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又是一部神作
突袭蜀州这件事,楚弦不是为了攻击和陷害谁,只是为了弥补漏洞,而且这件事他也不可能蒙混过去,事实如何,他已经上书刑部据实上报,除此之外,他也会在明日的朝会上说这件事。
这么做,不是为了推卸责任,相反,楚弦是要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因为不揽到自己身上,就得是孔谦来负责,孔谦老推官和楚弦的关系,那自然不必说,楚弦如今作为总推官,如果连这一点担待都没有,那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更何况,楚弦还有一个最大的杀手锏。
那就是他和孔谦编撰的《推案论》。
想必这几天下来,刑部和文圣院那边也已经有了结果。
……
刑部。
负责审验下面交付刑案推文是有专门的文书官来负责,当然平日里也没什么东西呈交上来,就算有,也都是一些经验之谈,最后只需编入刑部的刑案文册当中就可。
提刑司递交上来的《推案论》在这个文书官的案头已经摆了两天了,这个文书官平日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耽搁了两日,直到今天才开始翻阅。
无独有偶,在文圣院那边居然也是类似的情况。
以前孔谦也曾经给文圣院送去过他自己写的东西,但文圣院都没有当回事,实在是孔谦虽然善于断案,但文章著作的确不是孔谦所擅长的方面,而在文圣院里,讲究的还是文学造诣,所以每次,都给孔谦退了回去。
这一次因为又是孔谦送来的,所以文圣院一样是没当回事,同样是搁在一旁,有一位文圣闲着没事干,拿起一本翻了一下,这才发现了问题。
这一看,手里的推案论就放不下了。
“这,这推案断凶,居然还能这么写?”这位文圣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这篇推案论开篇便如同千字文一般的韵味的排比诗句,居然是用这种方式,将所有推案断凶的方法,用数百字精炼。
光是这一手,就注意成就经典名著。
更不用说后面的详解,先不说在术业上的专攻程度,就说这文学造诣,就是相当了不得的。
刚好这时候外门又走进来一位文圣。
“溪兄,你做什么呢?”这位文圣问了一句,可对方没搭理他,他才发现对方手里捧着一本术在看。
好奇之下,这位文圣也拿起一本。
结果这一拿起,就放不下了,屋子里多了一个捧着书翻阅的人。
作为文圣,那看书的速度自然是相当快,两人很快看完,然后才发现彼此的存在,然后两位文圣互相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书?”
“提刑司孔谦送过来的,好像叫什么《推案论》。”
“孔谦?他突然开窍了?写的是真好啊,都感觉像是两个人写的……等一下,这个著作人可不是孔谦啊。”
这个文圣此刻看了看署名,当下是一愣。
“这个是,楚弦写的?”
两位文圣此刻满目惊讶,楚弦是谁,或许别的地方不知道,但在文圣院里,楚弦那可是大大的有名。
文圣院里的文圣可是有很多,这些年来,很难有让所有文圣都折服,都认可的大著作,但毫无疑问,楚弦的《江山河志》还有《自省论》便是所有文圣都推崇的作品。
甚至于,这两篇著作已经是被封为传世之作,而且已经是进入了学堂,成为了‘学文’。
学文者,启蒙之物,深究之道,自然是地位极高,很多时候,文圣院的文圣都想去劝楚弦,还做什么推官,直接来文圣院就好。
只要好好钻研,那楚弦成为文圣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在发现这《推案论》居然是楚弦编撰的之后,两个文圣就不淡定了,他们叫来其他文圣一起研究,最后是一致得出结论。
这《推案论》在文学上,一点都不比其他的传世著作查,而且当中很多韵文朗朗上口,又有深度,可以说,就算是当做‘学文’也是可以的。
“诸位,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推案论不光是文学境界高,其在术业上,那也是独树一帜,我看了,感觉都能去查案断凶了。”一位文圣半开玩笑的说道。
当然,这话有夸大其词的意思,但却是能说明这本推案论,不光是有学文的潜质,其术业的探究深度上,绝对也是可圈可点。
不过这些,他们不懂。
他们不懂,有人懂。
刑部那个文书官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在翻看了这本推案论之后,立刻就知道麻烦了。
首先,这是楚弦写的书,楚弦是谁,整个刑部没有一个人不知道,那是大大的有名,自己居然敢拖延两日才查看,这已经是失职,除此之外,这推案论写的太好了,文学造诣上,这文书官不好评论,毕竟他不是文圣,但就在这术业上,绝对是毋庸置疑的高。
但究竟有多高,这位文书官也说不出来,只能是上报到上面去,很快,提刑司郎中,乃至刑部尚书都来了。
在看了这一步《推案论》后,提刑司郎中是目瞪口呆,刑部尚书更是激动的手指颤抖。
便剑他一拍桌子:“去给我找楚弦来,对了,把孔谦也一并给我叫来。”
刑部尚书要召见下属,无论楚弦还是孔谦,自然都是第一时间跑来,屋子里,只有刑部尚书和提刑司郎中两位,其余人都被赶了出去。
见到楚弦进来,刑部尚书头一句话就是:“楚弦啊,你这是打算给我撂挑子了?”
这话一出口,提刑司郎中,孔谦,都是面色一变。
只有楚弦神色如常:“尚书大人,属下可不敢。”
“怎么不敢?”刑部尚书指了指桌子上的推案论道:“你写这个,不就是要撂挑子的意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楚弦一笑:“尚书大人原来是说这件事,这一部推案论是我和孔老推官合力编撰,意在推动刑案之事后继有人,就算是我撂挑子,孔大人也不会撂挑子的,更何况,下官若是成为提刑司事中郎,依旧是在刑部做事,也不算撂挑子。”
楚弦这边在打哈哈,同时借着话,开始了试探。
当然,是用另外一种方法,承认了他的打算,毕竟他要谋求提刑司事中郎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刑部尚书并没有生气,而是笑道:“你这是在将我的军啊,这本推案论只要拿出去,立刻就能引起轰动,对于你来说,又是大功一件,即便是在刑部,在我,也是面上有光的事情,就知道提刑司这个庙小,住不下你,与其让你去其他地方,倒不如还将你留在刑部。”
这话一说完,楚弦也是精神一振。
不光是他,孔谦和司郎中也都是反应了过来,刚才尚书大人和楚弦说了这几句话,意图已经是很明显了。
那就是支持楚弦成为提刑司事中郎。
刑部尚书这一票可是相当重要的,之前多少人来找他,疏通关系,他都没有点头,这也让很多人猜测他的意图,现在他亲口说会支持楚弦,等于是表了态,如此一来,楚弦上位的把握就更大了。
毕竟,提刑司事中郎是刑部的官职,作为刑部尚书,话语权当然是很重要。
“明日朝会,你便将这推案论献上,正好,明天空缺的事中郎,也要决定出一个人选来了。”刑部尚书说完,迈步离开。
他这几句话,透露出的东西就太多了。
而且分明就是在提醒楚弦,要拿这一部书来争功,这么一来,楚弦谋取到这个官职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强了。
只不过能影响到这件事的,除了刑部之外,还有吏部,首辅阁内诸多道仙的意见那也是要听的。
如果需要朝会表决,那更是会发生阴沟里翻船的事情,类似的情况,本来十拿九稳,结果上了朝会,被人翻盘的事情以前也是没少发生的,所以在最终的决定没有出来之前,只能是以可能性来论事。
送走尚书大人,司郎中冲着楚弦道:“楚弦啊,这次你可是真的让尚书大人长脸了,这一部书,写的是刑案,又是出自刑部,尚书大人不喜欢才怪,也怪不得他会表态说愿意支持你上位,这是一个机会,你可千万把握住。”
楚弦点头。
等到楚弦和孔谦回去没多久,就听说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是崔焕之专门跑来告诉楚弦的,内容是颇为震撼人心。
“京州一位御史,岳霄云,他抓住了罗文举的把柄,刚才带人将罗文举带走,据说是证据确凿。”崔焕之此刻一脸的无奈。
楚弦一听,顿时明白了。
这件事,早不查晚不查,居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差了罗文举,这已经是十分明显,就是为了争夺事中郎这个官位。
“这个岳霄云,也太急躁了。”楚弦这是感慨了一句。
说实话,岳霄云这么做,表面上是被人挑不出毛病,因为他是御史,干的就是查办官员的事情,可是同样,他也是有假公济私的嫌疑。
当官,这种嫌疑不能有,一丁点都不能有,更不用说是做的如此明显的事情,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有意针对罗文举,否则就算是查办罗文举,也应该是渤州的御史,而不是他这个京州的御史。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朝会争锋(三更)
“这件事,中书大人很不高兴。”崔焕之这时候说道,楚弦点头,这能高兴吗?一来是那罗文举不堪重望,居然是做了错事,还让人抓住把柄,这样一来,对萧禹的声誉也是有影响的,现在谁不知道这个罗文举就是鼓吹是中书一系的官员,就差没有在脑门上贴着我的靠山是中书大人这几个字了。
此外,萧禹也是必然对那岳霄云有意见,此人不看时机,胡乱搞事,光是这一份定力和判断力就不够。
做御史,都是稍显不足,更不用说做提刑司事中郎。
这样的人,明显不能胜任。
“可以说,无论是罗文举还是岳霄云,都没机会了,只是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崔焕之这时候说道。
说到这里,崔焕之看着楚弦,然后小声问道:“听说,你昨日去了蜀州,而另外一个最有利的竞争者郑关杰,就是来自蜀州,楚弦,你给我实话实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显然,崔焕之不了解内情,还以为楚弦是去摸查竞争对手的底细去了,如果真的这么做,那楚弦同样得‘出局’。
楚弦则是问心无愧:“这件事,本来明天朝会我会说明,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楚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番,崔焕之听的是目瞪口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跑去,这么说,如果你不将这件事挖出来,还冤死者一个公道,查办真正的凶手,那这件事,就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理由。”崔焕之说完,楚弦那边就道:“这件事,我做的缜密,因为蜀州距离京州太远,所以短时间内,消息不会这么快传回来,明日,我想看看是谁来拿这件事攻击我,就可以看出,是谁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
崔焕之点头,但依旧是摇头:“不对,就算是你查清楚了,但冤死者无法复生,这件事,你作为总推官,依旧是要担责任的。”
楚弦也是点头:“是啊,这件事,学生也从没想过推卸责任,明日朝会,学生会如实道出,并且承担监管不力的责任,即便是因为谋取不到事中郎的官职,学生也不会怨恨。”
“你能有这种心境,实在是太好了。”崔焕之听到楚弦的话,那是连连点头,而且崔焕之如今也是四品吏部司郎中,站得高,看得就远。他可是清楚,或许楚弦会因为这件事而无法谋取事中郎这个官位,但毫无疑问,无论对上对下,楚弦所得到的,都会比失去的要多。
做官,得往长远看,谋私利者,终究是走不远,只有行正事者,方可走到最后。
但可惜,知道这个道理的人有很多,真正能做到,而且能一直做下去的,却是少之又少。
崔焕之这一次来,主要是怕楚弦也和其他人一样,被眼前利益迷了眼,乱了心智,做出一些错事,但现在一看,这一点担忧是多余了。
楚弦比他想的还要稳重,也更有远见。
到了第二日朝会时,楚弦早早起来,带着楚三赶去,楚三自然是不能跟进去,和其他护卫一样等在外面。
进入朝会,楚弦如常站在后面,这次依旧有不少官员与他打招呼,楚弦都是微笑应对。这时候文圣院几位文圣进来之后,看到楚弦,微微点头。
楚弦见状,急忙行礼。
几位文圣微笑回应,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倒也没觉得如何,毕竟楚弦是被文圣院封为文人表率的,虽说文圣院的文圣不是经常来参加朝会,但来了,对楚弦都是十分和善客气,其他官员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等到了时辰,朝会开始。
这一次首辅阁仙官,依旧是没有来齐,太师吕岩没来,上将军秦元谋也没来,玉将军润伯然同样不在。
甚至,大司徒也没来。
杨真卿倒是来了,此刻在云座上,还有中书令,大司空,六部尚书,王神龄等人。
毕竟他们才是主管内政的首辅阁仙官,所以参加朝会的次数也要更多。
朝会上要讨论的大事自然是多,所以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都是在将这些事一件一件的抛出来讨论。
终于,那边吏部尚书出来,开始说要商定几个空缺的官位,其中,就包括提刑司事中郎。
这个官位不算小了,京州正五品,而且晋升的潜力巨大,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个官位,想要谋求。
不过在选择京州之地正五品官员的时候,显然是要十分慎重的,候选者的名单,那必须是由吏部选定,然后提交朝会和首辅阁审议,最终综合考量各方意见,才能最终确定。
可以说,京州之地,尤其是可以参加朝会的正五品官员,每一个的选择,都是慎之又慎。
这么一来,就隔绝了很多资历不够想要滥竽充数,还有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官员,毕竟,如果是官居高位,也是可以影响吏部选择人员名单的。
不过这次吏部在人员的选择上,明显是有些猝不及防。因为就在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个名单之内的人选,发生了变化。
本来最终可以拿到朝会上商议的候选者,一共有四位,但昨天发生的事情,直接让其中一个罗文举,丧失了资格。
这个罗文举被查出在渤州担任长史期间,打着修建海防的幌子,中饱私囊,做了不少荒唐事。结果昨天,是东窗事发,被京州的一位御史给查了,如此一来,这罗文举别说更进一步,就是原本的长史之位也是保不住了。
所以这个名单,从原本的四位,减少到了三位。
立刻吏部一位官员正在宣读这个官位的候选者名单,果然就是蜀州郑关杰,京州岳霄云,还有京州楚弦。
这三个人,在场官员最了解的自然就是楚弦,说实话,很多人都看好楚弦,都说楚弦会打破提刑司推官无法更进一步的怪圈和惯例。
“眼下吏部经过层层筛选,选出的三位候选官员,诸位大人,咱们都说一下看法吧。”吏部那个官员按照惯例,询问意见。
这个时候就是最关键的时候。
支持谁,就要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否则一旦形成大势,博取到大部分官员的支持,那么这件事基本上就没跑了。
“这个官职是在刑部,那么,刑部尚书,你来说说意见吧。”云座上,中书令萧禹开口说到。
这就叫做掌握先机。
萧禹自然知道刑部尚书是支持楚弦的,所以他让刑部尚书先开口,就是为了替楚弦造势,说起来,萧禹昨天的确是恼火,但他也庆幸,庆幸没有选择那个罗文举,倘若真的让罗文举上来,再被查出问题,那自己这边,就不好弄了。
所以在萧禹心里,还是楚弦稳当,虽然楚弦年纪上是有些欠缺,但圣朝选贤任才,那是不能设立任何门槛的,所以就算是提拔楚弦,那也没问题,最重要的是,楚弦有这个本事,有这个才干,这一点人所共知。
那边刑部尚书点头,直接道:“既然中书大人让我先说,那我就先说吧,这三位候选官员当中,我们刑部也的确是有所倾向,我觉得,目前提刑司总推官楚弦,最适合这个官位。”
一句话,毫无保留的支持。
这让不少官员心中都知道,今天这提刑司事中郎,怕是非楚弦他莫属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边一个御史突然开口道:“周大人,稍等片刻,有人举报,说这个楚弦审案不细,导致一起冤假错案,这件事还需查实,如果是真的,那在这个时候提拔楚弦,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那边刑部尚书眉头一皱:“梁御史,你说的,不会是蜀州章家灭门之案吧?”
那御史一愣,他没想到刑部尚书居然知道,当下是感觉不妙,不过眼下,这话还不能不说,所以就道:“原来周大人知道?”
