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夜斗黑衣人
楚弦能看得出冷胥的那种单纯的崇拜,所以也是有问必答,两人算是沉浸在这种有趣的意境当中,周围的事物,那是一点都干扰不到他们。
“楚大人,接下来你会写什么著作,我很期待。”
纸片如蝴蝶一般飞舞,拼凑出了这么一句。
楚弦想了想道:“短时间内不会再写东西了。”
显然,冷胥有些失望,她思绪片刻,又施展术法,纸片飞起,组成新的一句话:“听闻楚大人你的元神曾被阴府困在阴界当中,能否给我讲讲经过?”
楚弦点了点头,这种事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除了墨琳的事情不好说之外,其他的,都能给冷胥讲讲。
哪怕是短时间的接触,楚弦也能看出,平日里冷胥是非常的孤独,据说她已经是将《江山河志》看了不下十遍。
若是平日里有事情可做,又怎么可能反复读十遍江山河志,自然,对这冷胥,楚弦也是有了一丝同情和怜惜,她既喜欢听,讲于她又何妨?
于是楚弦开始讲述,他虽不会说书,但叙事自有一种方法,可以很容易的让人沉浸其中,更何况,楚弦的故事,本就惊险离奇,更是精彩无比,所以立刻是让冷胥听得难以自拔。
入戏了。
若是楚弦稍有停顿,当下纸片就会飞舞过来,拼凑出催促之言,若是讲到惊险之处,就会有‘啊!’,“小心啊!”之类的纸片飞来,很是有趣。
楚弦和冷胥也算是相见恨晚,两人交流,直接是将其他所有人都晾在一边,楚弦不怕,冷胥更是不会放在心上。
但这一幕,却是让不少官家子弟心中愤恨。
毕竟冷胥那的确是让任何男人都垂涎欲滴的大美人,她更有一种天生的媚,哪怕是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能让男人把持不住。
相对来说,楚弦已经是忍耐力够不错的了,可看着冷胥,依旧有那么几次,居然是心猿意马,楚弦自己都是苦笑连连。
天色渐暗。
楚弦和冷胥讲故事,居然是过去了半天时间,不过这些官家子弟本来就打算是在野外过夜的,那些随从早就将露营用的帐篷搭好了,楚弦这边自然不需要准备,反正有沈子义安排就好,不过一个晚上,和沈子义凑合凑合就得了。
不过这时候,那边赵颜真走来。
“楚大人,我已经命人将你休息的帐篷搭好了。”
楚弦一愣,赵颜真居然为自己准备了休息的地方,这自然是让他十分惊讶,而赵颜真显然是早有说词。
“楚大人不知道,颜真也是敬佩和仰慕楚大人的文采,楚大人的江山河志,颜真也是仔仔细细读过几遍的,为楚大人安排一些事情,那是颜真份内的事情。”赵颜真明眸生媚,看的楚弦起鸡皮疙瘩。
说起来,赵颜真也是相貌出众,如果不是通过沈子义了解到这个女人太有心机,楚弦也不会有这种厌恶的感觉。
此刻她跑来说给自己准备的休息的地方,究竟意欲何为?
又或者,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好心。
这些话,城府如深海的楚弦当然不会说出来,他只是道谢,冷胥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也不好继续打搅楚弦,便是告辞离去。
楚弦那边找到沈子义,没想到后者已经是躺在帐篷里呼呼大睡,身上有酒气,估摸是自己和冷胥说话的时候,沈子义自己和其他人喝酒所至。
“沈兄喝酒了?”楚弦这时候问沈子义的护卫,那护卫急忙躬身:“回禀楚大人,公子他与其他几位公子猜拳,喝了几杯。”
“只是几杯,就醉成这样?”楚弦嘟囔了一句,看了一眼沈子义,或许是因为喝了酒,沈子义脸色有些红。
楚弦让那护卫照顾好沈子义,便去赵颜真给他准备的帐篷,去了一看,虽然位置有些偏僻,但是安静,倒也不错。
“师父,你进去休息,我在外面守着就行。”楚三这时候说了一句。
楚弦点了点头。
以楚三的体型,估摸也挤不进去,更何况,武者,在外面打坐一夜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楚弦自己也打算修炼内功,不会真的去睡觉。
很快,万物寂寥。
正在打坐的楚弦这时候突然是眉头一皱,他想到了一件事,刚才他去看沈子义的时候,对方身上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
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根本不会注意到。
楚弦对医道有研究,但当时也只是留意了一下,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香气,就在刚才,楚弦才反应过来。
“那是催情之药。”楚弦一下警觉,他当下是暗道不妙,立刻起身冲出去。
与此同时,一个浑身黑衣的人在夜色中穿行,肩上扛着一个东西,便见这人如同鬼魅一般,随后是停在了一个帐篷后面。
这帐篷前面有护卫守卫,但显然那黑衣人修为更高,几乎是悄无声息,所以前面两个护卫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随后,这黑衣人准备将肩上的东西偷偷塞入帐篷。
便在这时,黑衣人突有所感,猛的回头一拳打过去,而在他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黑衣人的拳头直接打向那人。
而那人速度更快,伸手一抓,就要扣住那人手腕,黑衣人大吃一惊,当下是将肩上的东西冲着对方丢过去,打算借机逃走。
那人用了某种化解力道的武功将那东西接住,立刻感觉一股柔香入手,居然是一个女人,而且,她还记得这个女人身上的体香。
黑衣人想逃,那人放下怀中女子,立刻是追了上去。
两人都是高手,虽然速度极快,但行走都是悄无声息,黑衣人快速冲入树林,后面那人也是快步追击。
这一逃一追,很快就远离了宿营地,到了荒郊野外。
这时候,前面的黑衣人突然停下,然后扭头,仅露出的双眼,带着一股杀气。
后面追击的人此刻在几丈之外站定,看向那黑衣人,笑道:“怎么不逃了?”
“逃?你误会了,我只不过不想惊扰到其他人。”黑衣人声音带着阴冷。
后面追击那人笑了笑:“这么说,你打算动手?”
“哈哈!”黑衣人冷笑:“不然,你以为呢?楚弦,楚大人,你以为你是人官,就有自保之力?在我这里,你狗屁不是,今天你既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那就受死吧。”
之前追击黑衣人的,赫然便是楚弦。
原来,楚弦之前发现不对,因为居然有人给沈子义下了催情春药,显然是不怀好意,楚弦及时赶过去,刚好看到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行事,所以就出手阻止,之后,便是一路追来。
下一刻,黑衣人已经是攻来。
对方不用武器,用的是一种爪功。
徒手功法当中,实际上杀伤力最强的,便是爪功,只是这爪功也是最不好修炼的一种武功。
一般来说,修炼三五年,最多也只是刚刚入门,想要真正形成杀伤力,至少得十年向上。
眼前,这黑衣人的爪功便是极为厉害,不光是凌厉生风,爪间更有腐气涌动,显然这是一门极为阴毒的爪功。
黑衣人的修为,已是先天巅峰,而且距离宗师应该也是非常接近了,也怪不得会有这种自信。
只是黑衣人虽然厉害,普通的先天高手遇到,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其爪功在楚弦眼中,那便是破绽百出。
都不需要动用术法,楚弦此刻只用真阳神拳,便轻而易举的将对方的凌厉攻势一一化解,交手十几招,对方的猛攻居然是没有奏效。
这让黑衣人心中一凛,暗道不妙。
黑衣人也是武道高手,既是高手,自然是有见识和眼界的。楚弦的武道,或许只是比他强一些,但楚弦的拳法,却是远比他的‘裂尸腐爪’高明。
“莫非是神拳奥义!”黑衣人想到了拳法中一个传说中的境界,当下是心中震撼,神拳奥义,那是达到极境的存在,如此,哪怕用的是最普通的拳法,都可以爆发出十倍以上的威力和效果。
只是这种奥义境界,只有宗师之境方可领悟和施展,黑衣人心中惊恐,暗道楚弦莫非已是宗师?
心中有忌惮,所以出手就有迟疑,如此一来,在楚弦神拳奥义之下,又哪里是对手,接下来楚弦一拳,如万斤巨斧,带着纯阳真气,直接打过去,那黑衣人惊恐无比,想要阻挡,却是被楚弦一拳打断手臂,随后拳印在对方的胸口。
噗嗤一声!
黑衣人喷出一口心头血,然后整个人仿佛破麻袋一般,飞出去十丈开外,撞在树干上,这才摔落下来。
楚弦暗道出手重了,不过也是没法子,这黑衣人的确是厉害,所以楚弦没法子,只能也是全力出手,这么一来,当然是收不住,所以一旦打中,那非死即伤。
上前一看,黑衣人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估摸是呛了一口血,猛烈咳嗽了一声,直接蹬腿。
不过无妨,肉身死了,还有魂魄。
楚弦当下是掐了法诀,便看到这黑衣人的魂魄飞出,浑浑噩噩,明显没修炼过术法,所以魂魄弱的可以。
第三百三十一章 狠辣毒计
楚弦神通了得,直接伸手一抓,就将那黑衣人的魂魄抓在手里,渡入一点阴气过去,当下,那魂魄的眼睛就有了一丝清醒。
这般手段,其他人官可是没有的,大部分人官,面对魂魄,只能威慑,想要对付,甚至抓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就是审问,很快,楚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随便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吹了口气,将这魂魄包裹在树叶之内,然后一道火咒打出去,将地上黑衣人的尸体烧了个精光。
回去一看,那被黑衣人抓来的女人还在地上昏睡,而且这女子明显也中了催情之毒,整个人白里透红,即便是在睡梦当中,那也是轻咬嘴唇,配上她角色容貌,即便是楚弦看了一眼,也是心头一颤。
深吸了口气,楚弦急忙将这女子扛起,然后原路送了回去。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冷胥。
有人给她和沈子义都下了催情之毒,如此一来,将她偷偷塞进沈子义的帐篷,结果如何,傻子都会知道。
这么一来,沈子义怕是就惹了天大的麻烦。
至少名声是臭了,毕竟这可是实打实的奸情,如果一会儿再刚好“凑巧”,有人撞见这一切,那更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楚弦已经从黑衣人的魂魄口中得知真相,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歹毒无比的奸计。
始作俑者,就是赵颜真。
楚弦的确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阴险,连这种招数都能施展出来,她的目的实际上也是想要解除和沈子义的亲事。
但就像是沈子义说服不了萧禹,赵颜真也说服不了兵部尚书赵恒,这么一来,赵颜真就想到了败坏沈子义的名声,这样一来,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反悔,取消这门亲事,而且别人只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沈子义身上,会同情和支持她赵颜真。
这手段的确是又歹毒,又高明。
只不过实在低劣,没有下限,不光是让沈子义身败名裂,更是将无辜的冷胥也拉下水。
或许,赵颜真挑选冷胥,也是有她的理由。
这理由之一,肯定是有嫉妒心在里面。
要么说,最毒妇人心呢。
这件事,沈子义是一个男人,最终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但冷胥就不一样了,她一个女子,而且没有婚配,没有嫁人,遇到这种事情,她这辈子都毁了,赵颜真那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啊。
于情于理,楚弦既然撞见这事情了,就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虽说赵颜真是兵部尚书赵恒的女儿,但这件事的真相若是捅出去,赵恒也不会饶了她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儿。
好在,这件事被自己阻止了,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暂且不说如何整治一下赵颜真,当务之急,是为冷胥和沈子义解毒,楚弦能看出来,两人中的毒,虽说不致命,但却是不好处置,毕竟欲火焚身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受不了,将来落下病根那也是麻烦事。
楚弦当下是先为冷胥解毒,而且整个过程,还得隐秘,不能让人知道。
否则传出去,无论对谁都不好。
楚弦的解毒之法很简单,以刚猛的劲气打入他们体内,逼出情毒,当然,这并不彻底,所以还需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这么一来,再猛烈的欲火都得熄了。
楚弦所用之法很野蛮,也霸道,他先是悄悄以内功劲气逼出两人体内的情毒,然后回到自己的帐篷,施展术法。
眼下楚弦已是神关巅峰,内炼金丹的高手,他先以狂风术法,飞沙走石,在这周围掀起一股猛烈无比的狂风,这风大到可以吹飞帐篷,吹倒众人,与此同时,将不远处小溪之内的冷水,直接以术法吸取,撒在众人身上。
这两种术法,每一个都不简单,而且都不是一般术修能做到的。
楚弦可以。
一来他修为本身就高,毕竟神关巅峰,就算是一州刺史,也未必有这种手段,除此之外,楚弦最大的依仗,是他得到的地仙之祖的传承。
这传承当中,便有诸多神妙无比的术法,飞沙走石术,吸河落雨咒,便是其中之二。
如此一来,片刻之后,狂风突起,吹飞帐篷,就在众多管家子弟和诸多护卫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一场倾盆大雨随即落下。
瞬间,人人都是落汤鸡。
本来还有睡意,结果被这凉水当头浇下,瞬时间就肌肉紧绷,清醒了过来。
随后,骂声四起,哀嚎遍地。
众人各自寻找避雨之处,那是混乱不堪,好在这不是真的下雨,所以很快,雨停了,再看,这家公子浑身湿透,一脸阴沉,瑟瑟发抖,那边的小姐,湿发满头,瞪着眼睛,一脸的失神落魄。
赵颜真此刻是一身泥泞,头发都乱了,浑身滴水,那表情,简直要杀人一般。
但狂风骤雨,那是天象,她就算是觉察到不对劲,但也没法子说什么,而且这一场突然出现的狂风骤雨,打破了她的计划。
原本,她是要带人以看望沈子义的名义,去‘抓奸在床’的,结果刚出门,就遇到了这骤雨狂风,被淋了一脸一身,现在这情况下,别说是其他人,就是她,也忘了要抓奸的事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子义和冷胥都是分别出现。
两人脸上红霞已经看不到踪影,也是一样,浑身湿透,脸颊滴水,但看到这一幕,赵颜真心中暗恨,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毕竟两人的衣衫虽然也湿了,但还十分完整,这么短时间内,他们之前若是在苟合,不可能穿的这么快,更不可能从两个方向走过来。
“出岔子了。”赵颜真心中暗道,但她虽急,却是不表露分毫。
对于这一场突然出现的疾风骤雨,众人虽然都在叫骂,那也没法子,只能是生火,各自烤各自的衣衫,重新搭建帐篷休息。
赵颜真显得心事重重,她不断的叫来她的护卫,小声交代着什么,护卫离去,她是一脸焦急的等待。
终于,在经历诸多波折之后,天色渐亮,赵颜真那一双大眼中带着血丝,脸色极差。
她派出去的高手,依旧是联络不上,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但她知道,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么只能说明一种可能,出事了。
她带来的那个高手可不一般,是她爹曾经的一个内卫,从小看着她长大,就算是赵颜真,也会尊称其为奇叔。
论忠心,论本事,奇叔那都是无可挑剔的,而且以前奇叔办事,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就算是没有成功,失败了,也会第一时间回来报信。
但这一次的情况,却是从没有发生过的,奇叔按照自己的吩咐,去给沈子义和冷胥下情毒,然后偷偷将冷胥掳来,放入沈子义的帐篷,这么一来,一男一女,昏昏沉沉,**,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羞耻事情。
等时间差不多,这一男一女激战正酣的时候,自己再带人跑去捉奸,到时候必然可以引发轰动。
沈子义必然是身败名裂,冷胥更是不可能再有机会抬起头做人,如此,赵颜真既能和沈子义解除婚约亲事,还能对付冷胥,这个让她都嫉妒的女人,简直就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最后,只要查不出真相,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现在,负责具体操办这件事的奇叔突然不见踪影,这让赵颜真如何能心安?
