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诸星远遁
华夏大陆，冀州。
吃过晚饭，战黄沙上线，兴致勃勃地走向传送阵，想去扬州预订航班。他当然听说摇滚扳机狙杀六月阳光一事，更听说天行剑、缱绻阑珊等人先行一步，自然也想凑热闹。只不过，就在他即将踏入传送阵之时，却忽然获得一个负面状态“黯淡无光”，“天命者”的身份临时消失，殊为疑惑不解，于是与天命殿的其他玩家打探，发现但凡天命为九天星辰的“天命者”全都暂时失去了这部分模板，他的“武曲星”恰在其中。
天命模板缺失，可大可小，正巧路边有人摆摊算命，或许从这些npc口中可以得到解答。战黄沙一算，算命先生便连连摇头：“‘诸星远遁’之象，近日切莫与人起冲突。最好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自然不生祸根。”
“何为‘诸星远遁’？”
“气冲斗牛，诸星远遁。”
战黄沙还是十分不解，便再去问“辅助王朝”的占星师亮晶晶，毕竟这位是玩家中首屈一指的算命师。亮晶晶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是御清锋搞的鬼，他上线时啥也不做，就在那儿使劲【龙息】，下线前吐了好长一口云气，搞得万里无星……”
他下意识抬头看，全是乌沉沉的黑云，一颗星星也见不着，甚至月亮也朦胧得仿佛与人间隔了一层毛玻璃，似乎漫天星体都在黑云的张牙舞爪下逃遁。
战黄沙心下骇然，又想起算命先生的话，决定留在国内，无论如何也不去和外国大神干架。
雪国大陆。
荣光戟手、自由头等舱恐怕是继摇滚扳机之后第一位抵达的异国大神。他身为鸟人，机动性非常强，单凭双翅便足以跨越国家屏障，在战场上更可以东打一棒子、西敲一榔头，敌人却无计可施，人们称他为“病毒”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如摇滚扳机一般作死，自由头等舱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六月阳光去的。“雪国”没有空中管制，他畅通无阻地飞到雪国联邦，然后连打喷嚏死气阴云和漫天灰雪让他很不舒服。见鬼，在这种环境下飞行真是活受罪。
事实证明，他今日出师不利。随着逐渐前进，风雪降低了可视度（即使戴着防风镜），破天荒地把荣光戟手的飞行速度拉下来了。飞得太吃力了，还不如下地行走！于是自由头等舱只能窝囊地降落，寻僻静的地方休息，等大雪停歇。
话说“雪国”的风雪会有停歇的时候吗？……
雪国大陆。
大陆东部的一整座城市都在燃烧，滚滚浓烟冲上天空，灰烬飘落如雪。幸存的npc远离城市，相拥着哭泣。火焰中城墙崩溃，竟是连砖石都被烤得酥松了，想必城内不存任何活口。相信在将来，地图上会抹掉该城的名字吧。
忽然城墙发生爆炸，巨大的猩红火球贴着地面喷出，继而向上延烧，就像怪物的长舌。在爆炸产生的缺口中，一个人影一边咳嗽一边走出来，竟是皮肤被熏黑的龙炎霸者、烈火雄心。他扛着双头剑，一脸不爽：“这些俄罗斯人是不是疯了，明知道打不过我，还要抢着来送死？”
号称“战狂”的烈火雄心酷爱挑战强者，本不想对弱者出手，可“雪国”玩家奋不顾身，结果就是他没控制好火力，烧毁了整座城。这样的胜利并不值得夸赞啊！
“啊！是烈火雄心！”“杀了他！”
幸存者一看见大神，便擦去眼泪，怒吼着扑来。因为早预料到会有这种状况，所以刚离开火场，烈火雄心便逃也似地逃向人烟稀少处，持续逃了一小时，这才发现自己漫无目的，不由愈发不爽。
他来到这儿不是为了和同级别的好手战斗的吗？大家跑哪里去了？难道都在搜捕摇滚扳机？
远处出现一个人。
烈火雄心眯起眼睛用力看了一下，顿时大喜，叫道：“你是，你叫什么来着！对，天行剑！你不要跑，我总算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大得就像龙在咆哮，远处那劲装打扮的天行剑哪会听不见呢？生怕这难得一见的好敌手离开，烈火雄心赶紧大跨步跑去，兴奋得如同回到了四岁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去游乐园。
天行剑摊手，也不疾不徐地向这边走来，大概是知道躲不过如跗骨之蛆的“战狂”。双方距离接近到五米，烈火雄心刚挥出双头剑，天行剑便抢入他怀里，左手抓他右腕，右手则一个猛虎掏心！也算烈火雄心反应快，左手回防，隔在胸前，谁料天行剑同步变招，右手扣他左腕，双肩猛一发力，便把他两手左右扯开，逼他露出胸口空门！
危险！
竟然与武道宗师近在咫尺！
烈火雄心没来得及反应，天行剑的膝盖就轰在他下巴，啪咔一声，把他下颌骨打成稀巴烂！牙齿穿过上颚、从鼻翼钻出，更致命的是，这一击扭折了他的颈骨！！！
进步、出手、钳制、杀人，一气呵成，而且从中竟可见御清锋“起承转合”的味道！以膝撞杀人，又说明武道宗师全身各个部位都是致命武器，杀人效率比冷兵器也不遑多让！
天行剑飞身后退，上半身微微抖动，双掌下压以运气，一口气沉至丹田时，肌肉的抖动已静止，他的呼吸也重新回到两秒一下、两秒一下的节奏。而烈火雄心踉跄着，躺倒在地。
“嗯？没死？”天行剑转身走了几步，没听见大神陨落特有的系统公告，又扭过头看，只见烈火雄心扶着脖子站起来，伤口滋滋地冒出烟雾和火苗。若仔细看，他碎烂的骨骼正在高温炙烤中慢慢重组，血肉新生。
“我的法则是‘回复’。只要体力值没掉到0，我都可以消耗当前等级的经验值，高速回血来疗伤！再加上我有巨龙血脉，模板特殊，就算要害遭创也无大碍，所以你的一击必杀判定要打个折扣龙可没有那么容易就倒下啊！”
“浴火重生，配合狂战士职业，有够赖皮的。”天行剑横眉冷笑。这老外还挺耿直，居然主动透底，不错，可以交个朋友。
“刚才那一下为什么不用法则？‘回复’会被法则干扰，只要用了，你就赢了。”
“因为我没有法则啊。”
烈火雄心一愣。天行剑曾击败过御清锋，号称“战士职业无敌手”，居然没有法则？
“太依赖‘万法通明’，反而没办法领悟法则，我能有什么办法？”天行剑耸肩：“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的，跑来这儿和你联络感情？”
烈火雄心明白了。天行剑一直卡在瓶颈，需要和大神的生死战以突破。可他烈火雄心又何尝不是呢？他的外号是“战狂”，他也是通过不断战斗来寻求突破的！武道宗师和杀场拳王有太多相似之处，两人几乎只差一个“恃强”！换句话说，只要能击败天行剑，就有希望击败断击败那个盘踞在心灵上的恶魔！
“很高兴遇见你。”
说罢，【狂化?6?逆鳞】发动，魔纹“试炼的纹章”触发，火元素在龙炎霸者身上勾勒闪烁龙鳞，双头剑拆分成双剑，并在剑柄尾端形成不停滴答的熔岩锁链，重重锁链如护具般捆住他双腕他已进入表演时间（show time），角斗士。他喷着硫磺硝烟，橙红色的眼瞳不住扩张、收缩，说明他的理智已濒临断线。角斗士副作用也很明显，他的血液已在高温作用下气化、涨破血管，从皴裂的表皮喷出，形成一团团不断扩散的、带有烤肉气味的红雾，而沾染红雾的土壤里一株株嫩绿幼苗舒张这便是几乎只产自龙巢的吹炎草，是“沸血药水”的主要材料。
接下来，他的战技“煎熬”会让敌人饱尝痛苦。
“我也很高兴遇见你。”
【苍茫?6?凛冽风华】发动，【天怒】发动，【龙息】吞吐，魔纹“自然刺青?6?杀戮前夜”触发，天行剑骨节咔咔作响，身形拔至两米多高，头发无风舞动，俨然如一头站立的野兽，每一声呼吸都在喉头滚荡雷音。他是站起来了，身边所有草叶倒是都惶恐地拜倒在地。风起云涌，竟然转瞬天阴。无愧全《乾坤》气势最强者之名，天行剑的表演时间武神已然拉开序幕。
他在心底哈哈大笑：找到最棒的人肉沙包了！
富士大陆，雷门原。
生灵与死灵曾在此处厮杀，尸体堆叠，使土壤丰沃，滋养了一夜之间开遍原野的彼岸花。在红得叫人心悸的花海中，扶桑剑豪蹲在地上，拿着小锄和空花盆，采掘他心仪的那一株鲜花。
彼岸莲华一脸郁色地走来，道：“花月邪魔！”
花月邪魔冲她点点头，笑道：“你好。找我有事？”他用手背擦擦脸，泥土蹭在光彩照人的面容上。
彼岸莲华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始终还是先深深鞠躬：“是我错了。你才是对的。如果六月阳光死在‘富士’，我们就完了。”
花月邪魔也只是笑笑，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低处，仿佛当彼岸莲华不存在。他的孤寂感还是没有减少。
第七十八章 卡捷琳娜
在会客室内，清沂好奇地试探地狱黑炎，测试自己的掌控力到底在什么水平。至于其他火焰嘛……灵子点燃后形成的便是灵魂之火，利用效率太低，没有继续测试的必要，毕竟死灵生物都是以火焰辐射而出的波长来构建力场，还没听过用灵魂之火构建的。灵魂之火毕竟是死灵生物的要害，太发散的话容易受伤或者是消耗殆尽，它越凝实越好，最好能凝结成像“死灵王者的意志”那样的心形宝石。
敲门声响起，冬妮娅大步走进，送上联邦制服：“六月阳光陛下，这套制服可最大限度掩人耳目。”
也是，大家都穿制服，自己不穿，就太显眼了，大神远远瞧见就知道该杀谁了。清沂摘下王冠、披风，收起权杖，穿好制服。这套制服双排扣设计，大立领，配白手套、腰带和雪地靴，穿上便显得稳重干练，奈何清沂是亚洲人，衣服尺码偏大，身材撑不起衣服。他只好暗中让薛多在体内用影子当做肌肉来填充，才勉强像点样子。
“昔日重现上线没有？”
“刚上了一会儿，又掉线了。他让您今日不必再等他。”
清沂哭笑不得，于是下线休息去了。
雪国大陆，雪国联邦。
雪下了足足一天，终于停了。
自由头等舱迫不及待地起飞，昨晚他还把“雪国”论坛上流传的地图给记了个大概，再通过观察太阳来判断方位，确保不会迷路。另外，他还以墨汁把防风镜给涂成墨镜，因为放眼大地一片白雪皑皑，阳光反射之下，人容易得雪盲症。刺骨寒风倒不是太大问题，毕竟荣光戟手获得了太阳神庙传承，自身便是光与热的聚合体，不被环境克制。
地平线上冒出一道连绵山脉，最高峰想必便是锅炉火山，雪国联邦便是以锅炉火山为基点对外扩张的。山脚下的便是煤烟城，滚滚浓烟远看如林立的巧克力棒，汇聚到空中，难怪风里带着难闻的、煤炭焚烧的气味。
自由头等舱咳嗽几声，加快速度，他要在煤烟城上方逡巡一番，只要发现六月阳光的踪迹，就立刻进入表演时间（show time）伊卡洛斯，瞬息将之击毙。计划是好的，奈何总有变数，因为他还离煤烟城远着呢，地面就有几道火光朝他飞来，竟是几枚导弹。
导……导弹？！
喂喂喂《乾坤》的总体科技水平还顶多是玩玩手枪火炮吧，什么时候进化到有导弹的地步了啊！这真的还是一个魔法与剑的世界吗？！
自由头等舱不待多想，一个漂亮的转折，与导弹错开轨迹，谁知道那些导弹也转了个弯儿，锲而不舍地追杀他！
“我记得追踪导弹的原理是锁定热源吧……”
自由头等舱一个旋转，数十片羽毛从身上飙射而出，刚离体便剧烈燃烧，达到数百摄氏度高温，而他本人则收起翅膀，头下脚上地自然坠落。于是他便看到非常绚烂的一幕：漆黑的天空中，绽放出数个急剧膨胀鼓荡的火球，它们互相挤压，随即融合，一边垂落，一边凋萎黯淡。确认所有导弹都已被诱爆，他立即张开翅膀，在空中刹车，紧接着就被一道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连珠火光打断腰部，内脏和下半身无助地摔向大地。
大意了……
因为大神的体质太强，他还没立即死去，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在剧痛中，他竭力看向连珠火光的来源。如他所料，那火光又折回来，突突突突，把他上半身也打得稀烂。
不仅有导弹，还有重型机关枪？！之前没听说过啊，是专门对付我的？朋克引擎，有一套啊！
雪国联邦，煤烟城，联邦大厦，礼堂。
东道主昔日重现为了招待远来的客人，特意安排了一场文艺汇演，先后展示了传统舞蹈、特色乐器等各种表演。清沂看得津津有味，还和薛多一起各种点评。
最后的表演是狂烈督军冬妮娅的哥萨克刀舞。她随着音乐节奏干净利落地甩着马刀，时而单手，时而换手，锋利的刀刃贴着她的长发、身体高速挥动，却伤不到她分毫，真是符合她定位的、危险却又美丽的舞蹈。据说这是一种民族舞。要怎样好战的民族，才会让女性去掌握这种执着武器、练习挥砍的舞蹈呢？
随着音乐到达**，冬妮娅尖啸着化为原型，整个人燃烧起来，两秒内便化为焦炭人形，空洞的五官里绽放凄惨的红色炎光，而一头长发更是尽数转为朝天空狂舞的绯红烈焰！若按生灵的标准来评价，她完全就是从焚尸炉里逃出来的一般，再无美丽可言！她的动作依然未停，银亮刀光在身周滚荡不休！她舞步轻快，每一步都在舞台上留下碳粉足迹，每一个动作都让皮肉响起焦炭碎裂的响声！
直到这时，清沂才终于露出激赏之色，忍不住起身鼓掌：“美丽！多么的美丽！真正的艺术！这和我见过的任何舞蹈都不一样！太美了！”
等清沂坐下，昔日重现开口道：“接下来，我们去莱布尼茨留下的遗迹参观，意下如何？”
“我求之不得。”清沂早就充满好奇。
军工厂为了战时需要，本身是必须在地表、方便原材料和成品的运输的，但莱布尼茨可能出于某种顾虑，在第一次末日交锋的后期，把整个军工厂沉入地底并加以掩饰。也幸好如此，否则接下来生灵诸神的大清洗可不会漏掉这碍眼的死灵军工厂，昔日重现也就没机会一睹前辈的伟业了。
在煤烟城与锅炉火山交界处，有一大块被划为军事禁地，军工厂入口就掩埋于其中。当昔日重现刚当上死灵王者的时候，他发现了入口，并意识到该遗迹的重要性，便立即在外面修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地下通道，就算是自己人也不清楚军工厂的确切位置。三人（清沂、昔日重现、冬妮娅）穿过通道，来到二十米高、十米宽的合金大门前。
昔日重现射出一丝灵魂波长，于是大门轰隆隆打开，里面居然还有一道闸门缓缓升起，瞧那分量，怕不是有数十吨，一旦锁上，就是大炮也轰不开吧。
“太气派了。”清沂赞叹道。
三人进入军工厂，就在这时，警铃大作，红色警示灯亮起，闸门轰隆一声在身后落下并锁死，一个女声广播回荡在建筑物内部：“警告！警告！有异界生物侵入！各单位立即出动，予以排除！”
清沂一愣，这异界生物，说的不就是薛多吗！恐怕是军工厂大门有检测装置，把薛多给扫描出来了！多么可怕的技术！须知道薛多可是先锋级别的影魔，又身负法则“真实”，竟然瞒不过上古的检测装置？！
（薛多：“啊？本大爷可不是敌人啊，你们千万别误会哦！”）
昔日重现抬手道：“卡捷琳娜，警报解除。”
于是警铃骤停，一位穿职业西装裙、黑色丝袜的金发女郎抱着文件夹出现，托了一下金丝眼镜，冷冰冰地道：“遵命。”
咦，这个小秘书是怎么回事！清沂不由玩味地看着昔日重现，想到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口味还咦？这位属下的状态很奇怪，感觉既像死灵生物，又不像死灵生物，像是来自冥界？她好像只有精神烙印存在于此，并无灵魂和**。
“我都忘记你身上有个寄生物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另外一位得力助手，卡捷琳娜。”
“卡捷琳娜?6?奥列格耶夫娜?6?福德罗夫（katepnha oлeгeвha Фeдpoв）。”光影构成的女性对清沂行礼，语气礼貌得拒人千里之外：“遵照莱布尼茨陛下的最终指令，任何掌握军工厂的死灵生物都拥有对我的指挥权限。”
“幸会幸会。”看来这种属下毫无忠诚度可言，当你掌控军工厂时，她永不背叛，可若军工厂落到别人手里，她可以马上翻脸不认人。
军工厂主管 卡捷琳娜：70级，迷茫魂影（死灵生物）。这位死灵生物本是铁血元首的副官，早已消散于第一次末日交锋，是铁血元首拓印了其形貌，模仿冥王的手法，使其以迷茫魂影的姿态重生。和其他迷茫魂影一样，她浑浑噩噩、毫无自我可言，只会沉浸在过去，无法展望未来。作为军工厂的大脑，她不需要**，仅以精神烙印现身。擅长技能有【支配死灵?6?加班加点】、【文献解读】、【灵魂之眼】、【瞬移】。活动范围仅为军工厂；在军工厂内拥有无视距离的【瞬移】；当军工厂的状态完好时，灵魂值锁定为满格，否则将解除锁定。
是吗……就算贵为“永恒三角”，也无法完美复活已消散的属下啊……
清沂收拾思绪，审视一番卡捷琳娜。果然昔日重现不仅仅只有冬妮娅一位骨干，因为冬妮娅很明显长于军事、战斗，而雪国联邦雄厚的工业一定是由其他生活职业的骨干来支撑。
“卡捷琳娜掌管军工厂的一切资料，也就相当于雪国联邦的科技树，以我的权限仅能解锁一些基础的科技。”