“当然知道,前几日楚弦就上报了,你说的这一起冤假错案,的确是存在。”刑部尚书一番话之后,立刻就有官员道:“居然真的有,那么楚弦升任事中郎的事,就要暂缓了,至少得将这件事弄清楚。”
“不错,就是应该这样,当然,这不是怀疑楚弦如何如何,只不过是按照咱们圣朝律法,对官员任用,一定要慎重。”另外一个官员也是开口帮腔。
显然,这些官员都是其他势力的,要么是对头的,要么是准备浑水摸鱼的,反正是没打算让楚弦上位。
而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人里,杨真卿那一系的,占了大多数。
杨系支持的,是郑关杰。
楚弦看到这里,已经明白果然是这个人在背后搞鬼。
刑部尚书心中有气。
说实话,这件事如果楚弦没有提早发现问题,没有在极短的时间里查清楚这件案子的内情,今天怕是真会栽在对方手里。
虽说刑部尚书是道仙,但在查案断凶上,他很清楚,楚弦的确称得上是圣朝第一,以前这个圣朝第一只有孔谦在说,但大都没人相信,可自从楚弦查明十三巫祖被害一案之后,这个圣朝第一推官,已经是深入人心。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与言官斗
此外,刑部尚书还气的是,刑部是迫于压力,才不得不让楚弦上呈过去十年的卷宗,因为这是首辅阁杨真卿下的命令,人家要求刑部正常审验,这也没法子拒绝。
不过生气归生气,刑部尚书却是明白楚弦早就料到对头的手段,而且是巧妙化解,否则就真栽在里面了。
想到这里,刑部尚书也不想再听这些人说话,而是直接道:“这件事我的确知道,具体如何,楚弦,你来说吧。”
刑部尚书将这个事情交给楚弦自己解决。
他相信,楚弦能解决好。
楚弦上前,将蜀州这件灭门之案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楚弦的述案在整个圣朝都是出了名的,讲述的那是非常精炼,却又十分详细,让人一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讲述完之后,楚弦道:“我要感谢刑部诸位上官,若是没有这一次重新审阅这些过往的卷宗,怕是还发现不了这一起冤假错案,更没法子还冤死者和死难者一个公道,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作为提刑司总推官也是有责任的,昨日我已将详细卷宗上报刑部,接下来无论给我楚弦何种处罚,楚弦都接受。”
这话说完,楚弦便退了回去。
这一下,原本指责楚弦的人反倒是不好开口了,一来楚弦是主动承认问题,二来人家也是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了问题,更何况,这案子是七年前发生的,那时候审阅者也不是楚弦,严格说起来,楚弦非但无过,反而是有功才对。
杨家那一系的官员这时候都不吭声了。
因为现在的情况,已经出乎了他们的预料,简单来说,就是没有按照‘套路’来走,如果是在套路之内,他们早就知道该如何做,如何攻击,可现在实际情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这种时候,不说话是最好的,不说话,也就不会再犯错。
有几个官员这时候着急,他们和郑关杰是利益共同体,而且之前都是拿了郑关杰的一些好处,要么就是做出过承诺,这种时候,不能轻而易举的认输。
想到这里,其中一个官员灵机一动,便道:“楚推官虽然推案无双,这一点的确是让人佩服,但你说你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将七年前的案子给查清楚了,这,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毕竟事关人命,当然,我不是说楚推官就一定弄错了,只是说,只要关系到人命的大案,还是应该慎重一些,不可毛毛躁躁,哪怕是有十成把握,也要小心翼翼,说起来,这也是年轻人的通病啊。”
这官员看似说了一个道理,实际上还是在攻击楚弦,只不过是攻击的十分隐晦罢了。
他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这楚弦可能犯错,即便没有,也是性格毛躁,不堪大用,毕竟一天时间就将七年前的案子查清楚,无论是和谁说,都是太快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是一针见血,攻击到了楚弦目前最薄弱的一个地方,年龄,本来很多人就对楚弦的年纪很敏感,毕竟年轻人不稳重,哪怕修为高,哪怕才学高,还是应该经过积累和长时间历练才会沉稳的。
对于做官来说,沉稳又是必须的能力,所以借着这件事说出楚弦目前的弱点和短板,可以说是相当高明了。
就是楚弦也是意外的看了这个人一眼,暗道对方倒是厉害,居然是顺势攻击自己,而且还让自己一时之间想不到反驳之言。
崔焕之那边也是着急。
对方用大道理来套在楚弦身上,而且楚弦这一次查案,的确给人的感觉是太急,不到一天时间就查清楚七年前的案子,这里面,万一再有什么纰漏和问题,那问题就大了。
谁敢说,楚弦查出来的,就是百分百的真相,不会再有其他的遗漏?
这话,怕就是楚弦自己,也不敢说。
当然这话也不能说,楚弦若是说了,等于是落入到对方阴险的陷阱当中,如果楚弦不服气,一气之下当着所有人说,他查的这个案子,就是百分百正确,就是没有问题。
这样一来,那就坏了。
这种情况下,对方便立于不败之地,而楚弦这边,无论是查出的案情有没有纰漏和漏洞,都是大大的失分。
原因很简单,做官,不可狂妄自大,如果当众反驳,那就是说明楚弦就是年轻气盛,就是狂妄自大,哪怕这案子查的再漂亮,也是无济于事,这么一来,谁还能扶持他晋升?
所以说,那个说话的官员,心思当真是歹毒无比,他就是在激将楚弦,同时,给楚弦挖了一个大坑。
这种陷阱,就算是一些官员都没有察觉出来,当然,也有很多人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的打算,有的,想要提醒楚弦千万不要冲动,而有的,只是看热闹一般,等着看楚弦的反应。
便在这时,楚弦开口道:“这位大人说的是,查案断凶,就是要稳重,绝对不可操之过急,楚弦受教。”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
这楚弦认怂了?
如果是认怂,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毕竟不会再犯错,而此刻,那个一开始说话的官员却是心中冷笑。
因为楚弦就算是认怂,同样是要失分的。
愿意很简单,做官是要稳重,但也要有自己的立场,还有所谓的自信,如果没有,那岂不是成了随波逐流之人,城了官场老油条,这样的人,或许可以在官场稳稳当当,但肯定不会被首辅阁级别的官员待见了。
那官员冷笑,暗道楚弦啊楚弦,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官场上的道道,你可得学呢。
心中,自然是得意无比。
但显然,那边楚弦的话还没说完。
楚弦先是认同对方的话,随后突然话锋一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无比的自信:“可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我楚弦既为提刑司总推官,就有作为总推官的能力和素质,稳重是好,但也不可拖沓,明明不到一天就可以审结的案子,我若是假装稳重,拖个三五日甚至十几天,那才叫有问题,人与人不同,官与官有异,就拿最简单穿针引线来说,普通人能和技艺精湛的绣娘相提并论吗?我也想三五天才查明白,这样一来,显得稳重,显得低调,可能力所在,它不允许楚玄稳重,它不允许楚弦低调,这也是没法子事情。”
这话一出,朝会之内,大部分官员都笑了。
看向刚才那说话的官员,都是带着同情之色,楚弦这话可是有言外之意的,那就是说,无论是做什么事,都是讲究能力、天赋和熟练度的。
熟工做事,自然是比门外汉要快得多,就像是楚弦说的,明明不到一天就可以绝对的事情,非要到拖,那才叫不对,那才叫有问题。
不得不说,楚弦这番话是针锋相对,但又带着一种调皮和轻松,居然是让所有人发笑的同时,感觉到其中的道理。
这道理粗浅,放在这个时候,却又是最合适的。
云座上,大司空也是笑道:“想不到这楚弦居然还有如此的雄辩之才,哈哈,了不得啊。”
大司空的地位很高,资格也老,更是首辅阁仙官,他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旁边也有不少官员听到了,当下都是心中一惊。
看得出,大司空对楚弦是相当满意的。
之前针对楚弦的那个官员此刻是面红耳赤,他想要说反驳之言,可想来想去,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事情,是他一开始挑起来的,楚弦也只是就事论事,他如果再纠缠不休,再来说话,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又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为郑关杰帮忙,实际上,和他自己的利益关系不大,何必再自讨没趣。
想到这里,这官员讪讪一笑,不吭声。
怂了。
这一下,更是让不少人心中震惊,要知道这个官员平日里就是在朝会上以最能雄辩著称,都说此人一张嘴,抵得上刀剑斧锤,谁能想到,今日居然是在楚弦这里栽了跟头,不少和这个官员不对付的人,都是大快人心,感觉痛快无比。
他不说话了,有人却想要开口。
“楚推官还是年轻气盛啊,刚才多大人只是就事论事,说一下他的看法,你又何必出言讥讽,莫非按照你说的,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办事拖沓之官?莫非,这圣朝上下只有你,才是勤工勤政,其他人就不是了?”
这个开口的是个老言官,平日里和那多大人是一丘之貉,此刻见到好友吃亏,又觉得楚弦年纪轻轻,怎能让他如此掌握话语权,所以忍不住开口讥讽。
他的话,明显就带着火药味了。
当下有的官员眉头一皱,觉得这个老言官有些多余,但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首辅阁级别的仙官,都还没开口。
此外,这个老言官的话十分歹毒,如果一个弄不好,很可能会吵起来,或许,这就是这个老言官的目的。
只要楚弦发怒,发火,就会说出一些不对的话,老言官已经晋升无望,而且脸皮极厚,说一句不好听的话,这老头早就不要脸了,所以也根本不在乎,但楚弦不一样,楚弦正在升起当中,如果说出一些过分的话,那就会影响他的仕途。
第四百三十八章 推案论问世
云座上,杨真卿似笑非笑,看着楚弦如何作答。
让他意外的是,其他的首辅阁仙官居然也没吭声,甚至包括萧禹都不说话。
“是要看看楚弦的应变能力吗?你们,就这么相信这个楚弦?哼。”杨真卿自然知道其他仙官的想法,但他不信楚弦能面面俱到,能有如此的忍耐力、沉稳力和口才。
在场不少官员同样看出了端倪,有聪明的已经知道,或许,是上面故意放纵老言官开口,故意考验楚弦的应变能力。
如果楚弦能应变得当,那自然是大大的加分,如果不能,当然会让上官失望。
当下,不少官员对楚弦是又嫉妒又同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楚弦这次肯定是要收敛一下,怂一下的时候,楚弦这时候却是一笑:“蔡大人,其他官员是不是勤工勤政,楚弦不知,这是吏部考核官的职责,倒是蔡大人你,那一定是整日操劳,乃是个中典范,还记得半年前朝会讨论各州地下级官员俸银增减之事时,蔡大人你便是带头要求减俸,为此更是亲笔写了一封千字缴文,严词驳斥痛骂那些要求增加俸银的官员,将他们说的是一无是处,楚某记性好,记得蔡大人你的缴文中有这么一段,说是官员行事,拖沓之风盛行,一日之功非得三日来办,如此,哪里有脸再要求圣朝增加俸银,对此,楚弦可是记忆犹新,深以为然啊,此外蔡大人你还以写缴文为例,说你半日即刻写成,其他官员,便未必能如此。”
那边蔡言官一愣,他还的确是写过这缴文,而他随即一想,就是脸色难看,这楚弦分明是用他自己的话来驳斥他自己。
楚弦这时候神色一正,反问道:“若是按照蔡大人所言,不也是这圣朝好好干活的只有你一人,其他人,都是在混日子喽。”
“你!”蔡言官没想到楚弦如此的反击,而且反击的如此刚猛不留情面,当下是怒火攻心,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更是气了个够呛。
但这蔡言官显然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他当下是思谋,开口道:“楚推官,我只是说了一些看法,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更何况,推案断凶,那也是要靠时间积累的,你能屡破大案,说明还是有些能力,但在我看来,运气成分更大,如此你就更应该谦虚才对,不应该自大,哪怕是在你擅长的推案之上也是如此,我这话或许不好听,但却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和你说,之至理名言,是为了你好,更何况,你既然擅长推案断凶,就不应该只是因为破了几个大案而沾沾自喜,你的眼光,还是应该放远一些,你本可以做出更多的贡献,就比如,你不是文人表率吗?甚至写出过两部传世之作,为何就写不出一些推案方面的著作来?”
不得不说,蔡言官最擅长的就是雄辩,往往可以在最短时间里找出对方的弱点,然后加以放大进行攻击。
换做一般人,根本没法子辩过此人,严格来说,蔡言官这种人,就是在借用各种大道理来打压别人,实质性的东西根本没有。
但他说出这一番‘杀伤力十足’的话后,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却是看到楚弦一幅看傻子的表情。
这让蔡言官十分不爽。
“这小子都被我说到弱点了,为何还不惊慌,还不失措,为何还会露出这种表情?他什么意思?”
蔡言官不明所以,而刚好,他的上面这一侧,是文圣院几位文圣,他可以看到这几位文圣此刻同样是一脸古怪,有的更是一脸冷笑,看着自己。
“不对劲啊。”
蔡言官眉头一皱,这和他之前所预想的不同。
不光是蔡言官,其他官员也都是不明所以,要知道刚才蔡言官的反击勉强算得上是精彩,是用年纪来压楚弦,一口一个过来人,一口一个为你着想,这也是蔡言官一贯的套路,以前都能噎的别人说不出话来,今天似乎和平常不一样了。
那边刑部尚书乐了。
圣朝言官,有的是不错,但有的也实在惹人讨厌,倚老卖老,这个蔡言官他早就看不顺眼了,只是言官在圣朝地位特殊,更是太宗圣祖亲自设立的一种官职,所以他也没法子,但今天,这个蔡言官绝对是提到钢板上了。
“我还发愁如何引出楚弦的推案论,想不到这个蔡言官居然如此善解人意,主动帮我们提出来,这一下,我们刑部想不出彩都难了。”想到高兴处,刑部尚书更是露出笑容。
他这笑容,也被不少人看到,更是惹人遐想。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古怪,太古怪了,有的官员似乎已经是觉察出了什么,不过大部分都是心中好奇,但这不妨碍他们露出一脸看戏的表情。
便在这时,那边一位脾气火爆的文圣终于是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道:“蔡柏青,你怎么知道楚弦他没有写出过推案方面的著作?”
这一句反问让那蔡言官愣了愣。
他心中暗道不妙,却是恭敬道:“廖文圣,您的意思是说,楚弦他有写过?”
这时候,廖文圣已经是懒得搭理这蔡言官,而是大袖一挥,顿时从他袖口飞出几本厚厚的书籍,包裹柔光,悬浮在空中。
“昨日提刑司上呈一部《推案论》,诸位有能力的,就先读读看吧。”廖文圣说完,一脸自在得意。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发现了一块璞玉,然后将这件宝贝展示给众人,那是一种叫做‘伯乐’的感觉。
廖文圣所言,有能力可以可以现场翻看的意思,就是说在场有能力和机缘修出神池的术修。
神池之神通,也并非人人都能修炼,当然若是仙人一级,那必然是有神池的,仙人之下,也有修出神池的术修,这好处,便是可以一目一页,快速阅读。
当然,在场当中,也有很少很少的仙人能修出神海,神海比神池神通高了太多,自然能力更强,看完这一部书,也不过片刻时间。
当下,就有好奇着以神念翻看推案论。
这边文圣院的文圣在得意的笑,那边刑部尚书,更是心中暗爽。
文圣院的文圣给这一部书的评价越高,那么他们刑部的风头就越大,作为刑部尚书,他脸上当然是有光。
说实话,以前他只是单纯的欣赏楚弦罢了,谈不上什么交情,更别说是帮楚弦如何如何,但是现在,他发现这个楚弦当真是一个人才,这种人才,一定要留在刑部发光发热才行。
这时候不光是其他官员能在看,就是蔡言官也在看,他早年也是有所奇遇,踏入官场时,曾得高人点化,修炼出神池之法,所以看的很快。此刻,他虽然只是看了一些,但已经是目瞪口呆。
能成为圣朝朝会之上的言官,蔡柏青岂是庸才?
