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三章 突然袭击
薛云来到底是年轻人,与李慕云算是比较有共同语言,左右这个时候再也睡不着了,便拉着他岔开话题问道:“王爷,我看您的部下与我们带来的禁军似乎有很大不同,您能给说说不?”
薛万彻在一边也竖起耳朵听着,他也想知道那些连自己都无法靠近的家伙到底是如何训练出来的。
李慕云微微一笑:“其实很简单,只要把他们丢到随时都有可能被毒蛇、猛兽袭击的地方一个月,你的人也能变成神经质。”
薛云来茫然:“神经质?”
“对,就是神经兮兮的,对周围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怀有戒心。”李慕云耸耸肩膀。
“这,这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薛云来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把一群人训练成‘神经质’难道真的好么?说来像是精锐的不行,但仔细想想好像有些扯蛋。
李慕云啧了一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进了丛林就要适应丛林,因为你没有办法改变自然,所以只能融入其中,这是能让他们活下去的最好办法。”
对于李慕云的观点,薛云来不置可否,反正他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倒是薛万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是跟着李二打出来的,很清楚什以叫慈不掌兵,训练的时候下不去手,那么就只能在战场上交学费,到了那个时候收获的将会是一地尸体。
李慕云见这个话题聊的差不多了,拍了拍薛万彻的肩膀:“老薛,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带你见一个人。”
“谁啊?”薛万彻问道。
“一个僚人头领,这次叛乱的发起人。”李慕云说完抬手止住马上要跳起来的薛万彻:“别这么激动,这人在剑南道的僚人中威信颇高,杀他虽然容易,但却不是上佳的办法。”
“为什么?一个叛乱的头子,你竟然还留着他?”薛万彻行军打仗还行,但若论起政治,他连负五渣的李慕云都比不上。
李慕云对此有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陛下是让我平定叛反,镇抚剑南道,所以我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保一方平安,所以这件事情你回去之后只要如实禀报就好,相信陛下能够理解。”
听了李慕云的话之后,薛万彻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这以说,我也不好越俎代庖,不过那僚人我就不见了。”
“嗯。”李慕云并没有强求什么,薛万彻不想见蒙舍龙那就不见,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便是这样,薛万彻在李慕云处待了几天之后便带着人打道回府,而李慕云也在交待了蒙舍龙一些事情之后,带着队伍消失在密林之中,彻底消失在剑南道众人的视线之中。
长安,薛万彻将此行的经过与剑南道的情况如实汇报,偌大长安城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就好像一千个人的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朝中百余大臣的心中也有百余个李慕云,在他们有些人看来李慕云如此行为属于典型的欺君,也有些人认为李慕云很聪明,至少没有在剑南道造成太大的杀孽。
总之朝堂之上众说纷纭,众臣大致分成两个派别,每日为李慕云是否欺君吵个不停,更有甚者还提出要把他调回长安治罪。
李世民被吵的有些头大,短时间里也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在他看来,李慕云的做法是正确的,剑南道叛乱能够如此快的平定在政治上的影响力还是十分巨大的,至少让大唐百姓不再惶恐。
只是,那个混蛋为什么要许下如此多的承诺,而且还是对一个叛乱僚人的首领,如果将来有人再效仿此人的话,又要如何处理?
最后,还是长孙无忌出面发言,认为还是等到松州之战结束,李慕云回来之后让他来解释这件事,否则半路撤军对士气影响太大,若是因此导致松州之战失败,岂不是让人吐蕃人看了笑话。
有了老长孙的出面,众人才算是暂时消停了,不过暗地里却一直有人收集着李慕云的‘罪证’,打算等他回来之后,来个雷霆一击。
另一边,李慕云带着他的人穿行于密林之中,一路向北面进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日间已经到了距离松州城二十里的一片群山之中,山脚下便是吐蕃人十里连营。
不得不说,十万人真的很多,当初带一万人赶路出来的时候李慕云就曾惊讶于万人队伍的庞大,但等他看到下面吐蕃人的连营之后,更是惊讶的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
倒是苏婉晴在旁边解释道:“十万人其实并没有这么多,之所以营盘扎的大,是因为吐蕃人还着大量的战马。”
“你的意思是,马比人多?”李慕云愕然道。
“这很正常,游牧民族基本都是这样。”苏婉晴侧头看了李慕云一眼,她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男人有些时候看上去似乎无比精明,而有些时候又笨的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故而在想了想之后又继续说道:“而且就我所知,吐蕃人住在高原上面,他们的粮食并不多,所以军粮一般都是活物,比如那种长满了毛的牛,还有羊!”
“嗯!”李慕云边听边点头,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伸手入怀掏了一会儿,拿出一个黄铜打制的圆筒出来。
苏婉晴看着那圆圆的筒子,目露喜色:“望远镜?你,你又作了一个?”
李慕云将单筒望远镜拿在手里摇了摇,得意的说道:“当然,出来打仗怎么可能不带这东西。”
“快拿来给我看看。”苏婉晴眼急手快,不等李慕云反应过来,已经把望远镜抢了过去。
这东西在朔州的时候李慕云曾经弄了一个,后来给了苏烈,被其当成宝贝一样收着,就连他老婆都不让动。
苏婉晴在这次出征之前特地找苏烈借过这东西,结果老苏的回答倒也干脆:东西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
便是这样,苏丫头带着一肚子对哥哥的吐槽跟着李慕云踏上征途,如果不是发现一路都在山区里穿行,望远镜派不上用场,这怨念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不过现在到了松州,大战在即,苏婉晴不自觉的又想到了望远镜,结果还没等她提出来,李慕云已经变戏法般又拿出来一个,这如何能让苏丫头不开心。
只是当望远镜放到眼前的时候,丫头还真就不开心了,迅速放下又塞给李慕云,语气中颇有撒娇的味道:“你这是什么破东西啊,比上一个差多了,都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李慕云随手将只有一指半长的拉开,变成了近尺长,然后又塞给苏婉晴:“现在再看看。”
“竟然可以拉开?”苏丫头杏目圆瞪,接过来放到眼前,然后又讯速拿下来,眉开眼笑的道:“慕云,这个看的好清楚,比哥哥那个强多了,送给我好不好?”
李慕云用尽量纯真的目光看着苏婉晴:“我说不好,你会不会还给我?”
“当然不会,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了。”苏婉晴皱了皱鼻子,将望远镜抱在怀里,就好像李慕云会来抢一样,弄的某人好不尴尬。
片刻之后,两人闹腾够了,这才认真观察起下面的吐蕃人的营地。
在单筒望远镜中,山脚下的一切尽收眼底,连绵的营帐,出操的吐蕃战士,还有数不尽的牛羊。
是的,牛羊!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吐蕃人将自己的后勤设在了李慕云他们出现的那座大山脚下,毕竟吐蕃人在扎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有人会从连绵的群山之中闯出来,而且还是近万人。
所以当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李慕云的嘴角挑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手中望远镜‘唰’的一下收起,转身对传令兵说道:“命令所有校尉以上军官集合。”
“慕云,你想干什么?该不会是想要冲营吧?“苏婉晴跟在李慕云的身后,担心的问道。
李慕云嘿嘿一笑:“说是冲营倒也没什么错,不过不是我们去冲,而是另有其人。”
苏婉晴不解的看着李慕云,她知道自己的男人从来都不会按照常理出牌,可在不知道他具体安排的情况下,还是有些担心。
时间不大,需要招集的人手便已经到齐,李慕云带着他们来到山脊的另一侧,同时在四周布下暗哨之后,说道:“老子今天晚上准备突袭吐蕃人的营地,有人想要退出没有?”
四周众人面面相觑,退出是不可能退出的,他们不远万里兜了一个大圈跑到这里,为的不就是解松州之围么,如果这个时候退出,不说是否会被人笑话,就算是考虑到这上万里的奔波,密森中的穿行,也不可能退啊。
李慕云等了片刻,见众人不说话,微微一笑:“还好你们没人退出,如果有,老子马上就砍了你们的脑袋祭旗。”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疯子!
不过很快他们就顾不上某人是不是疯子了,因为就在下一刻,李慕云说出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刚刚我跟你们苏将军去看了一下吐蕃人的大营,发现这帮蠢货竟然把辎重全都放到了咱们的脚底下。”
裴行俭作为行军长史也列席了会议,听到李慕云的话之后眼睛一亮:“将军的意思是……咱们放火烧了他们的军粮?”
“聪明。”李慕云打了一个响指,然后继续说道:“不过这些吐蕃人的军粮有些特殊,他们的军粮全都是一些牛和羊!“
裴行俭瞬间变成了苦瓜脸:“啊?!那,那还怎么烧?“
“谁说牛和羊就不能烧了,这些东西烧起来比粮食的用处还大呢。”李慕云嘿嘿一阵怪笑,带着神秘的表情问道:“就算是马惊了,一般人都拦不住,若是牛惊了,你们觉得会怎么样?”
牛惊了会怎么样?众人谁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这些人多少都见过惊马的样子,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万牛奔腾的样子,转眼间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悠然神往表情。
李慕云的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近万将士听到晚上就会有行动也很兴奋,毕竟他们不远万里赶到这里就是为了打仗来的,等打完了仗也就不用再受这份在林子里来回穿行的罪。
午夜,繁星点点,一千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在李慕云的带领下翻过山脊,身背引火之物潜伏到了吐蕃人圈养牛羊的位置。
这些人每人身背数枝火把,火把上面都涂抹着松油,因为大山里面长的大部分都是松树,并不缺少武装起千把人的松油。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人数太多不好指挥,就算是再来一千人也武装的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三更鼓响,四更豉响,无数黑色的影子越过栅栏,或是飞刀,或者强弩,眨眼间杀掉了正散落在四周已经懈怠了的吐蕃巡逻士兵。接着,只见这些影子,用最快的速度抽出身上的火把,引燃之后丢进了牲口棚中的草料堆。
大火在一瞬间便烧了起来,成千上万的牦牛在大火的惊扰下眼睛开始充血。
就在这个时候,李慕云带着更多的人出现,或是强弩,或是火把,还有人在用石头,总之所有人无所不用其及,目的就是为了把那些牛羊全都惊扰起来。
乱,太乱了,原本适应了黑暗的牦牛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惊吓,数十只瞬间就炸毛了,哞的一声狂叫,疯狂的窜了出去,接着便是第二只,第三只,直到最后,所有的牦牛全都动了起来,等吐蕃人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万牛奔腾的场面已经不可逆转。
无数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吐蕃士兵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帐篷已经被狂冲而来的牦牛撞翻,近千斤的体重踏着它们曾经主人的身体狂飙而过。
有幸逃过一劫的吐蕃士兵很快发现了牲口棚那边的异动,那冲天的大火以及火中闪动的影响子让他们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意识刚刚发生了什么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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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四章 MMP
只是吐蕃人在发现敌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组织抵抗,被大火刺激到发疯的牦牛在营地之四处乱窜,短短一刻钟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踩踏而死,又有不知道多少人被牦牛头上的尖角戳穿了身体,哀嚎着死去。
还有更多的人纯粹是被那些炸了营的士兵裹挟着逃跑,完全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反正别人跑自己就要跑,就人性来说,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那种存在毕竟只是少数而已。
松赞干布几乎一夜未睡,松州的战况表面看去是吐蕃人占了上风,但事实上他们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耐何牛进达。
面对坚城,吐蕃人不善攻城的弱点便暴露了出来,有着两万守军的松州城俨然就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想要动它,必须要冒着被其反伤的风险。
松赞干布知道,这样的情况并不会持续太久,大唐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两万人被人围在这里,援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在松州境内,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展开决战。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唐的援兵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而且出现的位置又是如此突兀,那一片崇山峻岭此前他派人侦查过,知道那就是一片原始丛林,根本不会有人能从那边过来。
所以他才会把后军设置在那里,可也正是因为这样,那里成了他军中最薄弱的环节,被李慕云抓住机会,利用火牛阵直接冲垮了他的大营。
五万吐蕃人在成群结队的牦牛驱赶下四散奔逃,松赞干布虽极力想要挽回奈何大势已去,想要重新把那些炸了营的士兵重新招集起来没有一到两天时间根本不可能。
而这个时候,埋伏在山里的另外八千余人也从里面杀了出来,在凌晨最为黑暗的一刻,火光中他们的‘鬼脸’是那么恐怖,被惊醒逃散的吐蕃人连武器基本都丢光了,骤然见到这些人顿时吓的心胆俱裂,眨眼间被砍倒无数。
大狗腿弯刀在杀戮中尽显其威,宽大的刀头像一柄巨斧,十分有利于大开大合的劈砍动作,而吐蕃人却只有血肉之躯,如何阻挡得了那雷霆般的攻击。
故而一时间整个大营全都乱了,到处都是唐军鬼魅般的影子,时不时就会有晕头转向的吐蕃人撞到他们手中,然后在惊骇中被砍断脖子。
吐蕃大营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松州城里的牛进达,老牛为防御吐蕃人的进攻,这段时间一直吃住都在城头,听到声音披上衣服便来到了城墙边上,入眼处,火光冲天,耳中则是隐隐随风传来的惨叫之声。
“将军,吐蕃人这是怎么了?”身边副将看了片刻,皱眉问道。
老牛手扶城头垛口,一双大手时而握拳,时而伸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炸营!”
副将有些迟疑,用不确定的语气道:“炸营?不会吧?对面的吐蕃赞普统兵极为有方,怎么可能出现炸营这样的事情。”
牛进达看着远处的火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转头对身边副将说道:“马上派探马从城墙下去,速速探明情况,另外,命令全军准备,如真是敌人炸营,便是咱们反击的时机。”
“诺!”听了牛进达的命令,立刻有传令兵下去传令。
传令兵刚刚下去,副将突然用手向城外远处一指:“将军快看,对面似乎有人过来。”
而就在副将声落的同时,城头守军已经有人大喝一声:“城下来人止步,报上身份!”
城下黑暗中,一队十余人的骑兵现身出来,打扮看上去十分诡异,为首之人手中高举一物,朗声喝道:“逍遥王座下行军司马庞文龙,奉命前来通知牛将军,我军袭营成功,请将军出兵夹击敌军!”
“何以证明。”城上守军再次问道。
庞文龙再次将手中的东西举了举:“我家王爷虎符在此,可请牛将军验看。”
“让他递上来。”牛进达一直关注城下情况,见此情形对身边守军吩咐道。
片刻之后,放下城头的篮子被提了上来,庞文龙满头大汗的坐在里面,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刚刚跑的太急还是被吓的。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些,两眼四下扫了一圈便看到被亲卫护在中间的牛进达,连忙行了一个军礼,将手中虎符亮了出来:“将军,我家王爷虎符在此!”
牛进达推开身边众亲卫,大步来到庞文龙面前,盯着他手中虎符看了又看,半晌才点头道:“不错,正是虎符。”
四周拿着刀剑对准庞文龙的守军听到牛进达之言,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将手中武器垂了下来。
庞文龙借此机会急声道:“牛将军,军情紧急,我部皆为步军,无力追敌,还请将军派出骑军,尽力追杀。”
牛进达到底是杀场老将,知道小心无大错的道理,随意一摆手示意庞文龙闭嘴,然后问道:“此事不急,你能不能告诉本将,你们有多少人?是如何绕到吐蕃人背后去的?”
庞文龙又怎么能够不急,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城外被袭击的吐蕃人大概只有五万左右,另个还有几拨人是分散在松州城其它方向的,若是被那些吐蕃人逃过去,少不得又是一场僵局。
于是在听到牛进达的问题之后,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我部共有万人,先从长安出发,绕路剑南道之南,借平定僚人叛乱之名,自南边直插过来的。”
“什么?”