“你还想怎样，我已经非常羡慕你了。”清沂由衷地道。雪国联邦作为新生的死灵帝国，能齐头赶上朝花国、大蜀，可见军工厂是多么宝贵的一笔遗产！简直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相比之下，黄昏帝国还要指望联合科研中心夜以继日地去研究、探索，效率要低得多！
“走吧，卡捷琳娜，带我们去控制室。”
昔日重现深深看了一眼清沂，意味深长。清沂心想，难道此行与自己有干系？
第七十九章 铁像
江花火抵达“雪国”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寂静之声在最近的城市碰头。两人站在城墙的阴影中，而寂静之声随手施展魔法，让他们的谈话内容不会泄露给外界。
“你也来搅混水吗？”寂静之声似乎被烦得厉害，一直在用手揉搓眉心。
“恰好相反，我来帮你们排除外国大神，你说打谁，我就打谁。”江花火用肩膀挤了一下对方肩膀，嬉皮笑脸：“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中俄人民是一家啊！”
“得了吧你。”寂静之声忍不住笑了。“不过说真的，你一出现，绝对能吸引火力，至少英国佬不会放过你。”
江花火一脸无辜：“没用的，‘朗基努斯之枪’、‘阿喀琉斯之矛’全都被吸收了，杀了我也拿不回去啦。”
寂静之声翻了个白眼。中国人蛮不讲理的时候总能找到一大堆歪理，而且你还拿他没办法。
“哦对了，这个给你。”江花火摊开手，掌心上搁着一枚纹理细腻的洁白海螺。
“我的天，又来？这次又是哪里的海啊？你知不知道，你送得太多，我光是给它们起编号，就用了好几瓶墨水？”寂静之声埋怨道。
“哎呀不一样的，你听听就知道了嘛。”
于是寂静之声将海螺贴在耳朵上，【音频复原】发动。传入耳中的却不只是他以为的海浪声，还有一个动听的女声在吟唱。歌声与海浪声相得益彰，听得他寒毛树立。
江花火笑吟吟地看着。寂静之声非常喜欢音乐，但在线听歌功能只有“福音”才有，所以每当他想听点什么，他就只能向魔法求助，把物品经历过的声音还原出来。江花火对此一清二楚，所以动用肥皂泡的关系，特意请破碎群岛的人鱼唱歌谁都知道人鱼的歌声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
放下海螺，寂静之声抬手敲敲帽檐插着的灰羽毛：“我还是喜欢夜莺的声音，百听不厌，海浪声对我来说简直是催眠。”
“切，送你东西还嫌三嫌四，以后不送你了。我要对付谁？”
“摇滚扳机。他反侦察意识之高，出乎我们意料。我们只知道他可能藏身的地区，却无法逼他现身。他太狡猾了，哪怕我们故意落单，他也一枪不开。要是【留声诅咒】永久起效就好了。”寂静之声随即把一份地图交给江花火。
江花火不多废话，摇身一变，化作黑龙，在空中游弋，短短时间便消失在云端。而寂静之声端详了海螺一阵，自言自语道：“它适合做个什么东西呢？项链？这链坠也太大了。”他再把海螺贴在耳上，嘴角微扬。
雪国联邦，煤烟城。
铁血元首留下的军工厂空间大得惊人，就清沂所见，已有八十多米的进深、五十米宽、二十米高，而按照卡捷琳娜的说法，这个只是前厅，军工产品在这里做最后的清点，所以要设置得空旷一点。墙壁全由金属板拼接而成，即便经过岁月的侵蚀，金属也没有生锈，仅表面因氧化而变得灰蒙蒙的，据说昔日重现打开军工厂的时候，每一块金属板都光亮得能当镜子使用。
前厅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金属条状物，长约三十米，底部密密麻麻地排满了粗短的枝状物，外表坑坑洼洼，仿佛陨铁。它的分量想必不轻，枝状物把金属地板压得凹陷下去，经过漫长的岁月，甚至两者还互相交融了。在它旁边有栏杆和铁链作为隔离，不过这些东西的质量不太好，已经完全锈蚀、断裂一地了。
“这是什么东西？”清沂饶有兴致。眼前的庞然大物就是个大铁锭，看不出有任何科技含量，怎么会安放在军工厂的前厅作为展示？应该扔仓库才对吧？
卡捷琳娜道：“这个装饰是一条异界巨龙，而且是先锋级别的。”
清沂吃了一惊，再扭头仔细端详，因他曾有过和异界巨龙交手的经验，所以他勉强认出来，这铁锭确实有着异界巨龙的形状。
昔日重现：“自古以来，战争都有着残虐尸体、震慑敌人的举措，我记得东方应该是斩人头堆京观，对吧？铁血元首是每当抓到异界先锋，便将其浸入铁水，活生生地做成塑像，再一个个插在战线边上。”
前辈的手段可真残忍。清沂踏过朽烂的锁链，伸手触碰这遗自上古的铁牢笼，想体会一下沧桑，吃惊地发现，铁像内部发出呜咽，隆隆的震得手酥麻。
黑色人形从清沂影子里冒出，把脸贴在铁像表面，叫道：“啊，还活着！”
“也许是吧，先锋的生命力顽强，说不定真的没死。”昔日重现道：“其实还有数十具之多的，但都不见了，应该是被生灵的神明所摧毁。证据缺失，于是世人忘记死灵生物立下的赫赫战功，并称呼我们为‘卑劣者’。这条异界巨龙则因为放在相对隐秘的军工厂里，所以逃过一劫。”
说罢，莱布尼茨便领着清沂离开，而薛多操作的影子分身还频频回望，仿似要把同胞的凄惨模样深深记在心底。
随后三人来到车间。车间大得就像一个城区，一台台机器蒙着布满灰尘的油布，想必自军工厂封存之后便停机至今。
“为什么不开始生产？你不是继承了军工厂吗？”
“权限问题。”卡捷琳娜打开文件夹，照本宣科：“莱布尼茨陛下认为，对年轻的死灵帝国而言，技术飞跃不完全是一件好事，假如继承者得到了划时代科技，却无法保住它，那只会导致帝国覆灭。我必须忠实地履行我的职责，确保继承者不会早夭。我仅能传授于继承者权限相对应的科技。”
“要一步步发展科技树，我完全懂了。”清沂笑道。这样看来，雪国联邦的崛起之日不会很快到来。不过，雪国联邦的工业已经在诸多死灵帝国中排行前列，这种程度，还入不了莱布尼茨法眼，以致军工厂根本没设置对应的机器？上古死灵王者的资本雄厚可见一斑。
忽然，卡捷琳娜一个平地摔，文件夹飞了出去，碎成光点。
（清沂低声道：“她都不是实体，为什么可以摔倒啊！”）
（昔日重现也低声道：“迷茫魂影固定了过去的习惯，或许她消散前就老是摔……”）
爬起来后，卡捷琳娜脸上一红，随即【瞬移】离开。
（清沂：“她真的失去自我了吗？……”）
（昔日重现：“这个有待确认……”）
三人经过冷藏库。死灵帝国的根源还是在于死灵生物，尸体储备是重中之重，冷藏库可谓是军工厂的要紧之地。数万年来，通过隐秘的地下管道，锅炉火山为军工厂提供了源源不绝的能量，保证冷藏库常年维持运作。多余的热量则被排放到破镜之湖，这才是湖面冰块开裂的真相。
库内存放了两种尸体，一种是普通尸体，用以打造无暇憎恶（类似纯白憎恶），另一种是强者尸体，本来计划是用于复活并投放到战场上的，但末日交锋结束得太快，所以一直不曾动用，也不知道强者们的灵魂是否已在冥界安息了呢？
由于冷藏库也需要权限方可开启，所以清沂只能在外面贴着玻璃看。玻璃结满了冰霜，看得并不真切，隐约看到了小山一样的尸体……是龙，还是比蒙巨兽？
“如果刚才警报持续下去，一部分尸体就会被复苏，迎击来犯者。莱布尼茨最不能容忍异界生物。”昔日重现负手而立。“他处死过好几个‘病重之人’。”
“也太排外了吧！”薛多忍不住喊道。
“‘永恒三角’的另外两人好像都殁于末日交锋，唯独莱布尼茨活了下来。他对异界生物恨之入骨，不愿让异界生物玷污了我们的荣耀那时候的我们可不是卑劣者。”
三人穿过通道，沿着楼梯上行，走过架在厂区上方的天桥，脚步声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几道天桥汇聚到一处，那是个小房间，而卡捷琳娜就在房间前等候，她的表情依旧如万年冰封的雪山。
“这里是军工厂的控制室，外壳坚不可摧，须以灵魂古语作为口令开启。我在开启控制室的同时，得知室内存放着一件道具。看到道具的时候我非常震惊，然后我想到了你，我认为你有必要亲眼看看。”
重头戏来了。能让莱布尼茨珍而重之地存放的道具，和我有关？
带着疑惑，清沂随对方进入控制室。控制室有着360度的环绕屏幕，现在漆黑一片，倒映出几人的影子。室内的设计简洁到极致，这也非常符合死灵生物的个性。
昔日重现以死灵古语道：呈现在我面前。
地板旋转、移动，打开一个六边形空洞，一根六边形金属棱柱升起，其顶部是一个玻璃罩子，道具就在其中。该道具是一个垫在“无痕黑布”上的、如眼珠般小巧的镂空金属球。清沂习惯性地以灵魂力场扫描了装置，不由得一脸惊愕。一般来说，工匠会在作品上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而这个金属球的外壁刻了一行小字：黄昏帝国?6?费马。
神秘的零件：这是一颗神秘的零件，带着死灵生物的设计风格，设计者为黄昏帝国的费马。需要鉴定。
清沂看向昔日重现：“这是在开玩笑吧？你哪里搞到它的？干得好伙计，我承认我刚才被吓到了”
“六月阳光，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对方沉静地回答。“我可以保证，我是这座军工厂的第一发现人，而这个零件也长期存放于此。唯一的解释是，历史上曾有另一个黄昏帝国。”
“说不通，因为就算有另一个黄昏帝国，也绝不会有第二个费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卡捷琳娜也不知道详情。也许要问莱布尼茨本人，这个秘密才可得到解答。”
清沂无言。多荒诞啊，难不成费马还可以进行时间旅行，出现在遥远的过去吗？他只是个鞋匠而已，哪里有这个技术，换成是钢铁都市的人还差不多！
第八十章 时间旅行
钢铁都市。
斯特润姆专心致志地看小k如何操作一台机器，完全没察觉此时自己撅着屁股的模样相当不雅。小k端坐在桌子前面，双手连续敲打标有字母的按钮，然后机器便会把白纸变成印有油墨文字的纸。
“这是打字机。”小k停手，解释道：“它的作用是保证文字美观，毕竟这里的人们虽然个个聪明绝顶，但草稿比密码还难懂，有时候他们想整理思绪，发现连自己都看不懂过去写了些什么。”
“真有意思，我能试试吗？”
费马在一旁嘲笑道：“莫非你在旁边看了几分钟，就学会使用了？”
斯特润姆才不理他，坐到打字机前，起初他只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敲打按键，但越打字，手指便越灵活，到最后简直十指如飞，谁敢相信这是僵尸的手？几分钟功夫，他就把原定让小k代劳的文稿打出来了。他恋恋不舍地站起，道：“不过，打字机代替人力的程度并不明显。”
“是的，还有一种机器叫复印机，可以把稿件复制出任意数量，只要纸管够的话。”
“这才是解放人力啊！”
这时，莱布尼茨走进实验室，对费马和斯特润姆道：“带上东西，走吧。”于是一个整理稿子，一个收拾道具，两人匆匆跟上王者的脚步。他们要去拜会的是02号实验室主人：一个研究时光机想回到过去杀掉祖父的狂人，泰姆?6?麦逊。他倒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因为在小时候被祖父猥亵，让他每每想起都浑身难受。
泰姆的课题是
能不能改变过去？
谢天谢地，总算有课题不像是哲学了！
现在是早上八点零四分三十秒，三人在02号实验室门外等候。
斯特润姆低声问：“他一直是这样吗？”
“嗯，泰姆对守时有种病态的执着。”莱布尼茨拿起怀表，紧盯着秒针走动。
“就连您也要迁就他？”
莱布尼茨沉默。
八点零五分，莱布尼茨打开实验室大门，正好听见角落响亮的漱口声。那是一个穿着皱巴巴睡衣的小个子光头男人，他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捞了把水搓脸，含糊不清地道：“早，莱布尼茨。”
“早，泰姆。”
两人好奇地打量实验室内部。大约三分之一的空间被用作生活区，有床、桌椅、拉起帘子的洗浴间，还有几台待命的魔偶。此外最多的就是时钟，好多个时钟并排挂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每个时钟的时刻都不一样，其下方均写着时区名称，如“雪国”、“福音”，等等。而地板和墙壁也很特别，铺着半米见方的陶瓷砖，砖面的四角还写着数字。
从魔偶手中取过面包，泰姆一边啃，一边冲两个死灵生物扬扬下巴。莱布尼茨一道灵魂波长发来：“快拿出来！”于是两人赶紧把准备好的东西呈上。
接过稿件，泰姆翻了几下，把吃到一半的面包一扔（身后魔偶赶紧打扫），使劲吞咽一口，问斯特润姆：“这是你写的？”
斯特润姆猛点头。
“错别字太多，不看，浪费我时间。”泰姆把稿件一扔。
如果斯特润姆的血管还能正常运作的话，他此时一定会闹个大红脸。他虽然学会使用打字机了，但他的粗心大意还是没改过来。
然后泰姆又接过费马的道具（费马手都在抖），狐疑地看了几眼：“尺寸对吗？”
莱布尼茨马上递来一把游标卡尺：“你自己看看。”
测量了一下，泰姆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实验桌。桌上架着一个非常特殊的东西，一手可以掌握，外形乃是三根金属条在中点交错，无论从正面、侧面、上面观察，它都是十字架构造。
“这就是‘传送装置’，它的三根部件，分别对应着x、y、z三根轴线。众所周知，三轴坐标体系可以在三维世界定位，每个物体、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坐标点，假如我记录了精灵王庭的坐标点，当我传送时，必定是传送到精灵王庭，而不会是铁索山脉。然后，时间是一个伪维度。我没有做出代表时间轴的部件，那没有意义。”
费马和斯特润姆对视一眼，没错，从眼神就可以得知，对方也开始听不懂了。
两人这次带来的是微缩动力炉“新生者心脏”的3.0版本，最初的版本应用于奥术魔偶身上。泰姆想要时间旅行，就需要一个稳定的、耐用的能源，然而钢铁都市无论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做出合乎尺寸又能满足条件的动力装置，莱布尼茨就趁这个机会推荐了费马二人。这些天来费马借莱布尼茨的实验室，就是为了捣鼓微缩动力炉。
“新生者心脏”是一颗眼珠般小巧的镂空金属球，里面装着一枚灵魂宝钻。将其镶嵌在“传送装置”的中心，泰姆抬眼看了看一步之遥的某块地砖，又看了看与自己等高的墙上方砖，在装置上滚动几圈数字，直至与他预想的坐标点一致，按下开关。
嗖。
他自原地消失，出现在另一处，然后摘出动力炉一扔：“这次测试说明两件事，第一，精度在可接受范围内；第二，动力不够，浪费我时间。”
费马心疼地捡起道具，嚷道：“你干嘛！”
“我没有任何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天哪，还要和你解释，真是浪费我时间。”泰姆叹了口气：“你看看你的作品，是不是能源耗尽了？‘传送装置’要打开仅容一人通过的虫洞，消耗能量之多超乎你想象，这还只是空间转移，那么时间跳跃呢？用灵魂能当做能源？莱布尼茨曾经这么做过，也是以失败告终。帕西瓦尔说用石油，不行；百宝袋说用贪吃蛇来压缩能源，也不行，密度太大，凭自重就足够把装置压垮。”
斯特润姆喃喃道：“是啊，我们如果能想得到，为什么更厉害的人会想不到呢……”
“不，不对！还有一种能源既轻巧，又能长久供应能量！”费马灵机一动，喊道：“是了，‘死灵王者的意志’！”
刚说完，他就如坠冰窟，连忙看向莱布尼茨。只见莱布尼茨果然阴沉了脸，【王者威仪】自发放出，两位死灵生物不由自主地跪下。费马差点没哭出来：灵魂神在上，他竟然当着王者的面，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设想！莱布尼茨陛下难道没考虑过吗？陛下要是同意的话，早就对泰姆提出来了！
“我知道你是出于科研精神而一时失言，并非有意侮辱我等，但你一定要记住，除非该王者自愿献上‘死灵王者的意志’，又或者是亲手获得的战利品，否则，对其的任何使用、损毁都是大罪。”莱布尼茨解除了威压，但语气相当严厉。
“行了行了，别浪费我时间了。”泰姆出来打圆场，虽然说的话还是一样的刺耳。“我问你们，你们认为可以改变过去吗？”
“这个不好说啊……改变过去，其最终目的是改变未来。假如在你祖父和祖母认识之前，就杀掉祖父，那么你父亲不会出生，你就更不会出生。这就陷入逻辑悖论了，既然你没有出生过，你又如何长大并发明时间机器，回到过去呢？”
听斯特润姆这么一说，费马翻了个白眼。悖论，好嘛，又是哲学。