他虽然刻薄,言词激烈,但前提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他如何能将官位守住?若是酒囊饭袋,早就被赶出去了,更不能坐到高位。
所以说,蔡柏青才学和本事那是一点不差,非但是不差,而且还是过于常人。
这一部《推案论》他只是看了一点开头,就已经是折服了,这开口,用的是排比韵文,可以说是写出了神韵,而且是朗朗上口,将推案的原理,总结为千字文一般的诗文。
可以说能写出这个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此外,蔡柏青还看出了一个让他惊恐的事情。
推案他实际上不怎么在行,但他却是能看出,这推案论开头的推案千文诗,那是有‘学文’潜质的。
自古被列为学文的著作,哪一个不是封了文圣?
从最普通的百家姓,再到后面帮人识文认字的千字文,这些著作者,都是文圣之尊。
而再看这推案千文诗,居然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最重要的是,和推案千字文,居然还有开拓神念的效果。
“这是楚弦写的?”
蔡柏青头皮发麻,他这时候后悔了,他不应该为了好友的嘱托,帮忙打压楚弦,本以为楚弦只是善于断案,想不到,此人还能写出如此著作。现在蔡柏青除了感觉头皮发麻,就是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即便是他这种脸皮贼厚的言官,此刻也有些搂不住面子了。
太丢人了。
之前他刚刚亲口‘教训’楚弦,说是楚弦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说是楚弦应该看得更远,就应该不只是查案断凶,而应该以文人表率的身份写出一部关于推案的著作。
这话蔡柏青本来是挤兑楚弦的,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写出来了。
而且,写的如此之好。
蔡柏青最擅长的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可此刻,羞愧万分的他,居然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文学底蕴上,光是一个推案千文诗就已经是将他震撼,将他折服,而在内容上,他又不擅长推案,更没法子,也不敢开口点评。
所以,蔡柏青知道自己这一次栽了,而且是栽的十分彻底。
第四百三十九章 横生变故(三更)
再想想,这些年他的确是有些忘了本心,他成天说别人狂妄自大,说别人如何如何,却不知道,他自己也变成了他口中那些最垃圾,最没用的人。
那个曾经为了真理,在朝会上敢和上官争论的蔡柏青去哪了?
那个曾经为了正义,在朝会上与强权势力据理力争的蔡柏青去哪了?
现在想想,蔡柏青突然是惊醒,仿佛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醒悟了。
过去种种,他自己也是感觉羞愧无比,此刻便见他哀叹一声,冲着楚弦拱手一礼,随后,转身颜面而去。
“这蔡柏青,倒还不是完全无可救药,希望,他吃一堑长一智吧。”云座上,大司空叹息一声。
有的时候,官做的久了,就会迷失自我,这些,即便是仙官有时候也会如此,更别说下面的凡人官员了。
“不过只是一部书,就能让蔡柏青幡然醒悟,这说明楚弦这一部书,不简单啊。”大司空修为高深,便剑他额头突然张开一道竖眼,随后一道金光扫过空中的书籍,当中的东西,已经是尽收眼底。
“果然不凡,居然,还有学文潜质,怪不得蔡柏青会羞愧离去。”就算是大司空,此刻也是暗中点头。
因为楚弦已是文人表率,所以他写的东西,自然没有人敢小瞧,仔细一读,便知道果然不凡。
“好一部推案论,姑且不说推案内容如何,单单说开篇的推案千文诗,便了不起,此书我要以神念拓印一本,回去慢慢研读。”一个高官开口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当年,我也在刑部待过,对推案追凶也是有所了解,光是粗看,我对此书已是惊为天人,这次回去好好泡茶品读,必然会有巨大的收获。”另外一位仙官居然也是如此说道,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意。
当然有人觉得好,也不会说出来,说出来的,都是对楚弦有好感的,或者根本就是萧禹这一系的官员。
云座上,萧禹从始至终就没说过话,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从没有停过。
毫无疑问,楚弦太让他满意了,简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这么一来,楚弦要晋升,得到提刑司事中郎的官职,几乎已经是十拿九稳。
想必这件事,就算是杨真卿,此刻也说不出反驳之言了。
杨真卿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息怒,便如平常一般淡然,仿佛朝堂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根本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时候萧禹开口道:“这次刑部之内能出如此佳作,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周尚书,你可是够能撑住气了,这一部书,怕是你是头一个知道的吧?”
这是在给刑部尚书脸上贴金呢。
刑部尚哈一笑:“本来是要再好好研究一下的,没想到是被文圣院的诸位文圣给捅出来了,不错,楚弦和孔谦弄完这一部书之后,就给我送去了,我看了,基本上可以确定,能向各州刑司推广下去,让所有刑案官员都仔细研读学习,相信可以整体提升各州刑案的查办效率。”
嘴上虽然说一般一般,但看得出,刑部尚书对这一步《推案论》的认可程度,可以说是所有人里最高的。
甚至,高过了文圣院对这一部书的评价。
只是一句可以提升各州刑案的查办能力,就已经说明这一部推案论的价值。
刑部尚书乃是真正的行家,他既然都说《推案论》在术业上的严谨和专业性毋庸置疑,那么其他人就更没有怀疑的道理了。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继续朝会讨论,还是继续说提刑司事中郎的官位。”萧禹这时候笑道。
下面刑部尚书已经是看向楚弦,现在这情况,谁还能争得过他,基本上已经是确定人选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萧禹耳朵中响起,这是万里传音之法,只有仙人级别的高手才能施展。
萧禹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面色微变,准备说出口的话,也是直接止住,吞了回去。
这声音,只有萧禹能听到,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此刻,刑部尚书已经直接道:“我还是说一下刑部这边的意见,楚弦是提刑司总推官,而且能力出众,更是著作《推案论》,所以我认为楚弦担任提刑司事中郎,是可以的。”
那边提刑司郎中也是点头:“周大人所言极是,提刑司事中郎为我的左右手,所以我也以为,楚弦合适。”
这就是在表态了。
孔谦这时候也说了话,不用问,依旧是在支持楚弦。
那边杨系的官员此刻都不好开口说支持郑关杰,同样,岳霄云那边的靠山,此刻也是暗中摇头,知道这件事没希望了。
谁都知道,现在的楚弦,已经是成了势,在争夺提刑司事中郎的这件事上,已经是无人可以阻挡。
不少人看向楚弦,都是面带复杂之色,有的是嫉妒,有的是感慨,这么年轻,居然马上就要成为提刑司事中郎,虽然都是正五品,但这个官职权势要比提刑司总推官大得多,坐上这个位置,等于以后的晋升之路就算是打开了。
楚弦那边也是松了口气。
他自己也清楚,这件事基本没跑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正准备说话,宣布结果的吏部官员被萧禹给阻止,便见萧禹起身道:“提刑司事中郎这个官职,还是要慎重,今日暂不决定人选,吏部,再去甄选一些合适的官员上来,这件事,下次再议?杨太师,你觉得如何?”
萧禹这时候扭头问了一下杨真卿,后者也是一脸惊讶,说实话,杨真卿是真不知道萧禹在搞什么,明明已经是胜券在握,为何突然放弃?
搞不明白。
但这件事对杨真卿当然是有利,所以杨真卿反应也是极快,此刻点头道:“既然萧中书觉得这件事应该再稳妥一下,那就下次再议吧。”
一位是一品太师,一位是二品中书令,首辅阁内的两位大佬都开口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司空大人觉得如何?”萧禹问了一下,那边大司空知道萧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所以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我没意见。”
“好,这件事延后,说下一件事。”
……
朝会结束的时候,不少官员依旧在私下里讨论这件事,毕竟今天的朝会开的邪乎,楚弦已经是胜券在握,可以说半个屁股都坐在了提刑司事中郎的官位上,居然在最后关头被萧禹给喊停了。
萧禹在这件事上,明显是很强势,但喊停楚弦上位这件事,对其他人也有好处,所以杨真卿那边也是立刻痛快的同意,居然就硬生生的将楚弦的晋升之路卡死。
难道说,这楚弦出了什么状况和变故?
当下,不少人看向楚弦也是带着同情,不过这件事还不明朗,所以也没有人多问,本着看看再说的态度,看看再说。
但崔焕之和孔谦却是忍不住了,朝会上他们不敢问萧禹,朝会之后,也不敢问,但是可以跑去问楚弦是怎么回事。
楚弦显然也不清楚。
“麻烦了,肯定是出事情了,不然中书大人不会突然叫停,楚弦你再想想,真没有别的把柄被人拿捏住吧?”崔焕之脸色都变了,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不是出了特别大的事情,中书大人不可能在朝会上突然叫停官员选拔,
孔谦也是在一旁着急。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会弄这么一出。
相对于两人,楚弦虽然也急,但他多少还能沉住气,这种时候,着急一点用都没有,最先要弄清楚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究竟是什么事情,突然让萧禹改变了想法。
楚弦能看出来,萧禹的念头是突然改变的,也就是说,当时朝会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楚弦早就在神海当中重新构筑过当时朝会的所有细节,尤其是关注在萧禹身上,可以说对方是在最后一刻才突然变色。
那个时候,没有人和萧禹说话,也没有人对他做过任何的动作和暗示。
但萧禹还是突然变色。
说明,对方当时的确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楚弦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传音。
当时肯定有人给萧禹传音,这应该就是中书大人突然变卦的主要原因。
楚弦也只能猜到这里,至于传音内容,他不知道,但肯定和自己有关,不然萧禹中书不会突然改变主意。
想到这里,楚弦反倒是彻底的平静下来。
无论是什么,中书大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找自己,到时候就知道了,哪怕是退一步说,没有别的原因,而提刑司事中郎的官位也没有谋取到,楚弦也不会觉得太过于失望,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无需急于一时。
相对于官位,这一次朝会之后,楚弦和孔谦合作而编撰的推案论已经是众人皆知,当然,大多数人都只是当做一部文学著作来读,但偏偏这一步《推案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同时也是一部教学之作,可以让刑案官员、神捕来仔细钻研,肯定对他们的推案和查案有很大帮助。
第四百四十章 缘由
走到朝会之外,楚弦看到外面有杨系的官员正与一个中年官员说话。
楚弦心中一动,知道这个中年官员,应该就是郑关杰。
此人不简单,楚弦感觉,用蜀州那件案子设套,应该就是此人的想法,而且京州的岳霄云突然查办罗文举,或许,也和此人有关。
之前有人说过,岳霄云这个人,身为御史,作风还是相当公正的,为人也很正牌,并非是那种会做小动作,在楚弦看来,岳霄云查办罗文举,怕是钻入了别人的圈套,而且这个人,多半就是郑关杰。
因为所有候选的四个人里,最后发现没有任何负面消息的,就只有这个郑关杰。
此人是聪明,但有些聪明过头了。
回去的路上,楚三就问朝会上的事情,显然也是关心楚弦能否谋求到新的官位,楚弦摇了摇头,没有和楚三细说。
两人是走路来的,现在也是走路回去。
楚弦一边走,一边思索,刚走到半路,前面就有人拦住了他们。
一看这人,楚弦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了。
拦路之人,是轩月谷。
……
京州一处隐秘的宅院之内,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特殊之处,就是普通人家的样子,但此刻,在院子里,除了轩月谷之外,还有好几位仙军卫。
这些,都是道仙境界的高手,要么是武圣,有的是拳法绝伦,有的是剑术无双,一个个都是圣朝之内最顶级的战力。
楚三被安排在一个布置了隔绝阵法的小屋子里休息喝茶,显然有些事情,楚三这种级别的是不能知道的。
而在正堂屋子里,也只有楚弦和萧禹两人。
见到萧禹,楚弦并不吃惊,恭敬行礼之后,萧禹看了看楚弦,问道:“楚弦,你好像并不意外?”
楚弦点头:“下官知道中书大人必有要事吩咐。”
萧禹笑了,沉语一句:“你将来,会比焕之走的更远。”
这一句话带着赞赏,楚弦没说话,毕竟面对上官夸奖,认同和不认同都不对,微笑不吭声,那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朝会上,我突然叫停提刑司事中郎的选拔是有原因的,按照当时的情况,你必然会被选上,成为提刑司事中郎,我为了阻止,只能是叫停,因为临时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而且这件事,关系重大。”
萧禹接下来又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不可泄露给其他人知道,如果你走漏风声,只有死路一条。”
楚弦正色,心里暗暗叫苦,想着如果是太麻烦的事情,就别交给我了,好好升官,做提刑司事中郎难道不好吗?
不过这话楚弦也只是想想而已,肯定是不能说出来。
“凉州你很熟悉,对吧?”萧禹这时候问道。
楚弦点头:“下官曾在凉州定海县任职。”
“凉州有皇族一位亲王常驻,这个你知道吗?”萧禹又问。
楚弦依旧是点头:“皇族几大亲王,常驻凉州、疆州、兀州等边界州地,这是圣朝惯例,下官自然清楚,常驻凉州的,应该是德亲王。”
“不错。”萧禹点头,这些事情,大部分官员都知道,接下来,萧禹压低声音道:“可就在昨天,凉州德亲王,突然失踪。”
楚弦一惊。
失踪是什么意思?
一位皇族亲王失踪?
这件事,有些意思了。
因为楚弦两世为人,洞悉未来一些事情,在他所知当中,凉州德亲王可不是失踪,官方消息是病故,可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让皇族抓到把柄,引发了前世那一场横扫圣朝的巨大变故和浩劫。
可以说,损失巨大。
不过那时楚弦只是一个连官都不是的小吏,上层的这些东西,楚弦自然是不知道细节和底细。
原来,实际情况是德亲王不是病故,居然是失踪。
转念一想,楚弦明白了,自己的所知的记忆当中,最后圣朝肯定是没有找到失踪的德亲王,所以只能对外宣称是病故。
毕竟相对于失踪来说,病故更容易被人接受,可即便是如此,依旧是引发了皇族对首辅阁把控大权的不满,引发了巨大的冲突。
此外,楚弦还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
首辅阁居然是在皇族之前,发现德亲王失踪。
这说明什么?
说明首辅阁早就开始暗中监控皇族的人。
这可是惊天隐秘,若是被曝光出来,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虽然意识到这一点,但楚弦装作没察觉,反正这个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楚弦这边心思电转,那边萧禹继续道:“德亲王乃是皇族成员,太宗圣祖的后裔之一,关系重大,他突然失踪,自然也不可大肆宣扬,所以需要暗中探查,而且要快,要查清楚这件事在我看来,非你莫属。”
萧禹看着楚弦,等他回答。
楚弦头皮发麻,这差事很棘手啊,而且毫无疑问的是,萧禹这位中书大人必然是有太多的事情隐瞒着自己。
当然,这也无可厚非,自己的级别太低,只要负责找人就好。
可问题是,楚弦觉得这件事就是德亲王他自己玩失踪,这自己玩失踪,那玩法就多了,而且几乎无处可查,也就是说,这个差事,不好办,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坑。
既然明知是坑,楚弦哪里愿意跳下去。
所以楚弦没吭声,心里想着的,却是该如何脱身。
这种麻烦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可能陷进去,以自己现在的身板,真陷下去了肯定是出不来,所以楚弦不想去掺和。
可怎么拒绝,也是一门学问。
而且看样子,萧禹中书明显就是要赶鸭子上架,根本没有让楚弦拒绝的余地。
“对了,无论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凉州刺史都属于失职,在他治下,居然发生了这种大事,他难辞其咎,我已经下令,将凉州刺史郭婿调回京州,先查查他,这么一来,凉州刺史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楚弦,你暂时去做代刺史,先去应急吧。”
萧禹说完,楚弦傻眼了。
什么?
凉州刺史?
虽然是代的,是临时性的,但那也是刺史啊。
掌管一州之地的最高官员,封疆大吏,百姓口中的土皇帝。
这是不知道多少官员梦寐以求的官位,甚至圣朝之内绝大部分的官员,能做到刺史一级,已经是顶天了。
说实话,楚弦当然是心动,哪怕只是代刺史,临时的,那也是能行使刺史职权,但显然,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楚弦比谁都清楚,这代刺史,就是一个诱饵,引诱自己入坑的。
因为自己要去调查德亲王失踪之事,必须要隐秘,但如果自己去了凉州,难保会走漏风声,惹人怀疑。
所以,安插一个官职不就行了。
那么安插什么官职?
