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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大宋超级学霸txt下载     大宋超级学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一章 发俸之日

    应天府也是商业重镇,钱铺众多,最有名的三大钱铺是聚财钱铺、信义钱铺和金桥钱铺,都是京城十大钱铺,时间最短的金桥钱铺进入应天府也已有十几年时间。www.uu234.net

    而朱氏钱铺在应天府并没有涉足,直到在三个月前范宁出任应天知府后才开始强势进入应天府,一口气在宋城县开了五家钱铺,钱铺发展得十分迅速,短短三个月,便上升成为应天府的第四大钱铺。

    十天后,范宁陪同赵仲针视察朱氏钱铺应天府总店,总店就位于应天府衙斜对面,再向南数十步便是东北外大街瓦子,十分繁华热闹。

    当范宁和赵仲针抵达钱铺时,刘大管事已经在大门口等待多时,赵仲针有些惊讶地笑道:“大管事怎么在这里?”

    刘大管事笑道:“军俸关系变法成败,我必须在这里压阵!”

    “说得好。”

    赵仲针赞道:“明天就是第一次军俸发放,不知钱铺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准备就绪,欢迎殿下来检查!”

    “检查谈不上,我也是来了解学习。”

    范宁给刘大管事使个眼色,刘大管事一摆手,“殿下请!”

    范宁陪同着赵仲针走进了钱铺,应天府钱铺总店原本是一家质库,也就是当铺,后面修建了一座很坚固结实的青石库房,铜钱就是放在仓库内,仓库里间则放黄金白银以及其他贵重物品,中院是账房和中堂,是钱铺办公的地方,前面就是店堂,店堂很大,占地足有两亩,分成十个柜台,每个柜台前坐一名收取钱伙计。

    店堂内不放钱,存取钱都有专人负责从仓库里接送,刘大管事将赵仲针请进店堂,店堂靠墙的一张大桌上一排放着六个铁框子,框子上挂着六块牌子,对应厢军的六座军营,每个铁框子放着五六本帐,其中五个铁框子用锁锁着,只有标有应天府的框子敞开。

    “这里怎么还有其他五个州的帐册?”赵仲针不解地问道。

    刘大管事微微笑道:“这里不仅是应天府总店,同时也是京东路总店,京东路其他军营士兵既可在当天取钱,同时也可以来应天府取钱,当然,普通客人也是一样,可以跨州取钱。”

    “这里面有个问题。”

    赵仲针想了想道:“比如说张三的户头在徐州朱氏钱铺,他在徐州钱铺取了钱,然后再骑快马赶来应天府总店取钱,这个时候他在朱氏钱铺内依旧没有钱了,但你怎么知道?”

    刘大掌柜笑道:“其实各家钱铺的办法都一样,这里面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张三事先告诉了徐州钱铺,他要在应天府取钱,然后徐州钱铺开出一张跨州取钱书,上面有他存钱余额,这次准备取多少钱,然后张三凭这张取钱书、存钱牌以及口令,便可来应天府总店取钱了。

    而另一种情况是张三没有告诉徐州钱铺,便直接来应天府,他手上自然就没有跨州取钱书,这样的话,他必须等两天,我们会发鸽信去徐州钱铺确认,确认无误后才能取钱。”

    “下面各个钱铺平时和总店没有联系?”

    “有联系,下面店铺每隔十天要向总店报一次帐,汇报每个客户存钱和借钱的明细。”

    “那要向京城总店汇报吗?”赵仲针追问道。

    “借钱一千贯,存钱三千贯,我们就称之为大客户,大客户就必须报京城总店。”

    这时,一名伙计将厚厚一叠账簿抱过来,放在桌上,刘大管事笑道:“应天府的五千厢军账册都在这里了,一个户头一张账页,每本两百个户头,一共二十六本,押司以上将领单独一本。”

    刘大管事又指了指后面一大排柜子道:“除了账簿,还有个人卡,每个人一张,白天用完后,晚上要登帐,必须保持帐卡一致。”

    赵仲针拾起将领账册,他随手翻开,第一页便是都指挥使李翰,上面有他的户头号码,账簿的第一行记录着八月初一,入帐军俸五十贯,余额五十贯。

    赵仲针一怔,“不是明天才是发军俸的日子吗?”

    范宁笑着解释道:“钱提前五天就由安抚使司解给了钱铺,明天是士兵的发俸日,很多士兵一早就会跑来钱铺取钱,必须提前入帐。”

    “原来如此!”

    赵仲针欣然笑道:“那明天我们再过来看看热闹!”

    .........

    每个月的发俸日也是军营的放假日,从前士兵要到下午才能领到钱,然后晚上进城吃饭喝酒,但改成钱铺发俸后,很多士兵一大早便跑进城了。

    朱氏钱铺也是天刚亮便开门了,很快,应天府朱氏钱铺总店前便排起了长队,十个柜台都排满了长队,每个士兵手中捏着铜牌,脸上都激动万分,这是大多数士兵第一次足额领到军俸,没有被克扣。

    伙计们忙得满头大汗,他们接过铜牌,立刻跑去柜子里找卡,找到卡后,便回来问道:“取得多少钱?”

    “我有多少钱?”

    “五贯钱!”

    士兵激动一捏拳头,以前都要被克扣掉几百文,这次没有被扣钱了,他连忙道:“我取两贯五百钱!”

    “只能取整数,要么两贯,要么三贯钱。”

    “那就两贯钱吧!”

    “口令多少?”

    士兵警惕地向两边和后面看看,从怀中摸出一只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纸递进去,伙计看了一眼口令纸,便将口令纸还给他,口令是钱铺伙计去军营送铜牌时发给士兵,每个士兵都会得到一块铜牌和一只装有口令的纸信奉。

    伙计取出了两张一贯钱的交子递给士兵,士兵拿着钱转身挤出去了,伙计喊道:“下一个!”

    今天因为人太多,只能取钱,速度很快,队伍在迅速缩短。

    范宁和赵仲针就站在大街对面,望着士兵进进出出,赵仲针这时拦住一名士兵问道:“感觉用钱铺取钱如何?”

    士兵点点头道:“昨天还很担心,今天取到钱,一下子就放心了,感觉很方便,而且是第一次拿到全额军俸,很激动。”

    “那你感觉有什么不方便或者是不满意的呢?”

    士兵想了想道:“唯一不方便就是不能取零钱,我想取两贯五百文,但钱铺只能按贯取,要么两贯,要么三贯钱,五百文钱取不出来。”

    “这是为什么?”赵仲针奇怪地问范宁道。

    “启禀殿下,主要是铜钱和交子的差价问题,一贯钱的交子在钱铺里只能兑换九百五十文铜钱,而朝廷发俸一向是用交子,如果这位士兵要取两贯五百文钱,那他最后只能拿到两张一贯的交子和四百七十五文钱,而且很耗时间,为了不耽误后面士兵取钱,所以今天只能取整钱,他可以在吃饭喝酒时兑换,差价已经包含在商铺的获利里面了,所有钱铺都是这样,建议交子取整钱,不取零散铜钱。”

    “原来如此!”

    赵仲针点点头又问道:“那交子什么时候能和铜钱足额兑换呢?”

    “这个需要朝廷有巨量的白银黄金储备,交子还要有长期不贬值的信用,才能逐渐赢得民间的信赖,现在没有办法,如果按照一比一兑换,外面就没有交子了,大家都跑到钱铺里兑换铜钱,这需要时间来沉淀。”

    两人离开了钱铺,一边催马缓行,赵仲针一边道:“我现在很关心将领们的心态,会不会心怀不满?”

    范宁淡淡笑道:“心怀不满是必然的,毕竟利益受到了侵蚀,我估计东面的损失,会从西面补足?”

    “什么意思?”

    “很简单,要茶敬,指挥使勒索队正,队正勒索押司,押司勒索伙长或者士兵,最后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赵仲针一下子愣住了,“那用钱铺发俸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孝敬上司你可以给,也可以不睬,除非你想升官,否则上面拿你没有办法,但克扣军俸却是被迫,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扣那么多钱。”

    “但会不会给不肯孝敬的士兵穿小鞋?”

    范宁笑了起来,“不是这样的,毕竟大部分士兵都不愿孝敬,只能说孝敬上司会有点好处,但不孝敬,好处则拿不到,法不责众,穿小鞋不至于,这种孝敬涉及人情,很难避免!”

    “那吃空俸呢?会不会死灰复燃?”

    范宁点点头,“短期内不会,但以后就难说了,除非全军一起推进,用严厉的军法进行限制,出现士兵空位,一个月必须上报,否则将严重警告,三月内不上报则军曹吏和指挥使开除军职,半年内不上报,开除军职并下狱,半年以上不报,杀无赦,不仅如此,还要定期监察清点士兵,从制度上让将领们不敢吃空俸。”

第四百八十二章 家添新口

    随着人俸分离制度的顺利推行,开始实施第三项变法,那就是实施新的训练考核,训练的关键在于指挥使,指挥使卖力,那士兵就训练得不错,若指挥使懒惰,士兵就涣散,所以对指挥使的考核至关重要。www.uu234.netwww.uu234.net

    安抚使司根据现状制定了一个基本训练加上奖励训练的办法,基本训练是每天必须两个时辰,没有完成就扣军俸,超过了训练时间则奖励,每天封顶四个时辰的训练时间,由都营的军曹吏和功曹吏负责各自考核。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原来每个营的六吏在实施将兵法后被取消了,六吏设在都营上,且隶属于安抚使司,不受都指挥使管辖。

    这样六吏就不受军队影响,加上军曹吏和功曹吏的双向考核,以及安抚使司的军法监察官的巡视,基本上很难在训练上弄虚作假。

    这对指挥使的压力很大,一年六次完不成基础训练,那就要降职,连续三年完不成基础训练,那就要被革除军职。

    训练考核变法是这些军队变法时间最长的一项,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看出变法的效果,这也是赵仲针变法需要一年时间的主要原因。

    时间到了九月中旬,范宁离家快一个月了,他目前还在莱州巡视军营训练改革,但应天府他的家中却开始紧张起来,朱佩的预产期来临了,朱佩母亲王氏也赶到了应天府,家里请了三个经验丰富产婆助产。

    自古女人生孩子都是一道鬼门关,主要是没有剖腹产,一旦胎位出现颠倒,那就是母子双亡,一般家庭富裕人家在产妇六个月后都会花大钱请经验丰富的产婆上门,帮忙检查胎位,一旦发现胎位不正,则进行修复性矫正,一般都能慢慢矫正过来。

    穷人家请不起产婆,最后临产了产婆才来,那时如果发现胎位颠倒,就很难抢救了,这也是穷人家产妇死亡率高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正常情况下胎位都没有太大问题,就怕出现特殊情况。

    朱佩临近预产期,一家人上窜下跳,变着花样折腾人,只是苦了喜好安静的朱佩,产婆每天都要来三次,拿个竹筒子对准她肚子听胎音,朱佩开始不肯,但产婆哄她说是可以分辨男女,朱佩便从了。

    可很快她又困惑起来,医生说不可能听出男女,这个长得像猫头鹰一样的老女人就能听出男女?

    “夫人,她可是宋城县乃至应天府最有名的产婆,听说她尤其善于扶正胎位,她接生四十年,在她夭折的胎儿不到五个,现在她已经很少接生了,请她来一天,就要花费二十贯钱。”

    阿雅看出夫人不太喜欢这个产婆,便笑着解释道:“听说生孩子很艰难,一旦胎位不正就是难产,难产大人小孩都活不了,所以倩夫人才坚持要请这个马产婆。”

    想到倩姐对自己的关爱,朱佩心中便有一种莫名感动,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倩姐真的在尽心竭力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她原担心欧阳倩会有某种扶正想法,所以一直有一点防范她,但欧阳倩表现出的真诚却打动了她,令她默默感激。

    “阿雅,我希望我肚中的孩子是个女孩儿。”朱佩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一句。

    “阿佩,你在胡说什么,人人都希望自己生个儿子,就你想要个女儿。”坐在一旁的母亲王氏有点不高兴女儿的怪异想法。

    朱佩浅浅地笑了,她那秀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初为人母的温柔,母亲是不会理解自己的心思,男孩儿虽好,但她内心却喜欢女孩儿,可以每天都穿漂亮衣裙。

    “阿雅,我有点疲了,想睡一会儿,你请大伙儿说话尽量小声点,这两天我睡眠不好。”

    “好的,我这就去吩咐。”

    就在这时,外面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两名丫鬟叫喊起来,阿雅生气地跑出去喊道:“你们不要吵嚷,安静!”

    “夫人,官人回来了。”

    房内朱佩刚要合眼,忽然听见这话,不由‘啊!’地低呼一声,挣扎着坐起来,心中十分欢喜,丈夫去各地巡视训练情况,走了大半个月,居然提前回来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范宁兴奋的笑声,“阿雅,夫人呢?”

    “官人,要小声点,夫人在睡觉。”

    “没有呢!”朱佩连忙高声道:“我没睡,夫君快进来吧!”

    门开了,范宁快步走了进来,后面却跟了一群女人,母亲张三娘、平妻欧阳倩牵着女儿,剑梅子也正好进来,再后面,妹妹阿多也不甘寂寞地跟了进来。

    他的家人全部都来了。

    范宁在朱佩床榻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问道:“倩姐写信给我,说你已经进入临产期,我便提前赶回来,你现在怎么样了?”

    朱佩感激地看了一眼欧阳倩,原来她写了信,夫君才提前赶回来,低声道:“多亏大家的精心照顾,状态一直很稳定,我今天上午已经见红,估计就这两天。”

    张三娘对亲家母笑道:“这可是咱们家天大的事情,又有了孩子,想着以后家里就热闹了,我脖子都盼长呢!”

    王氏心中也十分高兴,笑道:“我也是盼着做外婆,阿倩,你去准备几百份糕饼和红蛋,叫管家今天给街坊邻居送去,让大家都沾沾我的喜气。”

    旁边的阿朵抿嘴笑道:“伯母,不是说生下小郎给红蛋,生下小娘子给绢花,我们今天就送红蛋出去,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王氏呵呵笑道:“我真是欢喜糊涂了,那就把红蛋和绢花都准备起来,糕饼也准备起来,等佩儿一生下孩子,我们立刻就安排管家送出去。”

    .........

    次日一早,范宁打算去应天府官衙看一看,他刚走没几步,阿雅便慌慌张张跑出来喊道:“官人,夫人可能要生了!”

    范宁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要生,他急忙又翻身下马跑了过去,内宅房间里,朱佩捂着肚子,疼得满头大汗。

    王氏也闻讯赶来,见女儿样子,她立刻意识到产道已经开始扩张,她经验丰富,连忙吩咐阿雅道:“快去安排厨房烧热水,越多越好。”

    “梅子,你把佩儿扶上藤床,赶紧送去产房,阿宁一起帮忙抬。”

    范宁把妻子扶上藤床,他和剑梅子一前一后,王夫人和一名使女扶住朱佩,众人迅速将朱佩送去已准备好的产房,这时,住在外宅的三名产婆也匆匆赶来。

    张三娘去把医生也请来了,坐在客堂等候,防止出现意外时紧急抢救。

    这时,长得像猫头鹰一般的马产婆把范宁请出了房间,笑道:“生孩子时男人一定要回避,就算丈夫也不例外,烦请大官人去中堂休息,一般后宅男子都要回避,阳气太重,对产妇不利。”

    “我妻子这样子正常吗?”

