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河南王入行辕，会盟启！（第一更）
河南王申阳在高车上望，已遥遥可见行辕区外飘扬飞动的各色大纛旗，嘴角微微上扬。
对于国小势弱的河南王申阳而言，他从未想到过这一点。因为他心里清楚，想要三王恭迎，他没有那个资格。
大乱之世，终究是强者为尊。诸国之间，更是如此。只有霸绝一时，强大到无以复加，才能得到诸国的敬畏。
而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三国君主确实是在行辕外迎候。
在这个时代，除了秦帝胡亥，西楚霸王项羽，辽东王刘季之外，其余诸王都是平等，一视同仁的。
至少西魏王，殷王，河南王，韩王四之中，他们的位置等同，并没有谁高谁低。
甚至由于韩国与西魏都是六国王政复兴，在一定的程度上，不论是国势还是民意之上，都远在河南国与殷国之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殷王司马卯，韩王韩成，西魏王魏文亲自出迎，这便是一种极高的礼节。
特别是西魏占据两郡半，国力之上远超河南国。
这个时候，河南王申阳心中有一丝激动，心头豪气冲天，有一种肆无忌惮的张狂一下子点燃。
河南王的青铜王车，车粼粼而来，目标直指丰山之上的三国行辕。
行辕外，三国各色大纛旗在微微晨风中特别平展，旗面上的国号大字在河南王的高车上清晰可见。
每面大纛旗下都整肃排列着本国的铁甲骑士，兵戈森森，斧钺生光。
有一种特别的气势，那是一种剑指天下，纵马疆场的疯狂。
在这个时代，依旧沿用着春秋战国的传统。在这个儒家尚未抬头的时代，阴阳家学说甚盛。
西楚霸王项羽分封天下之后，各国的旗帜颜色与服饰主色都是极有讲究，有据而定的。
讲究的依据就是该国的天赋国命。
阴阳家认为，任何一个王朝和邦国，都有一种上天赋予的德性，这种德性用五行来表示，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德性。
天下人对于五德始终说，极为的推崇和认同。西楚继承故楚，以土黄色为国色，项羽大纛变为土黄色，是为土德。
大秦帝国崇尚黑色，举国尚黑，取水德。
西魏国承继故魏火德，旗帜服饰皆尚红色。韩国继承故韩，是为木德，旗帜服饰皆为绿色。
至于河南王申阳按照这一说法，同样推演出木德，旗帜服饰以青色为主。殷王司马卯以殷取商，为金德，服饰旗帜皆为白色。
在项羽封王之后，由于天下对五德循环说无不认可。故而，立政立国之初，便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国命德性。
正因为如此，此刻放眼望去，在高高的王车之上一眼可以看到五光十色，在丰山之上争相斗艳。
只是申阳清楚，丰山之上的局势绝对不会如此的简单。此刻的和睦都是假的，四国之间，必然是刀剑乱舞，杀机滔天。
四国会盟，虽然是为了对抗西楚霸王项羽以及秦二世胡亥建立的联盟。但是只要是联盟，只要是一个势力，就必须要分出高低主次。
故而，这一次的四国会盟，实际上也是四**容的无声较量，四王带来的都是精锐之旅。
目下在行辕外全部展开，气势分外雄壮。森森杀气冲天，各有一番龙蛇气象在其中。
三国君主耸立，各自立于本国的纛旗下。分别是西魏王，韩王，殷王。他们目光如炬，心中大小盘算不断。
随着河南王车架的到来，这一场会盟将会催发到最高点。彼此之间的争锋与对立，都将会达到一个极致。
故而，不管是西魏王，还是殷王，韩王心中都是各有盘算，企图在第一时间占据大势。
当河南王那一片青色的车驾仪仗缓缓推进到一箭之地时。山头之上站立的司仪，一挥手，道。
“鸣号，奏乐”
一声令下，顿时天地之间，鼓号齐鸣乐声大起，肃穆祥和，气势宏大极了。
……
“河南国河南王驾到！”司礼高亢地宣诵，仿佛要用尽一身的力气。
三王目光转动，一齐向着河南王申阳拱手高诵：“河南王有礼了……”
不是三王不想争，只是四国会盟终究是河南王发起，而丰山终究是河南国的地界，他们远道而来，是为客。
客随主便，这是基本的礼仪！
他们都清楚，若是不能遵守，必然会让这一次的会盟平白无故发生太大的变数，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四王之中，除了河南王申阳刚到之外。不论是西魏王魏文，殷王司马卯还是韩王韩成都已经离国十数日。
他们心头担忧之极，毕竟各国四周群狼环顾，可谓是岌岌可危。
河南王眼底有一阵冲动，连忙咳嗽一声，庄容拱手，道：“三王，申阳有礼了！”
与此同时，青衣司礼高声诵道：“四王皆至，入行辕，会盟启”
“三王请。”河南王拱手谦让。
申阳清楚，让三王等了这么久，这一刻他们心头必然是有着怒气。拱手谦让，只是一个小小的让步。
毕竟在这个时候，太过于强势，终归是不好的。狡猾如狐的河南王，自然是清楚这个道理。
“河南王，请。”三王也同声拱手谦让，在这个时候，这样的眼色谁都会有。
“呜呜……”
“嘟嘟……”
……
宏大祥和的乐声中，河南王申阳的车驾徐徐进入行辕。与此同时，三王车架紧随其后，也徐徐进入了行辕。
就在这个时候，青衣司仪目光闪烁了一下，随手召来一个甲士，附耳几句，转身进入了行辕。
布局已久的四国会盟，彻底拉开了序幕。只是河南王申阳等人不清楚的是，这一次会盟彻底拉开了战乱的号角。
严阵以待的西楚霸王，暗自思谋的赵王歇，蠢蠢欲动的秦二世，虎视眈眈的辽东王……
天下诸王都眼睁睁的看着四国会盟，他们要用这一场会盟祭天，再一次开启战乱。中原大地之上，仿佛已经响起了战歌，冲锋的号角已经大起。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便是最佳的诠释！
第332章 祭天之后，张良话会盟。（第二更）
四王前行，上官竭的轺车在半路上掉了队。四王皆至，会盟大典将会要启动了，作为主持者，上官竭自是忙碌无比。
因为今日的会盟由他一手促成，自然不愿意失败。正是如此，上官竭事无巨细都在一一过问。
他要从细节出发，把控整个局势。绝不能留一点万一，以至于大局崩溃。
……
在这个时候，上官竭与司礼大臣来到了丰山行辕区正中间的祭坛下，等候四王的到来。
这是一座三丈高的木架祭坛，依山脉搭建而成，由于上官竭力求完美，强行征集了河南国中的能工巧匠，却也是非常的坚固雄伟。
遥远望去，给人一种肃穆之感。
祭坛下，四国各出五百铁甲骑士，一共两千甲士围成了巨大的环形骑阵，将祭坛围在中央。
祭坛肃穆，兵阵森森。在这一刻，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却没有丝毫的违和，竟然完美的交融在了一起。
这一座祭坛，按照古礼而建。端是壮观雄伟，让人极为震撼。
按照春秋战国的传统，举凡重大的诸侯会盟，一定要举行祭天大礼，否则不能得到上天的庇护。
正因为如此，上官竭不惜代价，下令渑池县令抽调壮丁，日夜不停地修建了这一座巨大的祭坛。
就是为了四国会盟达到目的！
自古以来，凡是祭天，必等高山。只是渑池一带并没有名川，实在难以觅到一方祭天的高地。
无奈之下，上官竭反复揣摩，独出心裁，方才决定在丰山之上半山祭天。
丰山太小，登高不足以望远，作为祭天之地，必然为天下人笑也。只是这丰山居河南国之中央，聚大河之精华，实在是一处上好的风水宝地。
最主要的是，这里距离适中，距离会盟四国距离都不太远，也不太近。这也是四国王上，能够亲自赴会的原因。
今日四国会盟祭丰山，以半山之势意中央之格局，这一次会盟之意也将大昭天下。当上官竭上奏河南王时，大为赞同。
因为上官竭上奏，根本就是尽挑好的说。自然是让河南王心头大喜，立即便答应了下来。
祭坛台阶之上，上官竭一身青衫，目光如炬。四国君主的车驾隆隆开来，朝阳下的丰山阳光穿透树叶缝隙，如同披上了一层神秘。
“这一幕，终究是要来了……”上官竭目光一闪，忍不住幽幽一叹。
他是一个智者，自然是看到了这一次会盟将会引发的局势。只不过他与韩国司徒张良一样，并没有阻拦，反而进一步推波助澜。
想要浴火重生，就必须要破而后立。如今的四国若是不变，到时候将会被西楚亦或者大秦吞并。
唯有变，大变，才有活路！
三丈余高的祭坛上五色旌旗猎猎招展，祭坛与山脉相连扶摇而上，仿佛天地生成一般，分外的壮阔。
这一次，上官竭自己亲自担任司礼大臣，看到诸王到来，快步登上祭坛，大声，道：“起礼乐，四王登台”
一时间，黄钟大吕奏起庄重肃穆的祭天雅乐，以河南王为首，四王踩着红毡直上祭坛，前后相错一步。
四王正值壮年，自有的是力气。三十六级台阶竟然一口气登了上来，中间没有半点休息。
这一刻，北风呼啸。五色旗帜在风中撕扯，猎猎作响，就像是一条条各色巨龙在半空中翻滚。
四王登上祭台，上官竭目光一顿，再一次高宣一声：“请四王告天！”
就在这个时候，走过来四个文吏端着铜盘走过来，河南王四人分别从铜盘中取出一卷书简。
四王向正中央长案上的三牲祭品深深一躬，随及展开竹简，高诵由上官竭一手操作而出的长长的祭文。
“昊昊上天，伏惟告之：西楚暴虐，大秦无道。今魏，韩，殷，河南四国会盟，共抗大敌。祈祷上苍，佑我四国，我等永念上天。”
申阳等四人念得极为认真，这个时代，对于鬼神之说极为推崇，极为在乎。
“祭祀大礼成！”上官竭亢声高诵，整个人显得颇为激动。
在他看来，祭祀一旦完成，就意味着一次的会盟彻底的开始了。中原大地之上的局势，将会因此而大动。
如此一来，他的目的也将会达成！
河南王申阳走下祭坛，高声拱手道：“敢请诸王回行辕歇息，午时举行会盟大典。”
“告辞”三王也不愿意停留，纷纷拱手告辞，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思谋与想法。
他们需要立即返回行辕，召来各自的谋臣，琢磨接下来的会盟大典之上，利害得失。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大意。毕竟接下来，才是会盟的核心。而河南王申阳也需要与上官竭二人商议明日的大典。
刚刚还气势冲天，旌旗蔽空的丰山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韩国行辕区。
韩王成端坐，对面是名声极大的张良。由于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再加上张良与韩国的渊源极深。
这个时候，韩王成面对张良，心头竟有一丝压力。
“司徒，会盟一事你怎么看？”韩王成只有中人之姿，之所以登上王位全是张良的功劳。
正因为如此，韩王成颇有自知之明。他清楚张良才是韩国的中流砥柱，故而，他对张良的意见极为重视。
毕竟自乱世以来，张良的才华，早已经得到了天下人的公认。
闻言，张良幽幽一叹，道：“河南，殷，西魏，韩四国，以西魏实力最强，殷国最弱。”
“河南国居于二，韩国为三。而且四国夹在西楚与大秦两大强国之间，自是命运多舛。”
“西楚霸王项羽一纸国书，企图毁掉四国。四国会盟虽然能够化解，但必然与西楚彻底交恶。”
“西楚自从割占琅琊郡开始，兼并天下诸国的野心，已经不加掩饰。而大秦帝国自从秦二世率军东出以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可小觑。”