她现在是忐忑无比。
人若是紧张,脑子里什么可能性都会去想。
此刻,赵颜真甚至在想,是不是奇叔背叛了自己?若是那样,这件事若是曝光,那自己必然要倒霉,毕竟自己这一下是算计了沈子义和冷胥两个人,一旦被萧禹和冷胥的爷爷知道,自己这边必然会受到打击报复。
就算是自己的爹,到时候也未必会向着自己。
所以赵颜真是真的怕。
她知道,她的计划就是一个双刃剑,对她自己那也是有风险的,可她就是心存侥幸,想着有奇叔这大高手在,事情必然可以成功。
除了奇叔背叛,还有一种可能。
有人从中作梗,破坏了她的计划,但这样的话,奇叔也应该现身,除非,奇叔遇到了意外,无法出现,或者,干脆已经被人灭杀。
赵颜真只感觉浑身发冷。
她不担心奇叔的死活,她只担心自己谋划这阴谋的事情,会不会因此暴露。
可她现在什么法子都用不上,这件事太过隐秘,她只是和奇叔商量过,甚至于,她自己的护卫,都不知道奇叔偷偷摸摸的一路跟来,所以她现在连和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
现在她连挤兑挖苦沈子义的心情都没有了,她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次狩猎活动结束,赵颜真带着护卫是匆匆离去。
回去的路上,沈子义因为半夜淋雨,居然是发烧,也算是经历了一劫,而冷胥,她虽不会说话,但毕竟是懂得术法的修士,不似沈子义那神经大条,所以冷胥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她知道自己必然是中过招,所以昨夜到现在,都是一言不发,比别人更早的离开,只不过她临走时,两张纸片飞来,落在楚弦的手上。
上面写着,谢谢!
第三百三十二章 尚书有请(三更)
楚弦估摸,冷胥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术修,会术法,说不定,她虽然被黑衣人控制抓走,但她还有意识,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也只是楚弦猜测,具体如何,还得问冷胥。
若是她不愿意说,楚弦也没法子。
相对于敏感的冷胥,沈子义压根不知道他差一点被人暗算,再说,他现在都烧糊涂了,楚弦给他用了药,结果也只是缓解,等回到京州,中书府那边就派人接走了沈子义。
楚弦心中暗道抱歉,若不是自己用术法弄来的那一场雨,沈子义也不会沾染风寒,不过楚弦之前诊治过,知道沈子义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能缓过来。
至于赵颜真暗算沈子义的事情,楚弦没有告诉其他人,倒不是楚弦要故意隐瞒,或者是放过赵颜真了,而是楚弦在等。
也就是看形势。
赵颜真肯定不会不打自招,但她毕竟是折损了一个先天巅峰级别的高手,那不是普通的家奴家丁,所以赵颜真不可能将这种事情轻易掩盖下去。
很可能,她父亲,也就是圣朝兵部尚书赵恒也会过问,而以赵恒这种境界的存在过问此事,几乎不可能掩盖的住。
事情的真相,很多时候,都是摆在那边,你境界高,看得就清楚,所以就一目了然,只要稍微想一想,便会从中找出破绽。
就说这一次野外狩猎,赵颜真的那个先天巅峰手下死了,肯定会让赵恒知晓,后者一查,就能知道赵颜真的打算,而且这些官家子弟什么德行,随行的护卫什么情况,赵恒必然都可以查出来。
这么一来,唯一能悄无声息灭杀先天高手的,就只剩下自己有这种手段。
就算只是一个猜测,赵恒也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所以楚弦要做的,就是等,看这位赵尚书会如何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楚弦灭杀的,不是一个散修,而是一个有官家背景的先天巅峰高手,这种事情,不可能没有人追究。
当然,就算对面是兵部尚书赵恒,楚弦也不怕,这一次自己做事,那是有理有据,况且赵恒只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非但不会怪自己,还会感激自己。
楚弦这次没等多久,两天之后,崔焕之就突然找来,然后告诉楚弦,今晚,兵部尚书赵恒要宴请崔焕之,而且也包括楚弦。
崔焕之也非常人,此刻来找楚弦,就是要问个清楚,毕竟这好好的,突然摆宴请客,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这种事,楚弦也不好全部告诉崔焕之,只能是简单说了一下,道出和沈子义和赵颜真有关。
崔焕之一听,琢磨一下,也是没有再问。
“虽说赵大人和中书大人在朝上是同盟,可平日里,我和赵大人的接触并不多,他突然宴请我,多半是为了起一个缓冲,很可能,他这次主要是找你,但如果单独找,怕惹人注意,所以才如此。”崔焕之说的这些,楚弦也想到了,没法子,在官场,很多时候,就得藏着掖着,不能说明白,也不能直接做。
这是学问。
官场的学问。
因为是去尚书府赴宴,所以不可马虎,毕竟兵部尚书那是堂堂武圣,三品大员,礼数上是绝对不能有欠缺的。
这一点有崔焕之把关,自然,楚弦只要自己去就好,无论洛妃、洛勇还是楚三,都得留在家里。
就算是崔焕之,也只是带了寥寥几个护卫,能踏入尚书府的,也只有李严吉。
晚上,花灯挂梁,尚书府此刻也是亮堂堂,尚书府中的大管家亲自站在府外迎接崔焕之和楚弦。
崔焕之现在已是四品,楚弦也是正六品,都是圣朝人官,当然尚书府那边也不会马虎,各种礼数也是十分到位。
进了府,入了堂,就见到了赵恒。
在赵恒面前,崔焕之也是十分恭敬,楚弦更不怯场。这位兵部尚书看上去年纪也不过四五十岁,但实际上,赵恒已过一百五十岁。
不过在圣朝的官场上,一百五十岁年纪根本不算个什么,可以说是‘正当壮年’,而且人家赵恒已是武圣,武圣也属于道仙一类,不过是专修武道,所以赵恒气血之强,让人敬畏。
楚弦知道,赵恒主修的是矛术。
据说赵恒手中有八尺长矛,施展起来,那威势无双,早年,赵恒曾行军打仗,也做过文书县令,都是在边界之地,无论妖魔鬼怪,他都对付过,乃是一个文武全才。
这样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所以就算是楚弦,此刻也是小心翼翼。
“焕之啊,不必拘束,来来,坐下,你在吏部也有段时间了,本来早应该与你说说话,喝喝酒,这一直是没什么时间,今天正好有空,咱们得好好聊聊,毕竟我与中书大人那也是交情莫逆,早年,我也曾受过中书大人的提拔。”赵恒这时候笑道,一点架子都没有,很是和蔼。
崔焕之点头附和:“今日能来喝尚书大人的酒,那也是我早就梦寐以求的事情,今日总算是如愿了。”
随后两人哈哈大笑,不过一个笑的自在,一个笑的小心。
笑完,赵恒又看向楚弦,笑道:“楚弦,你可是大名鼎鼎啊,不说别人,我家女儿,颜真,你也见过的,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你那《江山河志》,说实话,我也读过,的确是精彩,的确是厚重,文圣院诸位文圣慧眼如炬,定为传世之作,那是实至名归,又因为我听说你是焕之的门生,所以今日一并请你来,你可得多多说说编撰时的事情啊,我很好奇的。”
赵恒说话,那是自然而然,不会让人觉得刻意,这本事当真是厉害,不过身居高位的,谁不会这种交谈技巧。
楚弦也是笑着附和,谦虚了几句。
简单交谈几句,那边府中的大管家已经是前来,请三人上桌,宴席已经是准备好了。
一个圆桌,十几道精致菜品,花卉点缀,这里并不奢华,但却是精致,更独显品味,落座之后,便算是正式的开宴了。
席间大部分时间,是赵恒和崔焕之在说话,当然,也会带上楚弦,不会让人觉得被冷落,而且半中间的时候,赵恒居然是将赵颜真也叫来,让她陪着楚弦说话。
楚弦也弄不清楚赵恒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也只能和赵颜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看得出来,赵颜真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但眉宇当中有愁容,也很紧张,楚弦知道,赵颜真那两把刷子,肯定是被赵恒给摸清楚了,估摸没少被训斥。
让楚弦意外的是,整个餐桌上,赵恒都没有提过野游狩猎时的事情,但楚弦可以肯定,赵恒摆宴的目的,就是因为狩猎的事情。
而且,楚弦能感觉到,赵恒在观察自己。
酒足饭饱。
崔焕之适时提出告辞,楚弦自然也是要一并离开,赵恒点头,如此楚弦和崔焕之告辞离开,一直到了外面,楚弦才反应过来。
虽说赵恒没有提过一句,问过一句,但实际上已经是提过,而且也问过了。
不得不说,当官的,做事情最喜欢的就是隐喻,初看不明白,需要仔细琢磨,才能知道其中的蕴意。
赵恒宴席请楚弦来,就是在告诉楚弦,他知道那个赵颜真带去的先天巅峰高手,是死在楚弦手里。
这里面,从赵恒宴席上说的一句话就可以一窥究竟。
赵恒说,他带兵时,曾迫不得已,将有功的手下判杀,不是因为对方犯了错,有的时候,是迫不得已,有的时候是形势所逼,还有的时候,是机缘巧合,运气使然。
这句话的意思,楚弦后来品味,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那就是说,赵恒知道,楚弦杀了他的手下,但他并没有怪罪楚弦,因为有的时候会误杀好人,但这都是有原因的,如果是为了大局而这么做,就没有错。
虽然说的很隐晦,但就是这个意思。
除此之外,类似的隐晦话语还有很多,而且楚弦也可以确定,赵恒半路叫来赵颜真,也是有特殊的意思在里面。
关于这一点,也就是赵恒的意思,楚弦有些难办。
因为赵恒在席上的言外之意,那就是要让楚弦帮忙,将赵颜真和沈子义的婚事给真正确定下去。
自家女儿和沈子义不对付,赵恒不可能不知道,但为了长远考虑,显然赵恒知道,这是必须要推动的事情。
所以他在席上说了一句话,简单来说,就是说楚弦和沈子义是兄弟,是至交好友,那以后和赵颜真的关系也不一般,要让楚弦多照料,多包涵。
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这才是楚弦最难为难的地方,因为赵颜真和沈子义互相看不上,互相勾心斗角,只有仇怨,没有情谊,这么两个人,怎么撮合?