“那么，我只要在我出生之后，再杀掉我祖父，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呃，我猜现状也会有所改变。假使你顺利诞生，但你的童年里没有祖父，你也就缺失了杀死他的动机，你就根本不可能发明时间机器，也就不可能回到过去、杀死祖父。坦白说吧，正是因为祖父的存在，你才会想着发明时间机器。”
“你的看法是建立在‘时间是向前流动的’，‘因’一定在‘果’之前，‘果’一定在‘因’之后，时间轴是一条从0开始，向正无穷延伸的射线，谁也不可逆转，因此时间旅行不成立。但假如，时间本身就不是流动的，它甚至不是一条轴，而只是大大小小的气泡，或者可以理解为区间？因果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在我们看来，单个‘果’甚至可以追溯到好多个‘因’？”
斯特润姆彻底傻眼：“时间还可以不流动的吗？！”
泰姆一拍脑袋：“我就知道和你们说这个是浪费时间。不怪你们，学界根本就还没认可这种假想。我们说回来吧，既然因果是确定的，这就搞得好像，我们的宿命是早就确定好的？时间旅行并不存在？”
“也不对，我们虽然不能改变过去，但是我们可以改变未来呀！”费马插嘴道。
泰姆闻言，对莱布尼茨道：“虽然他们两个浪费了我时间，但起码还跟得上一部分想法，也不算一无是处。对了，你又是怎么看的？你也相信可以时间旅行吗？不然也不会一直允许我做这个课题吧？”
莱布尼茨看看费马，道：“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第八十一章 抱团
在“雪国”某座城市的广场上，江花火负手而行。空气中的水分子被他凝结成烟气，显得他如神仙中人。更有一道道三米高、两米宽、纸一般薄的水幕在他身边以不规则的轨迹来回运动，奇怪的是，虽然水幕薄得彷如不存在，但如果透过水幕去窥视，只会看到一个涣散的虚像。水幕仿佛要遮掩龙颜、不让平民的视线亵渎。
“喂！”一个扎头带的黄皮肤年轻人朝他挥手，小跑过来。这么冷的环境，他里面穿着灰色背心，外面随便披了个棕色马甲，也不嫌冷？他戴半指手套，穿紧身裤，腰带是银晃晃的锁链，腰间系着三个小袋子。有趣的是，他跑步是没有声音的。
江花火眼睛一亮，身边水幕呼地落下：“芋头，拿到了吗？”
“干，你以为我肆（是）谁啊？还有，肆芋圆不肆芋头啦！”扎头带的年轻人爽朗一笑，向下摊开右手，一堆弹夹落地。
“啧啧，神乎其技。”江花火忍不住鼓掌。“对了，水也撒好了？”
芋圆又扔出一把打空了的玩具水枪：“哎呦，你比我阿?盎??吕玻∧憬淮?氖虑槲野旌昧耍?阋欢t?堑门叮∥蘼畚沂裁词焙蜃妓撩夥雅叮 ?/p>
江花火笑道：“知道了知道了，??隆d俏蚁茸咭徊娇?！?/p>
【水界挪移】。
江花火一步踩到实处，才发现自己正踩在酒吧桌子上，头差点撞上天花板，脚边是两杯伏特加，而酒客傻傻地仰脸看着他。他连忙说：“不好意思！”
【水界挪移】。
这一回踩在厨房的洗菜盆里，把菜给踩烂了，江花火连忙扔下几个金币，消失不见。
【水界挪移】。
他出现在浴缸里，一个裸女抱着胸部尖叫。江花火临走前还多瞄了几眼，不看白不看哇，外国人的身材就是好。
【水界挪移】。
啊，这回总算来到芋圆喷洒的水迹了。这小子是不是偷懒了啊，怎么连续几次挪移都没挪对位置啊！
连番挪移，澜沧龙王跨越千米。有水之处，便可行使他的威能。
摇滚扳机聚精会神，等待一个机会。
瞄准镜里，江花火停步，身边的水幕总算解除了。他为什么忽然解除？微微移动枪口，摇滚扳机发现，原来有另外一个人接近江花火。呦，不管你是谁，真是谢谢你为我制造机会了！
摇滚扳机锁定了江花火的头部。哪怕是澜沧龙王，在人型状态被一枪爆头，也不可能活下来。这时江花火问了些什么，接着，来者扔了些东西……弹夹？这弹夹太眼熟了！
按住扳机的手指立刻松开，偷猎专家低头，发现狙击枪上的弹夹不翼而飞！！！再一摸储物囊，怎么回事，备用弹夹都没了？！！
这时候才惊觉自己的子弹全被偷走，他一颗心如坠冰窟。
各服务器都有盗贼一系的职业大神，而且各自精擅一门盗贼技巧。“福音”的“潜行暗杀者”八卦教主擅长潜行，“富士”的“二十面相”伊势海老擅长易容，“哥特”的“幸运儿”极限冲动擅长机关，而“华夏”天位榜第十人的“三只手”无影神偷、板烧芋圆，擅长的是偷窃。
那个人虽然脸生，但身份已呼之欲出，正是板烧芋圆！居然还有人能在【潜行】上有如此造诣，八卦教主知道的话会很不爽吧！不，还是先把注意力集中在现在！失却子弹的自己，简直就是被拔了爪牙的野兽，再也没有反击之力，只能逃跑了！
摇滚扳机召唤出他的坐骑骨瘦如柴的老马，哪怕此前被寂静之声设计，他也没有出动过坐骑，但这次实在被逼到绝境了。他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哪怕会暴露身份，也管不得了。这个城市的复活点还没被捣毁，如果他死在这里，按照就近复活的规则，他会被困在这城市的复活点里！
他眼角余光扫到街边。
街边有着一处又一处的水迹。
他猛然回头，只见江花火正好从一滩水迹中走出。江花火与目标对上视线，莞尔一笑，就好像多年的知交，一切尽在不言中。摇滚扳机并未感受到友爱，而是打了个寒战，两腿用力一夹，老马痛得加速。
别跑啊……
江花火咬了一口食指，弹出一滴血珠。这颗血珠一边在空中翻滚，一边延伸出一道比针还细的、红色淡得快看不见的血线，再仔细看血线内部，一颗颗微尘般大的血骨碎粒川流不息。源于龙子??恋姆ㄔ颉傲Α保?沟醚?叱晌??哐骨懈钏?丁?/p>
摇滚扳机背后虽没长眼睛，但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妥，几乎是在血珠飘出的瞬间便扭转马头。血线自身边掠过，路面多了一道深深的缝隙，路边有半截围墙斜斜断裂。他吹了个口哨。如果他稍微迟疑一丁点儿，坐骑就会被肢解。
攻击坐骑……是想生擒我？还是单纯的移动速度跟不上？
摇滚扳机还没想明白，只感觉一股莫可匹敌的冲击自臀下传来，整个人就被掀到天上去，再重重摔在地上。只见老马已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尸块呈放射状分布，放射中心乃是一根插在地面、冒着硝烟的三棱长枪澜沧龙王的“午夜龙吟”。
噢，见鬼。
摇滚扳机艰难地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仰面看着踱步而来的江花火。
“就是这根手指扣下扳机、杀死我可爱的师弟？”
回收武器后，江花火伸出食指，轻轻一转，血线便把摇滚扳机右手食指切下。摇滚扳机闷哼一声，但折磨还远未结束。
“就是这只眼睛透过瞄准镜、锁定我可爱的师弟？”
血线轻巧地刺入摇滚扳机的右眼，一发即收，在摇滚扳机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皮之前便已完成任务。
然而偷猎专家并未屈服，只是大笑道：“呦，伙计，你别给我找到机会，否则我打烂你的屁股！”
“你说得非常正确。”江花火笑容可掬，食指一转，指向摇滚扳机抱住的枪杆：“就是这杆枪发射子弹”
摇滚扳机闻言色变：“婊子养的”
血线探入枪口，发出令人牙酸的切割声。看到武器耐久度直线下降，摇滚扳机心知一切都完了，枪管的膛线肯定毁了，子弹在出膛时无法保证稳定，精准便无从谈起，在枪管修好之前他都不可能再狙杀别人了。他惨笑一声，合身扑向江花火，腰间竟绑了一圈雷-管。他仅剩的眼睛死死盯着江花火，却发现江花火的表情饱含怜悯。一道水幕出现在两人之间，在“力”和“排斥”的作用下，如橡胶垫一般把摇滚扳机弹了回去。他再低头一看，雷-管的引线正滴着水珠呢。
他这时候才真切地意识到，他面对的是全《乾坤》控水造诣最强的玩家。
“中国有句话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觉得用来形容你是最贴切不过了。啊对了，我喜欢对称美。”江花火笑吟吟地一转手指，摇滚扳机的左手食指和左眼就都报废了。他再也没看摇滚扳机一眼，而是走向好奇地跟过来的板烧芋圆。
板烧芋圆看得一脸肉疼：“夭寿啦，原来你这么狠的！你说，你现实里肆不肆黑道大哥？”
江花火亲热地揽着他肩膀：“没有啦，我对朋友很好的，不过他不想当我朋友而已嘛！”
“他接下来会怎样哦？”
“‘雪国’大神很快就会过来接手。他有两个选择，一是自杀，然后被人堵复活点；二是在失明的情况下逃出这座城市，而且逃得越远越好。”
现在的雪国大陆就像是一座斗兽场。一对一的厮杀太过惨烈，导致大神开始抱团，搭配起来的话更容易自保。澜沧龙王和无影神偷的合作，也不过是接下来更为惨烈的战斗的序幕罢了。
钢铁都市，02号实验室。
泰姆来回踱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才道：“其实还有个最简单的方法，我是刚刚想到的。如果我能做出时间机器，那么接下来的这一秒，我们会看到另一个我出现！他来自未来！而他会告诉我‘你的实验成功了！你是对的！’现在的时间是……好，我记住了，来吧！”
于是大家等了五秒。
泰姆?6?麦逊撇撇嘴：“果然没成功。这个东西就送给你们吧。”
“真的可以吗？”费马高兴极了。
泰姆把“传送装置”当垃圾一样扔过来：“可以啊，制作图就在我脑子里，我想做的话随时可以再做一个。唉，我是不是该换个课题了？真浪费我时间。”
莱布尼茨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话想和泰姆说。”
于是两位死灵生物兴高采烈地带着东西回去，一边走一边讨论。忽然，面前的景象扭曲，一道光构成的传送门打开，门扉中透露着未曾见过的景色，而后一个略比人高的光团从中飘出。斯特润姆见状，赶紧去拽光顾着说话不看路的费马，没拽住，两人重重摔倒，零件撒了一地，微缩动力炉还咕噜噜滚动、穿过了传送门，消失在另一个世界。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冷不防的声音，两人回头，只见莱布尼茨不知何时已靠近。他瞟了一眼传送门的彼端，那儿有个惊呆了的家伙，和他一样发色银灰如金属，和他一样面容略显瘦削，和他一样身材精壮，也和他一样，头发梳得很整齐。
是的，对面的世界里也站着一个莱布尼茨，只不过对方穿的是笔挺的黑色军装，戴着大檐帽，分外精神，眼神锐利且咄咄逼人。
视线没在另一个自己身上停留太久，莱布尼茨看向光团：“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居然活了下来，值得佩服。”光团回答道。它是个智慧生物？
“区区逃兵，没什么好佩服的。”莱布尼茨看看费马手上的传送装置：“这就是你的目的？”
“确实如此。”
“你已经达到目的了，为什么还要发动第二次‘末日交锋’？”
“历史无法改变。”
“历史？……你来自什么时间？”
“……”光团并没有回答。
“我也可以像你一样，穿越时光，去阻止‘末日交锋’的发生吗？”
“历史无法改变。”
“你在追求什么？”
光团沉默几秒，道：“奇迹。”说罢，便一头钻入传送门，门扉也随之关闭。
虽然从头到尾见证了这次碰面，但费马和斯特润姆听得云里雾里。费马大着胆子，问：“陛下，这人是谁？”
莱布尼茨怔怔地看着传送门消失的位置，道：“他没有名字，他的子民尊称他为‘领袖’。”
第八十二章 领袖
“他的子民尊称他为‘领袖’。”
领袖……
异界生物的统治者？！
斯特润姆尖叫一声，抱住费马，死不撒手。费马埋怨道：“你反应慢一拍啦！也太丢人了！”然而颤抖的双腿出卖了他，让他的呵斥全无底气。
两人又敬畏地看向莱布尼茨陛下居然认识领袖？而且领袖也对陛下有印象？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和领袖之间有什么关系？告诉你们也无妨。”
莱布尼茨用梦呓一般的语气，娓娓道来。
…………
那是“末日交锋”的战场。
战况已经达到白热化。永恒大帝身先士卒，以一己之力迎战来自异界的两位王爵。因为后勤几乎打光了，作为后勤总管的莱布尼茨终于得以从繁重的任务中脱身，投入战场，与战友一起抵御悍不畏死的异界先锋。
忽然，在战场的边缘，一个时空虫洞打开，飘出一团白光。它的到来引起异界生物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这是王爵都不能享受的待遇。
永恒大帝咆哮道：“那是领袖！进攻！胜利就在前方！”
死灵军队也发出层层叠叠的啸声，与异界生物的浪潮剧烈碰撞。
莱布尼茨没有多想，一声令下，无暇憎恶以肉身堆积成塔，他站在塔顶，扛起专属武器魔导炮“亡者呼声”！！！在死灵王者的驱动下，暗元素魔法弹肆意泼洒，就像一道黑珍珠链子，在半空跨越数百米距离，甩向漂浮着的领袖！亚神器级别的杀伤力，绝对可以对领袖造成伤害！
结果魔法组成的链子直接从领袖身上穿过，仿佛领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又或者只是个幻影，谁也无法干涉。是“亡者呼声”没有杀伤力吗？不对，被扫到的异界生物全都当场暴毙，怎么就领袖毫发无伤？！
战场上不容犹豫，莱布尼茨没有气馁，魔导炮的核心积聚能量，准备释放【死亡波纹?6?无情之心】。只要杀了领袖，战争就可以结束。
然后领袖面前出现了另一个虫洞。
正眯着眼瞄准的莱布尼茨诧异地放下炮筒。他看到虫洞里站着一个人，和他一样发色银灰如金属，和他一样面容略显瘦削，和他一样身材精壮，也和他一样，头发梳得很整齐。若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对方褪下了军装，眼里再也没有锐气，有的只是无言的淡漠。
那是一个陌生的自己。
为什么……会看到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莱布尼茨只看了这边一眼，便开始与领袖交谈，而领袖似乎做出回应了。由于战场过于混乱，导致灵魂力场覆盖不均匀，莱布尼茨完全听不到那两人的谈话内容。他觉得极其荒谬。他确实站在这儿，与异界生物对抗，那么与领袖交谈的是谁？
“杀过去。”他咬牙道。
无暇憎恶在他的命令下，硬生生用身体在浪潮中破开一道缝隙，艰难地往虫洞靠近。如此猛攻并非莱布尼茨的指挥风格，何况无暇憎恶的用途广泛，实在不应该浪费在白刃战中，可莱布尼茨心目中已全无大局。他必须解开这个谜，纵然大帝也不能阻止他。
新虫洞很快关闭了，领袖转身飞走，从原本的虫洞里回到异界。领袖离开后，异界生物竟然开始撤退，所以莱布尼茨得以赶到既定地点（看起来倒像是他的冲锋起效了）。在尸骸之上，一枚小巧的机械装置反着光，捡起一看，上面写着“黄昏帝国?6?费马”。
战役莫名其妙地结束了。不，不止是战役，在零星几场小规模的冲突后，整个“末日交锋”都进入了尾声，好似异界生物后劲不足。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是死灵生物的功劳，但莱布尼茨知道，不是的。是领袖决定停战。
领袖为什么停战？
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有什么目的？
他的目的就是来到乾坤世界，然后打开一个虫洞，去见另一个莱布尼茨。
想通这点，莱布尼茨此后几乎是陷入绝望之中。他为了证明这只是自己的错觉，私底下找两位好友确认，结果发现，因为角度问题，大家都只能看到领袖打开虫洞，却看不到领袖在干什么。莱布尼茨只能隐瞒事实，并被这个秘密折磨灵魂。他感觉“异界交锋”就是一个阴谋，而乾坤世界只是阴谋中的一部分，所有人都被利用了。战争还有意义吗？再打下去，乾坤世界得到的是自由，还是死亡？
无法把痛苦分享给他人，以至于痛苦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压垮了莱布尼茨。他向永恒大帝汇报，说自己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已经不配再成为死灵王者了。永恒大帝表示理解，解除了莱布尼茨的兵权，却没有剥夺其王权，只让他去后方好好休息，争取早日把心境调整回来。
莱布尼茨离开前线不久，就获悉“末日交锋”彻底结束，他心想，既然世界和平了，不如集中精力钻研那个谜题，或许能有所发现？他带着疲惫的灵魂离开故土，躲起来做研究。等到他重见天日的时候，才发现，永恒大帝被其余神明围攻而陨落，死灵阵营不复存在。
他变成孤身一人。