    “夫人完全正常,大官人就放心吧!

    范宁也不明白为什么男子不能留在后院,不过他还是听从劝告退到中庭大门处,负手焦急的在大门口来回踱步。

    一个时辰后,他忽然听到后宅一片喧腾,范宁心中大急,连忙向内宅走去,刚进内宅,便见阿雅急匆匆跑来报喜,“官人,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母子平安!”

    范宁顿时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自己终于有儿子了。

    .........

    一连几天,范家上下都处于喜庆之中,周围的四邻每家送一篮红蛋糕饼,按照江南风俗,篮子里的红蛋要送十二个,糕饼要送五斤。

    至于范府下人,每人送十贯钱的喜钱,三个产婆更是每人重赏五十两银子,一时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皆大欢喜。

    范家添子,张三娘更是又激动又伤感,范家终于有了第三代,如果丈夫还活着,他现在就是祖父了,可惜他没有能等到这一天。

    王氏则拉住亲家母一起去城中最大的弘福寺烧香还原,给外孙捐了香油五百斤,张三娘更是出手大气,替孙子捐了五千贯钱,给佛祖重塑金身,这让寺院的高僧们惊喜万分,住持凌云法师更是主动提出为范知府的儿子做一场法事,护佑他平安成长。

    三天后,朱佩净身出了产房,返回自己起居房开始坐月子,好在秋老虎的暑气已退,进入深秋时节,天气已经有点凉了。

    房间里十分干净整洁,香炉里点着檀香,使房间里格外舒适温暖。

    朱佩坐在一张坐月子专用的高榻上,有点像北方的炕,不过是木制的,上面铺着厚厚的褥子,摆放着一张小桌,朱佩头戴暖帽,身穿一件厚厚的居家服,她一边轻轻摇着摇篮,一边对范宁道:“其实我觉得坐月子小心不要受风寒就行,可我娘这样不准那样不准,还逼我戴一顶帽子,哎!我真不知该怎么说她。”

    范宁笑道:“听她们的,反正你现在也蛮舒服,对了,孩子我想起名叫范光景,他正好是范家的光字辈,你觉得如何?”

    朱佩想了想道笑道:“就像你的名字应该叫范明宁,属于明字辈分,但你却失明了,直接叫范宁,我觉得蛮好的,既然爹爹有了先例,那儿子为什么不能跟随,就叫范景多好,把光字去掉。”

    范宁点头笑道:“那就听你的,儿子的名字就叫范景!”

第四百八十三章 莱州遇旧

    时间转眼到了皇佑七年的九月,京东路厢军终于变法进入了尾声。顶 点 X 23 U S

    莱州军营,三千厢军士兵正在排演阵型,演武场上黄尘滚滚,三千支长枪整齐划一,只见寒光闪闪,杀气腾腾,“杀”随着一片威武雄壮的喊杀声冲天而起,士兵瞬间收枪,像三千尊武士雕像昂首挺立,一动不动。

    在观战台上视察演武的范宁点点头,还不错,他对旁边的都指挥使罗林笑道:“比恽州稍强一点,在六大军营中可排第三,仅次于应天府军营和徐州军营。”

    “多谢安抚使夸赞!”

    众所周知,一年的训练,应天府绝对第一,徐州军营第二,自己能排第三,罗林已经很满意了。

    范宁又道:“准备启程去应天府吧!在应天府合练一个月后进京操演,我们的变法就算功成圆满了。”

    罗林低声道:“有传言说,我们会转为禁军,安抚使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范宁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从士气、从训练来看,你们都比应天府禁军强很多,堪称一支精锐之军,天子很可能会动心,不过现在还真不能肯定,毕竟涉及一些制度问题。”

    “卑职明白了!”

    范宁笑了笑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犒劳一下弟兄们,让大家都休息一天,明天出发去应天府。”

    罗林默默点头,范宁起身走了。

    ........

    中秋后范宁便从应天府出来,去各大军营巡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几乎都耗在路上了,巡视完最后的莱州军营,他也该回应天府了。

    范宁刚出军营,朱豹骑马飞奔上前,躬身道:“启禀主人,州衙那边传来消息,说海港那边有你的熟人。”

    范宁一怔,自己昨天才到莱州,海港那边怎么会有自己的熟人?

    他略一沉吟,便令道:“去海港!”

    他率领众人向海港奔去。

    莱州港也就是今天的青岛港,为大宋四大港口之一,排在泉州、广州和明州港之后,主要和高丽、日本做生意,同时也是莱州水军的驻地。

    范宁来到港口,只见几座码头上停泊着十几艘万石海船,可那是......范宁眯了起来眼睛,他看到了范氏商行的旗帜,那还是他亲自设计的九星旗,这十几艘大船竟然是范氏商行的海船!

    “阿宁!”远处隐隐有人喊他,声音有点模糊,没有听清是谁的声音。

    只见一人飞奔而来,范宁微微一怔,怎么会是个昆仑奴,黑得跟炭一样,难道船队去过非洲了?

    片刻,黑人奔近,范宁这才认出他,顿时哑然失笑,明仁怎么黑成这个样子了。

    他也快步上前,两人紧紧拥抱一下,皆高兴得大笑起来,两人已经快三年没有相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范宁在家守孝的第二年,明仁陪同妻儿从泉州回乡探亲。

    “明仁,你怎么会在莱州?”

    “奇怪吗?我从日本长琦回来,正好听到几名州衙官员说你在莱州。”

    明仁十分热情,他拉着范宁胳膊道:“上船去,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或许是你想要的。”

    “是什么?”范宁好奇地问道。

    明仁神秘一笑,“你跟我来就是了!”

    明仁的坐船是一艘两万石的海船,前年才建成,已经去过南洋和日本,范宁通过一条软梯上了船,甲板上也是一片忙碌,数十名水手还在忙碌地卸货,他们的货物主要是漆器、铜器、珍珠和名贵的海贝,货物都装在大木箱里,用绳索慢慢吊到码头上。

    “我们商行在莱州港有三座大仓库,这次买来的货物都容易储存,不急着投放市场。”

    “商行的情况怎么样?”范宁随口问道,他差不多快两年没有看商行的报告了。

    范氏商行中范宁和明仁、明礼各占三成的份子,还有一成份子给朱家,由朱元甫的次子朱孝霖掌管,经过数年的发展,商行已经很庞大了,两年前商行拥有的大海船就达百艘之多,在宋朝的海商中排名第五,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明仁得意一笑,“我们万石以上海船已达一百三十艘,千石到三千石的内河船达五百艘之多,在京口买下一座内河码头,不仅有海船、内河船队、仓库、码头,还有.......”

    范宁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想问的是海外贸易情况,有没有在海外建立基地?”

    “海外国家太多,北面的日本、高丽,还有苏禄国、真腊国、爪哇国、三佛齐王国、狮子国以及天竺、波斯等等,最远是大食,目前商行在日本国、爪哇国、狮子国买地建仓库和码头,说起来,那边的土地简直便宜得令人发指,一百两银子就能买下吴县那么大的地块,我们在爪哇国和柔佛国买下了上百里的土地。”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来到了明仁的船舱,明仁请范宁坐下,从一口大箱子里取出一只篮球般大小的匣子,放在桌上推给了范宁。

    “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很稀罕的东西。”

    范宁慢慢打开匣子,顿时惊得他跳了起来,匣子里竟然是一只七八斤重的南瓜和一只玉米,范宁眼睛都直了,这可是美洲才有的东西,明仁从哪里搞来的?

    明仁见他神情吃惊,便得意地笑道:“在爪哇国无意中得到的,我们船只每次在爪哇国的海港靠岸,便从四面八方各个海岛的土人乘坐独木舟来买生活用品,有一天我无意中在他的小船内发现这两样东西,好像是他们的渡海的粮食,他们从爪哇国来,好像他们的小岛上有种植。”

    范宁简直又惊又喜,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太平洋岛上的土著确实去过美洲,搞到了南瓜和玉米种子,回来自己种植了,宋朝竟一直没有发现,直到明清时代的西方殖民者在南洋大规模种植,中原王朝才传入这些优质的农产品。

    自己当初专门叮嘱过明仁,他才放在心上注意搜罗,这么多年下来,终于有了收获。

    “还有别的吗?”范宁又问道。

    “还有别的东西你都见过,什么巴拉拉、加拉巴之类,都是一些南洋水果,好像京城已经有卖了。”

    巴拉拉和加拉巴是指香蕉和椰子,琉球府就有不少,大量运来京城,在京城的一些店铺中已经开始出售,不过价格很贵,范宁亲眼看见过,一串十根的香蕉要价十贯钱,相当于一贯钱一根,也只有豪门巨富人家才吃得起。

    椰子稍便宜一点,南方就比较多,但运到京城也要几百文钱一个。

    范宁点点头,“这两样是好东西啊!尤其是这个玉米,可以成为粮食,我回头送到吴县乡下去,让三叔种出来。”

    “你叫它玉米?”

    “不像吗?颗颗像玉石一样。”

    “倒也很形象。”

    说到玉石,明仁忽然想起一样东西,连忙从箱子里找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放在桌上笑道:“侄儿侄女我都还没有见过呢!这是我在狮子国买到的两颗宝石,送给他们一人一颗。”

    狮子国就是后来的斯里兰卡,以盛产宝石而出名,船队也多次在那里采购香料和宝石,但明仁这么郑重其事地将两颗宝石挑出来,作为自己儿女的礼物,让范宁有些期待了。

    他慢慢打开盒子,里面铺了一层丝绒,丝绒上放着两颗蓝宝石,每颗约有枣子大小,这种大的蓝宝石在京城也有卖,大概一千贯钱左右。

    不过这蓝色并不是浅蓝色,而是深蓝色,这是车矢菊蓝宝石啊!极品中极品。

    没错,这就是后来出产在克什米尔的车矢菊蓝宝石,怎么会出现在狮子国?

    当然,这肯定是出产在狮子国的蓝宝石,只是品相十分罕见,在市场上可见不到,难怪明仁这么珍视。

    “这是我去年无意中买到的,一共五颗,我自己留两颗,明礼一颗,这两颗就给你了,这么好的蓝宝石,估计也只有皇宫里才有,在外面你有钱都买不到。”

    “那我就不客气了。”

    范宁收起宝石又笑问道:“你下一站打算去哪里?”

    “准备再去一趟苏禄国,我打算用五百匹绸缎从苏禄国王手中换取一座岛,我早就看中了一座岛,非常狭长,它的南端和盛产香料的渤尼国很近,就隔一座海峡,上次苏禄国王就答应卖给我,但他不要钱,要五百匹绸缎。”

    范宁想了想,渤尼国就是后来的马来西亚以及文莱,地形狭长,又靠渤尼国很近,不就是巴拉望岛吗?

第四百八十四章 茶棚偶遇

    范宁只呆了一个时辰便和明仁告别了,他下午还要看厢军演练防御阵,实在抽不出时间,而下午明仁也要离开莱州港前往泉州,临行前,范宁要了几筐椰子和两串刚刚养熟的香蕉,给手下们尝尝鲜。www.uu234.net

    当天晚上,范宁便连夜离开了莱州赶回应天府。

    三天后,范宁一行抵达了应天府最东面的虞城县,此时已是中午时分,县城还在三十里外,范宁见路边有座茶棚,便对十几名手下道:“去那边吃点东西,我们歇一会儿。”

    众人纷纷下马,牵马来到茶棚前,茶棚掌柜连忙满脸笑容迎上来,“欢迎客官来休息片刻,喝碗热茶!”

    “有酒的话,先来一坛!”

    “有酒,有我自己酿的梨酒,远近有名,客官可要好好地尝一尝!”

    众人拴上马,进茶棚坐下,伙计抱着一坛酒上前给他们倒酒,按规定,农村的酒只能只酿自饮,不允许出售,不过也只有京城管得严,其他各个地方基本上都管不住了。

    范宁也懒得多管此事,又问道:“有什么吃的?”

    “有肉沫汤饼、鸡蛋汤饼、肉包子、素包子、酱肉、豆腐、煎饼裹酱菜、羊肉煎饼等等,还有新鲜的梨和柿子。”

    “每人来一碗肉沫汤饼,其他肉包子、酱肉、羊肉煎饼,有多少上多少!”

    “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几名伙计连忙去备菜,范宁打量一下周围,茶棚下一共**张桌子,他们占了四桌,其他几张桌子也基本上坐满了。

    这时,范宁见最边上一张桌前坐着几名身穿皂衣的公差,一名中年男子带着木枷,愁眉苦脸坐在一旁。

    “几名官差哥哥,给我也吃碗酒吧!”带木枷的男子哀求道。

    “哼!吃了官司还想占我们的便宜,要么我们的酒钱你来掏,要么就闭嘴!”

    “我身上正好没钱,要不先欠着几位的,回头我一定还。”

    为首公差看了看他,便招手道:“酒保,再来四碗酒!”

    旁边一桌人低声议论道:“无妄之灾啊!罗员外一向老实胆小,这种事情被他摊上,他也只有认倒霉了。”

    “就是!当初就劝他不要当这个都保正,他不听,还以为自己当官了,结果白白吃了官司。”

    范宁心中有些奇怪,便问旁边一名客人,“那个中年男子是都保正?”

    “是树山乡的罗员外,府里推行保甲法,他当上了都保正。”

    “那怎么会吃官司?”范宁又问道。

    客人冷笑一声道:“他们乡欠税严重,县里责令他一个月内把税收上来,他这个人名声不太好,据说很多农户都不睬他,结果田税收不上来,县里就把他拘押了。”

    范宁眉头一皱,“按照保甲法的规定,如果都保正收不上来税,他可以交给县里,由县里派人下乡催税,和这个都保正何干?”

    另一名老者摇摇头,“不懂就别瞎说,罗员外被抓不是田税的事情,而是杂费太大,他被人告了,才被抓。”

    “还有什么杂费?”范宁着实不解。

    老者见范宁不像普通人,便摇摇头,“这个我可不能说,说了会惹祸上身,官人就别为难我了。”

    范宁也不多问了,这时公差喝完酒,押着罗员外走了,旁边几名客人也结账走人,不多时,茶棚里只剩下范宁他们四桌人。

    跟随范宁巡视的公孙玄策低声问道:“府君,是不是保甲法出事了?”

    去年王安石要在应天府试行变法,得到了赵仲针的大力支持,范宁虽然制止了青苗法,但保甲法还是实施了。

    保甲法的作用是为保证税赋催缴,以前都是县里派公差下乡去挨家挨户要税,县里的压力很大,也根本忙不过来。

    实施保甲法后,改由都保正负责收税,不肯交税的刺头则由县里派人催缴,和都保正无关,范宁也觉得实施保甲法能大大减轻县里的负担,有利于税收,便同意了。

    范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有点奇怪,保甲法应该没有什么漏洞才对,你问问掌柜吧!”

    公孙玄策立刻把掌柜召上来,问他道:“刚才那位罗员外被抓是怎么回事?”

