愣的。
桃沢名驰做了好事还挨了一巴掌之后也不生气,他对邢梦洁说道:“你带她回太极城。”
邢梦洁呆呆的点点头,便抱起阿笠回到了地面。
高天使武装重新启动,桃沢名驰抬头看向冤枉草海如骑兵冲锋而来的怪物大潮道:“回去告诉太极城的人,一场恶战在等着他们,别指望我们能把这些东西杀干净。”
邢梦洁又是一愣:“那你呢!你们要去哪?”
桃沢名驰望着更远处道:“我要去找那座城,解决点私事,你就别管了。”
邢梦洁还想说点什么,可眼看着那些怪物越来越多,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叮嘱:“那……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在太极城等你们回来!”
桃沢名驰嘿嘿一笑:“行,你给我备好酒就行。”
说完桃沢名驰取下战刃,对远处待命的鸭子小队成员扬了扬手道:“小伙子们,这边走!”
鸭子小队的成员立即向桃沢名驰这边靠拢过去。
老烟斗扶着阿雅望着离去的鸭子小队成员默然不语,他知道又一幕大戏要开演了,只可惜他这样的布景得下场了。
也好,活下来还能陪陪老婆孩子。
想通了这一点,老烟斗便将阿雅横抱起来向着远方奔去。
高天使军团再度集结。
虽然在这掩体世界的草海上仅有十一人,可单论气势却丝毫不输当年三千人进攻玄武国王城梦梁的场景。当年方天志一人斩杀玄武国战魂十七人,断去一臂后又能跟身为玄武国皇帝的烨努大战数百回合,这样的英雄虽然已经逝去,但他的意志被传承下来。
桃沢名驰看了眼左右两侧的战友后说道:“兄弟们,我们要在这里建立一条防线,为老烟斗他们争取半个小时的时间,随后你们就跟着我向前冲,我们要直达王城!都听明白了吗?”
鸭子小队名字听起来有些可笑,可却是清一色的高天使战士组建而成,他们都是与桃沢名驰一样触碰到了英杰级门槛的第三型超级战士,这些人回应桃沢名驰的方式很直接,他们先散开队形,相互之间分隔十米,然后取下武器,开始粒子充能。
看到这一幕,桃沢名驰感觉自己就像是又回到了战场上。
只不过当年的星际战场变成了掩体世界中以一当千的身陷敌重。面对着草海上呼啸而来的敌人,桃沢名驰第一个冲了上去。
也许在桃沢名驰眼中,这场战斗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次普通的经历,可无数个岁月后,人们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都会记得曾有十一名勇士为人类而战!
……
“组建防线!快!”带着二小姐阿雅逃出掩体世界的老烟斗在回到地下基地后第一句话就是警告太极城灾难将至。
可当他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门外的世界却一片寂寥。
空荡荡的地下基地早已覆满尘土,不知被遗弃了多少个岁月的各种设施和防御装备都已经朽烂不堪。
老烟斗愣住了,他喃喃自语:“这是哪?”
悠悠醒转的二小姐也陷入了茫然,不过很快,她就清醒了,她从老烟斗怀里下到地上后轻声道:“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时间……是可以被分割的……”
老烟斗没听明白,他仓皇的问道:“什么意思?”
阿雅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她向前走去,看着这被遗弃的地下世界里到处都残留有战斗留下的痕迹后,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完全的糊涂了……
老烟斗也注意到了这些像是被遗弃了很多年的地下设施与他之前所看到的并不一样。
它们明显的老旧,而且随处可见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有些地方更是千疮百孔,就连地面踩上去都是吱呀作响、岌岌可危的。
就在两人沿着那条地下通道往前探索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
“快来人!你们大小姐要撑不住了!!快!”
邢梦洁冲出了大门,可门外哪里有人。
一个愣神摔倒在地的邢梦洁被灰尘呛得不停的咳嗽,阿笠更是被她甩出去很远,本就虚弱不堪的姑娘现在更是疼的不断呻吟。
老烟斗和阿雅闻声跑回来一看,是邢梦洁和阿笠。
两人赶紧上前将他们扶起来。
重新为阿笠装好维生装置后,邢梦洁呆呆的看着周围问老烟斗道:“大叔……这……这是哪?”
此时的老烟斗已经大概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在掩体世界里完成了时空的跨越,他苦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还是火星……只是不是咱们所熟悉的那个年代的火星了……看着尘埃的厚度,起码也得是几十年以后了。”
邢梦洁闻言后没听懂老烟斗的意思,她用了好一会才消化掉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穿越了?”
老烟斗点点头:“嗯……更确切
的说,应该是一不小心在时间上和过去说了声拜拜。”
邢梦洁听完有些难以接受,她慌张的摇头道:“不可能!怎么会呢?!这怎么可能呢?”
老烟斗要冷静的多,他抬头时看到了那扇铁门,然后突然有了个想法:“对了,要不我们再回掩体世界一次?说不定可以回到我们熟悉的时间节点?”
三个姑娘闻言都是一怔,然后一起猛点头。
然而……
当他们回到那间屋子的时候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掩体世界的入口。
那就是一面原生的火星岩壁,它和房间严丝合缝的契合在一处,已经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小房间了。
到这时,邢梦洁终于崩溃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即使是在当初当巡视官被劫匪侮辱的时候都没有崩溃的邢梦洁现在却哭到快要昏死过去。
老烟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
如果真的是几十年以后,那看这座地下基地的现状,想必当年火星上一定发生了可怕的灾难,那些从掩体世界中涌入太阳系的怪物是否仍在此地徘徊?还是说它们已经被消灭了。
但不管怎么说,都得先上去看个究竟。
“丫头,别哭了,咱们现在都只是猜测,还是先上去看看吧,说不定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呢?”老烟斗摸了摸邢梦洁的脑袋,尽可能给予她抚慰。
阿雅默不作声的抱着阿笠,神志已经略微清醒,可身体受创严重的阿笠躺在阿雅怀里,她说不出话,但看她的眼神也能瞧出惊慌失措来。
老烟斗的话如照进黑暗的一道光,邢梦洁勉强止住了泪水后点了点头:“那……那咱们赶紧走吧……阿笠也需要更好的治疗。”
阿雅闻言感激的看了邢梦洁一眼,然后她将阿笠抱起来道:“大叔说得对,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太极城应该还是当初的太极城,就算这里像是被废弃了很久,但也可能只是几年而已。”
邢梦洁点点头,不再说话,一行四人便沿着通道向曾经熟悉的路走去。
一开始,通道里的路还算是平坦的,可越往出口走,就越是坑坑洼洼,那些明显是被爆炸摧毁的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当年战斗留下的血迹。
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邢梦洁心底刚刚燃起的一缕光又逐渐的熄灭了。
而等到他们来到最底层基地和上层连接的深井口时,他们绝望了!
只见乱石嶙峋,当初可容纳一台思维战车通行的深井现在居然坍塌了。无数碎石堆积成山,把出口堵塞的死死的。
绝望的四个人没了言语。
邢梦洁一把捂住嘴,可还是没能忍住,当时就哭了出来。
阿笠满眼震惊,她抬头看向阿雅,阿雅则面如死灰。
看来他们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地下基地了……它已经被废弃了太久太久……至于外界此时此刻是什么样子,他们更是不得而知。
绝望的不仅仅是这三个姑娘,还有老烟斗。
一想到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要和老婆孩子天人永隔,凄苦的滋味就笼上心头。
但好歹他是个男人,在三个小姑娘面前,老烟斗还是要拿出作为男人的骨气,他强笑道:“应该还有别的出口的!我们再找找!再找找!”说着老烟斗就要行动起来。
可阿雅却摇头道:“没有别的出口了……当年发现掩体世界入口的时候,地下基地就是在原有的地质结构上直接建成的,而且深井的钻探难度极高,如果不是有天然的深井存在,单凭我们自己人工开掘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工,所以当初就没有为地下基地预留其他出口……”
老烟斗停下了,他眉头急跳,嘴角抽搐,痛苦的闭上眼后。
“草!”老烟斗终于也爆发了,他大声的叫喊着:“这算什么事啊!怎么就从掩体世界一出来就几十年以后了?!这也是剧本写好的吗?到底是肿么个意思啊!老天爷!你他娘的是不是有意在玩我啊!”
头一次看到老烟斗发飙的邢梦洁被吓住了,她愣愣的看着老烟斗,直到听到他那句“到底肿么个意思啊!”的时候,邢梦洁一下子又被逗乐了,但想想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也是太过于没心没肺,便又哭丧着脸,蹲下来直抹眼泪。
阿雅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她抱着姐姐走到一旁坐下来。
阿笠声音细弱稳蚊蝇的说道:“也还好……起码我能和我的家人死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阿雅紧绷的神经终于溃解,她虽然是抱着姐姐的,此刻却躲进了姐姐的怀里哭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很多年前她们还没遇到赵东方时一模一样。
阿笠艰难的抬起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她宽慰道:“别怕别怕……有姐姐在呢……”
此时这四人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情绪发泄了许久后,四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大家
坐在一起开始讨论要不要继续挣扎的问题。
按道理说,求存是本能,就算唯一的出口被封死,看他们现在这状态就证明地下基地虽然被遗弃可重力系统和基础人类生态系统仍是正常的,否则他们应该早就窒息而亡或者血管爆裂而死了。
可一想到这地方都被遗弃这么多年了,等人来救他们几乎是痴人说梦,所以几人又开始犹豫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其实当年参军的时候我就做好觉悟死在战场上了,结果没想到我居然活到了战争结束,还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也算是活够本了,所以……我不想再折腾了,没意思……还不如体面点接受现实呢。”老烟斗的话很明确了,他准备放弃。
邢梦洁看了老烟斗一眼有些犹豫,于是她把发言权交给了阿雅。
阿雅看着面前的无数巨石道:“我能理解大叔,而且我估计地下基地里也没有什么可供我们吃喝的补给了,所以……与其继续挣扎,还不如找个体面的死法。”
邢梦洁一愣,听这意思,阿雅也打算放弃。
现在就剩本就游离在生死之间的阿笠了,如果她也赞同,那邢梦洁自己选择活下去的可能也就很渺茫了。
但她没有说话,就呆呆的看着那堆满了深井的巨石。
老烟斗瞧出了邢梦洁的不甘心,他笑着问:“我说梦洁啊,以前没觉得你多么贪生怕死,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值得你挂念的?”
邢梦洁闻言苦笑道:“大叔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能有什么好挂念的……在遇到你们之前,我父母就死了,死在了海王星,死在了那两个失控的超级战士手上……你说我还有什么好挂念的。”
老烟斗一惊,他还是第一次听邢梦洁提起这段往事。
再想起少爷和苏瑶的身份,老烟斗皱眉道:“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而且……你明知道少爷和苏瑶都是超级战士,你还跟着他们?”
邢梦洁却笑着道:“那又怎么了?冤有头债有主,杀死我父母的那个超级战士已经死了,我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找所有超级战士报仇吧?那得多累啊……而且我也没有那个本事……更何况……其实当年把我从废墟里救出来的也是超级战士,你说,我该怎么与他们相处?人不能永远活在仇恨里。”
老烟斗听完邢梦洁这一番话不由得冲邢梦洁竖起了大拇指:“厉害了!梦洁啊!叔很少佩服别人,尤其是小辈!但你这番话确实很厉害了!”
阿雅也因为邢梦洁的这番话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她暂时放下了自己几人被困死在地下基地的现实道:“邢姑娘这番话确实很厉害……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也很羡慕……”
“羡慕我?”邢梦洁有些纳闷。
阿雅苦涩一笑,她摸着姐姐的脸颊回忆道:“当年我们被义父捡回来的时候是矿场奴隶主的私人物品,打小就受尽折磨……所以当我们长大了,我们就想着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当年折磨过我们的人,哪怕他们已经从良……为此,我失去了一只手,而我姐姐阿笠差点死在复仇的路上。”
邢梦洁闻言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她看到的阿笠的皮肤下的机械义体。
“仇恨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阿雅轻轻一笑,然后又叹气道:“不过现在我好像终于可以放下了,毕竟再讨论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一句话又把众人拉回了现实。
但没想到,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老烟斗突然又站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巨石道:“你们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
结果三个姑娘一起摇头表示没听过那么老的故事……
老烟斗有些尴尬,他挠挠头道:“额……总之啊,我现在突然又不想死了!”
邢梦洁眨眨眼:“可你刚才还说……”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难道你就甘心自己真的死在这?你就不想知道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烟斗这变脸的功夫也是一流。
邢梦洁猛撇嘴,看来是老烟斗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十分的不待见。
阿雅比较现实,她皱眉道:“可是大叔,以我们现在的装备想要向上打通通道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能联系上外界。”
话音刚落,老烟斗还没说话呢,阿雅自己就一拍脑门道:“啊呀!我怎么这么糊涂了!地下基地是有一套和太极城直接连接的数据系统的!只要这套系统还在!咱们不就有救了?”
老烟斗哈哈一笑:“我也是刚刚才想到,活人哪有被尿憋死的道理,只要咱们不放弃!肯定能活着出去!”
似乎是受到了老烟斗的感染,邢梦洁立马起身道:“对!大叔说的没错!俺也一样!俺也要活着出去!”
阿笠说不出话,可看她跃跃欲试的眼神,分明也是不甘心。
可问题是……
真的还有希望吗?
到底外界发生了什么呢?老烟斗他们真的穿越到了几十年以后?
一切且听下回分解。
01478 时间
“那我们是分头行动还是怎么说?”邢梦洁问道。
老烟斗摸了摸这傻丫头的脑袋道:“你能别背台词不,你没听说过分头必出事定理吗?而且你看看咱们四个,阿笠现在需要人照顾,阿雅一个人估计也应付不来麻烦,哪里还能分头行头?”
邢梦洁脸色一红:“那……那怎么说嘛?”
“怎么说,简单啊,一起走啊。”老烟斗说着把外骨骼的辅助系统调整到了低功耗模式,这种模式会大大降低外骨骼的动能辅助能力,而且会变得笨重,不过考虑到这可能是一项长期工作,老烟斗觉得还是节省点为好。
邢梦洁叹了一声,走到阿雅面前道:“还是我来吧,你负责警戒。”
阿雅穿戴的只是一套简易的民用级外骨骼,和邢梦洁身上的漫步者级动能武装差了不止一个层次,所以她很自觉的把阿笠交给了邢梦洁照顾,而她则逃出了思维手枪。
四人准备就绪便开始在地下基地里搜索起来。
路上,阿雅简单的说明了地下基地的大致构造。
它成一个半圆形,当中的位置与深井的电梯通道连接,左右两头分别是工作区和生活区。在左边工作区的尽头就是曾今可以进入掩体世界的入口,右边生活区的尽头是水循环和氧气供给系统。
这两套系统是地下基地能够维持运转的保障系统,是重中之重。
另外两个关键的系统就是重力系统和中央数据系统。
“按照我对当初设计建造太极城的那群工程师的了解,他们习惯于把重力系统和中央数据系统建在一起埋在地下,同时还会把维修通道与维保人员的休息室相连,这样一旦出了问题,维保人员就可以第一时间下到故障点进行维修。”阿雅边说边努力回忆着当初地下基地刚建成时她来参观时的所见所闻。
“唔,这倒是挺合理的,不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到处都能看到抓痕,就跟兽笼似的?”邢梦洁越往里走越是心惊。
老烟斗也眉头紧皱,他取下了身后的脉冲步枪,时刻保持着对周围环境的警惕。
阿雅看了眼这前往生活区通道两侧的抓痕道:“不清楚……不过看样子基地被废弃之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但有一点让我有些想不通。”
前半句不用阿雅说明大家其实也都看得很明白,不过这后一句吗。
“有什么想不通的?”邢梦洁问。
“尸体呢?”阿雅转头说道。
邢梦洁一下愣住了。
是啊,尸体呢?如果这里真的有过一场恶战,甚至到了最后不得已要炸掉深井的程度,但一定会留下尸体的,不可能整个基地都空空荡荡的。而且就算尸体很容易腐烂,但骨骼是可以保存很多年的,邢梦洁可不认为他们穿越到骨头都会被风化的年月了。
老烟斗走在最前头,他瞧见前方生活区的灯光逐渐变暗,通道里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阵阵的呼啸声,便抬起手示意几人停下来。
邢梦洁立马屏住呼吸,阿雅举起手枪戒备道:“怎么了?”
老烟斗没说话,他重新启动外骨骼的战斗辅助系统,然后轻轻的向前挪动着步伐,尽可能的在不产生大动静的情况下向前查探。通道里的灯光很暗,看上去就像是能源供给不足的样子。考虑到民用级聚变核心的通常寿命只有二十五年左右,老烟斗大概能猜到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只是他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与身后这三个姑娘听。
瞧了眼天花板,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趴在上头后,老烟斗这才注意到在走廊的通道里居然还有一台人工智械管家在运作,不过它的腿被地面的裂缝卡住了,就这样被困在了原地不知多少年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有人,这台拟人的人工智械管家转过头,一张金属的脸望向老烟斗道:“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四人听到这话当时差点泪崩。
要知道他们十几分钟前还在想着要和这个世界告别呢,现在这个世界又向他们发出了挽留的声音。
确定没有其他可疑目标后,老烟斗收起武器走过去。
到了那台人工智械管家面前后,这台已经因为润滑油枯竭而生锈的铁疙瘩腹腔内发出一阵阵呜呜的类似风吹过的呼啸声。
阿雅走过去给它检查了一下后说道:“能量快耗尽了,不过记忆芯片还是完整的。”
听到这话邢梦洁高兴了,她立马说道:“那赶紧把芯片取出来,咱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阿雅没有急着这么做,反而是又把这台机械管家的维修机壳给盖上了。邢梦洁看不懂了:“哎?你干啥?”
阿雅道:“拆了芯片它就彻底坏了,而且这种阿尔法9000型智械管家的主板上都内置了一块反窥测辅助芯片,如果直接把记忆芯片拆下来的话,那么它肯定会在我们动手之前就把记忆芯片组内的数据全部删除的。”
邢梦洁听完咧咧嘴:“那……咱们先把它修好?”
阿雅点点头:“先把它弄出来,然后找到维修间,只要拿到维修凭证代码,它会自己完成修复工作,再然后我们就可以通过它了解一下咱们到底穿越了多少年,基地里又发生了什么。”
说完阿雅就低头开始尝试帮管家把它的腿从地面裂隙里弄出来。
可经过这么些年的挣扎,这家伙已经快把自己的腿镶嵌在地面上了,无论阿雅和老烟斗怎么努力都没办法保证在不进一步伤害这台铁疙瘩的情况下把它救出来。
邢梦洁在一旁看着着急,她说道:“要不干脆把它的腿卸了,反正待会到了维修间他应该有备用的,可以自己换上。”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阿雅和老烟斗还没发表意见,那智械管家居然猛地抬头看了邢梦洁一眼。虽然只是一眼,却看得邢梦洁心惊肉跳。
有那么一瞬间,邢梦洁居然在那冰冷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杀机,虽然很短暂,但邢梦洁非常确定自己被这机器人威胁了!当时邢梦洁就来气了,抬起一脚就踹向了瞪了她一眼的智械管家。
只听“嘭”的一声,可怜的智械管家被踹出去好几米,而他的那条腿从膝盖处被折断,简直不要太“残忍”!
老烟斗和阿雅都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邢梦洁会突然动手。
包括虚弱的阿笠也震惊的看向邢梦洁,邢梦洁则把下巴一扬道:“昂!谁叫他刚才瞪我的!胆子不小!”
大概永远也学不会“不要招惹女人”的智械管家被老烟斗翻过来的时候,它正在不断的变幻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元件被撞坏了。
阿雅看它还在运转便说道:“行了,维修间应该就在前边了。”
说着就和老烟斗一起把智械管家拖着向生活区更深处走去。一路上邢梦洁都在看那台智械管家对她挤眉弄眼,起初邢梦洁觉得很可笑,但慢慢地,当她发现这表情失控的智械管家一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时,她立马回以更凶恨的眼神,当时就给这智械管家吓得把眼睛给闭上了。
邢梦洁见状笑了起来,笑的阿笠等人莫名其妙的。
维修间确实就在不远处,不过看到维修间那扇已经扭曲变形的大门,几人又犯了难。
“像这种乌斯塔娜合金一体锻造的安全门没被破坏前还好说,只要关闭其电源,然后把整个门连框架拆了就行,可这东西明显是在断电前就被人砸坏了,结果周围的反锁装置都卡上了,想拆只能靠暴力了。”老烟斗对破门而入似乎很有研究。
阿雅道:“也许生活区里还能找到趁手的武器。”说着阿雅就往更深处走去,老烟斗急忙跟上去。
而机械管家则被丢在了门前,邢梦洁也站在那。
她看着这扇像是被什么东西用怪力硬生生砸坏的安全门喃喃自语道:“这里头不会有危险吧?”
也就在邢梦洁话音刚落的功夫,就听阿雅惊叫一声。
邢梦洁立马变了脸色,带着阿笠就循声赶过去,一路上不断的问着:“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人回应她,邢梦洁赶过去的时候正看到老烟斗和阿雅两人肩并肩站在生活区尽头的一间大屋子的入口处。
邢梦洁走到老烟斗身后问道:“看到什么了?”
老烟斗侧过身,表情凝重道:“我想……我们找到尸体了。”
邢梦洁闻言一惊,顺着老烟斗肩头的探照灯向屋内看去,在看清屋内的情景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这间位于生活区尽头的房间里,偌大的空间中央立着一棵用人骨拼凑而成的苍白古树!
老烟斗眉头紧皱,脸色十分难看。
阿雅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这么恐怖的场景……她更不敢去细想这些尸体在朽烂为枯骨之前是怎样一幅骇人景象。
老烟斗扫视了一眼房间后确定这里没有威胁目标便当先一个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温度明显要低于通道里的温度,而且湿度也略微上升了一些。阿雅跟在老烟斗后边,她边走边说道:“这是某种仪式吗?”
老烟斗想回答她,可以他的阅历也不曾见到过这样的景象。
“也许吧……”老烟斗一边说一边环绕人骨古树前进,绕了一圈后他叹了一声道:“我大概数了一下,得有一百多具骸骨,且大多数男人的骸骨。”
邢梦洁一直站在原地,她现在感觉有些腿软。
阿笠眉头紧锁的缩在邢梦洁的怀里,像是很痛苦。
阿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她发现这里的人骨很干净,就像是尸体被什么东西收拾过了堆积在这边,而他们生前身体上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要是这些尸体真的是太极城的守卫们的,那他们身上的装备堆起来得有一座小山大小,结果我竟然啥也没找到。”老烟斗说着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房间的操作台上,他对这些东西也很熟悉。
不过操作台上覆满了灰尘,短时间还真搞不清楚
这东西具体怎么操作。
阿雅苦笑道:“可地下基地就这么大,当初设计建造的时候也没有额外预留更多的房间,生活区也仅为一部分特勤守卫人员提供了长期的住所,那些房间刚才我们经过时我都已经查看了,里边空空荡荡的,不知道废弃多少年了。”
“所以就觉得很奇怪啊……谁杀了他们,东西又去哪了?啧……”老烟斗在操作台上找到一块破布,然后就开始打扫起来。
很快灰尘就被惊醒了,整个房间内都变得乌烟瘴气的。
邢梦洁抱着阿笠站在出入口的地方,她说道:“我们不是来找能联系外界的东西的嘛?只要能联系上外界然后出去,管那么多干嘛?”
这话说到关键了。
打扫卫生的老烟斗哈哈一笑,他丢掉破布然后轻轻一按,跟着整个房间的照明系统都被启动了,黑暗被驱散,总算是少了一些压抑。
此时再看房间正中的这棵用人类骸骨堆砌而成的苍白古树就没有之前那么诡异恐怖了,但它的风格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邢梦洁适应了一下灯光后惊喜道:“系统还是完好的?”