按照楚弦现在的官阶,正五品,放到州地,那就只有三种位置,一个是军府司马,这个肯定不行,军府司马要求严苛,得是出身军营的将领才行,而且得是上将军和玉将军还有大司马来决定的。
萧禹是中书令,官位虽高,权势虽大,但手还伸不过去。
还有州长史,算是一州的二号人物,但相对来说,却是不如提刑司事中郎,试问,明明楚弦能当提刑司事中郎,却要跑去凉州当一个长史,更是惹人怀疑。
唯一合适的,就是刺史。
作为州地的一号人物,封疆大吏,至少在权势上,还要比提刑司事中郎要高,虽说在州地,丧失了参加朝会的资格,但相对而言,还是得大余失。
就是因为有了这个考虑,所以萧禹才会决定临时给楚弦安插一个刺史的官位,这样一来,到了凉州,楚弦是一号人物,大权在握,要查办一些事情也方便了很多。
不过显然,楚弦不这么想,他明知道这是一个坑,肯定不会上赶着跳下去,所以此刻,楚弦求生欲强烈的道:“德亲王失踪,可调动洞烛司去查,这样更容易查出真相。”
萧禹脸一沉,直接道:“你是打算违抗命令了?”
显然,萧禹早看出楚弦的盘算,所以一句话就堵死了楚弦所有的迂回之路,就是很明确的,这件事就是要让你去办,你办不办?
办,就是跳进坑里,不办,就是抗命不尊,估摸以后也得凉。
楚弦额头见汗,毕竟萧禹的气势那可不是盖的,很少有人能在萧禹的质问下保持冷静。
这时候,楚弦一脸正色:“中书大人,我想好了,我什么时候动身?下官觉得,应该越快越好,毕竟事情紧急,不可耽搁。”
萧禹笑了,一脸这就对了的表情:“给你一个时辰回去准备,然后会有人送你去凉州上任,对了,你的家人可暂时不去,这件事办好了,可以把代刺史的代字去掉,办不好……哼,哼!”
最后两个哼哼弄的楚弦有些忐忑。
说起来,就算楚弦是两世为人,那年纪也是差了人家萧禹太多,更不用说是其他仙官了,萧禹在仙官当中,就算是年轻有为的。
所以跟这些老谋深算之辈打交道,的确是心累,尤其是权势不如人家的时候,只能是被掐着脖子,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
第四百四十一章 傻眼了
楚弦领了这么一个麻烦的差事,灰头土脸的出来,楚三也是被吓的够呛,不敢多问,两人出来之后,直接回家。
因为楚弦只有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所以时间紧迫,他倒是没什么准备的,唯独就是告知家人。
去凉州担任代刺史,这件事可以说,但去查德亲王失踪之事,这不能说。
安抚楚黄氏,楚玄最拿手,所以两三句话就哄的楚黄氏喜笑颜开,至于洛妃和洛勇,楚翔想了想,洛勇可以带着,洛妃就不带了。
一来京州母亲这里,得有人照料,洛妃一个女子留下,那当然要方便很多,而且洛妃如今的修为,法身境界已经是达到裂丹不破这第三个阶段,比楚弦要快多了,修为高深,留下楚弦也放心。
楚三和洛勇跟在身边,有什么事情,他们两个也能帮上忙。
当然,李紫菀那边也得说一声。
于是楚弦跑去找李紫菀,将他要去凉州做代刺史的事情道出,后者显然吃惊无比。
“不是说是要当提刑司事中郎吗?怎么又成了凉州刺史了?”李紫菀虽然吃惊,但明显更是惊喜。
因为一州刺史,明显比提刑司事中郎要强不少,那是封疆大吏,权势极大。
“是代刺史,能不能转正还是两说。”楚弦心里有苦,但不能说,憋的够呛。
“那也是刺史,不行,你去凉州,身边没有人照顾不行,洛妃得留下照顾伯母,正好我没什么事,我陪你去?”李紫菀妙目生辉,此刻俏生生的看着楚弦,虽然是询问,但很明显,话中的语意那是毋庸置疑。
楚弦本想拒绝,但看到李紫菀高兴的样子,也没敢说,当然,一起去楚弦也高兴。
“吏部的官员,半个时辰就来接我。”楚弦说了一句,李紫菀那边立刻一愣:“怎么这么急?不过没关系,早点去也好,我这就去收拾准备。”
准备的事情,匆忙,但不杂乱,楚弦这边也只是来得及通知一下崔焕之和孔谦,吏部送他去上任的官员就已经到了。
这位官员,官职不小,比崔焕之这司郎中都大一级,乃是吏部一位侍郎。
吏部侍郎是达到从三品的官员,来送楚弦的这位,修为极高,那也是妥妥的道仙修为,而且几乎不怎么说话。
这位吏部侍郎手里,有首辅阁签署的委任令,可以说,从这一刻起,楚弦就已经不是提刑司的总推官,而是成了凉州代刺史。
有道仙护送,自然不用两腿走路,也无需骑马乘车。
道仙行走,可用飞行法器,这位吏部侍郎所用的乃是飞舟一架。
飞舟,有云桨,舟体长有五丈,宽也有九尺,飞升三千尺,如行云海间。
楚弦倒还好,楚三、洛勇还有李紫菀都是头一次坐,一脸的新鲜感,一脸的激动。自然,有飞舟赶路,那速度当然是极快,赶去凉州,居然不到半日就到了。
凉州。
对于楚弦来说,自然是熟悉的不得了,对于洛勇来说也一样,毕竟,凉州是洛勇和洛妃兄妹二人的家乡。
飞舟落下,直接落在凉州沙城的州府之内。
便见吏部这位侍郎手指一弹,飞舟上金光涌现,州府之内的官员都是吓了一跳,随后,他开口问道:“郭婿何在?”
那边,走过来一个官员,躬身道:“凉州刺史郭婿,见过侍郎大人。”
吏部侍郎没有废话,直接亮出手中的法令。
“首辅阁有令,革去凉州刺史郭婿刺史官职,由楚弦暂代,行使刺史之权,统掌凉州,郭婿随我返回京州,另有任用。”
说完,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随后楚弦的官符和那郭婿的官符都发生了变化。
显然,从这一刻起,楚弦已经是取代了对方的官职和官符,成为凉州刺史。
不得不说,首辅阁做事,就是果断和快速,更替一州刺史这种大事,居然如此的快速,实在是惊着了不少人。
州府之内,不知道多少官员都是目瞪口呆。
显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眨眼,他们的最高上官就换了人,尤其是原本郭婿那一系的官员,更是感觉天塌了一般,一个个不知所措,有的更是吓的浑身颤抖。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
对于郭婿来说,他是刺史,自然知道上面为什么要突然换人,不过这种事太机密,他当然不会和任何人讲,而且这件事,他也早就得到消息,所以并不意外,很从容的接受,临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楚弦,突然拱手行礼道:“楚大人,拜托了。”
外人以为,他是将凉州托付在楚弦手里,但实际上,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楚弦懂。
德亲王失踪,会引发什么后果,楚弦比谁都清楚,所以说郭婿这是希望自己查出德亲王失踪之秘,查出真相。
楚弦也是郑重回礼:“楚弦必尽全力。”
郭婿笑着离开。
吏部侍郎也走了,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突然,凉州这偌大的州地,以后就算是尽贵楚弦掌管。
此刻楚三和洛勇如同左右护法,站在楚弦身旁,两人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等着楚弦吩咐,李紫菀则是好奇的四处打量,凉州之地不同于京州,这里风景人俗是很有特色的,尤其是现在,凉州州府的众多官员都还没反应过来。
楚弦咳嗽了一声。
终于有反应快的,急忙是上前行礼,尊称刺史大人。
有人带头,后面自然是都跑来行礼,虽说这事情来的太突然,而且也太刺激,但能在州府做官的,都不是善茬,就算是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这时候也不可能去问,倒不如先对新来的刺史大人行礼,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弄清楚。
楚弦这时候冲着众官点点头,直接道:“本官初来乍到,首件事情就是见见州府和城府的官员,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员来州府,本官要认识认识。”
说完,楚弦迈步踏入到刚才郭婿所在的书房。
那是刺史办公之所。
楚弦要好好思谋思谋,他首先要做的,是了解情况,当然是关于德亲王失踪的事情,楚弦本以为那礼部侍郎是知情者,会在路上与自己说明情况,但显然并不是如此。
萧禹中书在凉州肯定还有其他的人手,既然要让自己暗中查办这件事,作为刺史,尤其是初来乍到的刺史,肯定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查。
所以若无意外,楚弦可以肯定,很快就会有人来与自己接头。
当下楚弦吩咐楚三和洛勇一声,若是有人来找自己,立刻来通报。
趁着这半个时辰,楚弦将书房里的各种卷宗简单看了看,这里的书架都有禁制,有特殊的官术加持,如果不是刺史,其他人来了,也无法翻看,而现在楚弦手里有刺史官符,所以他要看自然是可以。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外门楚三通报,说是沙城之内所有八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
包括州长史和军府司马。
楚弦点了点头,整了整衣衫,迈步而出。
外面,密密麻麻差不多得有两百多名官员,带头的两个,一个是长须文士,一个是如虎狮一般的武者。
不用问,看他们身上的官符就知道,一位是凉州长史,一位是凉州军府司马。
楚弦这时候无奈,他都没有问萧禹中书,目前德亲王失踪这件事究竟谁知道,这两位是凉州的高官,是自己这刺史的左右手,不知道他们清楚不清楚?
但楚弦肯定不会去问,萧禹中书既然特意交代了,这件事绝对不能与任何人说起,那么自己就不能问。
谁都不能问。
不过就在这时候,那边有官员道:“按照官品来算,圣朝皇族德亲王属正三品,按照刺史大人的意思,德亲王也来了。”
“什么?”
楚弦傻眼了,好在楚弦心境稳固,即便是听到如此震惊的事情,也是略微愣神,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更不会让人察觉到什么。
再看,外面走进来一人,身着王袍,龙行虎步,器宇轩昂,楚弦哪怕是没见过,也必然可以猜出来这个人是谁。
“德亲王!”
这是怎么回事?
楚弦心中冒出了无数疑问,萧禹中书不是说德亲王失踪了,所以才会特别紧急的派自己来查探,可现在德亲王就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是萧禹中书撒谎骗了人?
不对,德亲王失踪这件事,梦中前世楚弦也是知道的,这件事不会作假,再仔细想想,这件事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好像是在祭奠太宗圣祖的时候传出来的。
这么算算,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楚弦深吸了口气。
这种事,萧禹中书不会作假,也不可能撒谎,而且按照自己所知道的未来发展,这件事也不会是假的。
那么如此来看,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眼前这个德亲王是假的。
只有这个解释。
楚弦不动声色,按照正常的规矩和礼仪前去拜见德亲王,虽说皇族没有实权,无主管行政之权也无兵权,但毕竟地位尊贵,所以楚弦必须要去行礼,同时还得道歉,说自己之前疏忽了,不应该惊扰到德亲王的休息。
毕竟此刻天色已暗。
第四百四十二章 冒牌货
德亲王显然很是和蔼,哈哈笑道:“无妨,既是新来的刺史,我当然要见见,以后少不了要多多走动,而且我可是听说楚大人你才学很高,你写的那一本《江山河志》我可是百读不厌,我一会儿还要专程请教一些这本传世之作,还希望楚大人给我答疑解惑。”
楚弦心头一跳,暗道来了。
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楚弦演技也不是盖的,此刻躬身道:“德亲王既然有疑惑,楚弦必知无不言,还请德亲王在书房之内稍等,楚弦这边与凉州众官见个面,认识一下,便来为德亲王解答。”
“好,楚大人先忙。”
德亲王说完,迈步走入书房之内,门外有德亲王的护卫守着,楚弦看了看那皇室护卫,随后走过去,与众官认识。
显然,凉州突然更换刺史,这件事简直是将凉州官场都震动了,毕竟,太突然了,简直是毫无征兆。
有人甚至猜测,是不是之前的郭婿刺史犯了什么大错,被控制住了?
当然,猜测是猜测,没人会傻乎乎的问出来。
至于这位新来的刺史,楚弦,那也是大大的有名,不少人都知道,楚弦早年还曾经在凉州定海县做县丞,而且还立过大功,所以此刻都是笑着打招呼。
这时候,楚弦也知道了,现在的凉州长史叫做李季,军府司马是夏渊,都是在数年之前上任的,包括刺史郭婿。
这件事还得追溯到之前妖族入侵的事件,当时楚弦还只是定海县的县丞,因为妖族入侵的事情,凉州三位巨头,刺史苏文正告老还乡,实际上是镇守边界,长史顾轻舟和军府司马彭四海也是自降官职,做了县令,去镇守一方。
就是因为这件事,当年凉州三位最高官员才换了人。
没想到,这几年过来,刺史又是突然换人,相对于其他州的稳定,凉州这边高官的更替速度,的确是太快了。
李季和夏渊有着高官的臣服和稳重,和楚弦见面,而已是中规中矩,挑不出任何毛病,对于他们来说,刺史无论换谁,他们都会按照正常的步调来当差,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动。
相对于这二位,其他官员就要忐忑得多。
刺史是一州之地最高长官,对他们来说,那是有‘生杀大权’的,尤其是之前郭婿提拔起来的官员,此刻更是心惊肉跳,生怕新来的刺史大人会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换掉。
若是那样,之前一切的付出和努力就都白费了。
好在楚弦根本没有那种念头,靠着神海神通,楚弦记下了所有官员的名字、官职和长相,连他们的反应都一一记下。
“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都回去吧,我初来乍到,以后还得各位多多帮衬。”楚弦客套一番,众官松了口气,知道暂时是没事了。
送走众官,楚弦深吸口气,迈步走向书房。
皇族守卫没有阻拦,放楚弦进去,进去之后,楚弦看到了德亲王。
这位德亲王,现在正在等自己。
明明知道这德亲王是假的,楚弦也不能直接表露出来,所以依旧是行礼,尊称德亲王。
不过这时候,德亲王摆摆手,随后施展一种秘法,居然是放出一个隔绝法阵,将整个书房隔绝。
随后道:“楚大人,我奉中书大人之令,在此等候,并且将我所知事情来龙去脉,讲给楚大人,还请楚大人尽早查明德亲王失踪真相。”
声音虽然还是德亲王的声音,但语气语调已经不同。
楚弦暗道,果然是假冒的。
这就对了。
德亲王如果失踪,那么怕是立刻回引起轩然大波,毕竟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找不见就找不见?
所以为了降低影响,上面肯定要想法子‘掩盖’。
这法子,便是弄一个冒牌货。
还别说,这个冒牌货果然是厉害,就是楚弦看上去,都看不出任何的问题,毕竟是萧禹中书安排的,那说明这个冒牌者,肯定是极为熟悉德亲王的人,否则不可能模仿的如此的惟妙惟肖。
不过显然,这个冒牌货最对能骗一骗下面的人,如果真到了一个月后,祭奠太宗圣祖的皇家大典上,那么如果这个冒牌货去了,必然会露馅。
也就是说,自己要查清楚这件事的时间,就只有这一个月,或者说,还不到一个月。
假冒德亲王的人,明显也是一位道仙,而且用的应该是某种特质的面具,而非幻术,毕竟如果是幻术,有太多可能会被识破。
这个人开始讲述经过,虽然讲述的很快,但却是条理清晰,也很清楚,所以不过半个时辰,楚弦就已经知道了大概情况。
“楚大人,这几日我会想法子假冒德亲王,不让别人看出破绽,还希望你能早点根据线索,查出真相,告辞了。”
说完,这‘德亲王’起身,随后又想起了什么,道:“楚大人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可直接差遣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王府,我知道了,会想法子来见你,还有,德亲王失踪之事,整个凉州,就只有之前的刺史郭婿知晓,除此之外,就只有你和我,再无其他人知道,还请楚大人无论如何也要保密。”
等到冒牌货离去,楚弦坐在椅子上,一度是陷入到沉思当中。
按照他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德亲王是在昨夜不见的,并非是在王府,而是在凉州一处极为有名的风月之地。
皇族成员,因为没什么事情,空有爵位,所以有的也就养成了一些不好的癖好。
这位德亲王,五十多岁的年纪,正当壮年,却是最喜欢流连风月之地,昨夜便是在那风月之地没了踪影。
至于那个地方,早被冒牌者查了个底朝天,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也不存在任何暗室或者密道之类的。
一位道仙,要确认这些事情自然是非常容易,神念一扫,别说是暗室密道,便是一直蚂蚁,都逃不过神念之识,既然这位冒牌货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有,至于对方会不会说谎,楚弦也觉得可能性不大。
很简单,对方是中书大人的人,萧禹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特别信任,怎么可能安插到这里?怎么可能会成为一个暗棋,监视德亲王。
“等一下!”楚弦这时候想到一个有趣的事情。
“中书大人,为什么会派暗棋来监视德亲王?”