“在这个时候，韩，殷，魏，河南任何都不能独存。唇亡齿寒，只有抱团取暖，才有一线生机。”
第333章 盟主只有一个！（第一更）
灯火通明，四国行辕之中，君臣夜话。不得不说，他们之间都有同样的心思。那就是如何在接下来的会盟中，取得利益。
特别是既然是四国会盟，必然会有一个首领，而这个盟主，如何归属，都是一个大问题。
一时间，诸王心思纷乱。纷纷召来谋士前来商议，想要在这一次的会盟中，去的最多的利益。
……
一如张良韩王之间这般的对话，绝对不只有一处，而是在其他行辕区一一上演。
人心叵测，皆向利益！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人能够逃得过这个铁则，这一点，张良心知肚明。
韩王成默然良久，方才朝着张良，道：“司徒，这一次会盟，我韩国该有何等态度？”
闻言，张良忍不住看了一眼韩王成，幽幽一叹：“这一次的会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只能随波逐流。”
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乱世争锋，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如今的韩国，想要求存，就必须要会盟。
与此同时，河南王行辕区，上官竭与申阳也是目光如炬，思考着未来，以及接下来的会盟事宜。
对于今日的安排，河南王申阳十分满意，特别是三王出迎，更是让他心花怒放。于是大大褒扬了上官竭。
一番商议之后，申阳食用了一鼎肥羊肉，漱口之后又饱睡了半个时辰，起来之后，顿时感觉精神分外饱满。
午时之后，山坡上的总帐在初夏的阳光下如同披上了一层金辉，三十六面牛皮大鼓隆隆雷鸣。
“咚，咚，咚，咚，咚，咚……”
六通过后，四王的车辆依次到达总帐行辕之外。会盟大典彻底开始，丰山之上的气氛一下子肃穆了起来。
总帐之前横排四辆兵车，兵车之上的甲士，手持长矛，兵戈森森，在兵车之上树立一杆大旗，上书四国会盟四个大字。
在大旗之后，四辆兵车之上插着一面大纛旗，分别是河南，韩，西魏，殷字样。四面大纛旗之后，是两千精锐骑兵围绕着行辕总帐。
在骑兵的中央，由八名长戟甲士排成一个巨大的辕门。与此同时，六排各色持戈甲士列成纵深甬道。
甬道全部用红毡铺地，直达总帐深处。总帐入口处有一方乐队肃然跪坐，守钟抱器，端严异常。
这是古礼！
亦称之为周礼，亦或者春秋之礼！
大帐之中，四张王案摆成一个方形结构东西南北各一。每一张王案，都是贴地而设，没有丝毫的差异。
这便是上官竭的小心之处，意味着这一次的会盟诸王，没有高低上下之分，这一次的会盟，众生平等。
王案之上，摆满了瓜果，满目琳琅尽显奢侈，其上更有佳酿横陈，引人注目。王案之后，十六名侍女各在其后。
此时帐中四座皆空，气氛静谧肃穆。
“当，当，当，当，当，当……”
大钟轰鸣六响，正是午时三刻。辕门入口处，上官竭悠扬高宣：“韩国韩王到河南国河南王到殷国殷王到西魏国西魏王到！”
钟鸣乐动。
一时间，以河南王申阳为首，四王一一走进了总账之中，诸王以及各国臣子纷纷依次就坐。
众人依次坐定，河南王申阳平淡地点头，环视全场有顷，右手一伸：“列位，这一次四国会盟，全赖上官竭之功。”
“上官竭乃孤之丞相，这几日会盟事宜皆是他操持，相必列位想是很与他相熟了。以上官丞相为这一次的会盟大典掌笔大臣，诸王以为如何？”
“善！”诸王纷纷点头称善，以示同意。
因为他们对于此，并没有太大的要求。会盟大典的掌笔大臣，必然是要有人担任，既然申阳要求，他们自然是不会反对。
见到诸王点头认可，位于西侧的上官竭朝着三王肃然拱手，道：“上官竭参见三王。”
礼罢，上官竭立即走向河南王主案右前方摆有笔砚、羊皮的长案前入座。
他心里清楚，诸王认可是一回事，但是他的身份又是一回事。上官竭只是河南国的丞相，却不是其他国的丞相。
与此同时，河南王申阳左手一伸：“韩国司徒张良之名天下皆知，命他为会盟护军，诸王以为如何？”
申阳清楚，好事不能全部都由他占了。如今上官竭一力促成会盟，以他为掌笔大臣自是无不可。
而若是会盟护军还是他的心腹，必然会让接下来的会盟大典，横生波澜。而张良名震天下，担任护军极为合适。
“子房先生大名，我等如雷贯耳！”诸王笑了笑，道：“自是可以！”
这一刻，张良从长案后站起来，对着诸王肃然一拱手：“张良参见三王。”礼罢，重新从坐塌上下坐下。
与此同时，三王相顾探询，却都是不动声色，面色矜持。他们都清楚，这一次的会盟，隐隐以河南王申阳为首。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河南王申阳为首，已经是一种人人公认的事情了。
由于上官竭为会盟大典掌笔大臣，自然是不能继续担任司礼大臣。
这个时候，原本准备的司礼大臣走出来，高声宣诵：“四国丰山会盟，当有盟主！”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一次的会盟是为了咄咄逼人的西楚与时刻准备东出的大秦。”
“可以说留给四国的时间不多了，古语有云，蛇无头不行，人无头不活。今日会盟大典开宗之际，当选盟主，以号令天下。”
闻言，三王心头一震。只不过，震惊之后，却没有人反对。
因为他们都清楚，选出盟主是一定的，这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没有盟主统一号令，这一次的会盟就是一个空壳。
只是他们都想当盟主，毕竟四国盟主，在地位上高于其他人，直接与秦二世，西楚霸王项羽平起平坐。
而且只有盟主，才有资格与项羽，胡亥对垒。一时间，诸王心思纷乱，都在为这件事苦恼。
他们都清楚，每一个人都想要当盟主，只是盟主只有一个……
第334章 申阳为盟主，胡亥的心思。
盟主！
对于任何一次规格极高的会盟，盟主都是缺一不可的。而这一次的四国会盟，便是如此。
毕竟纵观中原历史，任何一次的盟约都是因为利益而存在。故而，一个联盟之中，只有盟主才是得利最大的那一个。
谁是盟主，对于谁更为有利！
故而，这一次殷王，河南王，韩王，西魏王都想要当盟主，只是这个话题，并不能由自己提出。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因为每一个人都想要成为盟主，但是又不能毛遂自荐，只能就这样冷场了。
……
“这一次会盟由河南王带头，孤以为河南王可为盟主！”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韩王成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气氛。
眼珠子一转，河南王申阳接口，道：“韩王哪里话，唇亡齿寒，这是本王的责任！”
谁都没有想到，河南王申阳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接口了。如此一来，殷王司马卯话到嘴边，只得咽下去。
“河南王可为盟主！”说完这一句话，司马卯看着西魏王，嘴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环顾一周，魏文心头发怒。他心里清楚，这是三王在孤立他。
他清楚，有了韩王与殷王的支持，河南王申阳已经是大势所趋。就算是他反对，也没有用。
一念至此，魏文悠悠一笑，道：“孤也觉得河南王做这个盟主，最为妥当！”
这一刻，魏文顺势而为。因为他清楚，自己势单力薄，反抗不起作用，反而会交恶河南王申阳。
与其这样，倒不如顺水推舟，卖一个人情给河南王。
随及三王以及身后的官吏起身，对着河南王申阳肃然一拱手，道：“我等见过盟主！”
“哈哈……”
大笑一声，河南王申阳摇摇一拱手：“申阳，有礼了！”
一番见礼结束之后，河南王申阳一摆手，司礼大臣见状连忙高声宣诵：“四国丰山会盟，盟主开宗”
河南王轻轻咳嗽一声，见到所有人都注视了过来，方才开口，道：“四国会盟，磋商日久，终归同心。会盟之宗旨：东抗西楚西据大秦，求存于中原大地。”
“求存方略之大要有三：其一，四国盟誓，互不为战，若违盟誓，三国共讨；其二，设立最高盟军大将，一旦有敌军来犯，可以整个四国大军；其三，四国求存，首在西楚与大秦。本盟主以为，西楚为先，同时需要防备大秦，不知列位意下如何？”
河南王申阳，提前早就有准备，此际讲完环视全场，并向司礼大臣示意。
对于河南王申阳的一番话，三王并没有反对，也没有开口。
因为不可否认，河南王申阳为此下过功夫，他说的就是目下四国的处境。故而，其他人就算是想要找毛病，也无从下手。
见到三王没有反应，司礼大臣高宣：“盟主开鼎，鸣钟！”
早就严阵以待的乐官，轻轻敲响了编钟，一时间，大帐之中钟声悠扬而起。
与此同时，河南王伸出铜钩肃然搬下案上食鼎的鼎盖：“钟鸣鼎食，礼仪之要。列位请开鼎畅饮。”
随之，河南王微笑着伸手做请，三王肃然开鼎，热气腾出，缭绕帐中。
……
就在四国会盟到了关键之时，这个时候，安插在丰山会盟之地的眼线，传回了消息。
“陛下，眼线传来消息，河南王已经赶到了丰山，四国会盟已经开启！”韩谈目光如炬：“是不是该通知李必将军？”
站在山头，胡亥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及摇了摇头，道：“不必通知李必，这一次兵分两路，就是为了互不干扰。”
“李必率军攻打洛阳，朕率军直上渑池，若是将消息告诉李必，只会影响他的发挥。”
默然良久，胡亥断然下令，道：“传令大军，从现在开始昼伏夜出，注意隐藏踪迹，直入渑池。”
“是！”点头答应一声，韩谈大步离开。
很显然，秦帝胡亥想要进行斩首行动，以大军突袭丰山。活捉四王，然后漫天要价，兵不血刃灭国。
……
胡亥行军速度，并不是一个劲儿的去杀入丰山，而是与李必的大军进度保持一致。故而，胡亥行军速度慢到了极致。
可以说是，彻底的违背了兵贵神速。
他必须要与李必一致，如此一来，才不会引起洛阳的警觉。胡亥清楚，洛阳城中最少有三万大军。
而李必的大军也只有三万，兵力相差无几，而河南大军更有坚城为之依靠，对于李必而言，必然是一个难以攻克的难题。
在这个时候，减少洛阳大军的警觉，是胡亥此刻唯一能做的。
“陛下，这一次我军擒拿四王么？”韩谈眼中有一丝担忧，他清楚这样做的危害。
闻言，胡亥幽幽一叹：“若是条件允许，朕自然想要一次性全部抓了。只有如此，我大秦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其实有一句话，胡亥没有说。那便是这一次最好的结果是全部包围，然而以地粮来换人。
毕竟只有这样做，对于大秦最有利。而胡亥对于河东郡一直耿耿于怀，念念不忘。他想要的不是半郡而是一个整的河东郡。
有了西魏王在手，足以换来半郡之地。至于韩王成，胡亥可是对于张良眼馋了许久。
至于殷王司马卯暂时没有太大的冲突，只能以粮草来换人了。河南国这一次他是灭定了，胡亥清楚只要他杀了河南王申阳，灭了上官竭，河南国必然会投降。
