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重头再来和继续忽悠
女人的心思挺奇怪的。
之前梁一飞也好,张松他们也罢,都问过裘娜。
可裘娜就是不说。
现在,梁一飞不问裘娜了,她反而把事情倾吐了出来。
齐娜之前有笔五百万左右的钱,拿去做投资,回报率能达到50%,当时梁一飞本想提醒她留点心,这年头民间集资太多,利润高,风险也大。
不过转念一想,裘娜不是那种没见识的小姑娘和家庭主妇,她的投资即轮不到,也不必要自己去操心。
其实讲良心话,裘娜这么一个饱经社会的历练,个性十足,成熟性感的女人,还是比较对他胃口的,以梁一飞的尿性,一般情况下,难免勾搭勾搭。
可是裘娜这情况比较复杂,她,何云飞,何云飞老婆,她那个给何云飞生了孩子的小姐妹……这一大堆乱七八糟,错综复杂的关系,梁一飞看着就头疼,更不要讲掺和进去了。
不存在的,做生意上,梁一飞不怕复杂麻烦;可个人生活上,梁一飞一向的原则就是越简单越好,再有好感,要是把我拖进麻烦里,那也是拜拜。
梁一飞后期和周云晴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于此也是有关的。
最早,周云晴能走近自己的生活,就是因为她安安静静,不惹事,不添麻烦,不耍脾气,还能照顾自己。
说是冷血也好,自私也罢,梁一飞对待女人,更习惯用钱,而不想投入太多精力,一旦开始付出过多的精力,让一个女人从自己休息的港湾,变成了要操心的麻烦,他就开始觉得厌烦,想逃避了。
他根本没那么多精力。
他和吴三手聊过一次,吴三手冒出来一句很吊的话:‘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遇到一个就无条件的付出一个,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你真正爱的,哥,这恰恰说明你是非常专一的男人,只不过我的嫂子还没出现。’
这话漏洞很多,抛开那一丁点儿道理,大部分跟放屁也差不多少,但是的确给了梁一飞一个心理台阶下。
很无耻的两个男人。
言归正传,对于裘娜也是这样,情绪来了,友情炮可以打,裘娜遇到困难,能力范围之内,钱可以出。
可要为了友情炮,就掺和到那么复杂的感情纠纷里,为这些破事头疼,梁一飞宁可一个人睡办公室。
梁一飞当时如果问一下裘娜到底投资的是哪家公司,大概裘娜也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困局了。
要死不死的,她投资的,就是永城公司沈复。
之前讲过,沈复这个人自从在钓鱼台拿了发明创新奖之后,一颗心思完全不在科研生产上,他的永城公司以高回报为诱饵大规模集资,总额超过了十个亿,做成了改革开放之后,最大的一个庞氏骗局,扰乱国家货币政策,影响金融市场的正常运营,上万的投资者被套牢。
终于惊动了最高层,被央行直接发文要求他退还集资款。
当时沈复已经狂到没边没际,不仅把央行的要求置之不理,反而在收到通知的同时,对抗性的宣布,将年利率24%提高到48%,也就是裘娜说得‘五成’回报率。
继而,他状告央行!
为了这件事,潘觉还来找过梁一飞一次,向梁一飞请教怎么去发文批判沈复,后来刊登之后,潘觉又出了一个大大的风头,以至于他现在已经可以以专家学者的身份,和省里媒体圈高层平等对话。
今年,沈复在机场被抓,前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审判定罪。
死刑。
没缓。
国家出手及时,永城的集资资金最后被追回了七成左右,返还给投资者。
这里面就有个问题了,还剩下三成怎么办?
原则上,是优先投资少的先还。
投资越少,理论上就越是普通老百姓,这些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优先偿还。
至于那些投资巨额的,先查一查,有没有参与这场诈骗,没有参与的,根据个人经济实力,反比例补偿,越有钱的,有稳定收入的,退还的越少。
查沈复,是出于金融稳定,退还集资款,同样是为了保证稳定,社会稳定。
裘娜的500万,算上之前拿过的利息,在外面转了一年,回到手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了80万出头。
“也怪我当时贪心了,早知道,听你的话,把钱拿回来做自己的服装品牌。”裘娜叹了口气。
“那也不一定,谁都没涨前后眼。要是投资建厂,说不定早就赔光了。”梁一飞递了一支烟给她,说:“你经济上要是周转不过来,跟我讲一声,咱们自己人,什么都好说。”
“倒是还能周转,就是想到这个事,心里有点憋,辛辛苦苦十来年赚这点钱,一下子全没了。本来还想着跟你们这帮男人争一争,至少不要掉队,哪知道……”
裘娜接过烟,淡淡一笑,认真的说:“一飞,我还是要谢谢你,你这几句话,我听着挺暖心的。”
“行了啊,你才多大,有31不?搞一副世界末日,生无可恋的样子干嘛。”梁一飞一脸轻松,说:“看成败,人生豪迈,不过是重头再来嘛。载个跟头,有什么了不起的。”
裘娜虽说是个女人,身上却不乏男人的果断和豪勇,眼睛微微一亮,琢磨着梁一飞那句抄袭的歌词。
“看成败,不过是重头再来?”
……
……
何云飞的生日晚会到了分发蛋糕之后的后半段,就变得有些少儿不宜了,裘娜先行退场,梁一飞在现场逢场作戏了一会,就上楼睡觉。
第二天上午醒过来,叫后厨送了两份早餐,外面加了门禁,服务员根本进不来,吴三手提着一个大盒子敲门进来。
“你跟韩雷吃过没?”梁一飞夹起一个小笼包,筷子用力稍微大了点,滚烫的油汁顿时溢了出来。
吴三手把豆腐脑端桌上,说:“早上起来就吃了,又去操练新过来的保镖。”
梁一飞摇头笑笑,韩雷这人,责任心太强,其实保镖队伍组建至今,也快小半年了,不能算是‘新’,可自从经历上此绑架事件后,韩雷精神高度紧张,对保镖队伍建设抓得十分严格。
这大概离不开一套别墅的效果。
“今天去工地那边瞧瞧,华强二厂差不多就行,抓紧投产。”梁一飞说。
“哥,你不是一直强调工程质量嘛,这一次怎么对工期要求这么紧?你知道,世上就没又快又好的事,快了,必然不是太好,想好,就不能太快。”吴三手说。
“你以为这个二厂能干几年啊?就市里这个发展速度,最多五六年,就要搬家。”梁一飞笑笑,不要说华强二厂了,就算是保健品,他也没想着干超过五年。
现在做保健品,是跟着时代大潮走,五年后再干,就已经落伍了。
“还有,上次鹿仁康打电话给我,说他还有个新配方,你去考察一下,然后买下来,还是老规矩,他们鹿家军要出面代言。”梁一飞说。
华强二厂刚拿到地皮没几天,鹿仁康就打电话来,聊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向梁一飞推销了一款新的‘祖传秘方’,叫做‘生命核能’。
这款保健品梁一飞上辈子有印象,也算是比较火的一款了,虽然不能和中华鳖精、三株口服液之类顶级的相提并论,可也算是知名产品,反正现在保健品市场这么火,又要建设二厂,多一款产品,就是多一份财源。
“哥,我和他电话接洽过,他开的价很高啊。要一千万。”吴三手说:“这也太贵了,他那个什么祖传秘方,外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嘛?就糖水!”
梁一飞说:“你告诉他,200万。我的底线是300万。”
“他能答应?哥,据我观察,这人贪得狠。”吴三手说。
梁一飞一仰脖子,把碗里的豆腐脑一口气喝完,长长的嘘了口气,打了个饱嗝,冷笑说:“他要是不干,你就直接问问他,给王君霞她们打那么多兴奋剂,将来这帮姑娘要是生不出孩子,他负不负责?乘着现在行情好,能赚点是一点,到时候曝光了,他还能留点钱养老。”
这话讲得太直接了,吴三手倒吸了一口凉气,讲:“哥,你这么确定他用药了?”
“你以为呢?没用药敢狂成这样,还想破什么记录就破什么记录,想让谁得冠军就谁得冠军?他以为他是神啊。”
“直接说,他不会炸刺吧?真翻脸了,他出来讲几句话,对咱们中华鳖精打击太大了。”吴三手道。
“炸刺?我还就不怕他炸刺。”梁一飞说:“你放心,这种人跟咱们不一样,我们赚钱,失败了可以重头再来,他嘛,曝光一次,以后就臭了,再也翻不了身,他不敢。当然,你语气上笑嘻嘻得说,别那么狠,毕竟现在大家还是合作伙伴。”
“那倒是。”
正说着话,电话响了。
潘觉的。
“呦,差点忘了,潘觉说介绍个朋友认识,你跟我一块去接待下。”
第286章 仓库失窃事件
在岚韵湖这边给何云飞过生日的时候,华强厂保卫部主任项冲锋,带着三个保卫处的保安,和监察部的于和平一起,正摸黑朝滨海市东边的东三里井的一片老旧居民区进发。
东三井距离华强厂不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不到,可一行人还是乘坐了一辆面包车,车里,项冲锋和三个保安都是一身‘武装齐全’:
扎着三指宽的熟牛皮武装皮带,踩着头大皮鞋,腰上别着电棍,手里拎着一尺多长包着橡胶的熟铜棍,项冲锋口袋里还塞着一副手铐,几个人胳膊上都箍着‘联防’的袖标:这是梁一飞名下一系列的传统,每开一处,就和当地派出所搞好关系,保安配合当地派出所工作,同时也参加联防队。
不过今天车上,只有华强厂的保安,却没有警察。
除了这些人,二仓库新来的管理员刘源也在。
不过和周围这些人气定神闲不同,今年才18岁的刘源此时却满脸的惊恐,缩在车厢一脚,眼神里尽是慌张,小心翼翼得打量着其他几人。
“小刘……你……你不要紧张,你……带我们……我们去抓到人,你……你算是戴罪立功。”项冲锋把玩着手里的电棍,每次按下开关,电棍一端就会冒出滋滋滋的蓝色电流,在阴暗的车厢里,将他的脸映得有些狰狞。
他这个样子,还劝人不要紧张?
小刘几乎要吓哭了,坑坑巴巴的说:“项……项主任,我真……真真是一时鬼迷心窍。”
项冲锋一翻白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你……你学我我……说……说话?”
“不不不!没没没……”小刘这次真吓哭了。
监察室的于和平忍不住摇头苦笑,别看项冲锋年纪不大,平时说话磕磕巴巴得,甚至脑子看上去有时候都不太好使,可人家是老板梁一飞的铁杆,论关系,说不定比副厂长何新福还近一些,真要是给了小刘一棍子,小刘也是白挨,没处说理去。
“项主任,他的问题我们监察部会处理,现在关键还是抓人。”于和平说着,转头拍了拍刘源的肩膀,正色说;“小刘啊,今天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自己要把握住!”
相比项冲锋,其实小刘这样的普通工人,更怕于和平,或者说,更怕监察部。
厂保安,大部分情况下是对外的,对内主要还是维持秩序,项冲锋再凶,平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欺负工人,真那样,老板恐怕也不容他;可是监察部不一样一样,主要工作就是内部纠察审计,平时工人也好,各部门也好,都在人家眼皮子低下看着。
“于主任,你放心,我肯定带你们找到他!”小刘连忙说。
这事得从两个月之前说起。
两个月之前,汇德利可以算是正式进入正轨,完全接手了华强厂的对外市场,专业的人做专门的工作,效率果然大大提高,华强厂的生产出货进入了一个高峰期,每天在厂外等着拉货的车都能排出好几十米去。
然而没多久,汇德利那边反馈过来说:他们收到的货里,有一些是‘空的’。
中华鳖精在市面上采用礼盒包装,但是为了方便保存、运输,进仓库出仓库,都是用大硬纸板箱子,加泡沫和木头框子固定的,一个大箱子里,有十个礼盒。
汇德利那边提货,发货,也是这么办,有一些货经过长途运输,到了客户那,打开一看,箱子里居然是一些烂木板什么的。
相对于汇德利的总出货量,这些空箱子倒是不多,但是集中在这一两个月时常发生,不同地区的客户都有反应。
按照流程规定,这些箱子出仓库到发货,都是不打开的,从华强厂仓库里出来是什么样子,到了客户手里就是什么样子,既然有好几个不同区域的客户都反应有空箱子,那就说明不是半路上被掉包,也不是客户故意讹诈,问题要么出在华强厂,要么出在汇德利。
两边都开始进行内部自查,汇德利还没查出来什么问题,倒是华强厂的监察部和保卫科联手,锁定了内部可疑人:仓库管理员刘源。
由于仓库太多,进出频繁,虽然账目清晰,但是不可能做到每日清查,也就一周清查一次,可是每次丢货的时间段内,恰好都有刘源的班。
当然,不止刘源一个,还有其他管理员,于是又进行了一番明察暗访,有人反应,小刘最近出手阔绰了不少。
这当然也不能算是确凿证据,不过厂子毕竟不是法院,不需要什么确凿证据,这个小刘毕竟也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大奸巨恶,有了怀疑,顺藤摸瓜,再叫过来一吓唬,刘源就招认了。
市面上中华鳖精实在太火,而且贵,他有个混社会的朋友听说他在华强厂当保安,就怂恿他提供消息,从厂仓库朝外偷货,刘源什么都不用做,就在他值班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出去之后,他朋友负责销售,他什么都不用管,坐地分他三成利润。
想的办法都绝了:居然挖了一个地道,每次刘源值班,每次刘源值班,外面就进来人偷梁换柱,箱子里拆封,中华鳖精礼盒换成乱七八糟的垃圾。
难怪保卫科巡逻发现不了。
得知了这个情况之后,华强厂何新福的第一反应就是制度有漏洞:比如今天这个情况,如果不是抓到了刘源,那扯皮就扯不清了,到底是华强的责任、汇德利的责任,还是运输司机、客户的责任?
发展中的问题,在发展中解决,这个制度肯定是要修改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小偷抓到,损失追回来。
也就是出厂价不到二十万的货,在可接受的损耗之内,又是才查到不久,所以暂时就没直接报给梁一飞。
今天项冲锋他们过来,跟着刘源去抓人。
说起来刘源也算倒霉,他那个朋友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言而无信,第一批货还老老实实给钱,到了后来几次,给的钱越来越少,根据他自己说,才分到八千多块钱,说好了两成,结果连一成都没。
但是比他的工资收入还是要多得多。
年轻人不懂事,经不住诱惑,第一次尝到甜头之后就收不住手。现在被抓了,冷静下来回想,只能说后悔莫及。
所以一路上刘源十分的积极,来到居民区,带着项冲锋他们穿过狭窄的小路,来到两间水泥平房门口。
门关着,玻璃窗户上贴着胶布,透出来很暗淡的光,项冲锋耳朵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房子里,有细微的女人声音,咿咿呀呀的叫唤着。
项冲锋皱了皱眉头,然后示意刘源敲门。
刘源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有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不耐烦的问。
“我,刘源。”
过了有半分钟,门开了,一个留着长头发,干干瘦瘦的年轻男人开了门,骂骂咧咧的说:“我草,你小子怎么尽挑这个时候……唉吆我草!”