    掌柜有点为难,半晌道:“这里面有点复杂,官人不是本地人,最好不要打听,会惹祸的。”

    “你随便说说,我们也随便听听,出了这座茶棚,我们也就忘了。”

    掌柜见茶棚里没有本地人,便压低声音道:“这里面其实说不清楚的,公差下乡也要吃住,还要补贴钱,这些开支县里不承担,摊给乡下,听起来好像不多,但一年下来,也是一大笔钱。”

    “不对吧!”

    范宁开口道:“公差下乡费怎么会是乡里来承担?这些杂费一直都是县衙负担的。”

    范宁知道这笔费用其实一直就有,由于官府是替转运使司催税,转运使司就会根据税额每年补贴给地方官府一笔收税劳务费,再由各州分解给各县,大宋立国以来一直就有,这次推行保甲法并不涉及这笔费用。

    掌柜摇摇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没有好处,谁愿意当都保正?保衙也有开支的。”

    范宁有点明白了,这就是保甲法中遇到的一个新问题,保正和都保正的开支谁来承担?

    王安石颁布的条款中明确规定都保正的支出应该是县里承担,县里公差出勤天数减少,那么一部分开支就应该转给各乡各保,作为他们的经费。

    “是不是这个罗员外私下摊派保正的开支,结果数额太大,被人告了?”

    “数额是很大,听说这个罗员外一年收了三百贯钱,差不多一家一贯钱,但这钱到底该谁拿,这才是关键,客人明白了吗?”

    范宁缓缓点头,他完全明白了,县里震怒并不是因为罗员外擅自向百姓摊派杂费,而是这笔钱被罗员外独吞了,这才是罗员外被抓的原因。

    ........

    众人吃饱喝足,又上马出发了,公孙玄策问道:“要去县衙吗?”

    范宁摇摇头,“直接回应天府。”

    “府君不想管这件事?”

    “管了又如何,不管又能怎样?”

    范宁轻轻叹口气,问道:“你觉得保甲法的问题出在哪里?”

    公孙玄策想了想道:“保甲法的实质就是在乡这一级增加了一个衙门,就像那个掌柜的称呼,保衙,我们应天府或许不承认,但在百姓眼中,它却实实在在存在了。”

    范宁点点头,“以前县里的各种开支都指望上面下拨,一直都很拮据,叫做清汤煮县衙,现在增加了一个保衙,县里就有了一条敛财之道,变法的结果就是朝廷收入增加,但百姓却更加困苦了。”

    “府君说得对,朝廷本意是不想给百姓增加负担,但到了县里,变法就成了敛财之道,县里收入充沛了,朝廷的税赋保证了,但最终结果却是百姓负担大大增加。”

    “一点没错,变法的本质就是利益重新分配,可如果朝廷动不了权贵的利益,那么朝廷增加的利益从哪里来?说到底还是盘剥百姓。”

    范宁心中十分感慨,如果将来王安石推行变法,恐怕自己也要成为反对派了。

    宋朝实行的是强干弱枝,军队不用说了,禁军直属于三衙,厢军属于安抚使司,地方官府只有少量乡兵。

    而在财政上,农村税赋收入归转运司,城市商税以及茶酒等大宗专卖收入归提举司,州县官衙几乎没有收入,只能靠朝廷划拨一点经费,或者通过地租、房租获得点小收入补充财力。

    这样一来,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就十分牢固,能有效避免汉末地方割据以及唐朝藩镇割据的重演。

    可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正因为朝廷的强大压制使地方官府无法向上突破,那么也只能向下寻找财源,但百年来制度稳固,地方官府也苦于没有扩张财源的借口。

    王安石变法最后变成害民之法,根源就在于此,一旦实施变法,地方官府就找到了向下盘剥百姓的借口,压制了百年的地方官府**一旦被释放出来,势必会对乡村基础形成强大的破坏力。

    看透了变法的实质,这一刻范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大宋要想改变三冗和积弱局面,必须对内实施强军,而对外实施扩张掠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四百八十五章 阿多的婚事

    回到宋城县,天色已晚,范宁直接回了自己府上,抢先迎接他的,还是女儿范真,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这话还真不错,有点什么好吃的,小家伙总是想着给爹爹留一口,这让范宁对她十分疼爱。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范真已经两岁半,正是最调皮可爱之时,她抱住爹爹脖子,要爹爹带她找松鼠。

    “有的,我看见了,大尾巴,在树上跳来跳去,到处找吃的。”

    “天快黑了,小松鼠在外面害怕,它已经回家吃饭了,我们也去吃饭吧!”

    “好!阿真也饿了。”

    范宁抱着女儿来到饭堂,一家人已经在饭桌前等他多时。

    “终于来了!”

    母亲张三娘道:“大家开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范宁坐下歉然道:“其实不用等我,大家可以先吃。”

    朱佩笑道:“夫君若是半夜才回来,我们就不等了,反正也只等了片刻,最好还是一起吃。”

    阿雅给范宁斟满酒,又对旁边小使女道:“酒有点凉了,再去热一热。”

    小使女连忙去热酒了,欧阳倩向女儿拍拍手,“到娘这里来,给爹爹吃饭。”

    “不!我要和爹爹一起吃。”

    真儿搂着爹爹的脖子不肯松手,欧阳倩脸一沉,“娘是怎么教你的?”

    真儿嘟起小嘴,万分不情愿地离开了父亲。

    范宁把女儿交给欧阳倩,又看了看儿子范景,范景刚满一岁,此时在乳娘怀中睡得正香甜,五官长得很像范宁,但又有几分母亲的俊秀。

    “给大家说个事情!”

    范宁喝了一口酒道:“我在应天府呆的时间不会太长了,可能会在年底调走。”

    “消息确切吗?”朱佩问道。

    范宁摇摇头,“只得听到一些传闻,不过变法已经结束,我也估计自己要进京。”

    “要不要我向父亲打听一下?”

    “不用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做好搬家的准备,以免到时候仓促。”

    欧阳倩笑道:“其实我们很多东西都没有搬过来,也是因为这宅子是租的,总觉得不会长久,如果要搬家倒是很方便。”

    “那就好,一些暂时不用的东西可以先打包送回京城。”

    张三娘眉头一皱,“你自己都不敢肯定,万一不调走呢?”

    “哥哥说要走,就肯定会走,你在这里嗦什么?”身边的阿多有点不高兴地顶了母亲一句。

    张三娘狠狠瞪她一眼,母女二人都不说话了,范宁觉得有点奇怪,感觉两人的情绪有点不对。

    他刚要开口,旁边朱佩轻轻踢了范宁一脚,范宁便忍住了。

    “对了,我在莱州遇到明仁,他正好率船队从日本回来,在莱州卸货。”

    范宁从怀中取出盒子,笑道:“明仁给阿真和景儿的礼物,两颗很不错的蓝宝石。”

    朱佩接过盒子看了看,她是识货之人,这两颗蓝宝石非常昂贵,也很罕见,她便将盒子递给欧阳倩笑道:“宝石给阿真,正好做一对手镯,景儿是小郎,宝石不适合他。”

    朱佩那里有一颗当年范宁从鲲州带回来的夜明珠,异常名贵,她留给儿子的,而欧阳倩却没有这种可以传代的名贵珠宝,正好有这两颗名贵的蓝宝石,便把朱佩这个心愿遂了。

    “不用了!”欧阳倩连忙推辞。

    朱佩把盒子塞给范真笑道:“阿真,这是大娘给你的。”

    范真把盒子抱在怀中就不肯松手了,欧阳倩无奈,只得对女儿道:“还不快谢谢大娘。”

    “谢谢大娘。”

    朱佩笑着点点头,“回京城后我去找个名匠把这两颗宝石好好雕琢一下,以后就是阿真的嫁妆了。”

    张三娘脸色微微一变,瞪着女儿道:“听见没有?”

    阿多一撇嘴,“人家只是开开玩笑,就你什么都当真!”

    “你这个死丫头,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

    张三娘气得坐不下去了,她起身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见母亲走了,阿多也赌气一推碗,起身抹着眼泪跑了。

    范宁有点惊讶,这俩娘母吵架了?

    朱佩摇摇头苦笑道:“前几天柴夫人来家里做客,她一直很喜欢阿多,和母亲聊天时提到想娶阿多为媳,母亲很动心,但阿多不愿意,为这件事已经赌气两天了。”

    柴夫人就是柴靖长子柴丰的妻子,正好也是吴县人,经常来府中做客,只是她居然提到了联姻,范宁着实有点惊讶,“阿多还太小了一点吧!”

    旁边欧阳倩道:“女孩子可以晚嫁,但婚事要早定,姻缘一旦错过,后悔都来不及。”

    范宁有点头大,这件事让人措手不及,他从未想过妹妹会出嫁,但在不经意时,它就来了。

    朱佩明白丈夫的心思,便笑道:“阿多已经十足的十六岁了,明年就是十七岁,已经不是夫君心目中的小小娘子了。”

    妹妹明年就是足十七岁了,还真没有想到,是可以考虑婚姻之事了,他笑着问朱佩和欧阳倩道:“你们说说看,阿多为什么生气,她是不想考虑柴家吗?”

    朱佩笑了笑,没有说话,范宁目光又转向欧阳倩。

    欧阳倩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是她还没有出嫁的心理准备,觉得母亲这么早就让自己出嫁,所以才生气,倒是和柴家无关。”

    范宁想了想,欧阳倩说得很有道理,应该是妹妹接触少年男子太少了一点,本身性格又内向,心理上还不成熟,这种情况下,过早谈论婚嫁对她也是一种伤害。

    范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问道:“柴家那个子弟叫什么名字?人品如何?”

    “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只知道今年二十岁,在京城太学读书,人长什么样子,人品如何,我们更没有见过。也从未听说。”

    范宁见使女和乳娘都在,便笑道:“这件事不急,有机会我去和母亲谈一谈,给阿多一点时间。”

    ........

    吃罢晚饭,范宁回到内书房,不多时,朱佩端了一盏茶进来。

    她坐下道:“刚才母亲找过我了。”

    范宁正要喝茶,停了一下,问道:“我娘说什么?”

    “她要我问问你的态度,父亲不在了,你是长兄,阿多的婚事最终还是你来做主。”

    范宁沉吟不语,良久道:“说实话,我觉得有点不妥。”

    “你是觉得门户问题?”

    范宁点点头,“和门户不配有点关系,但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是,我们和柴家没有什么交集。”

    范宁确实觉得门户不配,柴家是什么人,后周的皇族后裔,世代和赵氏联姻,而自己父亲出身贫寒,祖父也只是一个农民,自己虽然崛起,由自己迎娶柴家之女还差不多,但让自己的妹妹嫁入柴家,那真是一入侯门深如海了,平时就不怎么接触的家族,相当陌生,范宁怎么能让自己妹妹嫁入柴家。

    范宁叹口气又道:“或许倩姐说得对,阿多有可能还没有做好嫁人的心理准备,如果是这样,我不想勉强她。”

    “我倒觉得阿多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她不想嫁,而只是因为她不想嫁给柴家。”

    范宁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佩微微笑道:“其实我猜,阿多有可能喜欢一个人。”

    “谁?”

    “我三祖父的孙子朱齐,你见过的。”

    范宁想起来了,他当然见过,朱元丰的七孙子,整天拿着一本书在院子里摇头晃脑读书,嗜书如命,绰号小夫子。

    “阿多见过他?”范宁惊讶地问道。

    “当然见过,阿多住在我三阿公府上时,常找他借书,我在阿多房间里看见一本《全唐诗》,就是小夫子送给她的,两人很熟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范宁忽然想起妹妹也是一个小书呆子,喜欢看书买书,两人还真可能有共同语言,好像两人年纪也差不多。

    范宁有点动心了,关键他和朱元丰非常熟悉,如果妹妹嫁给朱元丰的孙子,要比嫁入柴家更让他能接受,但最重要还是妹妹本人喜欢才行。

    范宁负手走了几步,问道:“朱齐近况如何?”

    “他回平江府参加解试去了,我三阿公对他期望很大,你知道的,三阿公一直很遗憾子孙中没有一个进士。”

    范宁点点头,朱元丰富可敌国,但还是一个商人,他的儿子大多精明能干,不管是打理庄园,还是经营商行,都做得很好,唯独在读书方面不行,他的四个儿子和十几个孙子,到现在为止连一个举人都没有,只有朱齐从小喜欢读书,朱元丰在他身上寄托了很大的期望。

    他沉思片刻道:“阿多真喜欢朱齐的话,我倒不反对,我的意思说,尽量给他们创造见面机会,如果彼此有好感,那么这门婚事就水到渠成了。”

    朱佩抿嘴笑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第四百八十六章 激烈争执

    次日一早,范宁来到了应天府衙,他刚到自己官房坐下,通判王安石便快步走了进来,王安石这么急匆匆赶来在范宁的意料之中,估计公孙玄策已经给他说过虞城县的事情了。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范宁倒要听一听王安石怎么解释?

    “虞城县的事情公孙先生已经和我谈过了。”一进门,王安石便开门见山道。

    “坐下再说!”范宁摆摆手,请王安石坐了下来。

    这时,茶童进来给他们上了茶。

    范宁这才不慌不忙道:“虞城县的事情是我们回来时偶遇,茶棚掌柜的叙述也只是一面之词,我们不能就此作为判断的依据,不过,如果事情属实,那问题就严重了,通判觉得呢?”

    王安石点点头,“府君说得很对,我们颁布保甲法时,对都保正的开支费用都做了明确的规定,由县衙补贴,有可能存在个别县没有及时补贴的情况,导致保正把开支摊派给了农户,这一点我不否认。”

    王安石沉吟一下又道:“我昨晚想了一夜,我们能不能换一个思路,将都保正变成一种差役,由各乡大户轮流担任,县里不再进行补贴,只是免都保正及其家人的劳役和当年田赋,作为给他们担任都保正和保正的补偿,然后再设立举报制度,一旦都保正向百姓摊派田赋以外的费用,百姓可以上告县衙,或者上告提刑按察司。”

    范宁微微笑道:“通判的第二个思路倒是可行,如果只是在应天府试行,我觉得问题不大,但如果在天下各州推广,我觉得问题会出来。”

    “府君认为会出现什么问题?”

    范宁淡淡道:“刚才通判说的办法,是防止都保正以权谋私,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都保正,而是县衙,一旦都保正成为县衙开拓财源的工具,我们又该怎么防范?”

    “百姓可以到州衙去告状,甚至去提刑按察司上告!”

    “县衙报复告状农民怎么办?如果州县坑蒙一气怎么办?如果官官相护怎么办?”范宁毫不客气地针对王安石。

    王安石半晌道:“大家都是读过圣贤书的官员,治国平天下是我们每个读书人胸中的抱负,我相信大部分官员都是正直的,只有极个别官员会出现贪赃枉法之事。”

    范宁也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他缓和一下语气道:“介甫兄,我不是不支持变法,但我们必须得考虑制度风险,州县被压制多年,一旦变法给了他们制度上的空子,他们会毫不犹豫利用起来,保甲法就是这样的例子,百姓将都保正称为保衙,说明在百姓眼中,都保正也变成了一种官,有了相应的权力。”

    停一下,范宁又语重心长道:“我们必须反思,为什么会出现保衙现象,难道不是县衙有意放纵,把保衙变成县衙权力的延伸吗?”