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如果他没有离开，该有多好！起码他还可以死在战友身边！起码他直到生命的最后关头，都能对得起他的灵魂，他可以大声说：“我为保卫我的神明而死，我的灵魂光辉荣耀！”
睁开眼睛，世界剧变。一切都成了昨天，但愿望没有实现。还想看看父母，还想走在海边；还想再见那人一面，还有一句问话留在心田。回来吧，我不相信事过境迁……
…………
深远的记忆让两人仿佛琥珀里的虫子，连灵魂都陷入悲哀中，动弹不得。
“刚才他打开传送门的时候，你们看到门对面了吗？”
“没有，陛下。”
“是啊……没有我以外的目击者，搞得好像是我臆想出来的一般。幸好我有证据。那天我捡到了一个小玩意儿，尽管我没有把它带在身边，但我画下了它的结构图。”
莱布尼茨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交给费马。费马打开一看，便叫道：“这确实是我设计的微型动力炉！哎，我那个呢，刚才明明还在的，书呆子你见到它了吗？”
“它已经掉落在过去，被以前的我捡走了。它是一个线索，所以我一直关注着黄昏帝国。实话实说，我之所以邀请你们前来钢铁都市，并非看中你们的技艺，而是因为你们与领袖之间存在一层关系。也正如你们所见，领袖出现在你们面前，取走了‘传送装置’。”
“啊，这样啊。”费马听闻真相，并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表现出尴尬，而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就说嘛，我的技术水平这么低，您凭什么邀请我啊！现在我可算安慰了。陛下的眼光不可能这么差劲嘛。”
（斯特润姆：“是‘安心’，不是‘安慰’！”）
“其实和你们接触的这段时间，我逐渐发现你们是可造之材，也一样有来钢铁都市的资格。不过这都是旁枝末节，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领袖取走了崭新的‘传送装置’，他大可以拿了就走，为何要给你们一个破破烂烂的？我认为，这里面会有线索。”
“您的意思是，修好它？”
“没错，我怀疑里面有一个设定好的时间点。只要去到那个时间点，真相即可水落石出。”
三人快步回到02号实验室。
泰姆皱眉：“会面不是结束了吗？接下来的时间应该由我自己支配！”
“放心，不会浪费你时间的。你看。”莱布尼茨递上“传送装置”。
“才几分钟工夫，你们是怎么折腾的？它都快成破烂了，很明显其使用寿命随时都会结束，与其修理，我还不如重做一个呢！”
眼看泰姆?6?麦逊唠唠叨叨地撸起袖子就要修理，莱布尼茨立即叫停：“你先用同位素分析法，看看它用了多久。”
“我昨天才做好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它用了多久？”
埋怨归埋怨，泰姆还是将“传送装置”放入机器中扫描，看到结果后，他愕然地抬头：“千万……确切地说，八千六百万年？……机器坏了？”
不等莱布尼茨回应，他便火急火燎地拿起手边的东西，一件件扫描，然后满脑门都是汗，说话都走音了：“机器……机器没故障！确实是八千六百万年！！！告诉我，是不是它成功运作，然后传送到过去了？！”
“看起来是的。”
“啊！万岁！万岁！我的研究成功了！”泰姆跳起来，撕扯自己的衣服，欣喜若狂。
“慢着，泰姆，冷静一点。‘传送装置’是回到了过去，但我们能不能通过它改变过去，谁也不知道。如果只能跳跃到平行世界的时间线，而无法干涉本世界的时间线，那就毫无意义了，不是吗？”
“对，你说得很对，要不然，我早就见到来自未来的我了。我冷静一下。呼，呼！”泰姆深呼吸几口气，眼神却依然炽热，握住莱布尼茨的手：“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很快，泰姆便了解事情经过，他沉吟一阵子，道：“按照你的说法，领袖是来往了两个时间点，这说明他能干涉时间线。”
“但是他说，‘历史无法改变’。他出现于第一次‘末日交锋’，但他却知道第二次‘末日交锋’，他肯定来自未来，他不能干涉时间线。”
“或许只是一种托辞。毕竟我每次申请经费的时候，你都一大堆托辞。”
“咳咳，我们加快进度，继续研究。”
第八十三章 异界元素
煤烟城，军工厂遗迹，控制中心。
面对费马留下来的神秘零件，清沂问昔日重现：“能取出来吗？”
昔日重现摇头：“卡捷琳娜说我没有权限。”
这时，卡捷琳娜忽然【瞬移】到清沂面前，几乎脸贴着脸：“已收到申请。请出示权限证明。”
死板的程序。清沂对昔日重现展露疑惑，昔日重现道：“你打开【星夜之门】，她会扫描并确认的。如果连【星夜之门】都打开不了，也就说明不是王者，根本连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这儿，冬妮娅哼了一声，显然曾因为身份问题而碰过钉子。
万幸出行之前永恒大帝送了个临时的“死灵王者的意志”，要不然发动不了【星夜之门】，就闹笑话了。清沂依言打开星辰内敛的门扉，卡捷琳娜托了一下金丝眼镜，认真打量了一番，然后让到一边，道：“权限已确认，申请通过。”同时玻璃罩子咔哒一声打开，神秘零件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哎？”三个死灵生物同时发出一声慨叹，都是不敢置信。昔日重现瞪大眼睛，看起来就像随时要发飙：“卡捷琳娜，为什么他会有权限？”
“因为他是黄昏帝国的王者，他是这个道具的关系人。”卡捷琳娜又翻了翻文件夹，也是一脸疑惑：“费马是他的属下，从这个意义来讲，他有持有、处分该道具的权利。”
清沂虽然也觉得迷糊，但这时候千万不能客气，他一伸手就把零件抓到手里。费马制作的道具，出现在封印无数年的遗迹中……也许要问莱布尼茨本人，这个秘密才可得到解答？费马现在在哪里？好像是私自去了钢铁都市？等能联系上他，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
忽然，凄厉的警报声响起。
卡捷琳娜脸色变了，整个人的影像开始抖动模糊：“那条封存在铁像里的异界巨龙，不知为何居然解封了！”
薛多大叫：“不会吧！”
清沂狠狠踩了一脚影子，道：“我们立即赶过去。”
昔日重现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冬妮娅则干脆一路小跑，拿出对讲机（看起来有点像黄昏帝国生产的“可调频对讲机”），用咆哮的方式对外界驻军下达指令，因为跑得太快，很快就消失在视线尽头。决不能放任异界巨龙捣乱，军工厂毕竟是埋在地下的，若因塌方而导致军工厂毁灭，先不说在场三人能否安然无恙，起码雪国联邦就别指望崛起了。
卡捷琳娜不断【瞬移】，在拐角处为众人指路。这时，天花板上响起杂乱无章的声响，清沂抬头：“敌人？”下意识扫描，发现却是数十只高速行进的同类，这群同类是特意让步伐不一致的，以免共振破坏地板结构，可见训练有素。
漂浮在前方的卡捷琳娜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末日军犬，体型较小，机动能力高，可以快速跨越障碍。当警报响起，它们便自沉眠中苏醒，先行拖住入侵者。”
忽然，通道里所有照明设施一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掠过了清沂的灵魂力场，随即天花板上乒里乓啷一通乱响。当灯泡再度大放光明，头顶已陷入死寂。
卡捷琳娜更是吃惊，飞速翻阅手上文件夹，道：“由于末日军犬是半构装、半死灵生物，能让它们机能停顿的……是【脉冲干扰】！这不是异界巨龙的技能！各单位注意，原地待机！重复一遍，各单位原地待机！冷藏室对5%尸体予以解冻，憎恶车间启动！”尽管这些是写在精神烙印中的预警机制，但还是让人觉得她十分干练。
昔日重现本来还只是大步行走，这时干脆解开大衣一甩，露出仅穿迷彩背心的精壮身体，全速奔跑，靴底与金属地板碰撞出铿、铿的声响，震得灯光摇晃，单看这重量，实在与露出本相的刀兵无忌一般无二，应该也是个力量型的死灵王者。
等来到前厅，却没发现敌人。用灵魂力场扫描过后，清沂发现，铁像几乎完整无缺，仅仅是底部有一个西瓜大的洞，呈白色的边缘仍持续散发高温，地上也有刚凝固的铁水，看起来这个洞是融化而成。太诡异了，洞口相对来说还是太小，长达三十米的异界巨龙是如何借此脱逃的呢？而它现在又在哪里？
值得一提的是，昔日重现第一时间也扫描了铁像，两位王者的波长触碰到一起，然后昔日重现迅速撤回波长，似乎不想多与清沂交流。清沂心中暗叹一声。
冬妮娅喊道：“在上面！”
那是一团龙形的红黄色雾气，安静地悬停在天顶，让人误以为它和建筑物浑然一体。它底下密密麻麻地吞吐电蛇，乍一看仿佛是它原先的那些短足。
异界元素：75级，龙/元素生命（异界生物）。虽然曾是赫赫有名的先锋，但早已被人遗忘名姓。被劫灰可汗所击落，再被铁血元首封印于铁像之中。铁水一瞬间就让其皮肉气化、爆炸，然而潜藏在基因深处的、龙族的强大生命力发挥了作用，让其于超高温中亦保存了最重要的脏器；而在其强烈的绝望、愤怒和仇恨的促使下，它的精神烙印凝聚不散。铁像凝固了它原先的姿态，并完美封存，保证其身体就算气化也不会泄露一丝，这让它有足够长的时间去熟悉新身体；但铁像也反过来束缚了它，铁血元首的封印能让灵魂也无法脱逃。它在黑暗和寂静中号泣，渡过不为人知的漫长岁月，等待铁像出现缝隙的那一天。擅长技能有【爆炸龙息】、【脉冲干扰】、【气体抽取】、【爆炸龙息?6?电热枪】、【爆炸龙息?6?电磁炮】。雷元素吸收，风元素抗性+30，火元素抗性+50。
原来如此，它之所以能从小小的孔隙中逃脱，是因为它已经不具备实体，而是转化为元素生命！它曾经的血肉都已升华为二氧化碳，所以它算是风元素生命！
清沂对异界巨龙很有印象。它们原本的描述应该是“平时频频喝水并不是因为生理需要，而是为了制造氢气。一旦升上天空，则可从空气中吸取水分和氢气，理论上能无限续航。拜它所赐，飞过的地方氧气都很足”。很多人或许会误会，以为异界巨龙的核心能力就是制造气体，其实不是，而是“电解”。电解水，产生氧气和氢气。这生产电流的能力没有写在异界巨龙技能里，却是实打实的种族异能，然后在眼前的异界元素身上发扬光大。
“部队已经集结在外面，快放他们进来！”冬妮娅朝卡捷琳娜吼道，抽出马刀。
“你权限不够，让我来。”昔日重现终于开口了，声音沉重得让人不敢和他开玩笑：“打开大门。”
卡捷琳娜咬牙：“【脉冲干扰】破坏了电路，我无法通过指令开闸，需要手动打开。”
昔日重现指着墙上那个五米直径的螺旋式开关（就像一个放大版本的水龙头开关）：“是那个对吧。”说着便活动着肩膀走去。
卡捷琳娜叫道：“即使有齿轮辅助，推动开关也相当于要推动十分之一重量的大门，唯有莱布尼茨大人等几位强者可独力做到，您是办不到的！还是等其他单位恢复行动能力”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昔日重现压根没理她，抱住开关其中一个突起，推了一下，纹丝不动，这时冬妮娅很自觉地过来抱住另一个突起，两人以灵魂之火跳动为节奏，一二三，推，没动，一二三，推……
清沂则在观察异界元素。先锋，意味着和薛多、克里斯汀同一个级别。就凭己方三人，能够对付得了如此强敌吗？
薛多叫道：“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呢？看起来它好像也没有破坏的意图，大家坐下来慢慢谈不好吗？”
“你闭嘴！不过，昔日重现，我也觉得这是好主意。”清沂计算过几次，胜算不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避免战斗为妙。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你们被敌人折磨囚禁，你们会与敌人握手言和？”昔日重现沉默了几秒，道：“六月，我一直以为你是很好的战友，但现在我很失望。”
清沂分外讶异：“现在紧急关头，说这个做什么？”
昔日重现盯着清沂的影子：“是你的寄生物把异界巨龙放出来的吧？”
清沂脸色也不好看了：“你有真凭实据吗？你的无端指控对我个人而言是极大的不信任，以及侮辱。我希望是我听错了。”
“你不知道军工厂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现在没心情和你玩外交辞令，所以我不需要去找证据。你反而应该庆幸，如果真被我找到证据，你我两国之间就完了。我很高兴你能来‘雪国’，但我也很遗憾你来了‘雪国’。如果连身边潜伏的阶级敌人都察觉不到，你的水平也就这样，根本不配与我共建死联。”
昔日重现这番话很不客气，但清沂保持沉默。对方现在非常愤怒，看得出已经很克制了，无谓再刺激他。军工厂之于雪国联邦，正如世界树之于黄昏帝国，清沂完全能够理解对方心情。
就在这时，异界元素终于有了动作。它朝向这边，逐渐形变，就像一根管子，管子的尽头是一块小小的金属碎片，细密电蛇从管道内壁往碎片缠绕。这家伙分明带着敌意，【爆炸龙息?6?电磁炮】即将轰鸣！
第八十四章 电磁炮
异界元素化作一根管子，在管内形成密密匝匝的线圈，其电磁之力可把弹药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这便是【爆炸龙息?6?电磁炮】！随着它的蓄势，军工厂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不能让它发射！
昔日重现吼道：“冬妮娅、卡捷琳娜，阻止它”话还没说完，他的表情僵硬，保持着推动开关的姿势，分明是又掉线了！！！
饶是清沂，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可没有对两位美女的指挥权，身边也没有士兵，对于军工厂更是两眼一抹黑。
卡捷琳娜托了一下眼镜，举臂指向敌人：“进攻！”
只见墙壁上的排气扇和栅栏被撕个粉碎，各个通风口井喷似地飞出金色大鸟，每一只大鸟都有两个头颅，一个头颅有血有肉，愤怒地叫喊，另一个头颅连着脖子都是白生生的骨骼，眼窝里魂火平静燃烧。这是雪国联邦特有的半死灵生物（同时也是雪国联邦旗帜上的标志），双头怪鹰，一出生，两个脑袋便会互啄，直至其中一方死亡为止。活着的脑袋愚不可及、愤怒冲动、自大自满，死了的脑袋思维僵硬、勇于牺牲、意志坚定。双方相辅相成，却又互相鄙视、互扯后腿，若没有一个出色的首领指挥，只会一事无成。因为时常争斗导致羽毛脱落，所以在它们飞过的地方有可能捡到其羽毛，毛色光亮有层次，是很好的装饰品。
在卡捷琳娜的指令下，这群双头怪鹰扑向异界元素。只见管子前端缩紧，对着鸟群一扫，最前头的鸟儿便全身浴火，烧成一蓬飞灰。双头怪鹰悍不畏死，依然前仆后继，可卡捷琳娜吃了一惊，赶紧让它们自由散开。
是【爆炸龙息?6?电热枪】。清沂也看出来了：吹出高温气流，烧杀敌人，这招攻击全无征兆，也无声光特效，相当棘手。
这时，一群憎恶巨兽拖着板车从通道赶来，车上载着一把足有一人高的锤子，锤头两侧镶嵌有灵魂宝钻，以宝钻为中心勾勒枝蔓一般的精金丝线，宛如艺术品。当然它并非艺术品，其上的“装饰”实则是增强杀伤力的魔法阵，只需灌注灵魂能便可激活。
“事先声明，是因为情况紧急，我才会把它借给你！这是恩格斯用过的”
“你可真??拢?衷谒?俏业牧恕！倍?萱?凰ν贩?兆〈副?嗔考赶拢拖竦嗔恳黄靠笕??闱崴桑??刑镜溃骸昂枚?鳎 ?/p>
恩格斯？赫赫有名的铁冠王？看卡捷琳娜对其不带敬称，莫非恩格斯也是莱布尼茨的属下？
另一辆板车上摆着肩甲一双、护腰一个、战靴一对，冬妮娅一个字都没问，趁着现在鸟群牵制敌人，利索地穿戴起来。卡捷琳娜则对清沂介绍道：“这是恩格斯改良过的单兵外骨骼‘ld28a（leibniz das exoskelett 28a）’，加装了飞行装置，别名‘天使’，只要调节火焰威力，就能顺畅飞行。”
接着她又对冬妮娅道：“锤子太重了，你带着它根本飞不上去！”
“这可不好说。”冬妮娅盘起头发，顺手从憎恶身上掰了一根骨骼固定发型，便化为原型，熊熊烈焰从肩甲、靴底的导流口喷发，托着她飘起三尺，便不再上升，于是她只好悠悠降落，松开锤子。
卡捷琳娜冷笑道：“我就说吧！”话刚说完，只见冬妮娅不知从哪儿抽出五支助燃剂，接连服用，体表的火焰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火势持续增大，几乎看不见其身形了。狂舞的火焰把清沂都逼退两步，而当火舌自冬妮娅足底喷涌、沿着地面卷扬的时候，清沂不得不又退开五步，目送着冬妮娅如同火箭一样升上天空。如此浩大声势，真不愧“狂烈”二字。