楚弦之前就肯定,萧禹中书肯定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告诉自己,估摸也是一些隐秘之事,这里面就包括为何要监视皇族。
监视,就代表着提防。
萧禹代表首辅阁,那么,首辅阁在提防皇族。
皇族和首辅阁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这些楚弦是清楚的,但没想到,双方之间的矛盾,已经上升到这个地步。
已经是很严重了。
但偏偏,表面上,还得装作和和气气,装作天下太平,这就像是一个游戏,叫做不能生气的游戏。谁先生气,谁先翻脸,谁就输了。
皇族和首辅阁之间的秘事,楚弦暂时还插不上手,也没资格插手,德亲王的失踪,有可能是一个阴谋诡计,也可能是意外,但无论是什么,对于自己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查出这个真相,找出德亲王,仅此而已。
这件事即便是楚弦来看,也是极为难办,极为难查,至于为何这个倒霉差事会落到楚弦头上,楚弦自己分析,估摸还是自己在提刑司表现的太好了,包括《推案论》的问世,那简直就是推案的法典,教科书一般的存在,估摸就是因为这个,萧禹中书才会在朝会上得到消息之后,临时决定,将这差事塞给自己。
而且和上次查办十三巫祖的事情不同,这一次,自己已经算是中书大人的主力军了,除了萧禹中书,怕是其他首辅阁的仙官,也同样寄希望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压力巨大。
可一个月时间,怎么查?
时间短,难度大,还不能大张旗鼓,就是查也得悄悄行事,更不可走漏风声,光是想想就感觉头大。
而且刚才楚弦已经很明确的询问过刚才那个‘冒牌货’,对方既然能假扮德亲王而不被其家中之人发现,肯定是十分熟悉德亲王身边的圈子和德亲王本人,楚弦就问,会不会是德亲王自己走丢了?
楚弦这么问,也是有言外之意的,那个冒牌货回答的十分干脆:“就算是,也要将德亲王给找回来,哪怕是抓回来,绑回来。”
这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
当然具体寻找,楚弦无需亲力亲为,德亲王据说也是修为高深,仅次于仙人境界,实力强横,自己就算是要抓,估摸也没那本事,楚弦要做的,其实就是推理分析,指明方向。
只要找到方向,不用楚弦操心,首辅阁安插在凉州的暗中力量就会扑过去,别说一个德亲王,就是十个,也挡不住。
弄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后,楚弦反倒是不想再探究更深层次的秘密,例如皇族和首辅阁的恩怨,例如内部的权力争斗。
楚玄要做的,很简单,无论德亲王是自己躲起来了,还是被人掳走,最终只要将他找到就可以。
第四百四十三章 观月楼
楚弦到凉州的时间是黄昏,如今也只是刚刚入夜,楚弦知道时间紧迫,想了想,直接带着自己的人先离开州府。
作为刺史,楚弦现在还没有他的住所,不过这件事倒也不急,暂时可以住在客栈,或者直接住在州府之内也行。
但楚弦要去一个地方,所以借故离开,先是找了一家客栈,好说歹说,让李紫菀先歇着,随后楚弦说自己困乏,躲在屋子里,然后换了一身衣衫,悄悄打开窗户,翻身而出。
因为查办德亲王这件事,不能声张,得隐秘行事,所以楚弦也只能如此。
只是等到楚弦翻出墙外,在客栈门口却是看到了洛勇和楚三早就守在哪里。
楚弦愣住了。
“你们杵在这里干什么?”
洛勇和楚三对视一眼,后者道:“紫菀小姐让我们在这里等,说师父你肯定一会儿要出门,让我们跟着,有事情也能照应一二。”
楚弦听完,回头看了看客栈楼上,正好看到李紫菀在窗户口,单手托腮,嘴唇微动。
那是唇语,楚弦读懂了,她说的是早点回来。
楚弦有些晃神,点了点头,急忙拉着楚三和洛勇离开。
“倒是忘了,我那推案论,看的最多,研究最深的就是紫菀,我来凉州,或许能瞒过一些人,但肯定瞒不过她,紫菀肯定知道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只不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罢了。”
楚弦喃喃自语。
显然,李紫菀知道自己专门从州府跑出来住客栈,肯定是意有所图,更猜出自己这很少会睡觉的人,突然说是要休息肯定是有问题,结合这些,猜出自己要趁夜出去也就合情合理了。
“以后可不能小瞧紫菀了。”楚弦心里打定主意。
沙城乃是凉州州府所在,自然是整个凉州内最为繁华之地,又因为又是一处交通要道,各路商贩都会在沙城云集,所以这里更有一种异域风情。
凉州之地,分布的部族也有很多,模样长相也与中土各州的百姓不同,所以走在路上,可以看到身材高大,眼深鼻高的人种,双目碧色,赤色,棕色,乃至紫色的也不在少数。男子雄伟阳刚,女子更是魅惑难挡,白天的时候,沙城是客商云集,入夜,这里最热闹的地方当属几大风月之地。
观月楼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大的一处。
很多远道而来的人来此处,那都是慕名而来,主要是因为观月楼内有各种风情女子,江南之地小家碧玉型,北方之地温婉淑女型,自然,更有异族风情的女子,甚至还有半妖血统的女子和半巫血统的女子流落此地。
别看观月楼是一个风月之地,但此处的档次却是一点都不低,甚至可以将大部分普通人都挡在门外。
消费高,档次高,很多人甚至以能踏入观月楼喝一顿酒看一场舞蹈为荣,为谈资,可见这里的出名程度。
楚弦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这里。
隔着老远,就可以看到这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德亲王便是在这观月楼失踪,不见踪影,最后那冒牌货没法子,这才冒充德亲王,暂时稳定局面。”
楚弦看着那足足有四层高的圆顶建筑,心中暗道。
在他眼里,这通体白色,带着凉州特有的异族建筑,虽然灯火通明,但在夜色当中,也像个巨兽,可以吞噬一切。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这里独特的风情,道路都是整块石头铺成,干净整洁,不少女子都是赤脚,身穿颇为裸露的纱衣,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走在两侧,看到楚弦这一行三人,一个个都是露出大胆的神色。
当然,这些女子的目光大都是落在楚三和洛勇身上。
这两人,高大威猛,雄壮有力,最是符合凉州之地女子的审美观。
反倒是楚弦,虽然也不算瘦小,可和楚三和洛勇站在一起,明显就矮瘦了太多。
被这么多身材暴露的女子用火辣辣的眼睛盯着,洛勇和楚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走路都有些僵硬。
“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里的女子穿着如此古怪?”楚三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看得出,楚三黝黑的脸上,透着那么一丝古怪的红。
楚弦一笑:“一会儿就知道了。”
沿路也有一些小的风月场所,但明显最阔气的,就是对面的观月楼。
刚刚走进,就有女子迈着小碎步前来迎接,楚弦此刻一身普通的打扮,不奢华,但也不邋遢,干干净净,当然,楚弦本身气质不凡,再加上还有洛勇和楚三这两尊怪兽铁塔一般的护卫跟在身后,立刻是给人一种低调不凡,实力雄厚的样子。
毕竟,能请得起这种护卫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位公子,头一次来咱们观月阁?”引路的女子身材不高,却是凹凸有致,穿着近乎透明的纱衣,关键位置,只有一些金属饰品遮挡,但行动之间依旧能窥得一些风景,一般男子,当真是受不了这个,不过楚弦心智之高,又岂能被这种东西吸引,更何况楚弦已经修炼到初入法身的境界,法眼之内,一般女子虽然貌美,但体内藏污纳垢,便是用了香水之物,敏锐的嗅觉也能闻到身上的臭味,所以说,术修高手,往往不找伴侣,找了,那也是人中精锐,要么也必然是经过高手洗髓阀体的女子。
此刻楚弦目光不动,只是淡淡道:“你怎知本公子是头一次来?”
那女子对自己的身材美貌显然很自信,没想到这个年轻男子居然没有看她一眼,心中也是不敢小瞧,急忙是恭敬道:“奴家记性好,但凡来过咱们观月阁的,我都能记下七七八八,见着公子面生,所以才有此一问。”
楚弦点头:“对了,我听人说,这里不是叫做观月楼么,怎么又成了观月阁?”
女子嘻嘻一笑:“一看公子便是来自中土之州,在外乡人眼中,喜欢称这里为楼,就仿佛青楼就必须得有一个楼字,但在咱们凉州沙城,是称之为阁的,公子第一次来玩,所以不知道,来多了也就知道了。”
楚弦点了点头,一边说一边走,就进了这个观月阁。
这里都是光滑的石板铺在地上,上面又盖了一层毯子,踩上去感觉又软又绵,可以看到很多身着纱裙,露着蛮腰的年轻女子或端着果盘,或端着酒杯,来回穿梭,此处大堂得有二三十个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中间一个圆台上,几个貌美的女子正在舞蹈,举手投足,诱惑力十足。
在一个空桌子上,楚弦坐下,四下一看,可以看到来这里的基本上是非富即贵,好在还没有凉州的官员跑到这里。
至少楚弦刚才所见的官员里,这里没有看到一个。
就从着这一点,便知道上一任刺史御下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至少能管得住下面的人。
楚弦来,那是带着目的性的。
果盘美酒一上,楚弦也让楚三和洛勇两人坐下,这两个大高个站着,太引人注目了,除此之外,还得找几个女子作陪,帮忙斟酒拨果皮,至于让这些女子喂食就算了,楚弦还没这么放得开。
楚三和洛勇平日里就知道练武,虽然武道境界已经是极高,但说实话,还真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一个个手足无措,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搁。
楚弦倒也没管他们,一边假装喝酒,一边仔细观察着这里。
便如那冒牌货所说,这观月阁虽然大,但说实话,还真不是一个藏匿人的好地方,可同样,这里鱼龙混杂,却是一个最适合潜逃之地。
若是在这里随便化妆成另外一个人,就算是从大门离开,怕是也不会引人注目,毕竟这里的客人太多了。而且楼上还有,据说二楼更加高档。
“你们两个在这里先吃先喝,我去去就来。”楚弦这时候起身,拍了拍楚三和洛勇的肩膀,也不等二人反应,便迈步朝着二楼方向走去。
两人叫苦不迭,不过楚弦让他们待着这里,两人也不敢跟上去。
楚弦上到楼梯,半路的时候就已经一抖衣袖,鱼影闪动之下,楚弦身形逐渐模糊,随后是消失无踪。
这种消失,只是在人眼中是如此,楚弦还在,只不过是加持了高深幻术而已。
楚弦的幻术,完全是依靠阴阳幻神鲤这种神物,这些年一直养在神海之内,阴阳幻神鲤的体型也是增大了许多,比之前可是要大了两倍还多,自然,神通更强,若是全力施展手段,道仙之下,武圣之下,应该是很难察觉出来的。
作为德亲王失踪之地,楚弦自然是要仔细探查的,上到二楼,此处客人也不少,女子的质量更高,不过就在这时,楚弦突有所感,止住脚步,因为就在这二楼的几个大柱子上,居然是挂着好几个妖兽头颅。
当中便有九目兽。
这九目兽虽说算不上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妖兽,但其头颅仿佛螃蟹一样,是覆盖着一层坚硬的外壳,样子也是颇为好看,所以会被当成装饰物。此外,九目兽的九只眼睛可不简单,任何幻术障眼法,在这东西面前都会现行。
第四百四十四章 捉拿要犯
楚弦没想到这观月阁内,居然还有九目兽的脑袋,而且上面的眼睛是完好无损,已经是被炼制成了法器,无奈,楚弦只能是退回一楼。
暗中探查的计划泡汤了。
楚弦猜测,观月阁的东家必然是有很大的力量,为了确保这里的客人不被人窥视,也防止有人借助法术在这里乱来,例如潜入偷窥这里的客人寻乐,这种事情当然是要绝对的保密,所以才布置了九目兽,可想而知,就连拥有阴阳幻神鲤的自己都不能依靠障眼法探查这里,其他人肯定更没有这种手段。
除非用仙人神识,自然可以避过九目兽,说到底,一个仙,一个凡,不可相提并论的。
同样,德亲王同样不可能用什么幻术障眼法逃离这里,尤其是在一位道仙级高手的眼皮子底下。
但观月阁,还得查。
冒牌货也只是用仙人神识探查,虽说就算是藏着一只蚂蚁,都逃不过仙人神识的探查,但毕竟不如亲眼去看亲手去摸来的真切。
暗中查探这一条路显然是行不通了,楚弦重新坐下,思谋对策。那边洛勇和楚三见到楚弦回来,一个个都是求救一般的眼神,尤其是楚三,此刻,憋的脸通红,带着怨气小声道:“师父,你幸好回来了,不然我刚才都有砸了这破地方的心思了。”
看得出,楚三是被几个身材暴露的女子撩的心境有些乱了,好在楚三明白不可沉浸女色,所以他才有砸了这个地方一了百了的心思。
但楚弦一听,突然一愣。
“楚三,你刚才说什么?”
楚弦吓了一跳,急忙摆手:“师父,我刚才说着玩呢,不是当真的。”
“别废话,你刚才说的什么,给我重复一边,快点。”楚弦眉头一皱,楚三立刻是吓的将之前的话重新说了一句。
楚弦仔细一想,旋即舒展眉头,笑道:“楚三,你倒是聪明,帮我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说完,楚弦拉着两人起身,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蒙面的黑衣大汉闯入观月阁,这大汉身高九尺,蒙着脸,却也能感觉到那浑身的煞气,迎客的姑娘都不敢上前,因为这人一看就是来搞事情的。
观月阁能立身,自然也是有打手护卫的,此刻出来一些人阻拦,结果三下五除二,就被这壮汉打的是人仰马翻。
不光如此,这壮汉居然是拎着一柄黑漆漆的铁锤,光那一个铁锤,怕就得一百多斤,随后蒙面壮汉闯进去,直接开砸。
这一下,观月阁里算是彻底乱了,直接被闹的翻了天。
客人惊慌失措,纱裙女子们也是尖叫连连,当然,客人当中也不乏高手,可在这蒙面汉子手里,几乎都撑不过一招,就直接被干趴在地上。
好在这蒙面汉子虽然勇猛无敌,却没真的杀人,只是伤了几个不开眼的。
观月阁自然是乱了,不过能在沙城开风月之地的,又怎会没有高手坐镇?