一切的一切，在最开始的时候，秦帝胡亥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因为他清楚，这样做的危险性。按照寻常思路，这一次出兵丰山，就要冒以一敌四的风险。
如果没有抗御四国联兵的实力，就当稳妥采取守势，待实力具备时再鱼跃而出。
只是胡亥等不及了，他了解天下大事，自然清楚随着项羽与刘季的崛起，对于他的压力极大。
对于秦帝而言，四国王上全部擒拿自然是好事，只是在这其中，只有河南王申阳
可以死。
第335章 战功才是立足大秦帝国的根基！（第三更）
大军从砥柱离开，一过新安，李必断然下令：“攻克河|南，三军昼夜行军，进军洛阳！”
“是！”点头答应一声，中军司马转身而出，将命令传达出去。
……
随着李必一声令下，大军浩荡而出，压抑许久的秦军，气势如虹，独属于老秦人的狰狞獠牙展露而出。
这便是虎狼之师，真正意义上的无双精锐，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绝世利器。
……
望着茫茫大道，李必精神大振，从他觐见秦帝胡亥的那一刻起，他就决意以赫赫武功在大秦帝国站稳脚跟。
李必本是名门之后，只是李信出兵伐楚大败，才会发生家道中落，一直做骑将许多年。
骑将虽然也是将，只是秦军之中最为平常的一个官职。
在中原大地之上，尚不是一等一的重臣，也不是名士谋求的功业目标，李必自然不甘久居在如此职位上。
故而，当秦帝胡亥找到他时，李必立即敏锐的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到了。那怕是从骑将转变为咸阳令，他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后来，胡亥又临机决断，抽调他为河东郡郡守。这一次，他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且，恰恰正是乱世，渴望一统天下的胡亥与兼通杂学喜好谈兵机敏快捷的李必相谈，自是分外投机。
如此一来，一条宽广的大道摆在了李必的面前。他相信只要不发生意外，他必然会超越父亲。
在这一次大秦帝国重铸的时候，因赫赫战功封君！
李必之所以放弃咸阳令，河东郡郡守的重要官职，不仅仅因为他出身将门世家，更因为长年的骑将生涯，让他切身体会到战功对于老秦人的意义。
因为，李必很清楚，在极为看重军功的大秦帝国，不管你是何等高位重臣，没有赫赫战功。
便没有深植朝野的根基，也没有真实爵位，对于他这样的衰落将门更是如此，若是没有赫赫战功，便不能算在大秦朝廷站稳了脚跟。
李必可是清楚，赫赫大功如商鞅者，若没有一战收复千里河西的最后大手笔，在秦国也不会形成举国世族连同秦惠王一起也无法撼动的根基。
以至于商鞅生前如圣，死后如神，使大秦朝野永远在他法统的轨迹上行进。
……
在名义权力上，李必清楚这辈子都不会与商鞅比肩，而且在实际根基上更是天差地别。
而对于李必，战功就成了唯一途径。而且他的偶像，是武安君白起。
当年的武安君白起，就是从一介千夫长崛起，一路以赫赫战功立足，成为大秦战神，封号武安君。
而白起的路，就是他的崛起之路！
李必虽年轻，但他经历过始皇帝的时代。自然清楚，大秦帝国之中但凡是要塞将领，个个都是浴血杀出来的高爵悍将。
哪怕是北地军之中，人人都有一身疤痕伤痕，人人都有赫赫军功爵位。
特别是李必更清楚一点，历史上大秦名将的用兵战例，你没有大才奇功，休想教他们如臂使指般服从，事事都会碰到无数磕绊。
所有的这一切，李必都看得一清二楚，若是不打几场大胜仗，他在大秦帝国必是长久的尴尬。
毕竟李信的威名，早已经成了历史。若是不拿这一次攻打洛阳作为起点，只怕是接下来的战争，胡亥未必会用他。
……
“将军，末将以为我军不必要攻打河|南，只需要绕开河|南，直接攻打洛阳即可！”
李必心头渴望战功，一直在催促大军加快速度。
可就在大军刚刚开出新安的第一个晚上，前军主将百里守带着一干将领来到中军大帐，竟劝李必停止发兵河|南。
……
一听到这里，李必心头大怒，只是作为主帅，他必须要克制，保持绝对的理智。
故而，李必并没有发作，只是黑着脸冷笑道：“百里守，你身为前军大将，不知皇命不可违么？”
只是百里守并不为之所动，他不卑不亢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河|南作为洛阳的门户，必然是有备。”
“纵然我军浴血攻下，必然会惊动洛阳城中的河南国大军，如此作为，必然会使大秦锐士流不必要的血。”
听到百里守的话，李必压着怒火正色道：“百里守，陛下对本将军说过一句话：取三川，与西楚决于三川郡！”
“下河南、通洛阳，据三川，此乃陛下雄图大略也，你等敢以些许伤亡计较？”
随着李必的发火，帐中一时肃然无声，虽然李必没有赫赫战功，但他毕竟是名义上的主将。
这一点由秦帝胡亥亲口御封，不容置疑。
只是肃然无声，并没有保持多久，一个年轻的千夫长从后排走出拱手，道：“将军此言差矣。兵者，国之大事也。更何况陛下有令攻打洛阳，并未决定大军从何而出！”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犯上！”事情到了这一步，李必终于忍不住了，拍案霍然起身。
“末将千夫长白舒，有言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白舒平静冷峻，全然不像一个小小的千夫长。
这一刻，整个大帐之中气氛凝固了起来。一方面是李必，一方面是白舒，其他人沉默着不说话。
毕竟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不得不慎重。
“河|南虽为洛阳之门户，但它的守军数量，必然不会多于洛阳。”
李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他正色庄重道：“河南国只有五万大军，除了各大关隘之上的守军，恐怕只剩下三万机动力量。”
“洛阳作为王都，河南国第一重镇，必然会有大军镇守，除去这一次负责会盟的精锐大军，洛阳城中的守军必然有两万余。”
“如此一来，河南这个门户的大军，绝对不会超过一万，大概在五千到一万中间不等。”
说到这里，李必环顾一周，看着诸将，然后冷冷一笑，道：“难道诸位将军，以为我秦军将士连一座万人把守的关隘重镇都拿不下了么？”
……
第336章 个人利益，必须要为大秦帝国利益让步。
从内心深处说，李必承认这个白舒确实有见识。然，他的军令已经下达，若不战而回，必然会影响他的威望。
这会让本就薄弱的威势，进一步削弱。对于此，李必自然是百般不愿。
这一战是他一生辉煌的开始，李必自然不愿意就这样停下。因为他清楚，有时候有些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错过，就不会有了！
“白舒？”李必心中一动。他虽不知道白舒这个大名，但是在大秦帝国的历史上，白氏这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姓氏。
特别是李必的偶像便是白起，自然是白氏极为敏感。
但在大军之中身为最高统帅，如何能教一个千夫长如此侃侃论兵。这对于他的威望，将会是极大的打击。
一念闪过，李必厉声呵斥：“一个千夫长也妄言军国大计，莫以为你是武安君不成！”
这一刻的李必纯属是以势压人，他心里清楚，若是不能压下白舒，让这一次的出兵河南夭折，将会对他的威望与决断造成极大的冲击。
而这一份冲击，必然会让他在军中威信全失。从此以后，在军功立国的大秦帝国之中，再也没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只是李必的斥责，并没有让白舒退步，他正色庄重，道：“末将以为：自孝公以来，我大秦兵锋所向无敌，皆因上下同心。”
“将士尽抒己见，庙堂方能算无遗策。今天下大势如此，山东反秦势力蠢蠢欲动。我大军轻率攻打河南，必然会惊动洛阳中河南国大军。”
“三川郡之外，已有西楚兵马十万之众，若久攻不下洛阳，大军陷入泥沼，若是四国反戈一击，大秦岂非险境，望将军三思，慎之慎之。”
白舒清楚，因为秦帝胡亥在砥柱杀了西楚大将龙且，这一次西楚领兵大将必然是西楚霸王项羽。
项羽战阵之勇，千古无二。而他对战机的捕捉，更是绝无仅有。
正因为如此，唯有放弃河南，先行下洛阳，以据洛阳而取河南，将会易如反掌，甚至于不费吹灰之力。
白舒的话，让李必一时无言以对。从内心深处说，他承认这个白舒的观点。而且他对于项羽，也是极为忌惮。
毕竟是名震天下的西楚霸王，以及这个天下最为精锐的楚军。而且西楚大军数量之众，远在秦军之上。
只是，此刻大军已经发动，若不战而回，他这个将军的颜面何存？
“呼……”
略一思忖，李必清楚他的存在，是为了大秦帝国而服务。一念至此，不由的沉声道：“列位将军：此战乃大秦又一次生死存亡之战，白千夫长所言甚是。”
“此战我军放弃河南，立即改道直取洛阳，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李必清楚，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他妥协不妥协的事了。作为大秦帝国武将，就必须要为大秦帝国的利益让步。
不管他多么渴望建功立业，都必须要为大秦帝国的利益让步。这是身为大秦朝臣的义务，是身为老秦人的义务。
……
“是！”举帐齐呼，这一刻，秦军诸将之中的矛盾彻底消失了。
看着诸将，李必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复杂。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率军出征，波折如此之多。
白舒是前军大将，更是这一次事情的始作俑者，无奈之下，李必不得先盯住他说话。
若是将帅失和，这一场战争也不需要打了。
心中念头闪烁，李必：“诸将，既然决定放弃攻打河南，改道直取洛阳，今日就在此商议出兵之策！”
“是！”诸将点头，心有自有一丝欣喜。
这一场不算是争锋的争锋，终究是他们赢了。自然而然，心头都有大快之意。
对于诸将的心思，李必也能够察觉一二。只是此刻已经做出了妥协，他也不愿意多想。
“攻取洛阳，诸位可有良策？”李必目光如炬，盯着在场的诸将。
刚刚白舒等人暴起发难，如今却是轮到李必发难了。故而，李必也没有太客气，语气之中，更显咄咄逼人。
“将军，末将虽不敢苟同攻打河南大战方略，但心中也是有所思谋。”白舒显然深深沉浸在刚才的胜利之中，竟直接揭开了李必的伤疤。
只是李必冷笑一声，并没有多言。反而更是专注，盯着大帐中的地图头也不抬：“奇袭何处？千夫长不妨明言？”
这便是秦军之中，有战功与没有战功的区别。就算是他拥有极高的权位，也不能让这一群骄兵悍将心悦臣服。
故而，这一刻他没有争什么。只要时间充足，他一定会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教会这些人如何做人。
只是出乎李必的预料，白舒等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对着他笑了笑，道：“将军乃一军之主，攻取洛阳之思谋，非我等可以言及！”