    “那府君的意思是说,保甲法是失败的,应该取消?”

    “正是!凡是动摇现有权力制度的变法,都不能实施,而且,变法决不能给州县任何扩大财源的机会。”

    “可变法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不行?首先要去试了,若发现不对,然后再去改正,不能光凭想象,觉得它是害民之法,就裹足不前,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大宋烂下去?”王安石的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

    “王通判,变法要找准切入点,不能盲目地全面铺行,很多年前我就说过,变法首先要在某一点上成功,让朝廷尝到甜头,才会有更多人支持,我们在厢军上变法,裁减军队,使朝廷军费负担下降,极大改善朝廷财政开支,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开局获胜,后面就会形成良性循环。”

    王安石冷冷道:“如果朝廷财政改善,恐怕就没有变法的动力了,变法更加推行不下去了,历朝历代,哪次变法不是被逼出来的?秦国若不是被东方六国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怎么会有商鞅变法?若不是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大唐将亡,又怎么会有‘永贞革新’?朝廷但凡有一点余地,谁都不愿意承担责任,推行变法,如此下去,大宋的弊端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难改。”

    “大宋的弊端人人都知道,连官家也知道三冗问题严重,你我更清楚,我并不是反对变法,关键是怎么改?是直接下虎狼之药,治病杀人,还是先调理再治病?我一直认为,要把饼做大,在分配新饼过程中不断消除旧弊,假如有一天,工商之利远远超过田赋之税,那么取消农民的田赋也不是不可能,假如有一天,大宋官衙遍布海外各地,那时我们还会担心官员太少,军队太少,冗官问题和冗兵不就慢慢解决了?”

    王安石摇摇头,“府君,不是我摆资格,我从县令一步步做到今天,对底层的状况我比你清楚,对百姓的心态我也更加了解,要想做成一件事情,就必须付出代价,我也承认变法会有弊端,但只要是利大于弊,那么就应该坚持下去,不断尝试,不断改正,我们总会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如果像你那样瞻前顾后,一味考虑妥协,考虑稳定,那真的做不成事情,还不如不变,我坚信我的变法方案是积累了无数经验的成果,决不能以偏概全,一叶障目,就否定整片森林。”

    范宁还想再劝,王安石起身道:“我现在就去虞城县,我要把那件事查清楚,如果保甲法有弊端,我就把都保正变成一项差役,总之,变法必须坚持下去,如果应天府不行,我就去别的州府试验。”

    说完,他向范宁拱拱手,转身便快步离去了。

    望着王安石远去的背影,范宁着实无语,王安石的固执也让他领教到了,眼看他们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刚开始是方法的分歧,现在渐渐要变成原则性的分歧。

    王安石很清楚保甲法的弊端,但他还是要坚持推行,范宁开始有点怀疑,王安石是想牺牲富农的利益。

    .........

    在和王安石一场辩论无果后,范宁便不再关心应天府的变法,虞城县衙的态度他心如明镜,没人查,虞城县要分赃,有人查,就变成县衙严惩擅自摊派的都保正,王安石前去调查毫无意义。

    范宁也不想知道结果,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各路厢军集中会演上,十天后,范宁接到枢密院通知,允许他率领两万厢军净身入京,所谓净身入京,也就是士兵进京不得携带任何兵器。

    “府君,虞城县的自查结果出来了。”

    在范宁出发进京的前一天,公孙玄策将一份自查报告放在范宁桌上。

    “罗员外未经县衙同意,擅自摊派费用三百三十五贯钱,这些费用被罗员外私吞,现在已被县衙收缴充公!”

    “充公?”

    范宁冷笑一声,“怎么不是退还给原主?”

    公孙玄策摇摇头,“一般都不会退还,没有先例,绝大部分县衙都是充公,以补充县衙经费。”

    范宁不露声色问道:“王通判怎么说?”

    “王通判希望这只是个别现象,要求各县自查,一旦发现有类似现象,必须严惩不贷!”

    也只能是这样了,范宁想不到王安石还会有什么手段来防止。

    “府君觉得会有效果吗?”公孙玄策小心翼翼问道。

    “应天府或许会成功,毕竟才七个县,王通判还能管得到,但天下有几百个县,情况就不一样了,算了,我也不想劝他,随他去吧!”

    “那府君还会回来了吗?”

    范宁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这次阅兵成功,那就说明军队变法成功,参与变法的每个人都会有升赏,我很可能就不会留在应天府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致命弱点

    尽管知政堂和枢密院尽量淡化,但京东路两万厢军进京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了朝野。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很多中下级官员都在议论这次厢军演武会不会带来更广泛的厢军变法时,高层的官员却在关注皇嗣的变化。

    从去年开始,琅琊王赵文恽越来越边缘化,一年召见甚至只有一次,还是温成皇后周年祭奠之时,张尧佐也彻底哑火,长期称病在家。、

    相反,赵仲针却三天两天被召见,参与商讨军国政务,除非是瞎子,否则谁都看得出,距离赵仲针上位只缺少一个契机。

    而这次厢军演武是京东路厢军变法的总结,同时也是变法的完结,那么这次演武会不会就是赵仲针上位的契机,很多人都拭目以待。

    中午时分,在皇城宣德楼斜对面的清风酒楼内食客满座,大部分都是从皇城出来吃午饭的朝官,几乎每天都是如此,也是这个缘故,宣德楼的清风酒楼堪称东京最大的酒楼,占地近十亩,由三座酒楼和两座院子,可同时容纳三百多名客人就餐。

    在酒楼后面的东牡丹院,最大的一间雅室内高朋满座,十几名中低层官员聚集一堂。

    这十几名官员都属于贾派,算得上是贾昌朝派系的中层骨干,要么是他的门生,要么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里面官职最高的是正四品的给事中张觉,他也是贾昌朝的女婿,但这群人的领袖却是另一个女婿李云。

    李云官任三司盐铁使,掌天下山泽之货,关市、河渠、军器之事,以资邦国之用,虽然只是正五品,但他手中掌握的实权却远远超过了四品高官。

    再加上他是贾昌朝的女婿,极受贾昌朝器重,因此他便成为贾派中层骨干的首领。

    这段时间,局势比较微妙,贾昌朝授意李云,要好好拉拢住这批中层骨干,李云秉承岳父之令,几乎每天都要召集大家聚会。

    “李使君,官家检阅厢军演武后,会不会在天下推行厢军变法?”一名官员端起酒杯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很多人关注,大家也纷纷停住酒杯注视着李云,等待他的回答。

    李云吃了一口菜,不慌不忙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或许有可能,但现在不可能,官家身体每况愈下,没有那么多精力再折腾变法......”

    “但应天府的厢军变法似乎也并不难,两个月就结束了,主要时间都用在练兵上,如果由梁郡王主持,推广也不是不可能。”另一名官员道。

    “简单?”

    李云哼了一声,“谁说厢军变法简单,若不是朝廷支援了那么多钱粮土地,变法能成功?治一域容易,治天下难啊!”

    李云见众人的眼光都盯在变法上,心中不由有些恼火,他敲了敲桌子道:“我要告诉你,这次演武的关键不在于是否会继续变法,而在于梁郡王是否会上位,这才是关键问题,你们都在想什么?”

    众人自觉羞愧,都不敢吭声了,给事中张觉心中有点不舒服,便缓缓道:“贾公没有怪大家的意思,只是今天有些话要给大家交代。”

    李云点点头,“今天召集大家,确实是要传达贾公的一些交代,要尽快和张尧佐割裂关系,我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都得过张尧佐的好处,但以后这些好处变得越来越烫手,甚至会成为仕途污点,所以要尽快把帐算清楚,该翻脸就翻脸,不准再和张家有任何瓜葛,将来朝廷清算张家被牵连的时候,不要怪我今天没给大家说清楚。”

    工部员外郎、知邢州事裘怀义问道:“前年我父亲做寿,张尧承送了一块上品田黄石作为寿礼,不知这算不算好处?”

    张觉知道裘怀义很喜欢那块田黄石,便安慰他道:“按理,这种寿礼属于人情往来,应该问题不大,一块田黄石而已,喜欢可以留下来。”

    李云却不含糊,直接问道:“张尧承或者张尧佐过寿,你有没有回过礼?”

    “这倒没有,我没有拿到请柬!”

    “那就把田黄石还给他们,只有来没有往,那就不叫人情往来,而叫受贿拿好处,张尧承应该记得有这笔帐,你不想倒霉的话,那就田黄石还掉,同时要找人证明。”

    张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忍住心中的不满道:“李使君,一块田黄石而已,又是寿礼,用不着这么草木皆兵吧!”

    李云没理睬他,又对裘怀义道:“我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只是以后被查到时,不要怪当初贾公没有提醒你。”

    裘怀义默默点头,“我明白了,多谢使君提醒。”

    张觉心中恼火万分,重重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

    自从杨铠在应天府刺杀赵仲针失败,随即服毒自尽后,张尧佐就变得异常低调隐忍,以至于应天府查封了十七家张氏粮铺,取消茶饼经营权,使张家损失惨重。

    张尧佐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认栽了。

    随后的一年多时间,他几乎都是在称病中度过,像一只病虎,躲在山洞深处舔舐伤口,等待机会,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张尧佐的隐忍也付出了巨大代价,这一年多时间,原本支持琅琊王的大部分官员纷纷改弦易辙,转而支持梁郡王,使赵仲针在朝中气势高涨,已经远远将琅琊王赵文恽和巨鹿王赵宗实牢牢压制住。

    这两天,张尧佐着实有点焦急了,他很清楚演武对赵仲针意味着什么,一旦赵仲针上位,就无法再挽回了。

    张尧佐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时,门外有侍卫禀报:“启禀太师,三老爷来了!”

    三老爷就是他的兄弟张尧承,一个眼中只有钱,做不了大事的家伙,估计又想向自己哭诉什么,不想见他,又怕他惹事,张尧佐只得心烦意乱道:“让他进来!”

    片刻,张尧承满脸怒火走进来,“无耻,给脸不要脸,一帮混账!”

    “老三,又发生了什么事?”张尧佐极不耐烦道。

    “大哥,贾昌朝的那帮手下,就像约好了一样,把我从前送给他们的东西统统还回来,那个裘怀义甚至把他祖父的寿礼都退回来了,这是要干什么,和我们划清界限吗?”

    “又是贾昌朝!”

    张尧佐恨得牙根直痒,他恨贾昌朝甚至超过了范宁,这一年,贾昌朝一连弹劾他三员重将,导致他实力大降。

    现在张尧佐才明白,之前贾昌朝一直不肯和他结盟,并不是因为自己不答应他的要价,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和自己结盟,两头下注,现在赵仲针得势,他便落井下石,这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贾昌朝的事情别管了,随他去,我倒有件事重要事情要你去做。”

    “请大哥吩咐!”

    “你去买通北大营仓曹吏,给他五千贯钱,让他替我做一件事。”

    张尧佐附耳对张尧承说了几句,张尧承点点头,“大哥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做好,绝不会牵扯出我们!”

    张尧承匆匆走去,张尧佐回到桌案前,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盒子,这是杨铠给他的最后一计,要到最后关头才使出来。

    现在对于张尧佐而言,已经是他的最后的关头了,张尧佐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张纸条,他慢慢展开纸条,纸条上只有三个字:赵宗实。

    这就是赵仲针的致命弱点。

第四百八十八章 赵宗实入坑

    因厢军检阅而陷入极度焦虑之中的,并不仅仅是张尧佐,赵宗实也快要崩溃了,俗话说无情莫过帝王家,在至高无上的皇位面前,什么父子情、兄弟情、夫妻情统统不重要了,父子相弑,手足相残,夫妻反目等等,历史上早已累累记述。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赵宗实在皇位追逐赛中已经出局,赵文恽也差不多结束了,现在赵宗实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儿子让位给他,让他坐完皇位后,再把皇位传给儿子,也算是比较圆满了结局,毕竟现在儿子才十三岁,距离成年还有五年,只要儿子在这五年中继位,他都有希望继登大统。

    现在的关键是,天子还能活多久?天子还能不能活过这五年,赵宗实对皇宫的情况是一无所知,怎么办,怎么才能知道天子的情况?

    这两天赵宗实一直就在想这件事,这天下午,宦官张元来访,这是每月一次的例行访问,主要针对皇族封王者,看看有什么困难,是否需要帮助。

    赵宗实在贵客堂接见了张元,张元是宫中的中等管事,主要对外,几年来几乎每月都要拜访一次,和赵宗实很熟悉。

    “我还好,身体不错,心情也很平稳,日子虽然平淡一点,但已经习惯了,真让我忙碌起来,可能我反而不习惯了。”

    “那郡王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吗?”

    赵宗实摇摇头,“基本上没有什么需要,只是有点牵挂犬子,不知他在宫中情况怎么样?”

    “应该还不错吧!听说他已经能替官家分忧,虽然年少,却是少年老成,郡王殿下生了贵子啊!”

    “他也是运气不错,张公公太过奖了,不知道官家现在身体怎么样?”赵宗实问得很自然,就像很关心天子一样。

    张元摇摇头,“官家身体状况是内宫隐秘,一方面是我确实不知,另一方面就算我知道了也不能轻易透露,请殿下见谅!”

    “原来如此,那是我欠考虑了。”赵宗实没有问出情况,着实有些失望。

    张元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殿下真的关心官家身体情况,可以去问一问太医张鸿济,这几个月都是他当值,他很了解天子身体情况。”

    “呵呵!我也是随口问问,作为皇子,自然很关心父皇的身体情况,多谢张公公一番好意。”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张元拱拱手,起身告辞走了。

    赵宗实心中像揣了一只猫,坐立不安,脑海里就想着太医张鸿济,他当然认识张鸿济,在医官中排名第三,当年在宫中时,常常和他打交道。

    黄昏时分,赵宗实换了一身衣服,从后门离开了郡王府........

    张鸿济的家在皇城上东门外的石美巷中,当然,作为太医,他不仅要给天子和嫔妃们看病,也会利用业余时间给公卿大夫们诊治。

    今天他刚从皇宫回来,着实有些疲惫了。

    张鸿济正坐在书房里喝茶,这时,他次子张道源在门外道:“父亲,巨鹿王殿下来了,好像有些不舒服,请父亲帮忙看一看?”

    赵宗实的到来,就仿佛在张鸿济的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请殿下到静室稍候,我马上就到。”

    张鸿济又喝了几口茶,这才不慌不忙向静室而去。

    ………..

    次日中午,身心倦怠的天子赵祯返回了后宫,这几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力不从心,只能每天上午来御书房坐一坐,然后就回宫了。

    后宫起居殿内,太医张鸿济和平常一样给赵祯诊脉,他点点头,“还好,陛下身体还算稳定,要注意多休息,之前微臣开的补药还是正常吃,其他就是晚上早点休息,注意不要熬夜就是了。”

    “朕晚上都睡得很早,辛苦太医了。”

    张鸿济犹豫一下又道:“另外,微臣有件事要向陛下禀报!”