就在客人吓的四散而逃,砸完一楼已经跑到二楼开砸的蒙面汉子,这时候遇到了两个高手。
这两个高手,一个是先天巅峰武者,一个,更是武道宗师。
武道宗师,一个,就可以坐镇一方,须知道即便是一州军府司马,也就是武道宗师的境界,可以知道武道宗师的厉害。
守护一个风月之地,可以说已经是大材小用。
当然,就算是宗师,也是分了三六九等,此刻站在蒙面巨汉面前的,虽然是宗师,但也只是三流宗师,还算不得当世一流。
那个宗师此刻开口道:“阁下是何人?莫非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哼,藏污纳垢之地而已。”蒙面巨汉声音低沉,似是压着嗓音说话,而且听起来很不以为然。
“有种的,报上名来。”那宗师眼中带着怒气,已经开始积蓄力量,作为宗师,他有他的傲气和尊严,而且他吃的就是这一晚饭,若是任由对方砸了场子而不管,那他作为宗师的脸面也就丢尽了。
所以今天肯定是要动手,不过动手之前,得弄清楚对方的来路。
他旁边的先天巅峰武者,此刻慢慢挪动身形,看样子是要断蒙面巨汉的后路,以防对方逃跑。
蒙面巨汉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没资格问你爷爷的名讳,识相的,立刻磕个头,滚一边去,不然打爆你这鳖孙的头。”
狂!
实在是太狂了。
那宗师自然是暴怒。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今天我天缺老人是时候得教你知道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什么叫天外有天。”
这宗师说完,浑身气势爆棚,那无形的劲气更是震的周围几个酒杯直接爆碎。
逃出观月阁的客人这时候都听到二楼那边传来了一声巨响,震的人耳膜生疼,便知道有高手在厮杀争斗。
在观月阁顶楼,一个奢华无比的屋子里,衣衫华贵的观月阁主正在悠闲自得的品着旁边一个异族女子奉上的葡萄。
异族女子身上衣衫极少,身材尽显,让人把持不住,而同样的女子,在这个屋子里足足有四个。
四个女子,伺候一个人。
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浑身偷着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样子也是俊朗无比,仿佛是大家公子。
下面还躬身站着一个人。
这人显然有些焦急,若是有客人看到,便知道此人乃是观月阁的大管事,也是明面上这里权势最大的人。
“阁主,也不知哪里跑来的莽汉,居然是来咱们观月阁闹事,而且此人武道极高,咱们十几个手下都被他一招击败,属下是生怕他闯到这里,惊扰了阁主,还请阁主暂避一下,等收拾了那莽汉再说。”
相对于这大管事的惊慌,对面观月阁主明显要放松多了。
“白管事,不要慌,天缺老人不是在下面吗?怎么说都是咱们花大价钱请来的武道宗师,有他在,没事的。”观月阁主依旧是懒洋洋的,张嘴,旁边有女子急忙将一个刚刚拨开的葡萄放入他口中。
白管事一想,也是点了点头,宗师之强,他是知道的,天缺老人也是凉州盛名已久的武道宗师,一手天缺拳法,那是真的厉害,可以说成名数十年来,几乎没有败绩。
有天缺老人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观月阁二楼的一个窗户被两道人影撞开,随后两个人从那窗户里飞出,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两个人,已经是被揍晕过去,仔细一看,正是之前那个先天巅峰的武者和天缺老人,尤其是天缺老人,手臂怪异的弯曲,明显是折了,而且脸上有一个巨大的拳印,鼻子都被打塌了,可想而知,是曾经遭受了何等恐怖的一拳。
“这,这不是天缺老人么?观月阁供奉的高手,居然是被生生打的晕死过去,老天,刚才那蒙面莽汉居然如此凶猛,幸亏咱们跑得快,否则挨这一拳,必死无疑啊。”一个人惊呼一声。
这声音很大,观月阁顶楼的白管事这时候正好是从窗口探头看下来,也刚好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天缺老人。
“大事不好了,天缺老人被打死了。”白管事不知情,还以为对方死了,此刻脸色都变了。
观月阁主也是面色一变,他身形一动,居然是瞬间到了窗边,也是探头一看,这才道:“没死,只是被封穴,暂时动弹不得,一会儿就好了,想不到,今天来闹事的还是一个顶尖高手。”
刚说到这里,外面又是一阵嘈杂,一看,居然是有大批官府的军卒赶来。
观月阁主一愣,扭头问那白管事:“你报的官?”
白管事急忙摇头:“属下一直就没出去过,哪里有时间报官,估摸,是哪个客人报的吧?”
观月阁主若有所思。
下面,此刻至少有上百军卒赶来,一个个都是甲胄明亮,凉州军卒,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这次来的,更是高大威猛,那身形都在八尺向上。
这时候一名校尉出列,开口道:“奉军府之令,捉拿圣朝要犯,就是此人。”
说着,展开一幅画像,这画像明显是一个通缉令,上面画着的人,蒙着面,不就是刚才闯进去的那个蒙面莽汉?
当下就有不少客人点头称是,而且指着观月阁,说那贼人就在里面。
“围起来,给我搜,捉拿要犯。”校尉一声令下,众军卒便行动起来,先是将这观月阁围了个密不透风,随后超过三十名军卒和那校尉一起进入观月阁内。
这时候,自然没人敢阻拦军府搜查要犯,而且,刚才那要犯他们所有人都是看的真切,所以就算是观月阁的人,也不敢阻拦,只能仍由这些军卒搜查。很快,就搜到了顶层。
白管事出去应对,不过很快,就回来,还没说话,门就被推开,那校尉带着几名军卒走了进来。
白管事这时候急忙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里是我门阁主休息的地方,你们怎么能乱闯?”
校尉皮笑肉不笑道:“搜查要犯,职责所在,每一个屋子,都要搜,见谅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探查完了
观月阁主从始至终都没吭声,他似乎很是配合搜查,但一双眼睛盯着这校尉和军卒,显然,被他盯着的人,都感觉很不自在,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自在。
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就差没有凿开墙壁和挖开地板搜了。
那校尉搜查完毕,却是一无所获,外面也有军卒回禀,说同样没有任何发现,这时候校尉直接道了一句:“奇怪,听人说那要犯就是逃入这观月阁,怎么却搜不到,这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说完,停顿一下,看向白管事和观月阁主,突然道:“除非,是你们故意窝藏要犯。”
白管事吓了一跳,急忙否认,观月阁主则道:“整个观月阁,里里外外怕是这几位军爷都搜了一个底朝天,可曾见过那所谓的要犯?说不定,他已经跑了。”
“跑?或许吧,也说不定就是藏匿在这里某处。”校尉针锋相对,观月阁主连连摇头:“窝藏要犯是重罪,这位军爷可别冤枉人,另外,若是真窝藏,那要犯又为何会来砸场子,岂不是自相矛盾,还是说,军爷你是有意为之,故意为难我们?”
校尉眉头一皱,但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对手下道:“再搜一次,若是没搜到,只能是先将这观月阁查封,毕竟,如果那要犯还藏匿在这里某处,也是一大隐患,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最后一句话,是冲观月阁主说的。
这一次,白管事也回过神来,当下是怒了:“查封观月阁?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敢这么乱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和军府里的几位大人都是关系极好,随便说几句话,就可以让你这小小的校尉干不成。还有州府之内,我们也有能说得上话的官员,你这校尉还是想好了,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吧。”
这是**裸的威胁,显然白管事平日里也是嚣张管了,毕竟能在凉州开办这种买卖,没有一定的后台和手段又如何能这么长时间相安无事?
所以他这话,倒也不是大话。
那校尉冷笑一声,没有搭理白管事,只是吩咐手下:“一会儿若是搜不到,就派人查封此处,并且守在这里,没有本校尉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出,以免藏匿在此处的要犯趁机逃出去。”
说完,也不理白管事和观月阁主,直接转身离去。
白管事是气的浑身发抖:“简直是没有天理了,这等军卒又和蛮贼有什么区别?我要去州府去告他们一状。”
观月阁主摇头:“算了,这件事我来处置吧,一个小小的校尉未必敢这么做,估摸肯定是有人指使,这件事你搞不定的。”
白管事急忙点头:“属下全听阁主吩咐。”
“行了,下去做你的事吧。”观月阁主说完,白管事就退下去。
这白管事知道观月阁能在沙城开这么久,肯定是有后台的,只不过就算是他这个大掌柜,也不知道观月阁的后台是谁。
这件事只有阁主知道,看阁主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白管事也是松了口气,暗道以前观月阁也出过几次事情,哪次不是利利索索的就摆平了,这说明观月阁后面的靠山很强,很稳,这一次估摸也是一样,怕是不到天亮,这些兵卒就得撤走。
不过说起来,也是奇怪,那个蒙面恶汉明明是进入观月阁,怎么会找不到呢?
莫非此刻还藏匿在某处?
想到这里,白管事吓的四下看了看。
军卒在观月阁搜了个底朝天,就算是一些有名的舞女歌女花魁之类的闺房,也没有放过,不过显然,最后什么都没搜出来,那个蒙面的要犯仿佛蒸发了一般,踪迹全无。
搜不出来,按照那校尉的话,就得将这里查封,继续搜查,什么时候找出来,什么时候算。
总之,这观月阁从事发到天快蒙蒙亮,都是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披甲戴胄的军卒走来走去,很多身着暴露的女子躲在一旁瑟瑟发抖,当然也有大胆的,围在一起看热闹,更多的是回房休息。
天蒙蒙亮的时候,有官员来协调,估摸是观月阁找来的,不过这边的军卒根本不给面子,后来来的官员级别越来越高,最后,就连正六品的官员都来了。
这个正六品的官员是沙城府令,可以说是级别很高了,权势也大,他这时候有些恼火,因为这搜查的事情,他身为沙城府令居然是丝毫不知,有人越过他,给军府下令调兵过来。
所以他一来了,就质问这些军卒是奉了谁的命令来追查要犯。
这时候,负责领兵的校尉也是神色凝重,不好做答,好在那边有人道:“是我。”
“你是哪根……啊,刺,刺史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府令一开始刚想开骂,但看清说话那人之后,立刻是吓了一个哆嗦。
昨天新官上任的刺史大人,他还记忆犹新,此刻见到,当然是头皮发麻,暗道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下事情有些麻烦了。
楚弦这时候从一旁走过来,扫了一眼这府令,开口道:“昨夜闲来无事,听说这观月阁乃是沙城一景,就来看看,没想到刚好看到一个蒙面恶汉来闹事,我便叫人下令调兵过来,结果一查,这个人还真是一个在缉的要犯,既然是要犯,当然是不可懈怠,否则出了人命谁来负责?你吗?”
府令满头大汗。
他年纪比楚弦大得多,但此刻,却仿佛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低着头躬着身,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刺史大人,借一步说话。”
楚弦点头,跟着府令旁行两步,后者这时候小声道:“刺史大人,您刚来沙城,还不知此处情况,这观月阁的后台,乃是德亲王,涉及皇族产业,无论做什么事都得慎重,实际上下官不是为了包庇何人,这件事若是惹来德亲王质问,那也是个麻烦。”
楚弦故作惊讶:“这观月阁,居然是德亲王的产业?”
显然,楚弦早就知道,冒牌货之前与他已经说过这件事,当然,观月阁是德亲王的产业,这件事很隐秘,知道的人极少,所以他演戏当然是要演全套。
此刻楚弦故作犹豫,皱眉沉思,然后才道:“既是德亲王的产业,那更是不可马虎,毕竟那要犯到现在都没有抓到,现场可是有不少人亲眼看到对方逃入观月阁,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说不定,对方还藏在其中,倘若放任不管,出了事情,不光是德亲王,便是你我,都逃脱不了干系。”
那府令一听,想想,也是连连点头,显然刺史大人考虑的也对,没有抓到逃犯,真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更何况他可是知道,德亲王是隔三差五就会跑来这观月阁寻欢作乐,万一正好德亲王来的时候,那要犯出来搞事情,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想到这里,府令也是一身冷汗,看向楚弦也是带着恭敬和感激。
这时候有人过来在楚弦耳边说了一句,楚弦看向远处一个僻静之地,那边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当下是迈步走过去,随后是踏入马车之内。
里面,冒牌货坐在那边,看着楚弦。
放下车帘,布置阵法,冒牌货道:“楚大人动作当真是迅速,而且没想到楚大人居然是另辟捷径,用这种法子探查观月阁,当真是高明,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显然,什么追逃要犯,这些都是假的。
那蒙面要犯根本就是楚弦让楚三假扮的,以楚三如今的宗师手段,搞一些事情足以全身而退,后面的军卒也是楚弦安排的,而楚弦自己,则是穿着普通军卒的衣甲,进入观月阁仔仔细细的探查一番,这是明查,不用藏着掖着,所以是查的十分仔细。
至于蒙面的楚三,实际上早就施展缩骨功,穿着普通军卒的甲胄,混入普通军卒当中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这么一来,自然是什么都搜不住来。
楚弦的目的,就是要仔仔细细查查这个观月阁。
之前冒牌货不敢,只能暗中查探,是因为如果大张旗鼓的查,肯定会惹人怀疑,但现在有了理由就不一样了。
至少这一点上,冒牌货知道这位中书大人找来的楚大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楚弦这时候道:“观月阁内,没有任何问题,更无藏身之所,甚至于,我仔细看过里面所有的人,包括那个所谓的观月阁主在内,都对德亲王的失踪丝毫不知。”
这时候楚弦突然停顿一下,然后小声问道:“德亲王,是不是,喜欢,男人?”
冒牌货一脸惊愕,楚弦一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观月阁主,乃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男子,此人无根无基,居然能成为表面上观月阁的东家,没有德亲王的支持肯定不可能,而且此人与德亲王非亲非故,凭什么将这么大的产业交在他手中打理?还有一点,就我所知,德亲王经常来此寻欢作乐,但却没有留宿过任何女子,反倒是经常在那阁主房中过夜……”
第四百四十六章 绑人
刚说到这里,就被冒牌货打断:“行了,你别说了,的确是如此,本来这件事是不打算告诉你的,想不到楚大人果然是惊才,居然连这件事都能推断出来。”
楚弦连忙摆手:“瞎猜的,倒是您,辛苦了啊。”
一句辛苦了,一开始冒牌货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琢磨过来了,当下是怒道:“我虽然冒充德亲王,但还没留宿观月阁,你可别想歪了。”
楚弦摇头:“那迟早也得去啊,这件事倘若三五日查不出结果,为了不惹人怀疑,德亲王肯定要去一趟观月阁,如果去了,难免得做一些事……”
“住口!”这次冒牌货是真急眼了,便见他浑身颤抖,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居然是吓的一个哆嗦。
难以想象啊,一位道仙,居然会有如此恐惧的时候,楚弦也算是长了眼了,不过这种事楚弦理解,换做是自己,那要死的心都会有,而且这种事还必须得去做,因为不做,就会惹人怀疑,为了大局,只能牺牲自己。
想到这里,楚弦看向冒牌货,居然是带着一丝同情,那冒牌货领会了楚弦眼中的‘同情’,当下是狞声道:“所以楚大人你更要抓紧时间,不然,我难保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楚大人的事情。”
楚弦一笑,急忙退出马车。
刚才那话,也只是冒牌货的一时气话,对方既是仙军卫,那就是对绝对忠臣和可靠的存在,若真的要牺牲自己,他们也不会皱眉头,说起来,楚弦只会敬佩,不会真的取笑他,所以即便是为了冒牌货的‘贞洁’,楚弦也得抓紧时间查出真相。
观月阁里,的确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但楚弦还是有所发现,就像是那个观月阁主,必然和德亲王关系密切,甚至就是德亲王最喜欢的一个‘小妾’,既然如此,就先从这个观月阁主身上找线索吧。
非常时期,得用非常的手段。
楚弦也是一个胆子极大的人,他回去之后,就给楚三和洛勇下了命令,让他们去办一件事。
天亮时,楚弦这个刺史当然要去州府办公,而且州府那边也是紧锣密鼓的给楚弦这个新任刺史准备好了府邸。
这个府邸是之前郭婿住的地方,很是排场,院落四进四出,后面有花园亭台,光是大小屋舍,就有二十多座。
作为一州刺史,居住这种地方自然是应该的,楚弦也没拒绝,当天就让李紫菀进去布置,一早上处置州府事务,楚弦也是游刃有余。
他前世也是坐过东岳州刺史的,所以对很多事情都是轻车熟路,这让底下不少官员都是心服口服,暗道这位楚大人果然非同小可,新官上任,居然就将州府的事务处理的妥妥当当,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新手的样子。
果然,这做官也是看天份的。
等到了正午,楚弦回到给他新准备的府邸,便看到了在屋子里一个大黑布袋,里面似乎有人在动弹。
旁边,楚三和洛勇正在喝茶,看到楚弦进来,两人急忙起身。
楚弦注意到洛勇手臂上有伤口,便道:“受伤了?”