除此之外,楚弦知道,赵恒除了上面两件事,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拜托自己,不要将这一次狩猎的内情说出去。
要烂在肚子里。
宴席上,有一道菜,叫做乾坤烧鹅。
当时赵恒道:“乾坤烧鹅,看似普普通通,实际上内有乾坤,烧鹅肚子里,有鸡,鸡肚子里,有小鹌鹑,想要好吃,那肉,必须得炖烂在肚子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恒便是看着楚弦,楚弦能听出来赵恒的言外之意,那就是说,这次赵颜真做的这些事情,不准自己说出去,也要和这一道菜一样,烂在肚子里。
第三百三十三章 麻烦的差事
和崔焕之分开,楚弦回到自己的住所,不过他也是满腹心事。
赵恒是一位武圣,而且是圣朝三品官员,年纪不大,后劲还足,将来能爬到什么位置,那谁也说不准。
当然楚弦知道,赵恒以后最高是上到从二品,而且也入了首辅阁,不过相对来说,比萧禹就要差一点。
萧禹,那可是真正的大腿,将来圣朝的中流砥柱。
或许赵恒也看出来萧禹将来可能的成就,所以哪怕他女儿赵颜真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他也要坚持,让赵颜真嫁给沈子义。
这就是官场。
赵恒的做法,楚弦不认同,但他理解。
洛妃他们看出楚弦心中有事,所以也没有打扰,只是送上醒酒汤和一些茶品。
当然,以楚弦现在的修为,随便运功,都可以轻易逼出体内的酒气,但那一碗醒酒汤他还是喝了,毕竟这是洛妃他们的一番心意,心意,是不好辜负的。
就在楚弦回来之后,还发生了一件让楚弦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尚书府,居然派了一个下人过来,送来了一些食盒。
食盒当中,都是极为精致的点心。
按照那下人的话说,是尚书大人看出楚弦喜欢吃,所以就命人送了一些过来。
楚弦当然不能问对方,你家尚书大人是怎么看出我喜欢吃这些东西的?只能是道谢,将里面的点心取出来,因为这食盒还要让那下人带回去。
这时候,楚弦已经是品出了赵恒的意思。
这送食盒,有很多规矩,例如无论是送来还是回去,食盒都不能是空的,也就是说,楚弦也得塞一些东西在食盒里,让那下人带回去。
这是礼数。
按理来说,回送一些点心就可以,可赵恒肯定不是要这些,这位尚书大人是要楚弦将那被灭杀的先天高手的魂魄,塞进食盒送回去。
因为,食盒周围有金箔,做工精致,放点心可以,囚魂魄更适合。
带这么一个‘囚魂盒’过来,那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
楚弦暗笑,他留着那高手的魂魄也没什么用,倒不如还给对方,更何况,那高手既已死,就归阴府去管,而楚弦在阴府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所以随便给那高手魂魄一些好处,对方就知道回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当然这一点上,楚弦也不怕对方说什么,照实说也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于是,楚弦施展术法,将那高手魂魄封入金箔食盒,让尚书府的下人带了回去。
这么一来,这件事就算是了结了。
等那下人离开之后,楚弦看了看那几个食盒,然后叫来洛妃、洛勇、楚三一起享用。
母亲楚黄氏晚上不吃这些,所以是便宜了他们。
不过楚弦什么都没和他们说,赵恒命人送来这些东西,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重点不在于东西,还在于这个动作,就算是深更半夜,也绝对会有不少人知道,这么一来,很快就会有很多很多人,尤其是官员知道,他赵恒,很看重楚弦。
这么一来,楚弦的分量会更重。
这是一种帮衬。
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赵恒此举,也是在告诉楚弦,要让他该烂在肚子里的事情烂在肚子里,该帮忙的事情,也要出力,这样一来,以后在官场上我也会帮你。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实际上,赵恒还是小瞧了楚弦,后面送东西这件事,在楚弦看来就是多此一举,但仔细一想,这样更保险,毕竟,赵恒可不知道楚轩城府深如海,更不知道,楚弦在官场上的手段,也未必就比他要差,而且不送食盒,怎么把那倒霉鬼的魂魄带回去?
……
楚弦无缘无故被安排了一个‘媒人’和‘红娘’的差事,心情肯定不好,而且这门亲事,根本就是一个火坑,无论是沈子义还是赵颜真,跳进去,都不是好事。
但没法子,赵恒心狠,而且态度坚决,想必萧禹中书那边也一样。
这两位仙官和长辈已经决定的事情,而且整个京州都知道的事情,又如何能反悔,如何能取消?
那关系到利益,关系到颜面,所以说赵颜真虽然心狠手辣,也很有阴谋诡计,但她的确是太年轻,见识和经验差远了,若是她真的能看清这件事的根源,就会知道,无论她怎么做,最后,都得嫁给沈子义。
昨天崔焕之告诉楚弦,说再过一段时间,楚弦的官职就有消息了,让楚弦耐心等候,不要着急。
崔焕之这么说,肯定是有了一些眉目的,但这件事,楚弦知道只有崔焕之帮自己谋划,就算是萧禹,也不可能掺和这种事,而且楚弦之前的关系,都在各州,县地,不可能左右京州的官场。
想要谋个好一些的官职,这件事并不容易,同样是六品,不同官职,那差别可能是一个天一个地。
如果赵恒帮忙说一句话,甚至不需要说话,只是昨天给自己送来点心这件事传出去,那么,肯定会带来一些影响。
官场上的事情便是如此,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很可能都被一些官员联想出一大堆事情。
见叶窥春秋,拾毛猜猫虎。
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楚弦这一次是主动去找沈子义,先不说赵颜真,楚弦决定先把沈子义的想法给板正过来。
沈子义是在京州府衙里有差事,两三年时间,倒是做到了八品的官位,差事虽不繁重,但也是至关重要。
这一点上,显然萧禹对沈子义的期望很大。
别看平时沈子义大大咧咧,马马虎虎,但处置公务的时候,还是极为认真的。楚弦先去沈子义的住所,知道沈子义还没回来,所以是直接带着洛妃去府衙找沈子义。
楚弦也想看看京州的府衙。
守门的军卒知道是找沈子义的,而且看到楚弦的官符,也不敢怠慢,急忙是去通报,不一会儿,沈子义身着官服急忙赶来,看到楚弦,当下是大喜:“楚兄,稀客啊,你怎来了?”
“来看看你。”楚弦笑道,当下,沈子义就让守门的军卒放行。
之前沈子义感染风寒,歇了几日,已经好了,所以楚弦来看他,也是合情合理。
守门的军卒自然知道沈大少爷是谁,哪里敢阻拦,那是痛快放行,毕竟楚弦也是人官,所以不算是违反规矩。
沈子义这时候道:“楚兄,不是兄弟我不招待你,实在是还有公务没弄完,你且等我一会儿,待我处理完了,就来找你。”
说完,就要带楚弦去客堂休息。
楚弦知道沈子义的官职是八品案审官,主职为审阅各种卷宗,看有没有出错的地方,有没有误判的地方,若有,直接打回去让其他人重审,若没有,整理归档,写下审阅之言。
看似这差事简单,不需要东奔西走,只需要坐着,一支笔,一个文案,就可以办公。
但实际上,这差事一点都不容易,而且繁琐,最麻烦的是要操心,因为是审阅官,所以最不能出错,还要根据圣朝律法和各种操守规矩来衡量,所以要求实际上是相当高的。
在很多人眼里,这就是一个历练和增长经验的最好的官职,在这个位置上待上几年,那成长可是相当大的。
沈子义能当上这个差事,明显是萧禹安排的。
这时候楚弦道:“沈兄你且去忙,我和洛妃四下看看。”
“那好,等我忙完就来找你们。”沈子义说完,急急忙忙的跑了回去。
楚弦这时候发愁,一会儿怎么和沈子义说,直接说肯定不行,到时候沈子义刨根问底,那是麻烦。只能是侧面来说,而且要引导,还有,不光是沈子义,赵颜真那边,也得想法子。
虽说赵颜真肯定是被赵恒个敲打过,从之前在宴席上的接触上就可以看出来,赵颜真老实了很多,但她看不上沈子义的心思,肯定也没变。
“都怪赵恒,居然强行将这麻烦事塞给我,我还没处去说理,崔大人肯定帮不上忙,告诉他也没用,萧禹中书若是知道,肯定也和赵恒是一个鼻孔出气,估摸到时候压力更大,还是不说了,先试试看吧。”楚弦这时候喃喃自语。
他这人,搞官场上的事情,那是没问题,阴谋诡计也是信手拈来,无论是术法,还是武道,都有绝对过人之处,断案探凶更不用说。
但撮合亲事,楚弦两世加起来,那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当然是有些摸不清东南西北。
此刻楚弦突然觉得自己来的有些莽撞了。
不应该直接来找沈子义,而是应该先去请教一下专业撮合亲事的人,例如媒妁之类的,这样有了经验,也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只是既然来了,楚弦也没打算就这么回去,至少先探探沈子义的口风。
有了打算,楚弦就要镇定多了。
旁边洛妃跟着楚弦时间已经很久了,所以早养成了习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因为她对楚弦有一种盲目的崇拜,认为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情,自己的师父,都有法子可以应对和解决。
第三百三十四章 说服沈子义
“师父,这京州的府衙果然是大,听说京州府衙的府令,都要比其他地方的府令官职要高,几乎是等同于一州刺史那个级别。”洛妃跟着楚弦时间长了,也对圣朝官场有了一些了解,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楚弦点头:“这很正常,京州之地,乃是圣朝核心,这里的府令,不是等同于其他各州的刺史,而是要高于他们,要知道其他的各州的刺史,可是没有机会经常参加朝会的,京州府令是可以,而且掌管京州之地,是可进入首辅阁旁听的,将来必然可进入圣朝权利的核心。”
洛妃这时候一笑:“那师父以前是云龙城府令,不如让崔大人活动活动,干脆就让师父你来做这京州府令。”
楚弦急忙捂着她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刚才楚弦说的已经是很明白了,京州府令,比一州刺史都要厉害,官位都要高,如此重要的地方,自己如何能谋取到?别说是崔焕之,就算是萧禹帮忙,那也是毫无可能。
“洛妃,这种话不可再说,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若是刚才的话让旁人听去,说不定就会惹来大麻烦。”楚弦叮嘱了一句,洛妃急忙吐舌头,连连点头:“师父,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说了。”
说到官职,楚弦还真挺期待自己能在京州谋一个什么官职。
随便走了走,楚弦便带着洛妃返回了客堂,等在这里喝茶,倒也不闷。等了许久,沈子义才忙完过来,然后拉着楚弦就往外走。
用沈子义的话说,府衙这破地方,只要每天到了时辰,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楚弦理解,当差的,基本都是这个样子。
脱了官符,到了外面,沈子义这才自在了许多。
“楚兄,你可是稀客,以前都是我去找你,没想到今天你主动来找我。”沈子义笑道,语气当中带着询问。
楚弦看着沈子义道:“沈兄,你终于长心眼了,我很欣慰。”
沈子义哈哈大笑:“那还不是都和楚兄你学的,我这是近墨者黑。”
楚弦这时候退后给洛妃打了个手势,后者知道,向后退了几步,连同沈子义的护卫也是后退,显然这护卫也是个机灵鬼,知道楚弦和沈子义是有话要说。
走在京州的街巷当中,看着行人,听着各种声音,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不过楚弦此刻心中暗道一声,对不起了兄弟,我也是为了你好,随后便开口道:“沈兄,我找你的确是有事。”
“楚兄请讲。”沈子义看到楚弦如此严肃,也是紧张了起来。
楚弦想了想,终于是道:“我觉得,你和赵颜真,其实,还是,很般配的。”
这番话,被楚弦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来,果然是让沈子义一下子愣在那边,随后沈子义摇头:“楚兄,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没开玩笑。”楚弦正色:“昨夜,赵大人请我去他府上赴宴。”
“赵大人?赵颜真她爹?”沈子义一惊,随即恍然大悟:“哦,楚兄,这就是你不地道了,我待你如兄弟,你居然将我给卖了。”
楚弦也不含糊:“你以为我想管你们这破事儿,若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是身败名裂了。”
楚弦当下是将将赵颜真对付沈子义的阴谋诡计给道出,沈子义一听,惊的是目瞪口呆,嘴唇都在颤抖。
“好悬,若是没有楚兄你,我岂不是被人抓奸在床,不说什么身败名裂,这面子上我也没处搁啊,赵颜真那个歹毒的女人,我和她势不两立。”沈子义此刻气的火冒三丈,有一种立刻想找人干一架的冲动。
楚弦拦住沈子义:“这件事,赵大人也是知道的,估摸也收拾了赵颜真一顿,你没发现这几天她老实很多,估摸都没法子出府。”
“她那是活该,说起来,这女人心真毒,她害了我倒是没什么,我一个男人,屁股就算给人看了也没什么,但冷胥,人家是女娃,姑娘,真被人看了,那,那以后怎么做人?她这是在害人。”沈子义又骂。
楚弦这时候看到成功激起了沈子义的怒火,便趁热打铁道:“是啊,赵颜真这个女人,的确是歹毒无比,她几次三番针对你,祸害你,不光是祸害你,还祸害其他人,但沈兄,你又有什么办法?你拿她没招啊,论武功,你不是她的对手,论阴谋诡计,你让她卖了,估摸还得给人数钱,论后台背景,人家尚书府的千金,一点都不比你差,你说,这么一来,你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了?”