“这不可能!”
“胡说八道,那边全都是原始森林,你们怎么可能过来。”
听了庞文龙的话,得到消息赶来的众将全都露出不信的神情。
只有牛进达微微皱了皱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庞文龙片刻,眉头微展再次问道:“那么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九千五百余人。”庞文龙懒得与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争论,他不需要那些人相信自己,只牛进达相信就足够了,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时间来说服众人,只能赌老牛的眼光与见识。
这一次牛进达并没有让他失望,只略一沉吟,便扭头对身边副将道:“你马上点齐五千骑兵出城劫杀,务必不能让吐蕃人合入散他几营。”
“将军……”副将有些犹豫,还想再说什么,但牛进达却不给他这个时间,大声喝道:“速去,延误军机,军法从事!”
这下,副将没什么可说了的,只能点头应是,转身而去,不多时城门洞开,五千骑兵如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吐蕃人在松州城已经围了几达半年,经常想出各种花样来诱使城中唐军出城,副将之所以犹豫,便是怕中了吐蕃人的奸计。
不过随着他出城不久,刚刚的犹豫便不翼而飞,看着那些为了逃命不分东西南北,连武器都没有,有些甚至还光着身子的吐蕃士兵,丫一声大喝便当先冲了上去。
五千骑兵面对连武器都没有的敌人,并不比面对草人困难多少,或是马撞,或是刀砍,总之刀下无一合之敌,很快便散成一片,将那些向其他营地逃窜的吐蕃人杀的换了方向。
只是唐军的骑兵还是太少了,只有区区五千之数,面对跑的到处都是的吐蕃人,哪怕他们拼了全力,也还是无法完成全歼的任务。
不过管它呢,被围了好几个月的副将这个时候眼里只有敌人,能不能全歼已经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甚至为了这场杀戮盛宴,他连出城前老牛的交待都忘的一干二净。
而就在他杀的兴起之时,余光突然瞥见一条身影,此人银盔银甲,身披白色战袍,手中一枝银色长枪,座下一匹黑色骏马,在万军丛中横冲直撞,所遇之敌如砍瓜切菜,人马皆碎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特么谁啊?这也太彪悍了吧?大唐军中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狠角色!
副将自认是属于猛将型的,但看了那人的在敌军之中纵马而过的身影之后,不得不自惭形秽,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而就在副将发呆的空当,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杀到了他的面前,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回事!战场之上发什么呆,还不随我杀敌!”
啊?女的?副将连同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亲卫眼珠子瞪的比坐下战马的眼睛都大,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杀的敌人丢盔弃甲的白袍狠人儿竟然是女的。
女的啊!大唐什么时候有女将了?这特么是开玩笑么?难道是自己耳朵坏了?副将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亲卫,亲卫也在看着他。
算了,不管了,还是先杀敌吧,是不是女的等打完了仗再说,副将把心一横,一挥手中大枪,追在苏婉晴的身后便向一个方向杀了过去。
不过这个时候稍稍冷静下来的他总算是想起派人给牛进达报信,说明城外的情况。
松赞干布十二岁接掌吐蕃赞普,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追的上天不路,入地无门,带着千余精骑还被一个女人杀的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如果不是东西两座大营发现情况不对,派了数千骑兵前来接应,估计他这个赞普今天便算是当到头儿了。
可就算这样,那负责接应的数千骑兵也落得一个肉包子打狗的下场,能回到营地的根本没有几个,大部分都被那女子带人给剿了个精光。
太狠了,太凶残了,太彪悍了,松赞干布入了营地之后,看着在大营外面纵横驰骋的那个女子,咬了半天牙还是没敢放出半句狠话。
西、北、东,三个方向松赞干布一共布置了三万人马,再加上他本阵的五万精锐,吐蕃为了这次战役一共派出八万骑兵,对外号称十万。
可是现在本阵被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五万人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是重回另外三处大营,一个个也都吓破了胆子,根本无心再战。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后勤没了,那些带来的牛羊被这一把大火烧死近半,余下的也跑的到处都是,眼下这个情况他自然是无力再去收拾,所以只能便宜了唐军。
松赞干布怎么想也想不通,唐军是如何从自己身后冒出来的,那可是一支人数近万的部队,不是十几个人的土匪,抽冷子一下冒出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而与外面垂头丧气的吐蕃军不同的是,松州城里无数百姓载歌载舞,庆祝这一次的大胜。
吐蕃人败了,五万吐蕃军灰飞烟灭,余下多人已经不足为虑,毕竟松州眼下也有三万人的部队,况且战斗力并不比吐蕃人弱,三万对三万,吐蕃必败。
为什么?因为松州有一位女将军,这位将军曾经追的吐蕃赞普丢盔弃甲。
牛进达的副将对苏婉晴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从打城外回来就像小弟一样跟在她后面,端茶递水伺候的那叫一个殷勤,弄的苏丫头老大不好意。
牛进达倒是没说什么,迎了李慕云进城之后,一副老怀甚慰的神情,拉着他问这问哪仔细打听着他们是如何穿越丛林的各种细节。
而就在城中欢庆的时候,城头上的守军传来消息,吐蕃人正在合兵,西,北、东三个方向的吐蕃已经似乎想要合到一起,不知道是准备决战还是撤兵。
老牛听到消息,笑着对李慕云说道:“逍遥王,你怎么看?”
李慕云倒是没有客气:“一群被吓破了胆的家伙,再打他一次,可保边境二十年无忧!”
“说的好,不知你想怎么打?”牛进达继续问。
不过让老牛意外的是,刚刚还牛、、逼哄哄的李慕云立刻怂了:“牛将军,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鳖,命好才被太上皇收为义子,有了今天的身份,这打仗的事情实在不专业,关于怎么打的问题,您就是问守城门的小卒都比问我强上许多。”
“呃……”牛进达愕然无语,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接他的话头,心中一句mmp憋在喉咙里面实在不知道是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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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五章 巧舌如簧
这个事情说来其实还真是挺尴尬的,李慕云一次偷袭搞定了吐蕃五万精兵,这样的战果在老牛看来几乎可以与自己这个在战场上拼了十好几年的老家伙比肩。
可老牛不知道的是,李慕云是真的不知道冷兵器大兵团做战应该如何打,不管是在当初的朔州还是后来的剑南道,甚至是在松州,这几次战果颇丰的大战其实说来都是靠着偷袭才得手的。
李二曾经说过,李慕云喜欢剑走偏锋,从不按常理出牌,可李二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大杀手是真不知道常理是什么样的。
三万对三万,听上去似乎很简单,可如何排兵布阵他是真的不知道,强自出头只会惹人笑话,而且若是因为他乱出意主把一场胜仗打输了,岂不是丢人败兴。
所以李慕云一直在强调自己并不会打仗,能够取胜靠的全是运气。
牛进达终于还是受不了他,面色微沉道:“逍遥王,虽然你贵为王爵,可总不至于傲慢至此吧?如果你这样子都算是不会打仗,那么我们这两万被围数月的将士又算什么?”
李慕云见老牛果然误会了,不由苦笑摇头:“牛将军言过了,慕云何曾傲慢,实在是不知道大兵团如何作战,这次偷袭能够成功,不过是占了地利的便宜,而且行动的指挥官是苏将军,不是我,我的任务只是带着千把人去放火而已。”
可不管李慕云怎么说,老牛就是不信:“哼,逍遥王左一句不知道,右一句不清楚,可你知不知道,在大唐就算是李靖、李绩之流,也不敢带着一万人的军队进入莽莽群山,更不要说带着他们穿行数千里,最后完好无损的从里面出来。”
得,这下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李慕云尴尬的摸着鼻子,只觉得无比冤枉,解释不通的情况下把心一横,索性给老牛来了个爱咋咋地,任他如何激将,就是稳坐钓鱼台,答案只有三个字:我不去!
再怎么说李慕云也是从一品的郡王,而且还刚刚替老牛解了围,牛进达就是再生气,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人给他安排住处休息。
一夜过去,也不知是那个促狭的家伙造的谣,‘不会打仗李慕云’的消息在松州城内不胫而走,就算是普通百姓也都能说上几句。
李慕云对此也有些耳闻,不过他对此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大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随便说的味道在里面。
休息过后的逍遥王精神百倍,带着苏婉晴再次来见老牛,听说昨天吐蕃人已经完成了集结,三万人马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准备撤离,那个松赞干布在离开之提出一个请求,想要见见那个打败了自己的人。
对此,老牛并没有说什么,出于对敌人的尊重,将李慕云和苏婉晴两人叫到了充当临时指挥部的松州府衙,打算问问他们两个的意见。
李慕云对此自然没什么兴趣,按他的意思,昨天是苏丫头将那个松赞干布追的落荒而逃,那么今天就让苏婉晴露个面算了,不过苏丫头同样有露面的想法,她只管打仗,不管其他,松赞干布是如何想的她同样也不关心。
最后还是老牛没有办法,拉下老脸逼着李慕云就范,两人带着百来人的护卫出城而去。
两军阵前,松赞干布早已经带着几员战将等在那里,见老牛等人出来,纷纷下马相迎,牛进达倒也没有摆什么胜利者的架子,同样远远的便下了马,带着李慕云迎了上去。
“牛将军,不知昨日那位……那位女将军为何没来?”双方见面之后,松赞干布向着老牛的身后看了下,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一上来就被人问及自家末婚妻,李慕云显得有些不耐烦,翻着眼皮说道:“她昨天没有完成任务,不能斩杀敌酋,正在思过,有什么事跟我们说也是一样。”
“这位是……”松赞干布看着一身便装的李慕云,向牛进达发出询问。
老牛呵呵笑着转头看了看李慕云:“逍遥王,昨天的大火就是他的主意,也是他带人放的。”
拉仇恨,这绝对是拉仇恨!李慕云心中暗骂老牛不地道,口中却打着哈哈说道:“不敢当,巧合而已,我这人打小就喜欢玩火,看着那么大的一群牲口摆在那里,不放火烧一回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像是少了点什以。”
松赞干布嘴角抽了抽,估计他也是第一次见李慕云这么不着四六的家伙,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倒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将领眉头微皱:“逍遥王?可是在长安城十个呼吸之内徒手格杀我吐蕃六名勇士的逍遥王?”
此话一出,老牛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扭头看了李慕云一眼。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吐蕃人已经围住了松州城,所以他并不知道,而李慕云则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故而也没有说。
松赞干布在那年轻将领的提醒下似乎也终于想起了逍遥王是什么人,脸色变了变,拱道道:“本赞普早就听说过逍遥王的大名,不见今日见面竟然没有认出来,多有得罪!”
李慕云假模假式的矜持点头:“好说,好说!只是,我说姓松的,你叫我们出来是个啥意思?”
“大胆!”松赞干布身边数员大将见李慕云对其老板不客,齐齐表起忠心,手也按在了刀柄之上。
松赞干布却是一摆手,示意手下人稍安勿躁,笑着对李慕云说道:“本赞普一十二岁接掌吐蕃,向来最重英雄豪杰,李兄当世大才,不知可有心……。”
“打住,别说了!”李慕云一挥手打断松赞干布,呵呵一笑道:“我说老松,你这人好不地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用离间计,信不信老子直接调兵灭了你丫的,让你这三万人一个都回不去?”他这话是笑着说的,但语气中却带着凌厉的杀机。
松赞干布被看破了目的,不尴不尬的笑了笑:“李兄既然无意吐蕃那就算了,本赞普也不强求。”
李慕云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姓松的,其实不是我说你,你小子办起事儿来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兵围松州你是怎么想的?就算是赢了又能怎么样,你真觉得大唐两百万常备军都是摆设?”
“还有,你说老子堂堂从一品的逍遥郡王,日后随时都可能升到正一品的亲王,在大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不完的金银珠宝,凭啥去你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遭罪,上不来气不说,煮个饭还都是夹生的。”
松赞干布被李慕云说的脸色发红,挣扎道:“胡,胡说,人都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只要你愿意来我吐蕃,我,我……”
李慕云嗤笑一声:“你怎么样?总不能把赞普让给我吧?!”
“我……”松赞干布还真不能把赞普让给李慕云,一时间被堵的哑口无言。
倒是李慕云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揉了揉鼻子说道:“所以我说你人就跟个小孩儿似的,想法特不成熟,总是觉得别人都比你笨,比你蠢,总是自以为强大,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武力从别人那里抢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可你就不想想,这总是打打杀杀的有啥意思?你能抢到什么?远的不说,就说当年汉武帝,人家比你厉害吧?可是最后怎么样?国家越打越穷,老百姓越打怨气越重!你再看看我们大唐天可汗,他从不害怕敌人,也不会主动挑起战争,励精图治,发展民生,使大唐百姓丰衣足食,受万民拥戴,这才是万世之典范。”
“可你呢,好的不学,偏偏去学坏的,刚愎自用,不思后果,只为一已之利便发动战争,以为可以凭借武力替威胁大唐迎娶大唐公主,你倒是想替自己找一个强大的靠山,可是你却没有替自己的子民考虑过。”
“住口,别说了!“松赞干布越听越不是味道,终于暴发制止了李慕云。
这小子挑拨离间的本事绝对不一般,看起来像是在说教,实际上刀刀直指要害,眼看着身边将领目光都有些闪烁,显然是心中已经生出些许对自己的不满,松赞干布如何还敢让李慕云再说下去。
牛进达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老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过心中却给李慕云打上了一个禁止靠近的标签。
他刚刚那一番话表面上看没什么,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他一直在指责松赞干布自私自利,发动战争全都是为了一已之私。
如果是在战争取得胜利的情况下,这样的指责自然是没什么,可问题是眼下吐蕃人败了,八万大军被杀的只余三万,正是士气低落,需要找人对这次战争失利负责的时候。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慕云的指责就变成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很难想像等到吐蕃人回国之后,松赞干布手下的那些臣子和将军会如何向他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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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六章 李慕云的心事
松赞干布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定要见李慕云,若是不见这个混蛋,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不知不觉间,松赞干布得出了一个与李世民相同的结论,给李慕云打上了混蛋的标签。
只不过以李慕云的性格根本不会在乎这些,混蛋就混蛋好了,只要是有好处拿,就是当面叫他混蛋他同样会甘之如饴,毕竟前一世的时候没少有人这样问候过他,早已经习惯了。
牛进达看着李慕云与松赞干布斗嘴,再看着松赞干布离开,乐呵呵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去菜市场买菜的小老头儿。
只是等到松赞干布离开,才恢复了严肃的面孔:“王爷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难道不准备斩草除根?“
李慕云耸耸肩膀:“这样有什么不好么?松赞干布的嫡系部队基本上死光了,若是再将这些人都杀光,吐蕃高原上面又会回到以前那种势均力敌的情况,到时候那小子该干啥还是干啥。”
“现在这样就好多了,三万不属于那小子的部队完好无缺的回去了,而他的嫡系却死光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只能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三五年之内怕是无力再顾及其它。”
不得不说,牛进达真的被李慕云似是而非的理由说服了,虽然在直觉上老牛还是觉得这小子是在为逃避打仗找借口。
五日之后,松州大捷的消息传入长安,歼敌五万的消息给长安城的百姓的打了一针兴奋剂,无数人涌上街头欢呼庆祝,朝堂之上也是一扫阴霾之气,诸大臣喜笑颜开。
只有身处驿馆中的禄东赞显的有些郁闷,大好局面再次被李慕云给搅和了,那小子就好像是吐蕃的克星一样,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有他的影子。
酒楼之上,徒手格杀六人,狠狠打击了吐蕃使团的士气,闹市之间连闯三关再次扬名,加上来朝堂之上力阻和亲和这一次的大破吐蕃军团,吐蕃简直就是他扬名的垫脚石,一次又一次被他踩到脚下。
可是就算不满又能如何呢?那家伙滑的像是一条泥鳅,根本不给别人抓住他把柄的机会,一张利口生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想要动他只能另外找机会。
李世民很开心,慧眼识人的马屁这几天不知听了多少,对李慕云这个马仔大感满意,连带着将前段时间在剑南道发生的事情也给忘到了脑后,赏了无数金银、侍女,后来一高兴竟然还赏了两个太监。
这下子,李慕云宠臣的名声可算是彻底坐实了,要知道,太监虽然一直以来都被人所诟病,但不可否认的是太监一直都是皇室专用。
这就像玉玺只能皇帝使用,御道只能皇帝走一样,等闲的大臣就算是再有势力,再有权势家里也是不敢养太监的,因为那叫逾制,是要杀头的。
另外在大唐亲王一级的人里面,李道宗、李孝恭、李元昌这些人家里虽然有太监,但也只有一个;其他李二的几个儿子现在还同有成年,暂时还住在宫里,所以身边太监不少,但等到将来搬出来,最多也就是两、三个。
这就好像联合国大会上发的那些个牌牌,就牌牌本身来说,它并不值钱,但挂上它的人却可以突现不同的身份。
李慕云人还没有回来,家里已经多了两个可以由他支配的太监,由此足见李世民到底把这个家伙宠到了什么程度。
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朝中某些人暗中又开始琢磨起如何对付这个逍遥王,这也就是传说中的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李慕云并不知道这些,松州之战打完,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处理伤兵,虽然说这次是大获全胜,但打仗就会死人,也会有人受伤,吐蕃人虽然当时已经陷入崩溃,但还是给他的部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牛进达一直在注意着李慕云的动静,看着他架起大锅煮绷带,心中有些好奇:“我说慕云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老牛也是豁达之人,李慕云同样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辈,天天王爷长王爷短的不管是叫的还是听的都觉着别扭,索性两人一商量,私底下还是叫名字好了。
李慕云手下的大头兵因为有剑南道的经验,这个时候已经不用他亲自指挥什么,见老牛问起便笑着说道:“这是在消毒,松州这边气候闷热,正适合细菌繁殖,如果不消毒,直接对伤口进行处理,怕是很快就会发炎,到时候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他们了。”
老牛听的一知半解,虽然不懂细菌是什么,但发炎倒是听懂了,点点头说道:“想不到你小子不光算计人在行,医学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错,不错啊!”