洛勇这时候气的踹了一脚那黑口袋,然后才道:“这小白脸修炼的不知是什么功法,简直和泥鳅一样难抓,一时不留神,被他斩了一刀。”
楚弦看到洛勇手臂上的伤口颇深,便知道对方的手段不烦,要知道洛勇和楚三都有自己传授的铁衣功。
对方手中利刃能斩破铁衣功加持的衣衫,将手臂伤成这个样子,的确是厉害。
估摸,也有准宗师的实力了。
楚三倒是没受伤,也是因为楚三除了修炼铁衣功,横练的护体功法境界也是极高,说是刀枪不入都不为过,从他身上一些白色的刀痕就可以看出来。
看到这里,楚弦眉头一皱,当下是训斥道:“洛勇,若不是铁衣功护体,今天你这一条手臂怕是都保不住了,我问你,平日里让你修炼护体功法,你为何不好好修炼?棍法虽然刚猛无比,杀伐无敌,但前提是你得能活到最后,若是半中间死了,再好的武技也没用,所以护体功法,我教你的,必须一样不落的去学,倘若你像楚三这样,今天连皮都擦不破,何谈受伤?”
洛勇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不过在楚弦面前却是一点都不敢造次,楚弦训他,他只能是低着头听着。
“还有,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洛妃交待?”楚弦黑着脸训了一顿,这才让洛勇赶紧去包扎。
楚弦也是希望对方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是伤了手臂,下一次就不知道要伤到什么地方,万一是致命之处,那真没法子去见洛妃了。
教训完洛勇之后,楚弦才一挥手,撤去了禁制。
刚才他说话,自然不想让口袋里的人听到,所以加持了术法,此刻楚弦挥动衣袖,阴阳幻神鲤游出,就在空气中浮现,随后楚弦让楚三打开口袋。
口袋打开,里面出现了一个人,这人正是那个英俊美秀的观月阁主,此刻,这人也是被揍的够呛,脸上血污一片,饶是他也有准宗师的武道修为,依旧是敌不过楚三和洛勇两大猛汉的联手。
观月阁主眼上蒙着布,嘴里塞着抹布,衣衫破烂,但饶是如此,也难掩他的‘姿色’,楚弦摇头,难怪喜好龙阳之好的德亲王会迷恋此人,说实话,若是以男子的样子来看,观月阁主当真是算得上是‘绝色’了。
可惜,楚弦不喜欢这个口味,只感觉一阵恶寒。
观月阁主被打晕过去,用封**劲封了穴位,这不是楚弦教给楚三的,而是李紫菀,封穴之法,李紫菀才是真正的行家,说起来,楚三如今的武道修为,实际上已经是超过洛勇,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楚弦都要厉害。
楚弦感觉,或许楚三会比自己,还要更快一步踏入武圣境界。
就像是洛妃对于术法的天赋一样,楚三在武道上,绝对是顶尖资质,比洛勇都要强,自然,对于这种璞玉,楚弦一直都是悉心教导,因而楚三所修炼的,那都是顶级武功。
“对了师父,这些是从此人身上搜出来的。”楚三这时候取出几样东西递过来,楚弦刚想训斥一下,说绑人就绑人,怎么连东西都给抢上了,咱们不是抢劫啊好不好。
不过这几样东西,楚弦看到之后,立刻是被吸引住了。
准确的说,是其中一样。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人皮,可以看出已经是年代久远,可如果是一般人皮,时间长了早就干了,只要轻轻一折,可能就会断裂。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皮,却不是那样。
很柔软,显然是经过特殊技艺处理过的。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篇功法。
“葵花天玄功!”
名字看上去就很厉害,楚弦没想到楚三居然还弄来一个功法秘籍,略微一扫,楚弦便记下整篇功法内容,略微一分析,便知道这篇功法的不凡。
“怪不得能伤到洛勇,这篇葵花天玄功讲究的就是迅敏诡异,主身法的内功,修成之后,真气属阴,怪不得这人模样如此俊俏。”楚弦这时候对这功法倒也不在意,当然这也是楚弦,换做旁人,得到这种高深功法,必然会当做至宝。
不过对于楚弦来说,这葵花天玄功,比王家的移形换位影身之法那是要差了太多,相当于一个仙一个凡,没有可比性。楚弦就连移形换位影身之法都没学,又怎会学这种功法?
正准备将人皮丢在一旁的时候,楚弦突然另有发现,停下了动作。
楚弦这时候放出一股真气,倘若是一般的人皮,立刻就能被楚弦这一股真气搅碎,但手里的人皮完好无损。
楚弦又加了力量,这人皮才有些抖动,但依旧没有破碎。
“这人皮反倒是更有趣。”楚弦这次没有再加力道,否则如果楚弦再继续加持气劲,这人皮迟早得被撕碎。
既然发现这人皮的不凡,楚弦当然是要留下来仔细探查一番。
至于其他东西,楚弦看都没看,只是一些账本一些金银而已。
“把他弄醒。”楚弦说了一声,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楚三直接在观月阁主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解开封穴,同时洛勇一碰冷水浇下去。
一声闷哼,观月阁主醒了。
哪怕是被揭开了眼罩,但因为有阴阳幻神鲤布置下的幻术,所以在这观月阁主眼里,楚弦三人是三个恐怖的鬼影。
这里没有九目妖兽,所以楚弦的幻术要糊弄一个宗师之下修为之人的五感,简直是易如反掌。
楚弦让楚三和洛勇两人去办的事情,就是将这个观月阁主给直接抓来,然后由他来审问。
作为德亲王的男宠,可以说最了解德亲王的,就是这个观月阁主,冒牌货不敢去观月阁不光是感觉到恶寒,还因为如果是这个观月阁主,很可能会发现冒牌货是假的。
与其如此,楚弦不如直接将这个观月阁主抓回来。
然后可以将锅甩到‘蒙面要犯’身上,这么一来,可以解决很多麻烦,而且楚弦也的确是需要审问一下这个人。说起来,这个观月阁主或许是无辜的,也没有什么过错,可眼下形势所迫,楚弦只能是将他绑来,除了挨了顿揍,被抢了东西,好好的审一审之外,楚弦也没打算将对方怎样。
第四百四十七章 德亲王不简单
凉州之地虽然地险,又临近边界,时见妖兽,但同样也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宝地,但凡这种宝地,都能孕育出一些绝世美人。
曾经艳绝圣朝的楼兰公主,那便是出自凉州,历史上不少美女,也同样是凉州之人,阮小楼也是凉州之人,同样是一生下来,就是一副美女胚子,只可惜老天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不是女子,而是男人。
男生女相,有人说这是富贵相,也有人说,这是命薄之相,百张嘴有百种说法,对于阮小楼来说,他觉得他的命不好。
少时,也是跟随同村男女幼童读书写字,只是家穷,后来半途而废,当然考取榜生是想都不用想的。
在他们村中,十年都未必能考出一个榜生,家中父母也没指望这读书能出息了。
因为男生女相,所以阮小楼自幼受人欺负,偏偏他不光是长的如女子,性格也如女子一般柔弱,受到欺负,也只会躲在角落当中独自哭泣。
不过有一日,村中来了一个人,这人初见阮小楼便问他,愿不愿意随他离去,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生性怯弱的阮小楼害怕摇头,但这人说他拿了银子给阮家父母,已经是将自己买下,所以不走也得走。
后来他知道,这个买下自己的,居然是圣朝皇族的一位亲王。
接下来的日子,便如这位德亲王所言,他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而且德亲王还教他武功,为他开办了日后赫赫有名的观月阁。
阮小楼知道,自己就是德亲王圈养的一个‘玩物’,而且这些年他也学会了如何取悦这位大人物。
但这种日子,却并非他所想的生活,有的时候,他想家了,想父母了,曾经托人回家乡去探望,结果穿回来的消息让他震惊。
他的父母,早就在数年前死在山贼刀下。
可阮小楼知道,自己家所在的村子,数十年都没有山贼出没,所以真相如何,他已经是猜出了一些。
什么拿银子买下的,那根本就是抢来的,为此,对方还不惜杀人灭口。
“所以,我偷偷遍访名师,最后得一位云游武者所赠的功法,便是葵花天玄功,我本就想等学武有成,找机会去杀了这个害了我十几年,又害死我父母的恶贼,没曾想遇到你,若是你要去暗杀德亲王,小楼也愿助一臂之力。”
阮小楼这时候说完,带着忐忑之色,看着面前这一个鬼影。
他知道,这不是鬼,而是有人以高强术法制造的幻觉,至于他如何被俘,阮小楼自然也是心知肚明,那是两个蒙面汉子,潜入观月阁,自己不是敌手,被封穴打晕过去。
对面,楚弦听完对方的讲述,直接摇头:“除了你叫阮小楼,刚才你讲的其他事情,我是一件都不信,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给我说实话,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声音平淡,似乎不带一丝波折,但偏偏听上去十分渗人,给人一种说到做到的感觉。
阮小楼有些心慌了。
他咬牙切齿道:“我讲的都是事实,更何况,你只说让我说说关于德亲王的事情,我说我仰慕他,你不信,我说我恨他,你也不信,你究竟要听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
楚弦依旧是道:“我就是想听听,关于你知道的,德亲王的一切。”
阮小楼心中更是忐忑。
他自问不是普通人,所经历的事情也是很多,心境更是过于常人,可是今天,他感觉自己撞到钢板上了。
面前这个鬼影,简直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滴水不漏的压迫感。
而且更恐怖的是,对方似乎可以辨别出,自己哪一句话说的是真话,哪一句话是假的,这就有些可怕了。
现在的情况人,人家对自己似乎已经是了若指掌,而自己对这个对手,还是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阮小楼深吸口气,觉得不能这么下去,再这么下去,自己怕是得被对方榨干,这个对手太可怕了,听声音似乎年纪不大,但这绝对是假象,对方必然是活了上百岁的老怪物,而且心思沉稳无比。
“我有件事想问。”阮小楼开口。
楚弦道:“可以,不过一个问题,一根手指。”
刚说完,阮小楼就感觉手指剧痛,一看,自己一根手指居然不知被什么个斩落,血流不止。
“他来真的?”
阮小楼惊恐无比,是又疼又怕,但他也是一个狠人,此刻咬牙忍着,开口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是骗你的。”
楚弦直接道:“云游武者为何要教你武功?德亲王再怎么说也是皇族后裔,亲王之尊,若不是他特别信任的人,怎会安插在观月阁做阁主,然后帮他打探情报?你当皇族后裔是傻子吗?还是你当我是傻子?你说,我该不该信你?”
阮小楼哑口无言。
他此刻神色凝重,似乎想要凭借肉眼看穿这一层幻术,但显然,他做不到,对方的幻术境界太高,而且就算是心境和城府,他也只能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怎么知道我观月阁是用来打探情报的?”阮小楼还有些不甘心。
楚弦一笑:“你这个,是第二个问题。”
“啊!”
一声惨叫,阮小楼第二根手指无声掉落,这让阮小楼惊恐无比,对方究竟是怎么动的手,自己为什么看不到,就像是手指自己掉落的。
对方这么狠,这是阮小楼没想到的,他现在不敢乱说话了,手指只有这么多,说一句,就少一根,再猛的人也扛不住,更何况,阮小楼也不是那种猛人。
“什么都不说,也斩手指。”楚弦的声音带着一种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阮小楼这下没招了,只能是说话,若是说错,手指直接掉落,这让他不敢再撒谎,将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说来也怪,只要说的是实情,手指便不会掉,阮小楼一开始只感觉到惊恐,感觉到对方手段高超,但最后,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对方的手段再高超,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露,就算是道仙,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斩落自己手指。
阮小楼这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当下是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剧痛之下,阮小楼仿佛是从梦中新来一般,眼前骤然一亮,居然发现自己是在观月阁的房间里。
看看手指,完好无损,哪里有被人斩落的样子。
“好厉害的幻术,刚才那一切,都是假的。”
可阮小楼依旧是面色惨白,他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而且他已经是将他知道的东西全都吐露了出去,一点都没留。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对手太强悍了,到现在,阮小楼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对方的目的又是做什么。
深吸口气,阮小楼思前想去,只能是打碎牙往肚里咽,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如果他说出去,德亲王就算是再‘宠爱’他,也会将他弄死,所以为了自己,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对方能用超高的幻术来对自己,就说明没有要加害自己的意思,否则他所见的一切,就不是幻觉了。
这边阮小楼惊恐忐忑,楚弦那边则是在继续思谋。
阮小楼在陷入阴阳幻神鲤设置的幻术中后,就完全任由楚弦摆布了,甚至这种高级幻术可以模拟疼痛,最后将该问的都问完之后,才让楚三和洛勇将已经晕厥的阮小楼送回去。
也就是说,阮小楼后面咬嘴唇的事情,是他自己在做梦。
说实话,德亲王给所有人的感觉是人畜无害,甚至没什么城府,成天就知道寻欢作乐,但谁能想到,这位德亲王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枭雄。
这件事,怕是就连那冒牌货都不知道。
如果冒牌货都被德亲王给骗了,那么不用问,首辅阁对德亲王的真实情况也就所知甚少了,他们知道的,都是假象。
德亲王绝对是一个高超的骗子,如果不是用特殊手段审问了阮小楼,楚弦都未必能看出来,即便如此,很多事情,都只能从阮小楼的供述当中推测一二。
但越是如此,越是看不清,越是能证明德亲王隐藏的极深。
“德亲王很不简单啊,甚至连一直在监视他的道仙都能蒙骗,这说明,整个德亲王府的人,包括德亲王所谓最亲近的王妃和子女,怕都不了解他是什么人,唯一知道一二的,只有阮小楼,而在外人眼中,阮小楼也只是一个风月之地的东家,是德亲王的男宠,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可这一次德亲王失踪,就连阮小楼也不知情。”
楚弦喃喃自语。
绕来绕去,德亲王的失踪还是没有找到知情人,反倒是弄清楚德亲王的一些底细,对方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至少他偷偷收集各路情报这件事,就没人知情。
甚至,监视德亲王的冒牌货也不知道。
或者说,德亲王早就知道这个冒牌货的存在,只不过是故意装傻罢了。
“果然,太宗圣祖的后裔,没有一个是蠢货。”楚弦这时候反倒是很奇怪,德亲王若是自己玩失踪,居然是真的没有一个知情者,他的夫人不知情,他的子女不知情,甚至连阮小楼这个德亲王养大的男宠也不知情。
又或许,德亲王不是自己失踪,而是被人掳走。
第四百四十八章 将问题简单化
至于德亲王的性命,肯定还在,皇族人员都有命牌,死了,肯定首辅阁会第一个知道。所以眼下,楚弦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只能运用排除之法。
排除掉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真相和答案。
回到州府,楚弦不动声色的处置州府之内的事务,等到差不多了,便叫来州府的一个官员,让他去通知一下,就说他这个新任刺史,要去拜访德亲王。
这种事情无可厚非,做事新上任的刺史,来拜访皇族亲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会惹人怀疑,反而如果不去,才会惹人口舌。
楚弦去,也是为了更进一步了解德亲王。
州府有专门的人处理这些事情,现在楚弦的地位已经是今非昔比,他是代刺史,相当于就是刺史。作为州府之内最大的官员,下面是专门有一帮子人服侍的,便如首辅阁下属的内务府,里面的官员,都是为了首辅阁官员服务的,当然,无论大事小事,他们都会负责,这也是高官才会有的特权。
楚弦现在,便已经算是‘高官’了。
贴身护卫是楚三和洛勇,除此之外,楚弦身边还有不少随从,刺史出行,最少都有七八人跟随,如果是平常,十几个人跟着都是正常。
不过去拜访德亲王,楚弦也只是带了少数几个人,而这几个人里,真正信任的也只有楚三和洛勇。
到了德亲王府,那冒牌货早就得到消息,亲自出来迎接,这也符合德亲王平日里一贯的作风,和蔼,谦恭,更何况来访的是刺史。
冒牌货明显看出楚弦的打算,找了一个机会偷偷道:“我一会儿会带你在四处看看,另外,德亲王的夫人和子女我也专门召了过来,你也一并见见,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楚弦点头,冒牌货能被首辅阁选中来监视德亲王,当然也不简单,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仰仗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楚弦和冒牌货德亲王合演的一场戏,在友好热情的气氛当中,楚弦知道了整个德亲王府的布局,也认识了德亲王的几位夫人和众多子嗣。
德亲王虽然是喜好男色,但这也是背地里做的勾当,表面上当然也得娶妻生子,他的这几位夫人,一个个都是十分貌美,而德亲王的子嗣当中,大的也有三十多岁,小的不过三五岁,一个十分巨大的桌子,居然都坐不下。
楚弦将所有人都记下来,说起来德亲王的子女当中,也的确有几个极为出色的,无论才学还是眼界,都可让人刮目相看,只可惜,就是因为是皇族子嗣,所以哪怕是考取了榜生,要入仕也是十分麻烦。
让人尊耀的身份,有的时候反倒成了一种阻碍,这是没人能想到的事情。
楚弦无意质疑当年太宗圣祖定下的皇族后裔不可入朝会议政的规矩,但严格来说,这个规矩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当然,这也是怕皇族把权大权,破坏首辅阁掌权的制度。
除此之外,首辅阁这边派人监视皇族,似乎,也做的有些过分了。
只是这种事情楚弦也理解,毕竟以前发生过皇族夺权的事情,而且还曾经酿成过一些大祸,所以首辅阁这么做,也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这时候一个妙龄少女起身冲着楚弦道:“早听闻楚大人乃是文人表率,才学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便是不知楚大人书中所言,是不是真的是亲眼所见?”