听到这话,沈子义眼睛瞪圆,眼中满是仇恨,但仇恨当中又透着一种绝望,就如同楚弦说的一样,他恨极了赵颜真,但当真是拿对方一点法子都没有。
“沈兄,你想不想报仇,狠狠的报仇,将你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楚弦此刻一点一点,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渔翁,正将一个天真无邪的小鱼引诱到鱼钩上。
沈子义立刻道:“想啊,我做梦都想。”
楚弦立刻是拍了拍沈子义的肩膀:“所以,我帮你想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娶了她,娶了赵颜真,那以后她就是你沈子义的女人,你说,你作为夫君,让她做什么,她敢不做吗?你白天可以拿他当丫鬟下人使唤,晚上还能……咳,咳,你懂得,到时候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有什么花样,就玩什么花样,你说,有比这个还过瘾的复仇吗?”
当下,沈子义眼睛亮了。
可以看到他嘴唇颤抖,那是激动的。
“对啊,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沈子义这时候喃喃自语,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时而愤怒,时而惊喜,时而还有一种古怪的笑意,让一旁的几个玩耍的孩童吓的哇哇大哭。
“对,我要娶她,赵颜真啊赵颜真,你瞧不起我,看不上我,还处处为难我,陷害我,我沈子义就偏偏不让你如愿,你不想嫁给我,我就偏要娶你,等我娶了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沈爷爷的厉害了。”沈子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激动的连连搓手,让旁边的楚弦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楚弦没制止。
沈子义还是太天真,太淳朴了。
哪里会那么简单?
楚弦可以肯定,就算将来沈子义娶了赵颜真,那被欺负的,依旧是沈子义,这一点,不会变。
一只狗之前被猛虎欺负,不会因为狗娶了猛虎,就会改变。
不过这个道理,楚弦想了想,硬着心肠,没有告诉沈子义,毕竟若是现在告诉他,岂不是鸡飞蛋打。
“沈兄,对不住了,你以后,可别怪我。”楚弦心中暗道。
这时候的沈子义,已经沉迷在这种假象的复仇当中无法自拔,他这时候很着急,道:“可是楚兄,我该怎么做,才能娶她?你也知道,那赵颜真根本看不上我,她的心,野得很。”
楚弦急忙道:“不要怕,不要慌,你还有我,我会来帮你的。”
说完,停顿了一下,组织一下语言,然后继续道:“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你是男人,男人嘛,就要拿出男人的气魄和果断,你现在的确也到了婚配的年龄,而且有萧中书罩着你,无论修为,无论官位,你都不用发愁,所以早些成家立业,那是最好。你应该选个良辰吉日,直接准备好彩礼,然后去赵府提亲,这和之前定下的婚事不一样,这一次,是真正的定日子,要将生米煮成熟饭,赵颜真再厉害,再狡猾,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这次就是教你这一招,叫做借势而为。什么是大势?告诉你,萧禹中书和赵恒尚书,那就是大势,他们两位会帮你,所以赵颜真再不愿意,也得屈从,你想想,到时候她肯定很委屈,很恼火,你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她气个够呛,这才是上上策。”
沈子义激动的连连摆手:“妙,妙啊,我早应该想到这一点,那然后呢?”
要说沈子义也不是笨蛋,他能处置诸多公务,能坐稳八品官位,本身就不一般,但这件事上,他本来就没有主意,此刻被楚弦往沟里一带,还不是立刻就下去了。
“然后,就是确定日子,来一场风光婚礼,大摆酒席,宴请宾客,将她娶过门,这件事,她赵颜真没法子反对,一旦过门,她就是你的夫人,接下来该怎么做,还需要我说吗?”楚弦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沈子义激动之余,也是稍微清醒了一下,然后问道:“可是楚兄,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仓促,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不对劲的。”楚弦急忙打断道:“楚兄,你想,赵颜真也是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段有身段,至少相貌上,她绝对配得上你,此外,你知道复仇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是什么?”沈子义好奇道。
“是让仇人,彻底爱上你,依靠你,听你号令,赵颜真是一匹烈马不假,但沈兄,你想想,你娶她,不吃亏,这女人阴狠狡诈,城府极深,但换一个角度看,这也是优点,你娶了她,她只能认你做夫君,以后你们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可以说是荣辱与共,她以后不帮你,帮谁?你只要降服了她,赵颜真就是一个最好的贤内助,说不定,你以后能走多远,能爬到什么位置,关键还在于她。”
第三百三十五章 假闺蜜
楚弦这话,已经不是忽悠,而说的是实话。
沈子义一琢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下激动之余,居然还有了不小的期待。
楚弦察言观色,看沈子义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沈子义这边是没有问题了,而且这件事,楚弦仔细想过,撮合沈子义和赵颜真这两个人,或许,并不是坏事。
赵颜真的确歹毒,而且也做了一些让人难以释怀的事情,但就如同楚弦所想的,让沈子义强娶她,就是对这个女人最大的‘惩罚’。
只要时不时的帮助一下沈子义,有自己帮助的沈子义,未必就斗不过赵颜真,真将这女人降服,那她的确是可以成为沈子义的帮手。
这样一来,就是皆大欢喜。
当然,该有的敲打还是要有的,否则,以赵颜真的脾气,万一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就麻烦了。
所以说服沈子义后,楚弦接下来,就是去见赵颜真一面。
敲打她。
如何做,楚弦心里已经有数。
到了第二天,楚弦拜访尚书府,去见赵颜真。
这几日赵颜真被勒令不准出府,相当于是被禁足了,但她出不去,其他人却是可以进来,这日刚好有赵颜真的几个小姐妹来探望她。
听到楚弦来了,而且要见自己,赵颜真就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狩猎的事情,已经是东窗事发,赵恒已经知道了所有经过,尤其是在得到楚弦送还的奇叔魂魄之后,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曝光。
因为这件事,赵恒狠狠训斥了一顿她,自然是让赵颜真心中记恨上了楚弦。
在她看来,自己这计划之所以失败,全是因为楚弦的缘故,若没有这个人,她已经成功了。
“这个楚弦,居然还敢来见我,哼!”赵颜真恨的银牙直咬,旁边她几个小姐妹此刻都不知怎么回事,急忙询问,知道情况之后,有的是默不做语,有的是急忙告辞离去,还有个别的,是帮腔道:“不就是一个楚弦么,有才气了不起吗?居然敢招惹颜真,颜真你放心,一会儿我们帮你好好整治一下那个楚弦,为你出出心头这一股恶气。”
赵颜真刚才的样子,实际上是半真半假,她城府这么深,哪里会这么容易在外人面前表露愤怒和委屈,还不就是为了让人能主动帮她。
此刻她急忙道:“那就谢谢几位姐妹了,只是这楚弦怎么说也是六品人官,而且还是文圣院封名的文人表率,不好招惹的。”
“怕什么。”一个官家小姐当下怒道:“不就是一个六品官,不就是一个写书的文人,有什么了不起,我秦家世代沙场厮杀,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舞文弄墨的家伙,一会儿我便去会会那楚弦,看他有几斤几两。”
这个官家小姐模样一般,却是生的五大三粗,就算是穿裙带金玉配饰,也难以掩盖她那勇猛无敌的粗犷气息。
赵颜真心中窃喜。
自己这位小姐妹可不一般,那是金甲上将军秦元谋的侄孙女,也是名门之后,将门传承,据说天生神力,三岁就能举起一个成年男子,七岁便可单手托起三百斤的大鼎。
毕竟,那是老秦家的猛女,听说,她生出来的时候就洗髓强体,经过数年苦修,早已经是先天高手,尤其那拳法,能活生生打死妖兽猛虎,猛到极点,京州之地的纨绔子弟嘴里,这位的称号就是秦老虎。
虽然心中窃喜,但赵颜真依旧是道:“秦姐姐,楚弦武道修为极高,我曾亲眼见过,就算是先天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秦老虎立刻是冷笑道:“先天高手,我也能随便揍,没什么了不起,他既然来了,就让我看看这人究竟有几斤几两。”
说完,已经是朝外走去。
赵颜真和另外一个姐妹急忙跟上,其余的,都是留在屋子里,不去掺和。
选择离开的,都是不想卷入麻烦的,选择留在这里的,也差不多,只不过是不好说出来,只有秦老虎和另外一个头脑简单的官家小姐会选择帮赵颜真出气。
秦老虎身材比一般男子都要魁梧,走起路来也是咚咚震地,虎虎生风,她因为带着怒气,就是要去找楚弦的麻烦,所以先要将气势弄出来。
现在她的气势就很足,打算见面直接动手,先将对方按到在地上捶一顿,有什么事,等打完之后再说。
赵颜真自然知道秦老虎的习惯,所以快到客堂的时候,她故意放慢脚步,这样一来,可以让秦老虎先进去将楚弦揍一顿,等揍的差不多了,自己再进去当个和事佬,这么一来,楚弦就算要追究,也和自己没关系,他有本事,去找秦老虎。
虽说这么做实际意义并不大,但赵颜真现在只想出心中一口恶气。
旁边她另外一个小姐妹这时候注意到赵颜真放慢脚步,也是反应过来,小声道:“一会儿老虎她进去揍人,不会出事吧。”
赵颜真不悦,问道:“能出什么事?”
那小姐妹道:“我怕老虎她收不住手,将那楚弦打坏喽,若是那样,就麻烦了。”
赵颜真心里巴不得如此,但表面上还是道:“放心,秦姐姐有分寸的。”
这时候两人已经停下,看着秦老虎迈步走了进去。
赵颜真此刻很想笑,她很想去看看,那楚弦是如何被秦老虎暴揍的,要知道秦老虎的本事,比之前死掉的奇叔要厉害得多,曾经奇叔和秦老虎交过手,比试过,结果十招之内,秦老虎就将奇叔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那还是在一年多前,这一年多时间里,秦老虎的本事又提升了很多,相信要对付那楚弦,应该不成问题。
不光是赵颜真,旁边的小姐妹也从来不怀疑秦老虎的实力。
虽然没有走进去,但赵颜真和那小姐妹却是很好奇秦老虎会怎么暴揍楚弦,所以两人就在门口仔细听着。
但让她们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客堂里,居然什么声音都没传出来,很安静,这和赵颜真她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在她们想来,里面肯定是一场恶战,既然是恶战,又怎么可能没有声音?
肯定会有动静。
但为什么没有?
赵颜真这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妙。
“颜真姐,怎么没动静?难道说,老虎已经把那楚弦给打趴下了?”旁边小姐妹小声问了一句,面带疑惑。
赵颜真没说话,她又等了片刻,依旧是没有声响,里面很安静。
很不对劲。
或者说,这根本不符合秦老虎的性格,要知道秦老虎武道极高,嗓门也大,打架揍人的时候,基本都要吼上两嗓子,一般都是震耳欲聋,还从来没有打架不喊叫的时候。
“不对劲,我要进去看看。”赵颜真当下就要上前,但在门口,她又犹豫了。
或许,老虎正在和楚弦对招,甚至是那楚弦躲了起来,还没有揍到他,若是自己先进去,岂不是坏了好事。
还是再等等。
赵颜真此刻是焦灼无比,又是患得患失,犹豫不决,旁边小姐妹也是等着着急,心里好奇的和猫挠一样。
又等了片刻,赵颜真实在是等不及了,心中下定决定,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她推开门之后,大眼睛四下看着,想要看到楚弦倒地哀嚎,秦老虎骑在上面挥拳的场景,后面,那小姐妹也是急忙忙冲进来,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们大跌眼镜,简直是直突突的震撼袭面而来,让人触不及防,让人不敢置信。
赵颜真想过各种可能,甚至想到过秦老虎不敌,被楚弦打趴下。
这种情况赵颜真也希望出现,因为楚弦打了秦老虎,那就是得罪了秦家,肯定也要倒霉,但她万万没想到,此刻楚弦好端端的坐在那边,正在和秦老虎喝茶,小声交谈。
两人声音很小,距离远又隔着门,所以自己听不到。
但秦老虎何时用过这种声音说过话,看秦老虎现在的样子,脸上带着笑容,而且还有一丝恭敬。
这是什么鬼?