    “什么事情?”

    “昨晚巨鹿王殿下来找微臣看病。”

    赵祯微微一怔,“是他亲自上门来找你,而不是派人请你上门?”

    “是殿下主动上门,微服前来。”

    赵祯心中有点不太高兴,赵宗实不在家老老实实呆着,微服出门做什么?”

    “他身体哪里不舒服?非要亲自上门找你。”

    “陛下,巨鹿王殿下有些难言之隐,房事方面有些问题,他不想让王妃知道。”

    赵祯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倒可以理解了。

    “就看一次病吗?”

    “另外,巨鹿王殿下对陛下的身体也很关心,追问微臣,问得很细。”

    赵祯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道:“然后呢?”

    “然后他问陛下为什么只上朝半天,还能坚持多久,微臣就说陛下年事已高,精力没有年轻时充沛,需要休息和调养,这很正常,只是能坚持多久,那不是该臣子问的事情,微臣提醒他慎言。”

    赵祯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几乎要发作了,张鸿济又跪下道:“微臣说的句句是实,不敢有半句虚言,巨鹿王殿下还给微臣一百两黄金,微臣不敢收,已经上交给内库。”

    “你去吧!这件事朕知道了。”

    张鸿济磕了一个头,慢慢退下了,赵祯心中勃然大怒,他举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砰!’一声,茶盏摔得粉碎,赵祯铁青着脸大骂道:“你盼着朕早点死,你就可以从儿子手上抢走皇位,你以为朕不懂你的心思吗?”

    ..........

    张鸿济回到太医房,把自己同样担任御医的长子张道源找来,见左右无人,低声对儿子道:“下午你给张太师看病,你告诉他,他的拜托我已经完成,该他兑现承诺了,一千两黄金,一两都不能少。”

    ........

    范宁率领两万军队是在夜幕降临时抵达京城,进驻北大营,一般外地进京的军队都在这里驻扎,军队入住后,军器监随即发放了演武专用的兵器,这种专用兵器和正常的兵器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刀刃无锋,枪头圆钝,很适合演武。

    天子检阅时间定在两天后,范宁没有回城,也住在军营内,入夜,一路强行军赶来的士兵们都已疲惫不堪,草草吃一些干粮,便沉沉入睡了。

    范宁虽然是骑马而来,但同样有些支撑不住,天刚黑不久,他看一会儿书便准备入睡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李翰的声音,“安抚使入睡了吗?有紧急情况要禀报。”

    范宁立刻道:“请李将军进来!”

    李翰快步走了进来,满脸焦急道:“使君,军营中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左大营部分士兵发生严重腹泻。”

    “什么?”

    范宁站起身,急问道:“有多少士兵腹泻?”

    “大概三千人左右,就是先遣营!”

    先遣营是昨天抵达京城,负责搭建大营,安排军械物资,范宁立刻道:“看看去!”

    他带着几名手下跟随李翰快步向左大营而去。

    左大营驻扎三千先遣士兵,他们不像其他士兵,吃点干粮就休息睡觉了,他们在大营内做饭,吃罢晚饭还不到一个时辰,便集体爆发了腹泻。

    大营内臭气熏天,范宁强忍臭气来到仓营,几名军医正在抽查粮食和水。

    “发现什么了?”范宁问道。

    为首军医点点头,“面粉有问题,我们检查了今天剩下的十几袋面粉,发现面粉内掺有大量巴豆粉,研磨得很细,和面粉混在一起,不容易看出来,今天晚饭,士兵们吃的就是用这种面粉做成的汤饼。”

    范宁十分恼火,竟然有人恶意陷害,在面粉中掺杂巴豆粉,幸亏主力士兵来晚了,没有在大营吃晚饭,否则全部都要倒下。

    “腹泻士兵可以参加后天的演武吗?”

    “明天可以止泻,但精神和体力肯定会受影响,卑职建议,这三千人还是不要上场了。”

    范宁回头对李翰道:“这些面粉是谁发过来的,顺着这根线查,一定要查到底!”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天子阅兵

    次日一早,李翰便传来调查消息,巴豆粉事件和北大营的仓曹吏孙勉有关,此人已经失踪。顶 点 X 23 U S

    “根据北大营仓库库子交代,这次供给我们的面粉都是散装面粉,临时装袋,有库子发现孙勉曾前天晚上背着一袋物品进入仓库,在粮库呆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离去,本来士兵昨天要领米,但孙勉说米还没有入帐,只能先领面粉,士兵们领了两百袋,结果两百袋都掺有巴豆粉。”

    范宁冷冷哼了一声,又问道:“这件事报告枢密院了吗?”

    “一大早就派人去枢密院汇报了。”

    范宁点点头又道:“这件事就交给鲁副使,你就别管了,集中精力训练士兵,我们只有今明两天的时间训练,后天就要检阅了,抓紧吧!”

    “那中毒的三千士兵呢?”

    范宁想了想道:“要具体看每个人的状态,如果恢复的不错,那就继续参加,如果精神不济,那就只能放弃。”

    “卑职明白了!”

    李翰行一礼便匆匆去了。

    范宁负手在大帐内踱步,其实他想都不用想,这件事肯定是张尧佐干的,买通仓曹吏给他们下药,破坏阅兵,也幸亏士兵们来晚了,没有赶上吃晚饭,否则全军都要倒下。

    范宁觉得自己有点大意了,张尧佐在应天府还派人刺杀赵仲针,现在是他的主场,他会没有动作?越到最后时刻,恐怕他越不甘心,越会疯狂。

    这件事给他敲响了警钟,他决不能再大意了。

    ........

    不出范宁的意料,下午时分,枢密院传来的消息,在封丘县护城河内发现一具男尸,经查,正是失踪的北大营仓曹吏孙勉,他是被人杀死后扔进护城河,很明显,他被人灭口了。

    范宁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张尧佐既然干了,他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就像杨铠一样,不了了之。

    而且这种事情只能是恶心人,远没有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要是仓曹吏把巴豆粉换成砒霜,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全军上下全力以赴备战演练,而集体腹泻的三千士兵最终除了六百余人身体还不行外,其余两千三百余人也投入了训练,将损失降到最低。

    两天时间转瞬即过,天刚亮,三千余名皇宫侍卫便出现在京城通往北大营的沿途,另外北大营内也来了几百名侍卫,进行严格的安全检查,今天的演练只有拳阵、枪阵和刀阵,不涉及弓弩等投射兵器,北大营内只允许出现演练兵器,不能有真兵器出现。

    士兵们都在大帐内休息,等待着集合的鼓声敲响。

    巳时初,也就是上午九点,天子赵祯的黄罗伞盖出现在大营外,队伍浩浩荡荡,足有数百人之多,陪同赵祯前来的,除了梁郡王赵仲针外,还有知政堂的相公们,以及枢密院、三衙、六部、九寺、还有二十几名大学士、学士,另外各大功勋世家的主要人物也纷纷登场,大宋的军政高层几乎都到齐了。

    范宁带领京东路安抚使司的几名官员在营门前迎接天子以及众大臣到来。

    “微臣范宁,参见吾皇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爱卿这一年多辛苦了,不仅使应天府更加繁荣,百姓安居乐业,还给朕打造一支精锐之军,朕拭目以待啊!”

    “回禀陛下,这是梁郡王殿下的功劳,是郡王殿下殚精竭虑,日以继夜的操劳,臣只是辅佐郡王殿下,不敢居功!”

    后面一众大臣都暗暗鄙视,当众拍马屁,这脸皮够厚的。

    赵祯呵呵一笑,对赵仲针道:“别人夸奖你,朕不太相信,但范爱卿夸奖你,那是发自内心,这一年做得不错。”

    赵仲针脸色微红,连忙解释道:“孙儿没有经验,多亏范使君和诸多同僚协助,才能完成军队变法,这应该是所有人的功劳。”

    赵祯赞许地点点头,“你认识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任何事情不是一个人功劳,江山也是一个君主治理不了,得靠君臣合力。”

    “感谢皇祖父开导,孙儿去换装了!”

    “去吧!”

    今天演武是赵仲针领兵,演武只是借口,关键是要让赵仲针出场亮相,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范宁将众人请到看台入座,看台是临时搭建,有上千座位,两边各有数十面震天鼓。

    这时,一名士兵跑来,低声对范宁道:“殿下已经准备就绪!”

    范宁点点头,接过一枚扎着红绸的鼓槌,双手呈给赵祯,“请陛下击鼓鸣号!”

    赵祯笑了笑,拾起鼓槌敲了几下,响鼓不需重槌,咚咚几声后,两边的数十战鼓声同时敲响,鼓声震天动地,令百官骇然失色。

    这时,近两万将士从军营内飞奔而出,以最快的速度迅速集结,为首士兵高举营旗,飞龙、飞虎、飞豹、飞熊、飞狼、飞鹰,六面营旗烈烈飞扬。

    只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两万将士便已集结完毕,鼓声停止,队伍整齐划一,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使军队洋溢着一种强大的气势。

    众人交头接耳,大家虽然是文官,但都看得明白,暗暗夸赞训练有方,这支军队虽然是厢军,但士气高昂,军纪森严,甚至远远超过禁军。

    赵祯也满意的捋须赞道:“不错,很有气势!”

    两万军队一动不动,一边肃杀之气。

    这时,一名白马银枪的小将疾奔而来,穿着一身黑盔黑甲,腰挎宝剑,后背长弓,黑白分明,引入瞩目,只见他面如满月,目似朗星,格外英姿勃发,来人正是形象绝佳的赵仲针,这是范宁给他设计的形象。

    登时使全场官员眼前一亮,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将军,令人情不自禁为他喝彩。

    赵仲针的形象令赵祯惊喜不已,他点点头,对坐在一旁的范宁由衷地笑道:“范爱卿,这一次真的辛苦你了。”

    “谢陛下夸奖,这是微臣分内之事!”

    这时,赵仲针纵马疾奔,高举长枪厉声高喊,“儿郎们,跟我奋勇杀敌,收复幽云!”

    “杀”

    两万将士一声大吼,队伍迅速分开,开始演练拳阵,动作整齐有力,两万人同时喝喊出拳,气势壮观,仿佛能撼天动地。

    一路破敌拳打完,赵仲针厉声大吼:“刀阵!”

    只见寒光一片闪过,两万把战刀出现在士兵手上,只见士兵跌宕腾跃,刀光闪烁,杀气腾腾,虽然阵法简单,但他们却表现出一种一往无前的精神,表现出一种凝固的军心,不会轻易动摇,表示出一种高昂的士气,他们仿佛是一把千锤百炼打制的战刀,让所有人都看得大宋军队的希望。

    .........

    演武的时间并不长,只持续半个时辰,随着一阵枪杆拍地声响起,两万军队霎时间收枪,迅速收缩,整齐地站列在观战台前,赵仲针翻身下马,一声高喊。

    众将士单膝跪下,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祯站起身,来到高台前,对两万将士缓缓道:“将士表现英勇,气势威严,让朕看到了大宋的未来,一年的变法使一支厢军脱胎换骨,朕希望更多的军队也能像今天的这支军队一样,成为大宋江山最坚强的后盾,朕赏赐两万将士白银二十万两,绢两万匹,从现在开始,这支军队改为神武禁军,拱卫东宫。”

    范宁传达下去,顿时一片欢呼声,赵祯摆摆手,演武场上立刻安静下来,赵祯又道:“范宁何在!”

    范宁上前跪下,“微臣在!”

    “范爱卿是这次军队变法的主要发起者和推进者,变法有功,辅佐有功,护卫社稷有功,朕加封你为开国清河县公,封银青光禄大夫,出任太子詹事,兼任殿前副都指挥使,统率神武禁军。”

    周围官员一片哗然,开国县公的爵位虽然是从二品,但爵位一般都会虚高,关键是官阶,居然是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从之前的从四品一跃升了两级,范宁现在才二十五岁。

    但最让百官最羡慕的并不是范宁高升,而是他担任的职务,出任太子詹事,这是东宫主官,同时以文官身份兼任殿前副都指挥使,统领两万神武禁军,就是眼前这支军队。

    如果在十年前,太子詹事完全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养老官,但现在眼看赵仲针册封在即,他这个东宫虚官就变成了实官,成为太子关系最近的高官,前途无量,让百官们怎么能不羡慕。

    “臣范宁谢恩!”

    这时,赵祯又道:“赵仲针听封?”

    “皇孙在!”赵仲针上前跪下。

    赵祯又道:“你成功主持变法,没有让朕失望,朕加封你为梁王,封骠骑大将军、枢密使。”

    所有官员都暗暗叹息一声,终于尘埃落地了,册封太孙当然不会现在进行,起码要准备几个月到半年时间,但赵仲针现在成为下一代皇族中唯一的亲王,而且是京城所在的梁地之王,封皇太孙就是个日程问题了。

    “皇孙谢陛下隆恩!”

第四百九十章 关键一步

    除了范宁外,其他参与变法的官员皆有封赏,像鲁春秋升为京东路转运使,原京东路转运使王简改任安抚使,王安石升一级为知应天府事,接范宁的职位。www.uu234.net

    原宋城知县侯文升为通判,司录参军吕惠卿升七品宣德郎,改任知宋城县,刘楚升一级为从五品朝散大夫,出任大理寺少卿。

    军职方面,李翰升为正五品定远将军,任神武军左将军。

    由于厢军改制为禁军,所有将领都升一级,士兵的月俸则增加一到两贯钱,加上演武赏赐,一时间军营内欢声雷动,整个军营一片喜庆。

    知政堂内,韩琦对范宁笑道:“你虽然年纪不大,但资历却不短,已经出仕十几年了,只比你高一届考中进士的冯京也升到从四品龙图阁侍制,这次连升两级其实也有补升的意思,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五年前就是从四品了吧!”

    范宁点点头,“卑职从鲲州回来,就是从四品了,后来父亲丁忧,在家呆了几年。”

    韩琦又道:“当官需要政绩,政绩越好,官就升得越快,你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升为从四品,就是因为你开创了海外经略府,建立鲲州,使鲲州成为大宋最大的马场和金银产地,可以说功在社稷,而这次你从从四品升为从三品,也是因为军队变法成功,这是极为闪亮的政绩,没有人会说你什么!”

    范宁默默点头,“多谢相公开导!”

    韩琦又摆摆手,“过去的政绩,就算过去了,你现在是太子詹事,主管东宫,你打算从何着手?”

    范宁想了想道:“卑职打算从完善规章制度上着手。”

    “这个想法不错,东宫已荒废数十年,官职形同虚设,据我所知,东宫的官员都是十分懒散,甚至还有上朝时间去开店的事情,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整顿纪律,不能让人在背后说你驭下不严。”

    “卑职记住了。”

    “另外还有军队,你虽然任了军职,但你没有军队官阶,这就是典型的文官掌军,文官掌军也大多挂个名,不管具体军务,但我还是要求你把军队事情抓起来,像你试行人俸分离的变法,训练考核的变法等等,要继续坚持下去,你是要时时关注,亲自过问,决不能让这支军队几年后就退化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范宁很清楚韩琦的意思,他其实是要自己牢牢把这支军队抓在手中,让这支军队成为大宋第一支东宫之军,成为赵仲针可以指挥的军队。

    “其他你还想说什么?”