老烟斗低着头查看着数据苦笑道:“是完好的,不过这地方只是地下基地的综合生态管理系统操作室,压根就没有联系外界的功能。”
邢梦洁闻言讶异道:“啊?不是吧?这么大的房间,这么多的设备就是个生态管控室?不觉得浪费吗?”
这句话确实提醒了老烟斗,可他经过一番查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能总结为太极城财大气粗,所以并不是很在乎浪费不浪费的问题。
但阿雅却说道:“不,这不是浪费,太极城的每一项工程都是由最高工程院的顶级构造学教授设计并监督施工的,他们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除非……”
“除非这座基地也是一阴一阳,而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不过是它的阳面。”老烟斗顺着阿雅的意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雅点点头:“很有可能。”
邢梦洁有点不理解了:“哎?我还以为太极城这个名字就是随便取的,没想到还有这么深的隐喻?话说回来,就算地下基地还有更大的规模藏于暗处,可入口呢?”
“入口在这里,小姐。”
一个突兀至极的声音突然在邢梦洁身边响起。
邢梦洁吓了一跳,差点失声惊叫。
阿雅和老烟斗也被这声音吓到了,可看到是那台身残志坚的智械管家后,他们才放下心来。
虽然没了双腿,可智械管家竟然用双手爬到了管控室的门口,他似乎已经搞定了表情失控的问题,并且也听到了几个人的交谈。
此时他的眼睛一蓝一红,蓝色的是正常的视野模组,红色的全息投影。
构造图出现在房间里后,阿雅有些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怎么会……”
老烟斗走过来扫描了构造图后在自己的系统内合成了完整的地下基地结构图,然后他发现,事实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这座地下基地还有一个隐藏的结构,而且就在深井更下方。只是此时深井被巨石堵上了,从那边进入更深处是不太可能了,但这个智械管家却标注了一条很曲折的道路,看起来应该是某种维修通道路线。
“先生小姐,你们要去培养室吗?”
“培养室?”邢梦洁纳闷道:“什么培养室?”
智械管家看着邢梦洁道:“用于合成异变因子,制造旧神子嗣的培养室啊。”
邢梦洁听完反而更糊涂了,但在场的四个人很快就意识到了同一样东西!那就是那些在掩体世界中袭击过他们的怪物!那些身体纤瘦而苍白,没有眼睛、鼻子和耳朵,但隐藏有一张血盆大口的怪物!
难道那些东西不是本就存在于掩体世界中的,而是人工培养出来的吗?
震惊之余,老烟斗把枪口对准了智械管家,他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智械管家抬头看了眼老烟斗后说道:“我是阿尔法9000型人工智能管家,拥有独立的思维核心和一颗亚形态聚变核心构造的心脏,我的常规寿命是一百五十年,生产批号是003gz272500911z31,正式被激活时间标注为公元2739年4月1号,目前已在此地工作六十一年整,现在机体受损程度49.3%,核心存储算量剩余不足2%。”
“什么?!你说你是哪一年被激活的?!”邢梦洁震惊的看着这台阿尔法9000型智能管家。
“2739年4月1号,小姐。”阿尔法9000重复道。
“2739年……2739年加上六十一年是多少年?啊?大叔?”邢梦洁有点发懵。
老烟斗脸上很难看,他答道:“是2800年……”
“2800年……天呐……2800年!?”邢梦洁呆立当场,怀里的阿笠虚弱的说道:“这不可能……怎么会眨眼间就过了半个世纪了?”
01479 特别篇 转折点
【前情提要:公元2145年2月27号 北京时间16时21分 “太阳消失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虽然早有预兆,但最初的警告因为过于神秘且复杂而未能及时起效,直到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局里的一名工程师完成对这些神秘符号的解析,灾难应对机制才被启动。不到半年的时间,全世界就像是短程赛道上被压榨到极限的发动机一样,所有的人力物力都投入到建设地下避难设施的工作中去,但即使如此……全球仍将有至少十亿人无法得到庇护……
“太阳消失”的一年里,人类社会共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新美联暴动事件,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新美联地区至少十一座避难所处于瘫痪状态,让本就受创严重的人类社会雪上加霜。
第二件事发生在太阳消失数个月以后,已经销声匿迹数十年的“国之勇士”们突然再度先生,并制造了一场可怕的恐怖袭击,在这场袭击事件中,原本处在环太平洋核电系统上的六个核聚变机组被破坏,从而直接造成了新东京市三座地下避难所失去电力供应。虽然后续有救援部队赶赴望野生态区,可他们打开的却只是一座座冰冷的坟墓。
第三件大事发生在太空,面对这场空前的浩劫,人类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向太阳出发,探明“太阳消失”背后的秘密,可在计划的实施阶段初期,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局所有的1号空间站被毁,这直接导致了人类的揭秘步伐被再度延后。
除了这些大事以外,地球上还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小事。
以主角团队各自的故事线为例,参与救援行动的夏目和桃沢花子在新东京市1号避难所里找到花子的母亲梁丘茹后,花子选择留下与母亲待在一起,而夏目则跟随大部队返回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
两人又各自经历着不同的人生……花子和母亲于地下深处发现了当年桃沢花子父亲的日记,并接触到了来自地球深处的恐怖真相。
夏目在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里也遭遇了连环杀人案,背后的真相引人深思。
太空里,由苏晚霞、褚晓明、沈一诺组成的回收小组开始向未知星域出发,试图将最早发现“太阳即将消失”的冼芊嬅和闫思辰两位英雄带回家。
但随后他们三人却无意中闯入了超越者创造的空间,并在这里他们还意外的找到了冼芊嬅和闫思辰,五个人后续又在探索超越者空间的过程中闯入起源图书馆,并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清水幻,似乎是无意间触碰到了神秘真相,五人被清水幻带回到了陌生的“月球”并在那里被赋予了神性。
得到神性的五人踏上归乡之路,原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的回到地球,却发现曾经熟悉的地球可能早已不在,于是经过一番权衡,他们决定暂时去火星。
抵达火星的五人却深陷泥潭恶沼,不但被困在了火星,五个人之间也心生疑窦,各自与各自所拥有的神性之间也产生了各自不同的“化学反应”。】
最初的“火种起源”。
科学的运算结果显示人类只有不足半年的时间来针对这场浩劫作出反应。
如果是一颗彗星即将撞上地球,那么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把全世界的政治分歧丢在一旁,全世界的精英齐聚一堂的场景。
中国人很有诚意,他们向临时成立的“烽火”议会提供了包括“可控核聚变”、“人工智能管理核心司南3号”在内的共计十七项可以用于应对即将到来的这场末日浩劫的国家级核心技术。
新美联和俄罗斯人也不差,前者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航空引擎技术,这项技术虽然暂时解决不了燃眉之急,却对后续人类揭秘“太阳消失”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俄罗斯人手里掌握着一种新型的“炸弹”,他们把它称作“喀秋莎之吻”,名字很美,很诱惑,不过东西确实堪比核弹的大杀器,它无毒无辐射污染,本来是作为俄罗斯人的军事杀手锏的,可现在,俄罗斯人把这项技术拿出来用于在地下炸出避难设施所需要的深坑!
当然除了两项核心技术,新美联和俄罗斯还提供了许多攸关生死的生物学和医疗技术,包含“人口炸弹”和“人体冬眠”等……
经历了日本沉没的新东京正兴政府则拿出了最拿手的“粮食”栽培技术,这项技术原本并不被世界看好,毕竟在2100年,世界粮食数据就表明全人类都已经成功的摆脱了饥饿和粮食困乏问题。但“太阳消失”以后,失去了地表粮食种植,人类注定还是要面对粮食短缺问题的。
而新东京正兴政府拿出的“海粮”栽培技术却可以确保进入避难所的每个人都有饭吃,同时新东京正兴政府也会向全世界所有避难所提供专业的技术人员支持。
欧洲新联合共同体也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
沉寂了一个多世纪的南非也没有落后……总之,当数据库里涌入来自全世界的智慧时,作为
“烽火”议会的主持者的商君骁不禁感叹:“如果咱们早些年能像这样该多好啊……”
去壁垒,铸高墙!建立统一的联合应对机制是“烽火”议会的第一个议题。
中国、俄罗斯、新美联、欧洲新联合共同体纷纷表态,表示会在灾难应对方面拿出100%的诚意,也希望全人类携手共同面对灾难。
有大国出面,参会的小国家代表们也纷纷表态,最终原本以为会耗时很长的第一个议题竟然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全票通过结束了。
第二个议题,避难所建立。
这个议题专业性很强,必须要有严谨的数据、以及专业的团队构建才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复。
所以会场内的政客们很自觉的离席,大批的专家学者进入会场,全球同步的线上会议也被接入会场。
这个议题耗时三天三夜,七十二小时里,没有一个人说要休息,说要睡觉。很多时候,为了一个分歧吵起来的时候,可能嘴里还嚼着饭菜,确实不体面,却让商君骁等一批“烽火”议会核心成员心潮澎湃。
七十二时后,初级阶段的报告出来了。
全球将根据各国人口、区域经济现状等因素建造共计二十万座避难所,每座避难所的基础容纳量为两百万人口,同时避难所必须按照基准规格建造,也就是避难所里必须有独立的可控核聚变能源供给设施和独立的生态循环设施。
但半年的时间,还是太短暂了。
报告是基于现有各国提供的数据合理运算得出的精确数字,不代表最终结果。
同时,初级灾难应对报告还提出了环太平洋核电系统、大西洋补给线和南北极轨道应急系统三个附属方案。
环太平洋核电系统顾名思义是在太平洋上建成额外的核电供给系统,它们将在避难所外部为环太平洋周边的国家提供包括能源补给和粮食供给等多重保障功能。按照初阶段计划,中国、俄罗斯、澳洲、新泽兰联政体将负责西太平洋一千九百七十一座可控核聚变发电机组的建设,而新美联和美洲自由政体则负责东太平洋六百五十二座可控核聚变发电机组的建设。
大西洋补给线的功能与环太平洋核电系统的功能类似,不过更注重集中避难效应,按照大西洋两侧的避难所建立位置来看,这条补给线建成后将会把全线三万六千座地下避难所连成一体,从而互相呼应,共渡难关。
南北极轨道应急系统则是最后一项附属方案,也是唯一的备选方案,不过确是事关人类能否绝地反击的关键建设项目。
按照设计者的初衷,南北极轨道应急系统是考虑“太阳消失”可能会持续超过三年以上的备用方案,这条应急轨道将成为人类未来向太空转移保留火种的最终之路。因此也是所有附属方案中最具有悲情气息的建设方案项目。
第二议题结束之前,各国政府就已经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组织招募人员准备开工,但在正式开工之前,还有更为关键的第三议题需要商议。
“太阳消失”对于人类来说是绝对的灭顶之灾。
因此要想确保应对方案的落实,必须确保人类现有社会秩序能够稳步的进入灾难应对状态。好在在近一个多世纪里,可谓多灾多难的人类社会已经建立了一套习惯于面对灾难和对抗灾难的思维体系和心理构建,所以只要处置妥当,平稳过渡难度不大。
但难保有心之人会借着灾难做文章。
因此第三议题的核心内容就包括了人类社会内部排毒肃清计划、军队安全保障计划等。
毕竟建立避难所需要俄罗斯人的“喀秋莎”和中国政府提供的“可控核聚变”等多重国家级核心技术,这些技术如果没有有力的武装予以监督保障,很容易变成另一场灾难。
在这场议题中,政客和军方成了主角。
但他们的时间比专家们要少得多,“烽火”议会只给他们十二小时。
十二小时候,几十万条命令就从“烽火”议会的总部第一中轴发送向全世界。
同时第四议题也开始进入商议阶段。
比起前三项,第四议题的时间要充裕的多。
这场会议的主角由全世界的顶级物理学家、天文学家、语言学家、人类学家、生物学家、航天航空领域的专业人才和各种特种设备制造结构的顶级人才组成。
他们要讨论主题不是如何应对灾难,而是如何解决灾难。
“太阳消失”目前已经被星瀚1号空间站确定,但具体是什么东西闯入了太阳系,它们是经过还是目标直指人类赖以生存的这颗恒星,又会在太阳系呆多久,人类是否有机会完成第三类接触并解决危机都是会议的主要讨论内容。
大家各抒己见,方向一致,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第四议题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后,第一期方案形成了。
人类将派出
先遣队赶在那即将导致“太阳消失”的东西经过金星之前与其完成接触。先遣队由各国选调的精英组成,他们都视死如归,对人类社会拥有绝对的忠诚。
这批勇士会在地球上接受为期一年的特殊训练,训练课程由第四议题的主要参与成员共同商议制定。主要涉及危机应对、语言沟通、生存和回归等项目。
会议结束时,作为“烽火”议会核心成员的商君骁接到了两个好消息和三个坏消息。
两个好消息是“喀秋莎”量产不是问题,内爆深坑计划施行也很顺利,另外就是全球光缆搭建已经由苏氏企业承包,不用再担心“太阳消失”过久造成的通讯问题。
而三个坏消息是……“可控核聚变”技术虽然完备,可建成一座符合规范能够确保地下避难所运行至少五十年的“可控核聚变”发电机组却不像“喀秋莎”炸个坑那么简单,就算物资充沛,专业的建设人员也严重不足!
围绕这个问题的还有另外一个坏消息就是新美联地球的排毒肃清行动已经发现了一批盯上了“可控核聚变”和“喀秋莎”的恐怖组织,他们正试图在建设者身上做文章,然后把全球对抗浩劫的携手壮举变成一场更大的末日。
最后一个坏消息,也是最糟糕的坏消息是由于各国统计数据有误,直接导致了初级阶段方案的设计出现了偏差。
就算全部二十万座地下避难设施全部完工,也仍会有十亿人被留在城市里,在黑暗中被冻死。
商君骁得知这三个坏消息后差点气的吐血。
但他深知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他立即召集团队对方案进行更改,并针对性的对各种问题提出新的应对措施。
“可控核聚变技术很完善,人才不足也确实是大问题,但我们没必要非得在半年内建成配套的可控核聚变设施,我们可以在灾难到来的前期先政策减少能源消耗,然后培养一批专门服务于可控核聚变的人才,并逐步的在地下避难所内完善初阶段的目标!”
这段话出自一位来自中国的工程院院士,老人家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也给出了方案,顿时为浩劫应对团队注入了信心。
“有人要做文章,那就让他们做!如果人类社会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也就不用提对抗末日了!新美联不说他们的士兵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吗!那就拉出来打一仗!怕流血牺牲就不怕灾难来了被冻死?笑话!”一位俄罗斯军官喝着酒就把问题解决了。
随后的几个月,新美联的军队开始了一场血腥的清理!
恐怖组织是吗?那就让你先去上帝面前忏悔去吧!
至于最后的十亿人。
这个确实谁也不敢随便给出解决办法的难题。
各国数据不准确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最初的方案也预留了一定的空间,可预留的空间也吞不下这十亿人。
而且谁敢站出来说让十亿人留在避难所外?
商君骁最后把难题交给了各国政府……
具体政府是怎么解决,商君骁已经没有心力去关注了。
……
“火种起源”。
最后的末日应对方案上的争论。
分歧在于为什么要把人类文明延续到其他星系。
这个分歧很抽象,但具体点说……如果全人类都必须留下来等死,那么我们有必要把人类文明的火种送出太阳系避难吗?
有些学者认为,人类是一个抽象而又具体的物种,抽象的是我们的文明,具体的是我们粗鄙的肉身,我们的文明可以以很多种形式保存下来,没必要非要用火种发射出去。
但有些人则认为,我们人类寻求的进化和伟大,不仅仅是一种拘泥于现实的伟大,而应该是突破现实认知的,勇于超越的伟大。
虽然现在的我们还很脆弱,但延续会让我们更强大!
即使此时此刻我们毁灭了,但彼时彼刻,在遥远的未来,我们仍期待人类文明再度熊熊燃烧。
这场争论持续了很久,参与者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在商君骁看来,学术的意义超越了现实的结果意义,我们遵从何种学说不代表另一种学说就是毫无价值的。
恰恰相反,人类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辉煌,靠的就是我们的敢想敢说。
一场浩劫会导致十几亿乃至几十亿人丧生。
但人类的群体却被抬高了。
这是多么悲惨,甚至讽刺的现实……可商君骁又必须逼着自己接受这种残酷。
或许这就是进步的代价。
人类不可能期待地球永远温柔,也就不可能期待太阳系会永恒的平静下去,更不能让宇宙都服务于人类。
人类必须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超越了现实的拘束,物质的拘束,乃至精神的拘束。
这才是进化的意义,是星辰都会为之黯然失色的意义所在。
01480 故人重逢
时间 公元 2150年11月7号 “太阳消失”五年以后……
中国江苏 徐州蔚蓝西区3号避难所
大门是紧闭着的,信号在这里中断了。
厚厚的防寒服也没能让张梓恩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他手贴在那已经被冻得结结实实的大门上,身后十几名队员满眼骐骥,大概以为下一秒队长就能把门打开然后大家进去好好暖暖身子。
“太阳消失”五年以后,地球的环境已经恶劣到一个极端的边缘。
地球表面平均温度下降到了零下一百一十五摄氏度左右,此时的地球表面已经不存在任何野生生物,就连大洋中也仅剩下极少部分微生物和细菌能够勉强存活。不过两年前,第一中轴的科学家们发现了一个对于人类而言还算是安慰的“好消息”。
那就是太阳并非真的消失了,在整个恒星系统中,它的引力活动依然存在,而且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太阳所产生的的光和热几乎无法抵达地球,但通过第一中轴新建成的“耐受波”监测站,科学家们发现,虽然黑暗笼罩了地球,可仍有一部分阳光悄然而至,这也是为什么“太阳消失”以后,地球的夜空并非完全的漆黑的缘故,但这部分阳光的量如果用一个相对比较直观的概念来理解,大概只有“太阳消失”以前的百万分之一,而且它们分部的还极不均匀。
张梓恩的小队代号“烽火”,是以当初为全人类制定了末日起源草案的“烽火”议会命名。队员共有十五名,均来自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
张梓恩是队长,副队长是夏目,队员有清水雅人、李丹、张烨楠和陈爽等人。
故事看到这里的朋友可能就纳闷了。
这清水雅人是清水家的大小姐,不放着避难所底下的私人小别墅住着怎么跑出来冒险了?这件事啊还得从雄安1号避难所接到第一中轴发起的“饱和救援”计划开始说起。
话说回三年半前。
雄安1号避难所里的连环杀人案虽然仍未查明真凶,但随着第一中轴的特派调查组人员的离去也算是基本结案了。具体案情对外公布是有组有预谋的团体作案,且目前犯罪分子已经被全部抓获,不日就将在1号避难所里公开审理此案。
那么这群人是不是就像张烨楠在避难所内部新闻端上发布的那样就是作案凶手呢?这个很难说。
难,不是牵强的难,更不是子虚乌有,藐视法律的难。
而是因为包括第一中轴特派调查组的成员在内的专案组都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些人就是作案者,可他们又确确实实与另一个恐怖组织“国之勇士”有联系,是“国之勇士”通过各种渠道安插在雄安1号避难所里的潜伏者。
这些人正在执行和密谋的事情里就包括了这起连环杀人案。
因此,难在组成完整的案件构成,而不在确定谁是凶手。
另外,本案中还发生了两个意外。
第一个意外与张烨楠的干妹妹陈爽有关,这个陈大队长原本是雄安1号避难所的特勤大队大队长,本来是不需要介入连环杀人案的调查工作的,可是陈大队出于对哥哥张烨楠的保护,决定以身涉险,结果没想到却把自己牵扯了进去。
她不但突然发了疯杀了自己最信赖的手下李亚林及其他多名特勤队员,还在事后逃离了现场,错失了主动投案自首的时机。
这样一来,就算张烨楠的能量足够大,也很难保住自己这妹子。
不过根据陈爽苏醒后的医学心理检测发现,陈爽撒谎的可能性极低,同时她会突然动手杀死包括李亚林在内的多名特勤队员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所以陈爽的事情就被暂时压了下来。
至于第二个意外比较隐蔽,主要与夏目和清水雅人有关。
夏目和清水雅人是以桃沢花子为纽带建立的朋友关系,因为相识多年,再加上都牵挂着花子,所以两人也算是属于那种在心理上有潜意识的依赖倾向的特殊精神伴侣关系。
可是无论是夏目还是清水雅人都有各自未曾向对方坦白的秘密。
夏目在望野生态区的时候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海洋动植物繁育师,可他的生活圈子里却包含了许许多多神秘的元素,比如风格非常新颖的绘画、神秘学研究和古怪的雕刻。要在以往,灾难发生之前,就算是身为邻居的t也不会因为这些就觉得夏目有些不正常。
但灾难发生以后,从望野生态区回到祖国北京雄安新区的夏目却变得越来越神秘,越来越不正常。
同样的,作为清水家族的当代年轻一辈中的嫡系的清水雅人也有属于她的秘密。
她是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的秘密守护者,在连环杀人案发生后就开始着手调查避难所内的所有可疑的目标,结果却险些遭遇不测。
未知的敌人,神秘的力量。
夏目和花子之间出现了一些尚未言明的隔阂和猜忌。
但这种微妙的状态却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相反……
在那一批与“国之勇士”不清不楚的罪人得到应有的审判之后,一切风浪都沉静下来。雄安1号避难所又回归了最初的平静与和谐。
然而,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在很多人开始习惯避难所的生活,并且接受了这样的现实的时候,“太阳消失”给人来带来的这场浩劫仍在继续加剧。
仅“太阳消失”以后一年的时间里,全球就有超过十五亿人遇难。
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灾难。
几乎每个人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会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是啊。
在二战时期,全球受战争影响死难者人数达到了恐怖的六千万左右,受伤人员更是达到一亿多人。
大停电时代,由于缺少科学的统计手段,人们只能通过一些算法估测受灾难影响的死难者人数大概在七千五百万到一亿三千万左右,其余受灾难影响受伤人员估计在三亿到五亿人之间。
其后的全球性灾难共发生了大大小小十余次,每一次都波及全球几亿民众,伤亡人数都突破百万。
2000年到2100年这一个世纪里,多灾多难的人类意志被磨砺的很坚实,可当听到因为“太阳消失”,全球一年内有至少十五亿人遇难的时候,再坚强的意志还是会出现短暂的茫然。
十五亿人是什么概念?
接近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数量。
就这还没有将一年里因各种事故造成的避难所损坏影响带来的死伤。
雄安1号避难所已经是全球现有一万三千六百座避难所中最为幸运的避难所之一了。这里的人们很少关注外界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是受制于“太阳消失”造成的无线电通讯中断的影响,官方考虑到民众情绪,所以在内部新闻端上发布的信息大都是鼓励民众继续艰苦奋斗,不要放弃的内容。
这不是谎言,而是激励!
上午刚结束工作的夏目回到住处时发现自己床边多了个女人。
她背对着夏目,衣服裹得厚厚的,但好像还是很冷的样子。
夏目也很冷,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而且比起现在那些正在抢修环太平洋核电机组的同胞来说,他已经足够幸运的了。
听到脚步声的女人转过头,冻得发白的脸上一下子多了些红晕,她笑着起身道:“夏目!”
夏目愣了一秒,随后也笑起来,原来是他大学时的同学李丹。
李丹当年和夏目一起就读于新东京市正兴学院,只不过两人毕业后的选择不同。夏目留在了望野生态区,而李丹选择回国说要去向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局中国分局投简历,但可惜她的视力不过关,专业也不对口,最终没能如愿。
毕业后,夏目和李丹就见过一次面,那还是七年前的同学会上,当时听说她回了老家开了一家花店。
没想到时隔多年,夏目居然又见到了这个曾在大学时期公开追求过他的女孩子,他走过无问候道:“你怎么来了?”