赵颜真恨不得上去质问秦老虎,你不是帮我出气么?不是要将楚弦按在地上狂揍么?怎么和对方喝上茶了?
巨大的打击让赵颜真脸色变化,此刻她忍住那一股冲动,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上前道:“楚大人来做客,当真是稀奇,若有招待不周的,请海涵。”
说完,又冲着秦老虎笑道:“秦姐姐。”
那边楚弦一笑,没有说话,秦老虎则是脸色有些尴尬,估摸她也想起来自己之前是来做什么的,此刻也看出赵颜真那强忍的怒气,所以是急忙开口道:“颜真,你来了,哎,这件事你可不能怪我,你没和我说楚兄他已经修出神拳之势,我刚才一进来,立刻是感觉泰山压顶一般的拳势,说实话,我自幼习武,同龄人里,我没服过任何人,但楚兄不一样,他的神拳之势,太厉害了,那一瞬间,我仿佛任何动作,都可能会被他一拳打倒,当真像是被拳势困住一样,我爹和我大叔爷说过,若是我遇到同龄之人能修炼出剑域和拳势的高手,一定要好好结交,好好交流武道,而且刚才楚兄也将和你的误会说了,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化解之前误会的,所以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使小性子,别耍小姐脾气。”
说完,秦老虎还露出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这让赵颜真恨不得用脚底板直接拍到自己这姐妹的脸上去。
这叫什么闺蜜,这叫什么姐妹,全是假的,假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婚事落定
赵颜真算是看明白了,这别人是指望不上了。而且这楚弦也太邪门了,上次就是因为他,导致自己的计划失败,而且还折损了一个先天巅峰高手,这次无往不利的秦老虎,居然也一个照面就被这楚弦降服。
这楚弦是妖怪吗?
至少赵颜真没见过有能一个照面就降服秦老虎的人,不过也是她不了解秦老虎,像秦老虎这样的人,简单、直接,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崇拜强者,尤其是武道强者。
楚弦的神拳之势,的确是厉害,她之前被压的甚至喘不过气来,心里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是生出崇拜之意。
尤其是楚弦说,可以指点她拳法。
这更是让秦老虎直接就‘屈服’了,她酷爱武道,尤其是拳法,但家里教她的是要循序渐进,不到境界,不让她学新的拳法。
她去外面,也找不到能超越秦家家传拳法的武功,这次遇到楚弦的神拳奥义,她知道遇到宝贝了。
如果有机会能学,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谁说她傻,她可是一点都不傻。
赵颜真反正现在不好受。
此刻,她横眉冷目怒颜,伸手指着楚弦道:“楚弦,你别欺人太甚,你杀了我的部下,这一笔账还没找你算,你居然还敢来,当真以为我赵颜真好欺负?”
楚弦一笑,这赵颜真是气急了,居然是直接撕破脸了,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撕破脸有撕破脸的说法,而且更简单,更直接,楚弦也更喜欢。
就见楚弦一笑,漫不经心道:“看起来,赵小姐对我的误解很深啊,上次尚书大人宴请我楚弦,那是好意,尚书大人提携后辈,我楚弦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对尚书大人那是感恩戴德,知道最近赵小姐你身体抱恙,所以是专程来看看,另外作为沈子义的好友,我也是很期望看到你们成亲的日子,到时候必然是京州一桩喜庆的大事,当真是让人期待啊。”
楚弦在赵颜真伤口上撒盐。
赵颜真这一下彻底暴怒了,她将她的矜持,她的修养,统统丢到脑后,此刻像是发怒的小雌猫,瞪着眼睛。
“胡说八道,谁说我要嫁给沈子义的?就凭他也配?告诉他,懒蛤蟆终究吃不上天鹅肉,让他断了这非分之想吧,我赵颜真要嫁的男人,绝对不是沈子义那种废物。”
此刻赵颜真声音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度,那模样,明显是被气坏了。
只不过楚弦看得出来,赵颜真心里清楚,她是没法子忤逆她爹的意思,更没法子毁掉这一纸婚约。
说有她说这句话的声音,是越来越低,显然,就是她自己,也没有这种自信。
楚弦的目的达到了。
所以他没有再理会已经歇斯底里的赵颜真,而是冲着旁边秦老虎道:“刚才我的住址已经告诉你了,有时间可以来切磋拳法,还有,你作为颜真的好友闺蜜,也要劝劝她,不要一意孤行,不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说完,也不管咬牙切齿的赵颜真,直接是转身离去。
楚弦来敲打赵颜真,并不是来气她,而是再一次看看赵恒的态度,自己登门,赵恒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没有任何阻拦,更没有派人出来护着赵颜真,这就说明了一件事。
两家的婚事,赵恒已经是铁了心,而且同样是让赵颜真认清这件事。
相对来说,赵颜真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想事情,总是会看的更远,只要让她认清这个她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赵颜真就会自己给她自己想今后的路。
说的直白一点,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自己会想明白的,到时候,她哪怕是为了她自己,也不会再为难沈子义,不光不能为难,她以后想要在人前显赫,就得仰仗沈子义。
本来这话楚弦是打算直接说给她听的,但后来一想,没必要。
她自己会想明白的。
几天之后的一个良辰吉日,沈子义按照楚弦的计划,准备厚礼,直接去赵家提亲,而且是敲锣打鼓,声势搞的很大。
为了这件事,赵恒居然是专程在府中等着,而且亲自见了沈子义,对他这个女婿,赵恒此刻才看重了一些。
原因无他。
沈子义有胆量,像这种自己跑来提亲,要定日子的很少,一般都是通过他人,要么是媒妁,要么是父母长辈。就从这一点来说,沈子义就不简单,就可以让他赵恒高看一眼。
以前赵恒不觉得沈子义有什么,但今日却是越看越顺眼。
沈子义的穿着,言行谈吐,都符合他的心意,原本心中那一丝丝的顾虑也是烟消云散。除此之外,赵恒也看出沈子义的武道比之前有了精进,更是欣慰。
女婿上进,这是好事。
沈子义突然跑来提亲,还没说上几句话,早就知道消息的萧禹也赶来了。
这一下就热闹了。
一个是中书令,一个是兵部尚书,这两位大佬见面,看起来今天就是要将亲事彻底坐实,而且要定下具体的日子了。
沈子义听从楚弦的建议,没有躲,而是侯在两位大佬旁边,不需要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偶尔端茶倒水便可。
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赵颜真显然不可能不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以她的聪明,当下是明白这件事是真的没有其他转机了。
赵颜真有些落魄的坐在自己的闺房当中,双目失神,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她当然失落。
自幼她便是性格要强,从不服人,更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觉得她自己柔弱,相反,赵颜真有她的野心和抱负。
就是因为性格如此,所以她极为反感这种别人掌控她命运的感觉。
尤其是婚事。
她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屈从,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想方设法的破坏,甚至不惜用一些阴险的手段来达成目的。
赵颜真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别人不也是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她不是善人,不是伪君子。
以前,她要做什么事情,基本上是无往不利,周围的人,都被她耍的团团转,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这一次的婚事,将她从幻想中打落下来。
她明白,自己能无所顾忌,是因为有她爹在撑着,如今赵恒让她嫁人,她如何能拗得过去。
萧禹是什么存在,她很清楚,父亲赵恒能一路崛起,以一百五十岁的年纪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萧禹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萧禹中书的后劲更大,以后甚至可能成为执掌圣朝五大仙器之一的仙尊。
这种大树,父亲又怎能不靠?
自己和沈子义的婚事,就是最好的纽带和桥梁,毕竟,萧禹无子嗣,沈子义便是其最亲近的后辈。
说实话,京州之地的官家女子,想要嫁给沈子义的那是大有人在,不知道多少人会羡慕她,但赵颜真就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摆布的命运。
她抗争过,哪怕是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但显然,她失败了。
就像是楚弦说的一样,赵颜真是一个聪明人,一个聪明的,有野心有心机的女人,所以她此刻闭着眼睛,沉思片刻,当下是叫来伺候自己的丫鬟,更衣上妆,然后以一种温柔典雅端庄的姿态,出去拜见萧禹,甚至在见到沈子义的时候,还贴心的为其端茶整理衣冠。
厅堂之内,那是一片和谐。
最后两人婚事定在一月之后,立刻开始筹备,广发喜帖,无论是萧禹还是赵恒,都要将这一桩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入夜,楚弦的住的院子之内,沈子义翘着腿,一边吃葡萄,一边给楚弦讲述今日提亲的过程。
“楚兄,我按照你说的去做,去说,果然赵恒他看我的目光都变了,我想,他开始欣赏我了。”沈子义一边说,一边吐出葡萄皮,看他的样子,一副懒洋洋,估摸今天也是累坏了。
楚弦在那边品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品,一杯茶,可得品味许久才能饮干。
见楚弦没说话,沈子义继续道:“还有,赵颜真她果然如楚兄你说的那样,居然是身着正装,出来拜见我舅舅,对我更是十分温柔体贴,说实话,若不是知道她是什么人,都可能会被她那演技骗了。”
楚弦这时候又倒了一杯茶,继续品,仿佛这小小的一杯茶里,有百般滋味一样。
沈子义估摸是吃葡萄吃的多了,所以也是上前给他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牛饮而尽。
“楚兄,你也不说话,在想什么?”沈子义开口问道。
楚弦这时候说话了:“我发愁呢。”
“愁什么?”沈子义不解。
楚弦看了沈子义一眼:“发愁你啊,赵颜真这女人,你未必能降服得住,就算成亲之后,你估摸也斗不过她。”
沈子义正喝第二杯,结果直接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楚兄,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我就知道,成亲之后,我肯定会被她吃的死死的。”沈子义这时候哀嚎一声。
第三百三十七章 赤红鹰隼(三更)
“你嚎什么?”楚弦无奈叹息,沈子义哪都好,就是太不会算计人,不过这种事也没法子强求,沈子义真要是那么阴险有城府,也不可能和自己走的那么近。
楚弦这时候道:“你放心,赵颜真这女人虽有野心,但她不会给你戴绿帽,洁身自好上,你无须担心,此女要的,是把控一切的那种感觉,但你切记,成亲之后,家中大事,你要做主,决不可放权给她,此外要强硬,要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对她,记得,内心越是强硬的女子,越难被征服,但一旦将她征服,她才会全心全意为你考虑,到时候,你就算是捡到宝了。”
楚弦这时候分享了他看人的经验,至于沈子义能领悟几分,就看他的造化了。
沈子义此刻是似懂非懂,又忐忑,又带着一丝期待,想了想,没心没肺的问了一句:“那日后我若是搞不定她,就要请楚兄你出马了。”
楚弦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接话,这话,真没法子继续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保准要出事的。
沈子义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如今天气渐渐转寒,楚弦算算日子,他从阴界回来,元神归窍,也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多月了。
肉身基本已经恢复,日子过的也很安稳,但楚弦也有烦心事,一个是他悬而未决的官职,这官职最终是要确定的,而且能谋取到什么位置,对将来的发展极为关键。
另外一个,便是之前趁自己元神不在,偷袭自己肉身的究竟是谁。这件事,楚弦还没有头绪,不过对方也没有再有什么动作,所以楚弦能做的,就是等待,同时继续查探。
崔焕之那边也传回来消息。
楚弦的官职,终于是有了明确的消息,按照崔焕之说的,有几个官职可以选择,就看楚弦愿意做哪个。
这些官职有京州府衙主判文书官,也有吏部下属司丞官,还有刑部推官,据说这个差事,是老推官孔谦力荐的。
看起来这位老推官依旧没有放弃将楚弦拉过来当接班人的意思。
这三个官职,便是崔焕之相对比较看重的,其他也有,但都不如这三个,毕竟在京州之地,不是官位有多高就厉害,而是要看官职的权势。
权势大了,那以后就可以铺路,可以继续向上,否则短时间内官职高,以后晋升无路,那也是麻烦。
当然,有靠山是好,但也要发展自己的人脉,不过这一点上,崔焕之原本是打算提点楚弦几句,可某日他来找楚弦,居然看到几个人在楚弦的训斥下练拳,当时崔焕之没在意,但他仔细看清楚那几个人是谁后,也不免是目瞪口呆。
那几个人里,居然有沈子义、秦秀娟还有润良辰。
沈子义自然不用说,崔焕之熟的很,但秦秀娟和润良辰,那比沈子义还要厉害,背景还要大。
秦秀娟,京州官家小辈口中的称号是秦老虎,那是金甲上将军秦元谋的侄孙女,来头够大吧?