后半段声音是拔高的痛呼,因为前一句话说话,项冲锋已经从门边闪出来,铁钳子一样的大手一把掐住了这人的脖子,另外一手搂肚子就是一拳,像掐小鸡一样给推进了屋子里。
屋子不大,一里一外两间,外面的客厅有台彩电,彩电下面放着个录像机,彩电是定格的,上面,一个光着屁股金发卷毛老外女人,正和两个长着厚厚胸毛的男人在愉快的玩耍。
“你……你小子还……还挺……挺流氓!看黄黄……色……录像!”项冲锋很恼火,他自己都没看过呢!
“你……你们干……干什么?!”
“你……你学我……学我讲话?!”项冲锋本来就很恼火了,找了个茬,蒲扇一样的巴掌,啪一巴掌扇过去,把那个瘦子打的原地转了几个圈。
这小子大概是给打懵了,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看到项冲锋他们胳膊上联防的袖标,还以为是派出所来扫黄的,捂着脸郁闷的说:“我自己在家***也违法?!”
“项哥,找到了!”一个保安从里面房间出来,拎着一箱崭新的中华鳖精,回头说:“里面还有半面墙,二三十箱。”
“剩下的呢?”项冲锋问瘦子。
瘦子瞅了瞅跟在后面的刘源,到这会才明白过来,嘴硬说:“我买……买来喝不行啊?我爱***,身体虚,补一补!”
“补……补你妈!”项冲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小瘦子还灵活居然一猫腰,躲过去了,没想到项冲锋紧跟着反手打过来,这次没躲开,啪得一下又扇了原地转了一圈。
“再不老实,我……我让你把……把二十箱都……都喝了,好好补……补一补!”项冲锋说。
“赵小军,你别嘴硬,我都招了。”刘源说。
小瘦子捂着脸,不敢再说什么‘补一补’之类的屁话,生怕眼前的这个壮汉真把20箱中华鳖精现场喂给他喝,那他就不用补了,直接撑死。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我,就承认,可我就偷了这么多,剩下来的我不知道!”
说完,一挺胸,说:“你打死我,我也就是这个话。”
项冲锋电棍一伸,捅到小瘦子腰眼上,小瘦子顿时浑身一阵抽搐软绵绵的晕了过去。
“把人和货都……都带……带回保卫处……处去。”项冲锋一挥手,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看电视机,说:“把……把录像带退……退出来,我……我带回办公室……批……批判!”
第287章 手快有手慢无
潘觉带着‘朋友’来岚韵湖,已经在会客室里等着了,梁一飞一推门,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潘觉倒是没什么,老熟人了,背后里不止一次称呼梁一飞是‘北斗星’的标准小迷弟。
但是另一个人却是让梁一飞一愣。
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梳着背头,皮鞋锃亮,十分的洋派,年纪不大,人非常有精神。
那人看到梁一飞,主动起身,用不快但是很有力的步伐,朝前走了两步,向梁一飞伸出手,说:“梁先生,上次在演播厅匆匆一面,未及深谈,却让人印象深刻。事后听潘觉先生说起,您对于企业发展改革目光独到,我今天特意登门拜访,还请不要责怪唐突。”
这人,正是年前做春晚彩排,现场看到的那位泰国正大集团的谢逸飞,也是正大综艺的挂名制作人之一。
梁一飞的意外绝对是有理由的。
之前就说了,谢家,对于梁一飞目前而言,是一个完全不可平视的庞然大物,在国内的外商中,谢家无论在投资力度还是高层关系,都处于顶尖一级,而在泰国,更是商业界的无冕之王。
英雄如流星,一时的豪强不算什么,但是正大集团在梁一飞的记忆之中,即便朝后延续几十年,到他上辈子记忆的末端,依旧是泰国的巨无霸,全世界华商的顶尖存在,几乎垄断了泰国的农牧市场,占据零售和电讯的大量份额,同时在金融、房地产、生物制药、汽车制造等等十几个产业中都有杰出建树,业务遍及近20个国家和地区,员工超30万人,年销售额超过400亿美元。
仅仅是在中国设立企业300多家,员工超8万人。
要知道,在梁一飞穿越的那年,腾讯的营业额,也不过才两千亿人民币出头。
而且和腾讯、阿里巴巴甚至苹果这样的单个领域性的行业龙头不同,正大集团、谢家,虽然名气不如这些企业,营业额、利润、市值,看起来也并未出色多少,但是它更加根深蒂固,盘根错节,涉足的行业众多,对国家命脉深度把持,几乎已经和国家长在一起,资产足够分散,几十年来建立起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再大的风浪,都很难动摇它的根本。
苹果在美国,可以动不动就遭遇调查和罚款,脸书可能因为一个重大丑闻被逼到困境,企业领导人也许因为外部压力会不得已放弃权力,这一切在谢家是不太可能发生的。
泰国红衫军内乱期间,华人领导人访泰,出于安全考虑,用的就是谢家的机场。
这样一个家族企业,已经可以称之为商业帝国。
谢逸飞的来头梁一飞不是很清楚,可是他毕竟是姓谢的,当初在演播室和自己并没有交集,怎么会跑来拜访自己?
滨海市的所谓‘大老板’,在正大面前,就是个笑话。就像是国王面前的村霸一样。
不要讲自己,就算是目前国内保健品的龙头企业,三株、太阳神之流,在正大面前,也根本上不了台面。
人家来大陆投资,是直接和国家谈,享受政策,不存在跟这些民营企业抢地盘、做竞争,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存在。
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错愕之后,梁一飞握住了谢逸飞的手,哈哈一笑,说:“谢先生,我可是正大综艺的忠实观众。”
这话不假,上辈子小时候,梁一飞最喜欢看的节目就是正大综艺。
在娱乐节目缺乏的时代,有歌舞、有旅游、有美女、有各色风土人情的正大综艺,可以讲是全国人民都最爱看的一档节目。
这一句话顿时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谢逸飞笑说:“说起正大综艺,我还要感谢梁先生为我发掘了一个好节目。我离职之前,还专门安排了一期节目,请祁玟茹祁小姐,在今年国庆一期,上正大综艺,演唱春天的故事!”
这话让梁一飞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潘觉一眼。
“梁哥你大概还不知道,谢先生上个月从正大综艺离职,被集团委派了更重要的职位,离职之前,特意跨着几个月,安排了一起祁小姐的节目呢。”潘觉笑说。
“哦,原来如此,坐下聊。谢先生喝点什么?”梁一飞朝待客沙发比了比。
“我在泰国最喜欢喝甘蔗汁,哈哈,不过来到祖国之后,我发现还是祖国的茶叶更好喝,难怪我的爷爷当初心心念念要回到新中国来,即便是再次回国后,也一直关注着祖国的动态,在大陆进行了一系列投资。”谢逸飞笑道。
“让外面泡一壶今年的毛峰进来。”梁一飞冲跟在后面的吴三手点点头,然后落座,问谢逸飞:“谢先生说的爷爷,是谢进强老先生,还是谢过民先生?”
前者是正大集团的首创者,后者是前者的儿子,这一代的掌门人。
不管谢逸飞口中的‘爷爷’是谁,他的身份都十分的惊人。
没想到,谁都不是。
简短的讲述之下,梁一飞才知道,谢家在创始那一代,其实是兄弟两,谢进强和谢邵飞,到了第二代,谢邵飞这一脉势微,由谢进强这一脉掌舵,谢进强四个儿子,正大中国,都是一派家主气象。
到了第二代掌门人谢过民阶段,谢进强这一代基本就不掌握家族实权了,所谓的正大谢家,指的就是谢过民祖孙三代。
这个谢逸飞是谢邵飞的直系孙辈,论起来,和谢过民是堂叔侄。
谢过民有三个亲儿子,各自在不同的领域有所建树,未来接班人肯定也是其中之一,谢逸飞和这三个人,算是三代之内的堂兄弟。
人称‘谢四少爷’。
双方见面,先是一番自报家门、自我介绍,倒不是显摆什么,而是相互熟悉,以便双方都对各自和彼此的身份有一个清晰的定位,便于后续交流沟通。
举个简单的例子,这个谢逸飞是正大在中国的代理人身份、或者说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挂名富家子弟,那梁一飞对他的态度,和他讲话的内容,就会有本质的区别。
一番开场白之后,梁一飞大致搞清楚了情况。
谢家并没有电视剧里常见的家族斗争,矛盾一定的有的,亲兄弟之前都会有矛盾,何况堂兄弟,但谢邵飞一脉的失势,倒不是因为家族斗争失败,一来可能的确天赋不够,二来人丁稀薄。
谢逸飞如今在正大的地位,虽然不是什么富贵闲人,但也不算特别高,之前负责正大综艺这一块,这次离职,被委以了新的任务。
大陆市场研究和拓展。
简单来说,包括寻找并且确定投资项目,对现有项目,进行观察评估。
听他这个意思,梁一飞多少估摸出来一点,谢逸飞不算是正大集团的核心,即便在大陆区,他恐怕也不算是真正的高层。
但是由于这份血脉关系,他受到正大核心层的信任度却十分高。
他现在这个职位,没啥具体工作内容,如果混日子,那就是个富贵闲人,但是要用心去做得话,却又有海量的事务和远大的前途,有希望打拼出一片天地。
至于正大集团,给他这份‘调研员’的职务,到底是真正的信任,给了这个血脉兄弟一个机会,还是养着他彻底踢出核心层,那梁一飞就不好判断了。
跟梁一飞也没啥关系。
跟梁一飞有关系的,是谢逸飞身上的另外一个副职:正大青春宝的市场营销总监。
职位名称相当的洋气,总监啥的这年头几乎没哪个国内企业会这么叫,一般都是市场部主任,俗称跑市场的。
“潘先生是国内知名的企业改革学者,可是据潘先生所说,梁先生对于企业改革和发展的见底更加深刻,所以才请潘先生带我来登门拜访,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叫做‘取取经’。”谢逸飞说。
难怪他给祁玟茹安排了一期节目,算是个见面礼,大概是那天在演播室里看见自己为祁玟茹出头,又从潘觉嘴里打听出自己和祁玟茹的关系。
虽说不是男女朋友,不过友谊地久天长倒是不假,这份‘见面礼’不重,可很有心思。
“梁老板何止是见解深,和他相比,我肚子里这点货根本不值一提。”潘觉十分真诚的说。
“潘大学者,你别损我啊。”梁一飞哈哈一笑,说:“谢先生既然来我这里,又有一份青春宝总监的职位,想必是对保健品感兴趣。不过,国内保健品企业很多,成功的也非常多,我的规模并不算最大的,不是最成功的,为什么会选择我这里呢?”
谢逸飞说:“我调查过国内保健品企业,发现一个规律。”
“啊?”
“凡是可以获得巨大成功的保健品企业,最初起步的速度都是惊人的。比如三株、太阳神,这两家企业各自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完成了从0到亿的突破;另外呢,凡是在半年内,销售额没有破千万的保健品企业,目前全部都只能屈居二流,甚至三流。”
谢逸飞认真的说:“从这一点上,我认为,您的企业,未来两年之内,必然可以成为国内保健品的龙头之一。”
第288章 我们不一样
谢逸飞这个角度的调研,倒是梁一飞没有想到过的。
但细细一琢磨,的确是这个道理。
“谢先生看来是下了大功夫的。”梁一飞微微一笑,说:“谢谢你的吉言,我相信也是这样。保健品市场,是一个热市场,它不需要太多的底蕴沉淀,赚得是一笔块钱,所以就像您说的,短时间之内能成功,才可能获得最终的成功,如果不不具备快打的能力,是很难适应市场,只会慢慢被淘汰。”
谢逸飞点头:“这就是我为什么来找梁先生你取经的原因。在一批有着‘快打’能力的企业里,华强,是我认为最有潜力的,因为快和年轻是分不开的。”
顿了顿,继续说:“听说,梁先生今年才22岁,而且您的产业并不止中华鳖精一个,您一系列的事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快。新时代,仅仅用了一年,就成为南江省,乃至全国最具规模的补习学校,岚韵湖,也只有一年,就成为南江省娱乐标杆,而华强厂同样是一年,破亿,跻身一流。所以我相信,接下来,您还会继续创造一个接一个的快打奇迹。对于‘快’,我认为没有人比您理解更深,更会操作。”
“谢先生,你对我的调查很详细嘛。”梁一飞笑了起来,看了眼潘觉。
谢逸飞笑道:“并不是潘先生告诉我的,可能是我的习惯吧,在和一个陌生人接触之前,最起码先要对对方有所了解。你不能和一个你不了解的人成为朋友,这是对对方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梁先生您说是嘛?”
梁一飞想了想,说:“有句话,叫做‘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了解一个人的目的,可能是成为朋友,都也可以是为了进行敌对,谢先生,你好像忘了,青春宝也是保健品,理论上是中华鳖精的竞争对手之一啊。”
说着,对潘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潘觉啊,你这是领了一只大老虎来向我这只小猫学本事,你说我就这点看家的本事,教会了,我自己岂不是没活路了。”潘觉倒是也没想到谢逸飞会这么直接的说来“取经”,正大青春宝才起步,的确需要梁一飞这样‘快打’高手的成功经验,可是他话说的也太直了些。
同行业之间的交流、讨论,那是没问题的。
“潘先生是被我骗了。”谢逸飞指着他自己的鼻子,哈哈一笑,然后目光炯炯的对梁一飞说:“梁先生,我相信,大陆的市场是足够大的,足够到容纳一切对未来有想法的人和企业,这个市场并不是某一家企业可以独占。而且,而且就目前中华鳖精的发展而言,我们双方远远构不成竞争关系,相反,能对中华鳖精形成压力的,只有太阳神和三株。那为什么,我们两个年轻的企业,两个年轻人,不能携起手来,一起成为国内保健品新的双雄呢?”
“双雄?”梁一飞眼皮微微一垂,他明白了谢逸飞的真实意图,这家伙不光是来取经,也是来结盟的。
这么看起来,不管正大集团谢家,对谢逸飞是什么态度,但是谢逸飞本人,绝对是个有野心,或者说有志向,不甘于当一个富贵闲人。
沉吟了片刻,认真的说:“谢先生,倒不是我藏私,其实保健品市场快打的秘诀,说白了,就是宣传两个字。这话我说了,可具体怎么做,能不能执行到位,用哪些方式宣传,即不是我们两有时间一条条讨论的,也不是光靠讨论就能落实的,那又涉及到创意、执行、政策等等。”
梁一飞虽然说的举重若轻,但是对于谢逸飞而言,这句话的含金量很高。
从梁一飞的嘴里,确认一条:保健品市场的核心营销策略,是宣传。
“受益匪浅。”谢逸飞同样认真的点点头,说:“那您认为,保健品的真正功效,应该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这个问题的答案,梁一飞心知肚明,但是却绝对不会说出口,于是说:“谢先生,你的出身放眼全世界,也可以算是一流的。”
谢逸飞微微一愣,不知道梁一飞这话什么意思,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回应道:“梁先生过奖了,我只是谢家一个普通的子弟。”
“谢家的子弟怎么会普通呢?至少从你第一句分析保健品企业的成长,我就很确定,谢先生和我见过的任何大陆企业家都不一样。”
梁一飞说着,抬抬手,打断了谢逸飞的客气话,注视着他,缓缓说道:“难道,谢家的直系子弟,对于未来的希冀,仅仅是保健品吗?恕我直言,这个格局并不大,甚至并不正确。”
谢逸飞神情一正,两道狭长的眉毛微微挑了挑,说:“梁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目前在国内保健品市场有百亿的份额,根据我个人估计,两年之内,达到两百亿不成问题,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随着改革开放越来越深入,经济水平越来越提高,十年之后,很可能是中国最大的消费品市场之一。为什么不能作为未来的目标呢?”