这句问候让李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少了许多,她白了夏目一眼道:“干嘛?有了女朋友就不待见老同学了?”
夏目挠挠头,尴尬一笑:“我……我哪来的女朋友啊……而且……额……我就是觉得挺意外的。”
李丹没有在夏目是否有女朋友这件事上纠缠,她嘻嘻一笑道:“是吧!其实我也挺意外的,本来只是随便翻看了一下名册,结果一下就看到了你的名字,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
忙碌了一天的夏目对此并无多少感慨,他招呼李丹坐下,然后去烧了一壶水。
水开之前,夏目和李丹简单的聊了一会。
大概清楚了李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原来当年梦想搁浅心灰意冷决定回老家开户店的那个姑娘在归乡的途中意外的遇到了一名同样是回老家的第一中轴特派员。
不过和李丹不同,这名姓赵的特派员是因为母亲去世才请了一天假回家尽孝。
途中赵姓特派员和李丹简单聊了聊之后就发现李丹其实是个好苗子,尤其是看人这件事上似乎很有见解,于是这位特派员就给了李丹一个邮箱,让她把自己那份被退回的简历重新提交一次。
一开始,李丹并不知道赵姓特派员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他姓赵,是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其余的就不清楚了,所以关于邮箱和简历的事也就搁置了。
好在后来李丹的母亲给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那张卡片,李丹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自己的简历稍作修改提交了上去。结果这一下彻底改变了李丹的人生。
“现在啊我就是个给第一中轴那些大佬们打杂的小秘书,不是替他们写觉悟三思材料,就是替他们跑腿,又或者照顾宠物,总之啊……我都快成全能选手了。”李丹说完还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
夏目只瞥了一眼没有细看,不过可以确定李丹没有撒谎,她的证件是真的。
泡好两杯红茶,夏目递给李丹
一杯。
“谢谢。”李丹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她接过热茶的时候还吐了吐小舌头。
夏目在她对面坐下问道:“那你怎么突然跑到雄安来了,不说最近第一中轴那边要准备把第二批探险者送上空间站了吗?你这种人才不留在总部帮忙?”
李丹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热茶后叹了一声道:“我也想留下来啊,可基地里现在正在大换血,原先那些老人员不管你是什么职位,又干了多少年,总之全部给换掉了,而我虽然没啥级别,却也勉勉强强算是个老人员了,便也一起被换到了外围,又开始和当年似的,到处招摇撞骗,跟个招生办主任似的。”
“招生办主任?哎……”夏目靠在窗边,一边喝着茶一边陷入了沉思。
李丹看了眼自己当年心仪的男人后满眼的幸福,她笑眯眯的问道:“我呢,这次来雄安是准备帮着总部那边物色一批预备人才的,怎么样,夏目,要不要跟我走啊。”
没想到原本还在沉思状的夏目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道:“不了……我现在工作挺好的,不想再去适应新环境了。”
“哎?”虽然早知道夏目会拒绝,可李丹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她又问道:“那你身边有没有什么看着靠谱的人推荐给我啊?我这都来了两个礼拜了,还一个看上眼的人都没遇到呢。”
夏目闻言噗嗤一声乐了:“你还真是招生办的啊,都会给我安排事了啊?”
李丹美貌一挑笑道:“那,你看,咱俩谁跟谁啊,不指望这兄弟你给我架势,我还能指望谁啊。”
夏目点点头:“唔……要说靠谱的嘛……我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不知道你的具体标准时什么了。”
李丹眼睛一亮:“真哒!那你现在有空吗?带我去见见他呗!”
夏目无语了:“哎,我说你不饿吗?”
李丹茫然道:“不饿啊,我来的时候刚吃过东西。”
夏目更无语了:“可我饿啊!我都忙了一天了,现在还没吃饭呢!你起码等我吃了饭再说嘛,人又不会跑了。”
李丹顿时尴尬,她摸了摸兜后道:“哎呀……是我大意了,我来的时候太着急了,也没想着给你带点吃的……哎对了,你平时都吃啥啊?”
夏目放下杯子起身走到小巧的冰箱前,打开后取出一个用保鲜膜包裹着的绿油油的东西道:“就吃这个。”
“噫……看着好恶心啊?这是什么呀!”
“海藻呀,难道你在第一中轴没吃过这东西?”
李丹又茫然的摇了摇头,然后皱眉道:“嘶……海藻真的能吃?”
夏目听到这话鼻子里立马嗅到了一股子资本的恶臭,他翻了个白眼道:“不能吃,都是留着喂牲口的。”
“那你这是?”
“我就是牲口呗,难为您了。”夏目难得一见的起了小脾气。
李丹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掩嘴一笑道:“哎呀!你就别揶揄我了!其实我在第一中轴也就是吃一些压缩干粮,都大半年没尝过荤腥了,现在都忘了肉是啥味道了,你说咱这日子和你这也没啥区别呀。”
夏目只是和李丹开个小玩笑,他才不会突然化身愤青呢。现在全球一体,资源都供给给那些专家教授们补充营养去了,他这样的巡视员,有口干净的海藻裹着米饭吃已经是很幸福了。
简单的把海藻饭团热了一下后,夏目拿出一个小碟子把饭团盛了就算是开始晚饭了。
李丹就在一旁看着夏目吃,见他吃的津津有味,李丹还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夏目瞧见了,不由笑道:“尝尝?”他说着还撕下一点递给李丹,李丹立马接过来塞进嘴里,结果下一秒就给吐了出来。
“哇!好腥好咸啊!这东西能吃?”
夏目只是笑,他囫囵吞枣一样把饭团吃完后就开始收拾碗筷了。
李丹有些尴尬,她咧咧嘴:“那个……不好意思啊……”
“没事,最近水循环系统出了点问题,海藻没有以前可口了,何况你是第一次吃,很正常。”
夏目的话让李丹稍稍安心,可是李丹却还是收起了笑容沉默了下来。
等到夏目收拾完毕,他转头见李丹低着头不说话的时候,便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李丹回过神来,眼睛红红的,她摇摇头:“没事,那个,咱们现在就去找你说的那个谁?”
“他叫张梓恩,就住在我这一层,比我还年长三岁,据说以前是当兵的。”
“哦?!兵哥哥啊!我喜欢!快快带我过去!”李丹说着就往外走。
“哎!等等!”
“啊?又咋啦。”
“你的包啊。”夏目把床上的包拎过来交在李丹手上,顺便还习惯性的摸了下李丹的头发。
那一瞬间,李丹有种错觉,就好像时间穿越回了十年前,回到了那洒满阳光的校园,回到了那间教室。
“嘻嘻,谢谢!”
01481 突发状况
今天,清水雅人又按照过去的习惯做了两人餐,结果到最后又是她一个人安静的吃饭,然后收拾碗筷。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雅人自己的原因,也可能是夏目的缘故。
总之,夏目没有继续留在清水雅人这边,他回到了雄安1号避难所综管部门为他准备的房间,并且很少过来陪雅人一起吃饭了。
饭后,雅人原本想着去楼上看看书打发时间。
结果刚翻了两页,雅人就没了兴致,她从楼上下来,拨通了哥哥的号码。
与苏氏企业、华晟丰茂、凯恩斯能源并称四大家族企业的清水世家财大气粗,而且在中国与新东京日本政府的睦邻友好方面做了很多的努力。就拿这座顶级规格的雄安1号避难所来说吧,若不是清水家族大包大揽,真的很难在灾难发生前按照预定规划标准施工完成。
当然,清水家族也稍稍留了一点私心,那就是在雄安1号避难所的最下方为清水雅人准备了一间别墅级别的私人住宅,这种特权原本是不应该出现的,可当即将入住雄安1号避难所的大众们得知这项特权是清水家自己为自己家族的二小姐预留的时候,没有人会不识趣的站出来提出反对和平权的声音,因为那就太蠢了。
可是真当灾难来临,清水雅人入住别墅后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以往在望野生态区的时候,雅人身边有活力四射的桃沢花子,有待人友善的夏目,有梁丘茹这样的不正经阿姨,还有闫浩铭这样的帅气大叔,以及那个虽然从未见过面,却已经互诉衷肠的他,雅人感觉自己是被全世界宠爱的。
但现在呢?
花子跟着夏目回了一趟望野生态区后就没有再回来,她选择留在了母亲梁丘茹女士身边,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至于大叔闫浩铭,如今他是生是死,花子都不得而知……
那个他更是在灾难来临之前就永远离她而去了……
现在就连原本可以依赖的和作为陪伴的夏目也与自己日渐疏远了,雅人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当初为了逃避那样的家族传统,清水雅人选择与父亲断绝关系。
尽管这听着就很幼稚,作为清水雅人父亲的老族长也根本没有回应过清水雅人,她的生活方方面面也依旧受到清水家无微不至的照顾,但在清水雅人心里,她和她的家族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曾经无比恐惧的和不敢去面对的那些东西已经不在了,可新的问题出现后,雅人还是会觉得害怕。
电话一直没通,这让雅人很失落。
最近一段时间清水让的工作越来越繁忙……据听说是因为之前的连环杀人案和当年东京市的那宗案件非常相似。另外又有人提到了高桥胤寺这个敏感的名字……清水家族一下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尽管现在按道理来说,第一中轴和“烽火”议会都应该无暇顾及这些细节。
可现实是……那些此刻领导人类对抗灾难的管理层开始担心自己的所有规划都被人预先预置好了陷阱,如果不能解决后顾之忧,如何面对未来的挑战?
放下电话,雅人回到客厅,她最近一段时间都睡在客厅里,全息投影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播放着各种各样的经典电影。
而此时正在放映的是一部经典都市魔幻题材电影《无限身份》。
这部诞生于大停电时代后期的伟大电影被视为人类文化复兴的象征,同期由传统手段拍摄的电影还有许多,可这一部确实影响范围最大的。
电影主要讲述了一个无意间获得超能力的男孩在城市里体验百态人生的故事。
乍一听给人的感觉很无聊,可如果你真的去看了这部电影后,你就会觉得导演真的是一个鬼才。
作为主角的男孩拥有的超能力就叫“无限身份”。
这种能力只有在他死的时候才会被动的发动,然后他就会以杀死他的人身份继续在城市里生活。当然如果他死于意外,没有客观上造成他死亡的“凶手”存在,那么他也会更换身份,但会变成随机的某个人。
这个创意听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在电影拍摄和最终成片表达上则进一步的把这种感觉有点意思变成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艺术张力。
尤其是电影的结尾,成为老人的男孩决定不再更换身份,尽管他现在的身份比他之前所经历的任何一种身份都要“差很多”,但他依然选择停下脚步,原因无他,因为这个老人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还在通过自己的努力孕育希望的人。
这里的希望就是孩子。
被城市里那些浑浑噩噩的人遗弃的孩子,或者说……被整个社会遗弃的未来。
不知不觉,又把电影看完一遍的清水雅人总觉得耳边有什么声音在躁动,等到电影片尾曲结束,她才惊觉那是电话铃声。
急忙起身去接电话,结果电话的那头却并不是清水让。
“喂?”
“喂?是二小姐
吗?”
“嗯……您是?”
“我是……”
……
“恩哥,恩哥你在吗?”夏目敲了门,可门里没有声音。
退后一步,夏目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恩哥平时这个点肯定在房里打游戏了,怎么今天会不在?”
李丹一愣:“打游戏?打什么游戏?”
“哦,就是那些老古董电动咯,恩哥最近不知道从哪淘来的东西,修了修之后就开始闭关了。”夏目说着走到另一间房门口,但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屋里出来两个男人,都是光着膀子。
李丹脸色一红,急忙转过头去。
“哟,忠哥忠嫂,看到恩哥了吗?”
李丹一愣,眼睛瞪得老大:‘忠哥忠嫂?那不是俩男人吗?’
回头一看,正瞧见一个略微瘦弱的男人靠在那壮实男人胸前娇羞道:“夏目你可别乱说话呀,人家现在还没被求婚呢。”
话是这么说,可这男人娇滴滴的嗓音搭配满眼的笑意,实在看不出他像是在生气。
夏目也不在意,他哈哈一笑道:“早完的事,哎,忠哥,瞧见了恩哥了吗?”
被称作忠哥的男人先是狠狠的抓了把怀里这浪/货的屁股一把,惹得他不依不饶的才说道:“恩哥刚才还在的,不过我在屋里头听到有人叫他,好像是水循环系统那边出问题了。”
夏目闻言一惊:“啊?!那我得赶紧去看看!”
说着就转头对李丹道:“那个……李丹,要不你改天再来?我这边可能有点急事,估计今天是没办法向你引荐恩哥了。”
没想到李丹却没打算走,她沉声道:“水循环系统这块我多少也了解一下,我和你一起去,说不定能帮上忙。”
夏目一愣,随后点头:“那好,走吧。”
说着两人就往生活区外奔去,留下这对“小夫妻”在那秀恩爱。
路上李丹问道:“哎,夏目,那个忠哥忠嫂是……怎么回事啊?”
夏目没回头,只道:“就是同性恋而已,没什么不正常的。”
李丹却皱眉道:“那避难所里像他们这种情况多吗?”
夏目大概明白李丹的意思了,他想了想之后道:“具体的数据你得去找统计署,我只能就我个人观察给你个大概。”
“嗯。”
“不多。”夏目道。
李丹点点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后略微尴尬的解释道:“我来雄安其实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观察和记录,所以……职业病。”
“嗯,可以理解。”
到了工作汇流区,原本这个点应该已经空空荡荡的广场上却集结了几百人的队伍,他们一个个都穿着救生衣,看架势一副要去防洪赈灾的样子。
夏目见正在指挥这些人的正是张梓恩,便快步赶上去问道:“恩哥,出什么事了?”
张梓恩回头看了眼夏目和他身后的李丹道:“用于水体再循环的压力泵不知被那个兔崽子弄坏了,现在三台压力泵就剩下一台还能正常工作,污水回流,很快就要溢出沉淀池了,再不去安排点人提前建好大坝,咱们这避难所里百十来万居民的饮用水可就保不住了!”
夏目闻言一惊,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李丹却在听完张梓恩的描述后陷入了沉思,她皱眉自语道:“如果是按照避难所的初级标准规划建造的水循环系统通常会预留两到四个备用压力泵,而且沉淀池也会预留排水系统防止形成急淤内涝,现在怎么会因为坏了两个压力泵沉淀池就会溢水呢?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张梓恩闻言看向夏目道:“这位是?”
夏目立马介绍道:“哦,恩哥,这位是我的大学同学,她叫李丹,现在为第一中轴工作。”
张梓恩听说李丹的真实身份后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他点点头道:“妹子你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我现在也怀疑问题肯定不像下边汇报的那样简单,所以我就提前组织了防洪小组,以备万一。”
李丹笑着道:“恩哥过誉了,我就随口说说,您才是总指挥,我就是个路人,您不比太在意我。”
张梓恩没有在说什么,现在情况危急,时间紧迫,队伍集结完毕后,张梓恩大手一挥道:“出发!”
一行三百多人浩浩荡荡的开始进入输送通道。
雄安1号避难所的工作汇流区里有三种输送方式,分别是轨道车、特殊胶囊班车和工作电梯井。
轨道车主要用于同一层不同工作区域内人员的接送,而特殊胶囊班车主要是为一些特殊工作区域输送人员。工作电梯井负责人员的上下输送,通常会安排值班人员统一管理启停。
夏目所在的这一层为-98层,位于地下三百七十米处,已经属于避难所的底层区域。但从这里到水循环系统所在的区域还有一百米的落差,就算电梯井直达也需要两分钟左右。
三百多人虽然可以一次性输送到位,但夏目总感觉有些不
安。
李丹站在夏目身边,她感受到了众人的紧张情绪,便悄悄的握住了夏目的手。夏目有些惊讶,但没有甩开,反而是握紧了李丹的手,给了她一些鼓励。
下到一半,张梓恩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他拿出通讯器道:“各小组注意,沉淀池已经开始溢水,咱们到了以后第一件事就与先头队伍汇合,然后按照我们之前规划的进行封堵!记住,不要把临时大坝建的太高,这样不利于我们的维修人员进出。”
“收到!”通讯器另一头纷纷传来回应。
李丹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夏目,夏目则看着张梓恩道:“恩哥,待会我带一队人进去看看情况吧,你在外头指挥他们封堵溢水。”
张梓恩却道:“哎,这种脏活还是哥来吧,你这一身干干净净的,不合适。”
李丹没明白这个脏活是啥意思。
结果这边夏目还没说话,电梯就到目的地了。
门还没开,恶臭就已经涌入了电梯内部,李丹眉头一皱,差点吐出来。
夏目看了她一眼道:“要不你回去吧,待会一忙起来,我可就没办法照顾你了。”
李丹却摆摆手道:“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你不会真打算带人进入压力泵吧?你会修那东西吗?”
夏目笑道:“以前不会,不过这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应该派的上用场。”
张梓恩却不合时宜的说了句:“学会了点皮毛就跟人家姑娘显摆,行了,你就在外头看着,我带人下去维修。”
夏目尴尬的挠挠头,李丹闻言在一旁掩嘴偷笑。
门开了,外头人来人往,一个大嗓门的不断的冲杂乱无章的工作人员吼着:“瞎跑什么!就溢水了而已!拿阻拦器堵上啊!别慌!”
张梓恩见状皱眉道:“老郑这队伍带的……哎……好了,各小组注意,该干活了!记住了,不要慌!更不要把拦水坝建的过高,这样会阻碍维修人员进出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
说着三百多号人就进入了事故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这是水循环系统失控后整个避难所的污水开始回流造成溢水所散发出的味道。
李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她对夏目道:“夏目,你知道水循环系统的控制室在哪吗?”
“知道。”
“带我过去!我想看看这套系统的结构图。”
夏目没有迟疑,他看着张梓恩开始安排人员拿取阻拦器暂时还没有进入顺循环系统的意思便先带着李丹往控制室去了。
水循环系统位于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的最底层的最右侧,与为整座避难所提供电力能源供应的可控核聚变发电机组在同一个深度,但两者都是独立划分的区域,彼此之间互不相同,所以夏目并不用担心溢水会给电力供应系统造成损坏。
但扇面展开的水循环系统上方就是避难所的生态循环系统,主要为避难所提供充足的氧气以及海洋藻类繁殖所需的水生微生物。
如果水循环系统区域溢水严重,甚至完全损坏,那么回流的污水势必会渗入生态循环系统,并给这套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因此留个夏目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看了眼时间,估计了一下缓冲耗时后给自己定了一个七小时的闹钟。
将李丹带到控制室门外,入口处的守卫见到夏目都没有阻拦,可看到他还带着一个女人呢过来,守卫们就有些为难了。
好在李丹的工作证件都带着,她亮出身份后,守卫们这才让开。
控制室内,一群工作人员正在试图通过水循环系统自带的机械智能维修系统来阻止事故的进一步恶化,可看情形收效甚微。
李丹进来的时候,就正瞧见一个漂亮的姑娘一巴掌打在了一个比她高一头的男人脸上。
“滚!”姑娘只说了一个字,那男人就战战兢兢的捡起帽子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李丹吓了一跳,刚想问夏目这位是谁。
就听夏目道:“雅人?你怎么也在这边?”
脸色冰冷的清水雅人一改常态,她本来是不需要过来的,可这座避难所是清水家负责出资建造的,工程师和设计团队大都也是清水家聘请的,现在才运行了一年半就出现了这种问题,作为清水家的二小姐,清水雅人当仁不让的站出来要把事情摆平。
看到夏目时,雅人的脸色略微的好转,但当她又看到夏目身后拉着手的李丹时,那刚有所转晴小脸又阴沉下来。
“这是我们清水家的东西,我当然有义务修好它。”清水雅人说着转过头去冲那些工作人员呵斥道:“一帮子废物!清水家和你们签合同的时候怎么就没看清你们这帮子废物什么用处都没有?居然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搞不定?”
很少见到清水雅人如此大发雷霆的夏目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李丹看了看大屏幕上显示的损坏区域反馈图后,她皱眉道:“这真的是意外吗?”