李慕云郁闷的看了老牛一眼:“我说牛叔,您这是夸我呢?”
“不然呢?”牛进达笑着反问。
”好吧,那我谢谢您了!”李慕云无奈拱了拱手,一副无力吐槽的样子,惹的老牛哈哈大笑,好不开心。
末了,老牛收敛笑意,正色问道:“这一次损失如何?”
说起战损,李慕云叹了口气:“战死六百余,重伤一千五,轻伤……几乎人人都有。”
“嗯,损失并不大。”牛进达点点头,神情有些没落。
李慕云并没有注意到老牛的样子,远远看着一个断了手的伤兵被同伴按住上药,那痛苦的哀嚎声让他的眼角不由自由的抽动几下,想了想问道:“牛叔,这些伤兵回去之后会怎么样?还能留在军中么?”
“你想什么呢?若是轻伤还能继续留在军中,反正养好了伤还能再上战场,重伤残疾的就不好说了,退伍还乡是常态,只是……”老牛说了一半,突然顿住,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上了战场,能保住命就已经不错了,还想什么其它。”
听到这里,李慕云已经有了一丝明悟,就算是在后世,重伤退伍都不一定能得到妥善安置,在大唐就更不用说了,估计能不饿死已经算是捡了大便宜。
牛进达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最好别掺和进去,水深的很。”
李慕云略有些不满的说道:“牛叔,他们好歹跟着我出生入死过,是我把他们从长安带到了这里,现在你告诉我不要管他们?”
“这都是命!”牛进达再次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转身背着手走了。
李慕云很不理解,老牛的想法,看他的样子应该同样对朝庭这样的安排有所不满,可不知为什么他却一直不想把这件事情提出来。
另外,既然老牛都有这样的想法,谁又能保证其他人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为什么这些人全都不声不响的忍着呢,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带着深深的疑惑,李慕云收到了来自长安的调令,让他立刻返回长安。
这个时候松州该他处理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再加上天气越来越热,李慕云早就已经没有心思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于是便草草收拾一下,与老牛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队伍沿着官道返回长安。
一路无话,半月之后,队伍抵达长安,因为规模太小,在灞桥那里只有房玄龄在等着他们,其余便是无数士兵的家属。
抛开桥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感,李慕云在老房的安排下完成了回师的礼仪,又一路跟在其身后回去交旨。
按理来说,松州之战结束之后,李慕云应该心情大好才对,可每当他看到那些重伤落下残疾的士兵,还有那些骨灰坛子的时候,不知怎么心就开始莫名的抽痛。
李慕云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杀手这份职业给了他一颗冷酷的大心脏,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去面对那些士兵绝望的目光。
都说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李慕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与这些大头兵朝夕相处半年之久,大家在一起摸爬滚打,吃野菜,抓野兔,不知不觉间已经结下一种叫战友情的东西。
太极宫,两仪殿,李慕云依礼拜见,上交虎符。
李世民难得的没有给他脸色看,笑着问起这次出征的经过,路上遇到的困难。
李慕云一一解答,但却总是显的有些恍惚,李二注意到了他的情况不由微微皱眉:“李慕云,你有心事?”
李慕云深吸一口气,犹豫着说道:“皇兄,臣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兄能够恩准!”
“说!”李世民扬了扬下巴,气场颇为强大。
“皇兄,臣弟此次出征,历经两次大战,共计阵亡将士六百九十八人,重伤一千八百二十五人,臣弟相要恳请皇兄……重金抚恤!”李慕云说到最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却无一人提及抚恤之事,李慕云不知其中道理,但既然众人都不说,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说道。
所以李慕云说完之后心中亦是忐忑不已,看着坐在那里沉吟不语的李世民,像是一个等着命运宣判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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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七章 对与错(上)
命运最后还是没有眷顾李慕云这个可怜的娃,威严的李二陛下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坚定的摇头:“你死了这条心吧,抚恤金该多少还是多少,不可能再多。”
李慕云有些急了,猛的站起来:“为什么?皇兄,那可怜的几贯钱根本就不够他们生活,死了的家里没了壮劳力,一家老小便没了生计,没死的一身残疾,照样连自己的照顾不了……”
“滚。”李世民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拍了桌子,瞪着眼睛道:“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滚,马上给朕滚出去!”
“皇兄……”
“滚!”
李慕云灰溜溜的离开了,不过却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转了个圈子跑到了大安宫,远征归来,给老头子请安,就算再苛刻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当他与李渊说起伤兵的事情,老李渊难得的与李二保持了一致,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老二没有做错,抚恤涨不得!”
“为什么?您和皇兄都知道,这点钱根本不够他们用的。”李慕云不解的问道。
李渊慢条斯理的吸溜着茶水,爱搭不理的看着李慕云:“你知不知道每年咱们会有多少人战死或者伤残?抚恤金每涨一点国库又要支出多少?另外贪腐问题如何解决?老子倒是想一个人给一百贯,可是你觉得这钱真的能到那些家属手里么?”
李慕云为之一滞,他知道抚恤金如果高了,老李渊担心的问题就一定会出现,另外抚恤金支出同样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若是人死的多了,怕是国库真的能给花空掉。
但理解归理解,接受归接受,想到自己手下那些伤兵,李慕云还是坚定的认为应该提高抚恤,脑子一热便对李渊说道:“不行的话,我来养他们,不就是两千多号人的家属么,我养得起。”
李慕云的顽固不化让老李渊火冒三丈,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往小几上一放:“你养个屁,那是军队,不是你家的护院!你今天敢擅自养起他们,信不信明天你的脑袋就会挂在城门楼子上。”
李慕云急声道:“为啥啊?别人不管,我管还不行啊。”
李渊冷冷一笑,哼了一声:“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屎么?邀买军心这个罪名你背得起么?”
这下李慕云有些傻眼了,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那些人是他带出去的,死了残了大不了自己养,不用国家出钱,可是老李渊的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敢情特么事情还有这样的解释。
见李慕云被说的哑口无言,老李渊继续说道:“傻了吧?告诉你,朝堂上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别以为只有你心疼你的兵,你问问李靖他们那帮子杀坯哪个不心疼,可是结果呢,还不是只能干看着。”
李慕云乃是职业杠精,越是别人说不行的事情,他越要去尝试,当下梗着脖子道:“我,我就不信没有办法!实在不行……,实在不行老子大不了再弄一套产业,专门招一些残疾军人。”
李渊恨其不争的瞪起眼睛:“哼,都跟你说了,你这是自寻死路,若是被人弹劾邀买军心,便是老子都保不住你。”
李慕云嘿嘿一阵坏笑:“大不了把这一套产业挂在您老名下,要弹他们也是弹您,不是弹我。”
这下轮到李渊傻眼了,便如李慕云所说一般,整个大唐太极宫里那位,好像只有他老李渊能干这事,而且还不怕别人说闲话。
看着小老头儿目瞪口呆的样子,李慕云得意的笑出了猪叫声,直到被李渊踢了一脚才算止住,继续嬉皮笑脸的说道:“亲爹啊,只要有您老在,一切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至于说解决不了的,那一定是因为钱不够。”
“是啊,偏偏你家伙有很多钱,所以你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对吧?”李渊没好气的说道。
李慕云无所谓的一耸肩:“差不多吧,其实我想说的是,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如果用钱解决不了呢?”李渊最是见不得别人高兴,李慕云得意的样子,他是怎么看都不顺眼,忍不住不给他泼冷水道:“你在剑南道平定叛乱的事犯了,朝中不少大臣都等着弹劾你渎职,老子看你这回要怎么解决。”
“渎职?我?”李慕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难道是我?”李渊反问。
“……”李慕云无语的看着老李渊,他是真不知道这个渎职是从什么地方说起。不过小老头儿似乎成心想要看他的笑话,也不与他解释,白了他一眼之后,负手而去!
从宫里出来的李慕云忧喜参半,就连等在宫门口的老夏都没看到,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南行,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老夏跟着李慕云走了一段,终于发现了自家公子的不同寻常,从后面追上来:“公子,您走错路了!”
“哦?走错路了?”李慕云愕然抬头,发现竟是老夏,又向四周打量一番:“没错啊,这不是回家的路么?”
“公子,陛下知道您打了胜仗,在城里赐了宅子,小老儿已经擅自作主,把家搬进城里来了。”老夏搓着手解释道。
事实上老夏早就想在长安城里买一套宅子,毕竟别人家的王爷、国公都是住在城里,没理由自家王爷住在城外乡下。
不过那个时候李慕云觉得没有必要,一来花费不菲,二来他也想躲个清静,故而在长安城里置办家业的事情也就一直拖了下来,直到这次李二赐了他一套宅子。
上了老夏带来的马车,李慕云继续想着心事,连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心思去看,回到家里把那些聚到一起的仆从遣散,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彻夜未眠的李慕云顶着黑眼圈在慕雨小丫头的伺候下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去上朝,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早朝才刚刚开始,李二的屁股还没沾到椅子上,已经有人开始发难。
“陛下,臣弹劾逍遥王李慕云玩忽职守,私纵叛逆,意图谋反!”
我了个去的,这谁啊,上来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还让不让人活了?顺着声音,李慕云侧目回望,结果发现不认识!
高高在上的李二陛下似乎并不意外有人弹劾李慕云,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某王爷道:“逍遥王,对陈叔达的弹劾你可有什么解释?”
李慕云越众布出:“陛下,这老头儿一定是糊涂了,他说的那些事儿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胡说,你敢说蒙舍龙不是你放的?”陈叔达声色俱厉,看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慕云杀了他全家呢。
李慕云眨眨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道:“蒙舍龙?剑南道的那个僚人首领?”
陈叔达哼了一声:“不错,那蒙舍龙乃是叛乱的首领,逍遥王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蒙舍龙李慕云当然不会忘了,那家伙现在估计还在剑南道那边忘眼欲穿,等着当土皇帝呢。
不过李慕云当然不会这么说,听了陈叔达的话之后只是略带好笑的看着那老头儿:“我说老陈,你这小道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蒙舍龙虽然是僚人首领,不过叛乱首领却不是他,而是施浪诏的那个头领。”
“谁是首领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让你去平叛,而你干了什么?”陈叔达继续质问,丝毫没把李慕云这个郡王放在眼中。
李大杀手就是再能忍,这个时候也必须反击了,否则继续下去威信扫地不说,怕是还会有更多的人来落井下石,于是撇嘴道:“我干了什么?不如你来说说。”
陈叔达道:“你私放叛贼!”
”你看到了?哪只眼睛看到的?”李慕云的语气满是不屑。
虽然不知道陈叔达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身份,但根据李二的态度判断显然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大问题,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李慕云自然不会畏惧老陈。
结果,老陈的回答几乎让李慕云失语:“何必用看,剑南道之行你只打了一场仗,战果也只有四百余人,这难道就是你平叛?细数此前种种,哪一次不是杀的尸山血海,而你……。”
李慕云实在听不下去老陈的理由,插言打断他道:“这么说陈大人是觉得李某杀的人少了?呵呵,我倒是想要问问,是谁规定平叛就一定要杀人的?到底是杀人重要,还是稳定地方重要?”
“不杀人如何令异族畏惧?”陈叔达理直气壮的反问。
在老陈看来,既然是平定叛乱那就应该将叛贼杀光,正所谓一日为贼千日为贼,错了就要承担后果,所以李慕云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私纵叛逆。
从某些方面来说,朝堂上与老陈有着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少,只是碍于面子没有明说罢了。
李慕云察言观色冷眼扫过朝堂众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当下微微一下摇头叹道:“唉,眼界还是太窄了些,若是人人都如陈大人这般想法,只怕我大唐很快就会由盛转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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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八章 对与错(下)
陈叔达被气的浑身直哆嗦,指着李慕云跳脚骂道:“黄口小儿,信口胡言,老夫与你誓不两立!”
“老家伙,这里是朝堂,不是你家里的一言堂,连陛下都没说什么,你凭啥在这里跳脚,谁规定岁数大就一定说的有道理的,年龄小就一定是错的,如果真是这样,去外面搬个王八来,以后大家都听它的好了。”
李慕云连萧都敢顶,更不要说陈叔达,只是他发言的时候忽略了上面坐着的李二,结果立刻被一支从上面丢下来的笔砸到,然后耳边响起李世民的咆哮:“放肆,再不说人话,当心你的一身好皮!”
陈叔达这老头儿可以不理,满朝堂的老头儿也可以不怕,但是上面坐着的大老板李慕云可不敢得罪,缩了缩脖子把笔捡起来交给一边的小太监,点头哈腰的说道:“皇上,臣一时失言,您大人有大量,还请看在微臣没啥文化的份上,放臣一马!”