说话的是德亲王的三女儿,年方十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模样也是标准的美人,此刻妙目颇为大胆的盯着楚弦。
冒牌货见状,咳嗽了一声,开口道:“涵儿,不得无礼。”
楚弦摆手道:“无妨,涵儿姑娘说的是江山河志吧?”
那叫做涵儿的少女急忙点头:“楚大人这一部书,我读了很多遍,这一部书当真是玄妙,明明是足不出户,却仿佛可以游历大江南北一般,让人神往,当中描写各地风情景色的诗句和文章,每一个都堪称经典,更是精彩,外面盛传楚大人年纪轻轻,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岁,涵儿就想问,楚大人写这一部奇书的时候,究竟是不是亲身前往各地?”
楚弦笑道:“这个问题好,以前有人想问,但不敢问,今日涵儿姑娘问了,那我就如实作答,江山河志当中,有一部分的确是我亲自去看过的,当然,大部分都是参考各路典籍,收集各种游者的文章汇总而成。”
那涵儿连连点头:“楚大人,那涵儿知道了,有朝一日,涵儿必然会按照书中所言的地方,一个一个的都去一趟,领略我太宗圣祖所创圣朝江山美好。”
这话说的其他几个皇族子嗣都是连连点头。
楚弦倒是觉得这个德亲王的三女儿性格不错,至少敢说敢做,给人的印象也是最深刻的。
天色渐晚,楚弦自然是适时的告辞。
走在外面,楚弦暗中沉思,这德亲王府,也没什么可疑之处,德亲王的几位夫人和子女,对冒牌货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问题,可见冒牌货模仿的绝对是惟妙惟肖。
观月阁的阮小楼不知道德亲王的去向,甚至不知道德亲王失踪了,这王府里的人也是一样。
这就怪了。
德亲王的失踪,究竟是他其自己躲起来了,还是被人掳走?
这里面必然是另有深意,如果说是德亲王故意躲起来,想要逼出冒牌货,或许也有这个可能性,但他现在如愿了,也应该适时现身,可显然并没有。
如果不是自己躲起来,就是被人掳走,可谁能悄无声息掳走德亲王?
依旧是毫无头绪。
接下来的几天,楚弦除了做好州府正常的事务,便是探寻各种可能的线索,但收效甚微,冒牌货虽然着急,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结果,当然,他也在暗中探查,可同样,没有任何发现,毕竟这种事情,不是谁修为高,谁武道强就能解决的,有的时候,绝对的实力也未必能应对所有的场合。
“假设德亲王是与其他皇族成员勾结,打算借着失踪,逼出冒牌货,然后向首辅阁要挟,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可在梦中前世,到最后,德亲王都没有现身,而且当时首辅阁对外宣传,德亲王是意外病故……”楚弦刚想到这里,突然一愣。
病故?
皇族成员病故,可没那么简单,至少要有尸首,除此之外,仙宫当中保存着所有皇族成员的命牌,这说明,当时德亲王的命牌也必然破碎,否则,这种谎言瞬间就可以被揭穿。
也就是说,前世的时候,德亲王的确是‘死了’。
因为尸首可以伪造,但命牌没法子让它自己破碎。
楚弦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之前所有的推断都丢开,只是单纯的考虑一件事。
一个人,突然失踪,家人不知,最信任的手下也毫不知情,就连监视这个人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事看似能做到的,就只有失踪的这个人他自己。
可如果楚弦已经知道结果,这个人最后死了,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
所有人,包括自己,包括萧禹中书,实际上心里都觉得是德亲王他自己玩失踪,不可能有人能掳走他。
可万一,就是有人将德亲王掳走,而且这个人不光是避过了德亲王的家人、手下、亲信,甚至就连监视德亲王的人,对方也是了若指掌,经过精心策划,避开了所有人,掳走了德亲王,最后,杀了德亲王,将其神魂俱灭。
这个可能性,看似微乎其微,几乎不可能,可或许,这就是唯一的真相。
楚弦这时候憋得慌,叫停了马车,然后跳了下来。
“师父,怎么了?”楚三过来问道。
“我一个人走走,你们谁都别跟来。”楚弦这时候到了思考问题最关键的时候,所以他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
楚三哦了一声,历来他是楚弦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洛勇一看楚弦的表情,就知道楚大人正在思考重要的问题,这个时候,还是尽量别打扰,不然,肯定挨揍,所以和楚三,带着其他护卫先行离开。
他们不担心楚弦,楚弦的本事极高,更何况这是在沙城,到处都有巡逻的兵卒,安全的很。
楚弦一个人走在僻静的路上。
思谋,再思谋。
“假设,有这么一个人,他费尽心思做这些,最后杀了德亲王,要么是借这个机会,故意挑起事端,引发皇族和首辅阁的战争,可如果是这样,还有更简单更便捷的方法,而且与其找德亲王这个在偏僻之地凉州的一个小亲王,为何不在京州找一个分量更足的?所以这个可能性看似有,实际上并不大,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寻仇。”
楚弦感觉自己最开始就将这件事给弄复杂了。
因为失踪的是德亲王,因为牵扯到皇族和首辅阁,又因为感觉像是德亲王自己失踪的,所以探查方向就是德亲王自己是不是偷偷躲起来了。
但如果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问题简单化一点,那么寻仇,这个理由是最容易,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第四百四十九章 找到目标了
德亲王不是善茬,做的事情也都不是什么好事,就说他这观月阁,里面那么多女子,究竟是不是都是为生计所迫才流落风尘,这谁知道?
至少楚弦明白,里面大部分女子,都是被强迫的,甚至,是直接被抓来,骗来的。
光是这个,德亲王已经是罪大恶极了。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仇家?
只不过楚弦一开始没往这边想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似乎没谁能够做到这一点,简单来说,没有这么牛逼的人。
这不光是楚弦会这么想,首辅阁内的仙官也必然是这个想法,谁能瞒过所有人,掳走本身实力就不凡的德亲王,而且是在各种护卫的眼皮子底下。
无论谁来看,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现在,楚弦反倒是觉得,这个看似最不可能的事情,才可能是真相。
想到这里,楚弦立刻是折返回去,回到王府。
对于去而复返的楚弦,显然王府的人都有些诧异,不过那冒牌货看出楚弦必然是想到了什么,否则不可能突然跑回来。
当下是让所有人都退下,他单独和楚弦在书房之内谈话。
照理是布置下隔绝法阵,防止有人偷听。
“出什么事了?”冒牌货开口询问,这件事,他比谁都希望早一点查出来,作为首辅阁安插的暗棋,他现在实际上已经是‘暴露’了,如果是德亲王自己玩失踪,那么躲在暗处的德亲王肯定知道,自己这个冒牌货就是首辅阁安插的暗棋,所以这件事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他这个暗器都废了。
但对于他来说,将藏匿起来的德亲王揪出来,却又是必须的,这样他就算离开,也值了。
所以看到楚弦去而复返,他很激动。
楚弦相对来说则是表现的很淡定,毕竟很多事情都只是楚弦自己的猜测,所以暂时也不便于多说,楚弦回来,依旧是询问德亲王的事情,但问的不是最近,而是更久之前的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暗中盯着德亲王的?”楚弦头一句话就是这么问的。
那冒牌货一愣,旋即摇头:“这是机密。”
机密,意思就是无可奉告。
楚弦摇头:“这关系到能不能查明真相,所以就算是机密,也一定要说。”
冒牌货沉思片刻,这才道:“好吧,但我也只能说德亲王这边,其他的,你问,我也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除非,你去询问中书大人。”
随后冒牌货告诉楚弦,他在二十年之前,就已经暗中盯着德亲王,而且不是用一个身份,楚弦点头,这冒牌货易容的本事出神入化,要转变各种身份,那也是轻而易举,如此一来,也不容易被发现。
“那好,二十年时间,倒也够了,这二十年时间里的事情,能与我说说么?想起什么说什么,印象深刻的最好,尤其是,这二十年里,德亲王曾经与谁发生过争吵,冲突甚至是结仇。”楚弦问完,冒牌货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楚大人,你是说德亲王是被仇家掳走的?这不可能,谁能在我们的眼皮子下面将德亲王掳走?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更何况,德亲王本身也是修炼术法的高手,他甚至还融汇古今,自创了一门五行神剑术,很是厉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悄无声息的掳走?这世上,没有人能做到,除非,是我们来做。”冒牌货这时候极为自负的说到,他口中的‘我们’,便是首辅阁的暗棋。
楚弦点头:“这个我都知道,而且现阶段也只是一种猜测,说说也不会影响什么。”
冒牌货一想,暗道也对,所以点头道:“那我便想想,二十年了,说起来这个德亲王也让人不省心,得罪的人可是够多的。”
接下来,是冒牌货单方面的讲述,楚弦认真的听。
冒牌货的记性不差,但二十年来的事情,也不可能全部都记得,所以讲述的也都是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事情。
而且就如同冒牌货说的,德亲王得罪的人,很多。
但大都是一些普通人,或者是一般的官员和富贾人家,就像是一些大的商队,德亲王便暗中偷偷坑过人家。
那大商队自然是对德亲王恨之入骨,可这些商队虽然也有些实力,但要对付德亲王这样的皇亲国戚,那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记恨,却没别的法子。
而且,他们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对德亲王动手?
除此之外,德亲王以前做事风格也是表面谦恭,背地里阴险,甚至是无恶不作,曾经凉州刺史苏文正,就查过他,而且还曾经来亲王府痛斥过德亲王。
这件事冒牌货记忆犹新。
“当年苏大人当真是一身正气,他知道德亲王背地里做了一些拐卖人口的事情,但一下子又找不出什么线索,实际上就算是找出线索,又能怎样?德亲王这样的人,早就安排了背锅之人,需要的时候,甩出去顶罪就好。那苏大人知道,所以专门跑来,痛斥德亲王。当年的事情,也是好笑,这堂堂德亲王居然是被苏大人骂的不敢还嘴,最后还是恭恭敬敬认错,当然是虚情假意,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说起来,凉州之地虽然偏僻,但几任刺史都是能做事,而且是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的,苏文正如此,郭婿也是如此,你,也是一样。”
冒牌货说到这里,显然是夸奖了一番楚弦,毕竟楚弦虽然只是上任了几天,但并没有因为查案而耽搁了凉州的州府事务,甚至于,楚弦为了处理所有事情,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休息,这些,冒牌货都知道,而且也是如实上报首辅阁。
因为首辅阁内,有一股声音,说楚弦作为代刺史,肯定是以查案为主,必然会忽略州府的政务。
实际上,并非如此。
就冲着这一点,冒牌货还是很敬佩楚弦的。
楚弦被夸奖,却是摇头一笑:“我比苏大人他们差远了,苏大人才是圣朝官员表率,当年为了妖族入侵的事情,承担责任,主动辞官,说是告老还乡,实际上是帮助圣朝镇守边界,这样胸怀和气魄,楚弦是敬仰无比的。”
这话是真话,而且楚弦还知道,当年自己之所以能被举荐入洞烛司,就是因为有两个人帮了忙,说了话。
这两个人,一个是孔谦,那自然是楚弦的恩人,还有一个,便是苏文正。
楚弦和苏文正素未谋面,人家就为你说话,帮你举荐,这等胸怀,楚弦当然是要敬佩的。
自然,楚弦不会怀疑苏文正,因为苏大人为人正派,当年就算是知道德亲王为恶,也只是跑来痛斥,让对方及时收手,而并没有用其他手段,这就说明苏大人是知道皇族的特殊地位,有的时候,明知道他们犯了罪,但也没法子真正的追究,因为得为大局着想,若是处置了德亲王,京州的皇族便会抓住这个把柄,大肆攻击首辅阁陷害皇族后裔。
这么一来,再在各州地掀动不知情的百姓,那必然会出乱子。
所以说,为官者,要有正气,也要有远见和胸怀,否则,也成不了气候,做不出什么事情的。
“苏大人过来骂过德亲王,也是一种警告,之后德亲王收敛了很多,实际上,是做事更为小心,有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所以说,想着恶人向善,很难,骂了他警告了他,只是让他做事更加隐秘罢了,本性还是改不了的。要说仇家,就连皇族内部,也有不少与德亲王有积怨的。我记得差不多六年前吧,皇族有人来凉州,本来这种皇族内部的走动也很平常,一般来了,住个几天,浏览一下凉州各地景色,便就回去了,但那一次,来了几个年轻的皇族子弟,刚待了两天,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德亲王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当时德亲王屏退了所有的人,只知道他们发生了争吵,最后不欢而散,几个年轻皇族子弟当天就离开了。”
冒牌货讲到这里,楚弦却是心头一动。
“你见过那几个皇族子弟吗?长什么样子?”
被楚弦这么一问,冒牌货沉思片刻,道:“他们十分年轻,都是年轻男子,有几个长的十分俊俏,毕竟皇族子弟,那都是太宗的后裔,长相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楚弦点头,示意冒牌货继续说,接下来,又说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全部讲完。
冒牌货说的这些线索,至少有上百件,楚弦已经是一一记下,而且分别作出了筛选。
初选筛选的规则很简单,德亲王得罪的这些人里,谁的地位高,谁的本事大,谁就可以列入到楚弦的怀疑范围之内。
毕竟一些贩夫走卒,就算是恨不得德亲王去死,也奈何不得,当然可以直接排除。
到最后,楚弦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德亲王得罪的这些人里,有能力对付德亲王的,实际上是极少,严格来说,只有两拨人。
一个是苏文正,也就是上上任的凉州刺史,楚弦相信苏文正的为人,所以将他排除,那么,剩下的,就是唯一一个有嫌疑的。
便是曾经和德亲王有过冲突的那几个皇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