梁一飞淡淡一笑,说:“谢先生,你想过没有,改革开放深入,经济水平提高,老百姓的见识也会随着飞快增长,十年之后,什么中华鳖精、三株口服液、太阳神,包括你的正大青春宝,还会有市场吗?这两百亿,三百亿的市场,到底是会膨胀成两千亿、三千亿,还是萎缩到最小?”
这句话像一个无声的惊雷,劈在谢逸飞脑海里。
他忍不住朝前挪动了一下身体,和梁一飞的距离,已经逼近了初次见面能达到的最亲密距离:五十公分。
“梁先生,这正是我刚才向您请教的问题!”谢逸飞有些激动的说:“我对于国内保健品的现状做得调查有很多,也包括质量,或者说效果。恕我直言,包括中华鳖精在内,目前市场上所有的保健品,都完全达不到宣传效果,几乎没有任何特殊功效和营养。如果我加大研发力度,研发出有真实疗效的保健品,确实能解决一些问题,那么在众多没有效果的保健品中,应该会异军突起,取得很好的口碑和市场。您觉得呢?”
梁一飞一直微笑着看着谢逸飞,等他说完了,才笑了笑,然后淡淡的问了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开制药厂呢?”
“啊?”谢逸飞脑子又是嗡的一下。
这话打击他打击的有点狠。
边上一直没说话,在喝茶的吴三手好悬噗嗤一口笑出来。
保健品到底要不要有疗效,梁一飞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还跟吴三手聊过。
“谢先生,如果保健品真的有一定疗效,那就是药,何必打着保健品的名头,不如开制药厂,赚钱又多,口碑又好;如果保健品不具备药物的疗效,仅仅是有食物的疗效,那为什么不开饭店或者菜市场直接卖食物呢?”
梁一飞笑呵呵的说:“你刚才说,调研过市场,保健品的疗效基本都很弱,或者不存在,那么谢先生,你知道截止今年6月,国内保健品市场上,有多少种吗?”
“多少种?”谢逸飞问。
“大大小小的,超过了3800种,还有很多不知名小作坊生产出来的,数字可能还要翻一倍。”梁一飞叹了口气,说:“接近一万种毫无作用的保健品充斥着市场,把市场推到了今天的规模和热度,可是谢先生你想过没有,一旦潮水退去,这小一万种保健品,就会变成一万颗可以炸死人的口碑炸弹,保健品市场还会有任何可信度吗?到时候,无论你的青春宝再有疗效,只要打着保健品的招牌,还会有人信吗?既然真有疗效,你又有外商的好政策,谢家的大树乘凉,何必来趟这趟浑水,不如直接开制药厂。”
这番话,梁一飞也只能私下和谢逸飞讲,因为大家同样是做保健品的,对这里面的猫腻心知肚明。
换句话讲,以目前保健品市场的狂热程度而言,就算有媒体去报道保健品不具有功效,市场依旧会热捧。
除了盲目性原因之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目前国内,普通人能买得起的‘高档礼品’实在不多,而随着经济起飞,国人对于健康和面子的追求,也开始提前一步起飞。
这话是大实话,大实话往往最伤人,也很残酷,谢逸飞脸色变化了几番,皱眉不解的看着梁一飞,问:“梁先生,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做保健品行业呢?我认为,您对于自己未来的希冀,也绝对不是赚一笔就走吧?”
“为什么,为了钱呗。”梁一飞弹了弹烟灰,靠在沙发上,平静的说:“谢先生,你姓谢,再不受重视,那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初来大陆,能调动的资金,恐怕也不会少于百万规模吧?”
谢逸飞犹豫了片刻,摇头说:“不止。”
“那就对了啊,你知道我在三年前,有多少钱吗?”
梁一飞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好像在说一件很遥远和他无关的事,“我清楚的记得,我才出狱那天,我父亲带我去吃一顿肉,吃掉了18块6毛,我们父子俩翻遍了口袋,没凑够。”
说着,看向谢逸飞,认真的说:“所以对于我来说,现在还不到谈志向和理想的时候,什么能赚钱,什么赚钱快,我就做什么。有钱了,才会有理想。”
第289章 你长得像泰国人
每个人都是宇宙的囚徒,每个人都是金钱或者权力的奴隶。
谢逸飞和梁一飞这次见面,从上午持续到中午,谢逸飞还是有些意犹未尽得样子。
“梁先生,闻名不如见面,今天一席话,我受教良多,我回去会好好考虑你的话的。”谢逸飞起身,冲梁一飞一伸手,说:“接下来还要赶去杭城,先告辞一步了。”
“谢先生,这么说,我们算是朋友了吧?”梁一飞握着他的手笑道。
谢逸飞微微一歪头,有些不解,说:“当然是啊。”
“那我想请谢先生帮一个忙。”梁一飞说。
“请说。”
梁一飞说:“一个泰国国籍,立刻就要。”
谢逸飞没想到梁一飞要帮的忙,居然这么简单。
对于别人而言,一个国籍,而且立刻就要,可能这有点麻烦,但是对于泰国谢家而言,弄一个泰国国籍,那简直比喝水还轻松。
即便谢逸飞并不是谢家真正的核心,可就凭着他姓谢,梁一飞这个要求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当然可以,梁先生准备入泰国国籍?”谢逸飞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眼神里有三分好奇,三分不解。
说心底话,他多少也觉得有些不屑:生意才起步,这个年轻人就要背弃自己的祖国?
身为国人,羡慕海外侨胞获得的种种政策优待,但同样完全无法感受,海外侨胞眷恋祖国的一颗赤子之心,不能回,非不想回,要不然当初谢逸飞的爷爷辈也不至于在大陆刚解放,就抛弃已经在泰国创下的基业,回国投身建设,当一个区区的农场厂长。
“倒不是我。”梁一飞呵呵一笑,回头站在后面的吴三手眯起眼睛,一脸满意的打量起来。
“哥?”吴三手忽然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危险,眼睛圆瞪,嘴巴微张。
“三手啊,我一直觉得吧,你长得挺像泰国人的,说不定你祖上有泰国血统,这次正好,可以回到祖国的怀抱了!”梁一飞拍拍他的胳膊,一脸快要憋不住的笑。
吴三手都快哭出来了,好端端的啥泰国人啊?!
我祖上八代都是苏北农民好嘛!
……
把谢逸飞送到大门口,目送他上车离开,然后和潘觉聊了几句。
潘觉最近混得不错,名利双收,不光有青年学者、改革开放研究者、优秀记者之类的头衔,工作岗位也发生了变化,提拔成了副主编。
他这个年纪的副主编,还是当地官媒大报的副主编,是十分罕见的。
据说写他写永城那篇文章,落到了省里一个主抓经济和改革的领导案头,领导开会的时候就用这篇文章破题,深入了讨论了南江省经济发展企业改革中要主动避免的经济失误,最后又提了一嘴,说我们就需要这样有见识、有想法、有担当的媒体人……
然后潘觉就这么提拔了,搞得整个报社都很震惊,他自己接下来代表报社去全省各地作报告、进行思想交流,很是忙活了一阵。
潘觉和谢逸飞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南江省台春晚选拔现场,但是真正认识,却是在首都的一次规格不高不低的企业家研讨会上,当时潘觉上台发言,会后,谢逸飞主动找到了潘觉。
其实谢逸飞一开始并没有想过主动找梁一飞,不过潘觉和他聊天之中,多次以梁一飞的事迹来举例,引起了谢逸飞的兴趣,得知梁一飞只有22岁之后,请潘觉代为引见。
“梁哥,我当时想了一下,这个人可以结交,正大在首都的路子很野,各方面都卖面子,说不定对你有帮助,所以就带来了。”潘觉说。
“嗯。”梁一飞点点头,潘觉这个想法很正确,能和谢家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对于未来的意义,并不比保健品事业小,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和谢逸飞‘推心置腹’,明明自己是做保健品的,却把保健品一通臭骂的原因。
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原因,之前那番话,多少有点忽悠成份:他真的不希望谢家全力以赴的去投入正大青春宝,如果正大集团真在保健品行业发力,无论是中华鳖精这样才崛起的,还是太阳神、三株、飞龙这样的老牌子保健品,都会感到压力山大。
“行,我下午还要去厂里看看,就不多留你了。”梁一飞拍了拍潘觉的胳膊,笑说:“你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我知道你们文人,外面光鲜,待遇也就那样,一个月能有六百块不?”
潘觉摇头笑笑,“差不多吧,好在出差什么的都报销。”
梁一飞说:“这样吧,以后我聘用你当我的经济顾问,咱们不签合同聘书,只发工资,你给我个账号,每个月我给你打三千块钱。另外,遇到大花销,有不称手的时候,直接跟三手讲,两万块钱以下,他就能做主,不需要报给我。”
“梁哥这哪行啊,我肚子里这点水都是你教的,哪有资格给你当顾问……”
潘觉话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梁一飞的意思,他当然没资格给梁一飞当顾问,梁一飞给他钱,也当然不是为了请他来指导企业发展。
顿了顿,立刻改口,认真的说:“梁哥,我不是个忘本的人,我能有今天,靠的是谁,我心里清楚。你的事我义不容辞,你再给我钱,那就是骂我了。”
梁一飞笑笑,伸手帮潘觉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领口,说:“你不要想太多,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应酬多,花费大,到哪去别抠抠索索的,你可是咱们省的门面人物,别给咱们省丢脸了。再说嘛,钱是英雄胆,口袋里没钱,别说笔杆子了,鸟都硬不起来!”
这话算是说到潘觉心里去了,之前就是因为钱,差点连媳妇都娶不上。如今是有了点名气,可是家里日子过得也并不富裕,有时候看别人家大彩电、大冰箱、小汽车,潘觉也羡慕的狠。
他也是人,是人,就有**,何况还是一个肩负着家庭责任的已婚男人。
“行了,走吧,我派车送你,以后有接待,你打电话给岚韵湖车队,他们调车。”梁一飞说。
送走谢逸飞,然后送走潘觉,‘泰国人’吴三手终于忍不住了。
“哥啊,你好端端的让我当泰国人干嘛?”
“泰国人有啥不好?”梁一飞问。
吴三手其实也说不好,当泰国人到底不好在哪里,他现在是梁一飞业务助理,不可能给他拍到泰国去,是不是泰国人,他都还是在国内,在滨海,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只是,忽然之间,就从中国人,变成了泰国人,变成了外国人,之前更是没有半点预兆,一时之间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有点接受不了。
“泰国好处可多了,还有人妖,你知道不,就是那种男人隆胸变成女人,很刺激的!”梁一飞说。
“哥你不会真要派我去泰国吧,咱们内地市场都还没占领下来,去那鬼地方干啥啊?我可是听说了,泰国乱得很,老百姓动不动就造反,走街上弄不好都能给毙了……”
“得了啊,少在这里装可怜。”梁一飞翻了个白眼,然后正色说:“三手啊,你不知道我们现在一年要交多少税啊?”
梁一飞让吴三手入泰国籍,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税收优惠。
等他入了籍,在泰国搞一个皮包公司,然后就是外商的身份,然后所有赚钱多的企业,都让吴三手参股,再想办法操作一下,摇身一变成合资企业。
在滨海市,合资企业的税收政策目前是‘五年减免’,比‘三免两减’的外资企业稍微弱一些,五年间从原本应纳税收额度的0%到80%逐年递增,第六年缴纳全额税收,外资企业前三年免税,后两年递增,也是第六年开始全额。
如果梁一飞不准备把保健品行业进行到底的话,这两种税收政策其实相差不大。
这么一年下来,给梁一飞剩下来的钱,足够新建一个岚韵湖,或者一两个分厂了。
“你小子走运了,以后我干啥企业,都有你的股份,坐等分红吧。”梁一飞一本正经的说。
换个人,八成会喜出望外,可吴三手心水清的狠,天上哪能掉下来这么大的馅饼?再说了,梁一飞是真正的老板,为了这点股份分红,要是和梁一飞心生芥蒂,其实根本不划算。
从老板那骗钱、挖钱,远远不如老老实实干活,等着老板分钱给钱。
“这话呢我也不是骗你。”梁一飞淡淡的说:“你的皮包公司,将来幕后的大股东肯定还是我,不过你在里面有一成的股,将来的分红,每年我给你一半,再帮你留着一半,等到有一天,咱哥两都不干了,你全部拿走享受生活。或者有一天,咱哥两倒霉了,这笔钱留给你家里人,也能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
“成,哥我听你的。”吴三手说。
“走,去工地和华强厂逛一圈。听说最近华强厂门口拉货的车队都堵住了街,我去瞧瞧能不能建个货运中心,免得交通局天天给我打电话。”
第390章 打死不认账
仅仅从生产建设的角度而言,当老板的,有事没事经常去工地上、厂房里‘转一转’,是没啥意义的,老板又不是工人,他就是跳着华尔兹‘转’,工期也不会提前一秒钟。
但哪怕根本不懂建筑和生产,梁一飞还是经常去‘转一转’。
一来,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什么事都是由不懂到懂,梁一飞这个当老板的,不一定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建筑工人、产线班组长,但是生产建设的常识,他是必须有的,这样不至于被当傻子忽悠,做到投资建设,心里有数;
二来嘛,还是震慑和解决问题。老板经常出现的办公室,工作气氛往往就以紧张严肃为主,活泼为辅,反过来,老板一年半载不出现一次,那办公室里就翻了天了,天天上班打麻将都有可能。
有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也需要走基层才能发现,现场解决。
二厂的厂房即将竣工,部分已经可以使用,饶是如此,走了一圈下来还是从工头那得知了四五个不大不小的情况,让吴三手记下来,现场把岚韵湖施工部的人叫过来解决掉,差不多已经是五点多下班的时间,又开车去了一厂。
一厂五点半下班,梁一飞到门口,正好赶上下班潮,一大群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推着自行车有说有笑的从大门鱼贯而出,虽然紧张工作了一整天,可是看精气神都还不错,大部分人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子喜气。
钱多了,自然高兴,从工人们的交通工具就能看出变化,有一小部分人,已经骑上了摩托车,还有不少工人的自信车都是崭新的,如今自行车已经不能算什么高档消费品,一般老百姓都买得起,可一百多块钱依旧不是一个小数,很多家庭有钱之后,要么给孩子‘买车’,要么是家长买一辆新的,把旧车给孩子骑。
为了安全起见,华强厂的运输通道开在另外一边,距离大门有四五十米的样子,老远就能看到,一大排卡车在外面排列等待,不时的有装满货的车子出厂。
梁一飞也没下车,让韩雷把车停在路边,抽了两支烟,等工人们走得差不多,厂子里安静了下来,才带着韩雷和吴三手下车,从大门边上的小铁门钻进去。
门卫换了,上次那个上班打麻将的老同志在第一批改革中,就光荣下岗,现在由保卫科的保安负责,刚推开门,门口门卫室里就出来个挂着警棍的保安,见是梁一飞来了,保安一挺胸,敬了一个有七分标准的礼,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老板好!”