这混蛋!李世民险些被气乐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没文化为借口请求他原谅的。
如果这个理由其他人来用,那后果指定非常悲惨,会被无数人跳出来指责,毕竟没文化就不能混朝堂,这是规矩。
可李慕云就不一样了,整个大唐就算是刚会走路的娃娃都知道,他就是一个关系户,凭着李渊的关系才混上朝堂的,指责他就是指责太上皇,这事儿就算是魏征都不会干。
陈叔达被气的像是刚刚跑过五公里武装越野,眼珠子通红的盯着李慕云,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好个逍遥王,世人都说你生就一张利口,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不过就算如此,如果你不把刚刚的话说明白,老夫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与你死磕到底!”
“死磕到底?没必要吧?”李慕云看着小老头儿,在心里给他做了一翻评估,觉得这老头儿应该不会被自己气死,才继续说道:“陈大人,不知你能不能告诉大家,我大唐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大政策下以什么为第一要务?”
陈叔达朗声道:“自然是发展民生!”
李慕云在大殿上来回走了几步,嗤笑道:“太笼统了,详细些,发展民生这种事情就算是顺天门外要讨饭的都能随口说出来,何用您老来说。”
陈叔达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看着李慕云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作为朝庭的高层,只要知道发展民生就已经够了,具体细节那是下面官员才应该管的事情,何用他来操心,可是这种话他毕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说了便有渎职之嫌。
好在李慕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很快便继续说道:“发展民生,说来可笑,朝庭上下其实一直都在强调这个词,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具体如何发展,不得不说,还真是悲哀!”
群臣之中有人看不惯李慕云的得瑟样儿,讥讽道:“那不如逍遥王来指教一二如何?”
此时正是某人独角戏快要唱不下去的时候,闻言大喜,重重一点头道:“好啊,那我就来说说。发展民生,重点要放在哪里?在我看来,就在于一个‘民’字,‘民’是什么?子民,百姓,所以发展民生就是发展百姓。”
“噗嗤”李慕云话音刚落,下面嗤声一片,发展百姓,这算是什么屁话,只要稍微有点学问的人就不会用如此说话。只有有限几人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同样带着一脸讥讽的李慕云身上。
“你们是不是觉得本王有些词不达意?那好,本王换一个说法,发展人口你们总能理解了吧?我大唐国土广袤无边,可实际人口才有多少?连带那些逃民都弄回来,有没有八百万户?按一家五口人算,充其量也就是四千万人口!”
“四千万啊!听上去是不是很多?可是诸位大人们,这可是我大唐的全部人口,这么大一个国家,只有四千万人,很多么?!笑,你们怎么能笑得出来!”
李慕云背着手站在大殿中间,冷眼扫过朝堂上那些混吃等死的家伙,用更加讥讽的语气说道:“杀杀杀,你们只知道杀,却不知道一个人从出生到成年需要十几年,你们杀的痛快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要多少年才能重新把人口恢复过来?”
“四千万人看着多,可是你们不要忘了,五口之家只有两个壮劳力,另外三个不是老就是小,四千万人真正能用上的只有一千六百万。”
“大唐的税收要靠这一千六百万人,打仗要靠这一千六百万人,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这一千六百万人,可以说这些人每一个都很宝贵。”
“但是,你们中有些人却不这样想,总是凭着自己一时的冲动,凭着自己那毫无远见的想法一意孤行,今天杀这个,明天杀那个,老子就不知道,等人都杀光了,朝庭靠什么吃饭?你们这些当官的又在谁的面前作威作福!”
因为手下士兵的事情李慕云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起了个大早憋了一肚子起床气,这下子全都暴发出来,把个陈叔达说的老脸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房玄龄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来到大殿中间,对李慕云拱手道:“逍遥王之言如醍醐灌顶,房某佩服,只是不知剑南道之事郡王今后打算如何处置?”
不得不说,老房的确是当宰相的料子,这话问的不带一点烟火气,但却十分关键,如果李慕云不能说出个子午寅卯,那么之前说的一切就全部成为无稽之谈式的扯蛋。
李慕云深深看了老房一眼,似乎想要确定他如此问的意图,朝堂之上敌友难分,老房虽然名声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的行为既可以解释成在帮助陈叔达,也可以解释为在帮助李慕云。
思索片刻,李慕云已经有了定计,接过话头说道:“房大人目光如炬,既然如此,李某便说一下。”
赶鸭子上架的情况下,李慕云也豁出去了,揉了揉鼻子说道:“剑南道僚人叛乱,说白了就是活不下去,再加上被有心人利用,所以才会发生。”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原因,那么一味的杀戮只会更加激化矛盾,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诸位大人家中都有子嗣,难道诸位会因为子嗣跟你们犟嘴就把他们都杀了?这未免有些矫枉过正。”
“所以李某认为堵不如疏,既然杀戮不能解决问题,那么我们就给他们一条活路,比如我们可以修一条宽敞的水泥路进入剑南道,或者在派人入剑南道,教给那些僚人养蚕纺织之法,让他们能够看到希望,看到未来,看到出路。”
“圣人有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就是在告诉我们,如果百姓明白事理,那就让他们自己去发展,自己去管理自己,若是百姓不明白事情,那么当权者就要教导他们,让他们懂得礼法,这同样也符合圣人的有教无类之言。”
大殿之上众人哑然,目光诡异的看着李慕云,亏得这小子刚刚还特么说自己没有文化,没文化能张嘴圣人有云?没文化能给‘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重新释义?啥时候特么文化人这么不值钱了?
孔颖达原本正事不关已的闭目打盹,这个时候也来了精神,以前对‘民可使’的解释是知让百姓知道太多,只要他们迷迷糊糊听从使唤就好,可经过李慕云的重新断句,竟然有了另外的意思,这让老孔这个孔圣人的三十一世孙如何能不意外,如何能不惊喜。
大唐是一个开放式的国家,兼容并储,并不排斥一些新的思想与文化,同时大唐的儒家文化也是如此,它并不像后来的儒家那样排斥异己,而是不断吸收一些新的东西,从学术方面来讲,只要不是胡说八道,真正的儒家学者往往都会讨论一下,如果是正确的那就吸收进来。
所以当老孔听到李慕云的新奇解释之后,立刻来了精神,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怕是他能马上拉着这位郡王大人好好讨论一下。
房玄龄到底还是城府深一些,虽然也惊讶于李慕云的解释,但他更看重实际,经过初时的惊讶之后立刻问道:“郡王,剑南道地处蛮荒,修路的话花费甚巨,若是真按你所说的那样,朝庭就是把国库都花光了怕也不够,只为区区剑南道之僚人,这样的投入是否得不偿失?”
“非也!”李慕云摇摇头,直面房玄龄道:“房相岂不闻要想富先修路?修起一条通向剑南道的路固然花费不少,可是路修好之后的路桥费却足够朝庭赚的钵满盆满,还有就是路修好了,剑南道的特产可以轻松运出来,中原的丝绸同样也可以运进去,这一来一往又是一笔不菲的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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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九章 马蜂窝(上)
对于李慕云设想的美好,陈叔达充而不闻,作为一个上位者,商贾之事他羞于挂在嘴上。
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乎老陈头儿的想法,不管是李二还是长孙无忌还是房玄龄都在认真听着李慕云的阐述。
候君集这个时候却在一边插了句:“我觉得最大的好处还是速度,路修好了,若是再有叛乱,大军便可朝发夕至,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一耽搁就是多半个月的事情。”
柴绍亦在旁边点头:“不错,若是有一条直通剑南的道路,那边今后便不再是蛮荒之地,朝庭大军威慑下,僚人估计也不敢再起叛乱的心思。”
两个军方大佬的支持,让李慕云基本上赢得了朝庭半数人的支持,陈叔达就算是不满意这个时候也无法再说什么道理。
因为他的道理只存在于无端揣测,而李慕云的说词却有着事实根据,所就算是老陈头儿再食古不化,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输了。
而李慕云则是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想就此嘴闭,先是对着四方支持自己的军方大佬拱手致谢,接着又道:“其实关于对剑南道的开发只是其之,之所以没有对僚人斩尽杀绝,其实李某还有另外的一个想法。”
李世民已经被李慕云的话题引起了兴趣,摆手止住下面众人的低声讨论,沉声问道:“哦?还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李慕云转身面对李二:“陛下,人才啊!要知道,人才的引进可是很重要的,这次剑南道之行,臣着重观察了一下,发现有很多僚人的思维路子很不一般,虽然他们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却有特殊的思维,所以臣打算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一展所长。”
“僚人能有什么人才,不过就是一群化外蛮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这次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发声,人太多,不站出来很难发现是谁。
对此,李慕云并不很在意,微微一笑道:“会不会写名字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这个世界看似由强者在支撑,但谁又能忽略一个普通百姓呢?说的不好听一些,其实就算一只蚂蚁,也有它的作用,只不过缺的是发现它用处的人而已。”
陈叔达眼中精光一闪,自认抓住了李慕云的把柄,接口说道:“这么说郡王就是那个能发现一只蚂蚁用处的人喽?”
反正开始的时候陈叔达这老头儿对自己就没有啥好印像,李慕云自然不会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更不会怕得罪了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如果陈大人要这么想,也无所谓。”
这下老陈头儿是真没招了,眼看着支持自己的人越来越少,李慕云已经占了上风,最后只能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退回到众人中间,以图日后。
倒是房玄龄听了李慕云的比喻之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郡王这个比喻虽然不怎么准确,但却有些道理。”
“当然有道理!”李慕云得意一笑道:“按照我的想法,我们可以给那些僚人作工的机会,借着这个机会从中挑选一些思维敏捷,或者有特殊能力的人,给他们更好的待遇,将他们带到中原来,僚人中有想法的人少了,自然也就乖了。”
不自觉的,李慕云又再次拿出蚂蚁来举例子:“就好像有一群蚂蚁,如果我们把其中最强壮的,还有蚁后都挑出来,那么余下的将会是一盘散沙。而人也一样,当我们把僚人中的精英都挑走之后,余下的人将不足为虑。”
李世民目光炯炯,盯着李慕云半天没有说话,下面房玄龄等人也在低头沉思,关于人才的引进,虽然李慕云指的是僚人,但对于其他周边的国家未必没有通用性,区别只是在于好处给的多与少而已。
至于说那些人弄到大唐来到底有用没用,其实这都不重要,就算是没有用,那也比留在别的国家好吧,大不了直接杀了呗,反正我用不让也不能让你用!
思前想后,李二草草宣布退朝,叫上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去了后面两仪殿议事,至于李慕云,爱哪去哪去,这货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已经被套的差不多了,留下与否再没有任何意义。
而陈叔达的弹劾也同样被搁置,这种乱七八糟的弹劾每天不知道发生多少,大多数都被李二和稀泥一样给搁置。
在李世民看来,臣子就不能让他们一条心,否则就会尾大不掉,全抱团与他这个皇帝做对;可是又不能让他们斗的太厉害,否则就会产生内耗。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下面的人怎么斗都没关系,高层绝对不能乱,类似房玄龄、长孙无忌、李靖这样的,必须跟自己一条心。
这中间的度李世民掌握的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样,贞观之时才会有万国来朝之盛况。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却说李慕云散朝之后正准备回家去补一个回笼觉,结果刚到宫门口就被一个老头儿拦住了。
只见这老头儿脸上顶着一对与二锅头瓶底厚度差不多的近视镜,眼中满是兴奋,就像一只看到肥鸡的狐狸。
李慕云被吓的向后跳开两步,紧张的问道:“呃……,您,您老哪位?”
“老夫孔颖达,数年前与郡王有过一面之缘。”小老头满面推笑的说道。
孔颖达,李慕云有过耳闻,仔细回忆一下似乎的确见过这老头儿一回,不过那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进长安,目的好像是讨论阿拉伯数字。
不过李慕云还是有些搞不懂为什么这老头儿笑的如此邪恶,看着那笑容不由自主就让李慕云想到拿棒棒糖骗小孩的老骗子。
“郡王不记得老朽了?”就在李慕云发呆的空当,孔颖达又问了一句。
李慕云回过神来,强撑笑脸:“呃……,没,没有,孔大人的名声如雷贯耳,在下早有耳闻,数次想去贵府拜访请教,无奈俗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
“郡王过奖,过奖了!”孔颖达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滑稽。
李慕云正有些纳闷为什么老孔会找上自己,于是便试探着问道:“孔大人这是有事儿?”
孔颖达张了张嘴,似是有些犹豫,半晌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不知郡王什么时候有空,老朽想要找个时间前去府上拜会一下。”
李慕云不知小老头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理智的客气道:“孔大人这话可是埋汰李某了,老大人学问高深,乃夫子嫡传,若说拜会也是慕云前去贵府拜会,哪有让老大人到我府上的道理。”
孔颖达本来已经有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没想到李慕云竟然会说的如此客气,当下乐的跟什么似的,忘我的捋着胡子道:“嗯,不愧是仲谧调教出来的弟子,果然知书达理,孺子可教也!”
李慕云的嘴角狂抽,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讪讪一笑。
仲谧是于志宁的字,而于志宁在朝中又是出了名的方正,与孔颖达也是颇有些交情,故而老孔会如此称呼他。
只是让李慕云尴尬的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褒义词来形容他,曾经有无数人骂他血冷、混蛋、屠夫,这些李大杀手都能坦然接受。
可现在被扣上知书达理,孺子可教之后,李慕云竟然出奇的脸红了,任何想像力如何丰富也没有想过自己能与这两个词沾边。
不过好在孔颖达并没有继续夸下去,见他答应了过段时间会到自己家,便也就拱手告辞一离,乐颠颠的去了,这才让李慕云长长出了口气,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
而就在此时,陈叔达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个看着李慕云的目光尽是不善,显然都不准备就此罢休。
李慕云倒也不怕他们,有李渊那小老头儿在背后给他撑腰,大唐整个朝庭他除了李二可以说谁都不怕,别说一个陈叔达,就是十个陈叔达也不惧他。
就这样,李慕云在陈叔达一会儿的怒目而视中扬长而去,身后留下一长串不屑的笑声。
“叔父,此子实在太过狂妄,若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怕是以后真就没有我们的活路了。”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站在陈叔达身边,看着李慕云的背影咬牙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今天先给他记着,早晚要跟他算清楚。”陈叔达摇摇头,面色已经不复刚刚的激愤,声音如古井无波。
中年人面露忧色:“可是叔父,若是不将此人扳倒,太子殿下得了此人的帮助,下一步的一体纳粮必然会加快速度,若是……”
陈叔达嘴角微微一挑:“怕什么,又不仅仅只有我们这些人,大唐这么大,需要纳粮的人多着呢,老夫就不信他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如果李慕云听到这段对话,便能理解为什么朝中会有这么多人要针对他在剑南道的事情指手画脚,耐何这个时候李慕云已经离开了皇宫,并不知道陈叔达等人之间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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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零章 马蜂窝(中)
炎炎盛夏让人心情颇有些烦闷,在家里老老实实待了几天的李慕云又开始抱怨无聊。
其实人往往都是这样,长时间的忙碌之后突然闲下来总会觉得不舒服,这是一个惯性问题,并不会因为李慕云有着杀手的身份而有所改变。
只不过前一世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他会去夜店消遣,而在大唐……,好吧,其实大唐也有夜店,只是有谁会带着末婚妻去逛夜店呢?考虑到苏丫头那彪悍的战斗力,李慕云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缩着。
这一日,李慕云实在待不住了,挂在两棵树之间的吊床上跳起来,对着远处正在教慕雨练枪的苏婉晴叫道:“婉晴,收拾一下,带你出去玩!”
“去哪儿啊?”苏婉晴把大枪往地上一戳,直接没进地里半截。
李慕云看的眼角狂抽,口中却道:“去找圣人后代交流一些学术上的问题!”