01482 洪峰
作为生命之源的水在常人体内通常占比高达70%,可以说,人就是由水组成的。离开了食物人类大概可以存活七天十天,当然也有一些例外可以存活长达七十四天之久,这个记录由旧爱尔兰政府的一名政治犯特伦斯·麦克斯温创造。
但人体如果离开了水源,一般却只能坚持三到五天。
所以在避难所的所有建设方案中,水循环系统都是重中之重。
大自然的水循环系统通常通过地球上的各种水体的蒸发(包括植物蒸腾)、水汽输送、降水、下渗、地表径流和地下水径流等一系列过程和环节,把大气圈、水圈、岩石圈和生物圈有机地联系起来,构成一个庞大的“水循环系统”。
雄安1号避难所的水循环系统几乎可以说是完美还原了大自然的这一套体系,并且做了73.59%的创纪录的水循环效率。
这套水循环系统不仅仅指避难所最下层右叶深井循环区内的各种循环设备,还包括了整个避难所的水体输送、回收、水蒸汽采集再利用等等多种附属设施,可以说水循环系统无处不在,已经把整个避难所包括其中。
并且在这颗庞大的水循环“树”上还附着着许许多多的依赖于水循环系统的培养系统,比如用于避难所自给自足的海洋藻类繁育池、光合作用供氧室等等都是水循环这棵“大树”上结的果,所以,一旦避难所的水循环系统出现了问题,对于整个避难所而言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经过初步的事故调查,造成底层污水沉淀池发生满溢问题的原因是负责污水和净水双向输送的压力泵出现了损坏。这三台高十九米,直径达七米的压力泵由华晟丰茂旗下的星一重工生产制造,出厂日期是2140年3月3号,原本是用于南海三号实验生态区的海洋水循环净水系统使用的,后经过改造被用作避难所的内部水循环系统污水、净水双向输送调取使用。
在安装之初,考虑到避难所内部可能会处在长期封闭状态,所以这三台压力泵都经过了二次强化加固,且内部内置了一整套激光自检维修装置,可以在压力泵出现严重损坏之前就把问题提交上去以确保压力泵的正常运作。
可是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运行,负责水循环系统监测与维护管理的主管人员觉得压力泵内部的激光自检功能过于敏感了,很多时候,污水内出现一些小的金属碎片卡在泵体内部也会导致压力泵停转,这给水循环系统的维护人员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很多维修人员都反应这样的小问题不需要兴师动众的拆解清理,不但费时费力,还极容易导致压力泵本身密封性降低,迟早会对压力泵造成严重的损伤。
于是经过主管人员的商议,他们在未经上级允许的情况下私自调整了压力泵的激光自检标准值,这样的好处是维保人员的工作量一下子减少了一半,大家的情绪趋于稳定,可他们忽略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三台压力泵最初是按照海水自净系统配套设计生产的,即使经过二次强化改造,但压力泵本身并未考虑输送水体中会存在大量的颗粒物甚至金属碎片,所以淤积堵塞问题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清理就很容易积聚成大的隐患。
最终,在负载运行一个月之后,三台压力泵中的两台出现个严重故障。
停机后,维保人员进入想要清理却发现压力泵内部用于水体吸收和输送的涡轮已经被碎片击碎,没办法再有效的将沉淀池的污水在三个不同级别的沉淀池之间进行调取输送了。发现问题后,主管人员们又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那就是隐瞒实情,打算用自己的办法进行补救。
他们共准备了三套方案来更换涡轮叶片,第一套方案耗时较长,而且需要三台压力泵同时停转,在断电的情况下拆除压力泵的顶盖,将涡轮导能轴体整个拆下来,然后再将新的涡轮换上去。这样一拆二装,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而以目前的净化水存量顶多够整个避难所使用三天,所以第一方案很快就被驳回。
第二套方案耗时很短,可风险也很大!那就是直接在压力泵内部对损坏的涡轮叶片进行断面切割后重新焊接新的涡轮叶片,这样做的好处是不需要对正常运行的压力泵进行停机,而且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足够了。但考虑到焊接牢固问题,水循环系统的主管人员们必须向其他部门借调一批高级焊工和一整套/紧急焊接设备,这就涉及了不同部门之间的协调问题。考虑到很有可能在协调完成之前问题就传出去,主管人员们最终决定放弃第二套方案。
第三套方案也是最终导致了事故最终爆发的方案几乎没有什么时间上的损耗,那就是将故障自动停机的两台压力泵重新启动,只不过由于其内部涡轮已经出现损坏,工作效率会大大降低。而主管人员们觉得这两台压力泵只是出现了损坏
,并不是真的不能再工作,便决定通过提高压力泵的负载功率来强行提高其输出效率。但考虑到剩余涡轮叶片可能会继续被损坏的问题,主管人员们还制定了一套三小时停机检查的内部轮值策略来应对这一难题。
按道理说,如果雄安1号避难所内部水循环系统的高管们能够第一时间把问题汇报上去并采用第一套方案的话,绝对可以稳妥的解决问题,顶多就是整个避难所实行一次可能持续两到三天的节水应急方案就是了。但却可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这些高层也顶多是被接受谈话和见面训诫。
可他们却偏偏自作聪明,将错就错的选择了掩而不发,甚至还想出了提高负载率,三小时轮值停机的表面光的对策。这种决策性的重大失误直接导致了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两台压力泵直接全面瘫痪。
污水从避难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到七号七个污水沉淀池可以容纳十三万方污水同步进行初级沉淀,可由于压力泵的损坏,表层污水无法被有效的输送到二级沉淀池进行净化再处理,最终导致了沉淀池满溢。
恶臭的污水从沉淀池中溢出的时候,水循环系统的主管们竟然还在幻想着那两台压力泵可以在高负载的电压输送下实现再启动,结果两台压力泵没动静,隔壁负责电力输送的可控核聚变的工作人员们发现了异常,并将情况及时的汇报了上去。
这样一来二去,避难所的高级管理层终于发现后院起火了。
清水雅人来之前,七名高级主管和三名技术顾问都已经被张烨楠的人带走了,剩下的也都是在特勤队员的枪口下继续留守以组织事故进一步恶化为灾难。
被雅人一耳光抽在脸上连一个屁都没敢放的男人正是水循环系统内部十九个维保小组的负责人之一,他负责区块就是那三台压力泵,也是他第一个感觉到不公平站出来为自己的手下鸣不平然后私下里和主管人员商议并修改了压力泵激光自检敏感度的万恶之源。
这样的人要在战争时期早已经被拉出去枪毙了。
不过即使他现在还没被枪毙,等待他的可能也是十年以上的劳动改造加限制监禁……当然具体还要看最终事故造成的结果来定。
看完调查报告的李丹面色铁青,她的手都在颤抖,气的不知道在控制室内来回的走,不知道该怎么宣泄自己的愤怒。
夏目已经去指挥工作人员对溢出沉淀池的污水进行封堵了,现在控制室里除了那些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以外就剩下李丹和清水雅人两个姑娘。
雅人已经联系了清水家安排在避难所内部的高级应急工程师,他们已经拿出了方案,并且从地下仓库内找到了新的应急压力泵和其他相关维修组建,但问题是,必须有一群勇士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已经被污水占领的区域在随时都可能被涡流卷走,或被底层输送管网漏电电击而亡的情况下将损毁的压力泵修复,同时安装好新的压力泵。
李丹作为第一中轴的特派人员,她本身可以置身事外,但心底的那一份正义感让她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她以自己的名义向第一中轴发送了求援信号。
很快,第一中轴方面的应急小组给出了新的方案。
那就是将之前清水家族的团队的方案所需工作人员提高一倍,而后对净化区域进行全面断电,同时开启排污口,将避难所内部现存各种水体排除30%。
这样的好处是降低了安装的风险,但也拉长了这场事故的解决耗时。毕竟避难所内部的水体处在循环状态时可以满足避难所整体的正常运行,一旦水体总量被当做纯粹的废水排入地下,那么就需要避难所重新从他处获取水源来进行补充。
对于这种补充,看似简单,可太阳消失以后,不仅地表变成了冰天雪地,就连浅层地下水的利用也变得非常困难。
这不禁让人想起了一个看似是玩笑的残酷现实,那就是这世界上有两个地方是最缺水的!一个是沙漠,一个就是南极洲大陆!
可能有人会说,你搞笑的吧!南极洲大陆到处都是冰,怎么会缺水呢?
是的,南极洲大陆不缺的是冰,但冰要想变成水却需要很大的热量。现在让避难所排出现有循环水体总量的30%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可补充这30%却可能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同时还将消耗掉避难所大量的能源。
所以,现在是抉择的时候了。
清水家族安排在雄安1号避难所内的应急小组由三百七十五人组成,这其中包括保九十位纯技术人员,其余的都是签过生死状的勇士。但按照清水家应急团队给出的方案,这场“战斗”至少需要投入一千五百人,也就意味着就算清水家的应急团队全上,也仍有超过一千两百人的缺口。
并且这一千两百人不
是随便是谁都行的,必须是年轻力壮的男性,且不存在幽闭恐惧等症状,还得服从指挥,听从安排,执行力要足够强大,同时还要能够在不借助任何辅助设备的情况下进行潜水作业。
这样的要求一提出来,让高层原本打算从避难所驻扎的军队中直接调集人手的想法破灭了。
而如果按照第一中轴结合清水家应急方案给出的修改方案,就需要至少三千人进入沉淀区同步进行操作,但好处是,排水可以有效的减缓沉淀池满溢问题,而且这一个小时也给了高层一定程度的喘息时间。
对策有了,具体怎么决策就看高层的了。
脸色阴沉的清水雅人站在控制室的门口,脚下的地面上已经有了浅浅一层的外溢污水,而抢险的人员仍在不断的进驻,现在一旦发生新的问题,势必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这是清水雅人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的。
李丹现在也很揪心,当然,她更担心的是夏目的安危。
冲在一线的夏目正在和十几名巡逻员一起架起阻拦装置,这种紧急抗洪设备数量不多,所以都被用在了前方。
面对着泛着白色泡沫的恶臭污水,夏目咬紧牙关嘶吼道:“不要退!挺住!”
众人齐声发出“嘿呀”一声吼,身体前倾,手臂死死的顶在阻拦装置上,把自己变成了一根木桩。
不放心夏目的李丹最终还是跑到了最前边,在看到夏目等人正在用人力对抗越来越多的污水的时候,她大喊一声道:“夏目!不要硬抗!待会水上来了你这样就逃不掉了!”
夏目却没动,他冲身后的李丹怒声道:“让你呆在控制室,你怎么又跑这边来了!啊?你疯啦!”
李丹踩着污水跑到夏目身边,她用围巾擦去夏目脸上的污泥道:“你别老是冲我大吼大叫的!上学的时候就把我当小孩子!我现在可是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夏目被气笑了,他看着阻拦装置连接处的缝隙开始透水便对手下人道:“注意,应该是浪来了,顶过去,然后就撤退到下一个防线去!”
“是!”
浪?
污水池里涌出的水还会有浪吗?
当然了。雄安1号避难所采用的这种沉淀净化法最大的特点就是蓄水池足够大,一次性沉淀量足够多,而且为了确保沉淀池底部淤积物的清理顺畅,池底都预先安装好了由重力驱动的分拨器,这东西有点像水车的原理,不需要传动轴给予动力,只要淤积物的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转动起来,并借助水体整体的势能将淤积物推送到特殊的清理池内。
因此沉淀池里也会产生浪,而且是看似不惊人,力道却十足的大浪!
李丹不清楚沉淀池具体的构造还以为是排污涡流形成的浪潮,便和夏目一起顶住了防洪阻拦器。夏目见状脸色一变道:“喂!你干嘛!快走啊!你顶不住的!”
李丹却来了脾气,她冲夏目翻了白眼道:“要你管!你不走!我也不走!”
“嘿!你!”夏目刚要说点什么,暗流的浪撞上了通道里的防洪阻拦器。
当时夏目就觉得手臂一麻,脚下跟着打滑。
下一秒就是铺天盖地的恶臭污水将他和李丹的身体卷入其中。
阻拦器被瞬间撕裂,通道里传来“轰隆隆”的污水咆哮。第二防线的工作人员眼皮急跳,但在指挥人员的监督下,无人后退,毕竟他们身后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这里没能把污水阻拦住,那么就没有时间进行补救了。
水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当它平静的时候,是那样的温柔,可当它汹涌起来的时候,又是那样的狂暴无情。
被高压积聚于一点的水甚至可以切割最坚硬的钢材,而此刻,几万立方的污水冲入通道简直就像万马奔腾从夏目身上踩踏而过一般。
待到污水浪头在曲折的通道里经过几次撞击,照明设备不断闪烁之后,抵达第二防洪线的污水已经没了力气。
长吁一口气的众人露出微笑,可指挥人员却脸色难看至极,他见污水浪潮后退,便立即下令:“救人!!!”
这时众人才记起在他们前头原先还有一支十五人的队伍,他们携带着为数不多的防洪阻拦器,本应该在浪头冲击到第二防洪线之前就撤回来,可现在水退了,他们却不见了踪影。
当时就有二十多人涌入通道开始在污水中寻找起夏目等人的身影。
可长达一百二十米的z型通道里此刻大半已经被淹没,最深处可达成年人的脖子。
想要在这种环境里找到幸存者难比登天。
正当所有救援者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污水中游过来。
他猛地抬起头,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
01483 悲壮
那是夏目,他的脸受了伤,如同被刀切开了一样,血肉挂在眼角下,手臂还流着血,看不到创口在哪,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过怀里的李丹。
前来搜救幸存者的几人看到夏目后立即跑过来将他拉上岸。
李丹身上没有伤,可她却没了呼吸,眼睛紧闭的她似乎已经溺死在污水中。
几名有经验的救援者立即把李丹的外套脱了,然后开始尝试把她喝进胃里的污水排出来。夏目见状后推开几个人道:“我来,你们去看看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救援人员很自觉地散开了。
夏目从身后抱住李丹用手臂将她胃里肚子里的污水勒出来。然后开始给她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然而两分钟过去了,李丹仍没有苏醒的迹象。
夏目终于慌了神,他不断的重复着人口呼吸和心肺复苏,并且不断的喊着李丹的名字。
听闻夏目等人被污水吞噬急急忙忙赶来的雅人正瞧见夏目受伤严重的脸上挂着泪,他不断的喊着:“李丹!李丹!你醒醒啊!李丹!!!你醒醒啊!”
可怀里的姑娘身体冷冰冰,哪还有气息存在。
看到这一幕本来悄悄吃了醋的雅人推开阻拦她进入危险区域的手下来到了夏目身边,她想要安慰夏目,可看到他凄惶无助的样子,雅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捂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通道里不时传出声音,有惊喜也有哀嚎……
最终十五人都被找到了。可活下来的却只有三人,这三人里不包括李丹。
多年的老同学才刚见面多久啊,转眼间人就没了。
脸上做了消毒和包扎,身上多处擦伤和瘀伤的夏目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又回到了事故一线。
医疗室里,白色床单下盖着十二具遗体。雅人空洞无神的眸子看着时钟,期待着一切早早过去。
……
“广播吧,这事不能再瞒着,今天咱们得共同面对,谁这时候再跟我提官场上那老一套,为了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和那点脸面致群众的利益于不顾,那就是和我老邢过不去!”雄安1号避难所的最高管理者邢卓山在会议上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的含糊的余地。
手底下虽然不都是这位雄安新区老区委书记一手带出来的班子成员,可大家一致通过。
态度拿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对策的选择了。
“技术科的人模拟数据显示,如果用清水家的方案,可能会把伤亡数字进一步扩大到三百人左右,但可以一劳永逸,避难所会很快恢复正常,但如果按照李丹那丫头提交过来的方案,伤亡数字会缩小到一百人以下,不过避难所会在今后半年多的时间里处在‘休养’状态,需要大家一起过段苦日子。”刘秘书简单的做了汇报。
老书记看向几个副职。
负责水循环这块的卞晓伟说道:“不能再死更多人了!就算要过苦日子,也绝对不能再拿人命来换!这不是时间的问题!是道义的问题!是避难所长治久安的问题!所以我支持第二方案!”
其余几个副职闻言也纷纷表态,最终四比一,只有能源供给块的一名高层副职选择了一号方案。
老书记点点头:“我刚刚听说了,为了堵住沉淀池污水外溢形成的洪峰,一个叫夏目的巡视员带着十几人顶在了最前头,结果一个浪头打过来,死了十一个,而这十一人里就有为咱们提供第二方案的李丹……”
听到这个消息,会场顿时炸了窝。显然所有人都没想到李丹居然因为这件事遇难了……卞晓伟更是指节握到发白,他当时就起身道:“邢书记,我申请加入抢修队!请务必让我戴罪立功!”
邢卓山看了他一眼,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是什么脾性。
手下的人犯了这么大的错,他难辞其咎,现在还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就已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了。如今一名第一中轴派来雄安1号变难所招募预备人才的特派员也因为这件事遇难了,卞晓伟怕是一辈子都很难走出这件事给他造成的阴影了。
“你别急,坐下!”邢卓山沉声道,眼中带着一些责怪。
卞晓伟没有坐下,他拳头握的紧紧的,又重复了一句:“请务必让我加入抢修队!”
“坐下!”邢卓山拍了一下桌子,当时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下来,人人正襟危坐。
卞晓伟这才重新坐下,可看得出来,他感觉很是屈辱。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就按照第二方案来,另外,这次抢险的专业性很强,你们在座的几个高层都是门外汉,就不要去一线瞎指挥了,由我一个老头子去镇镇场子就行了,其他人各自忙各自的,记住!你们只要把避难所给我稳下来,就是立了大功!其余的不需要你们关心!”
参会的都是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听说老书记要亲自下去,一个个都紧张起来。
“不行啊老书记,您都八十岁了,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啊!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安排主控中心把实时画面反馈给您,您完全可以在
会议室里远程指挥啊!”刘秘书很紧张,毕竟他要优先考虑的是邢卓山的安危。
邢卓山却眼一瞪:“少废话!现在去发通告,一小时内我要看到三千个‘战士’!快去!”
深知邢卓山性格的刘秘书不敢多言了,他立马起身去准备去了。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看着邢卓山,邢卓山道:“好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另外……晓伟,你跟我一起下去。”
卞晓伟闻言,这才抬起头感激的看向自己的老师。
“是。”
……
广播发出后,避难所内出现了轻微的骚动,但听闻要募集三千人去抢险,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退缩。
刘秘书原以为需要更多时间来处理的难题竟然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完成了。
而且他还特意多招募了五百人。
三千五百人到位后,后勤部的装备也到了,清水家的工程师们拿着第一中轴修改过的方案在汇流区用十五分钟的时间分配了任务。
三千人是主战力,五百人是预备队。
主战力被分成三组,第一组一千人,分别是污水区故障排除组,他们将携带水下切割装置进入被污水淹没的沉淀池对瘫痪的压力泵进行拆除,然后整体运送出来。
第二组是一千五百人,主要是负责安装紧急压力泵和新的压力泵组建,他们将携带组装件进入事故区,在排障组完成拆除后在指定位置重新安装新的压力泵以还原水循环状态。
第三组是五百人的跟进清淤组,他们将与第一组人一起进场,主要是携带过滤装置在排障区域附近拦截大颗粒的沉积物,同时确保第二组安装过程中的水体清洁。这一组人的工作持续时间最久,也最辛苦,需要从头至尾不间断的在事故区域劳作,预计工作时间将超过十二小时。
考虑到体力消耗,预备队五百人主要是替换第三组的人员。
任务说明完毕,也分配到位后,卞晓伟下令打开污水排放口,开始对避难所循环水体总量进行30%的排放。
排放启动后,抗击污水外溢的夏目等人总算是能歇一歇了。
前期进入事故区域查看压力泵状态的张梓恩回来了,他带回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第三台压力泵仍处在工作状态,它的存在有利于帮助抢险队伍的工作展开,但坏消息是,水体平均温度正在持续下降,目前已经降到十摄氏度以下,如果排污开启,预计水温还会进一步降低,这对抢修工作来说无疑是一大阻碍。
在制定抢险方案时忽略了水体温度的清水家工程师们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纷纷提议暂停抢修工作,并期望能够争取到更多地时间来重新制定方案。
可邢卓山却拒绝了这一提议。
事实证明,老书记的拒绝是极具前瞻性的。
水体温度持续降低的确是个大问题。可继续拖延会将事故造成的损害拖入死循环……到最后就成了一个无底洞。
现在拖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水体温度仍不会得到改善。
就算采用上流水体加温的策略,也只能一定程度的缓解问题,却还会导致电力能源供给失调,进一步对其他系统造成不可预估的损害。
因而老书记在最后的动员会上就一句话:“不要怕冷!不要怕牺牲!来了就是英雄!我老邢在这摆好酒等你们回来!要是你们回不来,你们的家人我自掏腰包也给你们安顿好!当然,现在要是害怕了,怂了,想退出!我老邢也绝对不会说你是孬种!有没有想退出的?!”
“没有!”
异口同声,整齐划一。
三千五百人的队伍用实际行动告诉清水家的工程师,他们没带害怕的。
“那好!出发!”
随着一句出发,抢修工作正式开始了。
夏目本来还打算加入抢修队,可他的伤口发炎了,很快体温就突破了正常值,在被护士发现他已经发烧后,医生是死活不允许他再去冒险。
雅人也来劝他。
可一想到李丹因为自己而死……夏目的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
但最终他还是被高烧击败,昏倒在了雅人怀里。
入夜,晚间9时,按照过去的规定,避难所将逐步进入夜间休整状态,所有工作都将陆续按下暂停键。可今晚,无人入睡。
在抢险队开工的同时,各区域的负责人也开始向民众告知接下来的半年内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将进入紧急节能状态,这种勒紧裤腰带的政策很中国,老百姓们也都很理解很配合政府的工作,只是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记挂着家人的安危,担心抢修队会有很多人牺牲,更担心水循环系统会修不好。
这时就需要社区负责人针对性的开展舆情防控和情绪疏导工作。
事故发生的第二天清晨。
第一批进入事故区域的排障队伍回来了。
一千人的队伍只回来了八百零一人。
此时事故区域的水温已经降低至七摄氏度,即将逼近人体
体感最冷的四摄氏度。
看到英雄们回来了,一夜未眠的邢卓山在学生卞晓伟的搀扶下起身,他带着备好酒的姑娘们去英杰这批累的笑都笑不出来的英雄们。
第二批人员在看到第一批队伍几乎少了一半的时候,有些人的情绪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
好在有张梓恩这样极具领导才能人在人群中激励,才让众人的情绪重新高涨。
邢卓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在预备队一百人进入事故区替换清淤组人员的时候,邢卓山把能源区的负责人叫过来问道:“我就问一句,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孩子们不要冻死在水里?”
能源区的负责人其实也早就在思考方案,他没有过多的描述方案的细节,只说道:“今天全面停工,家家户户都不要开灯,我能把水温提高到十五度左右,这样应该会好很多。”
邢卓山听到这话,浑浊的眸子里亮起一道光,他激动的握住能源区负责人的手颤声道:“好!好!我替孩子们谢谢你!谢谢你!”
能源区负责人连忙道:“这是应该的,老书记!这是应该的!”
新的命令下发下去了。刚出门的避难所居民们又被召集回屋内,同时各区域直接断电,社区工作人员与军队的士兵们进入各居民区确保停电时间内的治安稳定。
黑暗中,无数人在祈祷,祈祷着自己的家人能够安全的归来。
……
医院里,有多了一百多张病床,床上大都是被冻坏了身体的年轻人,他们中的不少人患了失温症。
短时间的急救措施很难让这些年轻人摆脱痛苦,一些知道疼人的护士姑娘在看到与她同龄的男孩子们不断的喊着“我冷”的时候,干脆就丢下了矜持和女孩子的身份,把他们搂进怀里,尝试着用自己的体温让他们得到一些安慰。
但最终还是有三十三名回到岸上的年轻人被盖上了白布单推进了停尸房。
事故发生至今,已经有247人遇难。
原本只能容纳两百具尸体的停尸房里摆的满满的……看着一具具一天前还年轻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主管人员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泪腺,她蹲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到了傍晚,又有七十三具尸体被送来,已经没有眼泪的停尸房主管们只能在自己能力限度能尽量的让他们在死后不要过于的拥挤。
可正当主管们在搬动尸体的时候,突然一个尸体坐了起来!
当时给附近的小护士吓得花容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主管也吓了一跳。
这具尸体起身后“嘶”了一声,然后缩起身体连喊了两声:“好冷好冷!”
主管愣了一下,走过去一看,这尸体吐着热气,并不是诈尸的怪物,而且她认识这具尸体。
他是最早被送来的一批中的一个。
好像叫李丹!
的确是李丹。
死亡二十个小时以后,李丹居然“复活”了。
或者说……
……
“应该是休克造成的生理性假死,她其实被抢救的时候就已经活了,但大脑已经处在深度休克状态,所以才会被误以为是死了。”医生在给李丹诊断完毕后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喝着热奶茶的李丹坐在窗边摆动着双脚,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一群见了鬼一样的一声问道:“那个……你们认识夏目吗?他现在在哪?”
话音刚落,两人就闯入了病房。
门口的小护士又被吓了一跳,她拍着胸脯恼火的一跺脚,大概觉得这几天受得刺激已经够多了,怎么今天还这么不断的吓唬她,早晚不得被吓成神经病啊。
“夏目!”李丹一眼就看清了闯入者的模样。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不放心还没退烧的夏目的清水雅人。
当她得知李丹还活着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告诉了夏目,然后这小子就拔了针头跑来找自己老同学了。
生死之交不是一般的感情可比拟的。
尽管这里头多多少少有李丹自己作死的成分在内。
现在被夏目一把搂进怀里,李丹幸福的不要不要的,她反抱住夏目后反而安慰其怀里的大男孩道:“哎哟没事了没事了!”
夏目闻言没好气的又将李丹推开了,他瞪了这姑娘一眼道:“下次你要再不听话,咱俩就别处了,断绝关系!”
李丹媚眼如丝,娇笑道:“好好好,达令,我懂了,以后一定听话。”
夏目听这话感觉变味了,急忙道:“哎哎哎!你可别乱说话!我说的是同学关系!你是不是脏水喝多了,脑子坏了?”
李丹却不以为意,她问医生道:“大夫,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大夫有点看不懂这三人的关系,但看得出来,李丹和夏目应该关系不一般,便点头笑道:“给你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回去喝点热水,休息休息就行了。”
“好嘞!”李丹立马跳下床然后挽住了夏目的胳膊道:“那咱们走吧!老同学!”
01484 新的难题
对于李丹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夏目只是略微感到一些不适应和惊讶,但并没有想太多,更没有把李丹推开。但是这一幕落在了其他人眼中,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医生们大都露出了姨母笑,看起来很欣慰,而清水雅人却笑容一僵,跟着也凑过来揽住了夏目的另一条胳膊道:“夏目,这位是?”