    范宁叹口气道:“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应天府的变法试验,王安石有很多做法我不赞成,像青苗法,以前是我抵制住的,我就怕他上任后,开始大力推广青苗法,损害到富农的利益。”

    “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再怎么变也是应天府一地,不可能向天下推行,如果发现严重侵害了百姓利益,朝廷肯定会干涉,责令他改回来。”

    “那就烦请相公多多关注应天府!”

    “我会的,另外你有空,还是要关注一下巨鹿郡王。”

    范宁听出韩琦话中有话,他不说去拜访,而是说关注,让范宁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巨鹿郡王出了什么事?”

    韩琦沉吟一下道:“他最近情绪很不正常,前天被天子派人去严重警告了,可能要剥夺他的王位。”

    范宁眉头一皱,“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我得到一点消息,好像是郡王殿下向太医张鸿济问了一些不该问的事情。”

    范宁立刻反应过来,“他是不是问了天子的身体状况?”

    “好像是的。”

    “但他是官家的养子,作为养子,关心父亲的身体状况,不是很正常吗?”

    韩琦苦笑一声,“很多事情都有一个度,关心可以,但如果超过了那个度,那就麻烦了,让人不得不怀疑赵宗实有了私心。”

    范宁沉默片刻道:“他还是不死心?”

    “他怎么会死心呢?这种事情属于禁忌,大家心中都如明镜,你如果不去碰它,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但赵宗实偏偏打破了这个平衡,天子震怒可想而知?”

    范宁沉思一下又道:“一般而言,太医都不会轻易站队表态,正常的做法是,张鸿济应该不告诉赵宗实,或者说自己不知道,但他既告诉了赵宗实,同时又去向天子告状,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你说得有道理,张鸿济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有点不正常,还真像一个陷阱。”

    韩琦叹口气,“看来赵宗实真是做了一件大蠢事。”

    “那这件事对赵仲针有多大的影响?”

    “影响不小,本来这次演武时就应该宣布皇太孙之事,但最后只宣布封梁王,肯定是受这件事的影响,很明显,官家也有了顾虑,我敢肯定,皇太孙不会轻易宣布。”

    范宁顿时有点头大了,如果赵仲针不入主东宫,自己这个太子詹事还有什么意义?

    韩琦明白他的担心,笑眯眯道:“只是没有皇太孙的名分,但有皇太孙之实,天子也要着手培养他,这一点是不会含糊的。”

    ........

    下午,范宁回到朱元丰的府上,得到消息的朱元丰亲自出门迎接范宁归来,他这个孙女婿太妖孽,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封县公,升为从三品官阶。

    朱元丰虽然自己不在官场,但他对官场却了解得很透。

    官员晋升有三大坎,第一道坎是从候补官升为京官,也就是官员转正,哪怕是进士出身,有后台就快一点,没后台就得熬等,等上十年八年很正常。

    第二道坎是从六品升五品,这是从郎官升为大夫,从中级官升为高级官,没有功名在身,又不是外戚功勋世家等特殊阶层,那么六品就基本上到顶了。

    可就算有进士功名,但没有政绩、名望或者强有力的后台,也很难升上去,

    第三道坎就是从四品升三品,这有点像后世厅级升省级一样。

    三品官由天子亲自提拔,这个时候,后台背景也没有用了,一般的政绩也拿不出手,必须要有天子看得上眼的东西。

    连范宁自己也在从四品上蹉跎了很多年,他在鲲州的政绩帮助他杀进五品,但进三品,鲲州的政绩也不够,而正是应天府军队变法和他对赵仲针的投资,终于使他突破了四品,升为从三品。

    这可不是破格提拔,资历人脉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是天子能看上你,要知道进了三品,就有将来拜相的机会,这一步比之前两道坎都要难上。

    比如范宁的岳父朱孝云到现在才正四品衔,已经多少年了,从四品到三品这一步就是跨不上去。

    “来了!来了!”

    管家大喊道:“姑爷来了!”

    “快放炮!”

    几名小厮燃放炮仗,大门‘砰嘭!’作响,围了一大群小孩子,又蹦又跳,热闹异常。

    范宁心中诧异,这是怎么回事?朱府怎么像办喜事一样。

    当他看清大门的横幅,‘恭贺孙婿范宁荣升三品高官’,他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只得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朱龙,自己硬着头皮上前。

    “阿宁,恭喜啊!”

    朱元丰迎上前,笑得脸上都开花了,范宁见四周还站着大群左邻右舍,个个眼中羡慕,他着实难为情,低声道:“三祖父,这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升三品了,是要好好庆祝,阿佩没来吧!”

    “她们还在应天府,还得麻烦三祖父帮忙搬家。”

    “这是小问题了,我安排十几艘船过去接人,让老三去善后,你一点都不用操心。”

    朱元丰虽然在官场权力上有所欠缺,但在社会生活方面却很有能量,搬家运输这种小事情对他而言确实是举手之劳。

    范宁一颗心放下,又对周围邻居抱拳拱拱手,这才快步进府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被坑了吗?

    范宁进府后没有直接去他住的东院,而是跟随朱元丰来到大堂,他有些事情要问朱元丰。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三祖父还和赵宗实有往来吗?”

    朱元丰是赵宗实的重要支持者,给赵宗实提供了大量财力支援,这些年花在赵宗实身上的钱至少有数万贯之多,有些效果显而易见,比如赵仲针学习骑射就花费了几千贯钱,否则以赵宗实皇族每月百贯的例钱,哪里供得起儿子这样大的高消费。

    而且朱元丰是平民,他和赵宗实交往反而不引人瞩目,正是这个原因,朱元丰成了赵宗实府中的常客。

    朱元丰不明白范宁为何问这件事,他想了想道:“上次见到他是两个月前,感觉他情绪低沉,所以这段时间就没有去拜访他了。”

    “为什么情绪低落?”

    “当然是为他儿子的事情呗!”

    朱元丰笑了笑道:“努力了这么多年,最后却给儿子做了嫁衣,他心中可能有点不甘吧!”

    “祖父同情他?”

    朱元丰的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无法理解他的心态,我们奋斗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儿女吗?他却把自己看得很重,甚至嫉妒儿子的成就,这样的人,我一点都不同情,甚至还后悔支持他。”

    范宁沉默片刻道:“如果这两天三祖父有空,去看看他,同时再劝劝他。”

    “劝他什么?”

    “三祖父告诉他,太医张鸿济就是张尧佐的人,这一年多张尧佐比较低调,但并不代表他就放弃了,他像毒蛇一样躲在旁边,随时会发出致命一击,希望他不要再让张尧佐抓住机会了。”

    朱元丰叹口气,“让我去说,他就会猜到是你的建议,阿宁,他会记恨你的,那个人心胸很狭窄,我算是慢慢看透他了。”

    范宁淡淡道:“我知道他恨我,但还是要说,我不能让他的愚蠢坏了大事。”

    “好吧!我这两天找个机会去看看他。”

    这时,范宁把话题岔开了,笑问道:“听说朱齐去参加平江府解试,考得如何?”

    “解试是考过了,但成绩不是太理想,连前二十都没有进去,只排第三十四名,凭这个成绩,我估计进士够呛。”

    “是不是发挥不太理想?”范宁问道。

    “没有的事,他自己说发挥得不错,只能说才学还是不行,我对他考进士已经有点失望了。”

    范宁笑道:“等他回来后,让他来见我一趟,我帮他指点一下,或许会有效果。”

    朱元丰大喜过望,若范宁肯出手指点,自己孙子还真的走大运了。

    ........

    宋朝的东宫一直是以式微低调而存在,这也是受五代的影响,尽量避免储君对皇权的影响,所以宋朝大部分君主不立储,或者尽量晚立储,导致新帝们在登基前几乎都没有做过太子,即使当上太子,也是在天子病危之时,在东宫过度了几天后便直接登基了。

    另外,宋真宗成立了资善堂,这是专门给皇子们读书的地方,隶属于秘书省,无形中就架空了东宫。

    也正是这些缘故,东宫的各个职能官员虽然齐全,但大部分都是兼职,实在是宋朝无太子,东宫无事可做,仅有的十几名专职官员也是长年休假,甚至还传出有个别官员在上朝时偷偷跑去开店的丑闻。

    实际上,范宁也是兼职太子詹事,他另外一个职务是殿前副都指挥使,掌管两万神武军,韩琦就暗示他,太子詹事是虚,殿前副都指挥使是实,不要把这两者搞颠倒了。

    次日一早,范宁来到了东宫,东宫占地不大,大约有三百余亩,前面是官署,后面是太子生活起居的地方,官署有詹事府,左右春坊,还有崇文馆以及其他官署。

    实际上,东宫官署就是缩小版的朝廷结构,詹事府对应尚书省,左右春坊对应中书、门下二省,崇文馆对应大学士馆阁,赞善大夫相当于谏议大夫等等。

    由于赵祯身体缘故,朝廷几年前就取消了朝会,朝廷便要求百官辰时一刻出现在各自官署内,辰时一刻就是上午七点半。

    范宁准时来到东宫,他向守门士兵出示了自己的上任书,便直接走进了东宫大门。

    东宫大门正对面的建筑便是詹事府,左右两座建筑是左右春坊,后面还有崇文馆和其他官署,向后便是太子处理朝务的勤政殿,再向后便是太子嫔妃们生活的沐春殿、甘露殿等等。

    整个东宫里冷冷清清,除了远处站岗的侍卫外,竟然看不见一个官员,现在辰时一刻已经过了,别的署衙早已忙碌起来,但这里却冷清得可怕,简直就像休日。

    一直等范宁走到詹事府大门前,才见一名官员急匆匆跑了出来。

    “请问,可是范詹事?”

    来人是一个很瘦的中年男子,穿的官服也比较旧了,脸上就腌过的黄瓜,一脸苦相,或许是范宁太年轻的缘故,他不敢确认。

    “我便是新任詹事范宁!”

    中年男子连忙上前行礼,“下官是詹事丞钟楠,参见詹事大人!”

    詹事丞就是詹事府的办公室主任,从七品官,这个职务的事务性比较强,所以不是兼职,而是全职。

    “府丞免礼!”

    范宁又看了看他身后,依旧一个人都没有,他便问道:“其他官员呢?”

    钟楠苦笑一声道:“其他官员都在别处任职,平时詹事府就只有我一人。”

    范宁差点转身就走,搞什么名堂,詹事府就只有一个官员,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整个东宫有多少和你一样的全职官员?”

    “一共有七人,左右春坊各有一人,还有四人在崇文馆负责整理典籍书籍,这几天左春坊丞张原妻子生产,他请了十天假,右春坊丞李应请了两个月病假。”

    本来范宁还要追问是谁在上朝时间去开店,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思了,东宫都快长草了,去开店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向谁请假?”范宁又问道。

    “礼部张侍郎,他兼任太子宾客,之前东宫杂事都是他负责,现在范詹事上任,这些事情他就不管了。”

    范宁无奈,只得向詹事府中走去,钟楠一路给他介绍东宫情况。

    “东宫官属除了太子少师、少傅、少保、太子宾客以外,还有詹事、同知詹事院事、副詹事、左右率府使、同知左右率府事、左右率府副使、谕德、赞善大夫,这些官职主要是由旧勋大臣兼任,另外詹事府还有詹事丞、文学、中舍、正字、侍正、洗马、庶子及赞读等官。

    再有就是左、右春坊官,有左右春坊令,庶子、谕德、中允、坊丞、司直郎,崇文馆又设大学士、博士、助教、校书、正字等等.......”

    范宁听得头昏脑胀,无力摆摆手道:“这些官员都在哪里?”

    钟楠呆了一下道:“他们的官房都有,上面还有牌子。”

    “我说的不是房子,是人,官员都在哪里?”

    钟楠嘴角猛抽两下,想了想措辞,小心翼翼道:“东宫的官员有三种,一种是全职官,像范大人以及卑职都是,一种是寄禄官,主要是五品以上官职,主要是赋闲在家的功勋大臣出任,每月领一份俸禄,他们和东宫其实毫无关系,其他五品以下官职叫做缺省官。”

    范宁立刻追问道:“什么叫做缺省官?”

    “就是只有官职,没有官员,连兼职都没有!”

    范宁心中大骂,自己被赵祯坑了,难怪自己升为从三品官没有人嫉妒,原来根子在这里,出任太子詹事,幸灾乐祸还来不及,谁还顾得上嫉妒。

    范宁无奈,又问道:“你这么多年无所事事,都在这里干什么?”

    “下官就看看报纸,喝喝茶,要么就练练书法,其实小人很喜欢这个职务,修心养性,还有大量时间练字。”

    范宁心中暗骂,自己才二十五岁,就开始修心养性了吗?

    “我的官房在哪里?”他无奈地问道。

    “就在前面,下官带大人过去。”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大喊:“东宫的官员呢?还有活的没有,赶紧出来一个,梁王殿下驾到!”

第四百九十二章 时来运转

    范宁着实没有想到赵仲针会来,他连忙迎了出去,钟楠更是紧张得腿抽筋,今天是怎么回事?不仅赫赫有名的范宁来上任,现在梁王殿下也来了,他紧张不安地跟在后面。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詹事府前的广场上站在数十人,都是侍卫,中间簇拥着年轻的梁王赵仲针,他头戴翼善冠,身穿金织蟠龙赤袍,腰束玉带,脚蹬皮靴,威风凛凛。

    范宁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微臣范宁参见梁王殿下!”

    后面钟楠腿发软,索性跪下磕头。

    赵仲针打量一下空荡荡的东宫,问道:“县公,前面朝廷十分繁忙,这里为何如此冷清,官员到哪里去了?”

    “殿下,东宫的官员就在你面前呢!”范宁苦笑一声道。

    赵仲针倒吸一口冷气,“就你们两人,皇祖父让我呆在东宫读书,那我该怎么办?”

    范宁这才恍然大悟,赵祯并没有坑自己,他这是把赵仲针托付给自己了。

    他回头问道:“钟府丞,东宫读书的地方在哪里?”

    钟楠此事欢喜得心都要爆炸了,未来的天子居然要长住东宫,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了吗?

    他连忙道:“读书就在后面的崇文馆!”

    范宁点点头,“殿下,微臣也是刚到东宫,什么都不了解,就一起去看看吧!”

    “那就麻烦县公了!”

    钟楠义不容辞成了向导,他一边走,一边把刚才给范宁介绍的官职又复述一遍,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崇文馆。

    钟楠跑进去通报了,范宁和赵仲针站在一旁低声说话,一群侍卫远远站着,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要给梁王留一点个人空间。

    “殿下之前不是在资善堂读书吗?怎么会想到来东宫?”范宁问道。

    资善堂又叫弘文馆,位于东宫和大庆宫之间,是皇族子弟们读书的地方,赵祯就是在那里发现了天赋绝伦的赵仲针。

    赵仲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皇祖父安排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有没有去探望一下父母?”