闻言，李必心头大怒。特别是看到几个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怒从心头起，恨不得拔剑杀人。
这一刻他也是清楚白舒等人，根本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一想到这里，李必不由得冷笑，道：“白千夫长，知道本将是大军主将最好。”
说着，李必盯着白舒，一字一顿，道：“按照秦法：以下犯上者，死！本将不希望发生下一次，否则别怪本将心狠手辣。”
一句话落下，整个大帐之中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彼此之间，剑拔弩张，杀机冲天而起。
“末将记住了！”
默然良久，白舒服软了。毕竟在大秦帝国之中军法森严，一旦李必较真，必然会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
而他也清楚，适可而止的道理。
只是这件事适可而止了，却不代表白舒就这样认输了：“只是敢问将军，如何攻取洛阳？”
清楚白舒心思的李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丈杆指向洛阳城的四方交界处：“诸位请看，这条河流是洛水，这一条河流是伊水，两条河流合于洛阳。”
“两河之间，一片平川，极其利于骑兵纵横，若是机会得当，一战而下未必不可！”
第337章 天下之中，王道之乡！（第二更）
洛阳城乃王道之乡，号称天下之中。东周的国都，历史悠久。
在中原大地之上，洛阳城绝对不是一个无名之地。这里有着太多的传说，有许多的故事。
而这一次，李必等人的目标便是洛阳，这个天下之中，王道之乡。
只有拿下洛阳，才能够一举占据河南国。
……
洛阳城乃环卫四塞，雄关林立，形势险固，周围设置毂城，伊阙、广成、大谷、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大关。
合称八关都邑！
在这个时代，有些关隘并没有存在，但是如今的洛阳依旧是易守难攻的坚城。若是没有谋划妥当，攻城就是一个笑话。
李必目光如炬，幽幽一叹：“洛阳，环卫四塞，雄关林立，形势险固，在周王城五百里的四面边境上，各有三处关口，可谓入洛阳的是必经之路。”
丈杆一动，李必，道：“洛阳北有小平津与孟津，东有旋门关，南有伊阙、广成、大谷、辕四关。”
“而西有毂城关，我军在河|南县城之西，故而我军想要攻入洛阳，只有毂城关，大谷关，伊阙关三关。”
说到这里，李必叹息了一声，道：“首先，毂城关为洛阳通向西方的要塞，东指洛都，西望长安，南临涧河，北依邙山。”
“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为洛阳诸关之首。再加上有河|南为凭仗，毂城关更是难以攻克。”
“伊阙关位于洛阳南龙门山和香山的阙口，两山夹峙，伊水穿流其中。是洛阳南下，荆襄北上的必经之道。”
“至于大谷关，东西有伊阙关与辕关互为犄角之势。”
……
“八关相护，更是周天子百年王都，洛阳乃除咸阳之外天下第二坚城。更要紧者，洛阳储粮两百余万斛，几与当年的敖仓相匹。”
“本将以为，第一战可奇袭毂城，然后攻克洛阳，进而平定三川。”
李必清楚，洛阳城中粮食，除了洛阳原本的粮草之外，全部来自于敖仓。若是取得洛阳，对于大秦帝国当下处境，也有缓解作用。
这一刻，白舒等人的目光有些复杂。他们没有想到李必这个咸阳令，一介文吏，居然知晓军事。
“有几成胜算？”白舒的声音有些喑哑了，他不得不承认李必所言甚是。
李必的分析清晰而准确，对于洛阳四周的环境，更是了如指掌。由此可见，李必对于这一次战争，进行了大规模的准备。
“六成。”李必硬生生咽回了“七成”两个字，他清楚这些人巴不得自己言行举止之上出现漏洞，好趁机夺权。
故而，李必开口极为的谨慎，他明白只有圆润无迹可寻，才能长久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李必坦然，道：“其一，三川郡与我接壤，用兵便利。河南王申阳前往丰山会盟，国中无主。”
“其最精锐的大军，跟随河南王申阳前往丰山会盟，再加上陛下率军前往丰山，短时间内河南王申阳不可能支援洛阳。”
“而且西楚霸王项羽虎视眈眈，正在坐山观虎斗，十万楚军将士足以威慑河南国四周诸国，正有利于我军入洛阳。”
听到李必的一番话，白舒等人怦然心动，他们不得不承认李必之才：“将军之言，好！”
“请将军下令，为我大秦拓土开疆！”一时间，大帐之中的众人纷纷拜倒。
这便是性格耿直的老秦人，他们敢于直面，却也敢于承认错误。承认别人的优点，正视自己的缺点。
“好！”
点了点头，李必断然下令，道：“大军立即开拔，夜袭毂城关！”
“是！”点头答应一声，白舒等人大步离去。
望着白舒等人离开，李必眉头皱了皱，随之舒展开来。他说出来的原因，只是其中之一。
真正让他决定攻打毂城关的根本原因是此刻毂城关守备虚弱，是由于河南王申阳前去会盟，防守达到了最低。
而且天下皆知，大秦帝国的用兵路子历来是东出函谷关。而如今函谷关秦军未动，而刚刚秦军又拿下了半个河东郡。
谁也不会料到，大秦帝国会在这个时候，疯狂一把。
河南国从来没有想过大秦帝国会打到洛阳，所以这个时候洛阳军备松懈之极，此刻洛阳一带，包括各大关隘只有三万大军。
故而，这个时候毂城关防守最弱，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毂城关大军不超过五千人。
最主要的则是时间对大秦极为有利。前往会盟的大军回援洛阳，就算是日夜行军，至少须三日方能到达。
旬日空余，对于秦军来说，足以占领洛阳所有关隘要塞。
更何况，有秦帝胡亥在阻截。如此一来，秦军攻取洛阳的时间极为充足。
……
秦军行军速度极快，在夜间行军，依旧是速度不减。当大军绕开河|南县城之后，秦军将士狂奔而去。
一天一夜奔袭，秦军将士在日落时分，已经进入了毂城关地界。
七月天长，太阳虽已经落山，原野的景色依然遥遥可见。一片暮色中，可见旌旗招展，李必大军排山倒海般压来。
李必在心里计算着推进速度，突然一挥手，道：“大军停止推进，打出河南国旗帜，以河南王旗入关。”
“其余大军随后跟随，准备随时支援！”
“是！”点头答应一声，白舒迟疑片刻，道：“将军，以河南王之名，是否太过于危险？”
“哈哈……”
大笑一声，李必摇了摇头，道：“除了河南王申阳的车架之外，其余人马都不可能在日落时分入关。”
“而河南王申阳乃武将出身，他骑马入关，并非解释不通。”
这一次，李必想要诈开关门。故而，在刚开始决定下来之前，他就下令中军司马准备河南国甲衣与河南国王旗。
在这夜色茫茫之际，假以河南王申阳之名，最容易通过。毕竟守关主将，未必也见过河南王申阳。
白舒点了点头，一摆手，道：“传令：左营，立即换装，一刻钟后出发！”
第338章 马不停蹄奔赴洛阳！
李必做出决定以来，秦军分出一千人，换装以后，打着河南王王旗，假扮河南王护卫队，前往了毂城关。
因为这是李必想出来，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利益的办法。除此之外，根本没有捷径。
李必清楚，这一次攻打三川郡，灭河南国，意味着大秦帝国这头再一次复苏的恶狼，真正意义上张开了野心的巨口。
故而，李必选择了铤而走险。
……
“驾……”
……
战马隆隆，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李必一行人便赶到了毂城关。
望着巍峨的关城，李必一摆手，甲士得到示意，立即打出令旗：“王上回都，开关”
“将军，关下有大军，称是王上的卫队……”
毂城关之上，河南国的青色旗帜随风飘荡，听到手下的消息，守关武将黄良目光闪烁，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河南王申阳前往丰山会盟，他自然是一清二楚，只是如今这一支大军，他总是感觉到很可疑。
这一次会盟，事关重大。河南王申阳最后前去，按理来说，绝对不会这么快的回来。
而且就算是回来，也会大张旗鼓，乘坐着王车而来。以会盟成功的身份，让国人百姓心生臣服。
心中念头闪烁，黄良有些纠结。他清楚，这只是他的怀疑，若真的是河南王申阳，若不开关，他这一辈子将完了。
可以说，在这草木苍黄的时节，河南王申阳突然到来，完完全全的出乎了黄良的预料。
关下的大军，清一色河南大军装备，更是有河南大军旌旗遮天蔽日。
……
心头惊疑，不由得默然良久，当黄良看到河南王王旗的那一刹那，心头的疑惑彻底放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在毂城关外，打出河南王王旗只有河南王的卫队。
“开关”
一声令下，黄良忍不住加了一个小心：“弓箭手准备，注意警戒！”
“唯！”
……
“咯吱”
禁闭的关城再一次被打开，黄良一行人走了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他带着一个千人队。
“末将黄良，拜见王上”黄良对着来人肃然一躬，企图看清楚李必的脸。
“杀”
……
李必一挥手，顿时战鼓如雷，号角长鸣，凄厉直冲长空。
秦军弩兵一阵连射，大箭狂风暴雨射向黄良一行人。与此同时，李必大喝一声：“抢夺关城，杀”
……
“噗！”
手中长剑挥舞，不断的拼杀。李必心里清楚，他必须要坚持到白舒率领大军杀到，要不然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
“杀”与此同时，黄良也是反应了过来，率领麾下大军厮杀在了一起。
……
“噗……”
李必率领着一个百人队把守着城门，这一刻，他不敢有一丝懈怠，手中长剑更是不敢停下，因为只要停下就会成为尸体中的一个。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以前，他还是一个甲士的时候。李必心里清楚，苍茫如龙席卷的战场上，活下来的姿势只有一种冲锋！
勇士只有死在冲锋的路上，对于此刻的李必已经忘了他的身份，仿佛他只是一个秦军普通士卒，只有不断的杀敌。
少年从军，早已经让他习惯了战场，习惯了杀戮。
看着无数人倒下，只是为了护卫着他们，李必眼中杀机大盛。他清楚此刻就只有依靠手中剑，杀光眼前的敌人，才能结束。
……
不得不说，对于秦军将士而言，这是一场炼狱，更是一场噩梦。
李必清楚，以一个千人队对抗五千人，还要保证关城在秦军手中。这可以用一句话形容，这根本就是逆天行事！
……
这个时代，是一个凡有血气，皆有争心的大争之世！
在这样的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的大争之世，李必自然想要凭借手中长剑，杀出一条功勋路。
只是在这一刻，陷入重重困境之中，李必才清楚了这一条路的艰难。
这根本就是以性命来搏！
“隆隆……！”
刹那之间，马蹄声如雷霆一般响起，李必急忙大声嘶吼，道：“将士们，我们援军到了，杀”