苏婉晴来到李慕云身边,接过他递来的帕子将手擦了擦,好奇的问道:“圣人后代?谁啊?”
李慕云道:“孔颖达,那老头儿前段时间约我去他家玩儿来着,怎么样,要不要去他家里沾点文气?”
苏婉晴顿了一下:“我去不大好吧?毕竟孔大人请的是你。”
虽然李慕云并没有把孔颖达的邀请当成一回事儿,但这并不等于别人就跟他的脸皮一样厚。孔圣人三十一世孙的身份,让老孔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些份量,听说去他家里总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如果自认身份不够便会犹豫。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有一天你的朋友受到北大校长的邀请,然后他来找你一起去,这个时候你就会犹豫,毕竟你完全不知道去了之后要跟人家聊些什么,巨大的学问差巨会让人产生一种自卑的感觉,没人会喜欢。
也只有李慕云这种脸皮厚如城墙,根本不把这一切当回事儿的家伙才能面不改然的接受这样的邀请,而且去的理直气壮。
最后,苏婉晴还是没有拗过李慕云,跟着他一起出门,直奔老孔的家。
孔颖达自从上次约好之后,每天便在家里翘首以盼,这日听到门人来报逍遥王携友人来访立刻喜出望外,命人打开中门,亲自迎了出来。
李慕云对此没什么感觉,倒是跟在他身边的苏婉晴表现的有些不自色,扭扭捏捏的打了招呼便躲在一边,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进了孔家大宅,书香门第的氛围变的浓郁起来,整个宅子显的十分古朴,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仆人、侍女尽是彬彬有礼,满脸的书卷气,看着不像下人,倒像太学里的学子。
老孔十分热情,亲自拉着李慕云的衣袖:“来来来,逍遥王,里面请!老朽日盼夜盼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好诡异,苏婉晴有些受不了老孔的热情,时不时侧目看一眼面不改色的李慕云,苏丫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孔圣人的嫡传子孙竟然会对这个混蛋如此热情。
自从认识李慕云这个家伙以来,苏婉晴觉得自己这个未婚夫除了脸皮好像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当然,杀人不眨眼如果算是优点的话,他倒可以算是有那么一个小优点。
而院子里的那个侍者虽然没有什么过于震惊的表现,但从他们的目光中也能看出其内心并不平静,老孔头那可是圣人嫡传啊,什么时候这么不矜持过?平时就算是皇帝来了,老孔也是表现的一如往常,这次是怎么了?难道这逍遥王手中有老孔的把柄。
李慕云这个时候也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并不是因为老孔的话,而是不习惯被一个老头儿如此热情的拉着。
不过老头儿如此热情,他总不能真的拂了他的面子,于是接口说道:“慕云何德何能,得老大人如此关爱实在惭愧,若不是这段时间需要在家里处理一些事处,早就应该前来拜访才是。”
“郡王事务繁忙老朽理解,理解!”孔颖达与李慕云打着哈哈,一路亲自引着他们到了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里面全完是仿古的布置,矮桌、蒲团,檀香缭绕,一架古琴正被侍者弹的噼里啪啦的。
李慕云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有些懵逼,完全不知道孔老头儿在搞什么鬼,强忍着腿部传来的抽搐感用跪坐的姿势坐下,便等着老孔头儿先开口。
孔老儿也不是擅长扯蛋的人,等到李慕云坐下便直接直接说道:“数日之前听闻郡王引用圣人之言,老朽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请郡至此,却是想要请教一下郡王,是如何发现此句可以如此释义的。”
李慕云眨巴着眼睛,努力回忆着前几天说过什么,最后终于想起来好像是在朝堂上说过什么圣人云,不过当时就是信口胡说,这叫他如何应付眼前的老孔。
孔颖达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是自己问的过于唐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说道:“老朽一生精研各种先人典籍,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些东西有些解释不清,若非那日郡王一席话使得老朽茅塞顿开,怕是不知要为那些问题困扰多久。”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慕云自然知道老孔是想要干什么,他是真不忍心去忽悠一个醉心于学问的老头儿,于是苦笑摇头道:“老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其实慕云对圣人学问所学并不多,只是……。”
“只是什么?”老孔只当李慕云前面的话都是客气话,后面的才是正题,却不知其实他前面说的那些才是正题,后面却都是在胡说八道了。
不过李慕云却不会承认,在老孔的追问下,眼珠一转便开始忽悠:“老大人,有些话可能有些忠言逆耳,一会儿慕云说了,还望老大人不要见怪。”
老孔是专门作学问的,玩心眼儿哪里会是李慕云的对手,当下摆手说道:“无妨,郡王直言便是。”
李慕云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其实对圣人典籍释义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不要断章取义,当然,像您这样的学问大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是其他人却并不是如此。”
“能具体一点举个例子么?”孔颖达低头琢磨了一下,又抬起头问道。
李慕云想起后世流传最广的段子,随口问道:“那就用‘以德报怨’来当例子吧,如果老大人只听到这四个字,会想到什么?”
老孔想都没想:“自然是‘何以报德’,怎么了?这句有问题?”
李慕云顿时无语,突然发现自己跟这老头儿就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张了张嘴才无奈说道:“老大人,我的意思是,不考虑上下文,只解释‘以德报怨’这四个字。”
“这……”孔颖达脸色变了变,以他的学问解释这四个字再简单不过,只是如果这样解释的话,与原本的释义便有了天壤之别。
李慕云见老孔真的懂了,这才叹了口气说道:“老大人,释义其实最怕的就是断章取义,其次便是断句的问题,圣人之学博大精深,断句的位置不同其含义自然也会不同。”
“这个老朽知道,数年前你便举过例子。”孔颖达接过话头,面色沉重的说道:“可就算明知如此,但有些东西却并不是老朽有能力改变的。”
李慕云明白老孔的意思,其实就算是在后世,互联网没有出现之前很多学问上的东西也只局限于一个小圈子,想要扩散开不下大力气是不行的,更不要说在大唐这个通讯全部靠吼的年代。
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这是大唐,还是封建皇帝制度,说来推广一些东西应该是很容易的才对,只要李二一声令下,还愁什么标点之类不能推广?
好奇之下李慕云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结果老孔苦涩一笑道:“陛下那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郡王或许不知道,这标点使用,如何断句并不是用几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更重要的是要有样本。”
“比如说,这《论语》吧,如果只是将标点如何使用传播开去,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断句的方式,那这《论语》便会有一千种不同的解释。”
李慕云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可以理解,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李世民会没有办法。
老孔见他依旧迷惑,不由对他的理解能力表示怀疑,但想了想还是说道:“书,必须有已经断好句的书来做例子,《论语》、《大学》、《中庸》等等等等,所有这些书都要重新排版,重新断句,也就是说以前的那些书全部都作废了,整个大唐所有典籍都需要重新印制。”
“这是很大的一笔钱,洛阳纸贵啊,整个大唐所有书籍全部重印,你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再说排版呢?印刷呢?”
李慕云听着老孔的抱怨,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幸运女神终于还是没有放弃自己,命运大转轮终于转到自己这一边,发财了,发大财了。
这种事情对老孔来说或许是一个困难,但对于他李慕云来说却不费吹灰之力啊,只要把这个任务揽下来,估计几十万贯的收入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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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一章 马蜂窝(下)
不过想归想,李慕云却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老孔这人醉心于学问,你跟他说什么生意经显然不现实,不说他能不能听懂,就算能听懂估计也不会喜欢听。
便是这样,李慕云与老孔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到了下午才从他家里出来。
苏婉晴早已经没了来时的兴致,郁闷的走在李慕云身边,在老孔家里待了两个时辰,结果她就站了两个时辰,千年世家在她眼中再也没有了神秘色彩,有的只有繁琐的礼仪和对女人的歧视。
“怎么了?干嘛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有谁迫害你啦?”见苏婉晴不说话,李慕云扭头问道。
“就是你!”苏婉晴瞪了李慕云一眼,没好气的道:“如果早知道这么无聊,鬼才跟着你来。”
李慕云无辜的眨眨眼睛,只觉得头大如斗,在来之前这丫头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可这一转脸就成了他的责任,这特么还有说理的地方么?
小丫头慕雨牵着马跟在两人的身后,看着李慕云吃瘪,想笑又不敢笑,小脸憋的通红。
这小丫头片子这几年时间渐渐长开了,有了几分大姑娘的样子,一颦一笑都透着股诱人的味道,如果不是李慕云侍女的身份在护着她,估计早就不知沦落成谁人家里的小妾。
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小丫头对李慕云有种说不出的感激,这份感激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在发生着变化,两人之间,有时间像兄妹,有时候像师徒,还有时候像父女,唯独不像的就是主仆。
苏婉晴的小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嘟着嘴与李慕云赌气不到一刻钟,便又把刚刚的事情忘到了脑后,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酒肆说道:“我们去那里吧,早听人说他们家的米酒味道特别纯正,今天正好路过,进去试试怎么样?”
“好啊!”李慕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点点头便当先走了过去。
苏婉晴有些奇怪李慕云的举动,跟在他身边问道:“你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李慕云摇摇头:“我在想,前段时间是不是捅了一次‘马蜂窝’。”
“捅马蜂窝?什么意思啊?”苏婉晴更加迷惑。
李慕云叹了口气,语焉不详:“这次怕是麻烦不小,若是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应该折腾那件事情。”
苏婉晴狠狠一跺脚:“哎呀,到底什么事情,你怎么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的。”
‘咔嚓’,随着苏丫头这一脚,地上的砖直接碎了,吓的刚刚迎上来的酒肆伙计脸色煞白,如果不是李慕云在边上拉了他一把,险些就要坐到地上。
苏婉晴一看吓到了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下小舌头,拉着慕雨闪身进了酒肆里面,找了一副座头坐下。
李慕云无奈的拍拍店伙:“没事儿,你别害怕,刚刚那是一个意外,估计是地上的砖不怎么结实,所以才被踩裂了。一会儿你把店里最好的酒拿上来,顺便弄几个小菜。”
伙计又不是傻子,大门口的那些青砖最算是拉货的马车都压不坏,怎么可能不结实,不过既然对方既然有能力将砖踩碎,显然不是他这个小伙计能惹得起的,当下只能选择相信李慕云所说,点头道:“哎,明,明白,客人稍,稍等。”
看着如飞而去的伙计,李慕云也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的谎言,叹了口气坐到苏婉晴选好的位置上:“丫头,你就不能控制点自己,你说这刚刚要是吓出人命来可怎么弄。”
“哼,怎么可能吓出人命来。”苏婉晴白了李慕云一眼,撇嘴道:“还是说说刚刚的事吧,什么捅马蜂窝。”
李慕云倒也没想着隐瞒什么,啧了一声道:“你还记得咱们出来的时候孔老头儿说的那句话不?”
苏婉晴道:“不记得了,当时只想快点走,谁还记得他都说过什么啊。”
“好吧,不记得就算了。”李慕云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情说来怎么也有半年左右了,当时还是咱们出征之前。”
李慕云言简意赅的将出发去平定叛乱之前与李承乾的一番谈话说了下,重点说了一体纳粮的事情,结果苏婉晴还是一头雾水,不解的道:“这是好事儿啊,怎么就捅马蜂窝了?”
“嘿!”李慕云撇撇嘴:“谁家还没有点地啊,这一体纳粮的政策一出台,很多人都要交税了,你说这是不是马蜂窝!”
苏婉晴开始的时候还没听明白,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盯着李慕云道:“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一体纳粮真的推广开,咱家也要交粮?”
“你以为呢?”李慕云尴尬的笑笑,咂咂嘴安慰马上准备暴走的苏婉晴:“不过你放心,咱家不靠那点地赚钱,以后成亲了我也不靠那点地养你,所以粮税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苏婉晴满脸肉疼的说道:“那也不成啊,好大一片地呢,这一年要交多少粮税,你,你说你做事情怎么就不知道过过脑子,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此时的苏丫头哪里还有疆场之上叱诧风云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居家小女人,李慕云虽然被数落的有些尴尬,但却有种温馨的感觉,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女人比那个彪悍的丫头要可爱了不知多少倍,虽然她们都是一个人。
不过话说,李慕云很是好奇为什么苏婉晴能将这两种性格融合在一起,难道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又或者一体双魂?
就在李慕云走神的时候,一只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在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不理人!”
“长乐?你怎么在这里?”李慕云机械的转过头,看到身边正站着一个身着儒衫的俊俏少年,不是长乐又是何人,而在长乐身后不远处的大门口,李承乾那个家伙正靠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边,手里拿着一只玉佩不断把玩着。
苏婉晴原本并没有认出李承乾与长乐,毕竟接触的时间短,听到李慕云叫出长乐的名字,这才连忙起身:“臣,参……”
长乐小丫头把手一摆,落落大方道:“都是自家人,不要多礼。”
自家人,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得劲呢!李慕云心底哀嚎,那气场,那表情,完全就是特么当家大妇的样子。
别问李慕云一个现代人为什么会知道那种三妻四妾当家大妇是什么样子,这种感觉完全就是直觉,说不清楚,借用一句广告词,那就是谁遇到了谁知道。
苏婉晴也是一呆,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李承乾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在李慕云身边坐下打圆场说道:“都坐吧,今天难得聚齐,应该好好喝一杯。”
李慕云太阳穴‘砰砰’直跳,侧目看了看李承乾,若有深意的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这种小地方太危险了,最好还是找个大些的地方,安全。”
而李承乾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哦,没什么,外面已经有人守着了,后厨也有人看着,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李慕云听的这个气啊,平来挺好一件事,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眼看着苏婉晴与长乐两个四目相对几乎快要擦出火花,只觉得屁股下面像是有火在烧一样。
可是耐何李承乾这家伙就是装糊涂,死活不肯带着他妹妹离开,显然是要与长乐站在一边,这更是让李慕云如坐针毡。
结果,就在李慕云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苏婉晴说话了:“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地方简陋,有些对不起妹妹了。”
苏婉晴之所以会叫长乐妹妹,那还是因为李二的圣旨,如果大家还记得前面的故事就会知道,李世民曾经下过旨意,给了苏丫头公主的封号,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称呼长乐妹妹,只是如此忽略太子殿下真的好么?
就在气氛显的有些微妙的时候,刚刚被苏婉晴吓的脸色发青的伙计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样时鲜小菜。
不过与刚刚那发青的脸色相比,这个时候小伙计的脸已经跟开了染坊差不多,白里通红,红里带黑,黑中带紫,紫了豪青,青面獠牙……,总之那张脸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显然是在后厨的时候没少被李承乾带出来的那些侍卫吓唬。
酒菜摆上,慕雨上来给四个将酒倒满,原本桌上还有她的位置,但现在又是太子又是公主的,小丫头地位顿时一落千丈。
等酒倒好,不等其他人开口,长乐已经端起杯子首先开口:“来,姐姐,我敬你一杯!”
通常来说,这第一杯酒都是地位最高的人先敬,最简单的例子,皇宫御宴,如果皇帝不端杯,下面的人就算是官职再高,与皇帝关系再近,也不敢先举杯敬酒。
而换到李慕云他们这一桌,如果只有长乐和苏婉晴两人,那自然是谁敬酒谁大,用通俗一点的话说就是谁是当家大妇谁敬酒。
第六二二章 苏婉晴的惊人之语
两个女人间的战斗既无聊,又狗血,李承乾开始的时候还看的津津有味,到了后来也有些受不了了,给李慕云打了一个眼色,两人双双告退,尿遁而去。
后厨,让护卫将酒肆掌柜和伙计、厨子全都赶出去之后,李承乾与李慕云每人一个小马扎坐着,相视苦笑。
半晌李慕云方才问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不会是故意跟踪我吧?”