    赵仲针还是摇摇头,“皇祖父不准我出宫,母亲昨天下午来看望过我,母亲让我低调隐忍,谦虚自律,刻苦读书,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请教叔父。”

    范宁心中感慨,相比之下,高滔滔要比她丈夫赵宗实聪明得多,知道在关键时候提醒儿子要隐忍低调,也知道要依靠他范宁才能登基。

    “对了,母亲很感激你在应天府识破刺客,她问你有没有什么个人要求?”

    范宁心‘砰!’的跳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个人要求。

    当然,高滔滔是好意,自己切不能想歪了,范宁想了想笑道:“我的平妻是欧阳修的女儿,欧阳修一直不认我这个女婿,除非给他女儿也弄一个不错的诰命。”

    赵仲针也笑了起来,“这个是小问题,我给皇祖父说一说。”

    这时,从崇文馆内出来一群官员,一起上前行礼,“参见梁王殿下!”

    .........

    当天下午,天子赵祯下达敕令,令梁王赵仲针在东宫崇文馆读书生活,赐宫女宦官三百人,又令龙图阁大学士韩贽为梁王傅,早晚教授其读书,责令太子詹事范宁照顾赵仲针在东宫的修学。

    巨鹿王府内,赵宗实强忍心中不满,耐心听着朱元丰的劝说,这也是看在朱元丰这些年在财力上支援自己的面上,要是换一个人,他早就翻脸发作了。

    朱元丰看出赵宗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中叹口气,他也不想再劝了,都不是三岁的孩子,点到为止就行了。

    他取出一份朱氏钱铺的提银书,放在桌上道:“殿下把奇石馆的份子转给了我,一直就没有补偿殿下,这一万两银子就算是补偿奇石馆份子的银子,请殿下笑纳。”

    事实上,赵宗实转让奇石馆一成份子的钱早就补给了他,朱元丰装作忘记了,再用这件事为借口,送上一万两银子,毕竟现在赵宗实已经事实上出局,朱元丰也不想再做冤大头,这一次算是最后的友情赞助。

    这段时间赵宗实开销比较大,囊中正缺银子,朱元丰雪中送炭,他僵冷的脸上终于缓和下来,点点头道:“多谢朱员外恩情,我将来一定会加倍回报!”

    朱元丰告辞离去,怀中有了一万两银子,赵宗实心中舒服了很多,这时,他妻子高滔滔出现了。

    “夫君,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收朱家的钱,夫君怎么又.......”

    赵宗实半晌道:“这一万两银子是转让奇石馆份子的收入,是我应得的钱,和他的支援无关。”

    高滔滔暗暗叹口气,奇石馆的补偿几年前就拿到了,丈夫怎么好意思再收一遍。

    但既然钱已经收了,她也不想在这件事过多计较,她又道:“太医张鸿济居然是张尧佐的人,夫君事先没有调查吧!”

    赵宗实脸色极为难看,他虽然心知肚明,这次自己是栽在张鸿济身上了,但面子上他却挂不住,他哼了一声,“谁都是张尧佐的人,你以为张尧佐有多大的神通?”

    但高滔滔却不肯就这样放过丈夫,她要多说几句,必须让他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其实朱员外说得对,张尧佐绝不会甘心退出,他在暗处伏蛰,就等着给针儿致命一击,我们帮不了针儿,但也不能拖他后腿。”

    赵宗实恼火道:“他一个商人懂什么,这分明是范宁要他来说的,我需要范宁假惺惺的劝告吗?”

    高滔滔见丈夫对范宁怨恨极深,她叹口气道:“没有范宁帮助,针儿就没有今天,要没有范宁在应天府识破刺杀,针儿就危险了,他为针儿做了那么多,我们应该心怀感激才对,不能恩将仇报。”

    “那是你,你想要感激他,我不管,但他断了我的帝望,你让我怎么感激他?”

    说完,赵宗实怒气冲冲走了。

    高滔滔半晌说不出话来,在女人扮演的诸多家庭角色中,母亲永远是最重要的,丈夫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儿子,作为母亲,她当然是希望儿子上位,可丈夫这样一意孤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和范宁好好谈一谈。

    ..........

    梁王在东宫崇文馆读书生活的消息无疑拨动了很多人的心弦,两名长期请假的左右春坊官员迅速到位,很多在东宫兼职的官员也纷纷调整日程安排,每天都要抽出点时间去东宫处理公务。

    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东宫缺省官,数十个职务有职无官,被人遗忘了几十年,才短短两天时间,忽然就被人强烈关注起来。

    一早,范宁准时来到了东宫,刚进大门,詹事丞钟楠便迎上来道:“大人听到消息了吗?”

    大人是大官人的简称,宋朝用得不多,在明清才开始盛行,一般用在上下级官阶差距比较大时,范宁现在是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而钟楠只是从七品朝散郎,两人官阶差距太大,所以钟楠便用上了大人这种称呼。

    范宁微微笑道:“有什么消息?”

    “梁王殿下要改名了!”

    赵仲针要改名,范宁并不奇怪,主要是避讳,赵仲针和赵祯有同音字,如果是普通皇子,同音不同形,倒也无所谓了,但既然赵仲针已经入主东宫,那么改名就势在必行了。

    历史上,赵仲针就改名为赵顼,就不知现在的改名和历史是否相同了。

    范宁走进了自己官房,他的官房在二楼,东宫实在是地广人稀,他的官房也很奢侈,里面两间,至少有两百多个平方,差不多可以和相国的官房相比了。

    整个詹事府二楼只有两个人,詹事丞钟楠在中间正对楼梯的房间,范宁在最西面的顶头。

    但很快他的两名幕僚也要过来,他准备把神武军的军衙也放在东宫,东宫就热闹了,当然,这要得到天子批准才行。

    范宁走到窗前,望着西面一座楼道:“三公楼一直没有用吧!”

    三公楼就是少师、少保、少傅的朝楼,只是具有象征意义,没有实际意义,像曹琮被封为太子少保,他就从未进过东宫一步。

    钟楠明白范宁的想法,连忙道:“虽然几十年来从未启用过,就怕现在他们忽然对东宫感兴趣了,纷纷跑来东宫坐镇,动用了他们的官楼,万一他们不满怎么办?”

    钟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虽然范宁很想把三公楼改成神武军军衙,就怕那帮老家伙嗦,说自己侵犯了他们的利益。

    他只得叹口气道:“那就按照之前的方案,把詹事府一楼收拾出来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推荐名额

    詹事府一楼有几十个房间,地方倒是足够了,但毕竟不是专门的军衙,神武军军衙在这里只能挂临时牌子,让范宁有些遗憾。

    这时,一名小茶童进来给范宁上茶,京城有好几座茶校,专门学习点茶和煎茶,豪门权贵都是请人上门教学,只有中下层人家才会把子女送去学习茶道。

    还有专门的茶道女校,女孩儿想出人头地,必须要学会各种技能,像著名茶馆的茶伎,都是卖艺不卖身,稍有名气的茶伎,一个月能赚几百贯上千贯,还有机会嫁入豪门。

    茶校中也有童子班,招收六到八岁的男童,茶童的需求量很大,几乎朝廷各个官衙都需要,收入不错,体面,能长见识,还能认识高官权贵,这个职业尤其受贫寒人家欢迎。

    詹事府这个茶童就是昨天钟楠从茶校中找来的,叫做王喜,今年八岁,茶童一般不超过十岁,所以做两年茶童,他就要去读书了。

    其实范宁府中也有一个茶童,不过是个女童,不方便带到朝中来。

    王喜刚倒了一盏茶,钟楠便跑回来道:“大人,吏部赵侍郎来了。”

    范宁的岳父朱孝云已经不在吏部了,在今年三月的定品中,他没有能熬上从三品,加上吏部任期已满,改任太常寺卿,目前吏部只有一名侍郎,那就是官任参知政事的赵概。

    赵概曾任平江知府,和范仲淹关系极好,曾支持庆历新政,庆历新政失败后,被贬黜出京,在嘉佑二年才调回朝廷,去年取代田况出任副相参知政事,今年又接任吏部侍郎一职。

    范宁下楼迎接赵概到来,赵概笑道:“东宫冷清了几十年,因为范詹事的上任,又开始热闹起来,这两天,东宫可是吏部出现次数最多的词。”

    范宁摇摇头道:“东宫确实太冷清了,偌大的詹事府内居然只有两个官员常住,赵相公于心何忍?”

    赵概哈哈大笑,“我这不是来帮你解决问题了吗?”

    范宁请赵概到一楼的会客堂入座,又让茶童上茶。

    赵概笑道:“有两件事情,第一是天子已经批准神武军官署暂时放在詹事府一楼,只是暂时的,以后可能会迁到金明池,和其他军衙安排在一起。”

    “多谢赵相公!”

    “不必谢我,我只是代为传达,替你争取的是韩相国,你要谢他。”

    范宁点点头,等待赵概说第二件事,赵概取出一份牒文,不慌不忙道:“天子也认为东宫虚官太多,不利于职能运作,便指示知政堂适当增加一些实官,知政堂商议后,决定增加十名全职东宫实官,包括詹事府、左右春坊,其中五品以上中高层官员五名,五品以下的中底层官员也有五名,五品以上官员由梁王推荐,知政堂任命,然后其他五名中低层官员,可以由范詹事提名推荐,然后由吏部任命。”

    “我能推荐五人?”

    范宁倒有点意外之喜,这件事还没有听说过,吏部居然肯放权给自己。

    “这是天子的意思,我们吏部也只能照办,天子对范詹事还真是圣眷正隆啊!”

    范宁心里明白,这是要给赵仲针构建班底了,等赵仲针成年后,这批官员正好成长起来,不过消息如果传出去,自己就有得头大了。

    赵概随即起身告辞,他要去见梁王赵仲针,传达天子口谕。

    范宁坐在桌前,考虑着自己要推荐人选,苏亮和李大寿肯定要的,苏亮在长洲县的任期差不多满了,李大寿任太常丞,两人都能直接调来。

    本来范宁还像考虑蔺弘和董坤,但他随即放弃了,他们虽然是自己师弟,但理念未必和自己相同,而且都是平江府帮,也不太好,有苏亮和李大寿就够了。

    像陆有为和段瑜,前年才从太学毕业,两人皆出任从九品的太学助教,刚刚才踏上仕途,资历还差得远。

    范宁又想到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余孝年,余孝年也从鲲州回来了,现任扬州知事,可以把他推荐给赵仲针,冯京也是一样,富弼这条路子要抓住。

    韩琦的长子韩忠彦,大宋名臣,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现任开封府判官,从六品,可以调来东宫。

    余孝年和冯京都是五品以上,推荐给赵仲针,五品以下的官员现在有苏亮、李大寿、韩忠彦三人,还需要两人。

    范宁想到了苏轼兄弟,苏轼在三年前考中制科第三等,轰动朝野,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前途无量。

    相比之下,兄弟苏辙虽然在制科上考了下等,但他没有出仕,而在京城侍养父亲,情商比他兄长更成熟,而且他后来可是做到宰相的。

    范宁又写下了苏辙的名字,还有范纯仁,年纪虽然不小,但他为父亲守孝三年,现在还是从七品秘书丞。

    范宁的五个名额已经满了,赵仲针的名额他也想到了两个,范宁想了想,便起身向崇文馆而去。

    范宁抵达崇文馆时,王概已经告辞走了,赵仲针还坐在书房桌前发呆,他见范宁进来,连忙道:“詹事来得正好,快坐下,帮我参详一二。”

    “可是五个高品名额?”范宁笑问道。

    “正是!”

    范宁在赵仲针对面坐下,问道:“殿下有没有人选?”

    “我考虑从高、曹两家各选一人,詹事觉得如何?”

    这个想法范宁赞同的,虽然高、曹两家并没有杰出子弟,但他们代表军方势力,这个态度还是必要的,范宁问道:“是哪五个职位?”

    “太子宾客、左右春坊令、神武军左将军,还有赞善大夫。”

    这里面太子宾客最高,从三品,神武军左将军是正四品,左右春坊令是从四品,赞善大夫是从五品。

    范宁又问道:“殿下打算从高、曹两家选谁?”

    “一个是我外祖父高遵甫,还有便是国舅曹佾,詹事觉得如何?”

    “高遵甫可以,他是军职,出任神武军左将军正合适,但国舅整天寻仙访道,他未必肯入朝为官。”

    “我也是这样担心的。”

    “曹诗如何?”

    范宁笑道推荐道:“他现在是从五品朝散大夫,官任蔡州知事,正好适合出任赞善大夫。”

    曹诗是曹家嫡长孙,曹家当然更重视他,但范宁推荐他,是因为他是鲲州系,坚定的海外派。

    赵仲针点点头,在赞善大夫名字后面写下了曹诗二字。

    “现在有两人了,詹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赵仲针毕竟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对外面官员不熟,他想到只是外戚,别的他就想不到了。

    “你师父可有推荐?”

    范宁考虑事情很周全,赵仲针的师父韩贽影响也很大,他可不能把全部名额要去,得罪了韩贽。

    “师父推荐他的从弟韩绛出任太子宾客。”

    韩绛现任知开封府事,也是神宗年间的大宋名相,韩贽这个推荐很靠谱。

    范宁笑道:“韩绛有宰相之才,正年富力强,就怕出任太子宾客委屈他了。”

    赵仲针在太子宾客后面写下了韩绛的名字,笑道:“只要詹事不反对就行!”

    范宁又提醒道:“还有左右春坊令,殿下可别忘了富相公的支持,他女婿冯京现任龙图阁侍制,可以出任右春坊令。”

    赵仲针恍然,连忙笑道:“幸亏詹事提醒,那另一个名额应该给韩相公吧!”

    范宁笑道:“韩相公的长子还到不了五品,就由我来推荐,殿下最后一个名额就给微臣推荐吧!”

    “没问题,詹事要推荐谁?”

    “微臣推荐扬州知事余孝年,他从前是我在鲲州时的副手,多次和日本谈判,后来继任鲲州知事,能力卓著,微臣推荐他为左春坊令。”

    赵仲针还以为范宁要推荐朱家,没想到推荐的是鲲州旧僚,他随即在左春坊令后面写下了‘余孝年’三个字。

    赵仲针又笑道:“我今晚要去见皇祖父,你推荐的五人名单不妨一起给我,让皇祖父审一审。”

    让赵祯审一审也好,别人也不好说闲话了。

    ..........

第四百九十四章 密会王妃

    下午时分,范宁回到了朱元丰的府宅,他刚进府门便遇到了小姑朱洁,朱洁寡居多年,她一直在照顾自己的父亲,是朱元丰府上的实际大管家,另外,朱元丰创办的信报,也是掌握在她手中。

    “阿宁,我一直在等你呢!”朱洁迎上笑吟吟道。

    “小姑找我有事?”

    小姑很少找自己,范宁心念一转,笑道:“莫非是阿佩他们快到京城了?”

    “他们已经从应天府出发了,不过我找你倒不是为这件事,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范宁点点头,朱洁笑道:“那你跟我走一趟,有人要见你。”

    “是谁要见我?”

    朱洁附耳对他说了一个名字,范宁一怔,怎么会是她?

    “王妃下午来过这里?”

    “王妃派人来的,不过她很谨慎,没有任何书面的东西,你跟我走就是了。”

    范宁上了马车,他能理解高滔滔的谨慎,毕竟孤男寡女不好单独见面,所以需要一个第三方陪同。

    但范宁有点不解的是,朱洁似乎和高滔滔的关系很好,这是为什么?