说着话的时候清水雅人还有意无意的多看了李丹两眼。
三人就这么并排着往外走去,路上夏目并没有多想,只笑着介绍道:“哦,忘了和你介绍了,雅人,这位是李丹,我大学时期的同学,李丹,这位是清水雅人,我在望野生态区工作时的同事……额……当然也是朋友。”
说同事的时候夏目的胳膊肘就被掐了好几次,好在小伙子也不傻,求生欲蛮强的,立马多加了个描述。但李丹却听出了一些特别的意味,她其实早就知道清水雅人的身份,现在关注的是清水雅人对夏目的态度。
清水雅人当然也知道李丹是谁,两个女人就这么以夏目为中心开始了暗中角力。
顿时间夏目感觉自己陷入了修罗场,好不痛苦。
……
两天后,随着新压力泵的启动,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的水循环系统终于是恢复了正常运转,但这场事故造成的损失却无可弥补。
尤其是在事故抢险过程中被淹死或被冻死的年轻人们,他们本该安安心心的避难所里工作生活,却因为几个人的自私专断葬送了性命。
最终统计结果显示,这次突发事故共造成四百零二人死亡,一千多人不同程度的受伤,还有一些被污水深度感染,目前仍处在重症救治状态。事故发生后,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的水循环系统基本全部瘫痪,依赖水循环系统运作的各种机器设备和藻类海粮繁育池损失严重。再加上抢险之前排放的水体总量的30%,粗略估计损失可能达二十亿人民币。
当然,金钱在这个灾难年代只是个毫无意义的数字。但现实摆在面前又不得不用更为具体的概念来描述……
如果换算为更为具体的细节,那么这场损失直接导致了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在此后半年内都得进入紧急物资紧缩状态,原本的食物、水源乃至电力配给量都会缩减至少三分之一。很多生产生活设施都被迫停止运转,因为补充避难所水体总量需要大量的电力消耗。
这是一个恶循环。
生产生活设施停转意味着将会有至少二十万避难所居民处在无所事事的状态。
考虑到维稳工作,避难所的最高管理层又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议题共三大项,四十五小项,主要围绕避难所后期恢复,各部门人员清理自检和居民工作内容失调的调整和安排等涉及避难所整体正常运行的务实内容。
最终方案拿出来的时候,最高管理层首次进行了全面的细化的,借用通俗易懂的文字进行了全避难所公示。
与民众息息相关的内容有两项。
第一项内容是避难所最高管理层人员调动,卞晓伟接受监察委员会的调查,同时卸任避难所水循环系统最高管理处处长的职务,相关涉事人员的审讯工作也将首次公开直播给全体民众。
第二项内容是避难所最高管理层发出新的招募令,此次招募令的目标是召集两万人对避难所整体进行全面的安全检查和故障清理,这项招募令发出后会由各部门分管人员单独成立领导组来具体执行。同时避难所最高管理层还发出了新的职位招募,目标招聘三千人,工作主要是走出避难所寻找合适的补充水源。
前一项工作比较繁杂,但安全系数很高,很快就招募到了足够的人员。
但后一项工作的危险系数就非常大了,加上之前为了事故抢险牺牲了那么多人,很多家庭都不同意自家的年轻人再去冒险了。
尽管邢卓山已经把抚恤工作做到了极致,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会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去冒生命危险呢?
所以招聘工作的公告发出去了半个月,报名人员才堪堪一千人,而这一千人里还有大半是不符合标准的。
夏目在休养了几天后就主动申请了这位危险系数极高的工作,但他没有告诉李丹和清水雅人,主要是担心这两位又脑子一热非要跟上来。
但第一批勘探队员报道当天,夏目居然还是见到了这两位,而且人家两位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好的跟亲姐妹似的,着实是让夏目大开眼界。另外夏目还看到了张梓恩和谭忠云“夫妇俩”。
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夏目自然感觉安心许多,只是有了之前李丹那件事,夏目总觉得这姑娘又来凑热闹实属不应该。
所以在见到李丹后夏目就把她叫到一旁质问道:“喂,你不说你是第一中轴的特派员吗?怎么放
着招生办主任的正经工作不做,又来凑热闹了?”
没想到李丹早有准备,她嘻嘻一笑道:“我当然记得我是来干嘛的!不过呢!现在外头又出了新的问题,我暂时是没法回第一中轴去了,所以上头就让我在雄安这边再待一段时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新的问题?什么新的问题?”夏目问。
“哎?你居然会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这可不像你上学时候的性格啊,以前都是你告诉我新闻的呢。”李丹说着拿出晶体板递给夏目道:“喏,就是这些‘光之巨人’咯。”
“什么东西?”夏目皱起眉,打开晶体板一看,是一段录像资料。
资料里现实拍摄者应该是位于城市的边缘,灰蒙蒙的天空下,城市只剩下一片肉眼难以辨别的轮廓。但当一道光出现后,一个高度少数也得有几百米的,浑身发光的东西从城市中走了出来。
它的出现令拍摄者们激动非常,画面以外都能听到一群人的欢呼。
即使没有在现场,能够再看到光对于夏目来说也是令人激动的一件事,但是他搞不明白的是,这东西到底是个啥?
真的就像他外形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光之巨人”?
“不知道,目前没人近距离接触过这东西,而且它们飘忽不定,上一次发现它们的时候是一年前,在南极洲大陆上出现了七个‘光之巨人’还有两头‘鲸鱼’,嗯,会飞的‘鲸鱼’。”李丹描述完这些东西后自己都感觉有些难以相信。
夏目也是一怔,显然没听说过鲸鱼还能飞的,但那不是重点,他又问道:“所以这些巨人对我们是个威胁?还是外星人什么的?”
“很难说,不过我在第一中轴的时候认识了几位搞神秘学研究的,他们坚信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并且还搬出了一套科学未来的神学体系,当然……我是不太愿意相信的。”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这不是早就过时的东西了吗?怎么今天还有人会相信的。”夏目感到不可思议。
“哎呀,现在全球都在想法子搞清楚太阳是如何消失的,所以像这种以前看着不着调的东西如果真的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自然也就有人愿意相信,集思广益,多多益善嘛。”李丹在这一点上确实比夏目看得开。
夏目明白了,但他还是皱眉道:“这次出去寻找水源很危险的,你个女孩子跟出去凑什么热闹啊。”
李丹却把胸脯一挺,叉着腰指着夏目的鼻子道:“我说夏目同志啊,解放战争都过去多少年了啊?你怎么还是那种老一套思想啊!如今咱们妇女可不是当初喊着口号要顶半边天的弱质女子了,咱们已经进入平权社会了好嘛!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你们男人体力强,但粗心大意,离开了我们女孩子,还不知道要捅多大篓子呢。”
夏目听着好笑又无奈,他现在算是清楚了,如今的自己对于李丹来说是一点的威慑力也没有了。
李丹看出了夏目的无奈,她嘻嘻一笑道:“放心吧,这次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再者说了,不还有你嘛!对不对啊!老同学!”说着说着两人就挨得很近了。
近距离的时候夏目才注意到如今的李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雀斑妹了,她不但出落的落落大方,十分耐看,骨子里的气质也焕然一新,给人非常自信的感觉。对此,夏目的心里很是欣慰,便下意识的抬手刮了她的鼻头一下道:“你呀!”
李丹愣了一秒,顿时感觉浑身跟触电一样,她红着脸退开一些道:“额……那个,我检查完毕了,你还没提交体检报告吧,赶紧去吧,别耽搁了。”说完这姑娘居然逃走了。
剩下夏目一个人有些莫名其妙。
不远处的清水雅人把全程都看在眼里,她眼神变了变,在夏目看过来时她也扭过头去,不与其对视,这一幕又搞得夏目有些莫名其妙。
递交了报告,很快就顺利的通过了。
当天晚上张梓恩就来叫夏目过去一起商量分组的事情。
负责人是刚从避难所最高管理层下派下来的刘秘书,他现在是避难所修缮组的一名小组长,据听说是按照邢老爷子的意思下来体察生活了。
刘秘书虽然一毕业就跟着各种领导混迹官场,可他却是也是有些本事的。
单就规划方案这一项,刘秘书就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专业的多。
但往往,这种专业在张梓恩这些务实派眼中就变成了不切实际的纸上谈兵,单就刘秘书提出的第一项人员划分内容张梓恩就表示反对。
他说道:“现在地表温度最低时可以接近零下一百二十摄氏度,这种气温环境下正常人如果离开了内置保暖系统的防寒服连十分钟都撑不了,何况我们还要携带重型的开掘设备去打通城市官
网系统来寻找干净的水体?所以我不认为把五百人拆成十组是个好办法,这样力量太分散了,一旦出现了人员掉队或者失踪不但很难自行处理,也会把整个避难所拖进新一轮的恶循环里,所以……我个人觉得最多两组,每组二百五十人,而且两组之间也要形成相互照应,在确定规划路线完整后就立即返回,等大部队集结完毕再考虑正式的开工问题。”
刘秘书新官上任自然希望多多表现,可一上来方案就被人反驳了难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皱眉道:“你的想法很好,也很稳妥,可原先计划为避难所提供水源供应的管网结构错综复杂,很难确定具体是哪一个节点出了问题才导致水体补充成了困难,因此如果我们不把人员尽可能的拆散广撒网的话,这样的耗时耗力才是我们避难所承受不起的。”
张梓恩闻言欲言又止,他点了点头。
确实。
按照技术团队给出的方案,雄安1号避难所内部所循环使用的水体是由雄安新区7号蓄水池供应的。
这个蓄水池建在避难所西北十五公里外的地方,本来是一处露天蓄水池。考虑到“太阳消失”以后地表温度会急剧下降,势必导致蓄水池中的水体全面冰封,所以7号避难所附近还专门建立有一套水温保持系统,该系统由七十七组导热管网构成,类似以前大学生在宿舍里用的热得快暖水器。
通过这套系统,基本上可以确保蓄水池内外的循环水体维持在零度以上。同时在蓄水池的二十七组输送节点上还专门设立有化学节温点,这种节温点是通过向水体内部混入特殊的化学试剂来使水体的冰点降低以确保水体在送往各大避难所的过程中不会被冻结。当然蓄水池与各大避难所之间的送水管道上也覆盖有保温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输送水体是液态的。
但几个月前,7号蓄水池的水温保持系统发生了一次故障,该故障直接导致蓄水池水体全面冻结化,各节温节点也相继被关闭。虽然当时雄安新区1号、3号、9号避难所都派出了维修团队去尝试修复7号蓄水池的故障问题。
不过当全部三支维修团队抵达7号蓄水池后他们才惊愕的发现,导致7号蓄水池水温保持系统损害的直接原因不是系统设备有问题,而是7号蓄水池里的水竟然没有了。而更令人感到费解和细思极恐的就是,蓄水池的水位测量系统却显示数据正常。
这件事由于始终没有找到具体原因,因而就被搁置下来,以7号蓄水池作为水体补给的1、3、9号避难所都开始尝试从隔壁的8号蓄水池中借用水源,同时也在各自的避难所水的使用上实行隐形的节水措施来缓解问题。
按道理说,如果不是今次1号避难所的内部水循环系统出了这么眼中的事故,就算7号蓄水池的问题永远解决不了,仅靠8号蓄水池的蓄水量和1号现行的隐性节水政策,在未来半个世纪内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1号避难所排出了现有水体总量的30%,等于就像是把一个大活人抽走了不至于让他死,但也绝对能让他在床上一病不起的血液。但人的血液可以再生,避难所内部的循环水体总量确实只减不增的。
“今次我们的任务不只是要寻找7号蓄水池内失踪的那些水,更要修复7号蓄水池内的水温保持装置,两个任务都很艰巨,所以作为先锋的你们必须拿出不畏艰险的勇气,先把路给探明,这一点,大家能做到吗?”刘秘书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在场的都是先遣小队的各小队队长,因此在勇气这方面他们是有的。
可是……
“刘组长,我老潘是没意见,但我带来的那些个小伙子都是有家有口的,他们跟我出来的时候,家里人都交代了,让我好好的照顾他们……所以……你看能不能这样,我先回去把您的意思向他们传达一些,跟他们讲清楚这次行动的风险,然后由他们决定去留,行不行?”
刘秘书抬头看了眼这个满脸络腮胡但心思很细腻的大汉道:“嗯……可以,不过你最好和他们说清楚,这次的行动虽然很危险,但只要服从安排,听从指挥,还是不会出问题的,叫他们也不要过于的担心害怕。”
络腮胡大叔点点头。
夏目站在一旁看了许久,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个……刘秘书,可以和我们详细说明一下我们出去后主要要做些什么吗?”
刘秘书点点头:“可以。”
说完刘秘书回头叫了一声:“小郑,你来跟大家再详细的说明一下行动的内容和目标。”
“好的。”小郑跑过来,是个约莫只有不到二十岁的大男孩,他拿着晶体板过来后先问了一句:“各位,你们中有没有幽闭环境恐惧症患者?如果有的话,那这次的行动可能就不太适合您了。”
01485 出师不利
众人面面相觑后纷纷摇头,以示没有人患有幽闭恐惧症。
小郑点点头开始讲解行动内容和目标。
“今次我们的先遣小队将从我们1号避难所的3号出口出发,前往位于1号避难所十三点五公里外的7号蓄水池,抵达目的地后,消遣小队将分成十组,每组由五十人组成,你们将分别从7号蓄水池的十个地下官网通道进入蓄水池内部,并记录通道内部的情况,一旦发现不可穿越的阻碍物就立即原路折返并在7号蓄水池的控制中心扎营等待其他小组成员归来再统一撤退回1号避难所。”小郑在讲解的过程中还播放了一段生动的3d全息投影来描述大概的行动规划。
“另外有一些细节需要注意。”小郑点击了晶体板上的一组模拟通道,放大展开后说道:“这些通道原本应该是有液态水体充斥其中的,但几个月前,由一百二十组地下集水器供水的7号蓄水池内的一亿五千万立方水体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目前调查报告尚未反馈,这里也不能向各位透露太多,总之大家要做好各个管道出现突发性溢水的可能,这种溢水在避难所内还可以接受,但在避难所外,在零下一百多摄氏度的低温下就是致命的。”
众人闻言都变了脸色,但都没有说什么。
张梓恩眉头紧皱,大概还是觉得这样的分组十分不妥吧。
“当然了,我估计突发性溢水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毕竟现在蓄水池下方的地下集水器都处在关闭状态,蓄水池内也是空的,之前也有调查组进入过这些通道,所以大家大可放心。”
听到这话,老潘有些糊涂了,他问道:“哎?既然之前都已经有调查组去过了,为啥今次还要派我们这些人去找水?不如干脆去向8号和9号蓄水池那边借水咯?俺老潘不怕干体力活!就怕这些费脑子的事情!”
小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时刘秘书走过来说道:“借水很简单,只要邢书记出面,一个电话就能搞定,但问题是,借来的水咱们怎么还?这可不是过去,下一场雨,水库一满说还就还的事情,现在对于各大避难所来说,最紧缺的就是水资源这类以目前形式来说几乎不可再生的资源,你说咱们不去借着这次的机会把7号蓄水池的水找回来,能合适吗?”
听完刘秘书的话,夏目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想要造水有很多种办法,化学的、物理的都有,为什么不干脆动用避难所内部的一些资源储备自己造水补充进来以解燃眉之急呢?”
刘秘书解释道:“造水确实是一个办法,但这才排出去的水体约三千万立方,你说这得多少化学原料才能造的出来呢?”
夏目顿时语塞。
刘秘书看向小郑:“继续。”
小郑又拿起晶体板开始讲述细节,大概就是围绕在通道里可能会遇到的一些问题,比如通道连接的地下水采集器的端口,哪些数据值得采集,哪些可以直接无视之类的。
第二天一早。
夏目刚出门就遇到了来叫他起床的李丹。
这姑娘满眼兴奋,丝毫没有上“战场”的那种紧张感。夏目便好奇的问道:“你不是住在最上层区域吗?这么一大早就下来了?”
李丹笑道:“这不是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和你搭伴出任务吗,就想着早早过来找你,怎么?不欢迎啊?”
“欢迎!当然欢迎。”夏目挠挠头笑道:“就是有点意外。”
李丹一撇嘴,然后又笑了:“好啦,你吃早饭了吗?”
夏目点点头:“嗯。”
“哎?不会又是那些海藻吧?”
夏目苦笑道:“现在什么年代哟,有口吃的不错啦。”
李丹却神秘一笑道:“哎哎哎,你开门,我给你带了点好吃的。”
夏目重新把房门打开,李丹进去后就从怀里逃出一个饭盒来。
打开一看,竟然是热气腾腾的米饭和糖醋排骨。饭盒打开的时候,夏目就闻到那香味了,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丹居然真的带了这么稀罕的东西来。
“哇?你这是从哪弄来的啊!”
“你别问,就问你香不香吧!”
夏目坐到饭桌前十分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后点头道:“香。”
李丹对夏目的反应很是满意,她把饭盒推过来道:“那行啦,你吃吧,我专门给你带过来的。”
夏目二话不说就要拿起筷子,可他刚夹起一块小排骨就停下了,然后抬头看着李丹道:“这东西到底哪来的?”
李丹挠挠头道:“你别多想,这东西干净着呢,是我从第一中轴来这边的时候我老大送我的,我一路上没舍得吃,就给你带来了。”
夏目听了这话哪里还吃得下,他把筷子放下了,把饭盒推回来道:“那不行,你都没舍得吃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动筷子,你还是留着吧,我吃海藻饭团就行了。”
李丹却生气了:“嘿!你这人!就一盒速食排骨米饭你跟我这推来推去的!干嘛呀?这么见外?是不是感情淡了?啊
?我问你,是不是觉得感情淡了,一盒饭的交情都没有了?”
夏目被李丹说的很惭愧。
确实,不过是一盒价值不超过四十块的速食排骨米饭而已,要在过去,别说这样一盒速食米饭了,就算是有人拎着和牛来找夏目喝酒,夏目也不会觉得贵重了给推辞了。可现在是什么年月。
自从中央发布紧急避险通告后,夏目就已经预感到未来一年甚至几年十几年的时间里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这对从小在望野生态区经历过苦日子的夏目来说也不算啥。他和雅人住在别墅那边的时候,每天也都能吃上正常的肉蛋饭菜。
可逐渐的,夏目感觉灾难好像已经过去了,生活不过是从地面移居地下而已。然而现实却是在他进入地下避难所的一年时间里,全球有近十亿人死于寒冷和饥饿。这时夏目才猛然惊醒,他知道自己必须让自己早一些进入那种苦行僧的状态,要收敛自己的**,这样才能抵御最严酷的寒冬。
而且,夏目仅打算通过自律去约束自己,对于身边的人,他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更没有和他们分享过自己的心路历程。
现在看到李丹拿出一盒速食排骨米饭,夏目的确被饭菜诱惑到了,可他却最终放下了筷子,选择继续保持自己的状态。
“哎呀,没有那个意思啦,我只是刚吃过饭,现在没那么饿了,再者说了,咱们之间的交情就一盒速食排骨米饭啊?你也太小气了!这样吧,等灾难过去了,我请你去望野生态区做客,到时候给你准备一桌海鲜盛宴,再痛痛快快喝一杯,你看如何?”
李丹却白了夏目一眼道:“你少来,都没影的事你还跟我这幻想呢,我就问你吃不吃,不吃我就给倒了啊,反正我也吃过了。”
说着李丹还真作势要给倒了。
夏目是熟悉李丹的性格的,赶紧阻拦道:“哎哎哎!别别别!我吃!我吃还不行嘛!不过能不能让我打包带着路上吃啊!我现在是真的吃饱了。”
李丹这才重新展露笑颜:“行吧,那你赶紧的,我等你。”
“嗯嗯。”夏目说着就往厨房去了。
结果前脚刚进厨房,后边门就被敲响了。
李丹开的门。
门外站着的是清水雅人和两个黑衣保镖样的男人,他们各自拎着一整套的装备,手里还额外提着一套,看样子应该是雅人的。
见开门的是李丹,清水雅人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但很快风平浪静,她惊喜道:“咦?丹姐你也在啊?我正准备叫上夏目一起去找你呢。”
李丹看到雅人的时候眼神中也闪过一抹异色,不过明显的她的笑容里多了一些小得意。
“哎呀,我平时起得早,就直接下来了找你们俩了,怎样了,雅人,潘队长同意把你调整到张队长这边来了?”
雅人点点头:“嗯,昨天就安排好了,另外我还呆了不少补给品,这趟出行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了。”
李丹有些惊讶于这位清水家二小姐的轻松,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大家族的嫡系,这趟任务说不定还真能沾她不少光。
在门口站了一会的雅人问道:“那个,夏目在屋里吗?”
李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把人家拦在门外,赶紧让开道:“嗯嗯,在的在的,他正在准备路上吃的便当呢。”
清水雅人进屋后也闻到了,她笑着道:“好香啊,是糖醋排骨的味道?”
这时夏目从厨房出来了,他看到这两位后笑着道:“对的,我打包好了,咱们出发吧。”
没有多余的含糊话语,今天的修罗场还没形成就被夏目打破了。
在汇流区集结后,夏目就带着自己这边的队友去补给取拿装备去了。
这趟外出避难所管理层方面为先遣队的每一名成员都提供了一套由避难所工厂生产出的特制防寒服。这种防寒服内置动能辅助外骨骼,和温度保持装置,虽然穿上身会显得很笨重,但防寒效果一流,而且可以为穿戴者提供优秀的动能辅助。即使是清水雅人这样的小身板穿上了这套装备也能背起几百公斤的东西徒步前行一百多公里。
但清水雅人有自己带来的另一套清水家族设计生产的特种军用防寒套装。
它更为轻便,功能也更为强大。
按照雅人最初的想法,她是打算把自己和夏目都武装起来的,可这样一来就显得太过招摇了,便最终还是仅她一人穿戴了清水家的装备,就连跟着她一起出发两个保镖也都穿戴的避难所内部工厂生产的防寒装备。
装备领回来后,队员们便开始穿戴。
夏目则又带着人去取大型破冰器和各种其他补给品。
这些补给品大都收纳在一只只等人身高的长方形箱子里,在履冰车把先遣队成员送到7号蓄水池后,就会由先遣队成员自行携带。
箱子里主要放着食物、饮用水、特种御寒帐篷、取暖器、紧急医疗箱和动能外骨骼的电池等补给品。
汇流区的上方是监管台。
邢卓山带着助手在这里看着这群正在完成装备的年轻人道:“但愿这次能够马到成功,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
在汇流区众人吃了午饭后,先遣队正式出发。
没有送行的民众,也没有旌旗招展的仪式,有的只是钢铁洪流般的严肃和沉默。搭乘特种输送电梯来到3号出口的时候,夏目等人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张烨楠和他的特勤大队。
这些同样穿戴军用级防寒外骨骼系统的特勤人员看样子不是来送行的。
夏目疑惑的看向张梓恩,张梓恩沉默不语,似乎早有预料。
果不其然,这些特勤人员不是来送行的,而是要编入队伍和夏目他们一起去7号蓄水池的。
看到这些人,先遣队的成员们议论纷纷,显然都有些担心起接下来的任务了。
毕竟按照之前的说法,他们只是去7号蓄水池查明蓄水池内的水去了哪里而已。可现在这些士兵看起来一个个紧张不安,完全不像是去找水的样子,这就让人难免会胡思乱想。
可直到3号大门外围防寒层开启,透过透明的节温玻璃,众人终于再一次看到户外的景象时,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说明特勤大队此番协同行动的原因。
只听到大门的守卫人员站在高台上挥舞着红色的警示棒提醒道:“压低身体!相互支撑!”