异界元素翻滚涌动，变成了一团云雾，往旁边飘去，想躲避冬妮娅。然而冬妮娅护腰上喷出火焰，借此调整方向，速度不减地冲向目标，大锤高高抡起，锤面跃动着手臂粗细的灵魂光流，照亮了整个天花板，也把自己的巨大身影投射在前厅。锤子如一颗明星，狠狠锤在异界元素上，可是元素生命体并无实体，这一锤没有造成多少伤害，看起来更像是挥空了！
清沂喃喃道：“要击中核心，否则是在做无用功。”
【爆炸龙息?6?电热枪】！异界元素就趁这个时候，在冬妮娅面前缩成一个漩涡，涡心里一圈圈纹路高亮，还不等她反应，一股热风撞得她倒飞出去，火焰在她身后延展成足有十米的绚烂长毯，卷动翻覆，飘落的每一颗火星都是致命的。
“才600摄氏度！”冬妮娅被吹得整个正面都暴露出来，却还放声大笑，露出全身唯一洁白的地方牙齿。更猛烈的火焰自装备导流口迸发，竟然推动得她一寸、一寸顶风前进，炭化的皮肉堪受不住，纷纷扬扬地脱离身体，显露出发黄的骨骼。炭粒沉降，蒙在清沂身上，但他却没伸手拂去，因为这是勇者勇于牺牲的明证，切勿亵渎。
眼看【爆炸龙息?6?电热枪】没用，异界元素一个收缩，范围收到三米大小，看起来就像是个凝实的黄金圆球。失去阻力的冬妮娅往前猛冲，可飞到异界元素面前时，身上火焰顿时收敛，导致推动力不足，直直往下栽落！！！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忽然哑火了？危险，从这个高度摔下来，冬妮娅恐怕会粉身碎骨！
卡捷琳娜抬手一指，残存的双头怪鹰立即俯冲而去，或抓住冬妮娅肩膀、手臂，或在她足下承托，但她手上那个锤子太重，根本缓冲不了坠落速度！冬妮娅闷哼一声，松开锤子，于是更多的鸟儿轰击在她身上，把她撞在墙壁上，用墙壁的摩擦力来缓冲，虽然粗暴却卓有成效！这时候一群枯皮猎狼犬云集而至，摩肩擦踵，形成肉垫，以牺牲三只为代价，接住了冬妮娅！而另一边，铁锤落地，整个地面都摇晃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圈扩散开来的【灵魂冲击】，乃是先前积蓄在锤中的灵魂能爆发所致，其强度足以重创高级死灵生物。
清沂随手以【灵魂涡流】连接了枯皮猎狼犬，让它们免遭池鱼之殃，如此忠诚的兵种，死在自己人的攻击下就太可惜了。枯皮猎狼犬擅长在开阔地形追猎，视力很好，均带有【灵魂之眼】，擅长奔跑，体型流畅，动作高雅优美；无-毛，皮肤极具弹性，常温下光滑柔嫩、皎洁如雪，低温时皱缩如枯木纹理，无论哪一种都很适合在雪地里伪装身形。它们的灵魂天赋是对一切狼、犬类死灵生物有伤害加成（幽灵狼正是其猎物之一），可算是狼、犬的顶点了，或许灵魂神觉得这样也太优待它们了，所以它们的繁殖率相当低下，也就只有在发源地雪国大陆方可见到如此规模的狗群。死灵生物的贵族用其捕猎，也将其作为名贵的礼物赠送给友人，于是犬类之王的名称就此传遍各死灵帝国。据说那位赫赫有名的罗**皇是如此宠爱枯皮猎狼犬，甚至为它们建造了一座宫殿，让它们在里面肆意玩耍。
“没办法再接近了。【气体抽取】把氧气抽走，所以各种火焰达不到燃烧条件，无论来多少次都会坠机。”卡捷琳娜仰望异界元素，其眼镜镜片上跳动着各种数字和图表，真亏她没有眼花。
冬妮娅扒开簇拥在身边的大狗，一瘸一拐地爬起来。她手臂已经断成三截，只见她拿了一管军用胶水在伤处涂抹，真是相当随便的应急处理。
薛多叫道：“它跑下来了！”
只见那异界元素急速下降，伴随着咝咝的气流声响，一直降到与众人同一水平高度。在场的都是死灵生物，并不害怕缺氧，但雪国联邦的各种燃料派不上用场，直接导致冬妮娅的实力下降一大截！只见她体表已一点火焰都无，摇摇晃晃，单薄得就像是用烧焦火柴梗搭起来的小人儿。
到极限了吧，面对先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清沂在心中暗叹，准备上前接手战斗，只听身后昔日重现大喊：“继续为我拖延时间！”
什么，又重新连上游戏了？
“遵命！”
冬妮娅拿出“灵魂助燃剂?6?黑炎”，痛饮一番，身上飙起漆黑火焰这时候唯有灵魂之火和地狱黑炎不会熄灭！她拎起锤子，箭步冲去，一锤高高扬起、重重落下！轰隆一声巨响，大地摇晃不止！异界元素崩散扩散，又迅速收拢，包裹冬妮娅。
“要打击它的核心！”卡捷琳娜叫道。
“我当然知道！”
随后锤子飞速挥动，冬妮娅打出了【银龙爆破】！很久以前清沂见过一个npc用过这招，一把长枪舞得霍霍生风，但从没想过，长柄战锤也可以有如此高速！简直是把哥萨克刀舞套用在战锤上，让身周三米都是死亡地带！能驾驭住锤子的惯性，冬妮娅的臂力真是清沂生平仅见！
仿佛也感受到威胁，异界元素忽地往后飘出一截，重新形成管子，管口对着冬妮娅，管内匝匝线圈点亮，一颗金属碎片悬浮于其中，是【爆炸龙息?6?电磁炮】！
闪不开，清沂如此下了结论。
冬妮娅全无迟疑，拎着锤子就要冲锋，这时昔日重现从侧面撞开她，锤子在地板上旋转着滑出好远。
一道闪光掠过。
昔日重现四分五裂，后面的墙壁炸出了个深深凹陷的弹坑，巨大开关被打烂一角。
秒杀。
第八十五章 余烬共主
弹片与金属墙壁碰撞，发出一段刺耳声音，却又戛然而止，宛如一台大功率钻机忽然断了能源，肉眼可见，墙壁上的切口呈现熔融状态。www.uu234.net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被【爆炸龙息?6?电磁炮】正面轰击，昔日重现死得不能再死，几乎没有悬念。就连清沂自己也不可能在挨了一发的情况下存活。
铁锤旋转停止了，冬妮娅没有发愣太久，立即跳起来去捡武器。这时异界元素高速震荡，卡捷琳娜随即跪倒在地，身形跳动模糊，连声音都难以听清：“【脉冲干扰】……我……不行……”
清沂赶紧用【灵魂力场】保护她，但收效甚微。差点忘记这茬了，卡捷琳娜是精神烙印，相当于军工厂的中控系统，应该也会被【脉冲干扰】影响！
现在什么情况？卡捷琳娜和冬妮娅都不在最佳状态，昔日重现被秒杀，用来打开闸门的开关被毁，能指挥的就只有一群估计刚从冷库苏醒的死灵兽。唯一能仰仗的只有自己了。往好的方面想，昔日重现复活在外面，很快就会带来援军，打开大门……
清沂对薛多道：“是你放出它的吗？”
“怎么可能是本大爷！”薛多伸出两只影子手摆动。
“你意思是，别人误会你了？”清沂盯着异界元素一举一动，以正常步速接近对方。
“当然啦，我是你的寄生物，我完全听命于你，怎么忍心让你被别人谴责呢宿主你干嘛？你想送死吗？你不是先锋的对手！”
“既然你是清白的，那更要证明自己清白，眼下就是大好机会。我当然不是先锋的对手，这不有你在吗？只要进入‘病重之人’模式，也不是全无胜算。”清沂脱下大衣，免得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损毁了。
“这……”薛多犹豫了。
清沂笑道：“不愿意动手吗？可以理解。”
“谁不愿意啦！我怎么会因为区区小事而破坏你和我的感情呢！”
阴影爬满骷髅周身，然后织成一件黑色休闲西装。骷髅很老成地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露出白骨嶙峋的双臂。这件西装的右肩和领带上各飘着一团黑火，正是危险至极的地狱黑炎，此时正迎风飘扬。风的源头就是鼓荡旋转的异界元素，它似乎感觉到危险将至，噼里啪啦地冒着电火花，和金属地板之间时不时拉出电弧。
“表演时间？”一旁有人问。
清沂随口回答：“怎么会呢，我还不是大神。”手中权杖一顿，变成了黑色雨伞。
大神们都推崇“有张有弛”。节奏论大师摇滚扳机提出：注意力张至极限时，玩家的操作能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同时，若玩家拥有提升角色属性的技能时，技能与操作相结合，会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个状态是玩家的极限，不能维持太久，但可以通过锻炼来逐渐延长维持时间。
无病呻吟肯定了这一说法，并为其命名为“表演时间”（show time）。表演时间和绰号一样，与大神息息相关，难以模仿，几乎可看做大神的个人形象代表。清沂亲眼见过的表演时间有彼岸莲华的红天女，以及出云神有月的大国主，一连两个，换做是普通玩家看过，已经足够吹嘘大半年了毕竟大神心高气傲，是决不会表演给杂鱼看的。
由于表演时间其实是模板、战技、技能的结合，清沂自问也就一套“支离”拿得出手，远远够不上表演时间的标准。硬要说的话，这其实是薛多的表演时间。
那人又道：“网上说你的表演时间是绅士。”
绅士？就因为穿西装吗？清沂忽然发现不对，问话的分明是男人声音？这里还有别的男人？一扭头，昔日重现好端端地站在旁边，上下打量他呢！
清沂可真的吃了一惊：“你没死？”这家伙双目炯炯有神，说话中气十足，状态比刚才还好吧？
“还不是死的时候。”昔日重现酷得和电影主角一样，说完这句台词，也化为原型。他也是一具骷髅，但却通体焦黑，像是从沥青中爬起来一般，而且缺这儿少那儿的，整个脸部都没有了，能直接看到脑壳里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因为肋骨缺失，他的胸腔也是开放式的，王者的意志裹在悬浮的黑灰之中，朦朦胧胧放着光，就像被掩埋千年的珠宝。这便是余烬共主的真正姿态，怪异，空洞、压抑，格格不入，安静地存在着，并将亘古永存。
他一边大踏步走向异界元素，一边下令：“冬妮娅，你和死灵兽去打开大门；卡捷琳娜，有什么对付元素生命体的方法吗？莱布尼茨一定会留下后手的。”
冬妮娅锤子也不捡了，二话不说就开始筹备（枯皮猎狼犬很自觉地叼来铁链）；而卡捷琳娜摇摇晃晃地站起，道：“请再坚持五分钟，第二波无暇憎恶正在赶来。另外，请批准我调用烛火骑士。”
“不批准。”
“在警报响起时，他们已经苏醒，并自发赶来。”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好吧，那群老古董都是不可再生资源，死一个就少一个，希望战损比例不要太大，否则我不会原谅自己。六月，你有什么主意？”昔日重现问清沂。因为没有脸，也就没有表情，从其平静的灵魂波长，无法判断他到底何种情绪。
“核心。”清沂拿手一指，言简意赅。
元素生命由最纯粹的元素组成，物理攻击对它们不起作用，但也有例外，那就是攻击它们的核心！高浓度的元素凝聚成晶体，就宛如灵魂可以凝结为宝石，无论它们如何变化身形，核心都不能跟着变化，只要把其核心打散，即可将其重创。清沂所指的，就是异界元素的核心西瓜大小的、依旧在搏动的巨龙心脏！它悬浮在金黄气体之中，从血管里泵出的不是血浆，而是耀眼的电浆！
“然后，就是尽量使用‘临时附魔’的技巧，以元素去击打元素。”清沂打了个响指，指尖黑色火花一闪，食指尖端便燃起如黄豆般大小的地狱黑炎。“这只怪物虽然挂着‘异界’的名头，但总归是风系的元素生命，我们可以用暗元素去破坏结构、剥夺主体与部分的联系，逼迫其还归自然。”
“只能用地狱黑炎，对吧。”昔日重现如痛饮一般仰起脖子，把助燃剂泼洒在裸露的灵魂之火上，顿时全身燃起夜色。
【阴影跳跃】！
西装骷髅闪现在异界元素面前，以雨伞为矛，陡然一刺，燃烧的伞尖曳出一道黑乎乎的火线，若是被这伞尖刺中会烧得渣都不剩。异界元素仿佛早有预料，提前半秒打开空洞，恰好让伞尖落空！与之同时，空洞猛然吹出强劲热风，竟是在闪避的同时使用【爆炸龙息?6?电热枪】，把攻击技能当防守技能来使用，攻防一体！西装骷髅赶紧开伞，双手死死撑着伞柄，被吹得倒退几步，怪叫连连。
这忽如其来的开伞，其实是为了遮挡敌人的视线，因为昔日重现已经借此良机，高高跃过西装骷髅。两位死灵王者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可是元素生命并非通过眼睛来探查外界，遮挡视线毫无作用，昔日重现奔跑时造成的空气震荡，使得他的一举一动早在异界元素掌握之中。所以当昔日重现跃起时，他发现气团之中分出一个正对着他的空洞，洞中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锁链碎片【爆炸龙息?6?电磁炮】早就准备好了？它两个技能可以连着使用，不需要前置时间？最要命的是，西装骷髅因为角度的原因，对此毫不知情，仍在撑伞苦苦抗衡强风，帮不到昔日重现！
眼看电磁炮就要发射，昔日重现的灵魂之火却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如果他是近战型的玩家，肯定会先中招而无法出手，但请别被他的外表蒙蔽了，他其实有远程技能。他胸腔里尘埃逸散，“死灵王者的意志”大放光芒，地狱黑炎在胸口汇聚成弹头，海量灵魂能被束缚在狭小的轨道上，因高度压缩而更具爆发力，给予弹头可怕的加速度。
【灵魂冲击】！
双方同时击发，电磁炮和地狱黑炎弹头循着平行的轨迹，分别击中对方。异界元素被击中时，宛如受到狂风吹拂，倏忽间便飞到前厅另一边，肉眼可见有深黑混杂蔓延在其体内，导致它外型难以稳定，噼里啪啦地发出响声。相比异界元素受到的伤害，昔日重现无疑惨重多了，他整个人散作烟花纷纷扬扬，依然是被一击秒杀，甚至连“死灵王者的意志”都掉落在地。
然而，下一个瞬间，带着电荷的灰烬以心脏形宝石为中心聚拢为人型，灵魂之火从灰烬中冒出，两秒时间便恢复到正常大小昔日重现又复活了？！他利索地爬起，对清沂道：“发什么愣？我说过了，还不是死的时候。”
第八十六章 最坏的结果
正当昔日重现再次复活时，一群援军从通道冲出，他们乃是死灵骑士，身着轻便铠甲，手持哥萨克马刀，驾驭着三米高的骷髅马，虽只十余骑，蹄响如骤雨。www.uu234.net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与其他死灵骑士不一样的是，他们全都没有头颅，代替头颅的是人头一般大的、悬浮的灵魂之火。
烛火骑士：65级，死灵生物。被铁血元首招揽的特殊部队。他们本是赫赫有名的死灵骑士，每个都可称一时豪杰，在暴君的镇压中被砍掉头颅，于是索性舍弃头颅，以外放的灵魂之火为代替品。因远看时宛如一根根蜡烛，所以得名烛火骑士。死灵帝国的民众赞美他们是“照亮黑夜的光”，铁血元首评价他们为“超越种族范畴的骑士典范”。擅长技能有【马战精通】、【支配死灵?6?统一步调】、【冲锋】。额外具备100的统帅值。不会受到死灵生物的主动攻击。
这群稀有精英模板的骑士一冲出通道立即左右分开、贴着墙壁待机，随着他们而来的是大量的憎恶。这个量有多大呢？不好说，因为它们井喷式冲出通道后，即以每秒十米的速度在地面奔跑、在墙壁上攀爬、在空中飞舞，犹如白色的浪潮，无法确认其数量。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扑向异界元素。而正是【支配死灵?6?统一步调】，才可以协调好姿态各异的憎恶，并将之凝聚为强有力的浪潮，把最不讲理的人海战术运用到极致。
整个军工厂都在震动。憎恶大军在压缩异界元素的活动空间，而异界元素也预料到即将发生的结果，它先是发动【脉冲干扰】，发现不起成效憎恶体内可没有任何构装部件，于是它转而蓄能【爆炸龙息?6?电磁炮】，一炮之下，炮弹轨迹上数十只憎恶灰飞烟灭，冲击波将气化的血肉扩散到四周。
眼见打开了通道，异界元素化作一条闪烁长带，箭一样加速，想借此脱逃！可是更多的憎恶挡在前面，完全堵死去路，谁也不要指望和死灵生物打消耗战！战场局限在这个前厅，任何敌人都逃不出重围！
“不，它要逃了！”卡捷琳娜惊呼。
异界元素化作一蓬雾气，竟速度不减地从憎恶与憎恶之间的小小缝隙流淌而过！它毕竟不是实体，它可以逃出重围！只要让它逃到通道深处、进入军工厂腹地，那么军工厂将损失惨重！而憎恶组成的人墙又反过来阻隔了昔日重现和清沂，使他们无力阻截！
然后雾气爆炸了。是真的爆炸，大批憎恶血肉四碎，清理出好大一片空白。空白处有个西装骷髅半蹲着撑开黑伞，伞面上冒着烟。雾气随即在他面前汇聚成团，发出龙咆哮一般的声响。
西装骷髅站起，收伞，笑道：“别忘记我会【阴影跳跃】，距离对我而言不是问题，何况刚才人挤人的，影子太多了。心脏怎么样，疼不疼？那玩意儿不能百分百变成雾气，别随随便便暴露给我看啊。”
只见异界元素滴下好几滴金色的血，血液在地板上停留没多久，便蒸发在空气中。元素生命从不流血，这“血”其实代表它核心受创、结构紊乱，生命受到威胁。西装骷髅的实质是阴影行者薛多，而薛多的种族影魔最擅长暗杀，趁乱偷袭元素核心是轻而易举。
（清沂：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自曝其短、提示敌人？）