“杀！”
“杀！”
“杀！”
三道喊杀声响起，只剩下最后的五百人，正在搏命。这一刻，气势如虹，秦军根本不畏死亡。
就算是受伤了，也要斩杀敌军，阻挡河南国大军的脚步。
……
“噗！”
短兵相接，本就是战争之中，最为凄惨的时候。只是短短一刻钟，地面上便留下无数的尸体。
“轰！”
如平地一声雷，这一刻黄良脸色极度难看，一个踉跄摇摇欲坠。他清楚河南军的噩梦从这一刻开始了，而他的生死彻底成了一个未知数。
一想到这里，黄良紧了紧手中长剑。这一刻，他只感觉天地一片冰冷，乌云压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此刻，只有手中的长剑，才能带给他仅有的安全感。
“快关城门……”
黄良也不是愚钝之人，到了这个时候，他自然清楚这根本不是河南大军，而是敌军。
……
“杀”
就在这个时候，白舒率领大军杀到了。战场局势一下子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攻守之势大变。
“噗！”
一剑刺穿黄良的咽喉，李必冷冷一笑，道：“河南国，从今天起将会是一个历史，过不了多久，申阳就会下去陪你！”
“你们……”话还没有说完，黄良头一歪倒了下去。
李必目光冰冷，转头看了白舒一眼：“白千夫长，本将决定在此驻军五千，由千夫长驻守，本将亲自率军攻打洛阳！”
“是！”
这一刻，白舒对于李必也算是服气了。攻破毂城关出乎了他的预料，眼中的轻蔑终于消失了。
瞥了一眼白舒，李必长剑一举，大喝，道：“中军司马，传令大军，立即开拔，兵向洛阳”
李必都来不及收拾，更没有打扫战场。也没有让大军进食休整，直接是下达了出兵洛阳的命令。
因为他清楚，自从攻破毂城关以来，秦军的消息就不可能成为秘密。在这个时候，秦军消息多隐藏一天，都有极大的好处。
正因为如此，李必决定立即行军。毕竟兵贵神速，这样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第339章 谍者
秋后叶黄，洛阳王城的林下草地上一片喧哗熙攘。在这个时候的洛阳，出现这一幕让人猝不及防。
在这里，原本应该是防守森严，守卫层层。却不料，成了一群人玩乐的地方。
这里是河南国王都，重地之中的重地。任何人都不可能轻视的地方。
特别是河南王申阳前往丰山会盟，这里变成了天下人瞩目的中心。正因为如此，洛阳发生的一切，都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
只是这个时候的朝廷，确实是松懈的。这不是那一种内紧外松的松懈，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松懈。
亦或者说，河南国上下对于他们面临的窘迫，并没有深刻的认识。
又或者说，在他们看来，有上官竭丞相与河南王申阳的四国会盟，河南国就可以万无一失。
这便是河南国王城中的景象！
……
此刻在洛阳王城下的林地上，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散发赤膊，将一个又一个的绝色佳人连番调戏，又逗弄一番。
一团团青色的影子在草地翻滚，一声声尖叫惊恐万分。
少年忘情地大笑着，四周的内侍侍女们目光闪烁，大声喝彩，场面喧闹一如闹市博戏。
这个少年，便是河南王申阳的嫡子，河南国的太子|申屠。
只是少年辜负了这样的一个名字，也辜负了河南王申阳的期望。申屠对于兵法战阵丝毫不敢兴趣，对于治国理政也烦闷无比。
作为河南国的太子，申屠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对于欺男霸女十分擅长。
此刻正在洛阳王城的林地之上，与宫女内侍假扮强抢民女的戏码。
正在热闹时分，一个青衣高冠的老人一溜碎步跑来，胶成一团的内侍侍女们连忙散开，恭敬地让出一条甬道。
高冠老者气喘吁吁跑到少年身边，一阵急促耳语：“太子，丰山有消息传来，王上在丰山会盟成功了。”
“而且王上作为会盟盟主，号令四国大军……”
闻言，少年面色狂喜，他清楚这件事的发生，对于他的生活意味着什么，忍不住惊喜道：“此话当真？”
申屠清楚，他虽然是一国太子，但是与将来西楚霸王项羽的儿子，秦二世胡亥的儿子一比，远远不够看。
倘若申阳作为四国盟主，如此一来，就算是项羽之子，他也能够比肩。心中念头闪烁，一时间，申屠心中想法万千。
简单申屠不信，须发灰白的高冠老人庄重一躬道：“王上当为四国会盟盟主，此乃国之大幸也！”
简单高冠老者确认，申屠哈哈大笑道：“好！此乃河南国大喜，当贺！”
只是笑声未落，人圈外有急锐声音高喊：“曲将军特急军报！”一时间，整个林地骤然间安静了下来。
骤然出现的变故，太过于突兀。从来都没有经历突发大事的申屠一阵愣怔。
尚在申屠愣怔间，一脏污不堪的甲胄之士已经飞步卷到面前，正欲开口。
却不料，回过神来的申屠猛然一笑，道：“如此脏脸，教哪个女人抹灰了？”就连一旁的内侍侍女们大笑大嚷道：“谁抹他灰，难道是他娘！”
申屠的反应，让高冠老者与甲胄骑士脸色骤然涨红，陡地喝道：“曲将军急报！秦国大军正向洛阳开进！”
这一刻，两个人心头是悲哀的。他们原本对于太子申屠寄予厚望，却不料居然冷漠到如此地步。
面对军国大事，居然与内侍宫女戏言相对，甚至于辱及将士家人。有这样的太子，河南国恐怕危险了。
“你，你说甚？”申屠在这一刻也是反应了过来，只是方才得嬉笑不甘心地残留在嘴角。
申屠虽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他也不会是真正的傻子。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能够清楚秦军进攻洛阳意味着什么。
心头虽然恼怒不已，但是甲士并没有恼羞成怒，因为他清楚，目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毂城关已破！秦国大军直逼洛阳，曲将军请举朝会举国应敌！”
“举国应敌？”申屠脸色大变，他清楚整个河南国之中，都是以河南王申阳为主，他这个太子有名无实。
没有河南王申阳的命令，他甚至于不能调动一兵一卒。在这些乱世霸主眼中，枪杆子里出政权。
只有紧握枪杆子，才能更好的在乱世立足。因为他们就是这样过来的，自然是对于其他人极为防备。
“老上卿，如何处置了？”默然良久，申屠向高冠者冷冷一瞥：“如今父王远在丰山，国中精锐尽出……”
目光幽深，白发老者对着申屠肃然一躬：“太子勿忧，老臣已妥为处置，太子尽可安之若素。”
“好！老上卿该当褒奖！”申屠也不问如何处置，立即满脸喜色。
“臣唯尽忠，不敢求赏。”高冠老者一脸敦诚忠厚。
看到这一幕，甲士心头大怒。在他看来，有这样的太子与上卿，河南国恐怕不会将秦军进攻之事真正当回事。
仿佛是听到了甲士的怨念，申屠回身对脏污不堪的甲士一挥手，道：“你回报曲将军：孤自有应敌之法，他只拖住秦军即可，莫操他心。”
“太子，曲将军……”甲胄信使话未说完，申屠已经哈哈大笑着扑向宫女内侍群中奋勇施展去了。
看到这一幕，信使将军木然呆立，不知所以。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出来，一下子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就在这个时候，须发灰白的高冠老人走过来殷殷笑道：“将军一路辛劳，老夫安置将军到酒肆如何？”
这一刻，甲士忍不住看着高冠老人，冷冷一笑，道：“曲将军已经殉国了，洛阳之前，一马平川。”
“秦军灭河南国之心，昭然若揭。若是洛阳城防坚持不到王上到来，上卿相必也知道后果！”说到这里，信使将军脸色铁青，转身大步而去。
……
高冠老人凝视着信使背影，一阵轻蔑的冷笑，随及长叹一声：“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老夫身为老秦人，自不会忘记故国！”
第340章长枪今夜有嗜血之意！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这是老秦人的号子，更是老秦人的一种信念。谁也没有料到，这八个字居然在洛阳王城之侧响起。
这是一个变数，天下间谁也不能理解的变数。若不是时间如此巧合，恐怕就算是甘寻有意，也不会发生这一幕。
毕竟这里，现在还是河南国。任何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都是心里极为煎熬，处境极为危险的。
而甘寻更是如此！
……
三川郡，以来魏，周，秦三国纷争，但是大秦帝国对于三川郡影响最深。
大秦帝国灭亡以后，三川郡这个名字，都烟消云散，成了一个被埋藏的历史。
由于为了守护关中大地，自从灭周取得洛阳以来。大秦历代君主，都矢志不渝的移老秦人与三川郡。
多少年下来，三川郡中，老秦人已经占据大多数。
这个面容稚嫩的少年，是目下河南国太子申屠，而须发灰白的青衣高冠老人，是目下河南国秉政上卿甘寻。
原本这个上卿，只是河南王申阳为了稳定洛阳局势而设置的有名无实的官职，一直以来，有当作无。
河南国朝野上下，都没有将甘寻当做会事。河南王申阳也只是将甘寻，当做一个旗帜，一个榜样给国人看。
一个堂堂上卿，却只负责申屠的衣食住行等琐碎事。
甘寻以为，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回到了大秦了，也不可能触摸到权力。但是这一次的四国会盟，却是天赐良机。
丞相上官竭，河南王申阳全部前往丰山会盟，作为河南国上卿，太子申屠的老师，甘寻一跃成了洛阳最有权势的人。
一国之中如此高官竟然是敌国之人，中原大地数百年，可谓是绝无仅有的事。
谚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任何一个国家的建立，到民心归附，都需要数世的时间。河南国建立太短了，根本就无法形成凝聚力。
甘寻不是普通人，他是孝公之时，氏族之首，甘龙的后人。对于大秦，有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感情。
如今机会放在眼前，对于大秦帝国有着情节，对于甘氏曾经的荣光念念不忘的甘寻，在甲士的禀报之上，察觉到了一丝重回大秦的机会。
对于他这样的人，心念故国，却并非了无牵挂。要回去的是甘氏一族，而不是他甘寻。
在这个伟大的时代，人们还是热忱的。人们为了一个誓言，一句话是会用一辈子去证实的。
……
一想到甘氏重回大秦，甘寻开始认真梳理起来洛阳城中的大小关系了。王城之内的太子申屠，开始了天地人三不管的极乐。
甚至于远比秦二世的前半生还要荒唐，在甘寻看来，诺大的大秦帝国都让秦二世胡亥弄得支离破碎。
河南国只有一郡之地，前有恶狼西楚，后有玄鸟大秦，本来就险象环生，步步杀机。
如今的情况下，河南国纵然有四国合纵会盟，恐怕也走不远。为了甘氏重回大秦，为了族人，他不得不这样做。
一想到这里，甘寻不由得想到了太子申屠。申屠天赋玩心入骨，油滑纨绔，又刁钻多有怪癖，河南王申阳才会盟几日便将王城折腾得一片**失形。