“你们项主任把你训练的挺好啊!”梁一飞哈哈一笑,锤了年轻保安胸口一拳,不错,挺结实的。
“嘿嘿。”年轻保安很憨厚的咧嘴笑了起来。
“你们项主任在哪,带我去,好长时间没见他了,还怪想的。”梁一飞对着在夜校认识的结巴小老弟印象很不错,项冲锋这人有时候显得有点呆,不过他并不是傻,只不过脑子一根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比较轻松。
说起夜校,梁一飞忽然想起来,好像自己快毕业了……这两年没去上课,考试一直是雇人代考,规定的课程已经考过了一大半,再有两三门课,自己就能拿到文聘,也算是个大学生!
不知道项冲锋怎么样,不过他一个保安头头,是不是大学生倒问题不大。
说起项冲锋,保安的脸色变了变,有点为难的说:“老板,项主任正在忙……”
梁一飞见他表情不对劲,脸色微微一沉。
项冲锋能忙什么?正经事,都是厂子里的,没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要是不正经事?开玩笑,上班期间,他忙什么不正经的事?
“忙什么忙?带我去!”梁一飞沉着脸说。
保安嘴角抽抽了两下,最后还是点点头,冲门卫室里招呼了一声,换了一个保安来值班,然后前面带路,带着梁一飞朝厂子里东北角的保卫部办公室方向走。
也没几步路,到了门口,年轻保安正要进门,梁一飞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带到这里来就可以了,然后自己推门走进去。
保卫部的办公室有前后四间,刚走进第一间,就听到里面有动静。
有人在呻吟。
不是那种男男女女快乐的呻吟,而是像被掐断脖子的鸡,临死之前有气无力的哀嚎。
声音是从最里面办公室传出来的,办公室的门关着,梁一飞皱了皱眉头,韩雷会意,上去敲门。
敲了两下,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项冲锋,门一打开,梁一飞就从项冲锋身旁的缝隙里,看到有个小瘦子被拷在房间暖气管子边上,蹲在那蹲着,鼻青脸肿,脸上还有血。
用一句比较贴切的话来说,打得跟猪头一样。
“怎么回事?谁啊?”梁一飞走进里面房间,冲那人努努嘴。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监察室的于和平,仓库里一个好像姓刘的小伙子,还有个保安,看到梁一飞来了,几个人连忙站起来。
“抓……抓到个贼……正……正在审,嘴……嘴巴硬得很。”项冲锋说。
“抓贼?”
听到这两个字,梁一飞对眼前这副景象也就没有太多不适应了。
这不是2018年,而是1994年,这年头厂子里的保卫部门权力其实挺大的,有些大厂的保卫科,甚至比当地派出所还有权威,抓到贼,不送派出所,先抓回保卫科打一顿审一轮,属于常规操作。
华强厂虽然是私企,可是和当地派出所关系非常好,项冲锋他们都在派出所联防队挂职,小毛贼什么的,自己抓回来先打,理所当然。
虽然有些野蛮,不过梁一飞倒是默许,如今社会上小偷小摸的现象很严重,还有一批受到西方自由风气影响的叛逆青年在社会上瞎混,治安不是很好,华强厂的中华鳖精销路好,难免有人打歪主意,保卫处有事没事抓几个贼教训教训,的确能起到立威的作用。
直接送派出所,无非就是拘留十天半个月,这帮王八蛋根本不怕。
要是项冲锋有点夯,于和平这人却是十分稳重的,既然他也在,梁一飞就没什么放心的。
“偷什么了啊?”梁一飞跟着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瘦子。
“你……你谁啊?”瘦子被打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口齿不清的说。
“呦,打得不轻啊,冲锋,你把他当沙袋啦?”梁一飞看到他这个猪头样子,就觉得好笑。
不是他残忍,蹲过大牢出来,这种场面见多了,小意思,见这瘦子还能动弹还能讲话,就说明都是皮外伤,看着惨,伤不重。
“这是我们老板。”于和平说。
小瘦子正准备说点什么,梁一飞也懒得搭理他,挥挥手转身说:“行了我走了,你们继续打吧,冲锋,你下手注意点,过过瘾就可以了,别弄死了。”
“哥……哥……你等……等一下,我跟你……汇……汇报个情况。”项冲锋说。
“嗯?怎么了?”梁一飞回头看看项冲锋,然后对于和平讲:“你说。”
于和平口齿伶俐点,要是让项冲锋来讲,梁一飞要急死。
于和平言简意赅的把刘源伙同瘦子赵小军偷中华鳖精的情况讲了一下。
人抓了,可货没找到,钱也没找到。
一共丢了差不多20万的货,可是在赵小军家里,翻箱倒柜就找到20几盒,钱也没有多少。
那就不行了,20几万也是钱,人都抓到了,钱或者货肯定要追回来的。
昨天晚上,就把人抓住了,熬了一夜,断断续续打到现在,可这家伙嘴巴硬的很,压根就不承认偷了这么多,只认现场被抓到的那20几箱,一口咬死刘源冤枉他,剩下的事与他无关。
这么一讲,倒是让人有些疑惑: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知人知面不知心,刘源以前看起来也老老实实的,谁能想到他能监守自盗呢?
还有个麻烦,保卫科也好,派出所也罢,打也不能给人打死了,这家伙嘴这么硬,就是咬死不招,不好办。
“有……有啥不好……不好办的!哥,交……交给我,保证……让他开口!”项冲锋恶狠狠的说。
“我说冲锋,你是渣滓洞看守,白公馆特务啊?真打死了,你负责?”梁一飞挥挥手。
听于和平这么一说,梁一飞其实能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嘴硬。
在场的,也只有他和吴三手明白,其他人,哪怕稳重如于和平,狠辣如韩雷,都不懂。
道理简单的很,认那20箱,盗窃数额不算大,拘留了事;
可是要认那20万的货,性质立刻就不一样了,判20年、无期什么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今在严打期间,判个十年八年还是有可能的,最少最少,跑不掉5年。
一边是挨几天打,受点皮肉之苦,一边是五年起步,弄不好就要坐十年大牢,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要不还是送派出所去吧。”于和平低声说。
梁一飞想了想,摆摆手。送派出所,也是这一套,到时候他抵死不认,疯狗一样咬起来,再牵扯刘源,反而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在厂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影响不好。
梁一飞拉了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来,问:“赵小军是吧?”
第291章 到底是谁的责任
梁一飞拉了椅子,坐在他面前,问:“赵小军是吧?”
赵小军肿着桃子一样的眼睛,用力的昂起脖子,冲梁一飞微微点头。
‘微微点头’,不是不尊敬不重视,而是因为给打的实在有点狠,骨头没断,可又肿又淤血,稍稍动弹一下就钻心的疼,身体上有些部位都麻木了。
事实上,梁一飞虽然不认识赵小军,但赵小军却对梁一飞如雷贯耳。
梁一飞不在‘江湖上’混,可他在‘江湖’,如果有所谓江湖的话,他的名气和传奇程度,可能比何云飞还要大。
工厂子弟、十岁出头就出来摆地摊、打架斗殴被判刑、减刑提前释放、劳改释放后一年就跻身滨海市大老板,三年时间几乎成为滨海私营企业的领军人物……这些经历,在滨海市社会上混的人,尤其是年轻人口中口口相传,简直达到了偶像的地步。
梁一飞的经历初期,和赵小军这些人几乎都是一样的,深深的激励着赵小军这样社会最底层的年轻混混。
工厂子弟怎么了?穷怎么了?没工作怎么了?打架怎么了?
人家梁大老板当初不也是这样嘛!
讲句可能不算特别贴切的话,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赵小军是把梁一飞当偶像来看待的。
当然了,偷偶像的货,自己发点财,并不冲突。
就是偶像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一切要向钱看嘛……
“你听说过我吧?”梁一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赵小军还是眯缝着眼睛点点头。
“那就好,那应该知道我是大牢里出来的吧?”
“知道。”赵小军给问得一愣一愣的。
梁一飞点点头,说:“我这个人呢,自己不干犯法的事情,不过对犯法的人,能理解。你呢,是小偷,对不对?”
“嗯……”这一次赵小军没直接回答了。
“偷了20箱,跟偷了20万,都是小偷,这你狡辩不了吧?”
“我就偷了20箱!”赵小军一口咬死说。
“好。”梁一飞点点头,回头问项冲锋,说:“冲锋啊,你说,小偷工作是什么?”
“啊?”
项冲锋也好,于和平也罢,在场所有人都给梁一飞问愣住了。
什么意思?
项冲锋脑子一根筋,想了想,疑惑的问:“是……是偷东西的?”
“对,小偷的工作就是偷东西。冲锋啊,那你是干什么的?”梁一飞继续问。
“我……我是保安……保安啊。”项冲锋说。
“那保安的工作是什么?”梁一飞继续问。
“保安……保……保护生命财产安……安全的。”项冲锋说。
“这就对了。”
梁一飞站起来,点了点被拷在水管子上的赵小军,说:“他是小偷,偷到了东西;”
又点了点项冲锋,说:“你是保安,厂子里的货被人偷了。”
说完,问众人:“那你们告诉我,是谁没做好自己的工作,谁没尽到责任?”
这下把所有人都问的无话可说了。
这个逻辑听起来好有道理得样子,可是怎么讲道最后,小偷反而是劳动模范,项冲锋成了负面典型背锅侠了?
“哥……我……我……我……”项冲锋这次脑子还真没反应过来。
“我什么我,我告诉你,不光是你,还有后勤仓库,都要承担责任!于主任,你跟何新福讲,这个事,仓库那头要做检讨,要罚款,开玩笑,居然挖地道都没人知道,搞什么搞?我这是在看地道战吗?简直荒谬!我看这是好日子过多了,脑子就不灵光了是吧!”
梁一飞沉下脸,把所有人都训了一顿。
一个垂头耷耳的,不敢回嘴,项冲锋脸给涨的通红。
唯独被拷起来的赵小军,一开始恐惧,听梁一飞讲着讲着,神情变为惊讶,最后,不停的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你也不要幸灾乐祸,我是欣赏敬业的人,不过,你偷我东西,那就是打我的脸。”梁一飞拍拍赵小军的脸蛋。
听梁一飞的语气有所松动,赵小军肿着脸说:“哥,大哥,梁老板,我真是不是要落您面子,纯碎是想弄点钱花花,今天看到您真人,就冲您刚才那番话,我服了,彻底服气了!我以后绝对不敢了。大哥,我在这一片挺熟,以后您有什么吩咐,我保证随叫随到。”
“少讲这些废话。”梁一飞摆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赵小军,道理我也跟你讲了,现在既然是我开口问,我就一定要问出一个结果来,你要是还拖延塞责,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
“大哥我真……”赵小军有点犹豫起来,梁一飞这个人是大老板,有钱,今天看起来,果然牛逼到一塌糊涂,人家也未必就在意这20万块钱,要的恐怕还是要个面子,要是抵死不说,真把他得罪死了,以后很难混。
可要是说了……
“说出来,我让他们放了你。以后,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再也不找你麻烦。”梁一飞说。
赵小军大喜过望:“梁老板?真的?”
梁一飞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我说我说!”赵小军就跟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被打了一天都抵死不认,此时忽然就开口了。
20万的中华鳖精,对于华强厂而言也就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零头,眨眼间就能卖掉,那是因为有销售渠道,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东西在市面上再紧俏,它毕竟不是真金白金,想要出手,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
当然想要偷这么多,加上销售,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行的,除了赵小军、刘源,还有几个人。
这么多中华鳖精,堆起来,能有整整两间大屋子,好几辆货车才能装得下,卖出去了一部分,剩下来都在城东边一个录像厅后面仓库里藏着。
“就这么多了?”梁一飞问。
“梁老板我一句假话都没有!”赵小军肿着脸,说:“老板,要不然你让我去跟他们讲讲,东西都还给你,以后我们这些人都跟你混成不成?”
赵小军听了梁一飞一番话,觉得梁一飞这个人不光有本事,还十分的‘江湖’,就跟港台电影里的‘大哥’似的,不由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与其为了这点小钱,还不如傍上梁一飞这条大腿,以后好处多多。
“行了,把他放了。”梁一飞挥挥手。
“哥……哥……就这么放放……了?”项冲锋瞪大了眼睛。
“解开他,我说话算数。”梁一飞说。
项冲锋一脸不情不愿,拿出钥匙,解开了赵小军的手铐。
“谢谢梁老板!谢谢老板!”赵小军大喜过完,揉着烤得已经发青的手腕子感恩戴德。
连韩雷和吴三手都一脸的不可思议,梁一飞再缺人手,也不能用这种人啊。把赵小军这样的人收了,将来他惹出的麻烦,绝对要比干得活多。
同样是小偷,不要讲赵小军这样偷了梁一飞的,就算是吴三手,当初和梁一飞是一起蹲过大牢的交情,最初梁一飞也是客客气气拒之门外,根本不用。
“直接送派出所去。”梁一飞淡淡的说完,然后离开了房间。
“啊?!”这下轮到赵小军目瞪口呆,片刻后,跳脚大骂:“他妈的姓梁的你言而无信,不讲道义!”
吴三手冲他呵呵一笑,一脸鄙夷的说:“老板讲放了你,这不是放了嘛,怎么言而无信。至于道义?你脑子没被打坏吧?跟你一个贼讲道义?”
离开了保卫处办公室,项冲锋也从后面跟上来,问:“哥……下面怎……怎么办?”
“去派出所报案,叫上派出所和联防队的人,去把录像厅抄了,抓人拿货。”梁一飞说。
“好……我……我这就去!”