众人纷纷照做,这是为了抵挡大门完全开启后涌入避难所的凌冽寒风的。
随着警报响起,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的朝向西北的3号大门缓缓开启。重达万吨的节温曾在与嵌口分离的时候发出阵阵“吭吭吭”的声响。
那声音听得人心颤。
夏目微微抬头看着平台上一眼望不到头的五百多人,深吸一口气。
随着大门的抬起,寒风涌入避难所。
前排的先遣队员们几乎是同时发出一阵唏嘘,看来即使穿着厚重的防寒服,在面对零下一百度的低温时,还是会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大门开启的高度缓缓上升,来到两米的时候,就听到守卫们齐声喊道:“快快快!快出去!!不要耽搁!不要在平台上墨迹!”
迎着寒风,众人开始向前移动。
用了大概十分钟,算上特勤大队成员共计六百人的先遣队全部来到了户外。此时是午间12时47分,可天空一片漆黑,见不到一丁点的光亮。
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的3号入口缓缓关闭。
入口外的空地上灯光照的很亮,已经发动起来的履冰车旁站着工作人员,他们将跟随先遣队前往7号蓄水池。
五百人的队伍这时候就被分成了十个队伍,每个队伍由原先的五十人编制变成了六十人,而张烨楠就在夏目这支队伍中。
上车以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夏目居然被李丹和清水雅人两个美女挤在了中间,这一幕让张梓恩看在眼里也惹来一阵很有深意的姨母笑。
夏目那个汗颜加无语啊。
他想换个位置,起码让自己从美女中脱身,结果张烨楠一上来,履冰车刚好坐满了,夏目是想动也动弹不了了。
路上,张梓恩问张烨楠道:“我说,楠哥,你们怎么也跟来凑热闹了?”
张烨楠坐在车尾,他靠着车厢身子跟筛糠一下颠簸起伏道:“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为了保证你们不出事。”
张梓恩却笑道:“这外头冰天雪地的,除了遇到溢水还能有什么危险啊?”
张烨楠笑了笑没有接话。
夏目看了眼那与他斜对着坐在车尾的新任特勤大队大队长,然后悄悄地问雅人道:“你知道什么隐情吗?”
雅人摇摇头:“不清楚,但看他们那样子也不像是多么如临大敌,咱们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夏目想想也是,便也闭上眼睛养精蓄锐起来。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车停了。
张梓恩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到目的地了,便吆喝道:“兄弟们都醒醒!干活了干活了!”
可驾驶员却提示道:“都坐着别动,还没到地方。”
张梓恩一愣,车里有些被颠的不舒服的发牢骚道:“我曹,你没到地方瞎停什么车啊!”
结果那司机也是个暴脾气,立马回应道:“你娘的!你以为老子想啊!你没听到前边有爆炸声吗!路断了!有辆履冰车掉桥下去了!”
张梓恩闻言一愣,跟着立马起身透过驾驶舱的车窗往前头看过。
果不其然,在车队的最前方隐隐约约可以瞧见火光闪烁,看起来真的出事了。
这时坐在车位的张烨楠拍了拍车厢道:“别废话,把车门打开,我要带我的人下去。”
司机这回到没敢废话,立马就开了车门。
门一开,寒风就涌进来。
后边的三辆履冰车也都停了下来。
张烨楠跳下车后立即取下武器往前边赶过去,临走时对后方车队道:“后撤后撤!不要再往前开了!”
01486 遇袭
“出什么事了?”张烨楠带着人赶到最前头的时候正瞧见一辆履冰车倒栽葱卡在了护城河里。二十米长的车上大半截翘在天上,头则整个卡在桥墩和护城河堤岸中间的位置。
“不清楚,好像是桥被炸断了,但我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伏击者。”前方坐镇的是张烨楠的副手武鸿钧,这个身高一米九的大高个是张烨楠手下最精明强干的王牌。
“奇怪了……那有人受伤吗?”张烨楠站在岸边往下看的时候履冰车上的人正在从车身一侧的出口下来。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这护城河也不深,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你下去看过爆炸物了?是什么东西?炸药还是顶点内爆装置?”
“看过了,应该是内爆装置,现在外头这么冷,桥冻的跟块铁似的,一般炸药是炸不断的。”
张烨楠闻言更想不通了。
费尽心思拦截车队却不露面,难道就只是为了阻止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的这些人去寻找7号蓄水池里失踪的水?
这不科学啊……而且谁会事先知道他们今天会行动呢?
正在张烨楠困惑不解的时候,又一声爆炸从他身后传来!而且这一次无论是爆炸形成的火光还是爆炸的产生的震动都要比之前这次剧烈许多倍。
很多刚爬上岸惊魂未定的先遣队队员被吓得脚下一滑又摔了下去。
笨重的防寒服这时候成了累赘,一些还没爬上来的就被砸断了脖子。张烨楠震惊的回头看向火光处,爆炸发生在车队的最后面,一辆履冰车被拦腰炸断,爆炸将履冰车和车内人员的碎片冲飞到天上。
看到这一幕张烨楠才意识到自己一行中了埋伏,当即他就冲武鸿钧道:“你们在这守着!不管什么人靠近过来!格杀勿论!!!”
武鸿钧也被惊住了,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立即吆喝着让手下人在履冰车附近建立防线。
张烨楠则带着人向车队后方赶去,路上他冲车上人喊道:“下车!下车!寻找掩体!!!下车寻找掩体!”
话音刚落,黑夜中一点光亮拖着尾焰瞬间就扎进了张烨楠身侧一台履冰车的车身。
当时车内的先遣队队员们正在慌里慌张的往车外挤,结果人才下来两个,这台没有丝毫战术防御能力的民用级履冰车就被导弹炸成了两截!
车身瞬间对折,张烨楠躲闪不及,身体被重重的撞飞出去。
摔进路边冰雪地的张烨楠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堆满玻璃渣的陷阱,身上没有一处不痛的。他浑浑噩噩的,只听到枪声和爆炸声接连不断,一辆又一辆履冰车被炸成了碎片。一些躲过了爆炸的先遣队员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没子弹贯穿了身体,倒在了血泊中。
这是有组有预谋的袭击!
张烨楠趴在地上不断的甩着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刚才的爆炸离他太近了,他的内脏已经收了很严重的伤,现在还能勉强维持清醒已是不易。
车队后方,末尾的履冰车被反坦克地雷炸毁的时候,张梓恩正打算带着夏目等人下车去前方看看情况。
爆炸发生时,他俩已经在车外。
冲击波将二人掀飞出去,好半天才迷糊过来。
好在车内的李丹和清水雅人的保镖都十分有经验,在爆炸发生后不到一分钟他们就立即组织车内的人员离开履冰车去车外寻找掩体。
这是车队遭遇敌袭时的正确避险措施,尤其是在这种漫漫长夜里,履冰车就是一个巨大的活靶子。车内四十多名先遣队员全部下车后就跟着特战队员躲到了路旁的排水渠中,虽然掩体高度不足,但勉勉强强可以护住身体。
笨重的大件物品都被暂时丢弃,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趴在地上。特战队员们一边尝试安抚先遣队队员们的情绪,一边用特战夜视仪观察黑暗中敌人的方位。
在看到一个身影扛着一个单兵火箭发射器起身的时候,一名特战队员当机立断立即抬枪射击。
子弹命中了那打算再一次发射反步战车战术导弹的敌人的肩部和胸口,他倒下了,可发射器却被另一人接过去,特战队员想要切换目标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导弹发射,特战队员立即伏地大喊道:“r!p!g!”
话音刚落,正准备将履冰车开到其他地方去的司机和他的爱车被一同炸飞上天。剧烈的爆炸形成的冲击波是致命的!李丹当时就呕出一口鲜血,差点昏死过去。清水雅人有保镖保护,多少好一些,但夏目和张梓恩就比较倒霉了,他们本来就是最先下车然后就被震晕在路边的,现在又一发导弹在离他们不足二十米的地方爆炸,夏目和张梓恩更是当场昏死过去。
……
三天后。
“夏目!”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但夏目却被困在梦魇中怎么都醒不来……梦里他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迷路了,不管他怎么走都走不出来,而且眼前的光也在不断消失,恐惧让他惊慌失措,
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
终于,一瓢凉水打在脸上,夏目总算是惊醒过来,可一抬头就撞到了铁围栏。
睁开眼一看,夏目发现自己居然被关在了一只用钢筋焊接的笼子里。笼子的空间极为狭小,只能勉强让夏目保持躺着的姿势。
而之前叫他的是李丹。
她被关在了活动空间稍大一些的笼子里,此时正拿着一只破碗冲他傻笑。
“嘿嘿,你终于醒来,我还以为你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呢。”
夏目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怎么听都觉得古怪。
“所以……你就因为我还活着就在那傻乐?”夏目勉强动了动脖子,看向周围。房间里很阴暗,但并不是很冷,在夏目周围还有许许多多的铁笼子,笼子里关着的有男有女,大都是衣衫褴褛的穷苦人模样。
这些人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一个个都眼神空洞的看着头顶的位置,像是在等待什么。
夏目问道:“这是哪?”
李丹摇头道:“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在避难所里,我估计我们是被一伙夜行者给抓了。”
“夜行者?”夏目脑子里没有这一路人的概念。
李丹解释道:“对,夜行者,据听说他们大都是一些没能进入避难所的可怜人,在被选择性抛弃后被一个代号777的女人给收编起来,成了现在为数不多的还能在避难所以外的地方生存的神秘组织,但这个组织神出鬼没,我只听说过一些传闻,并不确定这次袭击我们的就是他们,所以也可能是‘国之勇士’那些家伙也说不定,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夏目清醒了,但他感觉好累,身体就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了一样,他想大口的呼吸都会觉得胸腔里一阵阵的灼痛。
“其他人呢?”夏目问。
“好像也都在这间屋子里,不过大多数人都和你一样,一直处在昏迷状态。”李丹坐下来,她从身后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过来道:“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说完李丹趴在地上,尽可能的把压缩饼干往前递。
夏目看到后试探着抬手去接,可手还没碰到那块饼干就被另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给抢走了。
“啊!混蛋!你把饼干还给我!”李丹气坏了。
夏目抬头看了眼,是他笼子上边另一个铁笼里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他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野人,在抢到饼干后立马塞进嘴里嚼起来,一边嚼还一边冲李丹发出嘲讽的笑声,给李丹气的不行。
夏目缩回手道:“我不饿……就是有点渴。”
他确实很渴,就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几夜一样,渴的抓心挠肺。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夏目的愿望,蹲在夏目头顶笼子里的男人居然立马起身开始解裤带。看到这一幕,李丹变了脸色:“喂!!!你干什么!混蛋!把你裤子穿上,不然等老娘出去了一定给你那小玩意剪了!”
可那野人一样的家伙根本就不理会李丹的威胁,他一边笑一边把裤子完全退下来,跟着就扶着自己的小兄弟对准了笼子下边的夏目。
李丹慌了神,立马冲夏目喊道:“夏目小心!这王八蛋是个疯子!”
夏目已经看出了对方的意图,但他的笼子实在太小太拥挤了,就算他想要撇过头,或者挪动身子躲开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夏目急忙闭上了眼,捂住了嘴。
那野人越笑越猖狂,瞄准了夏目后,就说到:“渴了是吧?来!我这有新鲜热乎的!”说完就真对着夏目撒起了尿。
李丹见状发了疯一样捶打着笼子,同时把那破碗砸向那野人。
夏目拳头握的死死的,就这样被那野人尿了一头一脸。
恶臭还在其次,屈辱才是最让人痛苦的。夏目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像即将被贩卖的野生动物一样被困在笼子里,而且还被一个畜生一样的家伙用尿侮辱。
而且这家伙的尿奇臭无比,夏目这么爱干净的人被尿打在脸上后就感觉像是被硫酸毁了容一样。但此时他只能咬紧牙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那野人痛快的撒了尿之后就像个得意的猴子似的又蹦又跳。
其他笼子里被关着的人似乎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他们只是看了眼李丹和夏目就又继续盯着头顶上方发呆起来。
用力的将脸上的尿液擦干净的夏目不敢睁眼,他害怕还有没擦干净的恶心东西会滴进眼睛里,那他的眼睛怕就完了。
李丹已经不再发火,她坐下来,双手攥住笼子的两条钢筋,眼神如野兽般盯着对面那猖狂的野人。而对方居然也不害怕,反而也用同样的眼神回瞪回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冷。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声“咔咔咔咔咔咔”的声音传来,房间里顿时响起一连串“啊啊啊”的声音。那些原本眼神空洞的笼中人,一个个犹如被困荒岛多年的鲁滨逊又见到了文明社会一样从喉咙里发出骐骥的沙哑声
夏目这时候才睁开眼,他看到了黑暗中亮起一团朦胧的光。
那些光的周围似乎挂着什么东西,它们在黑暗中摇摆,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迷幻感。
李丹也在看到光之后露出兴奋的眼神,她冲夏目道:“夏目,醒醒!食物和水来了!待会你可得抓住掉下来的东西!这里一天只能吃一顿,千万别错过了!”
夏目闻言看向李丹。
这个姑娘似乎已经向这里的环境妥协,她学会了适应,并表现出不可思议的求生欲。似乎是受到了李丹的感染,夏目也不再去想刚才被人尿了一脸的屈辱,他用肩膀挪动身体尽量探出手臂。
黑暗中那一团光放大到一定程度后,头顶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你们该感谢主人的恩赐,如果你们能还有哪怕一丁点的良心的话。”
这话说完,夏目就到了水流的沙沙声。
跟着房间里就像是下起了暴雨一般,雨点噼里啪啦的从顶部落下,很快就打湿了夏目的身体,他张着嘴,尽量去收集这些可能已经被污染的水。
雨很大,也很急促。
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停了。
跟着李丹又说道:“注意了夏目,食物,食物来了。”
夏目闻言睁开眼,然后果然从光亮处掉下来很多食物,有压缩饼干,也有饭团和藻类,它们被混在一起,一股脑的倒下来,分布的并不均匀,但总算是让夏目抓到了一团海藻和一块饼干。
那些混着污泥,可能还混入了那混蛋刚才的尿液的食物被夏目抓在手上的时候,他并没有立马就塞进嘴里。不止是因为感到恶心,还因为夏目现在并不是很饿。
在他头顶蹲着的家伙刚才很贪心的双手都伸出去拦截食物,可真正被他抓住的东西却很少。反观李丹,她拿到了很多吃的,而且大都很干净。
这让那野人嫉妒的发了疯,他把手里的东西吃下肚子后就不断的向李丹伸出手大喊道:“给我点!给我点吃的!”
李丹自然不会理会他,她向后缩了缩身体,眼神冰冷。
那野人见索要无果便又开始脱裤子,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尿液羞辱李丹,而是蹲下来冲李丹威胁道:“小娘皮,你要是不给老子吃的,老子就拉肚子里的脏东西全拉在这小子身上!”
夏目闻言简直要疯了。
李丹更是没想到这家伙会恶心到这种程度。
她想也没想就把刚才抓到的东西一股脑全丢过来,食物砸在那恶心的野人一样的男人脸上,他浑然不觉。捡起一些海藻放在嘴里,男人重新穿好裤子阴笑道:“小娘皮,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但从今天开始,你拿到的食物必须分我一半,否则我就让这小子每天泡在屎尿里!”
李丹银牙紧咬,她恨不得现在就拿枪毙了眼前这恶心又恶臭的怪物。
夏目也没想到人被困在这种地方居然变态到这种程度。
“你不要为难她……我会把吃的都给你。”夏目妥协了。
像是掌握了至高权力的野人高兴了,他拍拍手,夸赞道:“啊哟哟,你俩不会是一对小鸳鸯吧?这么恩爱呢?那老子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呀,是吧,哈哈哈哈!”
听着他猖狂而又疯癫的笑声,夏目反而平静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什么身份,被困在这多久了?”
没想到这三个问题问出来后,那野人就像是被针扎了屁股的猴子一样抓耳挠腮起来。
他尖叫一声:“呸呸呸!你管老子以前是谁!反正来了这里就都是畜生!是畜生还要什么名字身份!你要是再敢问老子这些,老子现在就拉你一头一脸的屎!”
就没被这么脏的威胁恶心过的夏目立马收声,他闭上眼,手中的食物悄悄的放在了还算干净的衣服上。他要保存体力,起码在逃生的机会来临之前,他还不能倒下。
李丹也不说话了,刚才把食物都丢出去后,她只能忍受饥饿。
但黑暗中,一只手却探过来递给她一块精巧的点心。
李丹起初被吓了一跳,可看到那点心的时候,李丹又愣住了。
“吃吧孩子……好好活着……”递给李丹食物的应该是个老妇人,但她被关在黑暗中的笼子深处,根本就看不清她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妇人却像是一道光,一下子又点亮了李丹挣扎求存的**,她握紧了那块点心,轻声说了句:“谢谢。”
老妇人没有回应。
头顶的光缓缓消失,房间又恢复到夏目醒来时的那种幽暗状态。
闭上眼睛,夏目努力回想自己被困在这里之前的事情……可他的记忆是断裂……他只是隐隐约约好像记得自己是被人抬上了车,然后他还看到了医生。
可为什么那些人不干脆杀了他,而是将他救活后又将他丢在了这里?
就是为了让他受辱吗?
夏目想不明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
01487 凶手
先遣队遇袭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了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
高层震动,当即派遣三百名特勤队员前去支援。
可当避难所这边的支援部队抵达的时候,袭击者已经将袭击现场搜刮一空,并带走了大量的人质。救援队看到的只有被炸毁的履冰车和一地被扒了防寒服的尸体。
经过事后粗略统计,这一次先遣队遇袭死亡二百三十五人,其中包括六十二名特战队员。队长张烨楠、副队长武鸿钧以及其他特战队员和先遣队成员都下落不明。
邢卓山收到前方汇报的时候当场就气昏了过去。
经过抢救醒来后,邢卓山立即发布了搜索令,要求启动避难所内的军队去解决这群胆大包天的袭击者。可此番行动已经折损了六十多名特战队员,避难所也没有多余的士兵可被抽调用于搜索这群袭击者,因此最终邢卓山的搜索计划落空了,事件只能汇报给第一中轴方面,请求第一中轴给予应对方案和人员支持。
第一中轴很快给予回应,但方案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竟然只有一个字。
“等。”
是了,从袭击事件发生到现在,都没有人能搞清楚到底是谁袭击了避难所排出的先遣调查人员。他们的目标究竟是物资,还是人?无从得知。
因而现在就不惜代价的派出军队在室外零下一百多摄氏度的环境里去搜索敌人的踪迹无疑是大海捞针,且敌在暗我在明,如果一旦再次遭到伏击,势必进一步扩大损失。所以第一中轴给出了一个“等”的方案。
但等也不是干等。
第一中轴方面已经知晓了这次突发事件的各方面细节,他们通过多方比对,最终确定了袭击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先遣队的极有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活跃在中国、俄罗斯、朝鲜、韩国、望野生态区一带的代号“777”的夜行者组织。
他们的成员大都是未能获准进入避难所的平民,但领导人却极有可能是具备专业素质,并且早有预谋的极端分子。这群人之前还只是在上述各国之间流窜作案,主要以袭击一些重要设施设备的守卫者营地来获取资源,目前已经犯案十多起,但造成的损失和破坏大都很小,所以第一中轴方面也就没有将这些人当回事。
可这一次发生在中国北京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附近的伏击事件就恶劣太多了!
也从侧面证明这群人不是没有能力制造更大的破坏,而是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
而提到时机问题,第一中轴专门向邢卓山发送了一份邮件,内容很简略,大概就是围绕内部人员清查的意向,意在提醒邢卓山,这次先遣队遇袭极有可能是内外串通的共谋,避难所内肯定有为这些人提供情报的内应。
其实这一点不用第一中轴提醒,邢卓山就已经想到了。但问题是,究竟是谁在悄悄的个避难所以外的这些夜行者传递消息呢?在灾难降临一年半之久后的今天,这些家伙突然制造这样的袭击目的又是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邢卓山走出病房后就把最值得信赖的下属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了个短会。
会后清查小组就开始行动了,他们要尽快收集情报。
……
袭击事件发生72小时以后。
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c区a级生活区。
自从避难所进入全面节能节水状态后,所有地方给人的感觉都是朦朦胧胧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人用暗色调的滤镜调节过了一样,让人打不起精神。
原本属于高级技工居住地的c区a级生活区里在工作时段很少看到闲人,可现在,由于之前抢修工作排放了大量的可循环使用的水体,所以现在很多避难所内部高级工厂都关闭了。技工们无所事事,便时常三五成群的待在连接生活区的通道里喝酒打牌。
虽然没有可口的小菜,可避难所特制的啤酒还是管够的。几个大男人光着膀子,一边围坐在一起打着牌,一边海藻配啤酒,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拎着食盒,穿着人字拖和大裤衩的男人上身居然还套着一件西装,这不伦不类的造型一出现就十分的扎眼。几个正玩牌的男人抬头看见这家伙后都不由得愣住了,跟着又都一起笑起来。大概是没想到有人还能这幅穿搭。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穿搭“潮流”的这货瞅见一群人笑话他也不生气,反而也跟着笑起来,而且当他看到这群人是拿平日里早就吃腻吃吐了的海藻下酒的时候,他立马拎着食盒跑过来道:“哎我说几位,我这里有些花生米,不知道各位爷需不需要拿来下酒。”
正喝酒的一位闻言立马/眼睛一瞪:“嘿?你这傻不拉几的家伙身上还带着这种好东西?不会是骗哥几个的吧?”
穿人字拖配西装的男人立马笑着打开了食盒道:“几位爷您瞧,这是不是花生米。”
打牌的几位牌都放下了。
定睛一看,还真是一盘油炸花
生米。
就这东西要在“太阳消失”以前,就是下酒菜里最经典但又最不值钱的玩意。可今时不同往日,别说最近刚发生了水循环系统事故,就是在节能节水之前的日子里,严格按照计划食物配给制执行粮食分配的避难所里也是很难在见到这种东西了。
虽然也不是吃不着了,没有肉啊,鱼啊之类的精贵,可对于这群最近“失业”只能打牌的人来说,这一小盘油炸花生米那可就是太上老君葫芦里的仙丹啊,就算是齐天大圣弼马温来了也得拿来下酒不是?
所以当时几人眼睛就热了。
但没人真的动手去拿起一粒,因为这几人都不认识这穿着滑稽的家伙。馋归馋,保持警醒还是必要的。
杯子还没放下的秃头男人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找我们哥几个有事啊?”
人字拖配西装这哥们看着的确不像是个好人。
他尖嘴猴腮的,一撇小胡子更是显得他奸诈。他缩了缩脖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小子叫周保雨,b区一个普通的车间工人,这不最近工厂停了,我就想着借着机会来见见我表哥表嫂,于是就把攒的那点钱全换了好吃的,可谁曾想我下来了才知道我表哥表嫂已经不在c区了,但现在住在那房子里的人又不待见我,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借着手里这点好东西认识认识几位爷,几位吃的开心了,看看帮帮小子找找我表哥表嫂就行,要是帮不上忙也不打紧,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说着这叫周保雨的小个子立马就把食盒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放在了牌桌上。
起先那光头还挺讨厌这尖嘴猴腮的家伙的,可当他看到这盒子里不仅有花生米,还有酱猪蹄和热狗肉之后,打牌的几位都有点挪不开视线了。
光头更是下意识的抬起手,但最终他还是保持了克制,皱眉道:“你这家伙真的就只是个普通工人?就凭你在工厂里那点信用点,你能舍得买这么多好东西来看你那什么表哥表嫂?咋的?你挺会来事啊。”
周保雨却笑道:“大哥多心了,也不怕哥几个笑话,小弟就如实说了吧,其实我那表哥表嫂大我很多,我从小没了爹娘,还在襁褓里的时候还吃过我表嫂的奶/水呢,你说这哪里是我表哥表嫂啊,那是我再生父母啊,你说我能不懂得孝敬吗?”