甘寻作为申屠的老师，往来并不少，自然清楚他的这个学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申阳最为特异的癖好，是**女子为乐。还是年少时，其便偷偷对身边侍女肆意**。
河南王申阳对此心知肚明，非但不加管教，反将儿子行为视作一国太子的气象，并不在意。
只是在申阳在时，太子申屠虽然放肆，却也不会太过分。
只是如今，河南王申阳远在丰山会盟，昔日尚存畏惧的诸多约束一应云散，顿时大生无人管束之快感，在王城大肆伸展起来。
但凡王城女子，无分夫人嫔妃侍女歌女，申屠都要逐一大肆蹂躏一番，而后品评等级。
甘府。
回到府邸的甘寻，目光闪烁不定。他心里清楚，这是一条背叛之路，在忠诚与忠诚之间辗转反侧。
饮尽盅中茶水，甘寻幽幽一叹，对着身后的侍女：“去将甘一叫过来！”
“是！”点头答应一声，侍女转身离开。
由于老秦人的缘故，甘府之中，从来都没有沿用唯，而是一种用老秦人的是。甚至于许多的习惯，依旧如初。
这是缅怀，亦是一种传承！
“大人，不知有何吩咐”甘一是家臣，是甘氏一直以来的心腹。
见到甘一进来，甘寻神色微微一变，搁下手中的茶盅，深深看了一眼甘一：“甘一，老夫心里有一卷书信，你立即出城，将其交给……”
“大人这……”闻言，甘一大惊失色，忍不住就要开口反驳。
一摆手，甘寻打断了甘一嘴边的话，随及摇了摇头，道：“老夫心意已决，此事必须万无一失，只能由你亲自前往。”
“是！”点了点头，甘一走出了大厅，他能够感觉到甘寻的决心。
在这个时候，他要做的不应该是劝谏，而是万无一失的完成任务。
……
毕竟他是甘氏的家臣，这一辈子只会为甘氏抛头颅洒热血。而在甘氏之中，甘寻的命令就是唯一。
不管是任何人，都没有胆量违背。
目光幽深，送着甘一离开，甘寻整个人有一丝的轻松，也有一丝的解脱。就仿佛是完成了一个宿命，心中有一丝的空虚。
“陛下，甘氏从未忘记大秦，从未忘记当初的誓言！”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忠诚，是这个时代的一种缩影，而甘寻只是其中一个。
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万家灯火阑珊，甘寻下令家老守门此时不见任何人。他心里清楚整个天下的变数已经埋下，是否会开花结果就在旬日之间了。
一想到这里，甘寻就有些亢奋。甚至于这一刻，他都有一种冲动，那杆长枪十年未曾一动。
此刻竟有一丝嗜血之意，让甘寻有些迫不及待。
……
“家老，让徐夫人过来！”心头大喜之下，甘寻忍不住大喊一声，他要今夜荒唐一把。
第341章让人难以理解甘氏
……
一夜荒唐，时间匆匆而过。昨日的春色虽美，却在夜里绽放。
这便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除了床榻之上的点点落红，再也没有任何的地方，可以证明昨夜之间，一个年迈老者焕发了新生。
甘寻心头的热火，早已经没有了。此刻他离开了寝室，回到书房思考着这一切的布局。
对于他来说，这一次的布局，绝对不能失败。因为这关系到了甘氏一族，作为族长，他必须要为族人负责。
因为他清楚，此事一旦除了纰漏，大秦帝国没有突破洛阳，到时候将会是甘氏一族的末日。
对于这一点，甘寻一清二楚！
……
“将军，有一个人，自称是老秦氏族甘氏之后求见，有要事禀报！”斥候营统领匆匆前来，将消息传给了李必。
“甘氏之后？”
对于斥候营统领口中的老秦人，李必并没有怀疑，因为在三川郡，也就是如今的河南国，老秦人后裔并不少。
只是对于甘氏之后的来意，他并不能确定。毕竟甘氏对于老秦人意义非凡，却在漫长的岁月之中退出了朝堂。
如今大秦危难之际，甘氏又重新冒了出来。故而，对于这个甘氏的来意，李必有些不解。
沉默只是一瞬间，李必便有了决定。那便是不管甘氏来意如何，都要见上一见。唯有如此，才能有所决断。
而嗅觉敏锐的李必，立即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安。他有一种感觉，那便是河南国王都洛阳，已经得到了秦军东出的消息。
一想到这里，李必心头就有些不舒服。他觉得老天对他太过于残忍了，自从他想要灭河南国以来，事事不顺。
“吁！”
一把勒住战马，李必连人带马在山头停下，随及一摆手，道：“将人请过来！”
“是！”点头答应一声，斥候营统领转身离开了。
这个时候，整个大军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李必的命令。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秦军早已经有了精气神。
而且李必练兵有一手，秦军在他的手里，短短时间就大变了模样。
不一会儿，甘一与斥候统领匆匆而来，脚步仓促。走来对着李必深深一躬：“甘府护卫甘一，拜见将军！”
瞥了一眼甘一，李必幽幽一笑，道：“甘壮士，此番前来，有何指教？”
闻言，甘一眉头一皱。他自然听的出来，李必根本不信任他。只不过，转念一想这样才正常。
倘若是李必不管不顾的信任他，甘一反而会怀疑。如此智商的主将，根本不值得甘氏以举族之力投资。
“在下只不过是区区一护卫，若非老秦人之故，何必铤而走险……”
甘一是甘寻的心腹，他人自然没有他的名字这般简单。甘一清楚，在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便是打消李必的担忧。
让他相信自己说的话，唯有如此，甘寻的谋划才有可能实现。
闻言，李必迟疑了。只不过光是凭借这一点，甘一还远远不够说服李必。
因为此刻秦军只有三万大军，与洛阳城中的大军数量不相上下，根本无法达成碾压之势。
故而，李必心头有些担忧。他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对于突然出现的甘氏，极为的警惕。
“敢问，我军的消息，壮士如何得知？”这一刻，李必目光如炬，心头已经升起了一丝杀机。
“昨天有甲士来报，我家大人自然得知了……”甘一对于李必的盘查，并没有一丝的不耐。
他清楚李必的信任与否，直接关系着甘寻计划的成败。正因为如此，就算是再如何不耐，必须待着。
“甲士回报？”
听到这里，李必心头有些惊讶。他可是清楚当初秦军破关，他下达的命令是鸡犬不留。
心中念头闪烁，李必深深的看了一眼甘一，道：“你家大人，意欲何为？”
甘一对着李必肃然一躬，随及起身从袖间取出袖间递给中军司马，道：“将军，此乃我家大人书信，还望将军浏览。”
“嗯。”
点了点头，李必决定还是看一看。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看一看竹简并不会占用多久。
“哗啦……”
接过竹简一把打开，李必仔细的浏览了一遍。这一刻，他心头有欢喜，也有惊疑。若竹简上所言为真，这一次攻破洛阳将会是轻而易举。
只是一旦竹简只是为了诱敌深入，只怕是秦军将会凶多吉少。可以说，这是一场极大的赌博。
赢了，兵不血刃下洛阳。一旦输了，三万秦军包括自己只怕是都要交代在洛阳城外。
“呼……”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李必死死的盯着甘一，道：“告诉本将，为什么？亦或者说，本将为何要相信你？”
闻言，甘一神色变得肃穆：“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因为我们也是老秦人，老秦氏族。”
“好！”
李必拍手叫好，他一字一顿，道：“好一个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本将相信甘氏的心，壮士回去转告你家大人，今夜五更，大军入城。”
“是！”
……
甘一完成了使命，直接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大军。他必须要将李必的话带给甘寻，让他提前做好准备，部署一二。
里应外合，必须要好好筹谋一番。唯有双方彼此心知肚明，约定好时间，才有可能成功。
“将军，这个甘一来路不明，难道真的相信他么？”望着甘一离开大道，中军司马眼中掠过一抹凝重。
“不知道！”
摇了摇头，李必发现这个中原大局，已经变得扑朔迷离。如今他身在局中，已经是当局者迷，无法看清了。
“甘氏不管如何图谋，对于我大军都利大于弊。洛阳乃坚城，多少代周天子修缮，绝非一般。”
“能够兵不血刃拿下，本将自然不愿意大动干戈。”
说到这里，李必肃然，道：“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甘氏一族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前来。”
“传令斥候营，立即查清楚发生了何事，与此同时，传令大军推进！”
第342章 兵临城下，你却不知！
经过三天的艰苦行军，李必率领大军已经到达了洛阳地界，趁夜潜行到了洛阳东南二十里外的密林之中。
此时，三万大军早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李必一边下令就地休整，一边通过黑冰台紧急联络上甘寻。
李必清楚，他必须要与甘寻取得联系。只有见到本人，他才能够决定要不要真正的攻打洛阳。
秦军只有三万，他必须要万无一失！
……
当天晚上，甘寻便匆匆来到了李必军中。自从上回送了消息之后，甘寻便已经彻底倒向大秦帝国了。
“老夫甘寻，见过将军”甘寻高冠博带，气势不俗。
李必深深看了一眼甘寻，道：“先生心念大秦，本将佩服！”
两个人都不是简单之辈，哪怕是都站在了对方面前，依旧是试探不断，并没有彻底的相信对方。
“将军此番东出，率军多少？”默然良久，甘寻问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
听到甘寻的话，李必微微一笑，道：“率军三万，先生以为有几成把握？”
听闻李必只有三万甲兵，甘寻顿时大惊失色道：“将军，这不成！据老夫所知，洛阳城中，光是守军就不下于三万！”
闻言，李必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是他望着甘寻的眼神里却显得无比的坚毅。
对于李必而言，这一战可谓是千辛万苦。无论如何，他都要攻破洛阳，创造他腾飞的机会。
良久，李必看着甘寻，一字一顿，道：“大秦帝国的处境，相必先生也一清二楚，三万大军已经是极限了。”
听到这里，甘寻叹了口气，沉声道：“将军有所不知，河南王申阳前往丰山会盟以来，太子申屠极为敏感，前几天他又增加了驻扎在小城的兵力。”
“现如今，进驻小城的大军已经达到了五千余人，而城外的大营里更是驻扎了不下两万军队，将军只有三万大军……”
李必脑海里滚动，思考着甘寻话中的深意，以及此刻攻破洛阳的可行度。
他清楚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可能退。为今之计，只有冒险一击。
而且双方大军数量大同小异，有了甘寻在，洛阳城墙对于他，相当于不设防。如此一来，李必信心满满。