“等等。”梁一飞叫住了他。
“还有啥?”项冲锋问。
“冲锋啊,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想太多,直接交给派出所就行。”梁一飞拍拍他肩膀。
其实这次失窃事件,梁一飞的注意力倒是没有在那20万的中华鳖精上。
毕竟就这么点钱,不值得过于操心,报警之后,也能很快追回来,退一万步,追不回来,这点损失他可以承受。
倒是有另外两件事,引起了他的思考。
一个是保安滥用私刑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常见,不光是华强厂,岚韵湖更严重,新时代也有,因为这是‘时代特色’,放在别的企业,无论是国有还是私营,保卫科捉到贼打一顿,太常见了,人人习以为常,说真话,这年头保卫科把贼真打死了,也未必就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但是梁一飞并不想让他名下企业的保安养成这种‘彪悍’的习惯。
这不是比谁的人多拳头大的封建冷兵器时代,在法治不断健全,社会不断进步,有强力政府的大环境下,保安过于彪悍,没有实际意义,反而存在各种不确定隐患。
哪怕真要有什么需要动手的情况,自己身边的保镖就足够了。
第二个问题,也是更加让梁一飞感到必须重视。
贪。
企业越来越好,赚的钱越来越多,人的贪欲却是天性。
怎么样才能去最大化的抑制这种贪性。
完全指望高福利、思想建设、法律约束,是不可能的。
第292章 朝大了闹
其实梁一飞这份担忧,怎么解决人类贪欲的问题,在很多年之前,和十几年之后,都有人给出过明确的答案。
不是去压制人的贪欲,而是用制度和方法,让人做到不能贪、不敢贪、不愿贪。
不愿贪,说白了,四个字,高薪养廉,现在的高薪,对于未来美好生活可以看得见的希望,让人通过理智去做一个衡量,最后得出‘贪’划不来的结论,自然而然也就不贪了。
这方面,梁一飞自问目前手下三个企业已经做到了很好,岚韵湖、华强厂、新时代,包括汇德利和未来的二厂,待遇和个人发展前景在整个南江省的企业里,无论公私,都属于顶尖的。
说到不敢贪和不能贪,其实是一回事,要让所有人清清楚楚知道贪的后果,以及贪必然被抓,必然导致这种后果。
这就是工具和制度建设,制度上尽量减少漏洞,工具上,确保制度能够得到有力的保障。
人这个东西,都有正反两面,骨子里都是自私和利己的,社会风气不好,厂风厂纪不好,单纯的去责怪个人,通过对人的思想教育去扭转,作用不大,只有在全厂、全企业,用强力手段进行约束,让人的负面性无从发挥,积极正面的一面自然就能占据上风。
回到办公室,何新福也来了,他之前也知道这个情况,不过作为管理生产的副厂长,自然不可能只关注这一件事,最早得知之后,就是让保卫和监察去查,梁一飞专门把他叫了过来。
“项冲锋带人去追货了,丢的货先不去讨论他。你们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梁一飞问。
何新福沉吟了片刻,说:“我觉得这次暴露了制度上的问题,这包括我们的仓库管理制度、和汇德利的交接方式,都有漏洞;如果仓管制度完善,那就不可能出现居然挖了那么大一个洞居然没人知道的情况,如果和汇德利交接的方式再科学合理一些,也不会导致差点无法查出是哪个环节出了漏洞,首先要修订制度;接下来是人员处理。”
说着,看了眼于和平,才继续说:“厂有厂规,外面的人厂子里管不到,直接送派出所,监察部查到了刘源,按照厂规应该开除。不过,我想这次刘源是主动坦白的,是不是可以考虑从轻处理?”
“和平你看呢?”梁一飞问于和平。
“我认为,还是按照厂规辞退。”于和平说:“规矩既然定了,就要执行。刘源虽然主动坦白,但是功是功,过是过,要是只要主动坦白,就能从轻处理,那这个规矩,就变成了一个有弹性的规矩,以后大家执行起来,难免就会有各自的考量。每个人的想法、立场不一样,这个弹性力度对于每个人都不同,长久以往,规矩就没有一个标准。”
他顿了顿,说:“当然,如果厂规里有坦白从宽这一项,那是可以从宽考虑的。”
“你们两讲的都有道理。”梁一飞点点头,目光从于和平和何新福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说:“不过你们都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盗窃这种事,它性质上和上班磨洋工、迟到早退,是完全不同的,它不仅违法了厂规厂纪,更违法了国法。厂规厂纪大还是国法大?厂规厂纪,可以由我说得算,但是国法,即便是我,也只能遵守!”
听到梁一飞说到了国法上,何新福和于和平心里都是微微凛然!
梁老板这一次,恐怕是要往严重了处理!
刘源完了。两人心里同时浮现起这个念头。
果然,梁一飞接下来淡淡的说:“刘源是我们厂的工人,更是国家公民,要遵守厂规厂纪,更要遵守国家法律!他如果只是违反了厂规厂纪,怎么处理,可以由我们内部讨论,但是他犯了国法,那就不是我们能说的算了。”
对于梁一飞这话,何新福和于和平都没有接茬。
因为这话似是而非。
华强厂如果不把刘源送交公安机关,自然没人来管。
可是话说到这个份上,梁一飞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我的意见有三条。”梁一飞最后给出结论,何新福和于和平都微微站直了身体。
“第一,刘源开除,送交公安机关,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当然,他最后主动坦白,协助追回损失财产这点,我们可以向公安机关说明,但是怎么衡量他的功过,那是公安机关的事,如果征求;
第二,这件事全厂通报,从厂办开始,逐级朝下追究责任。厂办管着后勤部门,刘源是仓库的人,该追究的责任一样不少,责任人都要受到处分。当然,这就是我们的内部处理了,不涉及公安机关。
第三,组织一下,全厂职工抽一个节假日,去监狱参观学习。这个事,监察部于和平组织,监狱那边,吴小亮会居中联络。
大约就这三条,有没有异议和难度?”
尽管在梁一飞说到国法的时候,何新福和于和平就意识到梁一飞要借着这次事件,在厂子里掀起一场风浪,可是他两还是低估了这场风浪的规模。
何新福虽然之前是罗厂长的人,可是毕竟是第一批追随梁一飞的,在汽水厂到华强厂的一系列改革中都坚定的站在梁一飞一边,可以算是梁一飞的自己人,说话相对顾忌小一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老板,其他都是题中应有之意,只不过对刘源的处分是不是重了点?如果真的移交公安机关,即便有后来的坦白,恐怕也会判刑,至少要两三年,他这个属于数额巨大。”
顿了顿,有点为难的样子,补充说:“倒不是我心软,只是说到底,都是厂子里的职工,平时刘源口碑也还好,要是把他送到牢里去,会不会影响全厂的安定团结?让工人们人心惶惶?”
“和平,你也是这个看法?”梁一飞问于和平。
于和平沉默了一下,说:“多少有这方面的担心,虽说改制成私营企业了,可是毕竟是老国企过来的,以前厂子就像个大家庭一样,就算有什么,也是内部矛盾,这次却送到公安机关,会不会让工人和工厂离心离德,削弱工人的集体感和归属感?”
梁一飞听他们两讲完,神情没什么变化,沉吟了有半分钟。
“我知道你们两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厂子,有话直说,非常好。不过你们想想,法律这个东西,从古到今一直都有,有没有说哪个朝代因为惩罚罪犯,老百姓就离心离德了?反过来,恐怕是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律法形同空设,这才会导致民怨四起,离心离德吧?”
梁一飞坐在桌后,用一根手指,轻轻的在桌上点着,不疾不徐的说:“具体到厂子里,刚才和平你说,老国企就像一个大家庭,气氛融洽,这没错,但是我认为,现代企业和旧企业要区分开的重要一条,就是企业和员工的关系。你们记住,企业,绝对不是员工的家庭,企业和员工之间,就是靠利益连接组成的利益共同体,双方之间的关系融洽,只有一个原因:企业发展可以为双方都带来利益,如果破坏了任何一方的利益,这种联系都无需存在:员工觉得自己利益不够,可以辞职走人,企业认为员工损害了职工利益,可以辞退。如果想找关怀、温暖、知己,找一个可以理解和体谅自己的人,他们可以去交朋友、组建家庭,可以回家找爸爸妈妈,但是绝对不是在企业里。在我的企业里,我不需要员工对我有多少个人感情,也不需要他们对这个企业有多少感情。”
顿了顿,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对于和平和何新福说:“其实我们搞企业改革,做了这么久,就是要去除掉以前那种公私不分,感情和经济纠缠,没规矩的现状,法律是道德的底线,都突破了法律底线,还讲什么道德感情?退后一步说,刘源要是真把厂子当成自己家,他会伙同外人,从自己家里偷东西嘛?世界上有这样的混蛋吗?如果这样的混蛋都不严肃处理,那那些真的对企业有正面感情,为企业付出的员工该怎么想?”
当然是有的,上一个这样的混蛋是周来宝,他现在已经骨肉成泥。
“尤其是你们监察部门,和平,你刚才能想到严格执行制度是好的,但是你时刻要记住,建立监察部门,本质上,就是要通过监察手段,确保制度的严格执行,培养所有人遵守制度的习惯,其他部门都可以讲人情,唯独你这个部门,是最不能考虑人情的。”
梁一飞这番话语气不算严厉,但话语中却有一股肃杀的味道,于和平和何新福两个人脸色微微发白。
何新福不由的想起了当初搞企业一系列事件。
这位梁老板给人待遇,从来不抠门,同样的,整起人来,从来不手软。
虽然在他手下干活,压力山大,但是比起原来,倒是的确让人很安心,因为有了一把明确的尺子可以衡量:好好干,回报就好;敢乱来,就肯定要倒霉。
第293章 后台?
确定了刘源事件的处理方案之后,梁一飞又给何新福交代了一个任务。
严格来说也不仅仅是给刘源的任务。
考察一下安防市场,未来准备在所有企业安装监控摄像头。
说‘安防’,何新福还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说监控摄像头,何新福也不太理解。
这年头,安防事业在国内比电脑还要稀罕,至于监控摄像头,后世流行的网络监控在全世界都是个新鲜玩意,只有美国的几所大学里有初步的研究,利用实验室局域网传播,大部分的摄像头还是采用录像机和电脑硬盘的有线连接。
而国内做摄像头的企业,基本上都是外企。
不敢贪、不能贪、不想贪,这三样中,最有效的还是不能贪,如果像仓库、产线、财务这样的重点区域有摄像头,那刘源事件就根本不可能发生。
梁一飞也考虑过,不光是摄像头,现在企业越来越大,工作量庞大,数据繁杂,是时候转变工作方式,从百分之百的纸制化,向电子化转型,一些重要的资料,完全可以进行无纸化。
这些要求,全部涉及到一个重要的工具:电脑。
电脑是个稀罕货,目前国内销售个人电脑的龙头企业是联想,联想出来的个人电脑,便宜点的也要一万多小两万,所谓的个人电脑,却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用得起的。
梁一飞要求监控,这就不光是电脑了,摄像头、计算机主机、存储设备、服务器,这是一整套的企业自动化办公硬件。
会操作这玩意的人也很罕见,至少目前梁一飞的企业里,除了梁一飞根本找不出人能玩得转。
梁一飞也不行,他接触电脑,那都是在奔3阶段,使用win98操作系统的时代了,他对这年头的电脑同样是两眼一抹黑。
忽然就冒出来一个念头,心想要不新时代可以开拓一下业务,搞一个电脑培训班?
从华强厂离开,梁一飞还真就找了顾文明。
“电脑培训班?”顾文明奇怪的打量着梁一飞,说:“怎么冒出来这个念头?”
“你就说行不行吧。”梁一飞问。
“行当然行,只要投钱,哪有不行的事,大学里找点计算机专业的老师来,组个班很容易。不过,目前赚不到什么钱。”顾文明说:“一来现在能买得起电脑的人很少,市场相当小;二来,人家买电脑肯定都是有专门用处的,要么就是学这个的,学校会教,要么就是单位集体采购,电脑公司会上门培训。我们单独把这个拎出来开班,意义似乎不大。”
“哦……”梁一飞被他这么一说,才想明白,自己的思维还是陷在误区里。
这个所谓的‘个人电脑’,除了价格上‘不个人’,用途上,也和‘个人’关系不大。目前的电脑用于生活娱乐方面的功能基本没有,主要还是工作和科研,这就导致了,它的受众市场相当的狭窄。
真正的个人电脑开始普及,还是要等到win98这个对用户十分友善的操作系统出现之后,电脑真正拥有了多媒体功能,并且普通人不经过特别专业的培训就能简便的操作。
“那就算了。”梁一飞想了想,又问:“咱们出国的同学里,你给统计一下,有哪些是学信息化计算机通讯之类的,专门建立个档案。”
“嗯?”顾文明微微一愣,然后饶有兴趣的问:“你不会是想做计算机研发吧?我听说这种项目需要的资金人力物力太大了,动辄上亿,连联想都只能做组装代理,你现在这些钱全部砸下去都不够。”
“那倒不是。”梁一飞摇摇头,半开玩笑的说:“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涉足一下摄像头这一块,目前国内这块全是外资企业在做,国产还是空白。这东西技术难度不高,投资也有限。”
“监控摄像头?”顾文明是大学老师出身,对这个懂得多一些,琢磨了一会,觉得这一块的市场也十分有限,搞不懂梁一飞为什么又对此感兴趣。
不过梁一飞的思维向来跳跃,经常干出人意料的事,新时代之外的工作,顾文明最多也只能提提意见,不便多置喙,于是笑了笑,说:“好,我这边专门统计下。”
……
……
当天晚上,项冲锋那头传来了消息。
根据赵小军提供的线索,派出所、华强厂的保安联合行动,果然在找到了那家录像厅,在录像厅仓库发现了剩下来价值9万多的中华鳖精,并且抓了20几个人。
一开始听到这个数字,把梁一飞吓了一跳。
20几个人?这是大型盗窃团伙啊?不过这盗窃团伙的效率也太低了吧,这么多人,就偷了那么点货?
后来听项冲锋解释了下才明白,原来警察冲进去的时候,录像厅正在放色情录像,这20多个人当中有一大半都是***的,还有两个录像厅放片的。
真正涉及到盗窃案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录像厅老板,一个是街面上的混混,叫林河。
改革开放之后,随着经济发展和各种思想涌入,社会上出现了一批类似于美国的‘嬉皮士’一样的年轻人,不工作,对社会充满了怨气,特立独行,说这些人是混混流氓不太合适,更像是叛逆青年,那个林河就是这样的人。
梁一飞穿越过来,也见过不少这类年轻人,有的颓废,有的时髦,都有一些非常鲜明的共同特征:生活非但放荡,个性张狂甚至是疯狂,目空一切,无所顾忌。
简单来讲,就是一群自己为吊炸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再吊炸天,也得花钱,也得吃喝拉撒,录像厅生意不咋滴,所以就打起了中华鳖精的主意,没想到钱到口袋还没捂热,就给一锅端了。
“行我知道了,后面的事你们就不要去管了,交给派出所就行。”梁一飞说。
……
就在项冲锋给梁一飞打电话汇报情况的第二天,华强厂所在的华堂派出所里,华堂派出所的吴副所长正带着两个民警在审讯‘华强盗窃案’的几个主犯。
华强厂工人刘源,小混混赵小军,录像厅老板娘石娟娟,还有那个叫做林河的叛逆青年。
一排四个人,包括那个打扮时髦,看起来很妖艳的录像厅老板娘在内,全部一溜排蹲在墙角,拷在水管子上。
“偷东西的事,人赃俱获,你们四个都跑不掉,说说吧,钱怎么花了?”
四个人被拷在水管子上,神态各有不同。
刘源一脸的惊恐,被吓坏了,嘴唇都在糯糯发抖;赵小军则是满脸的晦气,霜打茄子似的。
录像厅老板娘石娟娟则是老油子了,表情十分的轻浮,林河是个长头发像是艺术家一样的年轻人,脖子上带着一个像项圈一个脖环,穿着皮夹克,蹲在那一抖一抖的,说:“钱?钱当然是花了。”
吴副所长问:“怎么花的?”
林河脸一扬,流里流气的说:“那我记不得了,谁规定花钱还要计数的?”
“你给我放老实点!”吴副所长重重一拍桌子,怒斥说:“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来了这里,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我告诉你,你们这次偷的不是一般人,华强厂的东西也敢动?不要命了吧,你们知不知道,华强厂的老板是谁?”