润良辰更牛。
这位是圣朝玉将军润伯然的宝贝孙子,而且,是嫡孙。
平日里,玉将军是相当疼爱润良辰这宝贝孙子,所以在京州地界里,也养成了这小子无法无天,狂妄自大的性格。
但没想到,在楚弦这小院里,润良辰居然会老老实实学拳,实在是让人不敢置信。
除了这三位,还有几个有名的官家子弟,此刻都是被楚弦训斥,教导拳法,这幅场面,的确是让崔焕之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他想要教导楚弦,说要让楚弦想法子结交京州权贵的话,此刻也是直接吞了回去。
没想到,短短时间里,楚弦已经是有了不差的人脉,而且很打击人的是,崔焕之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似乎都不如楚弦。
当然,他不会承认这点的,永远不会。
看到崔焕之来,楚弦自然是上前迎接,很是恭敬,而那些官家子弟,却是不怎么鸟崔焕之,他们家里的靠山,都要比崔焕之官大,所以一个四品,他们还不怕。
但没法子,楚弦叫他们过来行礼,他们没法子不来。
因为他们如果不听话,秦老虎会动手打人的。
那边楚弦和崔焕之说话,这边几个官家子弟也是小声讨论。
秦老虎,自然是之前被楚弦神拳之势给折服了,所以主动跑来学拳,而她和润良辰也是关系极好。
润良辰脾气很大,天不怕地不怕,之前知道秦老虎居然被一个叫做楚弦的给弄的服服帖帖,自然是不服气,想要来找回场子。
按理说,润良辰很厉害,本事一点都不输秦老虎,可他又哪里是楚弦的对手,当然是被楚弦收拾了。
润良辰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屈服,他第二天就又带高手过来,要找回场子,结果依旧是一样,而且他带来的那个高手,更是一招落败。
要知道,他带来的高手,已经是先天巅峰,居然也这么快就落败。
后来润良辰觉得武道不行,就用术法,他找来一个术修高手,打算让楚弦出丑,可结果是,那人被楚弦盯了一眼,就陷入到阴阳幻神鲤的幻术当中,一会儿脱衣服,一会儿扮女装,那花样玩的,让润良辰眼界大开。
这一次,润良辰动心了。
他爷爷是圣朝玉将军,圣朝最强的武圣之一,所以家传武道自然是强,自然,家里是想让他走武道仙,也就是武圣的路子,可润良辰不愿意。
他这个人懒,所以胖,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肥成球,就是在说他,所以他很想学术法。
可家里人不让,他自己找的术修老师,他自己又看不上,这次遇到楚弦,他觉得找对人了。
自古术武不双修,因为很难,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谁都知道,都修炼的结果就是都不精。但在润良辰看来,楚弦就很精通,所以这时候他心里是有些折服了。
尤其是楚弦会讲故事。
妖族的故事,阴界鬼故事,比那些说书先生讲的都好,这么一来,润良辰很快就从敌对,变成了楚弦的小跟班,比秦老虎都要恭敬,都要忠心。
尤其是楚弦那神乎其技的‘幻术’,更是润良辰的最爱,这两天缠着楚弦让教他,所以崔焕之在这里看到润良辰,那是一点都不奇怪。
楚弦也没有藏私,就教了润良辰一门奇术,说的简单一些,便是楚弦自己炼制一个幻术法器,给了润良辰,然后对方需要就可以催动,对付普通武者和术修,那是手到擒来,一幻一个准。
自然,楚弦给他炼制的幻术法器,不是杀伐幻术,而是一个短时间洗脑的术法,中术之人,会以为自己是一条狗,短时间内,肯定是洋相百出。
这幻术,被楚弦刻印在一块玉上,就挂在润良辰腰间,用的时候,这润良辰就会很得意且猖狂的用绳子晃着这块玉,怪笑着嘴里念道:“你瞧润爷这块玉!”
一句话,对方若是看过去,基本上,十有**是要中招。
毕竟,这幻术是用阴阳幻神鲤的力量刻印上去的,威力极大。
就是因为这个,润良辰现在对楚弦那是惟命是从,而且这几日,栽在润良辰手里的纨绔子弟不下十个,都是四肢着地,旺旺叫唤,丑态百出,楚弦知道之后,心里暗道绝对不能再给这丧心病狂的胖子炼制法器了。
造孽啊。
这边,楚弦和崔焕之说话。
知道崔焕之给自己安排的三个候选官职之后,楚弦也是思考了起来,毕竟这关系到他以后的前程,不可马虎。
三个官职里,楚弦不怎么想去提刑司做推官,毕竟这条路不好走,相对来说,楚弦觉得京州府衙的主判文书是最好的选择。
将自己的打算道出,崔焕之也是连连点头。
“和我想得一样,别看只是一个府衙的主判文书官,放到其他州地,就是一个七品,甚至八品,但这里是京州,京州府衙,就算是一个主判文书,那至少也得是六品,而且京州之官,权势极大,更不能马虎,做好了,对你以后升迁极有帮助。”
显然,这件事若无意外,基本上就会这么确定,但这世上总有事情是出乎预料的,崔焕之刚走没多久,一道纸鹤传书就从远处快速飞来。
楚弦抬头一看,看出这纸鹤传书是要飞向自己这边,但就在这时,一个赤红色的东西快速飞来,仿佛要将那纸鹤传书毁掉。
楚弦见状,反应极快,立刻是施展术法,手腕上缠绕的黑发立刻是飞射出去,将那赤红色的东西困住。
伸手一抓,楚弦将纸鹤传书拿在手里,他没有立刻去看,而是看了一眼那赤红色的东西。
那是一只纸叠成的鹰隼。
可以说是惟妙惟肖,而且是用术法催动,专门拦截纸鹤传书,刚才若是楚弦动作慢一些,这赤色鹰隼已经是将纸鹤传书毁掉了。
即便是被黑发缠绕,那赤红鹰隼依旧在挣扎,想要用嘴咬断黑发,只可惜,这黑发它咬不断,反而是被损坏了鹰嘴,此刻看上去,这鹰隼有些凄惨。
但就在下一刻,鹰隼突然不动,随后无火自然,轰然烧了个精光。
第三百三十八章 出大事了
这是某种术法。
刚才这些只是发生在刹那之间,楚弦眉头紧缩,随后看向手里的纸鹤传书,打开查看,这一看,楚弦脸色不禁变了又变。
还在楚弦这边练拳聊天的这些个官家子弟,正讨论刚才楚弦的神通手段,看到楚弦读了这一封信,随后便感觉楚弦仿佛变了一个人。
看上一眼,就能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寒意。
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沈子义和润良辰,刚刚想要询问那纸鹤和鹰隼是什么,此刻也都是不敢多说话,
秦老虎想说话,被沈子义拦住了。
沈子义小声道:“老虎,别说话。”
显然沈子义最了解楚弦,平日里楚弦都是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神色如此严肃,甚至,沈子义还看出了一丝的慌张。
这时候沈子义见楚弦招手,急忙是上前。
楚弦开口便道:“紫菀出事了,兖州的鹿家你知不知道?”
沈子义也是一脸惊骇,但还是急忙道:“知道,兖州就在京州旁边,半边靠山,半边靠海,鹿家是兖州最有威望的家族,其祖上乃是开国县公,有爵位,封了正二品,后代大都是官员,遍布各州……”
“我不是问这个。”楚弦这时候道:“我是问,鹿家的子弟,一个叫做鹿泽元的。”
显然,鹿家那么有名,楚弦自然是知道,但楚弦想知道的是鹿家的纨绔子弟。
“鹿泽元?我知道。”那边润良辰举手道,这时候走过来:“我去过兖州,见过那小子,那小子是鹿家的正宗嫡孙,当地很有名气,当时想巴结我,但我不和他玩,就是因为这小子太过好色,我爹,我爷爷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要注重修为,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像他那样玩女人,我最瞧不上了。”
润良辰很是认真的道。
“族正宗嫡孙,哼。”楚弦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就见他道:“诸位,我有要事出门,这几日你们想来,洛妃和洛勇会给你们开门。”
说完,就要走。
沈子义、秦老虎和润良辰急忙拦住他。
“楚弦,你不够意思啊,紫菀那也是我的姐妹,她出了什么事?和我们说说,能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帮。”秦老虎这时候说道。
旁边沈子义更是一脸阴狠:“是不是有人欺负紫菀?是那个鹿泽元,我草他大爷,等着,我这就去兖州收拾那小子。”
润良辰胖乎乎的,虽然没说话,但却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表情。
楚弦摇头:“你们帮不上忙?”
“谁说的,我们一起去,他鹿家也不敢造次。”沈子义吼道。
楚弦没时间和他们解释,只是摇头又道:“你们帮不上忙。”
说完,立刻是离开,甚至没来得及和洛妃他们说一声。
楚弦必须要抓紧时间,这件事,必须抓紧时间,一刻都不能耽误。
不过楚弦半路上想到一件事,当下是折返回来,找到沈子义:“沈兄,帮我去找崔大人,就说,我要去提刑司,让他务必在明天天亮之前将任命下达。”
交待完,楚弦立刻就走,都不给沈子义询问的时间,后者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但楚弦什么都没说,他也只能瞎猜。不过沈子义也有他的关系网,既然出事,那打听就是了,。
等到楚弦都除了京州之地,沈子义他们也通过各种方法,打听出来究竟出了什么事,而听到这件事的第一个感觉,沈子义他们就是目瞪口呆,更是明白,为何楚弦说,他们帮不上忙。
李紫菀杀人了。
而且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兖州鹿家的嫡孙,鹿泽元,李紫菀已经是被当地官府抓捕关押,等待审讯。
这的确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在圣朝,律法很森严,但有的时候,不是不能钻空子,尤其是对一些位高权重的人来说,但这一次,显然情况不一样。
死的人,份量不小。
哪怕李紫菀是太医博士李附子的女儿,哪怕李附子是医仙,也没法子左右这种事情。
这件事,连李附子都没法子,他们这些官家子弟又能有什么办法?要知道,平日里他们胡闹就算了,没人追究,但这件事关系人命,而且还是开国县公,二品爵位家族的嫡孙,可想而知,鹿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至少,不会让李附子动用关系,将李紫菀保出来。
此外,还会对当地府衙施加压力,严惩李紫菀。
涉及到官面上,尤其是杀人大案,那些官家子弟肯定是出不上力的,就算是去施加压力,想来鹿家也不会屈服。
与此同时,楚弦已经是到了兖州地界,楚弦没有骑马,而是一路狂奔,大部分时间,施展御风飞行术法,虽然极为消耗法力,但比骑马要快得多。
楚弦要赶在天亮之前到达兖州观海城,那里,是李紫菀的关押之地。之前的纸鹤传书,是李附子发出来的,楚弦倒是很诧异,他没想到李附子第一个通知的,居然是自己。
但那纸鹤传书显然是被某个人盯上了,而且是用赤色鹰隼追击,想要将传书毁掉,好在最后是有惊无险。
放出赤色鹰隼的人,楚弦不知道,但对方修为不差,至少比自己要高,之所以那赤色鹰隼能被自己毁掉,一来是距离施术者太远,对方法力再强,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二来是楚弦有墨琳赠予的黑发,这黑发已经是代替了阴阳盘丝剑,成为了楚弦手里最厉害的法器。
毕竟是阴界新任地皇的头发,岂是儿戏?
所以,才能顺利拦住鹰隼,最后放出鹰隼的人肯定察觉到了,所以隔空施术,将鹰隼无火自然,毁了证据。
光是这些,楚弦就知道李紫菀必然是陷入到了巨大的危急当中,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赶去。
虽然时间紧迫,但楚弦这一次也是有备而来,他去,不是抢人,不是用武力和术法,而是要用明面上的法子救人。
可要参与地方的审讯,必须要有特定的身份,这样才有监审的权利,所以,楚弦才当机立断,放弃了京州府衙主判文书官的官职,选择刑部提刑司的六品推官之位。
这样,他才有权去监督这一场审讯。
这样,他才能参与其中,为李紫菀寻找那一线生机。
因为楚弦不信李紫菀会杀人,而且杀的还是鹿家嫡孙,至于这一点,楚弦深信不疑,因为以李紫菀的手段,她有一千种不杀人,但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如何,又何必杀人?