心中念头闪烁，拥有敏锐洞察力李必，立即便察觉到甘寻此人在用兵方略以及魄力上却颇有不足。
这样的人才，只可为官吏，不可为上将。
一想到这里，李必道：“所谓兵贵精不贵多，更何况本将大军与洛阳城中河南军数量相差不大，只望先生能够全力相助，本将不胜感激。”
说罢，李必对着甘寻肃然一躬：“大战之后，本将必然会向陛下奏明先生之功勋！”
“如此，老夫先行谢过将军了！”甘寻微微一拱手，他要的就是李必的这个承诺。
……
对于攻破洛阳，李必可谓信心十足。因为通过刚才的了解，以及斥候传给他的消息得出结论。
这个甘寻，在洛阳的势力极大。甘氏一族树大根深，是洛阳城中的名门望族，对于其中的渗透极深。
毕竟决定战争成败的三大因素乃是天时、地利以及人和。
如今河南军对秦军的到来懵然不止，如此一来，秦军可于暗夜发动奇袭，可谓得其天时。
通过甘寻，李必有洛阳大城、小城的完整防图，可谓得其地利；而且河南王申阳前往丰山会盟，可谓得其人和。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他的手中。这一次，秦军东出必然会功成名就，一举震动天下。
此战，秦军占尽天时、地利以及人和，想不胜都难矣。别说是他率领大军，就算是任何一个千夫长，都足以攻破洛阳。
看到李必脸上的坚决，甘寻心头颇为无奈，只不过如今已经踏上了这一条路，只能一往无前，再也下不了船。
心中念头闪烁，甘寻，道：“既然将军心意已决，老夫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的，尽管吩咐便是。”
如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是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八个字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正因为如此，两个人都有些轻松。
“好，如今局势危如累卵，容不得一点延误，那本将就直言了。”李必微微一笑，道，“先生回去之后，当立即联络城中可靠亲信，于五更天打开西门，将城中大军调开。”
闻言，甘寻顿时眼前一亮，一下就猜到了李必的用意。他忍不住深深看了一眼李必，他清楚这样一来，还真有可能成功。
一念至此，甘寻当下向李必一拱手，转身就走，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
时间在暗夜中悄然流逝，在甘寻离开之后，李必立即下令大军就食干粮与清水。因为他清楚，战争已经越来越近了。
虽然已经谋划妥当，计划兵不血刃下洛阳，但是任何缜密的计划，都会有漏洞。对于这一点，李必不得不提前预防。
“出发！”
瞥了一眼天上月华，李必清楚五更快要到了，于是下达了命令。
一声令下，李必已经领着一万铁甲悄然潜行到了西门外。为了以防万一，他留下了一万骑兵策应，一万步卒随后跟随。
如此一来，就算是甘寻发生叛变，他们也能够及时撤离，最大可能的减少伤亡。
快接近五更时分，正是人一天最为困乏，警惕性最差的时候。同样也是一夜之间，最为黑暗之时。
故而，大多数夜袭往往都会选择五更时分。
大军靠近西门，李必抬头望去，洛阳城头上一死宁谧，负责守夜的哨卒早不知道躲到哪里打磕睡去了。
只有零星几点的火把斜插在城头上，向四周散发着淡淡的幽光，给城池映衬出几分冷肃气息。
站在西门底下，李必看着百年王城，此刻的洛阳城给他一种肃穆苍凉之感。如同英雄迟暮，美人白头。
“将军时间到了！”中军司马附耳说了一句。
低头看了一眼刻漏，现在差不多到点，李必当下下令，道：“发信号！”
第343章老秦人热血不灭，岂能看着大秦帝国支离破碎！
发信号！
李必心头打鼓，带着一丝忐忑。这件事的成败，对于他而言太过于重要了。
“是！”中军司马应了一声，随及一招手，早已经准备好的甲士引燃火箭，然后挽满强弓将火箭射向了南门城楼。
幽幽燃烧的火箭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了一道淡淡的流虹，遥遥落向城楼，就在流虹即将消逝时，西城门徒然咯吱一声隆隆打开。
李必从蒿草丛中一跃而起，举剑长嗥：“打起火把！”
这个时候，反而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就算是李必也无法判断局势。强行压下不安的李必，在等一个消息。
只有甘寻的人出现，他才敢踏进这犹如地狱一般的洛阳城。
他不怕打硬仗，而是害怕突然杀入，陷入了层层包围圈之中。
因为老秦人不怕坚城，不怕硬战，就算是与城中三万大军正面对决，李必也有信心胜利。
“哗哗哗……”
一大片火把呼喇喇地打起，霎那间将整个西城门外照得亮如白昼，火光下，一排排秦军甲兵戈矛而立，杀气凛然。
那一片黝黑的铁甲，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寒光。
城门打开，高悬的吊桥放下来，甘一出现在了城门口大步而来：“将军，快速入城！”
“嗯。”
点了点头，李必举剑往前一引，厉声下令道：“左司马，率本部人马攻打洛阳小城，生擒河南国太子，中军司马、右军司马，率本部人马随本将去城外大营，走！”
“是！”
随着李必一声令下，三万大军霎时兵分两路，一万甲兵蜂拥进了洛阳大城，直趋小城，只为了擒拿河南国太子申屠。
另外两万大军则明火执仗、鼓噪向东，然后浩浩荡荡地杀奔城东的河南国大营而来。
李必清楚，只有端掉河南国城东大营，才能算是彻底的拿下了洛阳城。
……
秦军如此大的动作，自然是惊动了城中的所有势力。河南国太子申屠在睡梦中被隐隐约约的杀伐声所惊醒，急忙披衣起身。
迈步而出察看时，只见小城西门外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而刚刚还显得隐隐约约的杀伐声也骤然间变得大了。
骤然之间，申屠心头大惊。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他心里清楚喊杀声越来越近，说明距离越来越近了。
“哪来的敌军？”
这是申屠心头的唯一疑惑，只是这个疑惑在片刻之后，就大白于天下。
很快，便有禁军校尉神情仓皇地来到了申屠宫殿外：“太子，太子……”
“怎么回事？”申屠这一刻脸色都吓白了，对着厉声喝问道，“哪来的杀伐声，快说？”
“太子，祸事了，祸事了！”禁军校尉神色惊慌，惨然道，“一支秦军突然杀出，大城已经被攻破，现在他们正猛攻小城。”
“秦军？”
骤然之间，申屠想到了昨日甲士的禀报，只是当时他玩性大发，并没有在意。在他的想法中，有洛阳坚城，更有四国会盟已成。
秦二世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进攻他们。
“胡说，你他娘的胡说八道！”申屠难以置信地道，“秦军东出，怎么就到了洛阳？难不成他们是从天上飞过来的？”
“父王尚在丰山会盟，秦军东出，兵向洛阳，渑池是必不可免的交通要道。若是秦军大举来攻，父王不会察觉不到！”
这一刻，申屠依旧是不愿意相信。他没有参加过战争，对于战争没有兴趣，有着天生的厌恶。
故而，这一刻他是惊慌失措的。
“太子，真真切切就是秦军，他们打着白底黑字的嬴字帝旗。”禁军校尉苦笑不迭。
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太子申屠不思图谋抵抗，却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
“走”
申屠大步向前，他虽然没有见识过大阵仗的，倒也不至于乱了阵脚。毕竟秦军还没有攻破小城，这个时候他还是安全的。
“通知上卿甘寻，一起去看看”
一语落下，申屠当下带着内侍匆匆赶到禁军大营，率领禁军大营赶往小城。当申屠登上城楼往外一看，外面已经是火势滔天了。
透过熊熊燃烧的火光，隐隐可以看见正在猛烈攻打小城的秦军将士，只是恍然之间却不知道有多少兵卒。
“太子，上卿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甘寻走上了小城。他望着底下的秦军以及火光，心中是复杂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上卿，现在怎么办？”这一刻，申屠心胆俱寒。上卿甘寻成了他的主心骨，毕竟这是他的老师。
在申屠的心里，他的老师无所不能！
“太子，大势已去！”
强大的火光照耀在甘寻苍老的脸上，有一种诡异。甘寻长叹一声，道：“太子，秦军已经入城，就算是王上赶到也改变不了战局。”
“秦军战斗力骇人，就算是天下第一强军楚军，也不逞多让，根本就不是我军这等乌合之众可比。”
“更何况王上前往丰山会盟，带走了绝对的精锐。如今国中无将，你我皆非武将，无法统一号令……”
说到这里，甘寻转头看着申屠：“太子，你我师生一场，老夫也不瞒你。秦军之所以能够入城，是老夫的手段。”
“老师你”
闻言，太子申屠惊怒，刚要斥责，就听见甘寻笑了笑，道：“老夫乃老秦人，老秦热血不灭，自然不会看着大秦帝国分崩离析。”
“大秦帝国是老秦人的荣耀，嬴氏是老秦人的信仰。”说罢，甘寻纵身一跃跳下了城头，半空中甘寻放声嘶吼：“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
西门外刚刚发生变起时，张敢还没有睡下，当时就被惊动了。
作为河南国除了河南王申阳之外唯一的沙场老将，张敢这半个多月来几乎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河南王申阳前往丰山会盟，将精锐大军尽数抽调一空，以至于河南国都洛阳之中只剩下一群乌合之众。
张敢作为河南国上将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第344章 这个时代，依旧是贵族的时代（第二更）
听到城中传来杀伐声，张敢不敢疏忽，刚刚点齐人马，想要去支援。也就在这个时候，大营外便开来了一支秦军。
李必神色凝重，断然下令：“骑兵两翼护卫，随时斩杀河南国大军。器械营布箭阵，长矛手，盾兵，枪兵准备！”
一番命令下达，秦军在河南大军，城东大营前布下了赫赫杀阵。
……
望着人数众多，杀气冲天的秦军，张敢脸色大变。对于此，他根本不敢轻忽怠慢，立即举剑大喝，道：“大军摆开阵势，准备迎敌。”
张敢心里清楚，事情大条了！
“唯！”
张敢一声令下，河南国大军迅速变阵。秦军与河南大军一下子变对峙在了一起，刀剑戈矛森森。
只是张敢并没有立即下令冲击，因为秦军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一般密集的箭阵。他清楚，只要他敢乱动，必然会射成马蜂窝。
两军阵前，李必从秦军阵中打马而出，及到五十步外，冲张敢遥遥一拱手，道：“在下李必，见过张上将军。”
“李必？”张敢神色凝重，一字一顿，道，“无名之卒，老夫尚以为通武候亲至！”
“哈哈……。”