“不就是那个姓梁的嘛?”林河嗤笑了一声,一脸有恃无恐的说:“有几个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怕他,老子可不怕!给老子遇到,老子弄死他!”
边上的女老板石娟娟无聊的打了个一个哈欠,不耐烦的说:“你们警察要问什么就快问,我困死了。”
吴副所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帮年轻人还真是没吃过亏,挨社会的打挨少了,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进派出所到底现在,对他们一直没动粗,看来有些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至于什么‘老子可不怕’这样的话,也只能在这些无知无畏的年轻人嘴里讲出来,梁一飞是什么人?就凭这几个小混混,也敢说‘怕不怕’?他们连怕不怕的资格都没有。
还弄死梁一飞?
真是不知道死怎么写。抓进派出所,那都是救了他们。
吴副所长也懒得跟这些脑子里缺根筋的小混蛋们多浪费口水,把闻讯本子啪得一下合上,对边上一个民警说:“嘴硬是吧,小宋,你带他们去隔壁拘留室,好好‘开导开导’他们。”
“好咧。”小宋警官一咧嘴,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
正在这时候,门推开了,派出所教导员在门口露了个头,说:“老吴,你出来一趟。”
“好。小刘,你们稍等我一下。”
吴副所长起身出门,指导员拉着他到一边,咬着耳朵嘀咕了几句,没一会他又回来了。
回来之后,吴副所长的表情和出去的时候有很大变化。
“小宋啊,让他们几个签个字,然后把他两放了。”吴副所长指了指林河和女老板石娟娟。
“草!”林河似乎早就料到了,冷笑一声,一脸的不屑。
“啊?”小宋警官一愣。
“啊什么啊,让你放人就放人!”
吴副所长心里也是纳闷极了,这个林河看起来就是社会上那些‘顽主’,从哪来那么大的能量,有人直接把电话都打到指导员那说情了?
说情也就罢了,关键是还能证明他两和这件事无关,这种运作能力,绝对不是普通有点钱就能办到的。
真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么强的后台,又何必去偷那20几万的中华鳖精?
奇了怪了。
第294章 功能性饮料
“哥我回来了!”
办公室们被推开,吴三手一身西装,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进来,精神头却是十分不错。
他去了一趟东北,果然不出梁一飞所料,在笑嘻嘻得讲出了兴奋剂这句话之后,用总共两百万的低价,拿下了生命核能。
听起来,两百万不算低,不过此时的鹿仁康已经功成名就,上辈子,就是这个生命核能的独家转让为他带来了一千万元的入账。
两百万也好,一千万也罢,买的不是这个配方,而是鹿仁康和鹿家军的名气,所以不管多少钱,在他们如日中天的现在,都是一笔好买卖。
回来的路上,吴三手顺便去了一趟他的‘祖国’,泰国,谢家在泰国的能量果然大的吓人,谢逸飞一个不算核心的人士,为吴三手办一个泰国国籍,简直比梁一飞喝水还容易点。
“泰国好玩不?”梁一飞放下手里的笔,笑呵呵得问。
“哥,我发现还真是个好地方!”吴三手去了一趟泰国,对泰国的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吐沫横飞的跟梁一飞说起泰国的见闻。
这次他去,谢逸飞没露面,招待他的是泰国本地一个势力很大的本土老板,典型的地头蛇,安排他在芭提雅海滩玩了几天。
芭提雅那地方素以阳光、沙滩、海鲜名扬世界,这几年搞开发,号称是东南亚的度假天堂,谢家在那也有生意,这一趟吴三手算是开了一次眼界,见识了资本主义社会腐化堕落的生活。
“哥,泰国小姑娘火热的一塌糊涂!”吴三手眉飞色舞的说,芭提雅在越战时期其实只是一个小渔村,专门供美国大兵寻欢作乐,色情产业十分发达,有着优良传统,虽说泰国政府是禁黄的,可是在芭提雅,这方面简直是完全公开,顺着海滩,一溜排打扮火辣的泰国女人,或者男人,夜市里也随处可见club和在露天跳舞的火辣舞娘,其中很多还是混血。
梁一飞对这事也挺感兴趣,很八卦的问:“搞人妖没?”
“没没没……”吴三手摇摇头,说了一个趣闻,他在海滩上勾搭到一个漂亮小妞,回旅馆的时候要进行登记,前台很善意的提醒,这是ladyboy,就是人妖,吴三手当时就傻了眼,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狠下心,给了两百泰铢打发走人。
这事给梁一飞的第一感觉,就是人家的服务十分专业,虽然是非法行业,可是话说得清清楚楚,消费不消费自己考虑;不像内地很多商家,属于能骗到一个是一个。
“哥,你真该出去玩玩,你说你赚这么多钱,天天不是厂子就是岚韵湖,多委屈自己。”吴三手说。
这些地方梁一飞上辈子也不是没去玩过,而且重生之后,一切都争分夺秒,正应了那句话:只有工作能让我快乐。让他抛下工作出去旅游,他觉得还不如全身心的投入在工作里。
“谁说我天天家里蹲?”梁一飞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请帖。
“吃喜酒啊?”吴三手问。
“不是。健力宝发来的。”梁一飞说。
吴三手离开的这段时间,梁一飞毫无预兆得收到了一份来自广东的请帖:健力宝创业十周年年会邀请。
从84年创业至今,健力宝走过十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性小企业,成为中国最大的饮料巨头,91年在美国成立分公司,购入帝国大厦整整一层楼,进军海外市场。
按照健力宝目前的发展势头,这种中国魔水,很有希望成为像可口可乐一样的伟大公司。
创业十周年,健力宝大发请帖,邀请行业内和行业相关的著名企业家参会。
和健力宝相比,目前最大的保健品企业也远远不及,而且保健品和功能饮料似乎也没什么太大联系,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国内保健品行业的一些著名人士,包括梁一飞在内都提前收到了请帖。
定于国庆,十月1号。
看到这个请帖,吴三手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哥,这个健力宝不行啊。”
“嗯,什么意思?”梁一飞给他讲的一愣。
健力宝不行,那什么行?讲良心话,健力宝蛮好喝的,目前在国内的商务场合,用健力宝招待,档次绝对不算低。
而且这种饮料更符合国人口味,岚韵湖歌舞厅健力宝的销售量比可口可乐还要高出一截,算是主要的饮料消费。
梁一飞办公室里就放着一箱。
“他不是说是什么功能饮料,可以提神嘛,我觉得没啥用,这次去泰国,当地有几种好流行的饮料,也叫功能饮料,喝了之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好的不得了!”吴三手说。
原来如此,梁一飞笑说:“那能一样嘛,泰国那些饮料里面,是真正有兴奋剂的。拿到国内来基本不符合检测要求。我跟你讲,你可别多喝,那东西喝多了能死人!”
这还真不是开玩笑,真正的功能性饮料就是通过刺激人体,都有一定的危险性,上辈子梁一飞喝过一种叫做‘魔爪’的饮料,那玩意在欧美就是在开party的时候当作兴奋剂来喝的。
这话把吴三手吓了一跳,在泰国的时候,他跟那帮当地人一起玩,各种功能性饮料和酒一起混着喝,玩得相当high。
“你可长点心吧,别把自己喝死了。”梁一飞无语的摇摇头,说:“吃吃喝喝也是能乱来的?”
不过,吴三手这话倒是让梁一飞灵光一现。
将来保健品厂早晚要转型,功能性饮料未必不是一条好路子。同样是低成本,高利润,大市场的产品。
不过目前还提不上,保健品这顿脑残大餐,总还有两三年可以尽情的去吃。
“行了,你休息休息吧,我去趟二厂。”梁一飞起身说。
“哥我不累,坐飞机一直在睡觉,陪你一块去。”吴三手说。
“这样,你要是还有精神,去找张峰,接下来生命核能也要尽快的上线打广告。”梁一飞说。
“好,那我现在就跟他联系。”吴三手说。
华强二厂上周终于正式投产,机器人员到位,并没有做太多的宣传,低调的开始了热火朝天的生产。
相比于一厂本部,梁一飞其实更喜欢这个二厂,无它原因,这里的地皮足够大。
一厂由于是老国企,划分给它的地皮不算小了,可是和二厂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这块原来给区政府的地皮,大到惊人,四百多亩地,真正用于华强二厂的,也就80几亩而已。
环境也特别好,背山面水的。
由于大部分区域还没有开发,光秃秃的在那里不好看不说,还容易招人非议,这么大一块地便宜拿到手,就让它空在那里说不过去,于是剩下的地方,弄了点便宜的草皮和树过来,零零星星的种上了,看上去像是一个公园。
只是梁一飞比较抠门,草皮和树木实在太少了,又安排岚韵湖找了施工单位,在空地上施工,盖员工宿舍楼,慢慢盖,不着急,那两栋楼,盖上了三年五载都行。
然后在厂区的门口,又挖了一个湖,湖中央有个小型人工岛,岛上爬着一只有桌面大小的石头大王八。
最初还没封顶的区政府大楼,梁一飞并没有花钱去建设,临时的改造了一下,暂时当仓库用,大门口当初差点埋了他的那个大坑已经被填平,竖起来一块三米多高的巨大石碑,上面十三个大字:踏破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时间不等人,这年头也没什么建筑材料环保与否,要等几个月甲醛挥发了才能进人的说法,新的三层办公楼和厂房刚盖好,机器入驻后,周万新立刻带人火线上岗,开始生产。
在周万新的陪同下,先去厂房逛了一圈,又去办公楼瞅了瞅,遇到不少熟面孔,最后把新厂的管理层召集起来开了个简单的会议。
新厂的制度、人员待遇什么的,和老厂几乎一模一样,什么好说的,这个会上主要聊两件事,第一是动员,梁一飞准备把生命核能的生产完全交付给二厂负责;第二件事,则是通报一厂前段时间发生的盗窃案处理结果。
一厂内部为此已经召开过内部检讨会议,组织参观了监狱,从何新福开始到仓管部门,所有的负责人有一个算一个,凡是厂子的负责人,都受到了或大或小的处分,全厂上下一片肃然。
二厂这边由于很多热播都是梁一飞的“故旧”,梁一飞亲自来打招呼,警钟长鸣总好过事后亡羊补牢,这一类的恶**件一旦发生了是没有任何面子好讲的,任何人的关系都没用。
从二厂离开,梁一飞让韩雷开车去市里,梁义诚和刘萍搞得那个阿萍快餐最近红火的很,在市里租了一栋上下两层的楼面,就在肯德基对面,一中一洋两种快餐打擂台,热闹非常。
车子刚开到市区,手机忽然响了。
“梁老板,项冲锋出事了。”电话那头,何新福语气十分的沉重。
第295章 项冲锋遇袭
滨海市第一人民医院,一间特护病房里,项冲锋浑身包裹的就像木乃伊似的,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腰眼的绷带还在朝外渗血,一条胳膊一条腿悬挂着吊了起来,面无人色,昏迷不醒。
边上的架子上还挂着两大袋暗红的血。
项冲锋的老婆沈爱红已经哭成了泪人,坐在床边上拉着抹眼泪,看见梁一飞来了,噗通一声就给梁一飞跪下来了,一句话没说,咚咚咚的磕头。
她两个弟弟沈国沈家都在梁一飞手下干事,沈家如今在汇德利出差,在岚韵湖的沈国到了,扶着他姐姐,说:“姐你先起来,什么话好好说。”
“梁老板,你要给冲锋做主!”沈爱红一开口,声音都变了,又沙又哑,嗓子已经哭裂了。
项冲锋老爷子也在,老头子是退伍兵,以前汽水厂的保卫科副科长,从小没少打项冲锋,听项冲锋说有时候是真朝死里打。
可是现在,老头脸色铁青铁青的,先虚虚的扶了儿媳妇一把,然后咬着牙对梁一飞说:“小梁,这个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是要把冲锋朝死里弄!你要是不管,我老头子跟他们拼命去!”
“老爷子,弟妹,你们放心,我来了,这个事我就会管到底。”梁一飞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路上接到电话,项冲锋今天下班回家,路上出的事,电话里说不清,梁一飞就急匆匆赶了过来,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何新福和一个医生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堆票据,“梁老板你来了,我刚才给他交了费。”
“对,钱单位全部出。”梁一飞点点头,把那个医生拉到门口,问:“医生,他现在怎么样?”
“不是太乐观。”白大褂医生说:“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脑震荡,右臂和左腿骨折,这倒都不是大问题,恢复恢复都能好,现在关键是腰上被捅了一刀,伤口伤到了脏器,幸亏送来的送来的及时,再晚十分钟就失血过多救不过来了。”
“伤到了脏器?”梁一飞眉头拧在了一起。
“是,我们处理之后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他现在这个情况很不乐观,一是可能感染,一旦感染,后面的治疗就会有大麻烦;二来,他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失血多过、内脏受损,加上可能存在的脑震荡,身体自愈能力已经很弱了,你要知道,药物作用大小和受着生命力是有很大关系的;第三,他伤到了内脏,就算将来好了,也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医生很认真的和梁一飞讲了快有七八分钟,有些专业的医学术语梁一飞不是太懂,但是从话语和医生的语气里能听得出来,项冲锋这次受伤十分严重,几乎就是半只脚在鬼门关里,目前只是暂时脱离危险,随时还可能恶化。
他这种情况,一旦恶化,那就意味着是生命危险!
“医生,只要能治好他,花多少钱无所谓。”梁一飞说着,从韩雷手里接过自己的手包打开,里面常年放着一万块钱现金,拿出来直接塞到了医生白大褂的口袋里。
这年头医生收红包很常见,几乎是公开的,不过一次性一万块,还是把这个医生吓了一跳,眼神一惊,盯着梁一飞说:“这……这个太多了,我们是医生肯定尽力,你……你贵姓啊?”
“我姓梁,叫梁一飞。”
“梁一……哦哦哦哦,我知道您,您和我们白院长是朋友吧?”医生忽然想起来了。
“对,辛苦你了,待会我会给白院长打电话说一下。”梁一飞点头,这里是省立医院,和梁一飞之前两次住院不是一个地方,不过梁一飞同样有关系,省立医院的一把手老白也在岚韵湖办过一张最低的贵宾卡。
说完,冲何新福招招手,低声问:“怎么回事,谁干的?”
“也不知道是谁,小马送他过来然后打电话给我的。”何新福转头看了看,又冲坐在走廊里,华强厂的另外一个产线工人招招手,说:“那个小马,你过来!你把情况和领导讲一下!”