“真有意思,我跟踪你……”李承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说道:“如果不是长乐那丫头看到你的背影非要追上来,老子现在已经在宫里吃着冰奶看歌舞了。”
李慕云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是么?你这个想法还真不错,不过我看你最多也就是想想而已。”
李承乾笑的越来越无力,最后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说吧,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李慕云没好气的说道:“还用听到风声?我又不是傻子,前几天朝堂的事你都看到了吧,那姓陈的老头儿跟我无冤无仇,凭什么那么针对我,还不是把我看成你一伙儿的了。”
李承乾反问道:“难道我们不是一伙儿的么?主意可是你出的,现在你又不认帐?”
李慕云翻了个白眼:“我认什么帐,我干什么了我?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体纳粮虽然坑了些,但对于你们李家皇朝来说那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真的能够出台这么一个政策,估计就能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
听到一体纳粮,李承乾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停,打住,别跟我提这件事,好不容我才从宫里逃出来,打算清静清静,你又开始戳伤疤是吧!”
李慕云咂咂嘴,沉默片刻说道:“不是我说啊,这件事不提还真不行,这段时间你还真需要抓紧一点时间,就算是不能推行一体纳粮,也得把我那片地给我要回来。”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见李慕云的表情不似做假,李承乾正色问道。
李慕云伸出三根手指,一根根弯下去:“我要开家造纸的工坊,还要弄家养殖厂,另外还有农场,没有地根本搞不起来,这东西没有办法在山里弄,所以只能靠你了。”
李承乾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觉着这件事还是你自己出面比较好,我因为身分的限制,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说完,看着正在沉吟的李慕云道:“你不要误会啊,我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怕越帮越忙。”
李慕云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你是太子嘛,有些话不好说,有些事也不好做,不过就算你不正式出头,在陛下那里帮我打打掩护总可以吧?”
李承乾这次没有犹豫,重重点头道:“那没问题。”
言罢,李承乾似乎又想起什么,连忙又附加了一个条件:“只要你不搞出人命。”
李慕云嘿嘿笑了几声,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放心,我又不是杀人狂,不会闹出人命的。”
李承乾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那怀疑的眼神却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又聊了一些坊间传闻,家长理短的事情,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双双起身向酒肆的大堂走去,打算看看正在斗嘴的那两个女人安静下来没有。
从某些方面来说,李慕云和李承乾并不担心前面那两个女人会打起来,毕竟长乐有公主的身份在,而苏婉晴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女人,这两个女人在一起最多也就是斗斗嘴什么的。
可是当李慕云再次回到前面之后却发现事情似乎起了变化,刚刚还相对而坐的两个女人这个时候正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时不时还会窃笑几声,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还是一副斗鸡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李承乾与李慕云对视一眼,停下脚步。
长乐这个时候正好抬起头,发现自家哥哥正满脸担心的看着自己,狡黠的一笑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是自己修了一间茅厕么?”
李慕云急中生智,信口故柴道:“呃……,店里的那间堵了,我们去其的地方上的。”
“哦……”苏婉晴拉了一个长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慕云道:“那可真是辛苦了。”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李慕云尴尬的笑着,暗中拉了李承乾一把,示意他快点帮忙。
结果李承乾这伙很不够意思的离他而去,坐到桌边自斟自饮了起来,完全没把李慕云求助的小动作放在心上。
李慕云没招,只能硬着头皮坐回桌边,拿起筷子闷头吃菜,同时用脚在桌子底下狠狠给李承乾的脚上来了一下,然后看着太子殿下差点把酒倒进鼻子里的样子,兴灾乐祸的笑出猪叫声。
长乐二女并没有注意到李慕云桌子下面的动作,见他笑的差点把菜塞进鼻孔里面,同时看了他一眼。
坐在他身边的苏婉晴拿出丝帕递过来:“怎么那么不小心,若是呛着怎么办?”
丝帕并不是递到李慕云手里的,而是递到他的嘴边,在他的嘴角轻轻拭了拭,有没有擦到东西先不说,只是某些人只觉得腰眼针扎一样的疼,显然这苏丫头借机下手。
而另一边的长乐却也是不甘示弱,因为位置的关系所以小丫头只能起身绕过桌子,来到李慕云的另一边,同样弄出张丝帕在某人的脸上抹着,另一只小手直入腰间。
老实说,大小两个美女坐在身边的感觉着实不错,不过这左一口,右一口的夹菜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吃的差点撑破肚皮不说,两边的软肋也几乎没留下一处好肉。
李承乾开始的时候不小心被踩了脚,很快就吸取教训把两只脚藏了起来,不给李慕云任何机会,这个时候见他被夹在中间‘享福’,笑的很是开心,气的某些人几乎想要杀人。
就这样,李慕云痛并快乐着独自享用了整整一桌子的菜,然后又在大小两个美女的‘邀请’下逛了一个下午。
李承乾那家伙很不够意思的在半路上借口宫里有事闪人,李慕云无奈之下只能舍命陪君子,等到晚上回到家里,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偏生苏婉晴那丫头却好像没事人一样,抱着大堆买来的东西一件件与慕雨和婷儿一起‘分赃’。
这个时候李慕云真的很想说,让她们去别的地方分,给自己腾出个睡觉的地儿,可是每次张嘴看到苏婉晴若有若无瞟来的目光,又自动自觉的闭上,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半个时辰之后,慕雨和婷儿两个小丫头手挽着手走了,临出去的时候对愁容满面的李慕云吐了吐舌头。
可恶的小东西,等有机会一定好好修理她们两个,李慕云暗暗发誓。
就在李慕云盘算着以后如何整治两个小丫头的时候,苏婉晴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轻声温言道:“慕云,你是不是生气了?”
“呃,没,没有,我生什么气。”李慕云回过神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个习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也有可能是这具身体以前的习惯动作,李慕云数次想要改改,但最终都功败垂成。
苏婉晴定定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柔情,良久才说道:“今天谢谢你!”
“啊?谢我干什么?”李慕云呆呆的问道,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个已经习惯了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李大杀手真的不知道苏婉晴为什么要谢自己。
“今天的事情是婉晴任性了,婉晴知道不应该跟公主……,可是,可是婉晴就是忍不住,每次看到长乐殿下看你的眼神,婉晴的心就很疼很疼。”苏婉晴说着说着,眼眶便已经红了,语气也有些哽咽
李慕云到底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眼见未婚妻这个样子,心里也觉得有些发酸,当下摇头道:“不,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有了你还在外面……”
李慕云的话说了一半就被苏婉晴打断,一只温热柔软的小手掩在他的嘴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我想好了,以后若陛下真的同意,她做大,我做小!”
“什,什么?”李慕云几乎被惊呆了。
凭心而论,他根本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什么共事一夫,什么娶公主之类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现实,他在看来长乐那丫头不过就是顽皮了些,说过的那些话大半也都是玩笑之语,而且不管是李世民还是长孙皇后都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可是今天苏婉晴的话却着实让他被惊到了,因为他发现事情似乎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同时也不像他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在酒肆之中,长乐到底趁着他与李承乾离开的时候对苏婉晴说了什么,成了李慕云十分关心的问题。
毕竟苏婉晴并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女人,如果只是强势的压制只会让她反弹的更加厉害,除非有什么事情能够威胁到李慕云,只有这个时候苏丫头才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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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三章 恶作剧
如果说李慕云心中没有一份窃喜,其实那是扯蛋,做为后世的爷们儿,又有那个不想三妻四妾?可相比于心中的愧疚,那一份窃喜便显的微不足道。
他旁敲侧击的想要打听下午的时候长乐与苏婉晴到底聊了些什么,但苏丫头却并没有说,只是摇摇头便起身离开了房间,随后外面便传来她带着小丫鬟婷儿离开的脚步声。
喜忧参半的李慕云彻夜难眠,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想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像是做了个梦一般。
不过在潜意识中,李慕云深深的知道那并不是梦,只是他目前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所以只能选择暂时性失忆。
洗漱完毕,无所事事的李慕云便在家里瞎转悠,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直到在后花园看到盛开的荷花,这才灵光一闪,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我靠,怎么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
慕雨被他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来拉住他的胳膊:“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李慕云举手示意自己没事,同时急声问道:“丫头,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个小包不?就是在出征之前我给你的那个,你没给扔了吧?”
“蓝色小包?”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慕雨努力的回忆着半晌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是不是那个包着几个红色东西,叫辣……辣什么的。”
“对,就是那个!”李慕云目光烁烁,他是真的很担心小丫头会觉得那东西不起眼随手丢掉,如果那样的话,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好在慕雨这小丫头并没有随手乱丢东西的习惯,又想了半天才说道:“我记得放到您书房柜子里了,现在应该还在吧。”
“那还等什么,快点,快去拿过来,我有用。”李慕云听说东西还在,立刻催促小丫头去拿。
辣椒,在后世卖的到处都是,可是在大唐却绝对绝对是稀有物种,如果不是因为禄东赞不同寻常的身份,当初李慕云很可能因为那几颗干辣椒将他直接绑了,一是询问辣椒的来历,二是看看还有没有其它东西。
毕竟辣椒这东西是美洲的产物,与大唐相隔何止数万里,按照正常逻辑是绝对不可能在大唐出现的,更不可能在一个吐蕃高原上下来的达官贵人手中出现。
所以李慕云判断一定是有人到过美洲,从那边带回了很多当地的作物,然后这些东西不知怎么就落到禄东赞的手中,这才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而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到底是谁到过美洲,此人到底带回了什么?是否还记得航线。
李慕云站在荷花池的边上,揉着下巴低头沉思,从背影上看,颇有抑郁症患者之风,老夏和慕雨再次赶来的时候,硬是没敢叫他,生怕不小心自家公子想不开跳了河。
良久,李慕云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正想回头叫人去找慕雨,结果转过身才发现,那小丫头正担心的看着自己,不由瞪了他一眼:“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去取辣椒么?怎么用了那么久?”
慕雨的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小包,正是李慕云当初交给她的那个,不过这个时候她却将小手背到了身后,看着站在荷花池边上的公子,犹豫着说道:“公子,您过来,我,我有事跟你说。”
李慕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那些辣椒出了什么问题,当下也顾不上慕雨脸上那诡异的表情,几步来到她面前道:“怎么了?是不是东西不见了。”
慕雨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的老夏已经老泪纵横:“王爷,王爷,您,您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咱府上老老少少可都指望着您呢,您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
李慕云没来由的被老夏吓了跳,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道:“老夏,你发什么神经!出什么事儿了?什么三长两短?什么指望着我?”
结果老夏还没完没了了,用衣袖不断拭着眼泪,嘟囔道:“王爷,老夏无能,不能替您分忧,可就算这样您也不能跳河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大不了去找太上皇,有太上皇在,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听了老夏的唠叨,李慕云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己刚刚在池子边上看荷花被他误会了,待见他没完没了,不由气的在他腿上踢了一脚:“放屁,你才要自杀呢,老子活的好好的干啥寻死,你个老东西想什么呢!”
老夏被踢的晃了晃,不过此时他根本顾不上这个,愕然抬头看着李慕云道:“王爷刚刚站在池子边上不是要……。”
李慕云被气脸都抽抽儿了,再次抬脚欲踢:“要个屁,老子就是看看荷花!”
老夏这次学精了,闪身退到旁边,尴尬的一边摆手一边向远处退,同时讪讪说道:“那个,老仆突然想起还有些帐目没有理清,王爷你先忙着!”
“回来!”听着老夏并不怎么靠谱的解释,李慕云把眼一瞪:“去找个技术比较好的花匠回来,老子有大用,给你一刻钟,快去快回,否则晚上你就准备睡在城门口吧。”
“哎,马上就去,马上就去!”老夏一边答应着,一边用与他年龄完全不相附的速度离开。
虽然他知道李慕云只是吓唬自己,但老板发话了,就算没有吓唬他他也不敢马虎,更不要说刚刚还犯了大错,正是需要将功补过的时候。
李慕云看着老夏跑的远了,这才没好气的看了站在不远处偷笑的慕雨一眼,恨恨说道:“东西呢?拿来没有?”
小丫头见自己偷笑被发现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舌头,飞快的将手里的小包递给李慕云:“在这里!”
李慕云没有理会小丫头,用最快的速度将袋子打开,待看到几颗红红的辣椒正好好躺在里面之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可当他余光瞥见正在一边探头探脑的小丫头时,眼珠一转顿时想到一个坏主意。
慕雨站在旁边观察着李慕云的动静,见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红红的东西,放在鼻子下面惬意的闻着,不由好奇的问道:“公子,这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以前跟你说过的,这个叫辣椒,就跟萝卜、白菘一样。不过这东西在大唐应该只有这几个吧,是很稀有的东西。”李慕云对小丫头解释了一下,顺便将手里的干辣椒掰开,种子重新装回布袋里面,又将掰下来的一小块辣椒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慕雨到底是个孩子,十多岁的年龄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听李慕云将辣椒说的世间少有,天下无双,又看看他脸上写着的无限满足,心中愈发好奇起来,嘴巴也跟着一下下的动着。
李慕云偷眼观察着小丫头的动静,见状也不理她,又拿起一块掰下来的碎片放进嘴里。
“公子……,好吃么?”小丫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唔,当然!“李慕云点点头,随后露出恍然之色,低头看了看手心里所剩无几的辣椒碎块,将手伸过去,去小丫头问道:“你要不要试试?”
慕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受不住好奇心的诱惑,小心的拿起了其中一块比较小些的放入口中。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小丫头拿的一块显的比较小,但事实上真正小的都在李慕云的嘴里,她拿的只是相对比较小而已。
李慕云看着小丫头把辣椒放进了嘴里,嘴巴一点点动起来之后,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舌尖一翻,两片并不大的辣椒碎块已经被他咬在了牙齿中间,然后在慕雨愕然的目光中吐了出去。
“公子……”错愕中的慕雨小丫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口中已经传来烧灼般的感觉,整条舌头都好像变的不是自己的一般。
几乎就是眨眼之间,可怜的小丫头就在无良公子李慕云的面前上演了一出变脸大戏,原本粉嫩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整个人在地上又蹦又跳,小舌头也被吐了出来,两只小手拼了命的在舌头边扇着。
至于李慕云,这个时候正在哈哈大笑,那样子就像是刚刚恶作剧之后的孩子。
结果还没等他笑完,就看到小丫头开始用手去擦眼睛,估计是被辣的流出眼泪了。
凭良心说,李慕云这个时候真的很想去制止小丫头的动作,但奈何慕雨的动作太快,快到让他反应不过来。
于是小丫头跳的更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向外流着,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阵哇哇大叫和哭泣的声音。
李慕云笑了一会儿,也怕小丫头被辣出毛病来,便命人取来冷水给小丫头漱口,同时又用清水帮她洗眼睛,洗手。
可怜的慕雨小丫头遇到了这样一个无良的主人,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小丫头在这次的事情之后,整整两天没有搭理李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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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四章 孙思邈的误会
因为辣椒的事情,苏婉晴把李慕云好一顿数落,拉着委屈的慕雨小丫头心疼的不行。
李慕云事后也觉着有些过份,不过每次看到小丫头微微肿起的嘴唇就觉得莫名想笑,虽然被苏婉晴数落,但眼中却依旧满是笑意。
而慕雨似乎真的被气到了,小脸一直绷的紧紧的,也不笑也不说话,除了每天依旧跟着李慕云之后,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喜欢问东问西,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这一日,李慕云实在闲的有些蛋疼,琢磨着辣椒种子已经种下,在家里干等它发芽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便带上小慕雨一起去找孙思邈。
前文咱们说过,孙思邈应李慕云的邀请,到他的店里义务坐诊,这眼看着时间已经半年多了,某人终于算是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西市,靠近市署的位置,几个巨型葫芦挂在两根近三丈高的旗杆上,两面巨大的旗帜迎风招展,上书四个大字替天行道,呃……不是,是悬壶济世!