李必仰天大笑一声，随及点了点头，又道，“张上将军将军，我帝国大军奇兵天降，河南王申阳已经而死了，河南国太子申屠也死了。”
说罢，看了看张敢以及张敢身后的数十员部将，李必又道，“上将军以及诸位将军若是不相信，不妨看看漫天火光以及喊杀声，是否来自王宫方向？”
这一次，李必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诈！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洛阳王城之中发生的变故，不了解其中的虚实。
河南国大军，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并不怎么精锐。但是对于如今缺兵少将的大秦帝国而言，还是一支极为重要的力量。
故而，李必将目光对准在了河南国大军身上。对于他而言，逼迫这一支大军投降，远比杀了他们更有利。
听到李必的铮铮之言，张敢及身后诸将都脸色大变，洛阳王城中的滔天火光他们早就看到了，只是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而已，现在听到李必信誓旦旦的话，如何能够让他们不心惊。
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是张敢乃沙场宿将，当然不会这么容易相信人。
念头翻滚，张敢当下大喝道：“李必小儿，休要妖言惑众，洛阳王城坚固无比，堪比咸阳。城中更有大军驻守，又岂会这般容易失守……”
“更何况王上率领精锐大军前往丰山会盟，四国大军皆在，秦军纵然是有东出之力，又能以一挑四？”
闻言，李必眉头皱了皱。他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寥寥数语，张敢便将其中的漏洞点了出来。
只是张敢虽经验丰富，但是他也不是易于之辈。李必冷笑一声，道：“倘若是太子申屠未死，为何王城之中火光冲天？”
“倘若是河南王申阳未死，我帝国大军又岂会出现在你面前？”
“张上将军！”李必话锋一转，语气徒然变得犀利，道，“你当真要为了申屠这个纨绔，与我秦军决一死战、玉石俱焚吗？”
李必此话一出，身后的两万秦军将士纷纷振臂高呼：“杀！”
“杀！”
“杀！”
杀气冲天，秦军锋芒毕露，如此作态，让张敢脸色微微一变。
他心里清楚李必这是在逼他，只是一时间，张敢做不出决定。
神色肃然，李必凌厉的眼神又从张敢身后的几十员部将脸上扫掠而过，道：“其实对于本将而言，你们活着并没有死了值钱！”
“我大秦帝国立人头算功勋，而不是以活人。本将之所以围而不攻，摆下箭阵不先发制人，是因为出征之前，陛下有令：三川郡中多老秦人。”
“三川郡乃大秦故土，能少杀戮便少些杀戮！”
“张上将军，本将只有一句话：投降，可以活，顽抗，必须死！”
李必的这一席话顿时吹响了攻心的号角，这一番话基本上全部都是他瞎编的，出征之前秦帝胡亥只有一句话。
那便是不管付出任何代价，这一战必须胜！
攻心之策，为上上之策，一时间，河南国大军军心乱了。正如李必所言，这里是三川郡，老秦人居多，是大秦帝国影响力仅次于关中巴蜀的地方。
张敢和身后众将抬头看了一眼王城方向，杀伐声已经弱了许多，还隔着老远，已经有些听不到了。
脸色变换了顷刻，张敢直视着李必，道：“若是老夫降秦，老夫以及麾下大军当如何？”
闻言，李必心头大喜，只是面上没有丝毫显露：“上将军麾下大军并入秦军，依旧由上将军统领。”
“具体安排以陛下为准，只不过上将军，只怕是做不成上将军了！”
说到这里，李必眼珠子一转，断然，道：“更何况，申阳不过是一介武夫，岂能当王！”
李必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毕竟张敢贵为河南国上将军，落差太大，自然是心里不舒服。
只是上将军之位，他可不敢许给张敢。大秦帝国的上将军是通武候王贲，放眼天下，也就只有西楚霸王项羽可以比肩。
故而，为了以防万一，李必不得不防了张敢一手。在这些士卒心头，王就是王，若非项羽军功盖世，秦二世又让天下人失望。
要不然，申阳等人为王，根本没有出路。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大义名份的看重，那真不是瞎说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话还是从陈胜、吴广这两个暴徒的嘴里所喊出来的，现在距离大泽乡暴乱还不十数年，这样的观点还远远未到深入人心的程度。
在这个天下，出身、血统仍旧是上流社会普遍推崇的不二法则，是这个时代的普世价值。
申阳只是一介武将，而河南国大军之中，老秦人数量不少。有了李必这一番话，张敢就算是不愿意，也只有顺应局势。
若不投降，整个大军将会支离破碎！
第345章 家父李信！（第三更）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敢心头也是有些动摇，不过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不会如此轻易就上当。
毕竟这个时候，张敢等人占据主场。只要是一察觉到不对，完全可以占据地利，掌控局势。
而且李必终究年轻，从李必的回答中，张敢察觉到了他的不自信。
一念至此，张敢当即拔剑压下身后将士的搔动，然后冷冷地对李必，道：“李必，任你舌灿莲花本将也是绝然不信，太子是生是死，待本将军杀回王城便能见个分晓。”
在那么一瞬间，张敢已经心动了。只是也就在那一瞬间，那一丝凉意袭上心头，让他为之大惊。
也正是这一恍然，让张敢心头生出的投降之意，烟消云散。
对于大秦帝国而言，他们是乱臣贼子。两者之间，根本不能共存。只有一方倒下了，才能结束。
“杀回洛阳王城见个分晓？”李必淡淡一哂，说道：“上将军还真以为你会有杀回洛阳王城的机会么？”
李必冷笑一声，道：“你也不想想，若不是申屠已经死亡，若不是我军已经完全控制洛阳，若不是洛阳大局已定，本将又岂敢分兵前来城东大营？”
“难道以太子申屠威胁上将军投降，不更为有利么？”
说到这里，李必的神情忽然间冷了下来，语气森然，道：“上将军，本将不妨跟你直说吧，你若一意孤行，非要为了申屠那纨绔与我大秦玉石俱焚。”
李必长剑一举：“三军听令：胆敢抗拒我帝国大军的，一律……格杀勿论！”
这一刻，李必的反应出乎了张敢的资料。这个人，太冷静了。一时间，两个人对峙在了一起。
目光犀利，李必半步不退。他清楚张敢不是初出茅庐的的愣头青，什么都不懂。张敢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沙场老将，威胁有时候往往会适得其反。
而且，张敢是河南国的上将军，是跟随着河南王申阳一起逆天崛起的沙场老将，河南大军中的许多将校都是他一手提拔的。
在许多人看来，此刻他拿这话威胁张敢，却是大大的失策了。
因为此番的威胁，必然会逼起张敢麾下将士的同仇敌忾之心。到时候对他的威胁更大，甚至于一场杀戮不可避免。
目光幽深，李必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关注对面的河南大军。只要有一丝不妥，他一定会下令屠杀。
果然，不少河南大军将校听到这话，眸子里便纷纷露出了暴虐之色，一个个手按剑柄全都聚集到了张敢身后。
显然，只要张敢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引军掩杀过来。看到这一幕，哪怕是平静如水李必心头也生出了一丝忐忑。
这个时候的他，根本就是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面对李必的威胁，张敢嘴角露出冷笑。虽然有秦军箭阵，一时半会儿冲不出去，但是秦军一时半会也不能灭掉他。
一时间，彼此成了一种消耗战！
张敢冷冷地盯着李必，他想从这个李必的眼神和表情里发现一些端倪，从而再做决断。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李必的眼神和表情却跟古井枯水一样平静，在他犀利如刀的眼神注视下，竟然连一丝的闪烁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张敢顿时心头凛然。他心里对于李必的话有了一丝相信。
因为他绝不相信眼前这个中年武将，名不经传，就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
所以，在张敢看来，对方显得如此淡定、从容。那便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的确是有所仗恃所以才心无顾忌。
纵然是张敢心头已经相信了七分，但是他并不想示弱。一念至此，张敢冷冷反驳，道：“就凭你三两万大军，也敢威胁本将军？”
闻言，李必淡淡一笑，手中长剑徒然伸起：“血不流干”
身后的两万秦军将士，拍打着戈矛长嗥一声：“死不休战！”
巨大的号子声冲天而起，惊人的气势，凌厉的杀意，无可撼动的信念，让张敢身后的将校和士卒们再次搔动了起来。
秦军将士在这一刻表现出来的铁血与无畏，极大地打击了他们的信心，现在便是那些死心塌地效忠申阳的也开始动摇了。
因为现实是残酷的，形势是严峻的，他们若想活下去，就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改换门庭。
毕竟如今大秦帝国，并不弱！
李必表现得太冷静，太淡定，让张敢有些相信了。而且，自从秦二世幡然醒悟以来，大秦帝国隐隐变得不同。
投降大秦，未必就不是一条出路！
看到张敢脸色变幻，李必幽幽一叹，道：“上将军，别说是河南王申阳已经死了，就算是他活着，丰山会盟成功，你觉得他能够挡住项羽的大军么？”
“根据本将得到的消息，西楚大军早已经挺近，就在西岩山外……”
听到李必的话，众人脸色大变。张敢是高层，了解的信息并不少。他自然清楚，河南王这一次前往丰山会盟，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抗秦。
而是西楚霸王项羽！
张敢可是清楚，一旦西楚大军杀到，必然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项王所过，必然是屠城。
一想到这里，张敢，道：“老夫可以降秦，但老夫要你保证秦帝不追责！”
“哈哈……”
大笑一声，李必断然，道：“张将军放心，今日的陛下又岂是曾经的陛下可比。本将以性命担保，诸位不会有事。”
“好！”
……
这个时候，李必也是极为高兴的。张敢投降，秦军数量一下子便达到了五万之众。那怕降军战斗力不足，却也可以唬人。
“很好，那便有请上将军挑选三千精锐随本将进城维持秩序。”说罢，李必长剑一指城东大营朗声，道，“至于其余的将士，回营待命。”
“唯！”
看着其余大军退回大营，李必看着张敢悠悠一笑，道：“张将军，不必担心本将的担保，家父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