小马今年才18岁,刚进厂没几天,衣服上全是血,遇到这种事,脸都吓白了,嘴唇诺诺的。
“小马你别紧张,实话实说。”梁一飞拍了拍他肩膀,递了一支烟给他。
“厂长,我……怂了,我……”
小马声音还是有些发颤,把情况说了一遍。
他和项冲锋家住在一块,平时下班没事就一起回家,今天回去的路上,走到二里井路口,项冲锋去街边小卖部买烟,忽然从后面冲过来两辆摩托车,在项冲锋身后停下了,从车上下来三个人。
当然小马就在边上,感觉不太对劲,正要上前,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对方摔起挎着的包对着项冲锋脑袋就是一下。
包里可能是装了砖头之类的东西,一下子就把项冲锋给打趴了,然后那几个人从腰里抽出扳手和铁链子皮带,围着项冲锋一阵暴打,下手十分狠辣,那种钳工用的铁扳手只两三下,就把他腿骨臂骨给打断了。
临走之前,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人抽出一把蝴蝶刀捅了项冲锋一刀。
整个过程其实也就几分钟,等小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那三个人已经骑着车扬长而去。
“老板,我当时怕急了,腿都发软……”小马一脸的自责,如果他那时候勇敢一点冲上去,也许项冲锋就不会伤得那么重。
“没你事,你能及时把他送医院来就是立功了!”梁一飞倒是不怪小马,不是所有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能够下意识挺身而出的,小马一个普通工人,当时被吓坏了,那是人之常情,安慰了他一句,才问:“对方长得什么样子,你还记得不?”
“他们都带着摩托车头盔,我没看见!不过,身材我还能记得,能看得出来,其中有一个是长头发的,就是他捅的项主任,还有一个说了一句话,没听清,但是是女人。”小马想了想,又补充说:“对了,他们车我认识,两辆车,一个是本田小花猫,一个是老式的轻骑黑老鸹,黑老鸹车牌记不得了,小花猫车牌号码是本地的,有28两个号。”
“嗯不错,想一想,还有什么其他的细节没?”梁一飞问。
“嗯……”小马又仔细的想了一会,说:“对了,那个女的系的皮带是铁链子,她用那东西抽项主任,皮带头好像是个骷髅头。嗯,其他的我真记不得了。”
“好,小马,这样你先在医院陪一陪,明天早上没事的话你就回家,放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问何新福和项冲锋老爷子,说:“冲锋最近得罪什么人没有?”
项冲锋父亲摇摇头,说:“他自从在华强厂当这个保安队长之后,天天要不在家里,要么就在单位,能得罪什么人?就是家门口这些,平时口角几句,最多打一架也就过去了,不会下这样的死手。梁老板啊,我听说,他前几天抓了外面的几个贼,是不是跟这个事有关?”
“是抓了。”梁一飞点点头,说:“不过都送到派出所去了,准备判了,现在人都在看守所里……”
“老板,有个情况我没跟你汇报……”何新福叹了口气说:“当时项主任带人去,抓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后来派出所那头跟我讲,这两人刚进去第二天,就有关系出面,把他们保出来了。派出所那头讲,是分局有人打的电话,我当时想,反正货和钱都追回来了,厂子里的警示作用也起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里和分局的面子在那,也不好非要查到底,就没再追究。哪知道这帮混蛋胆子这么大,还敢来报复!”
梁一飞脸色一沉,下意识就想发作何新福。
但转念一想,何新福的做法其实很正确,换成自己八成也会卖这个面子,毕竟目的不是为了‘报仇’,该达到的目的都达到了,息事宁人,做生意和气生财。
况且正如他说的,谁能想得到对方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来报复,更想不到,会下死手报复!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小偷敢做的事,简直无法无天。
结合刚才小马讲的情况,现在大致已经可以判断出,冲项冲锋下手的,应该就是那天被放掉的人。
何新福也十分恼火,说:“我现在就去派出所,这次差点把人都打死了,谁的面子也不行,一定要派出所抓人!”
“抓人?抓人干嘛?”梁一飞语气变得很平静,淡淡的反问:“难道还是和上次一样,抓了又放了,然后再等着这些人来报复你?”
“你们老板比你明白,冲锋还没死,这些人抓到也没用。”项冲锋父亲阴沉着脸说。
“那……那怎么办?”
“你们不用管了,老人家,你们在医院陪着冲锋,需要什么就跟何厂长讲。韩雷,你叫几个人跟我走。”
第296章 摔断了腿
在滨海市的娱乐场所中,岚韵湖始终是排行第一,不过岚韵湖的消费太高,普通人,尤其是年轻一代,很难摸到门槛,而且这地方各种规矩比较多,所以年轻人即便是有钱,也不是特别喜欢去岚韵湖玩,放不开,玩不尽兴。
尤其是推行了会员制之后,岚韵湖虽然还是对普通消费者开放,但是没有一个会员身份,在岚韵湖总会觉得低人一等,所以它渐渐的就从大众的消费视野里淡化了,岚韵湖自己似乎也乐于见到这种淡化,很少再刻意做宣传。
以至于,这一两年在滨海市,除了真正比较上档次得圈子,一般人想到玩,已经不太会想起岚韵湖这个地方。
倒是涌现出了一大批亲民的娱乐场所,各有各的特色,比如东城的皇冠,典型的暴发户去的地方,纸醉金迷活色生香,以大包厢和外国妞陪侍闻名,火车站的新夜,则是平民消费圣地,场地大,门票便宜,社会上三教九流的客人都有,去的大多是厂区一带的老杆子。
老市场街的迪高乐,是滨海市去年才开的歌舞厅,不过和传统舞厅里舞池跳国标舞不同,迪高乐是一家‘迪厅’,每到夜色降临,迪高乐就放起震耳欲聋韵律极强的摇滚音乐,一群年轻男女拥挤在大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身体,发泄自己的多余精力。
这里是最受年轻人欢迎的一家舞厅,滨海市新一代的小老板、各路小哥们,都喜欢来这里玩。
这地方漂亮女孩也很多,有良家的,有社会上的,能在迪高乐钓到女孩,在年轻人嘴里,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
宋武今天有点郁闷,从晚上九点开始到现在,两个多小时时间,他已经被打了三棍子了。
邀请不认识的漂亮女孩跳舞,被对方拒绝,俗称‘打棍子’。
自从上次帮一个朋友忙打架,哪知道那个朋友下手下狠,最后动了刀,废了那个工厂保安,三个人躲了有一个礼拜,见没什么风声,宋武这才敢露头出来玩。
这一个礼拜他过得可不容易,倒不是说生活条件差,他那个朋友不缺钱,出手也敞,说是躲,其实就是在市里外宾饭店开了个套房,日子过得还行。
问题是,他那个朋友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一个小妞。
这尼玛就很烦躁了,他住套房外间,天天就听到离间狗男女嗯嗯啊啊的叫唤,躲在宾馆里无事可做,早上睡醒了也干,中午吃完饭也干,晚上看电视还干,有时候睡到半夜,里面又开始叫唤。
这他妈谁受得了?
今天实在憋不住了,眼看着外面也没啥风声,于是就一个人跑出来,来这家熟悉的迪厅,想钓个把小妞去去火。
哪知道霉运当头,连续挨了三棍子。
越是这样,越是着急,要说平时宋武也不是个特别急色的人,可最近实在是憋坏了,站在二楼栏杆边上,叼着烟小老鼠眼朝下面的舞池里四处瞄,最后定格在一个穿着松糕鞋,短牛仔裙的女孩身上。
这次他没立刻下手,而且穿过人群,找到了一个在迪厅里卖药的家伙,花了30块钱,买了一包催情药,说是催情,其实这东西就是麻药,喝掉之后人会半昏迷,和喝多酒差不多。
然后又去吧台买了两瓶可乐,这才吸了口气,露出一个自觉得很有魅力的笑容,朝舞池中间那个短裙女孩走去。
刚从二楼旋转楼梯下来,还没进舞池,忽然被从边上搂住了膀子。
“谁啊?!”宋武很不耐烦的一抖肩膀,哪知道对方力气很大,像是被一个铁箍箍住了似的,根本挣脱不得。
舞厅里灯光昏暗,镭射灯乱闪,根本看不清对方长得什么样子,但是从大致轮廓来看,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宋武是吧?林河在哪?”那人贴着他耳朵问,外人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他妈谁啊?”宋武警惕性也不弱,右手拿着可乐,左手下意识就朝牛仔裤口袋里面摸,口袋里有一把小匕首。
手刚动,右边又出来一个人,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宋武刚要挣扎,左边那人对着他的胃就是狠狠一记勾拳,宋武浑身一抽抽,顿时弯腰下来,差点被这一拳给打吐出来,然后两人一左一右夹着他,像是扶着酒醉的朋友,进了男厕所。
男厕们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反锁上了。
如果这里不是迪厅,而是一家普通的歌舞厅,声音没那么震耳,也许有人会在厕所外面听到里面传来低声说话和一些挣扎的声音,可惜,里面说话的声音本就很小,挣扎时间也不算长,外面舞曲声音又特别大,根本没人留意到。
过了不到五分钟,门开了,刚才挟持着宋武的两个人面无表情的走出厕所,低着头消失在人群里,离开了迪厅。
“操你大爷的,上厕所锁什么门,在里面日狗啊!”一个尿急的家伙骂了一句,急冲冲的冲进厕所,解开拉链,一泡尿放完,浑身轻松。
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边上一个蹲槽门后面有奇怪的响动,这人眉头一跳,好奇的趴着门缝看进去。
“哎呦我去!”
门后,一股粪便的恶臭和酒气扑面而来,一个哥们瘫坐在地上,两条腿上全是血,脸色煞白煞白的,正在低声的呻吟着。
地上还散落着一包白色粉末,两瓶开了口的可乐。
“哎我草,拉屎把腿拉断了?哥们你牛逼啊!”尿急的哥们发了几秒钟的懵,一身的酒也吓醒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外跑,抓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急吼吼的说:“你们厕所里有个人受伤了,赶紧去看看吧!”
没多久,迪高乐的老板就得到了消息,赶紧从楼上办公室下来,掩着鼻子走进厕所。
“这不是宋虎嘛?”能开迪吧,老板也是个有势力的老混混,认识宋虎,看到他这个样子,非但没有任何同情,反而很恼火的说:“你他妈给老子惹事是不是!要死滚出去死!”
宋虎几乎要昏过去了,咬着牙犹豫了一下,说:“我……我自己摔了一跤,杨哥,麻烦你帮我送医院去……”
“得得得,赶紧的!”老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
“三万块钱,随便你去哪,不要再回滨海。”火车站站台上,韩雷面无表情的把一个牛皮纸包丢给赵小军。
赵小军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脸色苍白,拿着钱毫不犹豫的转身上了南下的火车。
直到火车启动,窗口两边的景物飞快的朝后退,远处的滨海市火车站已经成为地平线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点,赵小军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这次他真吓坏了。
俗话说‘不见棺材不落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真正固执或者勇敢的人,认准就一条道走到黑,哪怕见了棺材也不落泪;还有一种,不是因为勇敢胆子大,而是因为没见过棺材,不知道怕,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自己不会真正见到棺材,而等真正见了棺材,之前所谓的胆量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吓得两腿发软,后悔当初。
大部分人,都是后一种,赵小军也不例外。
当初偷中华鳖精,赵小军还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被抓被打,他也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他从小混社会,被打早就习惯了,进出看守所也是家常便饭。
可是见到梁一飞本人之后,他多少就有些后悔了,等到真被最后抓进派出所,认定了20万的盗窃事实之后,他简直肠子都悔青了,再之后,林河和石娟娟被放出去,由他和刘源两个来承担所有的罪过,赵小军简直想破口骂娘!
不错,盗窃中华鳖精的金点子是他出的,可是林河是拿大头的,整件事也是林河策划的,凭什么他能放出去,老子要在这里顶罪?
这他妈可是十年的大牢!
一想到大牢,赵小军就更怕了,他在社会上混,知道一个像梁一飞这样的大老板有多大的能量,更何况梁一飞还是监狱里出来的,自己要是真被判了,进了白湖农场,谁知道梁一飞会怎么对付自己,死在牢里都不稀奇。
那几天在看守所里,他几乎一直处于这种焦虑和忐忑之中,几乎要悔青了肠子。
没想到,华强厂那头忽然不予追究。
这种事其实就是民不告官不究,何况华强厂如果不配合,派出所想调查也没法调查,最简单的办法,只要华强厂说统计错误,根本没丢货,或者就丢了几百块钱的货之类的办法,派出所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查来查去,还惹一堆麻烦。
所以,刘源和他被教育了一通之后就放了。
刚到家,韩雷就找上了门,问他林河几人的情况,什么背景,常去哪里,有哪些社会关系等等等等。
经历了一遭之后,赵小军即不敢隐瞒,也不想为林河他们隐瞒什么,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个一清二楚。
然后就是刚才这个场面。
捏了捏怀里的五万块钱,赵小军的心里安定了一些。
梁一飞这种人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他们要干什么,自己不知道最好,少想,少猜,拿着五万块钱去特区,不管做点啥,都比在滨海这里混日子来的好!
第297章 打出了血
改革开放在每一个人身边进行着,正如身在飞机上的人,感受不到飞机飞行速度惊人一个道理,身处改革开放大潮中的普通老百姓如果不是很留心的话,同样不会注意到,从92年南巡后短短两年多时间,社会经济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长足变化。
比如工人工资,两百来块钱,忽然就变成了400多,猪肉五毛钱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还有市外宾饭店。
就在两年之前,这里还是滨海市第一流的大饭店,在滨海市第一家引入了西餐,是全市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专门招待外国人,也是第一家公开供应可口可乐的公司,普通老百姓往往会对这里的高档装修、高消费,望而却步,年轻一代谈恋爱,以能在外宾饭店吃一顿饭为荣。
梁一飞最初为新时代作宣传,就是请掌握着飞艇资源的王自卫在这里吃饭。
可就是在这不知不觉的两年之中,外宾饭店的档次好像一下子就不够了。
不是讲外宾饭店经营的不好什么的,而是市里有越来越多上档次、新潮时髦的饭店出现,而建立于70年代的外宾饭店,和这些新出来的大楼、饭庄相比,显得暮气十足,装修也跟不上了,菜式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招牌的西餐,更是远远不如市里肯德基的炸鸡薯条可乐。
当然,这里还是全市数得着的有名饭店,只是再也不能算顶尖,普通老百姓能够消费的起,甚至不会专门为了赚一点面子来这里消费。
到了夜里,外宾饭店的门口,显得颇为冷清,门外北停车场里稀稀落落的停着几辆外地牌照的汽车,门童回到了大堂,无精打采的打着瞌睡。
停车场的角落,有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发动机熄火,车窗紧闭。
“哥,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黑暗的车里,吴三手尽管说‘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接下来开始毫不犹豫的低声开口,道:“咱们这样的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犯不着为了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孩子,手上沾不干净的东西。之前那个宋虎我打听过,没什么来头,父母死得早,就一个奶奶,也管不着他,他死活没人在乎,可是这个林河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派出所那边打听不出来,赵小军也不清楚,但既然有人保他,就说明一定有背景。”
“有背景是一定有的,不过你想想,要是他的背景真的很大,大到连我都兜不住,他犯得着费那么大事,偷20万中华鳖精吗?还要跟人分钱。不要讲什么高官市长,但凡他家里有点实权,随便弄点批条什么的,20万也是眨眨眼分分钟的事。”梁一飞说。
“那倒是。”吴三手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如果那家伙的背景真大,甚至犯不着躲事,街上捅了个人,带着头盔,谁能指证他?
指证了又怎么样?
躲,也不至于躲到外宾饭店来,朝爸爸妈妈怀里一猫,谁能奈何?