而在两根旗杆的中间,是一间占地颇广的门店,门店的上头挂着一个硕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几个鎏金大字:王府医馆。
而在那匾额的一角,同样用鎏金字刻着四个小字:李承乾提
李承乾是谁?长安城就没有不知道的!那可是堂堂太子殿下,就凭这四个小字,李慕云的医馆自从开业那天起,不管是泼皮还是官差,统统退避三舍,开业半年,硬是一文钱的税都没有交过。
不过话说回来,因为它就开在西市市署的边上,平日里孙思邈为百姓义诊的情况也都落在市署中人的眼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家店其实是不营利的,它存在的主要目的是为那些看不起病的人提供一个方便。
也正是因为这样,西市署对这新开的医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了。
当然,医馆因为不收任何诊费,有些时候还要免费送些药,所以很快便引起一些同行的注意,打上门来闹事的人也有不少。
不过那些来闹事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被那鎏金的牌匾给吓住了,能让太子提字足以证明这家店后台之坚挺,上门闹事的后果显然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起的。
后来长安城的其它医馆见闹事不成,便起了挑战的心思,打算凭借医术将老孙逼出长安,结果同样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孙思邈的历史名人光环之下大败亏输。
这些事情都是李慕云在路上听慕雨说的,小丫头说到高兴处,立刻忘了前几天被恶搞的事情,眉飞色舞连说带比,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说道:“公子,要我说咱们还是把医馆的名字改改吧,王府,王府,谁知道是姓王的王府,还是王爷的王府啊!”
李慕云摇头手中由象牙切削成片后穿在一起制成的折扇,摇头晃脑的说道:“不改,就这样挺好,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咱们也好找点乐子。”
慕雨的意见没有被采纳,对着李慕云的背影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快跑几步追了上去:“公子……。”
孙思邈这阵子过的很是惬意,不用自己进山去采药,也不用自己去市场淘换那些古籍,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由李慕云的人承担下来,他只要负责整理自己的医学心得,研究提高自己的医学水平就好。
但话说回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半年时间,眼看着偌大一家医馆钱如流水般花出去,老孙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段时间已经慢慢开始收敛,替人诊病的时间从原本的一天三个时辰变成了两个时辰,甚至还有继续缩减的意思。
另外那些古籍不管有用没用,老孙也都一一整理,分门别类的放好,毕竟都是钱买来的,而且他还特地找人叮嘱老夏,以后像这样的书就不要再买了,不是专业人士,买来的书大部分其实都是没有用的,完全就是白花钱。
这也就是老孙为人厚道,否则若是其他喜欢占小便宜的人遇到这样的机会,估计李慕云都能被花破产掉。
而李慕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孙思邈的面前,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看的老孙大摇其头,借着休息的时间对他说道:“王爷,贫道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神医有话直说便何,何来当讲不当讲之说。”李慕云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了,接过医馆伙计递上的茶水,慢条斯理的说道。
孙思邈盯着李慕云看了半天,缓缓说道:“王爷,贫道一生可称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但王爷你却让贫道有些琢磨不透。”
“呵呵……”李慕云呵呵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茶水道:“我有什么好琢磨的,俗人一个罢了。”
“不不不,王爷错了。”孙思邈摇摇头:“世人都道王爷你轻佻、桀骜、奢华无度,却无人知王爷为这长安周边的百姓投入不下千金,贫道实在想不明白,王爷为何会如此不计名声。”
李慕云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哈哈说道:“借用佛门的话说,神医你着相了,其实好名声坏名声其实都是名声,流芳千古跟遗臭万年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再说,就算是有好名声又能如何?百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今日之慕云?”
“这……”孙思邈被说的一滞,他是真没见过李慕云这种不计名声的人。
在老孙看来,几乎年有的达官贵人或者豪门世家只要为百姓做一点点事情,就恨不能宣传的满世界都知道,百姓受灾施舍一点稀粥都要打上一面几乎可以把天都遮起来的旗子。
唯独李慕云这个异类与众不同,花了那么多钱竟然从没要求自己为他做些什么,也没有想着对外宣传自己的‘丰功伟绩’,而且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甚至这家伙还把自己搞的声名狼藉,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程度,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真是钱多了烧的?
想到这里,孙思邈不禁苦笑摇了摇头,换了话题说道:“王爷,今日怎么有暇来此?”
李慕云笑着答道:“这几日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就到处走走,看看神医这里是否有什么困难,若有只管提便是。”
孙思邈脸上露出一丝不宜察觉的为难之色,想了想还是说道:“王爷,这段时间能不能多进一些草药?”
李慕云有些好奇的问道:“哦?神医能说说为什么么?”
正常来说,孙思邈每天能看多少病人都是有一定标准的,发出去的草药基本上与他能看多少病人成正比,但是现在这老道士突然要求增加药品的存量,这不得不让李慕云生出一丝疑窦之心。
当然,这并不是指李慕云怀疑孙思邈的为人,而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毕竟事出反常既为妖,老孙有如此反常的表现自然代表着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发现。
但孙思邈显然误会了李慕云,尴尬的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王爷不要误会,贫道并没有其它意思,只是这段时间以来长安周围很多百姓都有腹泻、呕吐等病症发生,库存的药量已经不足,所以贫道才不得不厚颜请王爷追加投入,不过这药材也不是非有不可,贫道开那些百姓开出方子,让他们自行解决也不是不行。”
见孙思邈误会,李慕云倒也没怎么在意,淡淡一笑说道:“神医,李某并不是心疼那一点点药钱,事实上这家店本身就是在您的名下,房契地契这次我都一并给您带来了。”
“啊?”孙思邈怎么也没想到李慕云竟然会有如此惊人之举,当下愣在当地。
李慕云则是继续说道:“李某之所以要问问原因,是觉得事有反常必为妖,如果如您所说,长安周边那么多人都得了同样的一种病,那么在长安周围就必然会有一个发病的源头,如果不将这个源头解决掉,您就是准备再多的草药,也是于事无补,您说是吧?”
孙思邈这个时候还处于呆滞状态,并没有听清李慕云说的是什么。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与李慕云是合作的关系,李慕云是想要利用他的名义来换取名声,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声名狼藉不是,至于刚刚的好坏之说,不过就是一个托词。
说实话,老孙其实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在他的心目中只要能够精研医道,替天下百姓解除病痛其它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但孙思邈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的结果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李慕云这个家伙竟然真的是对他别无所图,如果这医馆真的全在他孙思邈的名下,那就等于所有的好名声都是他孙思邈一个人在背负,与李慕云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老孙为自己当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大感羞愧,老脸火辣辣的,当下也不再犹豫,起身对着李慕云深施一礼道:“王爷心系天下百姓,贫道此前却一直认为王爷在收买民心,实为不该,请王爷受贫道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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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五章 鸡同鸭讲
李慕云被老孙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将手扶住:“神医,你这是干什么,我什么时候有你说的那么伟大了。”
凭心而论,李慕云之所以会帮助孙思邈纯粹就是一时冲动,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其实他都没有老孙想像中那么伟大。
也就是说别看他现在投入这么多钱,但实际上这也就是看在老孙的面子上,与什么心系天下百姓没有一丁点关系,故而老孙这一礼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受的。
结果不想孙思邈这老道士还挺倔,挣扎着非要给他道歉,弄的李慕云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最后只好说道:“神医,您这样不是折我的寿数么,你说我一个小年轻,哪受得了您这份礼。”
孙思邈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坚持,不过态度上却不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直起身子道:“罢了,王爷既然不想出头,那这份功劳老道代领了就是,只不过以后王爷还是不要以神医称呼老道了,不知可否?”
“没问题!”李慕云重重点头:“不过让我不叫神医却也有个条件,那就是你老也不能叫我王爷。”
孙思邈犹豫了一下:“这……,不大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以后你老就叫我慕云,咱们结个忘年交,您看如何?”李慕云一边说着,一边心里还有些忐忑。
来到大唐这么多年了,按说见到的名人也不少,但不知为什么,在孙思邈这老道士面前他就是牛逼不起来,估计是被这老道士的无私品德影响吧。
孙思邈初时还有些接受不了,这老道眼下还不如后世那么有名,与一个郡王结忘年交也让他有些忐忑,但后来实在受不了李慕云软磨硬泡,只能顺了他的意思。
待两人重新从好之后,孙思邈这才想起李慕云刚刚好像说过要查看病源的事情,于是正色问道:“慕,慕云啊,刚刚听你说要察看病源,难道你认为这是瘟疫?”
“不,应该不是瘟疫。”李慕云摇头道:“如果是瘟疫眼下长安城怕是不会如此安生,我觉得应该是环境问题造成大量同一病因的,所以我觉得最好能出去看看,如果能找到发病的原因,那正好从源头开始整治。”
“嗯!”孙思邈沉吟片刻,也觉得李慕云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当下起身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如何?”
李慕云没想到这孙思邈还是个行动派,愣了一下才笑着说道:“想不到孙老你竟然比我还急,不过要走也不急在一时,怎么也要知道去什么地方才好吧?”
不想孙思邈却迎声答道:“地方老道大概知道些,这几天来看病的人基本都是从城东方向过来的,咱们往那边去一定可以找到些什么。”
城东?李慕云的脸色变了变,城东那边如果不出意外好像是他的封地!这下,小李同志再也淡定不下来了,与孙思邈出了医馆,坐上属于老孙的马车,直奔城外。
老实说,李慕云自从打完仗回来,就没有出过城,半年时间,他的封地变成什么样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当马车来到城外之后,李慕云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百姓依旧在地里该干啥干啥,官道之上商贾往来,一片繁华景象,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种哀鸿遍野。
孙思邈坐在他的对面,目光时不时向窗外看上一眼,然后便又落到李慕云身上,看的他老大不自在,讪讪问道:“神,不是,孙老,您看我干啥?”
老道直言不讳:“你这一身的搭配俗不可耐,看着就像一个暴发户。明明挺好一个人,却非要自污,莫非你在担心什么事情?”
李慕云不得不佩服孙思邈的观察力,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含糊着摇摇头。
孙思邈见他不想说,便也不再继续问他,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关系亲近了些,也不可能有问必答。
出了城,马车一路前行,漫无目的顺着官路走着,李慕云在发现城外并没有十分特别的事情之后,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老孙注意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可时间长了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碍眼的事,慢慢也开始走神。
就这样走了半个时辰,城外一片安静祥和,车厢中的两人皆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慕云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异的东西,‘唰’的一声将折扇合上,怒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孙思邈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孙老,你看那边。”李慕云用扇子指了指外面不远处的渭河河堤。
孙思邈凝神聚气看了半天,再次问道:“看什么?”
“您没看到?”李慕云回过头看了老孙一眼,然后又指着远处道:“那边,那个人竟然在茅厕边上淘米,您竟然没看到?”
孙思邈原本还以为李慕云看到了什么不可容忍的事情,但听了他的吐槽之后,不由好奇的反问道:“这不是很正常么?不在那里淘米又去什么地方?”
“不是,那,那边上就是茅厕,这多不卫生啊!”李慕云无力坐倒,他完全无法理解孙思邈是怎么能够如此心安理得说出‘正常’的。
结果,老孙却一脸坦然道:“这有什么,正所谓水不染人……”
李慕云再也受不了孙思邈的这个论调,打断他道:“怎么可能不染人,孙老,老孙,你这个思想要不得啊,卫生环境很重要,有很多疾病其实都是通过这样的途径传播的。”
孙思邈眨眨眼睛没有说话,那样子好像是在等李慕云继续说下去。
李慕云无奈,只能继续说道:“茅房,五谷轮回之所,很多寄生虫,病毒,细菌在其中繁殖,尤其是现在正是夏季,更是病毒繁殖的最好时节,而茅房依水而建,那些病毒自然也就顺着水流开始蔓延,如果下游有人吃了这些这些不干净的水,生病的机会便会增加。”
李慕云自认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结果,孙思邈这老道的回答更绝:“那挑出去不就行了,百姓虽然愚昧,但总不能看着虫子在水里依旧吃进去吧?”
无语,还是无语,这还是李慕云第一次听说有人说把细菌挑出去,还百姓愚昧,敢情孙思邈这老道士也并不怎么聪明。
老孙见李慕云表情纠结,疑惑问道:“怎么?莫非老道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唉,当然不对了。”李慕云苦笑说道:“孙老,那些寄生虫和细菌、病毒都是很小的东西,人的眼睛根本看不到,自然也就无从挑起,只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吃进肚子里。”
“什么?眼睛看不到?这怎么可能?”孙思邈皱起眉头,盯着李慕云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抓过他的手腕,三根手指压住他的脉门。
李慕云本想挣扎,但见老孙似乎没有恶意,便由他去了,只是随口问道:“孙老这是干什么?”
孙思邈没搭理他,继续用手按着他的脉门,片刻之后才疑惑的道:“脉搏强劲,脾胃略有些失调,除此再无其它病症。”
这下李慕云彻底无语了,敢情这老道刚刚是在给自己看病,难道自己的表现就那么像是一个疯子?
而就在他郁闷的时间,老孙瞪了他一眼:“以后少吃些肉食,年轻轻的身体还没有老道我一个土埋脖子的老头子健康。”
听了老孙的话,李慕云不禁对他的年龄生出兴趣:“您老今年高寿?”
“五十有八。”孙思邈伸手比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李慕云颓然坐倒,口中喃喃道:“才五十八……”。
“怎么?”老孙问道。
“没事,您老现在土才埋到胯骨轴儿,离脖子远着呢。”据说孙思邈这老道活了一百一十八岁,五十八,这连一半都没到呢,如果不出意外,显然还能再活六十年。
六十年啊!李慕云甚至都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再活六十年,不过看着老道士似乎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他连忙岔开话题道:“孙老知道佛门偈语,一沙一世界吧?”
孙思邈点头道:“知道。”
李慕云笑了笑道:“既然一颗沙子就是一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之中的生物会是何等的渺小?如果在一颗沙子里聚集上千万的人,孙老还能够一个个都看到么?刚刚我说的细菌和寄生虫其实也一样,它们真的很小,但是小并不等于不存在,只是我们凭借肉眼看不到……,孙老,你那是什么眼神?”
李慕云话说了一半,就见孙思邈正在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不由问道。
“一沙一世界所代表的意思是平等,意为就算是最不起眼的沙子,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这只是比喻!什么一颗沙子里面有上千万人,你老师都是怎么教你的?!”孙思邈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跟这个无学无术的家伙结成忘年交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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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六章 把我的地还给我(上)
孙思邈对微观世界的了解的确不怎么样,但李慕云对古代典籍的了解同样不怎么样,这两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完全就是半斤与八两的区别。
李慕云实在受不了老孙的固执,起身将老道按住:“老孙,听我说,听我把话说完ok?”