所以就算不问,楚弦也知道李紫菀是无辜的,当然,这一点也建立在楚弦对李紫菀的了解上。
虽说兖州观海城距离京州很近,但也有八百里路,这么长的距离,一个晚上要赶到,难度可想而知。
楚弦也不过是内炼金丹,虽能御空飞行,但最多离地十丈,飞行也难以持久,可这次,楚弦是拼尽全力,法力实在耗尽不济,那就落地狂奔,以楚弦半步武道宗师的修为,狂奔起来,也是比马要快,但同样,没有马匹那种耐力。
好在这飞飞跑跑,终于是赶在天亮时到达兖州观海城。
入城之后,随便找人问清楚城府府衙的位置,楚弦就跑了过去,按照楚弦的了解,鹿家必然也知道李附子在圣朝的关系网,所以肯定会抓紧时间来审判李紫菀,只要定罪,就可以行刑,所以他们必然很急。
说不定,大清早就开始堂审,甚至从晚上就开始了。
所以楚弦不敢有丝毫耽搁,哪怕已经是精疲力竭,他依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府衙之内。
亮出官符,楚弦冲入府衙,果然是看到正在堂审,李紫菀一身囚衣,站在堂下,堂上则是这里的府令做主审,旁边还坐着几人,一个个都是对堂下的李紫菀怒目相对。
便听一个人道:“郝大人,该宣判了,如今是证据确凿,我那泽元侄儿,就是死在这歹毒女人之手,哪怕她是太医博士李医仙的女儿,但在圣朝律法下,那也是人人平等,有罪就得罚,而且官家子弟,更得重罚。”
这人也是一身官气,明显是官员,而且是鹿家之人。
那边主审官面前摆着一份卷宗,他此刻也是十分的为难,更是慎重,毕竟这案子的原告和被告,他都惹不起,能做的,只有秉公执法,这件事上,他不敢谋私,否则必然惹来杀身之祸。
但这件案子,已经很清楚了,无论是从什么地方看,要证据有证据,要人证有人证,要动机有动机,当真就是证据确凿,所以他想了想,也只能是按照律法来判。
堂外,楚弦刚想说话,这时候身后有人拍住了他的肩膀。
扭头一看,楚弦急忙行礼,那是李附子。
太医博士,医仙李附子。
“你来了?”李附子哪怕是医仙,但此刻空有本领,却没法子阻止,因为他知道,他不能乱来,更不能乱了圣朝的法度。
所以哪怕是看到女儿被判刑,被杀,他也不能出手相救。
楚弦点头。
李附子又道:“是紫菀让我第一时间给你写信,她既然这么相信你,那你可敢为她一搏?”
楚弦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冲着堂上喊道:“此案另有隐情,本官要监审。”
第三百三十九章 他是谁
楚弦的声音很大,用了官势,所以一开口,整个大堂之内都是他的声音,书案上的纸张,都被震的颤动不已。
在场之人明显都愣住了,齐齐看向楚弦这个不速之客。
因为着急赶路,楚弦一看便是风尘仆仆,而且没有穿戴官服,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落魄的旅行书生一样。
但没人喝斥,毕竟楚弦的气势太强,此外,气势当中,还夹杂着一股明显的怒气和杀气。
堂上主审官郝大人,自然是城府极深,对方能进府衙,就说明不一般,而且自称‘本官’,还要监审,所以还是看看再说,别再招惹什么麻烦。
而鹿家的人,自然是不悦,此刻都是盯着楚弦,上下打量。
只有堂下李紫菀听到楚弦的身影,很是惊喜,扭头看来,她没说话,但看得出很高兴,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楚弦此刻在众人注视下,大步走入堂中,路过李紫菀身边的时候,后者小声道:“交给你了。”
楚弦点头,小声回道:“交给我吧!”
就算是楚弦自己,也不知道李紫菀对他实际上是相当的‘崇拜’,楚弦在隋州凤城查案的经过,早就被李紫菀了解的是清清楚楚,包括一些细节,越是推敲,越是知道楚弦的了不起。
这一次,李紫菀深陷杀人大案,而且各项证据都是指向她,在被十几名捕头包围之后,她就知道,或许这一次能救她的,只有楚弦。
或者说,她现在,只相信楚弦。
就说查案追凶这方面,就是她的医仙父亲,也比不上楚弦,就是因为了解楚弦在隋州凤城查案的始末和细节,所以李紫菀才会要求李附子,第一时间联系楚弦,给他纸鹤传书,不管是不是任性,总之,李紫菀觉得,这一次,只有楚弦能还她清白。
让李紫菀没想到的是,楚弦居然来的这么快,只是一个晚上,对方就从京州,赶到了兖州观海城。
来的越快,就说明楚弦越是在意她。
虽然已经成为阶下之囚,但李紫菀此刻心如蜜甜。
一句交给我吧,让李紫菀生出了一种依靠人的幸福感。
堂审的时候,被人打断,对方还走上堂来,作为主审,观海城府令郝清廉肯定不能当缩头乌龟,该问的,还得问。
尤其是旁边鹿家的人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所以这头,他必须得出。
就见他神色一正,开口问道:“堂下何人?”
楚弦没吭声。
他之前开口,是为了阻止宣判定案,可问题是,他现在的官职是空的,还没有正式的入职刑部提刑司,所以严格来说,他现在还无权监案,真的追究和问起来,一会儿肯定露出马脚。
所以楚弦没吭声,他在等。
等他的任命。
“希望沈子义那小子没给我耽搁,希望崔大人能尽早将官职给我安排好。”楚弦这时候心中暗道,但表面上一点都不慌,沉着冷静。
郝清廉见对方没回答,还以为对方没听清楚,所以又提高声量,又问了一句。
楚弦依旧没吭声。
这一下,郝清廉眉头紧锁,而旁边之前被楚弦气势镇住没敢说话的鹿家人此刻也是回过神来,当下就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闯公堂,来人啊,还不将这大胆贼子抓起来。”
说完,下面立刻有手持棍棒的衙役上前,将楚弦围了起来。
这些衙役,虽然都习武,但本事比自己那是根本不够看的,一个天,一个地,怎么比?
所以楚弦丝毫不在意,依旧是气定神闲,就站在那里。
任命没有下来之前,楚弦不会说话,也不能说话,因为说什么都是理亏,现在楚弦要的就是拖延时间,而他的依仗,就是他内炼金丹的神通,半步宗师的修为。
总之一句话,就是用强,也不能让这堂审进行下去,就算是耍无赖,也要保下李紫菀。
那些衙役将楚弦围住,然后看了一眼主审府令郝清廉。
毕竟鹿家人不是这里的主官,最终要不要动手,还得听郝大人的。
鹿家的人此刻有些气急败坏,大声道:“郝大人,这人来路不明,冒充圣朝人官,硬闯公堂,阻扰判案,任何一条,都是大罪,你还不命人将这狂徒拿下,还等什么?”
郝清廉听到这话,心中不悦。
鹿家的人狂妄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也对自己指手画脚,尤其是说话那人,也不过是长史府一个令史,小小八品官,却是对自己堂堂六品府令指手画脚,吆五喝六,简直是狂妄。
可郝清廉也没法子,对方官位虽小,但仗着是鹿家的人,所以在兖州,那都是肆无忌惮。
“我忍!”郝清廉心中不断告诫自己,招惹了鹿家,对他是大大不利。
随后,郝清廉冲着楚弦道:“你究竟是何人,若再不说,就只能将你拿下审问了。”
楚弦依旧不吭声。
他不能吭声,索性将眼睛一闭,就护在李紫菀身边。
郝清廉一看,也是有些动怒,当下是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拿下。”
众多衙役得了命令,当下没有再迟疑,直接上去动手,按照他们原本的想法,他们这些人,随便上去两三个,就可以将这柔弱书生直接按倒,来个五花大绑。
可刚冲到对方对方身前不过五尺的距离,就感觉仿佛撞上了一面墙,随后一个个摔在地上,个个哀嚎。
“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撞在墙上了。”
“可前面什么都没有啊,莫不是有鬼吧?”
几个衙役面带惊色,小声说道。
这一幕,看在郝清廉眼里,他也是心中一惊,他毕竟是人官,见识非凡,知道对方必然是一个武道高手,那是真气外放,形成五尺气墙,气墙无影无形,撞上去,当然会被弹开,别说人,就是刀剑暗器,此刻也不可能靠近那人。
能形成气墙的,必然是高手,而且实力远超先天境界,甚至有可能是宗师之境。
想到这里,郝清廉也是神色凝重。
他刚才看的清楚,那书生进来之前,外面医仙李附子曾拍着对方的肩膀说话,莫非,这是李附子请来的高手?
也不对。
要说高手,在场之人,谁能强过李附子?就算是武道宗师,在李附子手里,那也不算什么,毕竟,李附子那是医仙。
虽说医仙的实力,不如阳神道仙,不如武道仙,但那也是仙,仙人境界,岂是凡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如果要救人,李附子随便施展个神通,他们都不是对手,甚至,李附子如果有了杀心,可以轻而易举将堂上堂下的人都杀个精光。
但李附子不可能那么做,公堂,代表圣朝律法威严,就算是医仙李附子,也不敢乱来,因为要乱来,人家早乱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情况有些不对劲,郝清廉相信自己的眼光,堂下那人,应该是李附子找来的帮手不假,但对方不是来闹事的,也不是来劫人,倒像是在拖延时间,而那人的气势,绝对是官势,这一点更不会假,也就是说,这个书生,百分百是一个人官,而且官位不低。
能让李附子第一时间找来的帮手,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再看这人风尘仆仆,像是一路赶来。
莫非是来自京州?
当下,郝清廉心头一跳,从抓捕李紫菀到现在,也不过是过去三个多时辰,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能从京州赶来,岂是普通人?
至少在李附子心里,那是能扭转局面的人物。
既如此,那不如就如对方所愿,拖延片刻也无妨,看看这人究竟要做什么,当然,这时间不可能太长,毕竟这堂审基本已经确定,虽说李紫菀没有认罪,但证据确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按照圣朝律法,还是要判罚。
自己只要秉公执法,不让人挑出毛病即可。
说起来,郝清廉也是恐慌,也是害怕,他就怕神仙打架,将他给牵连进去,无论是医仙李附子还是开国二品县公爵位的鹿家,都不是他能招惹的,所以,按照规矩办事,不偏不倚,准没错。
“成天担惊受怕,这破日子我是过够了,等这件事完了,我要去京州一趟,说什么也要想法子调走,哪怕是去一些偏远的州地,也好过在这里受这夹板气。”郝清廉此刻心中暗道,不过这些话,就不足以为外人道了。
于是郝清廉继续命令那些衙役上前抓人,但衙役又无法靠近,所以几次碰壁,摔的是七晕八素,最后聪明的衙役,索性倒地撞死,不起来了。
郝清廉能想到的事情,鹿家人又怎能想不到?