（薛多：“哈哈，本大爷怎么可能做这种里应外合的勾当呢？”）
异界元素盘旋着升上天空，拉开与西装骷髅的距离，并且开始焚烧天花板与天空的憎恶，不让影子投射在自己身上，这样西装骷髅无法用【阴影跳跃】近身。
正这时，机关转动声响传来，军工厂大门缓缓打开，西装骷髅扭头一看，正是冬妮娅率领憎恶们转动开关。大门才打开仅到人小腿的缝隙，便有士兵迫不及待地爬进来。这些士兵大部分没有头，只有躯干和四肢，是镂空的、扭曲的金属架子，魂火从镂空处放射光芒。
炉鬼：1055级，死灵生物。本是游荡的幽灵，余烬共主为它们制造了金属的身躯，以供灵魂寄宿。顾名思义，它们就像是一个个炉子，无需借助其他工具便可进行冶炼、煅烧工作，高温也可灼伤敌人，所以炉鬼既是工人，又是士兵。它们灼烧自身关节，使之处于熔融状态，这样四肢方可自由活动。以死气为主的滚滚浓烟是它们的标志。一旦炉内的火焰熄灭，便离消散不远了。擅长技能有【简易修理】、【与我同焚】。使用“灵魂助燃剂”时，药剂效果提升5%。
不同级别的炉鬼，其身体材质、构造不一样，黑铁炉鬼（低级）是最劣质的消耗品，白银炉鬼（中级）在黑铁之上，而黄金炉鬼（高级）又在白银之上。黄金炉鬼甚至拥有一副金色的人脸倒模面具，充当“头颅”，美观尤甚。在烛火骑士的指挥下，炉鬼很快组好阵列，填充了因憎恶阵亡而多出的空白，互相支撑，搭起一条通向高空的人梯。
黑烟从炉鬼身上冒出，汇聚成声势骇人的乌云，沿着天花板扩散，充斥整个前厅。乌云中飞出黑乎乎的鸟儿，这是一种寄生型的死灵生物，名为煤烟布谷鸟。布谷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生物，它们是典型的巢寄生，自己不筑巢也不育雏，是把蛋下在其他鸟类的巢里；而孵化后的雏鸟会遵循本能，把同巢的鸟和蛋都挤出巢外，自己独享食物和照料，得以长大。讽刺的是，煤烟布谷鸟虽有此名，生前却不是布谷鸟，而是那些夭折的蛋或者雏鸟。它们带着怨念重生，以炉鬼为巢，以煤烟为身躯。它们是如此贪恋自己的巢，简直到了病态的程度，以致绝不可能有“两只以上的煤烟布谷鸟住在同一只炉鬼”的情况发生。
鸟儿们携带着“灵魂助燃剂”，灵活地穿梭在金属构架之间，保证炉鬼的火势旺盛。远远看去，金属天梯上光亮此起彼伏。而昔日重现便行走在天梯上，一步步接近异界元素。
异界元素貌似相当厌恶黑烟，持续用【爆炸龙息?6?电热枪】为自己清理四周的空气。它当然注意到昔日重现，把热风往这边吹拂。昔日重现顶着狂风，摇摇晃晃却步伐未停，他身上脱落不少灰烬，这些灰烬一旦落入炉鬼体内，炉鬼就会骤然熄火，估计这灰烬是“死亡尘埃”，害得鸟儿们赶紧回巢鼓风，免得巢穴被王者给害死了。
西装骷髅撑伞，挡住沉降的灰烬，仰望上方。
清沂笑道：薛多，需要我提醒你，“病重之人”的进度条还在走着吗？
薛多摊手：“我知道，我这不是正等待机会嘛！暗杀需要耐心。”
轰隆一声，炉鬼天梯骤然瓦解，随着大地震颤，熔融的金属碎片劈头盖脸地打下来。用尾龙骨想想也知道，必定是又一发【爆炸龙息?6?电磁炮】。这招威力太大，能抵消掉人海战术带来的优势，让局面无数次回归均衡。
“就趁现在！”昔日重现的波长在炉鬼之中响起。
前厅的天花板有数处嘎嘎打开，翻出几竿机关枪，对着异界元素倾泻火力，把雾气撕开一个个大洞。弹药里封存着暗元素和死气，可以对元素生命造成伤害。金色鲜血在空中洒落，估计核心再次受伤了！
异界元素发出狂吼，机枪全数哑火【脉冲干扰】对付机械造物简直是神技！这也是卡捷琳娜不敢轻易动用机关的最主要原因！
就在这时候，前厅通往工厂腹地的通道里忽然有水漫出，水势殊为迅疾，漫过西装骷髅脚背，混合着灰烬与油污，脏得宛如来自地狱。警报声适时响起，前厅亮起红灯，景物沐浴在不详的红光中。死灵生物们顿时安静了。
“怎么回事！”昔日重现叫道。
看着持续上涨的水位，卡捷琳娜愣了两三秒，道：“大面积管道破裂，军工厂95%以上的功能无法启动。”
异界元素的【爆炸龙息?6?电磁炮】并非无用功，弹片穿透墙壁，重创了深藏的管道与线路。冷却管破裂，破镜之湖的湖水倒灌；而从锅炉火山汲取热能的管子受不住冷热冲突而随之破裂，停止供能。本来是有维护管道的构装死灵生物，但都因为间歇的【脉冲干扰】而罢工，导致抢修一再耽搁；而卡捷琳娜也频频受到影响，直到灾难无可挽回才注意到事故。一切都太晚了。现在军工厂在使用备用能源，但储能设施早就老化了（想想它经历了多少岁月），现存能源仅供军工厂三日待机。
汇报完情况，卡捷琳娜万古冰山一般的脸上也流露出少许茫然：“当能源耗尽，我会一同消失……”
就连清沂这个局外人都清楚：最坏的结果发生了。
这个军工厂，只怕真要变成遗迹了。
第八十七章 死灰复燃
警报声和汩汩水声回荡在军工厂，让人莫名烦躁。
和异界元素战斗并不算难，难的是在它面前保护好军工厂。若铁血元首还在，异界元素就算脱困，也断然翻不起风浪，可惜的是，这里没有铁血元首，有的只是两位稚嫩的死灵王者。
“烛火骑士，立即安排炉鬼去排查管道破损！”突逢大变，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冬妮娅。她挥动炭黑的胳膊，波长处处透露着坚决果断：“卡捷琳娜，你马上封锁还没进水的区域，阻止损害扩大化！”
她一拍胸口，全身火焰张牙舞爪，引起连锁反应，在场所有炉鬼身上的火焰飙高一米！这便是【狂化星星之火】，能引领士兵一同进入狂化状态！她脚下展开一个热气腾腾的光环，图纹为摆动的红色火焰能增幅【狂化】威力的【狂烈光环】！炉鬼们狂呼怪叫，顺着通道飞奔，在技能的加速下有如钢铁洪流，爪子与金属地板刮擦出凄厉声响。
炉鬼离开，异界元素受到的牵制变小，死灵生物再一次处于不利地位。
取出颅骨内的灵魂之火并将之向前平举，昔日重现冷酷地用力挤握，魂火便像湿透海绵一样，源源不绝地喷涌耀眼蓝色光流。只见光流落地后并未肆意流淌，而是快速在地上蔓延，分成一道道线条，曲曲折折，构造出细密繁复、极具科技美感的图纹，覆盖了大半个前厅！乍一看……像极了电路板！
【灵魂回路】领域，在该领域内，可通过布置节点、构建回路的方法，为机械供能，继而操纵机械；也可在节点处发动灵魂魔法，每个节点单独计算灵魂值消耗及技能冷却时间。同时维持的节点，其数量与当前灵魂值上限成正比，其时长与当前灵魂值成正比。领域范围为灵魂值上限*等级*平方米，冷却时间为领域持续时间。
昔日重现居然也掌握领域，更重要的是，这是清沂闻所未闻的死灵技能！死灵王者擅长的是【支配死灵】，通过操纵死者灵魂从而建立帝国，众所周知，死灵生物保有灵魂，可机械不存在灵魂啊！连彻头彻尾的死物也一齐支配，或许这正是余烬共主的独特之处！
光流的交接处即是节点，其上方噼噼啪啪地冒着火花，仿佛小人国的居民正在举办烟花盛典。火花是个信号，在它们炸裂的同时，【灵魂回路】内各处地板、墙壁机关打开，冒出小巧的探头，探头跟向日葵对着太阳一般，齐刷刷朝向异界元素，射出道道漆黑射线！清沂曾见过这种射线，费马说过，这叫【死亡镭射】！
…………
费马介绍他的新发明时……
“大家看看，这个‘宝钻激光器’的原理，是以灵魂之火的火光为光源，在灵魂宝钻的激发下产生一束十分集中的光束，也即是‘激光’。激光不同于普通光，它定向发光，亮度极高，颜色极纯，能量密度极大，而最后这一点最关键了光成为了武器！然而和普通激光的特性不同，这种光并不会将照射点升温，甚至和温度并无关系，它主要的作用是让生物组织凋零、损害灵魂。我决定命名这种激光为‘死亡镭射光’，简称‘死光’！”
清沂问：“这项技术能大规模运用吗？”
“唔……我看够呛。‘灵魂宝钻’的成本太高，到现在为止也没办法大规模生产。”
…………
在黄昏帝国稀有到不行的道具，在军工厂前厅居然只是常规防卫措施，这让清沂对铁血元首的认知更为直观。
异界元素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射线贯穿，它的核心受到重点关照。令人惊异的是，这些射线对元素生命也能起效，一轮齐射就打掉了目标10%的血量！！！要知道从刚才折腾到现在，也才打掉15%！
这招管用！
异界元素也和清沂想到一块儿去了，在受伤后两秒内便反应过来，剧烈放电，闪烁光芒，爆发出前所未有强烈的【脉冲干扰】！顿时大片的回路被破坏，镭射探头罢工！多么霸道，不止是普通电路，就连死灵王者的灵魂光流也可干扰吗？！
紧接着，boss飞到昔日重现头顶，宛如融化玻璃的【爆炸龙息】倾泻而下，瞬间将其淹没！然而这龙息又比熔融玻璃可怕多了，玻璃充其量是高温液体，而龙息乃是电离状态的未知物质！轰隆连声中，昔日重现被炸成碎片，一截燃烧着的断手高高飞起，摔在地上，碎裂成一大蓬灰烬！
又被秒了……不过就算换作自己，也会是同样下场吧。
“雪国联邦万岁！”就在这时，一位黄金炉鬼大喊，随即消散，连金属骨架都消失不见，根本不像遭遇外力而亡。
清沂瞪大眼睛。这技能效果他太熟悉了，是……
【灵魂契约】与死灵生物的灵魂之火达成连接，如果自身死亡，可以用属下死灵生物的消散作为代替（该死灵生物最起码为高级npc，且不可用【白骨复苏】复活）。代替后免除死亡惩罚，全属性回复到最佳状态。
这个效果看起来很美，但问题是，王者一旦要求臣子为自己牺牲，其实就已违约王者与子民签订契约，王者庇佑子民，而子民为王者效力，契约内容并不包括“子民为王者牺牲”。如果在契约上额外增加与牺牲有关的内容，任何一个理智的死灵生物都不会签订契约它们只为自己而活。须是臣子自愿献身，否则契约自动解除，而能够“自愿”的起码都是高级死灵生物；至于那些能被【王者威仪】随随便便支配的中低级死灵生物，还不配与王者在契约上讨价还价，更不配为王者以命换命。
这技能清沂只发动过两次，失去了两位非常重要的人。而在“雪国”，死灵生物都愿意为余烬共主牺牲，就这么简单，这便是昔日重现不死之身的真相。
满地灰烬飞起，重塑成昔日重现。热风飞扬，黑灰从他身上飘落，混入风中。在清沂眼中，这家伙的灵魂之火比之前更为壮大，已经稳稳超过了包括清沂在内的死灵王者玩家。
【死灰复燃】任意方式复活后，可获得全属性1%增益一层，持续时间为等级*秒。持续时间内再次复活，重新计算持续时间并叠加增益层数。增益层数无上限。
这是余烬共主的被动技能，这使得他不可被战胜。只要雪国联邦还有哪怕一个党员存在，他就会越战越强，理论上可以超越大神级玩家。
于是瞬间，【灵魂回路】便再次重建！
但异界元素化作一团贴地火云呼啸而来，先下手为强，把所有镭射探头烧毁！它显然也看出昔日重现的异常，先拆除周围的威胁，再一口龙息炸死昔日重现！
“雪国联邦万岁！”一位烛火骑士举起长剑大喊，随即消散。
昔日重现如不散阴魂，自灰烬中爬起，机械地重复先前的动作，背后徐徐展开星夜之门。被风带起的多余灰烬黏在墙壁上，不自然地迅速积聚，塑造成一个个简易炮台，大的如保温瓶，小的如牙签筒，三三两两，丛丛簇簇，更有规规整整的灵魂光流自炮台底下经过，光流的源头就是星夜之门。清沂看得出，这些灰烬炮台都设置在【灵魂回路】的节点处，并非技能，而更像是“临时附魔”的手法，看来昔日重现可以操纵灰烬。
这种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昔日重现并不能操纵所有灰烬，他只能操纵“死亡尘埃”，而他模板特殊之处就在于他整个身躯都是由“死亡尘埃”构成，移动时会散布灰烬，死后更能够一口气污染大片区域。每次异界元素轰杀他，他所掌控的范围就会增大一分，慢慢建立主场优势。
能量与死气在回路里涌动，汇聚在节点处，于是炮口烧起地狱黑炎大大小小的炮台同时射出污浊的【灵魂冲击】，彷如一片黑压压的蝗群，何其壮观！虽然比不上镭射探头，但附加黑炎的光弹同样对异界元素造成可观伤害，每一发都把其身体蒸发一部分，又削减其5%的血量！果然，只要找对方法，元素生命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异界元素体内亮起数万个光点，一缩一涨，一圈几乎能用肉眼看见的【脉冲干扰】横扫前厅，可【灵魂回路】没有如其预想的一样停机，最起码被灰烬覆盖的区域没有！灰烬混杂着“死亡尘埃”，它们可以稳定灵子，对回路起到隔绝、保护的作用，可以抵消【脉冲干扰】！
死亡尘埃：只有居住在冥界的死灵生物才会遗落，是媲美“灵能火花”的珍稀物品，每一颗尘埃都足以让强大的亡者安息。
异界元素很快反应过来，打开空洞，【爆炸龙息电热枪】发动，强劲的热风把灰烬掀起，昔日重现的布置被毁得一塌糊涂！
“难道你出身冥界吗？”西装骷髅咳嗽几声，漫天飞舞的灰烬太呛鼻了。
“二转任务时死了又复活，重复一百多次，然后就有了这个模板。”昔日重现单膝跪地，身后星夜之门徐徐关闭。他通过回路发动【灵魂冲击】，看起来很猛，但消耗过甚，现在他灵魂能已见底，要等待好久才可恢复。
这时，异界元素飞到一处墙壁破碎处，破损处便炸出道道电弧，肉眼可见它的血量开始上涨？！
是雷元素吸收！
这家伙，居然通过吸收军工厂的电力来恢复！！！
“马上切断前厅能源！”昔日重现下令。
卡捷琳娜依言行事，尽管这意味着出口必须使用人力打开。灯光熄灭，警报停止，连备用电源都被阻断。眼看异界元素的打算落空，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天花板啪啪响动，一道道水柱从破损处落下，打湿地面！这场战斗波及太广，军工厂破裂加剧，现在连前厅都开始漏水了！
“渗水太严重了，最快在六分五十秒之后，地下水就会与岩浆接触！”卡捷琳娜脸色惨白：“届时会引发爆炸并产生大量水蒸气，使得火山内部高温高压，不仅军工厂会毁于一旦，甚至可能引致火山喷发，煤烟城全体人员生还率低于3%！”
第八十八章 余烬火场
今日的煤烟城一如既往的平和，而在地底，正展开一场不为人知的紧急救援。事情是这样的：昔日重现陛下带领客人参观军工厂，但闸门因意外而无法开启，陛下一行人被困于军工厂中，同时还要与一条脱困的异界巨龙战斗。紧接着，军工厂内外便失去联络，幸好在此之前，冬妮娅长官发出了求救信号。
通道狭窄，大型工具必须拆成零件送到大门前，再行组装。二十米高、十米宽的合金大门，像是为巨神所准备，工兵们运用【火焰切割】（这可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从上到下分为五组，同时作业，把门闩融断；再装上滑轮组，让五十只铸铁黑熊将门板左右拉开。好不容易打开大门，后面更有一道数十吨的闸门，让所有救援计划都变成不堪一击的笑话……
“你们……来了？”闸门太厚，冬妮娅长官的波长被过滤得断断续续。了解情况后，她当机立断：让憎恶在前厅拉起闸门！
闸门才打开仅到人小腿的缝隙，炉鬼们便迫不及待地爬进去。可是前厅仿佛一个无底洞，无论投放多少炉鬼进去，都远远不够！难以想象里面在发生怎样的战斗！最糟糕的是，不久之后，闸门又轰隆一声下沉，设好的支架和千斤顶全部报废，几个爬到一半的炉鬼被压成薄薄铁饼！照这个情况来看，里面大概出了意外，人手骤然不足，冬妮娅长官怕是也凶多吉少！
这时轮到卡捷琳娜长官传来命令：放弃闸门，转而把闸门底下的金属地板融化，只要能让人通过即可！
要知道军工厂可是卡捷琳娜长官的心头宝贝，能让她狠心损毁军工厂，说明情势要比想象的更危急。于是炉鬼们火力全开，每把地面烧融一部分，便将之铲走，以人工接力的方式运出通道。工程刚有些起色，结果从闸门底下的缝隙里有水漫出，好不容易升到熔点的地板便被降温！灵魂神在上，这意味着前厅损毁严重，有渗漏水情况发生！而在冥冥中传来的感应，让他们知道，在闸门的另一边陛下正不断地牺牲！
而这时外界又传来消息：有大神入侵，朋克引擎要求提供更多弹药！
任谁都知道，重机驾手、朋克引擎乃是雪国联邦最重要的防线，其要求必须得到满足；无论是可以封锁低空的高射机枪“镰刀”（14.5毫米口径，每分钟600发），又或者是红外追踪的小型追踪导弹“苍蝇”（射程3005000米），这些发掘自军工厂的、联邦目前还无法量产的武器，全部让朋克引擎优先使用，陛下都无法染指。
可问题是，现在军工厂还锁着，也就意味着无法给大神提供弹药！不需要长官催促，士兵们自觉加快进度，这是与时间赛跑。
军工厂内，水声哗哗。
“煤烟城全体人员生还率低于3%！”
什么？六分五十秒后就要发生大爆炸？！清沂也被吓着了：“这么严重的吗？”煤烟城乃是雪
国联邦的首都，一旦煤烟城被毁，昔日重现必定会一蹶不振，极端情况下可能从王者行列中除名！和这种局面比起来，损失一个上古军工厂算得了什么！“有什么办法吗？铁血元首有没有留下什么最终手段之类的？”