光头听了这话更是觉得新奇,几个已经等不及要吃酱肘子的更是笑起来问道:“好家伙,你这孝顺的好啊,嫂子的奶/水都吃过,那不得美死你!”
没想到本来还笑着的周保雨听到这话一下子变了脸色,他沉声道:“哥几个说话小心点,我对我表哥表嫂当成父母对待,吃表嫂奶/水也是无奈,怎么从你们嘴里说出来就这么龌龊了呢!算了!算是小子不长眼,我还是找别人问去吧。”
说着周保雨就开始收拾东西。
光头立马急了,他狠狠的瞪了那几个说话不着调的家伙,然后向周保雨道歉道:“哎哎哎,老弟别生气,我这几个朋友就是最欠了点,要是有对不住的地方,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周保雨这才停下,但还是紧绷着脸。
那几个说话不着调的眼看着好吃的要没了,要立马认怂。
“哎,对对,兄弟你别见怪,是咱们几个嘴贱了!嘴贱了!”
周保雨表情有所好转,他问道:“我表哥叫吴义东,表嫂刘秀媛,哥几个认得他们吗?”
秃头男闻言一震,随后和周保雨确认了一下道:“兄弟你再说一遍名字?”
“吴义东,刘秀媛。”周保雨咬字很清晰。
秃头男这次听清楚了,他立马脸色为难道:“兄弟啊……这两人我们确实认识,也很熟悉,不过……”
周保雨眉头一皱,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咋了?”
秃头男犹豫了好半天才终于开口道:“他们好像……前段时间响应号召去申请参加先遣队了,而且据听说先遣队出了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所以……”
“咔”
秃头男一愣,眼睁睁看着周保雨把食盒捏的粉碎。
打牌的几人都吓到了,显然没想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瘦猴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感觉到气氛不妙的几人也没心思喝酒吃肉了,便准备起身回家。
结果周保雨却挤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冲几人深深一揖道:“谢谢哥几个,我知道了。”
说完周保雨就转身原路返回,食盒丢在了地上。
秃头男想要起身去安慰两句,可看到周保雨越走越快,最后跑起来的时候,他叹了一声,又坐下来。
桌子前几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毕竟最近连续发生的好几次大事,每次都死了好多人,实在闹的人心惶惶。
不过……
秃头男把啤酒倒满道:“哎,算了算了,咱们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来来来,哥几个,平时海藻也吃腻了,今天开开
荤,吃好喝好啊。”
几个牌友也立马一扫阴霾,端起酒杯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
一路狂奔离开c区的周保雨站在汇流区的人流中。
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会多看他一眼,而且大部分人都会偷偷的掩嘴一笑,毕竟这兄弟的打扮实在是有些惹眼。
可周保雨却觉得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当初灾难发出预警的时候,以周保雨上报的资格审查是没可能顺利的进入避难所的,他只能和其他那些末位受淘汰者一样去箱子里摸彩票,求一个一等奖才能进入避难所。这是灾难来临时不得已的处置办法……周保雨从没有因为这件事嫉恨过政府,因为他虽然懂得不多,也没啥过硬的技术,可这些年在雄安新区要不是政府帮扶着,他可能早就被饿死了。
当年为了混出个模样从山东跑出来,却到最后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在这个失业率居高不下的时代,周保雨和千千万万失业者一样很迷茫。
好在老天爷眷顾,正在周保雨打算放弃去摸奖的时候,他又遇到了从小待他如自己亲生儿子般的表哥表嫂。
伦理上,他的确该叫吴义东和刘秀媛一声表哥表嫂,可现实是,父母早亡的周保雨是被表哥表嫂当做自己孩子养大的。周保雨说的那个不怕别人笑话的故事也是事实。
在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入口处徘徊了几天的周保雨再次见到亲如父母的表哥表嫂时本打算逃走,但还是被表哥找到了。
后来在吴义东的安排下,周保雨以底层工种的身份终于是获取了进入避难所的机会。
但是到了生产线之后,周保雨被严令禁止在各分区之间走动,因为这样会增加避难所内部卫生防疫的难度。周保雨也很守规矩,进入避难所一年半以来都没有偷跑出来一次。
这一次能来找表哥表嫂完全是因为工厂停工了,分区管理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没有人情味,他这才有了探亲的机会。可来的路上,他就听说了先遣队出事的新闻。
然而……周保雨万万没想到的是,已经年过五十岁的表哥表嫂两人居然申请加入了先遣队……而那支六百人的队伍不是死就是失踪……周保雨顿时感觉天塌了一般。
在汇流区愣愣站了许久后,周保雨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着:“哥啊……嫂啊……你们怎么突然就没了呢……啊……哥啊……”
周围经过的人都被周保雨这突然的一跪吓到了。
安保人员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也立即赶过来。
在确认没有危险后,安保人员上前询问道:“朋友,你怎么了?没事吧?”
周保雨泣不成声,他看着眼前的安保人员,抓住他的手道:“我的哥哥和嫂子没了啊……没了啊……我没有家人了啊……”
安保人员眉头一皱,但还是好生劝慰。
周保雨的情绪也逐渐稳定。
但就在他准备跟随安保人员起身去一旁坐下的时候,无意间周保雨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他确定那就是他的表哥!
那种熟悉干即使时隔很久也一样不会看错,于是周保雨立马挣脱了安保人员向那身影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哥!表哥啊!是我啊!保雨啊!”
安保人员见状急道:“哎!你别乱跑啊!”
周保雨哪里还顾得着身后的警告,他冲散人群,向那身影跑去。
可当他离那身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胸口一紧,低头看时竟然被人从身后用匕首刺穿了。
而此时周保雨距离那熟悉的身影只剩下不到十米的距离了,他还想继续向前跑,可他伤的太重了。
周保雨倒下时,很快就被人发现他受了伤。
人群发出惊叫,安保人员跑过来查看时发现周保雨已经奄奄一息,他立即拿出对讲机道:“各部门注意,17号汇流区发生恶意行凶事件!请立即封锁出口!疏散正前往汇流区的工作人员!”
警报响起,汇流区广场上出现了许多交错的红线。
广场上的工作人员见到这些红线后很自觉的各自分开站在了红线标记的区域内,这是遭遇突发状况后的禁忌避险策略,所有进入避难所的人都接受过专门的训练。
“医生!”安保人员一边给周保雨止血,一边大声的呼喊着。
汇流区附近值班的医生已经赶了过来,看到失血过多的周保雨时,医生沉声道:“快!带他急诊室,准备输血。”
周保雨意识开始朦胧,他躺在担架上,还在不断的伸出手,呼喊着:“哥啊……哥……”
但没人回应他。
安保人员留在了原地,他拿着枪看着周围在红色区域内站定的人群,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目标。
凶手……
到底是谁呢?
01488 一笔交易
先遣小队遇袭十天后。
“他人在哪?”
“会议室。”
“哦?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要谈判?”
秘书低着头没敢接话。
入口站了一排特勤队员,邢卓山瞧见后眉头一皱:“怎么?对方就来了一个人,还是我的老熟人,你们还怕他把我吃了不成?”
临时接管特勤大队的大队长徐瑞东敬礼道:“报告老书记,我们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谁的命令?张烨楠的?”
徐瑞东面不改色道:“是最高军委下的命令。”
邢卓山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喃喃自语:“最高军委……最高军委……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老一套的东西。”
徐瑞东没说什么,他依旧守在门前。
对方点名道姓要求邢卓山过来谈判,现在邢卓山来了,可这会议室的大门确实紧闭着。
“开门。”
徐瑞东没动,他只说道:“没有上级的命令,我们不能开门。”
邢卓山脸一变:“反了你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说话嗓门最大的是谁?你个臭小子!你爹当年升少将的时候见了我还毕恭毕敬的呢!个不长眼的东西!让开!”
邢卓山可不吃徐瑞东这一套,他上前一把就给这愣头青推开了。
徐瑞东为难道:“老书记,您这不是难为我吗?上级说了,您和屋里这位是老同学,老战友,在搞不清楚具体原因之前不能让你们见面。”
邢卓山把眼一瞪:“你闭嘴!张口一个上级,闭口一个上级的!你给老子听清楚了,这里就一个上级!那就是我!我就是你的最高级!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把你这身行头给扒了!”
徐瑞东没办法了,只好让开路。
会议室的门开了,屋里那位站在窗户前,从那里可以直观的看到避难所的中央主支撑轴。听到开门声,这位孤身一人来谈判的男人面带微笑的转过身看向邢卓山:“老同学,好久不见。”
邢卓山没有让其他人跟进来,他看了看会议室里的摄像头,然后走到会议桌面前把手里捏着的烟斗敲了敲道:“马先民,你搞什么名堂?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死罪?你老婆孩子还都在上海那边呢!你怎么敢?”
马先民。
邢卓山当年在华北某军区当司令员时的老部下,也是他的老同学。当年两人通力合作,率先执行中央的政策,把军队整顿的一片清明,称得上是明星人物。
可没想到,一个军区出来了两个兵如今却站在了截然不同的位置上。
马先民今年虽然也已经是七十五岁高龄的老人,可他这些年就像是服用了延年益寿的仙丹,不但皮肤上一点皱纹都没有,就连那原本应该花白的头发也乌黑发亮。对比之下,邢卓山虽然气势和身形上并不输马先民多少,可他的沧桑与衰老是肉眼可见的。
昏黄的眼睛里依然冒着精光,但邢卓山却有些看不透自己这个曾经最为信赖的老同学和老部下了。
“山哥,你先别生气,咱们坐下好好聊聊,说不定你听完我说的东西之后,你就不会觉得我是疯了。”
山哥这称呼对于年近八十岁的邢卓山来实在是有些陌生了,可在当年,即使是在重要的会议场合,马先民也很少称呼邢卓山为司令员,大都用一起在特战营训练时的山哥,民弟相互称呼。
如今时过境迁,本已经退伍复原在家休养的邢卓山被中央返聘为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的最高管理者,这种决策就像是搬出了一块泰山石来镇宅子一样,主要是相信这位老司令员的稳重和高瞻远睹。而马先民,当年因为一些私人恩怨与人大打出手,被逼急了拔枪射杀了三名对他亲人施暴的黑社会分子,原本这件事可以很快摆平,但由于射出去的四颗子弹里有一颗误杀了一个未成年少女,马先民被开除了军籍,早早的结束了军旅生涯。印象里,马先民后来成了一名商人,在海南省那边搞起了生态园开发,混的风生水起。
可如今,再见面时,邢卓山是做梦也没想到马先民会成了自己的“敌人”。
“有什么好说的?你杀了我的人,那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四十岁,最小的也就十九岁,犯了这种事还想给我洗脑?洗的干净吗?”邢卓山话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在椅子上坐下来。
马先民也坐下来,坐在了邢卓山对面。
他笑了笑,低头揭开领子,露出肩胛骨上的伤口道:“山哥,你还记得这枪伤不?”
邢卓山看了一眼没说话,但他已经猜到马先民下边要说什么,便冷哼了一声。
“你记得。”马先民微微苦笑:“当年部长要动军队这块大蛋糕,要把财政的经费尽量的挪到科研和航空航天上去,结果刀子都还没抽出来,虎视眈眈等着分蛋糕的那些个兔崽子就先动手了。”
说到这,邢卓山却冷哼一声道:
“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人呢?藏哪了?”
马先民却不紧不慢的重新系好扣子道:“山哥,我说这些东西呢,听着的确是陈词滥调,不过为了组织做事,我心甘情愿,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世人就是不长记性呢?甭说那些普通老百姓了,就拿当初想着弄死咱们俩的那些个人,哪个不是知识分子出身?哪个的学历低?军功章少?不还是一样干着千百年来那些个祸国殃民的玩意的老勾当?为了一己私欲,不但敢铤而走险,甚至到了审判台上还数落咱们的不是,说咱们是叛徒,愧对了那一身军装……呵……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他们的思想被毒害了,还是咱们这些凡人本就如此,永远绕不出那个圈子。”
邢卓山闻言听出了一些端倪,他抬眼问马先民道:“所以你就成了救世主?要教教我们做事?”
没想到马先民却摇了摇头,苦涩道:“什么救世主啊,山哥,别人不知道,你肯定很清楚的,我高考分数堪堪摸到军校的门槛,在大学里的时候又好几次差点被开除,就算是到了军队里,有你管着我,最终我还是犯了大错误,被组织踢出了队伍,你说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救世主?”
“那你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是什么意思?你是复读机啊?有谁教你怎么忽悠我?”邢卓山没好气的瞪着马先民。
马先民苦笑道:“山哥,我确实没资格,可我不傻,我看得清楚,看的明白,如果这一次咱们等不到东边的日头再升起来了,现在怎么折腾也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可万一呢?”
“什么万一?”邢卓山眉头紧锁,嘴里的烟草变得辛辣无比。
马先民用指甲敲了敲桌子道:“万一这太阳还能再升起来,到时候这世道还是老样子?那你说这太阳是升起来了好,还是不要再升起来的好?”
邢卓山意外的在听完这句话后没有再接下去。
马先民似乎瞧出了邢卓山的意动,他起身道:“山哥啊,几千年来,哪一场斗争不都得流血牺牲,可如果那些有信仰的人瞻前顾后,满脑子妇人之仁,如何成得了大事?”
邢卓山瞥了他一眼,烟斗攥的紧紧的。
马先民继续道:“山哥你可能不知道,其实这些年我在海南不只是做生意,也在悄悄地替第一中轴那边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你知道他们在灾难来临之前的那十几年在捣鼓什么吗?”
邢卓山问道:“说。”
“捣鼓长生不老,捣鼓基因突变,捣鼓超级人类。”马先民说的很明白,也很直接。
邢卓山瞳孔放大,心中震惊无比,因为这些东西可都是有违基本人伦道德的“禁忌内容”啊。“你放屁!你少在这胡说八道!第一中轴是干什么的!组织是干什么的!会眼看着他们胡作非为?”
马先民却摇了摇头坐下来,然后指了指自己道:“山哥啊,你看看我。”
邢卓山其实心里已经相信马先民没有在说谎了,只是他还接受不了这**裸的现实,接受不了这个时代对他这种坚守现实信仰的人的背叛。
“我比你小三岁,我七十五,你七十八,可我现在身体和那些个年轻人没什么区别,但你呢?基因技术是个禁区,可那是过去的传统概念,要想让人类实现真正意义的突破,就必须面对这个现实!所以不管过去的思想是怎么传播的,是怎么定义的,都无法阻止超级人类的诞生,除非全人类都决定在地球上等待文明的终结……”马先民说着拿出一盒药,药只有三枚,亮黄色的,晶莹剔透,看着就像是精华鱼油胶囊。
“山哥啊,就算你身子骨还硬朗,也就顶多再活个三十年,或者四十年……可只有有这些药,我至少还能再多活半个世纪,而且……在你垂垂老矣,脑子都已经糊涂,大小便都开始失禁,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时候,我还可以拿枪上战场,这就是差距,这才是现实。”马先民把药推了过来,药盒滚到了邢卓山的手边。
那一瞬间,邢卓山就感觉手背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一样,他的思想意识形成了巨大的抵触,他一下子把那东西打落在地上,药盒开了,胶囊滚落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马先民流露出一抹难掩的失望。
“你少忽悠我!虽然我不是专门搞生物基因研究的,可我在北京开会的时候和那些科学家们也聊过,他们说生物学基因这东西虽然一个世纪以前就已经解码完毕了,可真要在上边动刀子,触碰造物主的预置的序列难比登天!你别以为自己整了容,染了发,就能坐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信!”邢卓山抵触生物学基因改造的态度很坚决,可他声音却在发抖。
马先民没有言语,他起身走过来把地面上的胶囊悉数捡起。
拿在手上时马先民说道:“山哥,其实这次先生安排我过来根本没有让我忽悠你,或者说服你加入我们,是我自己觉得毕竟战友一场,既然我都能看得透彻
,相信山哥你也一样能看的清楚,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邢卓山神色略显慌张,但很快他就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抬头看着马先民道:“那就少说些废话,直接坐下来谈生意好了。”
马先民微微一笑:“好。”
正要坐回去的马先民还没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会议室的大门却突然被撞开,跟着一颗催泪瓦斯被丢了进来。
对这一幕无比熟悉的邢卓山和马先民对视一眼后,邢卓山立即拔出枪冲马先民喝道:“不许动!站住!”
马先民微微一笑,举起手道:“我不会走的,不过看来咱们的生意要泡汤了,他们已经不在乎那几百人的死活了。”
邢卓山闻言猛然一震,再想说点什么时,身后就传来枪声。
那一刻,邢卓山以为下一秒倒下的就是马先民,可当子弹从邢卓山自己的胸膛穿过时,邢卓山才明白,马先民说的没错……他们已经不在乎那几百人的死活了。
可这个他们……到底指的是谁?
看到邢卓山中枪的马先民脸色一变,他本是举起的手探向身后,跟着手臂带起残影,拔枪,举枪,射击,所有这些动作都在不到四分之一秒内完成。
特制的手枪激射出的爆破子弹在邢卓山的背后炸开形成一道无形的气墙!那些意图杀死邢卓山的子弹都被阻挡下来。
这为邢卓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老将军宝刀未老,虽然身中两枪却翻身一跃就跳进了会议长桌中间,进入了掩体后方。
门外,徐瑞东的人在发现这群刚来到避难所的所谓支援部队把枪口对准了老书记后也立即发起了反击。可对方的战斗实力远远超过了徐瑞东这只装备相对简陋的特遣大队。
所以双方一经交火,徐瑞东这一边瞬间就倒下了七八个人。
剩下的还没来得及举枪就已经被武器锁定,身中三枪的徐瑞东被那穿戴黑色外骨骼的女人一脚踩在手腕上。
对方打开面罩,露出宜嗔宜喜的娇俏面容,徐瑞东定睛一看,震惊道说不出话来。
“嘘!”女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抬枪口一发子弹命中了一个正悄悄拿起武器打算反击的特勤队员的眉心。
徐瑞东看到这一幕后惊怒非常,他一句“草拟吗!”刚说出口,对方一个枪托就打在了他额头上,当场就给他砸昏了过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使用第一中轴特遣队凭证进入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的这些装备精良的黑甲士兵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占领了避难所所有关键的区域。
核心领导层被俘十一人,这其中就包括邢卓山。
至于马先民,他在开枪救下邢卓山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似乎觉得生意已经谈崩就没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
在上层区域被占领的时候,中层区域仍一片宁静和谐。
现在大家大都已经习惯了节能节水的状态,也没有多少人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多苦,毕竟之前也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倒是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刚苏醒过来的周保雨情绪有点失控。
他醒来后张口就喊出了一个“哥啊~~~嫂啊~~~~”
这一嗓门差点没把那值班的小护士给吓死。要知道那是在大半夜啊!病房里的病人都已经睡着了,这家伙却诈尸了一样坐起来就嚎,实在是恼人的很。
好在重症监护室的小护士手边都有镇定剂,当时一针下去,周保雨终于安分下来。
早上药劲过去了,周保雨的情绪也稳定了。
本来他还可以继续在医院躺几天,可考虑到自己本就没啥信用点可支付的了,于是这兄弟居然自己悄悄的逃出了医院。
回到住处,周保雨又哭了一抱,然后才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决定接受现实。
但就在他准备出门去看看工厂有没有重新开工的时候,门却先被人敲响了。
周保雨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医院的人又找来了,便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喘。可他这被人捅了一刀不是平常的伤,经过这一惊吓,伤口裂开了不说,气虚更是让他险些昏倒在地。
好在周保雨撑住了,门外的人以为屋里没人就走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周保雨才敢小心翼翼的贴到窗户边往外看,结果没想到对方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竟然与周保雨四目相对,瞧了个正着。
周保雨当时就愣住了。
然后他急忙打开门冲那人喊了一声:“哥?你咋……你没死啊?你真的没死啊!”
对方却只是微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周保雨瞧着古怪,急忙追上去问道:“哎!表哥!你等等我啊!我是保雨啊!你跟表嫂从小养到大的保雨啊!你不认识俺啦?”
周保雨的表哥吴义东却不听步,他步伐行的极快,周保雨跟在后头追的气喘吁吁。
01489 两个选择
好不容易追上了吴义东,周保雨却已经快要虚弱致死了。
他的胸前又流了好多血,绷带都被彻底染红了。被抓住手臂的吴义东回头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当做儿子养大的表弟道:“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在你自己的住处呆着?偏偏要跑出来?”
周保雨现在喘气都觉得很痛苦,他捂着胸口道:“哥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咋听说你跟嫂子都去参加先遣队去了?”
吴义东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周保雨道:“你没听错,我和表嫂都参加了先遣队,而且我们遇到了袭击,双双殒命,现在你看到的我其实另一个吴义东,和你之前认识的那个是完全不同的。”
周保雨听糊涂了,他呆呆的看着面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道:“哥啊……你在说啥呢?”
“他在告诉你一个事实,这是我们正在执行的任务,死了是为了更好的活着,更好的去执行先生交办的事情。”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吴义东吓了一跳,他转身一看,赫然是表嫂刘秀媛。
但和周保雨所熟悉的刘秀媛又有所不同的是,曾经的那个用自己的乳、汁喂养过周保雨的如母亲一般的表嫂此时看周保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目光空洞无光,甚至连一点人性的色彩都没有。
与漆黑的眼睛对视,周保雨感觉自己像是着了魔。
“嫂子……这……”
“我们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被我们杀死,要么跟我们走,协助我们。”吴义东语调冰冷的说道。
周保雨呆呆的回头:“哥……你在说啥呢?”
“给你十秒钟考虑。”刘秀媛说完开始计时:“十!”
“嫂子!你们别闹了好不好!我啊!保雨啊!你们俩当儿子养的保雨啊!”周保雨真的慌了,可吴义东和刘秀媛两人都面无表情。
“九!”
“停下来!嫂子!你还认得我的吧?啊?”周保雨吓坏了,他拉起嫂子冰凉的手,凄惶的问道。
可刘秀媛却只是缓缓抽回手继续说着“八。”
周保雨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站在表哥和表嫂中间,同时注意到刚才追表哥吴义东的时候无意间追进了一条很狭窄的巷子。这地方原本就不用通行的路,只是重型的机器之间的缝隙,平时很少有人从这经过。
“七。”
吴义东身子站的笔直,他本是个搞学问的老师,身体素质一般般,可现在给周保雨的感觉是这个男人好像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给人的压迫感也是前所未有的。
“六。”刘秀媛数道这里的时候手已经悄悄的缩回了袖子。
周保雨牙齿打颤,他跌坐在地上看着这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女,嘴上不断重复着:“哥啊!是我啊!保雨啊!你可别吓我啊!”
吴义东没有理会周保雨,他只是上前一步,同时右手也缩回了袖子。
注意到这一细节的周保雨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了,也清醒的认识到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他所熟悉的表哥和表嫂,他们的表情太过冷漠了。看待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具尸体。
表嫂又上前一步,她数道了“四”。
周保雨抓着头发不敢再看他们,深谙的巷子里,周保雨似乎已经放弃了。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想再去思考了。
“不要……不要啊……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哥啊……”周保雨最后一次抬头泪眼朦胧的看向待他如亲生儿子,把他从襁褓里喂养到大亲如父亲的表哥时,表哥手中的短刀已经扬起来。
同时表嫂也数道了最后一个数字。
“一。”
周保雨听到这个数字他突然笑了,挂着泪痕的脸上带着一抹惨然。
但接下来……
“砰!砰!砰!砰!”
连着四声枪响,正准备行凶杀人的吴义东和刘秀媛双双倒地。他们的身体被炸开了恐怖的血窟窿,子弹打在巷子两侧迸溅出的石块砸了周保雨一头一脸。
手持乌木燧发枪的男人收起还在冒烟的武器,冲周保雨吹了个口哨道:“喂,那边那个小哥,没误伤了你吧?”