    朱洁明白范宁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父亲给巨鹿郡王的支援,大部分是我去办的,我直接找的就是王妃,相交这么多年,我们彼此已经很熟悉,她对我也足够信任。”

    原来如此,范宁点点头问道:“小姑最近很忙吧!”

    “我一向都比较忙,主要是信报的事情让我分不开身,万一我不在,那些管事乱发文章,捅了篓子就麻烦了。”

    “小姑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官场上的事情跟着《朝报》走就是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如果《朝报》没有刊登,那《信报》就要谨慎,《朝报》在这方面的敏感度还是把握得很好。”

    “那现在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东西呢?”

    范宁想了想道:“涉及张尧佐的事情可以说两句,但涉及温成皇后的事情一律不要刊登,温成皇后是天子逆鳞,千万不要触碰。”

    “最近梁王很火,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朱洁又笑问道。

    范宁微微一笑,“我的内幕消息很多,但给了你可是害了《信报》,小姑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梁王住进了东宫。”

    “梁王住进东宫,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关键是.......算了,不找你,以免爹爹恼火。”

    马车缓缓停在一家酒楼面前,范宁看了看,居然是朱楼。

    “跟我来!”

    朱洁下了马车,带着范宁从侧门进了酒楼,从一个隐蔽的楼梯直接向三楼走去,从楼梯上来是一间放置杂物的屋子,朱洁推开门,走廊上没有客人,她直接推开对面的门走了进去。

    对面是一间套间,外间站着两名女侍卫,朱洁指指里屋,“我在这里等你,就不进去了。”

    范宁掀开门帘,走进里屋。

    里屋摆着茶桌和茶具,一名庄重秀雅的宫装丽人正不慌不忙喝茶,正是赵仲针的母亲高滔滔。

    范宁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范宁参见王妃!”

    “范詹事,我们快两年未见了。”

    高滔滔微微笑道:“请坐吧!”

    “谢王妃赐座!”

    范宁在她对面坐下,高滔滔又道:“本来应该请你吃晚饭,但我不想饮酒,只好请你喝茶了。”

    她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皓腕,亲自给范宁斟了一碗煎茶,“这是我自己煎的茶,你尝一尝。”

    “感谢王妃厚爱!”

    “应该是我谢谢你照顾针儿,针儿能有今天,完全是你的功劳,当然朱家也有功,若不是他们慷慨解囊,针儿也接受不了最好的教育,我心里都有数。”

    范宁摇了摇头,笑道:“我觉得最大的功劳应该是王妃,你是生了一个那么超然绝伦的儿子,若是赵文恽,十个范宁也没有用。”

    范宁的奉承让高滔滔心花怒放,她深深看了一眼范宁,“詹事很会说话啊!”

    范宁淡淡一笑,“我只是实话实说,与其说有良臣,不如说有明主,杨铠聪明绝顶,却遇到了张尧佐,那是他的不幸,范宁虽然愚钝,却遇到了赵仲针,是我的大幸,我心里很明白,王妃不用太高抬我。”

    “说得我不奖赏你都不行了。”

    高滔滔从包里取出三块玉佩,放在桌上推给范宁,“这是我的三个承诺,将来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若针儿登基,我就是太后,应该可以一诺千金。”

    这才是高滔滔找范宁的目的,要好好收买他的心,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但不代表她将来没有,所以她用将来的许诺来安抚现在的范宁。

    “谢谢王妃的厚爱,范宁铭记于心。”

    范宁小心翼翼地将三块玉佩收进怀中,高滔滔就怕他不收,她见范宁没有矫情,直接收下,心中也松了口气。

    高滔滔又仔细打量一下范宁,见范宁长得高大英武,相貌堂堂,心中很是喜欢,她不由嫣然一笑,“我常常问朱洁,范小弟如此年轻就位居高职,有没有什么秘诀?”

    范宁身后顿时冒出一身冷汗,高滔滔居然称呼自己范小弟,这可不是好兆头,他连忙道:“其实范宁还有一件事要拜托王妃。”

    高滔滔脸上微微一热,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唐突了,她一收笑颜,肃然问道:“范詹事请说。”

    “就是关于王爷,梁王殿下刚刚坐进东宫,还不稳定,张尧佐绝不会甘心,微臣担心他会再利用巨鹿王爷,给梁王殿下造成不利影响。”

    “你尽管放心!”

    高滔滔果断道:“他要再做什么蠢事,只能是他自己承受,我绝不会让他的蠢事影响到针儿!”

    “如果是这样,微臣就放心了!”

    高滔滔便站起身道:“我就先走了,你以后有事情找我,可以通过朱洁,范詹事,保重!”

    范宁欠身道:“王妃保重!”

    高滔滔从范宁身边擦身而过,引起一阵香风,沁人心脾,很快,外面的人都离去了,范宁呆坐在那里,他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

    入夜,赵仲针将两份名单交给了皇祖父赵祯,赵祯看了看名单笑道:“这么快就定好了吗?”

    “启禀皇祖父,皇孙的五人中,只有曹高二人是皇孙所定,其他三人是韩师父和范詹事的建议。”

    “恐怕只有韩绛是你师父的建议吧!”

    “正是!”

    赵祯点点头道:“这三人都不错,韩绛家世深厚,今年才五十岁,资历、能力、人品都是上上,是宰相之才,本来朕想明年升他为参知政事,也罢,留给你吧!”

    赵仲针不敢说话,赵祯又道:“冯京虽然是状元,不过他的能力和魄力都比不上范宁,但他的丈人很厉害,这个名额算是笼络富相公吧!还有这个余孝年,第二任鲲州知事,非常熟悉日本,范宁对他的评价很高,但并不是最好的人选,应该算范宁的私心吧!”

    赵仲针心中有些不安,小声道:“既然不是最佳人选,那就换一个人。”

    赵祯微微笑了起来,对孙子语重心长道:“你是上位者,要从上位者的角度来看事情,这些人是否优秀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推荐他们,大臣有私心是好事,有私心才好控制,就怕没有私心。

    既然是范宁推荐,那这个面子你就要给他,至于将来是否重用,那才是你的事情,皇祖父没有别的东西教你,唯一要教你的就是平衡,帝王之术的核心就在于平衡,你要记住这一点,范宁平衡韩绛,稍微弱了点,但加上余孝年就可以了,再加一个冯京为和事佬,明白了吗?”

    “孙儿记住了!”

    赵祯又看了看范宁推荐的五人,他毫不犹豫地提笔在两份推荐表上批示了一个‘准’字。

    .........

    才短短一天时间,东宫的高低两套班子,十名官员便定下来了,很多人刚刚得到消息,准备开始找门路时,吏部便宣布,十名官员天子已批示,不再另定,着实让很多人跺足捶胸,懊悔不已。

    但对范宁而言,他还要筹建神武军军衙,包括副军使、判官、推官、录事参军、六曹、主簿以及若干从事。

    他不可能把安抚使官衙搬到京城,所以一切都是从新开始。

第四百九十五章 追忆鲲州

    次日一早,范宁坐在官房内考虑建立神武军军衙之事,军衙和东宫不一样,军衙的文职官员基本上都由他来决定。m.www.uu234.net

    范宁首先考虑到的是应天府的宋凌和谭慎知,这两人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对变法受自己的影响比较深,趋于保守,这样的人不会受王安石青睐,被冷遇是不可避免了,宋凌能力很强,经验丰富,范宁考虑把他调到军衙做录事参军,谭慎知为人谨慎小心,做了五年士曹司士,也算是老士曹了,可以让他继续担任士曹参军。

    范宁决定趁这个机会帮助老朋友一把,把陆有为和段瑜调出太学,两人都入军衙为六曹参军。

    考虑了一个上午,时间快到中午时分,这时,茶童王喜在门口禀报道:“启禀詹事,外面有人找,说是詹事的鲲州旧僚。”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范宁还不一定肯见,他这两天着实担心有人上门来找他,今天上午上朝时,他就遇到了好几拨人,据说岳父朱孝云的府宅,居然有不少人夜里去拜访他,幸亏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范宁匆匆走出东宫大门,他一眼便看见了有些失魂落魄的余孝年,范宁一怔,他怎么会在京城?

    余孝年正好就在京城公干,他今天一早才进京,还不了解京城的情况,当吏部通知他准备调到东宫时,余孝年就像当头一棒,彻底懵了,居然.....居然让自己去东宫,自己这是得罪谁了?

    “老余,你怎么我在东宫?”范宁走上前笑问道。

    “我记得你调到左谏院,刚才去左谏院找你,才知道你改任太子詹事了,恭喜你高升!”

    范宁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大笑,“居然去左谏院找我,那是几百年前的黄历了,你是不是不关心朝中之事?”

    余孝年这才猛地想起,不由一拍脑门,“我忘记了,你只是挂谏议大夫的头衔,去年初调去应天府了。”

    “应天府也是老黄历了,走吧!我请你喝酒去。”

    范宁带着余孝年,向皇城外的清风酒楼走去。

    雅室已经没有了,他们在二楼靠角落找了一张桌子,范宁点了一壶酒,几个好菜,他见余孝年依旧心事重重,便笑道:“是不是吏部通知,调东宫?”

    余孝年长长叹了一声,“我才三十五岁啊!居然要调去东宫养老了。”

    旁边一名官员‘噗!’的把酒喷了出来,居然还有人为调东宫而痛苦,老兄,我在三司,我们换吧!

    范宁瞪了旁边官员一眼,官员立刻知趣地换个位子,坐到远处去。

    “老余,我只和你说两句话,你就明白了,第一句话,你调到东宫是我的建议。”

    余孝年眼睛蓦地瞪大了,不等他开口,范宁摆手止住他,“听完我的第二句话!”

    范宁缓缓道:“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有十几个官员求我把他们调去东宫,包括权势很大的吏部员外郎。”

    余孝年再傻也感觉不对了,他低声问道:“为什么?”

    “很简单,现在梁王殿下在东宫,天子调十名官员去东宫,为梁王打下基础。”

    余孝年倒吸一口冷气,梁王居然进驻东宫了,他当然知道梁王将成为皇太孙,但毕竟没有册封,所以他没有想到东宫居然成了风云际会之地。

    他激动得声音颤抖起来,“是跟随梁王殿下?”

    范宁点点头,“梁王要在东宫处理国事,需要一些辅佐大臣,我推荐你出任左春坊令,从四品,老余,你要升一级哦!”

    余孝年激动得捂住脸,短短一瞬,他仿佛从地狱飞升到了天堂,心中喜悦万分,半晌他才控制住情绪道:“使君,谢谢了!”

    “不用这么客气,咱们老交情了,给我说说鲲州的情况!”

    余孝年现在还兼任着海外节度府判官的职务,加上他刚刚从鲲州回来还不到一年,和鲲州还有不少联系。

    “鲲州的官道都已修建完成,官道宽一长五尺,夯得非常平整结实,经过连续几年的大雪考验,都没有出问题,现在从唐县出发去晋县,骑双马快行,一早出发,晚上就能抵达。”

    “晋县如何了?”范宁又问道。

    范宁走的时候,晋县的批复已经下来了,但城墙还没有开建,只是挖了一圈河渠包围当时的镇子。

    “晋县已经完成,但人口不是太多,只有一千户左右,晋县东面也发现一条河中有金沙,吸引全县百姓跑去淘金,甚至连唐县和汉县的百姓也跑去了,当时狂热了差不多一年。”

    百姓淘金问题一直是范宁头大的事情,直到他走的时候也没有解决,他十分感兴趣地问道:“淘金热潮最后是怎么降下来的?”

    “得狠下心才行,一是降低收购价,每两金砂官府只用三百文钱收购,然后鲲州严禁用黄金作为货币,甚至娶妻陪嫁也不允许,第三个方式就是粮食涨价,斗米一百文,那些抛弃种田跑去淘金的百姓惨了,饿了一年肚子,最后把淘的金砂全部贴出来买粮食,生活条件急剧下降,而没有去淘金的百姓却生活得很滋润,大家才醒悟过来,在鲲州黄金没有用,第二年基本上就没有人去淘金了,拼命种地。”

    “那有没有人想返回大宋?”

    “也有,主要是老人,想葬在故乡,和父母合葬在一起,我们就推出一项措施,老人去世后,我们将会在他们家乡建一座衣冠墓,满足他们的遗愿,当然,费用自理,每人收五十贯钱左右,可以分十年偿还。”

    “那日本呢?日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日本那边应该变化不大,内斗很激烈,我们在出羽国又发现了第三座银山,储量更大,很容易开采,仅日本每年就能提供三百万两白银和四十万两黄金,现在鲲州和日本已成为大宋最大的黄金和白银来源。”

    范宁确实也深有体会,大宋这两年财政宽裕了很多,基本上没有透支了,也渐渐弥补了以前年度的超支,海外贸易换回来丰裕的物资,主要以香料和名贵木材为主。

    “战马和鲸州的情况怎么样?”

    “战马差不多快到十万匹了,今年初春运回了一万匹,明年再运回三万匹,我们在出羽国又开辟了一片牧场,主要养矮种马,全靠它们,把矿山冶炼的粗银运出来,明年开始供应大宋。”

    “至于鲸州,还是太冷,目前以伐木和开矿为主,把银矿石运到汉县冶炼。”

    两人喝酒聊天,完全沉浸在对鲲州的追忆之中。

    ..........

    次日是旬休,范宁的家人在上午抵达了京城,他们船只直接抵达飞虹桥的府宅私人码头,上岸就进家门了,船队共有二十余艘,都是五百石的中型船只,除了五艘客船外,其他十几艘都是满载行李的货船。

    朱洁带着十几个小厮帮忙将行李全部搬进府中。

    朱佩十分感慨对范宁道:“这么多年的搬家,只有这次搬家是最舒服的,门对门,那边直接上船,这边也是,上岸就到家了,把疲劳降到最低。”

    其实不仅朱佩有这个感受,所有的下人仆妇们都感觉舒适,上岸就直接回自己屋了,铺床收拾物品,准备好好睡一觉。

    连午饭和晚饭都不用大家操心,全部由飞虹桥南岸的清风酒楼提供。

    这时,范宁发现女儿阿真撅着小嘴,眼睛红红的,他很惊讶,连忙抱起女儿问道:“真儿,怎么哭了?”

    “我的小鹿,我的兔子.......”阿真抱着爹爹脖子哭了起来。

    范宁这才想起,应天府的宅子有一座山,而他们这里是一片湖水,他连忙道:“我们湖边不也有一座小山吗?”

    湖边确实营造了一座土丘,占地三亩左右,高三丈,上面种了十几棵大树,还修建一座亭子,形成了一座很玲珑的山景,当然不能和柴府的十亩大山相比。

    “我们家的山太小了。”阿真抽抽搭搭道。

    范宁心一狠道:“我们把湖边全部铺成草地,山上可以养小刺猬,小松鼠和小鹿,草地上可以养小兔子和小羊,爹爹今天就去买回来,你说好不好?”

    阿真终于破涕为笑,“好!”

    旁边所有人都向范宁翻了个白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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