“没有办法。就算是莱布尼茨大人，也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他做不到，不代表我们做不到。”昔日重现转过身来，把后背展露给敌人，只为朝向通道。他声音沉静地道：“各位同志，现在是最危急的关头。我需要你们做出牺牲。把所有漏水的地方焊死，阻止火山喷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雪国联邦万岁！”
他动员的对象是深入军工厂内部四处抢修的炉鬼，演讲内容犹为短小精悍。山呼海啸一般，“雪国联邦万岁”的波长从通道那边席卷回来，清沂从中听出了决心。这是一场战斗，战斗的对象不是有形的敌人，而是一场大灾难。
然后，昔日重现再次发动【灵魂回路】！经过反复的死亡，在【死灰复燃】的作用下，他的灵魂能的质与量都比之前翻了一番，一瞬间回路便遍布整个前厅！回路的末端都汇聚在闸门上，闸门随即缓缓抬升！为防止异界元素通过雷元素吸收的方式自疗，卡捷琳娜已经切断了前厅的能源，所以现在闸门抬升所消耗的是昔日重现的灵魂能！
喂喂喂，这可是数十吨的铁板啊！
昔日重现跪倒，弯着腰，脸几乎贴到地板，身后星夜之门涣散模糊，可见这对他来说也十分吃力，无法兼顾其他。闸门另一边是还在试图融化地板的士兵，这时冬妮娅咆哮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抢修管道啊！”
于是士兵纷纷从异界元素和王者身边跑过，一刻不停。异界元素缓缓转动，刚想做些什么，一柄锤子便狠狠砸向它，逼得它把注意力放回冬妮娅身上。而西装骷髅不知何时已来到闸门边上，拄伞而立，咔咔笑道：“此路不通。”
异界元素立即往入口冲去，但这只是假动作，它冲到半路一个回旋，朝昔日重现发射【爆炸龙息电磁炮】！虽然无法彻底杀死昔日重现，但只要让回路崩溃，闸门就会重新下落，延误抢修工作！
在电光迸射的瞬间，冬妮娅叫道“全体卧倒”，义无反顾地站在陛下身前，燃烧的长发在冲击中舞动。继承自铁冠王恩格斯的重锤准确地与弹片撞击在一处，剧烈的白光让西装骷髅也偏过头去。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白光散去，昔日重现毫发无损，冬妮娅整个人嵌入墙壁，手臂自肩膀以下断裂，锤子斜插在离她七米远的地上，而天花板多了个大洞，又有一道水流浇落。
卡捷琳娜喃喃道：“区区高级死灵生物，和先锋对招后不死，了不起。”
多亏冬妮娅争取到了时间，闸门抬升到一定高度，安全锁自动弹出，把闸门卡死在原处，就算这时中断能源供给也不会再落闸。解除领域，昔日重现摇摇晃晃站起，率领憎恶向异界元素发起必死的冲锋。
他被烧死一次又一次，
再不停复活。清沂都不敢想象，灵魂反复遭到焚烧会痛到什么地步。
等到烛火骑士全部牺牲，在场的高级属下只剩下冬妮娅和卡捷琳娜两人，而异界元素也因消耗太多、静静悬浮空中。昔日重现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转过脸来，看向清沂。火焰和烟雾中，他的身影好模糊。不知什么时候起，灰烬满布前厅，覆盖地板、墙壁、天花板，就连漏水也给止住了。被灰烬盖身的死灵生物一个个倒下，卡捷琳娜靠墙坐倒，虽睁着眼却无意识，精致得像是套娃；冬妮娅也熄了火、沉沉昏睡（她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去战斗”）。唯独西装骷髅撑伞挡住灰烬，未受影响。
清沂微微踏出一步，感受足底的热力……这灰烬里蕴含浓郁的的暗元素，一旦重燃，地狱黑炎会吞噬前厅里所有生命，就连清沂也未必能存活。
昔日重现：“六月阳光，这是我的秘密武器，你是雪国联邦以外第一个见到的人。”
【余烬火场】领域，以死亡尘埃吸收灵魂能量，同时对火元素以外的所有能量起压制作用。每吸收一个死灵生物可为自己带来1%的全属性增加（中级为1.5%，高级为2%，英雄级为2.5%，最多为200%），火属性以外的技能效果削减10%。若在领域发动前的七分钟内累计死亡十三次以上，则额外带来100%的全属性增加，且火属性以外的技能效果额外削减5%。除自身以外的所有单位均承受减益。
第二个领域！
清沂一直以为，同时拥有【白骨炼狱】和【灵魂涡流】双重领域的自己，是千万人中仅有的幸运儿，没想到昔日重现也是！
灰烬汲取了在场除清沂以外死灵生物的灵魂能，传输给昔日重现，他下半身与地面灰烬融为一体，身躯急速膨胀，占据了大半个前厅！灰烬组成的巨人脊背贴到天花板，不得不弯腰，失去了脸的头部朝下，仿佛在看着小得可怜的异界元素。让清沂诧异的是，巨人面部缺口内中深邃神秘，繁星闪烁，竟然是【星夜之门】！不计次数的死亡作为铺垫，在这一刻，昔日重现的力量压倒了对方！
如此大的身躯，简直就是最好的靶子！
爆鸣声中，一道亮光从异界元素处喷发，是【爆炸龙息电磁炮】！让清沂大吃一惊的是，之前总被秒杀的昔日重现，仅仅抬手就把电磁炮拦截住了！炮弹在巨大的掌心里旋转，转速越来越慢，最后掉落在地，除了接触时激起一大蓬烟尘，再无建树！
异界元素颤抖了，从开战到现在，它第一次表现出恐惧！昔日重现变强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电磁能被削弱！“死亡尘埃”像是万事万物的终结，不仅是灵子，就连空中游离的元素都被强制沉降！若能离开此领域，当然不会再受压制，但问题是现在整个前厅都在领域范围内，逃无可逃！
灰烬巨人抬起手指，指向入口，空洞而无感情的声音从星夜之门中传出：“想逃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第八十九章 魂萦故乡
“想逃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面对死灵王者的这句话，异界元素躁动起来，暖色不停翻腾变化，真像是一团无根之火。
西装骷髅低声道：“糟了。”
清沂笑问：怎么？
西装骷髅侧过身子，用手遮嘴，鬼鬼祟祟地说：“要是在比自己低等的生物面前逃跑，先锋就没有自尊可言了。这个激将法太有用了。”
清沂笑得更开心了：那你“糟了”什么呢？难道你想放它逃跑？
西装骷髅忸怩道：“说什么呢宿主，讨厌，本大爷永远和你一条心啦！只不过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大家没必要打打杀杀嘛。”
清沂叹道：不可能的，已经是不死不休了，我们静观其变吧。
在巨人面部的星夜之门里，星辰纷纷变作蓝色的虚像，再争先恐后冲出门口，化为铺天盖地的灵魂光流，这道光流明亮得就像一千只凤凰云集。每一个通过【灵魂契约】为昔日重现献上生命的属下，其精神烙印会拓印在星夜之门中，给予昔日重现永久的攻击力提升buff，提升幅度与牺牲数目成正比！往生者再次与王者并肩战斗，这独特风味倒显得它不像是攻击类魔法，更像是召唤类魔法了！
【爆炸龙息】！
【灵魂冲击薪火相传】！
蓝色和红色，两种火焰的冲击。西装骷髅和冬妮娅、卡捷琳娜蜷缩在黑伞下，从伞边缘漏过的一丝火苗都烫得他大呼小叫。黑伞之外就是生命禁区，这毋庸置疑。
很快蓝色便占据上风，把红色彻底湮没。随后，火焰停歇，混杂灰烬的黑风从昔日重现面部缺口处喷发，冲刷得异界元素一步步后退。紧接着，卡车大小的拳头连环轰打，引起微型地震，气流充塞前厅，灰烬阻隔灵魂波长，导致清沂也难以分辨战况如何，只能勉强看见异界元素的血量如同坐升降机般快速下降。
倏忽间，化作金风的异界元素穿透层层黑风，从清沂身边掠过！它知道自己难以正面战胜昔日重现，想再次逃入通道！而一只黑灰巨手后发先至，像拍皮球一般，把异界元素狠狠拍飞！只听墙壁轰然一响，炸开一大团金色烟雾，异界元素血量又对半猛跌，显然是核心受损了！任谁都看得出，异界元素的败亡已是注定！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覆盖在异界元素上方，只见之前全程划水的西装骷髅以手中伞为降落伞，飘飘悠悠地从高空降下。他上下颚敲打两下，权作微笑：
“再见了。”
【黑刃回旋】。
骷髅那附带地狱黑炎的领带骤然伸长，0.2秒内便在气团上来回劈斩三次。异界元素惨叫着在空中翻滚，沿着墙壁滚到地面，金色血液在灰烬上画出绚烂的涂鸦。它颤抖着化为异界巨龙的形状，两只具象化的红色眼睛扫视在场的敌人，咆哮也有气无力，大量的金色血液自身下漫开，把灰烬染透。
冬妮娅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上前用脚踹敌人，被巨手拦住。【余烬火场】结束，灰烬收拢回正常大小的人型，火势得到控制，昔日重现的声音如湖水一样平静：“不必了，它的精神烙印在消散。它要死了。”
在判断死
期的时候，死灵王者永不出错。只见异界元素从尾端开始挥发，元素粒子彻底化入空气中。或许是回光返照，异界元素颤巍巍地支起身体，向闸门爬去。一米、两米、三米……它越是活动得厉害，它消散的速度就越快。当它的头颅越过门口，它终于失去意识，身体猛然膨胀，再收缩，于原地形成一个金红色的小型龙卷风。
“他爬向门口不是为了逃走……他到死，都想回故乡。”
解除“病重之人”状态，薛多缓了缓，唱起了异界的歌谣。这是一首悼亡的歌，是希冀缄默者塞棱斯能在黑暗中牵着亡者的手，引领其进入永恒。薛多的声音是很枯燥的，这首歌的曲调也很平淡，真宛如催眠曲一般。
是吗，想回到故乡……只可惜异界生物和死灵生物几乎没有心平气和地交流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时卡捷琳娜跪倒在地，身形闪烁不定。她抬起脸，对昔日重现道：“陛陛下，很遗憾不不能继续指引你了。”她的声音也随着身形跳帧。
昔日重现呵斥道：“你傻了吗？我才不是你的陛下，你的陛下不是只有莱布尼茨一人吗？”
“炉鬼出色地完完成任务，阻止了火山爆发，但军军工厂能源流失严重，预计还能持持续三小时二十七分钟。”
“刚才不是说了还能支持三日待机吗？！冬妮娅！”昔日重现咆哮起来：“马上派人去修复能源管道！”
“待机的话可以坚持三日，然而刚才军工厂必必须全力运转，所以能耗加剧，自然就坚持不了三日了。陛下怎么变笨了？”卡捷琳娜虽是在笑，但看起来眼泪蓄势待发假如迷茫魂影也可流泪的话。“修复来不及了，三小时”
“别说了！可以用替代能源吧！我的灵魂能随你用！”
“只剩三小时二十六分钟了，陛下。”卡捷琳娜微微叹息。清沂摇摇头。昔日重现果然已方寸大乱，区区二转死灵王者的灵魂能怎和火山媲美？若冥界世界树在此倒是还可一试。
“没事的，等到重新续上能源，我会再度出现并为您服务，正如当初您打开军工厂的时候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昔日重现虚弱地靠在墙上，一屁股坐下，全无王者应有的威仪：“可那就相当于恢复出厂设置……你就不再是你了！”
卡捷琳娜是特殊的迷茫魂影，随着军工厂启动而启动，随着军工厂关闭而消失。用电脑术语打个比方的话，她就像是一台电脑，生前的所有记忆，以及莱布尼茨给她下达的指令，都在盘片里，无论重启电脑都少次，都会保留下来；而她启动后与外界交互的信息则是缓存，并未写入到盘片内，一旦断电，缓存的信息便会丢失。也就是说，三小时二十六分钟后，这个能记得清沂的卡捷琳娜死去，重生的那个卡捷琳娜对清沂完全陌生。
昔日重现狠狠锤了一下地板：“见鬼！为什么我不是莱布尼茨……为什么对你的信息录入，不能像对无暇憎恶那样简单！”
冬妮娅欲言又止，转过身去，一个个踢着躺地上的士兵，看有哪个还没死的。
在气氛沉重的当口，清沂看
向异界元素遗留的小型龙卷。
元素生命的核心不能长时间独立存在，它会还原为元素，回归自然，还原时长取决于其元素的含量。此时的小型龙卷风就是核心在挥发的明证，当风停了，核心就会彻底消失。有经验的玩家都会在与元素生命战斗前准备好储存核心的容器，不过，先锋级的核心可不是随便什么瓶瓶罐罐都能承载的。
这时清沂抬手，指尖一枚道具闪闪发光，正是费马制造的神秘零件。他曾经见过类似的设计，是在奥术魔偶身上装着的“新生者心脏”（动力炉），估摸着这玩意儿应该功能接近，能用于承载元素巨龙的核心。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两者之间仿佛有着磁力，使得核心迅速投向零件，并且不断缩小，直至缩到眼球大小，最后从镂空处钻入零件，形成一团安宁的、白炽的蓝色光团，侧耳倾听，能听见隐隐的雷霆声。
龙魂动力炉：寄宿了巨龙灵魂的元素核心，与死灵生物顶尖的科技工艺结合。可为机械提供能源。可自动吸取空气中游离的风、火、雷元素进行充能。风、火、雷元素充能时，转换率为50%；灵魂能充能时，转换率为10%。自带【躁动过载】。耐久度100%。要求装备者为构装生物。装备后绑定。用于经营建设时，可绑定大型工厂。不可掉落，不可交易。
【躁动过载】龙魂动力炉内的灵魂饱含愤怒，不愿自身被他人利用。每使用八小时便会过载一次，所供能的机器产能提高10%，持续十分钟。此后，中品质的机器会降低10点耐久，低品质的机器会降低100点耐久。
装备的名字颜色……这是一件暗金装备？！【躁动过载】与其说是技能，更不如说是诅咒，每次发动都可能对军工厂带来巨大损失，即便如此“龙魂动力炉”也价值连城！
“这道具可以拿来当能源，重建军工厂！它蕴含的能量足够坚持到管道维修完毕！”卡捷琳娜惊呼。
这句话一出，昔日重现看清沂的眼神就变了，饱含无意掩饰的杀气，恐怕他下一秒就会出手抢夺，即便与清沂撕破脸也在所不惜。薛多也感受到气氛不对劲，在清沂身后捏了个影子人，对清沂耳语：“宿主，这是费马”
“拿去。”清沂递给昔日重现。
“真的吗？！”最高兴的反而是冬妮娅，一蹦三尺高。
“制造的，说不定是什么线索……你怎么就给出去了啊！”薛多这才反应过来，听它声音，如丧考妣，就差没捶胸顿足了。
昔日重现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也不再说了，而是把“龙魂动力炉”交给枯皮猎狼犬，它们的速度快，由它们去安装。不多时，卡捷琳娜朝昔日重现点点头，而前厅重新亮起灯光，能源重新正常运作，危机就此化解。
“咦，那些炉鬼呢？不是说阻止火山爆发了吗，既然搞定了，怎么还不回来？”
清沂看向通道。通道深处一片黑暗，只有积水在微微反光。刚才涌进了数百只炉鬼，可现在却音讯全无，仿佛它们不曾存在过。
“它们为国捐躯了。”卡捷琳娜说完，和冬妮娅一齐朝着通道入口行礼。
第九十章 占卜
雪国大陆。
当煤烟城地底闹出大乱子的同时，在另一座城市，也同样发生了意外。因为摇滚扳机就在这座城市，数位“雪国”大神闻风而来，正待瓮中捉鳖，却遇到了忽如其来的风雪。风雪持续吹拂了三小时，能见度极低，导致摇滚扳机成功逃走。
“是云消雨逝来了啊。他们也准备抱团了。”
站在小丘上的白夜流光手搭凉棚，眺望远方，嘴角愉快地咧起。在视线的尽头天色阴沉，而他的头顶却是朗朗晴空。
他身旁还有几位“哥特”大神。往常他都是中心人物，可现在主角另有其人大神众星捧月地围着一位年轻的红发女子。该女子头发扎成辫子并盘起，典雅婉约。她的脸蛋很漂亮，眼神很妩媚，美得过火，导致反而有点……婊气？她穿着带蕾丝泡泡袖的白色底衣，领口高得把锁骨都遮住，严严实实，可是红黑格子背心却起到反效果，其上缘低至乳下，起承托作用，把胸部的轮廓完美地呈现出来，叫男人目不转睛。背心包裹的纤细腰身之下，是一件紫色短围裙，围裙之下是两条蹬着系蝴蝶结绑带长靴的美腿。她到底是怎样在不大面积裸露的情况下展现如此性感的呢？
任何人看到这身兼顾了实用性和美观的巴伐利亚风格服饰，都会把她误认为啤酒节忙碌的女侍应，而忘记她其实是一位魔女《乾坤》最擅长找到游戏提示的大神，慕尼黑的娇艳蔷薇（致敬文舟的《安眠》），“蝙蝠集会”（巫婆组织）首席之一，有“万事通”之称的浪荡魔女、甜美童话。尽管她的战斗力排在全球下游，但她凭借【占卜】，在“哥特”大神里具备一定话语权。【占卜】能短暂地看到远处的景象，她如果帮助“雪国”大神，摇滚扳机根本无处可逃。
她双腿并得紧紧的，以围裙为垫子，丰满大腿上摆着一颗苹果大的水晶球。紫色指甲的十根手指在水晶球外拂动，伴着略带沙哑的声音：“雪国大陆上，哪个大神最强？”
【占卜】，是用镜子或水晶球等“能映射命运”的东西，从中窥测未来。占卜师的实力越强，能看到的答案就越准确，而玩家中尚无一人能比甜美童话更精于此道。
水晶球里出现一个躺在雪地的男人。出乎意料，那不是断，也不是白夜流光，而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大叔。虽说《乾坤》也不缺乏中年玩家，但中年玩家基本不具备成为大神的素质，而就众人所知，大神里仅有一个中年人……