周保雨震惊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表哥表嫂,然后他眼神猛地变得凶恶,他扭头盯着那开枪的男人冷声道:“你杀了我表哥表嫂?!”
胡茬大叔身后背着好几只不同样式的燧发枪,他有些无辜的一摊手道:“确切的说,是我刚刚从他们的手里把你救下来。”
“就是就是!不知好歹!”大叔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高刚过大叔膝盖的小萝莉,她圆头圆脸,黄黄的头发看着煞是可爱。
小萝莉说完还冲着周保雨办了个鬼脸。
可周保雨哪里管那么多,他只看到自己的亲人被人用武器杀了,尸体倒在血泊中,死相凄惨。
于是瞬间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周保雨抄起身边的匕首就冲着胡茬大叔冲了过来。他嘶喊着:“俺要你的命!!!”
大叔一愣,下
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可周保雨那身子虚弱到了一定程度,刚起身前奔没两步就一个踉跄栽倒了在了大叔面前,以脸抢地,估计得毁容了。
大叔又是一愣,随后皱眉咂嘴道:“唔,麻烦了,你说救还是不救?”
这话显然是问小萝莉的。
小萝莉穿着粉色的吊带裤,她又从大叔腿后边探出脑袋道:“不救不救!欧拉不喜欢他!长得好丑!”
大叔却笑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怎么能因为他长得不好看就不救他了。”
说着胡茬大叔就俯下身把伤重昏迷的周保雨给抱了起来。
小萝莉看到这一幕气哼哼的说道:“你真是烦人!我香喷喷的,又可爱,你不抱我,居然喜欢抱这种丑男人,烦人烦人!真被你气死了!”说完还一跺脚,小脸鼓起来活像条气鼓鼓的金鱼。
这小模样要是叫旁人见了,指不定得死多少个阿伟呢,可胡茬大叔却一脸漠然的用脚踢了小萝莉后背一下,差点没给她踢倒在地上。
“别废话了,去把脏东西打扫干净。”说完胡茬大叔冲那两具尸体努努嘴。
小萝莉气鼓鼓的,但还是乖乖的往巷子里去了。
抱着周保雨的胡茬大叔回到周保雨的住处后就关上门拿出随身携带的箱子开始给他处理伤口,他手法娴熟,而且全程坦然自若,一点没有嫌弃的意思。在给周保雨清晰了身上的血污,重新缝合了伤口后,大叔就在房间里翻找起可以吃的东西来。
等到他终于找到两颗藏得很深的鸡蛋和一盒搅拌好的馅饼料时,小萝莉回来了。
手上还沾着血污的小萝莉进屋后一脸不高兴。
大叔把她抱起来在洗水池边清洗了两只小手后才说道:“去玩会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小萝莉这才高兴起来。
一大一小就这么在周保雨的屋子里住下了。
晚上屋外传来惊叫声和枪声,可大叔置若罔闻,就连刚刚睡着的小萝莉也只是皱皱眉翻了个身子,似乎早就司空见惯。
他们俩是谁,为什么会及时出现救下周保雨,这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已经乱了,彻底的乱了。
大叔抱着一柄特制的燧发枪,枪身上有三根弦,紧了紧弦后,大叔就自弹自唱起来。他的歌词没人听得清,更没人听得懂,但总有一种空旷的寂寥之感,令人闻之伤感。
……
印象里,这是房间里的那团光第九次亮起了。
如果它每一次出现都代表着一天,那么夏目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已经被困十二天了。
十二天里,夏目只喝过一些脏水,吃了一些碎末一样的食物。脏水让他腹泻,碎末一样的食物只能勉勉强强抵挡一下饥饿,然后就缴械投降,和饥饿一起折磨起夏目。
按道理说,夏目应该已经油尽灯枯了。
可那个曾经羞辱过夏目的野人一样的家伙居然好心的在夏目意识接近模糊的时候给他喂了一口能量棒,还倒给他一些沉淀过的干净水源给他喝。
但夏目并不会因此就感激他,因为他清楚,这家伙只是不希望夏目就这么死了,这样那个野人就没有那么多食物可以吃了。
同样得到了一些小小“恩惠”的李丹比夏目的情况要好很多,但被困在这种地方十几天,精神上的压抑和折磨是难以抚平的。
李丹起初每天还和夏目说说话,但最近,她好像也放弃了挣扎,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有好几次夏目在半睡半醒间被头顶的光“吵醒”的时候都看到李丹也和其他那些被关在这里的人一样仰着头看着房间的上头。
那时夏目意识到李丹可能已经被这里的一切改变了,她正在退化成为了生存而存在的蠢物,变得黯淡无光,变得毫无希望。
终于,到了第十六天的时候,房间里的一扇门被打开了。
脚步声传来时,夏目感觉那声音犹若天籁!即使他明知道正式那些人将他关在了这里,可他也希望能够听到其他的声音。
但这些脚步声对于房间里的一些人来说却如同丧钟一般。
就比如夏目头顶的野人,他从门开的时候就变得狂躁不安,他在仅能供他弯腰来回行走两部的笼子里不断的怒吼,嘴里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夏目眉头紧皱,也觉得有些不安了。
李丹本来和夏目是差不多的,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他们抓起来关在了这么个鬼地方,毕竟知道多一点总好过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强。
可那个曾递给李丹一块点心的婆婆却悄悄的对李丹说道:“孩子,往后靠一靠,不要看他们的眼睛……不然你会被选中的……”
李丹没明白,她急忙问道:“婆婆,为什么不能看他们的眼睛?被选中是什么意思?”
婆婆解释道:“他们的眼睛很恐怖的,被盯上一次就会做好几天的噩梦……而一旦被选中了,就有去无回了……呆在这起码还能活……被选中了……就
活不成了……”
李丹懂了,但她反而更加好奇起来。
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吧,即使有无数人提醒过你前方有坑,但你不摔一次,没感受到疼,你就永远不会知道那坑有多深。
夏目和李丹是差不多的心态,但夏目更多的不是好奇,而是他已经受够了如尸体一样躺在这里。他感觉后背好像已经和地面生长在了一起,那些腐蚀他身体的真菌大概已经在他皮肤里埋下了许多的孢子,如果他继续在这里躺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看到自己身体里长出了蘑菇,而他的意识却还是清醒的,那是最为恐怖的。
所以即使明知道会有危险,夏目也希望能得到一个痛快的结局。
脚步声起初很远,但越走越近,夏目和李丹的心率都不断提高,而那个野人却不再狂躁,他瑟瑟发抖起来,身体缩成一团,就像是课堂上老师提问时那些不学无术的孩子们的状态。生怕被点名的人以为低下头就不会被选中,这是多么可笑的举动。
夏目一直死死的盯着脚步声靠近的方向,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把他们关在了这里。
终于,他们现身了。
那是三个身高至少超过三米的巨人,它们穿戴者厚重的防护服,呼吸粗重,就像是三个屠夫。所有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此时都像是等待被宰杀的牲畜一样瑟瑟发抖。唯有夏目和李丹直视那三个巨人。
它们的眼睛是血红的,或者说……它们头部覆盖的装甲上有三组血红色的观察元件。
夏目震惊于这些家伙的块头的同时,也更加好奇这防护服之下的到底是人是鬼。
终于,三个巨人来到了夏目附近。
它们身形巨大,经过夏目和李丹中间时只能一个一个穿过。
本来很好奇的李丹此时却大气都不敢出,她握紧了牢笼的束缚,眼睛瞪得大大的,试图看清这些东西的模样。
或许是感受到了李丹的目光,其中一个巨人低下头对同伴道:“这个看着不错,标记一下。”
说完,后边一个巨人就用标记枪喷了李丹一头一脸荧光染料。
瞬间化身黑暗中的萤火虫的李丹眼睛紧闭着,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了,便向夏目求救道:“夏目!救我!夏目!”
夏目听到这声音,立即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牢笼,沙哑的嘶喊道:“喂!!!我也在这呢!把我也带走!!!!喂!!!!”
缩成一团的野人惊呆了,他立马探出手试图捂住夏目的嘴。
夏目不断的摆动着头,不让野人阻止他发声。
那巨人似乎是听到了夏目的声音,不由分说就给夏目打上了标记。而那野人本来是不会被标记的,可他的手臂上也沾了不少。
巨人似乎不在乎标记时会不会错误标记其他人,就收起标记枪走了。
黑暗中,不断的用力的搓着手臂上的荧光染料的野人怒吼道:“草!!草!!!老子不要死!老子不要死!!!!”
可那荧光染料比纹身还要可怕,就算野人把自己的皮肤措的出血了,也没办法完全的清理掉。
反观夏目和李丹,这两人却同时笑出了声。
尤其是夏目,他刚才喊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已经坏了,那沙哑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声音了。痛苦还在其次,精神上的毁灭才是最终极的折磨。
夏目嘿嘿的笑着:“别搓了,搓不掉的,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蚂蚱了,你就接受事实吧。”
野人听到这话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愣了一会,然后突然趴在笼子上,双手都探下去扣住了夏目的脖子,同时他恶狠狠的说道:“你竟然害老子!那老子就先送你上路!”
李丹看到这一幕急了,她站起来不断的拍打着牢笼道:“喂!!你住手啊!你给我住手!!!”
可野人哪里会听李丹的话,他的手一点也不放松。
夏目也就这么任由他扣住自己的脖子,他放弃了抵抗,大概是觉得现在死,和一会死没什么区别。
但那些巨人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随着一声低吼,一个巨人大踏步走回来,他一巴掌就抓起了那野人的牢笼,顺带着也把装有夏目的笼子抓了起来。
但夏目却仍留在原地,这时候夏目才意识到原来困了他半个多月的笼子只有五个面,只要野人和其他压在他身上的那些笼子挪开,他早就可以自由了。
不过现在发现这些已经晚了。
夏目刚挣扎着起身,就被一束灯光点亮。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夏目顿时哀嚎着捂住眼睛。
李丹冲夏目伸出手,想要帮助他,可她无能为力,她的笼子活动空间很大,但并不像夏目那样是开放的。
灯光落下时,一个声音传来:“别动,一会就会有工作人员下去带你们上来。”
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捂着眼睛的夏目泪水止不住的流,他试图透过灯光看清是谁在说话,但灰暗中,只听到脚步声在靠近。
01490 三个疑点
“做学问的,都把‘知行合一’视为上善,可有说什么上善若水任方圆,那岂不是藏污纳垢的意思?”
陈爽这段日子过的实在不如意,不但因为一次意外杀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还被当成精神病关在了病房里,现在每天还好和一群“神经病”聊天,属实不容易。
刚刚有个老头子把人比作水,还专门引用了最近避难所发生的那起事故,而且他像是有意要让人不自在似的,偏要为那几个铸成大错的人辩护,说什么“人性本恶,你不能跳脱现实去期待人在任何时候都做出正确的选择”,又说什么“从善如流才是有违人性的,人不过是宇宙诞生之后熵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而已”。诸如此类,不明所以的话惹得一帮子老头子要跟他拼命。
陈爽是不是神经病她自己很清楚,可她现在需要“神经病”这个头衔来避祸,毕竟只有先活下来才能有机会查明真相不是吗?
所以她就努力的融入这些“神经病”的圈子,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加装傻以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围着这几个老头子,一会帮着李大爷吆喝,一会又帮着赵大爷助威,十足的墙头草,满街跑。
但这一次陈爽觉得麻烦大了,她起先是帮着那个平时总是与人对着干的周老头子,可眼看着这老头子的疯言疯语越说越离谱,到最后不单单病房里的人要揍他,就连那些医生护士都听不下去了,陈爽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晚饭要没着落了。
不过像这样因为站错阵营跟着周老爷子受罪的事陈爽也不是头一次干了,今天这场合明显的二对三十,局面十分不利,陈爽索性也豁出去了,想着他们总不能真的因为观点不同就把他们锤死当场吧?那还是医院吗?那不成自由的资本主义政客欢聚一堂了?
再者说了,陈爽要是突然变卦,那周老爷子一个人多可怜啊。
想想这老头子除了说话让人不待见以外,平时对她一直照顾有加,也就不想失了义气。
可是这辩着辩着,陈爽突然感觉这位周老爷子肚子里还真是有些东西的,不但一人舌战群雄而不怯场,竟然隐隐约约还有把敌阵冲散的迹象。
“王守仁的学问我也看的不少,可只是照搬过来说道就没啥意思了,你得从实际的问题出发,你看,就比如你们现在气的想揍我,原因是什么?是因为我杀了人?还是我做了什么不道德事?不过是因为观点不同吗?可你们却想着用更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那照这个逻辑来看,当时水循环系统的维保人员有二十九组,每组三十多人,可有些人每天无所事事,有些人却得因为压力泵设计缺陷的硬伤每天泡在化粪池一样的脏水里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这才是现实啊。”周老爷子原名周公义,原先是雄安新区安一堂图书馆的一名图书管理员,灾难发生后他就带着图书馆的里的书进入了避难所,可因为当时人多事杂,不少珍贵的图书都或丢失或损坏了,周公义就因为这事和负责搬运书籍的工作人员起了冲突。
一开始还只是语言上的,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公义说话太伤人了,还是那个工作人员是个暴脾气咋的,双方就动起来了,可周公义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哪里是年富力强的搬运工的对手,几下拉扯之后,周老爷子就被人撂翻在地,脸也挨了好久脚。虽然事后那名工作人员被开除了,老爷子的伤势也不是很重……但他就这么突然的疯了。
听认识周公义的人说,这老爷子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只把图书馆里的书籍当亲人,可他疯了之后居然差点一把火把所有藏书都给烧了。这事让邢书记知道后就安排人把他送到了这间设立在避难所b区西分13区的精神病疗养院里住了下来。
周老爷子虽然在这家疗养院里算是个“新人”,可他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得罪了疗养院里全部的病人和超过半数的工作人员,而且他从来都是用嘴皮子“恶心人”,向来不动手。陈爽被张烨楠安排过来的时候就听隔壁的王大爷说:“这个老东西!一辈子的书白看了!满嘴的歪理!”
陈爽对周老爷子的印象起先也是如此,但慢慢的,陈爽发现这个“注孤生”的老爷子其实耿直的可爱。他坚守的是他对于思想和理念的思考,并不是为了专门去针对谁,恶心谁,或者气死谁。
一个问题发生了,普遍的公众认知给予的定义在周老爷子这里总能够听到更为新鲜的见解,这倒成了陈爽在精神病院里避难时的一大排解。
她起先每天都期盼着张烨楠能早早的接她出去,这样她好去调查事关自己的那起恶性/事件背后的真相,以及那具被植物污染腐蚀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可现在,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一茬了。每天就是跟着一帮子老头子在那吵架似的“做学问”。
今天周老爷子一大早就跟人吵起来了,而且主题很新鲜,就是最近避难所刚经历的一场大劫难。
几百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几个决策者的将错就错消失了。
这种事情发生后,对于大众而言肯定是将那几个混蛋杀之而后快!而且按照法律法规,也应当判处这几人死刑,或者终身监禁。
但唯独周老爷子偏偏说这几个人也很冤枉,甚至公开说要给这几个人当辩护律师。
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转眼间的功夫,活动区就聚集了好几十个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蓝色条纹病服,头发鸡窝一样的陈爽也在其中。
大概是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了,所以医生和护工们也都参与进来,甚至还未双方辩手准备了一个模拟的法庭。
只是周老爷子这边作为被告的只有陈爽一人,她手上拿着一份周老爷子事先准备好的材料,内容大都很可观,主要是涉事几个当事人的身份资料和工作履历,这些东西通过疗养院的内网系统都能查看到。
“事情发生了,压力泵坏了,避难所近两百万人的用水成了问题,这事谁也不希望看见,但我想这几个决策者肯定事先也没想过要断避难所所有人的水,然后渴死大家伙,可他们为什么要私自改动压力泵的激光感应元件?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是有三十多个苦不堪言的工人嚷嚷着要罢工,而其他维保小组又不愿意采取轮值的方式接管这块工作,而且我后来我还专门查了一下,星一重工生产的这种压力泵本身是没有设计缺陷的,只是因为当初避难所建造过程中太过仓促,在全球资源配给紧张的大前提下,三组原本用于海水净化系统的压力泵才会被赶鸭子上架一样强行用在了咱们避难所的水循环系统上,这难道不能被算作一个隐患?每天感应触发三次,每次三组压力泵要轮着暂停工作超过十二小时,可机器能停,人却不能休息,我看了涉事十七号维保小组的轮值表,他们有时候要在深更半夜的时候起床去化粪池里泡澡,这样才能保证压力泵的正常运转!而这样的工作……这些人已经坚持了整整一年半!一年半啊!”周公义说到这突然笑了:“我没有老婆孩子,但我也不喜欢靠近那些身上臭气熏天的邋遢鬼,何况是与他们亲热了……而这三十多名维保人员都是有家有室的,你说这得背负多大的压力?”
听到这里,“原告方的律师”赵老爷子义愤填庸的起立道:“可那也不能拿咱们的饮用水源开玩笑啊!就不能把这事提交上去?我相信要是邢书记知道了他们这么辛苦,肯定是会给他们解决问题的!”
“说得好!”周公义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
这一举动把所有人都搞糊涂了。
毕竟哪有给对手捧场的啊?可周公义就这么做了。陈爽在一旁看的忍俊不禁,但一想到现在讨论的问题是如此的严肃而沉重,陈爽又笑不出来了。
赵老爷子也愣住了,可他不会因为周公义捧他的场就觉得这老头好相处了,相反他“呸”了一声,似乎在表明自己绝不会与周公义这等人同流合污的坚决立场。
周公义不以为意,他笑着道:“说得好啊,我也相信这事要是真的能汇报上去,那邢书记肯定会向着给这三十几个孩子解决一下难题,起码得给涨涨工资嘛,你们说对不对。”
在场的没有人吭声,陈爽看了看周围后,举手道:“对!涨工资啊!必须涨工资啊!不涨没天理啊!”
陈爽这一嗓门吆喝出来,当时就惹来一阵白眼,尤其是几个年纪大的老妇人更是冷声骂道:“闭嘴吧你个杀人犯!你懂个屁啊你就跟这吆喝!呸!”
杀人犯这个词一下子戳中了陈爽的敏感神经,她的笑容僵硬了,慢慢坐回去。
周公义悄悄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继续道:“但问题是,据我所知,事件发生这么久,事故调查结果也公布了这么长时间了,但可有人提起过这些人有没有向上级反应过他们的问题?如果有,为什么没有给他们解决问题?如果没有?这三十多人是怎么想的?是脑子被化粪池的脏水泡糊涂了?还是他们就喜欢在污水池里呆着?这就是我今天之所以要替这些人提出辩护意见的第一个原因,也只我在分析整理整个事故报告之后发现的第一个疑点。”
赵老爷子欲言又止,他手里的扇子扇动的呼呼作响,似乎想要发火又一时找不到发火的理由。
“但这些人自作主张,并悄悄篡改压力泵内部的激光感应元件的灵敏度数据是造成灾难的主要原因!因此,就算情理上他们值得同情,可他们这么做了就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然怎么告慰那几百条鲜活的生命?”一个冷静的声音突然闯入了“法庭”现场。
众人回头一看,居然是疗养院的副院长张志海。
这位年轻帅气的张副院长在病人圈子里很有人气,尤其是那些个精神状态大多数时候是稳定的年轻小姑娘更是对他觊觎已久,据听说以前还有病人打算装疯强吻他呢,结果被他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给丢进了疗养院的鱼塘里,人没事,可脸丢大了。
不过自那以后,总算是让这些有色心没色胆的“疯子们”消停了下来。
今天张志海只是来给一位特殊病人送药的,结果没想到路过活动区的时候就发现这里聚集着好几十号病人,一问之下,原来又是周公义在“舌战群雄”,而且话题还是最近比较敏感的水循环系统事故,张志海就好奇的旁听了一会。
但听着听着,张志海就入迷了,到了周公义提出第一个疑点的时候,张志海见“原告方”的几位律师都不说话了,便忍不住站出来提出了一个在真实庭审过程中非常致命的疑问。
是啊。
就算这三十多人以及那几个决策者都有各自的苦衷和无奈,可他们的自以为是不但险些酿成大祸,更在补救阶段间接造成了几百个无辜者救援人员的死亡。这也是**裸的现实啊,总不能因为他们可怜,就让所有人忘记他们曾经可能会就此被渴死在避难所里,就忘记这几百人的牺牲了吧?
“就是啊!周老贼!你说了那么多有什么用?自古以来就是一命偿一命,何况是好几百条命,难道说这些人娃儿就该死?要我看呐,你那些歪理也就气人管用,真到了法庭上,法官大人早就给你驱逐出法庭了!”毫不客气的讽刺周公义的是王老爷子,这老头子一直不待见周公义,现在看他吃瘪,那落井下石的功夫是绝对的一流。
陈爽其实只是凑热闹,她现在虽然是站在周公义身后的,可她心里的想法和张志海是比较一致的。法律法规是一面不包含任何私人感情的铁墙,过了线就要受罚,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但是……
周公义面对王老爷子的讽刺也不回呛,他坐下来低眉笑了笑道:“的确,张副院长说的没错,事故发生了,直接原因也找到了,我本没什么可说的……但让我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他们偷偷改了数据几个月没事,偏偏到了这个月就突然两台压力泵同时出了问题?”
张志海正要回答,王老爷子抢先道:“嘿,你这周老贼,还不死心是不是!那好!我就来告诉你为什么!就因为改了数据,那里头堆积了太多脏东西,然后涡轮叶子给打碎了,所以压力泵就坏了!这都是官方公开的调查报告里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而且有图有真相,只要你这双老眼还没瞎的话应该也看得出来这涡轮叶子上有多少伤痕吧!”
王老爷子似乎是要给周公义致命一击,他拿出了儿子送给他解闷的晶体板,并投影出了调查报告里的压力泵涡轮叶片受损实拍图,在场的所有人看到原图的时候都倒吸一口凉气。因为那叶片上的创痕密密麻麻的,你说就这样的事实摆出来,还能有啥说头?
可周公义却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然后对陈爽道:“小爽啊,麻烦你把我给你的资料翻到第六十七页,然后读给大家听听。”
陈爽闻言一怔,立马照做。
所有人都皱起眉,想看看这个周公义还有什么惊人的法宝没拿出来。
“星一重工在今年的精工制造方面获奖颇丰,他们的工程师……”
“直接跳过第一段,读第二段就行了。”
“哦哦。”陈爽低下头继续读:“强互钛合金是目前人类已知的并且可以人工合成的最坚硬的基础重工制造材料,目前被广泛应用于工业和运输业领域,但星一重工却突破了这项已经卡在瓶颈上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核心基础材料生产技术,工程师们在原有强互钛合金的基础上加入了记忆金属原料,再通过特殊的工业结构技术可以有效的缓解一些特种合成金属制造的涡轮叶片及螺旋桨遭受的空泡伤害,这项技术……”
“好了,就读到这里就行了,谢谢啊小爽。”
陈爽憨憨一笑,又乖乖的坐下来。
听完这一段,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是一脸茫然。什么合成金属啊,什么工业结构技术啊,什么空泡伤害啊,这些都是个啥啊?
周公义借着陈爽替他读这段文字的空隙歇息了一会,然后他起身道:“我知道大家伙对刚才小爽读的这些东西啊没啥概念,我就通俗易懂的解释一下,当然我也知道可能很多人已经没有耐心了,但你们想想,如果只是选择无视我,而是把我辩的心服口服,那怎么能说明你们的观点是正确的呢?所以啊,咱们这场‘庭审’啊才刚开始,大家得耐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