“哦,哦……什么?”孙思邈听不懂ok是个啥意思,不解的问道。
“别管哦什么,总之,先听说我!”李慕云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抢先说道:“细菌的问题,以后我会找机会向你证明,总之那东西虽然小,但用一些特殊工具还是可以看到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咱们现在说说环境卫生的问题。”
孙思邈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秉承知识份子的习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万一李慕云说的那种小到眼睛看不到的东西真的存在,那么无疑是在医学方面为他又再次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相比于这个,什么环境卫生变的无足轻重。
因为治理环境是地方官府的事情,与他这个土埋到胯骨轴子的老道士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李慕云后来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便放弃了与老孙的争论,命令马车调头到渭河边上的村子里面转转。
既然出来了,又提到环境卫生的问题,那就一定要看看最近长安周边多出来的那么多病患是不是因为环境卫生不好才得病的。
这种事情对于李慕云来说,其实并不需要怎么证明,反正不管怎么说,厕所和水井放在一起就是不对,上游是茅厕,下游洗衣做饭的方法同样也是错误的,就算是没有那么多的病患存在,也必须要改,否则天知道会不会哪天爆发什么瘟疫之类的事情。
李慕云借着在村子里走访的时间,盘算着要如何改造环境卫生,并没有注意到孙思邈这个时候已经没了开始时那种质疑。
等到天色渐暗,踏上归程的时候,老孙看着李慕云的目光已经变了,那样子就好像雕刻师在看一块美玉,美食家在看一份新的菜谱,杀猪匠在看一头肥猪。
等回到城中医馆,老孙第一句话就是:“慕云啊,有兴趣学医没有?”
“啊?学医?没有!”李慕云把头摇的飞快,在后世他就种知道,医科是让人最痛苦的一门学科,他才不会傻乎乎的去学这东西。
孙思邈对此并不意外,略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唉,既然如此,老道也不好强人所难,不过你这段时间可要抓紧时间把环境卫生的问题好好治理一下,看看有没有效果。”
“这个您老放心,就是您不说,我也会抓紧。”李慕云点头答应着。
以前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既然发现了那就要马上着手处理,他可不想将来某一天有什么大型瘟疫在自己的封地里爆发,至于说其它地方,爱谁谁吧,这年头顾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情尽量别管。
不过说到治理环境,李慕云又开始头大,因为他又想到了那些‘霸占’了他田产的那些和尚与道士。
袁天罡这段时间很是头疼,一体纳粮已成必然,虽然现在还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在李二的强势影响下,已经有些勋贵开始妥协,佛、道两门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
况且相比于勋贵和世家,佛、道两门对朝庭的影响力显的有些微不足道,也就是传说中的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若真是朝庭拿他们开刀,还真没有办法应对。
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那个叫李慕云的家伙。
想到李慕云,袁天罡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天可是他亲耳听到那个家伙对太子提出一体纳粮计划的,如果不是他,现在大唐还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情况,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袁天罡正在心中埋怨李慕云那个杀千刀的,门外一个小道童就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的道:“师祖,外,外面有一个自称逍遥王的家伙,想要见您!”
“什么?”袁天罡猛的站起来,没想到这想曹操,曹操就到,也不知道这家伙突然来找自己是什么目的,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小道童平时想必没少听观里的师叔伯谈论逍遥王李慕云如何如何,心中已经有了阴影,这个时候见到师祖都反应如此大,心里又把逍遥王的可怕等级提高了些。
而就在小道童纠结的空当,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传来:“袁道长别来无恙,在下不请自来,道长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小道童顺着声音回头,脸色就是一变,咻的窜到袁天罡身后,伸出小手指着来人道:“师,师祖,就,就是他要找你。”
袁天罡这个时候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不过跟徒孙比起来,倒是强了许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李慕云施礼道:“门下弟子无礼,王爷莫怪!”
李慕云打着哈哈道:“不知者不怪嘛,再说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倒是道长您,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欢迎在下啊。”
袁天罡虽然听出李慕云话里有话,但为了不给他找茬的机会,只能赔笑道:“哪里,哪里!王爷莅临鄙观蓬荜生辉,哪有不欢迎的道理,只是贫道对门下疏于管教,怠慢了王爷,恕罪恕罪。”
却不想虽然已经极力奉承,但李慕云还是找到了老袁话里的语病,嘿嘿一笑:“嘿嘿,袁道长可一点都不‘贫’啊,就我所知你现在很富,富的流油那种富。”
“呃……”袁天罡语气一滞,如此简单粗暴,摆明车马来找茬的人还是他第一次见。
不过他也知道,李慕云这货典型的没脸没皮,论名声,一体纳粮政策的出台使得长安城里没有比他名声再坏的了;论后台,有太上皇撑腰,整个大唐就没有比他关系还硬的关系户,这两相叠加,使得这混蛋几乎成了臭狗屎般的存在,让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毕竟对于一堆狗屎,你除了躲没有任何办法,踢开只会沾上一脚屎,不理又臭的让人受不了。
李慕云看着袁天罡不断抽搐,几乎快要扭曲的老脸,一点都没有身为臭狗屎的自觉,摇着温润如玉的象牙折扇进了他的房间,顺便还不忘在呆若木鸡的小道童头上拍了拍,将小家伙吓哭。
袁天罡直到李慕云进了房间坐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先是把吓哭的小道童打发出去,然后才正气凛然的说道:“王爷,寅夜至此难道就是为了拿贫道开心么?”
“不好意思,老子没有那么高的闲情逸致。”四下无人,李慕云也没了表演的情绪,把折扇一合,洒然笑道:“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讨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贫道不记得欠着王爷什么东西吧?”袁天罡皱眉问道。
“地契,别人的老子不管,所有在老子内的地契三日之内必须送到老子家里,否则后果自负。”李慕云理所当然的说着,似乎一点都没有把袁天罡放在眼中。
老袁在长安,不,应该说在大唐那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就算是李二对他那也是客客气气的,之所以能忍李慕云这么长时间,不过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可现如今李慕云如此不给他面子,让老袁顿时火冒三丈,面沉似水的说道:“是么?可贫道怎么不记得欠了王爷地契呢?王爷如此强取豪夺,难道就不怕贫道去陛下那里告上一状?”
“呵呵……,怕,我当然怕。”李慕云笑容依旧,显然有些言不由衷,盯着袁天罡看了一会儿才用遗憾的语气说道:“只不过,别人都说你袁道长擅长命理学说,但依我看你这老道却是徒有虚名,目光短浅看不清眼下局势不说,做起事来也有些本末倒置,人们常说见面不如闻名,此言不虚啊。”
袁天罡的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像是开了染房,喘了几口粗气才缓缓说道:“王爷如此说想必是有些根据,不如说来让贫道听听如何?”
李慕云嘿然出声道:“嘿,看来袁老道你是心有不服啊,也罢,既然这样,那就说说。”
袁天罡没有说话,静静等着李慕云的下文,片刻之后,便听他说道:“袁老道,我来问你,道门之中什么最重要,是传教还是财富?”
“自然是传教!”袁天罡冷声答道。
李慕云笑容稍敛:“那好,既然传教重要,那你们死抱着一些地皮干什么?地里打出来的那点粮食能顶什么用?又或者靠着一点粮食的施舍就能扩大道门的影响力了?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与朝庭拉好关系,然后没事办场水陆大会啥的,到时候有了朝庭的支持,必然会成为一场盛事,什么名声,什么传教,一次齐活儿!”
袁天罡沉默不语,良久才对李慕云说道:“说了半天,王爷还不是想要把地契要回去,什么与朝庭拉好关系,只怕都是借口吧?”
“是,的确是借口,但你能拒绝的了么?一个宗教想要发展,如果不跟当权者搞好关系,你觉得会有发展的机会?再说,你道门总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才会被朝庭重视,才会支持你们,否则如果你们只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断从百姓身上吸血,你觉得这样会是一个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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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七章 把我的地还给我(中)
李慕云说的正是袁天罡所担心的,但说实话,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尽管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郡王说的是对的,也没有办法赞同他的观点。
而就在老袁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李慕云把手一摆继续说道:“袁老道你不用急着否认,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而且我前段时间也遇到过跟你一样被赶鸭子上架,骑虎难下的人,所以你也不用跟老子装腔作势,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子的地你到底还是不还!”
袁天罡叹了口气:“王爷既然知道老道的难处,又何必强人所难?如果那些地是老道我的,那老道二话不说,马上就把地契全都给你,可问题是地并不是老道的,老道我也不是道门的代言人,你这样逼着老道又有什么意义?”
“那就让你成为道门的代言人不就行了!”李慕云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说道:“袁老道你应该知道咱们大唐有个宗教管理季员会吧?我可以保你在里面当上副会长,同时还可以给你们道门留四个常任理事的位置,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
袁天罡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有些心动,这个宗教管理委员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并不清楚,不过这朝庭里面早就有消息传出来,听说是与佛、道等宗教有关系。
李慕云察言观色看出袁天罡有些心动,微微一笑说道:“是不是有些心动了?不瞒你这老道,这宗教管理委员会或许对于一般百姓来说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对于你们这个有信仰的人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袁天罡借机开口问道:“为什么?这宗教管理委员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管理、审批新的宗教,审查教义,对某些宗教有否决之权力,当然,被管委会否决的宗教会被定义为邪教,由官府负责缉拿其教众。另外,管委会还有许多其它职能,比如每年为每个宗教可以招收多少信徒等等吧,总之副会长的位置权力很大,毕竟会长是太子,而太子又太忙,你说是吧?”
听完李慕云的简单介绍,不得不说,袁天罡还真是心动了,且不说是否可以以权谋私压制其他宗教,仅仅不被其他宗教压制这一点就已经是极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袁天罡的心也热了起来,从门外叫进一个道士吩咐道:“你去把我叔父春日里拿来的茶冲上两杯,记着,用山泉水!”
“是!”门口进来的道士答应着,跑去屋子的一个角落,掏了半天才掏出一个不大的小包,小心再小心的捧着出去了。
李慕云则是看着坐到自己身边的袁天罡嘿嘿怪笑:“袁老道,你这人好不实诚,没好处的时候对老子横眉冷对,一听说有好处立刻上好茶,这要是传出去,看你这张老脸往那里放。”
袁天罡无奈的笑笑:“王爷,老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天下道门这么多,不可能全都听我的吧?而且这人多想法也多,生生把我这个老道士架在火上烤,你说,老道我有什么办法。”
李慕云撇撇嘴:“要我说你就是心慈手软,作为道门领袖,应该有说一不二的权力,回下面的人架起来烤算怎么回事儿,你的权威在什么地方,若是一直这样,就算是把副会长的位置给你,你也压不住不是。”
听了李慕云类似于牢骚的发言,袁天罡一脸惭愧的拱了拱手:“王爷说的是,不过再怎么样,这位置也不能让给别人您说是吧?再说我道门祖师可是老子,也是李氏宗族的祖先,说起来道门与皇室多少也算是一家,这肥水也不能流到外人田里去,对吧?”
“嘿嘿……”李慕云以指虚点袁天罡:“你这老道不愧是算命出身,这正话反正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咱们可是丑话说在前面,老子的地你得给我送回来,否则别说副会长,就是那四个常任理事的位置,都不一定全给你们。”
袁天罡讪笑着接过话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如果这件事情办不成,老道我就是面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跟王爷讨要那个位置不是。”
李慕云见事情已经搞定,拍拍屁股起身说道:“行了,既然这样,那我走了,记着,三天之后,让你的人把东西送过去。”
袁天罡陪着笑,起身挽留:“王爷不多留一会儿?”
李慕云一边向外走,一边丢下一句:“我若直是再多坐一会儿,怕是你就要哭了,再说你这老道现在哪里还有心思陪着我聊天,怕是心思早就飞了吧?”
事实上,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基本上也都不会有心思陪着一个要帐的家伙继续聊下去,袁天罡也不例外,在得知了宗教管理委员会的具体情况之后,这老道士只想着快点招集门人,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一个副会长加上四个常任理事,想来在这个宗教管理委员会里面话语权不会小,既然一体纳粮的事情对道门来说已经无可挽回,那就不如好好利用一下,给自己换些好处。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那四个常任理事的位置由谁来担任也是需要讨论的事情,毕竟道门中也是分了很多派系的,各个宗派加在一起不下十多个,这么多宗派如何分配四个名额也是一件让人十分头疼的事情。
只不过这些事情已经与李慕云无关了,搞定了道门这边,他还需要去搞定佛门,但与道门相比,那些和尚就要难对付很多,通过正常途径根本无法达到目的。
于是乎,第二天晚上,三胖子便被李慕云从山里招了回来,这家伙近乎半年的时间都在山里修路盖房子,几乎与世隔绝,如果不是李慕云派人去找他,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很有出息的死党已经打完仗回来了。
“怎么样?山里的日子过的舒服吧?”李慕云见到胖子,‘亲热’的在他肚皮上拍了两下,拍的三胖子一身肥肉乱颤。
胖子躲了几下没有躲开之后索性放弃了,任由李慕云拍了几下,没好气的说道:“舒服个屁,你怎么不去山里待半年。”
“切,老子可不比你好过多少,别以为只有你在山里待着,相比于老子钻过的那些林子,你这里简直就是天堂。”李慕云吐槽了一句,随后问道:“怎么样,房子建的如何了?”
“还能怎么样,路难修的很,火药的用量又有限制,一天也修不了多远,至于房子,路都没修好,你还指望房子?”三胖子叽叽歪歪的说着,把自己丢进李慕云的躺椅里面,藤制的躺椅出发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行了,你也别吐槽了,修成什么样算什么样,反正咱们也不着急。”李慕云的躺椅被人霸占没了坐的地方,只能随意找了普通椅子坐下,目光烁烁的盯着胖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胖子被看的有些发毛,挣扎着把头抬起来,对李慕云说道:“你这么看着老子干啥?是不是又转着什么龌蹉念头?”
“龌蹉个屁,我看着你就觉得龌蹉。”李慕云险些被胖子气歪了鼻子,瞪了他一眼道:“给你一个任务,明天去给老子在所有和尚庙的边上盖水泥窑,有多少庙就盖多少窑,知道不?”
“干啥啊?有钱没地方花了?”三胖子皱眉道。
“呸,会说人话不?“李慕云翻着白眼继续说道:“等水泥窑弄好这后,你就给老子烧,拼了命的烧,老子就不信那些和尚受得了这个。”
三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慕云,半晌憋出一句:“我说慕云,你这也太狠了吧?”
李慕云冷哼一声:“狠?差远了,老子还没有他修钢厂和焦炭窑呢,都修起来,老子就不信他们不哭!”
要知道,不管是什么窑,只要是用火的,污染就少不了,那水泥窑一烧起来,大量的粉尘铺天盖地,方圆五里人兽退避。
焦炭窑更是如此,大量的煤灰伴随着烟尘,一天时间就可以让一个欧洲白人变成非洲黑人,其威力比水泥窑只强不弱。
至于钢铁厂,那就更不用说了,方圆二十里寸草不生,别问什么,后世的钢铁厂其实工艺已经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土窑炼铁造成的污染绝对绝对要比现代邪乎百倍不止。
当然,这也是因为钢铁厂那东西需要太多的原料,运输实在有些不方便,否则的话李慕云倒真是不介意多弄几座。
可就算这样,半个月后,那些和尚们也终于受不了了,大量粉尘造成的污染不可以道理计,庙里的水井永远都漂着一层悬浮物,鼻孔里面永远都有数不尽的灰球,那锃亮的光头如果半个时辰不擦一下,立刻就会发乌。
这样的条件下,别说是人,就是佛祖都有暴走的趋势,而那些和尚们在忍了五天这后,聚集到了一起,找到了三胖子,要从他这里讨要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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