“雪国”服务器第一人，擅长刀盾组合的战士大神，“异类”百战英豪、酒精中毒。
其余大神见状，纷纷表态：“明白了，我们绕着他走。”“我肯定打不过。”酒精中毒熟悉雪国大陆，战斗时能发挥全部实力，凭借这一主场优势，强度评级在断之上也是理所当然。
白夜流光视线在水晶球上停留了好几秒，微笑道：“我会去找他的，只不过得等我和断算清旧账。”
甜美童话朝他翻了个白眼，又用指甲轻轻刮挠水晶球表面，低声问道：
“雪国大陆上，哪个大神最弱？”
水晶球内景象变幻，切换了好几次，终于定格在一个男人身上，众人一看，纷纷惊疑不定：“是江花火？”“他怎么可能是最弱的？”“我记得他等级已经恢复了啊？”
“既然小甜甜这么说，我相信不会有错。白夜流光，我们找中国佬玩玩，你没意见吧？”有人问。
白夜流光耸肩：“谢谢你肯先征询我的意见，不过我完、全、无所谓。”
“也是，忘记你是为战斗而生的男人。”
白夜流光
笑笑，这笑容放在牙膏广告里也无违和感。他又问：“小甜甜，我再问一个问题：这场乱战最终因何结束？”
“我一天最多只能问三个问题，你是知道的吧！就不能留在关键时刻用吗？”甜美童话又翻了个白眼。但既然是他提的要求，她也只能抚弄水晶球，重复了一遍问题。水晶球上映照出六道彼此交错的光。
包括甜美童话在内，众人不明所以，就光芒的颜色和所构图案议论纷纷，唯独白夜流光知道答案。他盯着水晶球足足五秒，再看向天空。
那是六道剑光。只要弄懂这一点，任谁都能豁然开朗。
全《乾坤》只有一个人能同时驾驭六把剑，正是天刑剑仙御清锋。
福音大陆。
由于时差的关系，在契因克那的荒原上此时正是夜晚。夜空星光璀璨，不过荒原上的某人并没有心情欣赏星空，而是仔细拨弄面前的火堆，木柴烧得哔哔啵啵的。火堆小得可怜，照亮的范围也极小，在这空旷的荒原上无法给人安全感。稀薄的白色烟雾斜斜飘着，末端融化在风中。
不知何处传来郊狼的嚎叫。
那人手停顿一下，继续拨弄火堆。几颗火星扬起，又消失无踪。
一双双绿眼睛悄悄出现，包围了这人。契因克那的冒险者都知道，千万不要孤身留在晚上的荒原，免得碰上郊狼。郊狼一般单独猎食，少数情况下会结成群落，碰上孤狼还好，若遇上狼群，只能自求多福。
这人也注意到自己被包围了，站起身，身形略为娇小，大概只有一米六。他弯腰，搬来新的木柴，把火堆弄得更大，于是火焰终于旺盛得能照亮他面容。原来这是一位黑头发、左右扎两根长辫子的棕色皮肤少女，眉毛浓密，脸庞棱角明显，是典型的印第安人相貌，并不算漂亮，但她的眼睛如肉食动物般有神，瞳孔里火光跳动。她戴着手织的蓝白波浪纹头箍，头箍一侧还插着兀鹰羽毛，估计头箍有些年头了，羽毛疏松，在风中微微摇晃。为了御寒，她裹着一大块毛毯，毛毯下是简单的布衣布裙，衣服下是年轻健美的身躯。她戴着兽牙与祖母绿交错缀成的项链和手链。
忽然变大的火光让绿眼睛都往后退了退。
少女伸出带有厚茧的手，对着一双绿眼睛招了招。绿眼睛的主人年轻雄壮的头狼脚步轻巧地来到少女身边，先是嗅了嗅人类的手，再亲昵地轻咬手指。它的牙齿状况良好，只要嘴巴稍一用力，惨剧就会发生，但少女却并不害怕，她耐心地抚摸对方的牙龈。
随后头狼犹如宠物犬一样，一头拱入毯子里，蜷缩在少女盘着的双腿之间，下巴搁在少女的足背，顺从地闭上双眼，耳朵竖起监听动静。其余郊狼也从黑暗中走出，靠拢在少女身边，为她营造毛茸茸的临时城堡。
少女笑了笑，拿出猎刀，将狼尾巴上的一撮毛割下，扔到火里。呼啦一声，火焰变成绿色，四野的风更大了，风中有更多的郊狼在嚎叫，激得人汗毛直立。
“告诉我……”少女的嗓音就和她皴裂的嘴唇一样干涩，吐字不清晰，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了。
烟不再随风流动，而是化成一只只小小的狼，在火焰上方盘旋奔走。
“告诉我，有人能杀了断吗？”少女注视火光，瞳孔也变成绿色的。
【占卜】。
窥测未来的方法有很多种，除了巫婆通过水晶球映照命运、占星师夜观天象之外，萨满也可以通过与大自然和先祖沟通，福音大陆的“磐石”兽魂萨满、风中奇缘，便深谙
此道。
问题一出，少女身上的首饰便剧烈抖动，沙沙作响。少女触电般向前卧倒，半路双手紧抓郊狼毛皮，硬是维持着坐姿。她双眼迷离，梦呓一样地看着火光：“原来……这样……”
狼牙首饰的抖动开始缓慢，两秒一下，两秒一下。伴随着全新的节奏，少女唱起歌谣。和说话的时候不同，此时她的声音很正常，简直是悦耳：
“镜子碎裂，命运的齿轮转动，自私者须以无私来清偿罪过……”
“卑劣者从泥土中爬起，担任唱诗班的首席，承受的批评多于赞美……”
“远东而来的宝剑出鞘，星辰自天上坠落，不复高贵……”
唱到这儿，少女眼里绿光退去，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声音再度干涩嘶哑：“远东而来的宝剑，是指御清锋！星辰自天上坠落断会死……太好了……太好了！活该！”
按道理说预言已经结束，但首饰的抖动尚未停下。少女一阵痉挛，仰面向天，骤然失去意识，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这时，星星都变成淡绿色的光点，隐约间可见它们一列列排布。
沙沙声自天穹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穹顶按着节奏刻印。占卜师把这个异象称为“命运之笔”，传说中命运是剧本，每个人是角色，一支巨大的笔时刻不停地书写剧本，世人难以看见笔的形貌，也不知剧本如何发展。
少女再度吟唱：
“怪物的瘟疫是死者的荣耀。雏鸟看似离巢，却不曾远飞。王者重拾王冠，为吃人狂举办筵席。爬虫居高临下，影子俯首称臣，上下颠倒。波涛暗中涌动，光明蓄势待发。华美城墙自内部坍塌，昨日之敌联合今日之友，葬送明日之国。火焰为悼亡者指路，刀和剑在道路两旁对望。尘归尘，土归土，丧家之犬沉眠于树下，永恒囚徒抓住一线生机。诸神的黄昏既是终结，又是开端，既是绝望，又是希望。”
“勇者成为士兵，勇者失去自由，勇者在悬崖边上刹住脚步，却愚蠢地跳向不见底的泥潭……”
“灰蓝与污黑加入棋盘，胜利即是失败，失败即是胜利……”
“当七海之水降低三寸，救世主便将归来。”
……
少女清醒过来，星空并无异样。她再低头，发现火焰已经熄灭，木炭仍微微红亮。
她这才发觉刚才还多唱了一部分，大脑一片混乱，各种信息和想法互相碰撞，没完没了。她刚才说出的是《乾坤预言》！那个仅流传在占卜师之间的神秘预言，是为“预言的预言”。它最特别的地方是，许多占卜师都可以获知它的一部分，不能百分百获知，简直就像是面对七零八落的拼图碎片。为什么说它是“预言的预言”呢？因为它每一部分都是另一部分的提示，是连环谜题。一旦预言中的事件真的发生了，同时正好有占卜师机缘巧合地针对该事件进行占卜，才可以获取新的预言。
“远东而来的宝剑”一句是《乾坤预言》已知的章节，难怪怎么听都觉得耳熟。后面复杂的一大段（更是世人未曾听说的最新段落），是针对“远东”一句的阐述，是预言的延伸。至于“勇者”开头的末尾几句是全新的，肯定对应着某些未来发生的事件；而那些事件又会导致怎样的未来，就要等预言的时刻来临方可揭晓。
她把手轻轻放在腿边郊狼的身上，流下眼泪。不止这一只，环绕在她身边的所有郊狼都已遍体冰凉。《乾坤预言》需要祭品，狼群是自愿的。
空灵苍凉如狼嚎的歌谣，在空旷的荒原上传出很远，比风走得还要远。
第九十一章 酒精中毒
酒是文化。说起香槟就会想起庆功宴，说起啤酒就想起足球和烧烤，说起朗姆酒会想起海盗，说起伏特加，一定会想到俄罗斯。俄罗斯人嗜酒如命，可以说，酒精是流淌在这个民族体内的血液，也无怪乎伏特加意为“生命之水”。然而，这也带来了惨剧：人们喝着伏特加，醉倒在雪地里，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冻死了。
在雪国大陆的一片雪地上，正有个人躺着，身体几乎要被雪盖住。他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应该是具死尸，让人不禁猜想他是否也有酗酒的毛病？
戴着宽檐帽子、穿皮革衣裤的男子在雪中跋涉，正是音律大师、寂静之声。他手托蓝光构建的立方体，来到死尸身边站定，道：“我真为你感到可耻，酒精中毒。”
“是你啊。”那具“死尸”甩了甩头，抖掉积雪，露出一张活人的脸。鱼尾纹，霜针一般的密集胡茬，结了冰花的白色短发，这毫无疑问是个不修边幅的大叔。尽管被冰雪掩埋许久，他说话依然中气十足，大概完全无视了寒冷。他也一点儿不像喝醉了。
“你就不觉得羞辱吗？我这样和你说话？”寂静之声提高音调，眉毛不自主地抖动起来，这是他的坏习惯，说明他现在很生气。他随时会一脚踩在大叔脸上，用鞋底来回碾压。“你他妈的是我们‘雪国’的第一人啊！”
大叔皱眉：“小子，你是谁来着？”
在诸多服务器的第一人里面，不，应该说在所有玩家里面，酒精中毒绝对是异类。第一点，他年纪较大；第二点，他对这个游戏毫无代入感；第三点，他居然在前两条为前提的情况下，成为服务器第一人。
酒精中毒撑起上半身，他仅穿一件敞开的黑色铆钉皮夹克，健硕的胸肌和腹肌都暴露在低温空气中，雪水沿着肌肉轮廓淌下。他说：“听着，小子，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在乎。你可能是什么所谓的‘大神’，但那和我一卢布的关系都没有。我想一个人安静待着，你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好吗？”
寂静之声揪住对方衣领，咬牙切齿地道：“外国人在我们这儿耀武扬威，你却不挺身而出，你到底还是不是俄罗斯玩家！你是懦夫！”
酒精中毒哼了一声，毫不费力地挪开寂静之声的手，毕竟战士和法师的力量差距摆在那儿。大叔活动了一下颈椎，道：“你又懂什么俄罗斯？你能代表俄罗斯人？这只是个游戏，小屁孩。如果我是你父亲，你屁股早被我打烂了。哦对了，你是不是想要当第一？我让给你，好吧？只要你别再烦我，你就是第一。”
最可恨的就是这点！这家伙完全不会沉浸在游戏中，他完全是靠现实里的格斗技术碾压其他人，才当上大神的！和他说自尊与荣耀都是对牛弹琴！寂静之声气得牙痒痒，叫道：“你到底是为什么才来玩游戏的！”
“为了戒酒啊。”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医生说这是很好的疗法，不然你以为我喜欢玩这种小孩子玩意儿？”
寂静之声气得说不出话了。太荒谬了，荒谬得他都不知道给些什么
反应才好。就因为戒酒？就因为该死的医生说的狗屁建议，这大叔出现在这里？就连起名字也随便起了个“酒精中毒”？
算了，指望不上，就当他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吧！
寂静之声转身离开，还对着雪地吐了口唾沫。而酒精中毒懒得理会这种幼稚的发泄，深深打了个呵欠，又倒头躺下。
摇滚扳机紧闭着眼，抱着枪杆，宛如罗丹的《思考者》。他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没精打采，自从他被云消雨逝救出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了。
“正义舞曲不在，你的伤只能这样了。”云消雨逝坐在一张酒吧常见的高脚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因为其法师袍的剪裁宛如晚礼服，圆润的臀部曲线毕露，更有一截白花花的小腿从开叉中露出。她的头顶飘着一团小小的乌云，本应洒下细雨，但在寒冷的雪国大陆，飘洒的是雪花，为美人增添一层如梦似幻的晶霜。
“我知道。”摇滚扳机回答，破天荒没有说他的口头禅“呦”。拇指没了还有中指，眼睛没了还可以靠耳朵，但狙击枪没了，他就不再是“死讯”了。雪国大陆当然有狙击枪专用的枪管，但肯定不会提供给外国大神。除了枪管，还有弹药呢？买不到补给，当然可以抢，只是要到哪儿抢、能不能抢得过、抢了之后怎么应对火速到场的当地大神？跨服务器作战不是一拍脑门就能成功的。
现在想来，追猎六月阳光真有点轻率了……后备计划欠缺啊！能干掉六月阳光固然很好，但被江花火折磨可真叫人不爽啊！！！
反省得已经够多了，现在是该振作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摇滚扳机已调整好心态，问：“呦，其他人呢？”
云消雨逝拿出一张羊皮纸卷。纸卷自动上升，浮在与她胸部平齐的高度，缓缓展开，原本空白的纸面上出现了地图，但和一般的魔法地图不同，没有地形地貌，也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代表天气种类的图标。
“比例尺再小点。好，这样就好。西北方向三十五公里，热气流异常，范围内二氧化碳浓度过高，面积还很大，八成是烈火雄心在和人打架，只有他才收不住手。”气象法师的手指从热气流图标挪开，虚虚划了条直线，转到另一处太阳图标：“紫外线过强，原来自由头等舱躲在这儿呢。这个方向……混杂可吸入颗粒物的死气阴云，难道是煤烟城？六月阳光就躲在这里？自由头等舱也想杀死六月阳光？瞧这电荷浓度，他面对的是白夜流光还是朋克引擎？如果是前者，他不可能按兵不动……朋克引擎手上有防空武器？我的天呐，岂不是克制得死死的？”
【气象观测】，云消雨逝能制造多个魔法的气象气球，让它们上升到大气层边界，观测、记录一切气象变化，并随时调用数据。乍听起来是个不知所云的技能，但在大神手里却可以变成高悬天空的锐目。
摇滚扳机正竖起耳朵呢，云消雨逝忽然道：“你该走了。”
“怎么了？”摇滚扳机立即起身，背好枪，动作利
索得不像瞎子。他没察觉到有敌人来到，说明敌人目前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
“一股不得了的寒流。‘雪姑娘’，你知道她吗？”云消雨逝扭头，发现摇滚扳机早跑了，不由噗嗤一笑。明智的选择。那可是雪国大陆最占地利的大神，北风使者、芭芭雅嘎，以摇滚扳机现在的状态，碰上了是凶多吉少。
椅子被收起，气象法师虽是“福音”天位榜排名第三，却还不至于托大到要坐着迎战强敌。各种元素在云消雨逝身上流转，凝结成落落大方的白色职业西装裙。头发束起，她脸蛋上凭空多了一副金丝眼镜，【理性视界】启动，镜片上不断跳着半透明的数字和单词。她的魔杖“云消雨逝的毁灭日”快速缩小，形变成一根伸长的金属教鞭。羊皮纸卷竖起，在她身后延展成三米见方，好让她更方便地指点。这便是她的表演时间（show time），能准确无误地预报天气的播报员。
哪怕敌人还在数十里外，战斗已然开始。
伸缩教鞭轻盈地点在地图上的一点，生成一个多云图标。云消雨逝扶了扶眼镜，面带微笑地说：“局部地区晴转多云，三十秒后转雷雨。”再敲一下，多云图标又变成雷阵雨图标。
轰隆！雷声在远空震荡，肉眼可见乌云生成。
教鞭连续敲击，伴随娓娓动听的女声，图标密集地生成：“局地大暴雨，有雷暴大风等强对流状况发生；局地短时强降水，伴有冰雹，外出一定要注意防护”
她话说到一半，地图上图标纷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代表寒流的蓝色箭头，势如破竹！再抬头看看，原先的乌云飞快地往这边铺展，想必十分钟内就会覆盖头顶吧！
摸了胳膊，全是鸡皮疙瘩。云消雨逝掠了掠耳畔乱发，情不自禁地吞咽一下。
有史以来第一次，她的播报不准。
煤烟城外。
这个战场没人打扫过，满地都是报废机器和金属碎片，像是科幻故事里的大型垃圾场。
哒哒哒哒哒哒！
在废铜烂铁之中，一台五米高、黑色涂装的机器人正端枪朝远处射击。机器人有着球形结构的驾驶舱，以及类人的四肢，双足立地、行走，双手可抓握，涂装斑驳，伤痕累累。一般用于阵地战的重机枪，在它手里跟一柄冲锋枪似的轻巧。不知为何，滑盖式舱门处于机器人背后，驾驶舱是敞开的，驾驶员完全暴露在敌人火力下，若果摇滚扳机在这里，驾驶员想必已经死上一百遍了。
哒哒哒哒哒哒咔啦！叩，叩。
最后一个弹匣打空了，机器人习惯性地多扣了两下扳机，把枪一扔，平伸出手，掌心向下。附近的金属零件纷纷飞起，聚拢成一柄双手大剑，被握在机器人手里。不知摁了什么开关，剑身嗡嗡振动，剑刃实为链锯。
驾驶舱里飞出半截还冒着青烟的雪茄。雪茄还没落地，机器人便已大步奔跑，一步一个深坑，铿锵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