可是也奇了怪了,里面的两个人,石娟娟就是个混社会的女人,林河的姘头而已,可林河到底是什么来头,各方面都说不清,连之前和林河在一起玩的赵小军都模模糊糊的说不好,只是讲林河带着他们出去玩,很多人都卖面子,有几次还看到奔驰车来接他。
“三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做生意嘛,和气生财,能忍则忍,这我比你懂,出来之后,我也是这么做的。但是这一次不行。”
梁一飞要动手,不仅仅是因为和项冲锋的关系,他心里堵着一口气。
出狱以来,他老老实实做生意,连税的都不偷不漏,遇到任何事,宁可自己吃点亏,麻烦点,多花点钱,也忍了受了。
就在把刘源赵小军送到派出所之前,他还在想,要规范保安行为,避免暴力手段。
至今,他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呢?
遵纪守法,不代表梁一飞要捆住自己的手脚,什么人都能来他头上踩几下。
“行,哥那我去了。”
吴三手下车,戴上鸭舌帽,走到对面停车场的一辆夏利前面,低声朝车里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转身又回到梁一飞车上。
没一会,夏利上下来四个人,从外宾饭店后门上到了三楼309房间门口,为首的一个轻轻的按了下门铃。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门打开,门后站着一个长发的年轻男人,光着膀子。
“林河是吧?”韩雷问。
“你是谁?干什么……我草!”林河见韩雷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什么,神情一变,转身就朝里面房间跑,刚跑出一步,就被人从后面一脚踹翻,按在床上。
刚挣扎了两下,后脑就是一阵剧痛,被人打晕了过去。
“搞什么啊,吵死了?!”里面房间有个染着黄毛的女人探了个头,没穿外套,就一身黑色的内衣。
看到外面这个情况,女人‘啊’得一声尖叫起来。
“雷哥,这女人咋办?”跟着韩雷来的一个保镖皱了皱眉头,打女人这种事好像不太好。
韩雷可没那么多顾忌,在战场上的时候,什么女人老人孩子,只有敌人,没有其他。
面无表情的抽下三指宽的军用皮带,把皮带身在手上绕了一圈,抖了抖钢制的皮带头,走到里面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响起一阵鬼哭狼嚎,过了有五六分钟,门开了,韩雷同样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把沾着血的皮带头在床单上蹭了蹭,重新系在腰上。
……
……
林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环境很熟悉。
一张没有床垫的木板床,一个蹲槽的便池,铁栏杆,灰暗的天花板。
“嗯……”后脑一阵剧痛,眼前还是发晕,他揉揉脑袋,终于想起来了,这地方来过。
看守所的一间房间。
不过,房间里多了两个人,正坐在边上瞅着他。
一个就是冲进房间把他打晕的,另外一个,没见过,不过从报纸上看到过,华强厂的老板梁一飞。
“我草!”林河是欺负人欺负习惯的,倒也颇为凶悍,第一反应就是要扑上去跟韩雷玩命,哪知道刚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被拷住了,而眼前这两个人却没有任何束具,还坐在那抽烟。
第298章 小舅子和私生子
“我草,隔壁打得挺凶啊……”
“估计是得罪人了,被人发到这里来整治。”
“听这个动静,是要朝死里打啊……”
“这小子也挺禁打的嘛,这都快两个小时了吧?”
看守所联排的几个房间里,一群犯了各种事进来的人从半夜开始,就听到有间新来的犯人房里传来一阵阵痛呼和嚎叫声,还有沉闷的殴打声,这种事在看守所和监狱里都很常见,跟吃饭喝水都差不多,不过这一次时间实在太长了点,从半夜三点多,一直打到快天亮。
即便夏天的天亮得早一些,可是也得五点多,这一**打实在是持久战。
一直到天亮,外面的一个看守听到动静,才进来训斥了一顿,用警棍在铁栅栏上狠狠敲击了两下,这轮殴打才算结束。
那间房里,梁一飞蹲在木板床上抽烟,一边呲牙咧嘴得甩着手,长时间不亲自动手,有点生疏,打到一半的时候力度没掌握好,把手脖子给扭了一下。
“老板我进来就行了,要不然你先出去休息休息?”韩雷还是那个样子,看起来动都没动过。
不过缩在便槽边上的林河和进来的时候就不太一样了,有点像梁一飞第一次见到的赵小军,鼻青脸肿,不要说站,连坐都坐不住了,像一滩烂肉似的趴在地上趴着。
可是他的精神状态和当初赵小军完全不同,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另外一只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神里却依旧桀骜不驯,盯着梁一飞含混不清的说:“有种你在这打死我!”
梁一飞再有关系人脉,可是如果在看守所里打死了人,他依旧是要倒霉,这责任谁都付不起,所以当林河意识到这里是看守所的时候,反而有恃无恐起来。
“你搞错了一件事。”梁一飞笑笑,说:“我把你弄进来,是要将你绳之以法,刚才打你,纯粹是出气。打完了,我这口气出了,就很好,接下来你等着坐牢吧,要是没搞错的话,你以后应该是在白湖农场渡过,那边我有不少好朋友,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着嘴一咧,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关我,你以为就你有人,草,你要么有种现在打死我,你今天打不死我,明天我就能出去!”林河说。
“我知道你有人,不过我倒是也想看看,到底是谁给你撑腰,让你敢这么狂?”梁一飞冲韩雷努努嘴,说:“把大哥大拿给他,让他打电话。”
韩雷把床上的大哥大拿到林河面前放下,林河怎么着也没想到梁一飞会这么做,愣了一愣,然后用肿起来的手颤抖的握住了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讲了几句。
“有种你别走,等着!”放下电话,林河似乎有了依仗,恶狠狠的说。
倒也没等多久,电话打完,还不到半个小时,外面就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听起来,少说有七八个人。
影子一闪,一群人在看守的带领下,来到了房间门口,为首的一个透着铁栅栏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林河,厉声喝道:“怎么回事,谁打的?”
紧跟着目光凌厉的一闪,落在角落木板床的梁一飞和韩雷身上,喝道:“是不是……”
“鹏哥,你他妈倒是来的快点啊!”看见门口那人,林河挣扎着爬起来,指着梁一飞说:“就是这两王八蛋,你带人在门口等着,一出去就弄死他们!”
“说什么呢!闭嘴!”看守眼睛一瞪,用警棍重重的敲了一下铁栅栏。
“反正你给我记住他们俩个!”林河对来人说。
没想到来人看清楚了角落里的梁一飞之后,脸上的凶悍神情顿时一收,根本没搭理林河,而是隔着铁门叫了声:“梁哥,怎么是你?”
“我也奇怪呢,没想到是你。”梁一飞走到铁栅栏边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摇头讥讽笑道:“任鹏,你现在出息了嘛,能带着这种人玩?我看你是越混越明白了啊。”
来人正是何云飞手下的头马,任鹏。
边上的林河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被梁一飞挖苦了一句,任鹏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说:“梁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他打成这样?”
“我可没打,他自己摔的,至于为什么吗?韩雷你给他讲。”梁一飞淡淡的挥了挥手。
韩雷很简单的把林河偷东西然后捅了项冲锋经过说了一遍,任鹏的眉头越皱越紧,问林河:“是不是这样?”
林河从最初的意外中反应了过来,说:“任鹏你行不行?你要是不敢得罪他,你叫何云飞来!”
“你闭嘴!”任鹏遇到这种事,十分的恼火,心想他妈的,你个小王八蛋惹谁不好,非惹上梁一飞,还把老子给招来了,这不是活倒霉嘛,挥了挥手让跟来的人先出去,然后又请看守开了门,自己走进房间里,把梁一飞拉到了一边,低声嘀咕起来。
“梁哥,算是给我一个面子,这事就算了行不行?”
“行啊。你鹏哥的面子,我怎么敢不给,你把人带走吧,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以后看见鹏哥,我躲着走。”梁一飞皮里阳秋的说。
任鹏的脸色更苦了,连忙说:“梁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人吧……”
“这个人怎么了?”
“这个人是莫一山莫大师的内弟。”任鹏说。
这次轮到梁一飞‘一愣’了,这他妈什么情况,这么巧?
不过,不要说莫一山的内弟,就是莫一山本人也不行。
“梁哥,借一步说话。”任鹏把梁一飞拉到房间窗口的角落下,几乎是咬着耳朵,低声说:“哥,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我也烦他,不过云飞哥要有大动作,想把附近两个县的小矿都收下来,然后整合上市,这里面有个关口过不去。莫一山能帮着介绍一个省里的大领导,这关头,要是把他这个内弟关了,云飞哥那头恐怕不好交代……”
顿了顿,用更低,梁一飞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这小子,其实是莫一山的私生子。莫一山就这一个后,哥,这次是云飞哥的大事,怎么说,您给个面子,项兄弟的医药费,你开个价,云飞哥绝对没二话!”
“哦,莫一山的儿子是吧?”梁一飞回头看了林河一眼,直接把话说出来了。
林河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行吧任鹏,云飞的面子我给,也不让你难做。现在我出去,等着云飞过来给我一个交代,把这事了了。”梁一飞说着,敲了敲铁栅栏,示意看守过来开门。
“梁哥你可算是帮了云飞哥大忙了!”任鹏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去扶林河。
“我说了让他出去吗?”梁一飞回头,认真的看着任鹏,道:“任鹏你听好了,云飞和我把这件事解决之前,这个人要是出了看守所一步,谁的面子我也不会给。”
第299章 你有神功我有钞票
岚韵湖办公室里,何云飞脸黑得一塌糊涂!
得知事情经过之后,他第一时间就从清苑县朝滨海赶回来。
回到滨海,他简直忍不住有种冲动,想冲到看守所去,一枪毙了莫一山那个宝贝儿子!
莫一山那个私生子,给他惹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所以这次对方第一时间找到任鹏,就是因为以前给他擦屁股,基本都是任鹏出面。
才认识莫一山,不到一个月,他这个王八蛋儿子就出过一次事:在歌舞厅跟几个人争风吃醋,非要拉着人家女朋友跳舞,对方姑娘不干,他把那个姑娘男朋友腿给打断了。
莫一山当时倒是没找何云飞帮忙,这种小事他能摆平,当时也怪何云飞自己有所求,听到这事,没等莫一山说什么,他主动就大包大揽了下来,哪知道被打断腿的那人家里有点势力,老头子是工商局的一个副局长,前前后后何云飞掏了快三十万才摆平。
能用钱摆平的事,都是小事,但是从那一次开始,何云飞就觉得莫一山儿子不是个省心的主。
不过也恰恰是因为这样,何云飞对于莫一山的信任程度更上一层楼:如果莫一山没什么能量,他儿子绝对不敢在外面这么狂。
哪知道,这死孩子要死不死的,惹到了梁一飞头上!
上次,林河偷中华鳖精被抓到派出所,就是何云飞打电话出面摆平的!
当时何云飞为难的很,一方面是梁一飞,一方面是莫一山。
从长远来看,梁一飞可以说是他在商场上的潜在盟友,在滨海市的一大支柱,尤其是当他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在清苑县煤矿的时候,滨海市这边,就更加需要一个能镇得住、说得上话的朋友;
从短期来看,煤矿生意就是梁一飞的主意,于情于理于江湖道义,他多少是欠着梁一飞一份人情。
而对于莫一山,对方不光是‘气功大师’,有一些玄乎的本事,更加可以帮助他结交到急需要的高层人脉,扫清吞并其他煤矿,进而上市的阻碍。
这两边,他谁都不想得罪,或者说,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为了莫一山去得罪梁一飞。
扪心自问,‘万不得已,他不想为了莫一山去得罪梁一飞’,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到了万不得已,两个选一个的时候,何云飞可能会选莫一山。毕竟梁一飞的好处,是长远的,目前没有非要梁一飞帮忙才能过得去的重大关隘。
可饶是如此,也远远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所以那次他虽然把林河保出来,可是特意交代,千万别透露他的身份,避免和梁一飞之间相互下不来台。
那点中华鳖精值几个钱?你他妈没钱跟你老子要啊,实在不行跟我开口啊,十万二十万的能不给你,你去偷?!
这不是下贱嘛!
之后,还特意嘱咐了莫一山,说这个梁一飞在滨海市能量很大,你儿子最近避一避,别出去招摇,真面对面遇到了,或者梁一飞想起来,非要出这一口气,自己夹在中间也很难办。
话音犹在耳,草他娘的,这混蛋小子居然把人家保安给捅了,据说那个保安还是梁一飞在没发迹时候的朋友。
这他妈疯了?!
“老莫,这事放谁身上都说不过去。”何云飞阴沉着脸,说:“一飞今天能坐在这里谈,已经很够朋友了。”
莫一山是从看守所赶过来的,梁一飞临走之前丢下那句话,任鹏听出来这个平时和和气气的梁老板今天动了真怒,可是莫一山对于何云飞的重要性,任鹏也很明白,要是莫一山儿子不明不白死在牢里,那犊子就他妈扯大了,他夹在中间没办法,即不敢把梁一飞的话当耳边风,也不敢让受伤的林河一个人呆在看守所,干脆他也留在那守着,算是对两边有一个平衡,然后立刻给何云飞打了电话。
大概是看到了儿子的惨状,莫一山来岚韵湖之后,一直板着脸。
“何老板,梁老板,我这个人,就是个闲云野鹤,没什么本事和能力,毕生之愿,就是在世外寻一处桃源之地,潜心修炼气功,只是朋友太多,推辞不过,才来到这个花花世界。”
莫一山略带傲气,不卑不亢的开口说:“唯独这个儿子不成器,可没办法,谁让他是我儿子呢。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梁老板,你想怎么办?”
“我想怎么办?”梁一飞用指节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说:“莫大师,不如你去问问受害人家属想怎么办?”
“受害人这三个字说重了吧,据我所知,那个保安已经脱离危险了,无非是赔点钱。”莫一山说。
“老莫!”何云飞皱了皱眉头,莫一山这些话听起来并没错,可是那个语气和态度却桀骜,听上去就像是梁一飞在求他什么似的。
梁一飞平时脾气好,这种众所周知的,可大牢里出来,能走到今天的人,有几个不是心狠手辣?当初周宇宙得例子就摆在这里摆着。
何云飞太清楚了,像梁一飞这样的人,越是平时和气,可一旦动了真火,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平息,莫一山还这个态度,梁一飞肯定更接受不了。
他莫一山有高层关系,梁一飞到底有没有,这谁都说不清,虽然他自己一再否认,可是省里那个姓梁的老首长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外人根本拿不准。
再说了,为了这点子误会,弄到梁一飞和莫一山,加上他何云飞,三方面闹僵,甚至三股势力火并,这有意义吗?!
何云飞以暴力起家,可他比谁都清楚,争斗、暴力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如果无利可图,甚至要贴本,谁他妈脑子有病才去闹事!
莫一山这个态度,对待普通老百姓,那没问题,如果那个受伤的保安没后台,那更没问题;可是当着梁一飞面这么讲,简直近乎挑衅。
果然,他圆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梁一飞就是呵呵一声冷笑,“莫大师,你不是会气功嘛,那你可以试试,能不能用气功把你儿子捞出来。我也试试,能不能用钱,让你儿子踏踏实实的做上十年八年大牢。”
说着,语气一寒,说;“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谁钱厉害,还是气功厉害。你有神功,我有钞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