显然,堂上那年轻的书生,就是李附子找来的帮手,所以他们比谁都急,尤其是一开始就大呼小叫的鹿守盛。
他是鹿泽元的四叔,此刻眼中带着某种莫名的狠色,骂道:“都是一群废物,郝大人,立刻调兵前来,抓捕这狂徒,你若不动手,那我鹿家人动手。”
要知道,他鹿守盛也是人官,懂得官术,他带来的人力,也有武道高手,反正比这帮衙役要厉害。
说话的同时,鹿守盛已经是带人上前。
但包括他在内,无论是术法,无论是拳脚刀剑,都进不得楚弦近身,楚弦就站在那里,闭着眼睛,仿佛睡着,只靠外放的气墙阻拦众人。
第三百四十章 任命下达(三更)
很快,堂外有披甲带刀的军卒赶来,还有一些实力强横的捕快,此刻已经是将楚弦团团围住。
情况显然已经是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楚弦看似轻松,但实际上心里也急。
他等的任命一直没有下达,楚弦也知道,就算是崔焕之抓紧时间,这种官员的任命也是需要时间安排的。
毕竟是要让官典执笔的仙官修改官典名录,那是需要程序的。
可楚弦现在缺少的,恰恰就是时间,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法子拖,他现在还无权干涉这案件,只有任命到达,他有提刑司的官职才可以。
到时候监案,便是名正言顺。
看到数百军卒赶来,李紫菀也是一脸担忧,但她没有多问,楚弦既不说话,拖时间,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除了军卒,鹿家那边,也找来了厉害的人物来破除楚弦的五尺气墙。
来人乃是一个老者,气血之强,让人畏惧,这老者踏入堂内的瞬间,楚弦就知道了,而且楚弦还知道,对方是货真价实的武道宗师。
想不到,鹿家人居然连宗师都动用了。
楚弦虽不惧,但自己这五尺气墙是肯定挡不住真正的宗师,而且,楚弦不能动手,一旦动手,那性质又不一样,所以之前,他是闭目,一动不动,靠着这个拖延时间。
现在,这法子行不通了。
但楚弦一直等着的任命,还没有到来。
没法子,周围都是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的军卒,还有一位武道宗师摩拳擦掌,楚弦再不想法子,肯定会被破掉气墙,到时候,不动手都不行。
但这武,肯定不能动。
既然装死不成,就只能威慑,吓唬人。
希望能再拖延片刻。
想到这里,楚弦突然撤去气墙,身形一动,摆了一个拳势。
瞬间,堂内之人都是汗毛一立,面露惊骇之色,不敢乱动,就是那鹿家的武道宗师,此刻也是眉头紧缩。
神拳奥义之势。
的确是有份量,拳势之下,仿佛山石压肩,仿佛足陷泥潭,又仿佛猛虎在身后,利刃在脖间,乱动的后果,就是随时会被攻击。
那武道宗师以为楚弦要动手,也是严阵以待,但楚弦只是维持拳势,许久不动,那宗师立刻反应过来是被耍了。
当下他踏出一步,也不管其他,直接攻向楚弦。
宗师之击,而且是真正的宗师,即便是现在的楚弦,也不可能一动不动。
危急时刻,一道人影落下,无形之气荡开,瞬间将那宗师逼退,再看,落下这人影,正是医仙李附子。
刚才他看的真切,楚弦就是在拖延时间,李附子非常人,当下猜出楚弦的意图,见到楚弦一人孤木难支,所以这才在关键时刻出手。
以他医仙的修为,那武道宗师也没招。
“李太医,您,您这是做什么?”堂上郝清廉只感觉头皮发麻,但他又不能不问,所以,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问。
李附子学楚弦,闭目养神,一声不吭。
“好啊,这是在仗势欺人啊,仗着是医仙,便可枉顾人命,阻扰堂审判案,我鹿家非得去京州告你李附子一状。”那边鹿守盛叫吼道。
没法子,李附子出手,谁也没辙,但说实话,鹿守盛很得意,因为李附子敢干涉堂审,那就是犯了规矩,他们不是医仙对手,所以没辙,但圣朝的诸多仙官不会轻饶李附子。
楚弦这时候看了一眼李附子,后者闭目道:“今日,老朽豁出去了,别说拖延片刻,便是拖延一日,就算是有千军万马,只要不是其他仙官降临,都能一直拖下去。”
楚弦点头。
李附子这也是将身家性命都押在自己身上了。
头一次见面,与其说是李附子信任自己,倒不如说,是他信任他的女儿。
李紫菀这时候眼眶含泪,显然为了她,无论楚弦还是父亲,都是担了巨大的风险,稍有差池,不光是官位,怕是性命都不保。
但这两人都是义无反顾,没有丝毫犹豫。
这李附子往堂上这么一站,谁拿他也没辙,人家就只是防守,不进攻,那些兵卒也难以近身,当然如果人数再多一些,或许可以,但观海城府令郝清廉也不敢这么做。
府衙堂上这一幕,很快就在观海城中传开了。
不说诸多官吏,就是很多百姓也是往这边赶来,毕竟这种热闹,那是一辈子都未必能遇到,不看可惜啊。
鹿家,正在办丧事。
鹿泽元的尸身还在棺材里,未曾下葬。
此刻灵堂内,一个妇人正在哭泣,一个中年男子背着手,神色悲伤,这人颇有威严,腰间有官符,而且也是龟形,说明此人至少都是六品人官。
“我可怜的儿啊,你死得惨,你放心,害你的那个贱女人马上就要死,娘一定让她给你陪葬。”妇人一边哭,一边咒骂。
这时候下人来报,将堂审上发生的意外道出,听到还没有判定,妇人不干了。
“什么?这铁证如山的事情,那郝清廉怎么还没有判?他这府令,还想不想做了!”妇人大怒。
那报信的下人急忙将缘由道出,妇人更是哭喊,冲着神色严肃的中年男子道:“守耀,那李附子欺人太甚,他仗着是医仙,居然敢干扰堂审,你可得为咱们儿子伸冤做主。”
中年男子此刻也是面带怒色:“李附子乃是六品太医博士,他难道真的敢违背圣朝律法,仗着修为乱来?”
显然,中年男子还是有些不信。
这中年男子,便是死掉鹿泽元的父亲鹿守耀,如今是兖州刺史,算是鹿家这几代中,官位做的最高的。
正五品。
显然,鹿家也是靠着祖上荣光,这才能支撑到现在,如今实际上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个正五品,已经是鹿家极限,而且依靠着,鹿守耀如今是鹿家正宗,不出意外,便是未来的族长。
鹿守耀这一辈,四个兄弟,也就数他成就最高,自然在家中的话语权也就最大。
此刻鹿守耀倒也没有暴怒,而是立刻命人继续打探,同时他自己,也是命人将灵堂周围门窗关闭封住,这样一来,外面的光便照射不进来,只有烛火闪耀,这在灵堂里,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之前哭泣的女子立刻是不哭了,神色有些畏惧,至于还留在这里的下人,更是一个个低头,胆子小的,已经是吓的手脚颤抖。
便见鹿守耀取来一道符,烧了,开口道:“请叔公一见。”
说完,等了片刻,从地上的阴影当中,凭空走出了一个鬼影,这鬼影很快凝结身形,便见是一个面无血色,鬼相恐怖的阴府判官。
这判官手持判官笔,拎着锁鬼链,浑身阴气森森,鬼相狰狞,只要是个活人,都会惧怕。
鹿守耀身为一州刺史,有官气守护,但此刻在这鬼物面前,也是有些抵挡不住那恐怖的阴气。
“守耀见过九叔公!”鹿守耀此刻面对这阴府判官,十分的客气,甚至是恭敬,却是因为这阴府判官不光是地位高,更是鹿家的一个长辈,也就是陆守耀的叔公,死了有些年头了,在阴府混的不错,已经是爬到判官的高位。
此刻这九叔公阴森恐怖,开口道:“守耀,之前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了,没有任何鬼差来带走泽元的魂魄,若无意外,应该是下杀手之人用了秘法,将魂魄同时灭杀了。”
听到这话,鹿守耀神色一黯,带着悲愤:“九叔公,那行凶之人好狠的手段,好恶毒的心肠,杀了泽元还不够,居然连泽元的魂魄都不放过,就算泽元做错了什么,也不应该如此,杀人诛魂,天地不容啊。”
那九叔公也是一脸狰狞:“这件事,的确是过分了,泽元也是我的侄孙,无论是谁,敢杀我们鹿家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们,不过人间的事情,还得是人官来做,只要你将那行凶之人斩杀,你九叔公我保证,定叫那人死后,也是受尽折磨,让他魂魄求死都不成。”
“那守耀替我那可怜的泽元,谢谢九叔公了。”鹿守耀行了一礼。
九叔公点了点头:“人界的府衙审的怎么样了,那行凶之人,有没有被判斩刑?”
“这个!”鹿守耀叹了口气,将目前实情道出,九叔公听罢大怒:“哼,那李附子这是欺负鹿家无人,不怕,他虽是医仙,但此番已经是犯了大忌讳,只要你们向圣朝检举,就定叫那李附子吃不了兜着走,走,我闲来无事,跟你去府衙公堂看看,我倒要看看,在我这阴府判官面前,他李附子敢不敢乱来。”
“好。”陆守耀也是点头,他早想去看看了,李附子能去干涉,他身为兖州刺史,又如何不能施压,更何况,还有当判官的九叔公撑腰。
反正,他一定要让害死他儿子的凶徒伏法。
这次不光有他,还有九叔公,阴府判官的威慑力可非同小可,到时候一起施压,李附子若是再乱来,就不是丢官那么简单,即便是被推上斩仙台,那都是有可能的。
当下鹿家一行人等,连带那阴府判官九叔公,一起浩浩荡荡,赶往府衙公堂。
在公堂之上,楚弦依旧焦急等待着,李紫菀几次想说话,就被楚弦阻止,李附子极为沉稳,但在兖州刺史和军府司马都来了之后,这位医仙终于脸色一变。
“楚弦,兖州军府司马是武道宗师,算上之前那个武道宗师,再加上一个刺史,他们若是联手动武,老朽便抵挡不住了。”李附子这时候说道,语气严肃。
毕竟,他只是医仙,真的厮杀起来,对上两大宗师,一位刺史,胜负难料,更别说护住楚弦和李紫菀了。
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圣力从天而降,仿佛一道光柱,轰然灌在楚弦身上,瞬时间,圣气缭绕。
“终于等来了!”楚弦睁开了眼睛。
第三百四十一章 他是楚弦
楚弦苦等的提刑司任命,终于是等来了。
而任命一来,楚弦便是刑部提刑司六品推官,官职和孔谦相当,而且这提刑司推官那是有特权的。
巡查御史,有监督各州官吏的权力。
提刑司推官,则有监督各州大案命案的权力。
在官场办事,要的就是名正言顺,要的就是符合规矩,就像是观海城的官府抓捕李紫菀,如果不是有圣朝律法撑腰,谁能在李附子面前抓走李紫菀?
这就是规矩,这就是法度。
李附子堂堂医仙,那都不敢乱来。
而刚才,楚弦就是在等他的任命,只要任命下达,他,干涉这件案子,就是名正言顺,谁也不能说什么,就算是对方不乐意,也没法子。
现在楚弦心里有底了。
他腰间的官符,也在圣力的力量下,发生了变化,官符上的字,发生了变化。
“妥了!”
楚弦这时候冲着李附子点点头,后者明白,当即是身形一闪,退到堂外。
这时候楚弦四下看了看,故意道:“刚才走神了,不知堂上主审是哪位大人?”
看到那个年轻书生说话,众人都是一惊。
最开始,就是这个年轻人突然跑来,说什么案子有隐情,他要监审。
对了,这书生是谁,他凭什么监审?
没等郝清廉说话,那边鹿守盛已经是忍不住骂道:“你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扰乱公堂,阻碍判案是什么罪?居然还敢对公差动手,你这是造反。”
楚弦刚才就注意到这个人。
此人从一开始就叫的最凶,也是最为上蹿下跳的一个,起初楚弦不觉得如何,但后来对比其他人,这人的反应就有些奇怪了。
因为楚弦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气急败坏,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恐惧。
他似乎在怕什么?
但对方隐藏的极好,如果不是特别注意观察了一下,甚至无法察觉出来。
现在楚弦有了官职,所以根本不惧,更何况,别看现在这阵仗挺大,楚弦要应对,也是轻而易举。
便见楚弦扫了一眼那人,开口反问:“你又是谁?公堂之上,主审官若是不允许,旁人不得乱发言,你连这规矩都不懂,从刚才就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鹿守盛气的直跳脚,只是没等他说话,楚弦就一挥袖子道:“罢了,你是谁不重要,不说也罢。”
说完,楚弦似有感觉,扭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模样相似的中年男子,而这男子,明显城府更深,虽然也是面带怒色,却是没有说话。
当然,楚弦注意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藏在这个人影子里的一个鬼物。
“哦,阴府判官居然也来了。”楚弦看清楚之后,无所谓的摇摇头,然后继续询问主审官是谁,那边郝清廉正在说话,与此同时,站在鹿守盛旁边的鹿守耀,感觉有些古怪,因为路上还在说话的九叔公,此刻居然不说话了。
非但是不说话,而且还是躲在影子里,仿佛在躲着什么。
“九叔公!”鹿守耀这时候轻声叫了一声,没有回应,旁边的鹿守盛听到了,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二哥,九叔公来了?”
显然,鹿守盛也是知道他们鹿家九叔公的,九叔公死了五十多年,却是运气好,在阴府发展起来,一开始是鬼差,熬了很多年,成了捕头,据说是一年多前,突然抓住了一个机会,成为了阴府判官。
要知道阴府的判官可不多,而且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那是有固定的名额和数量的,只有空缺出来,才会填补新的判官进去。本来九叔公是没机会的,但一年多前,有一个判官犯了事情,被斩了魂,这样九叔公才有机会上位。
阴府判官,在阴府就是高层,官职和权利,至少比一州刺史要更大,所以听到九叔公来了,鹿守盛很高兴,几乎没人看出来,他有些忐忑。
“九叔公有没有找回泽元的魂魄?”鹿守盛问了一句。
鹿守耀叹了口气,摇头:“九叔公说了,这贱女人不光是杀了泽元的肉身,还灭了他的魂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这女人偿命,而且她死了,魂魄立刻会被九叔公带走,到时候,必然让她受尽地狱的酷刑。”
鹿守盛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那自然要如此,九叔公呢,我想向叔公他请安。”
对于这件事,鹿守耀也奇怪:“九叔公就藏在我影子里,我能感觉到他在,只是叔公不知为什么,不说话了,九叔公,九叔公……”
“……”
终于,影子里传来了一个声音,但却是压低嗓门,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恐:“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是要害死我吗?还不闭嘴,千万,千万别让他听到,不对,他刚才看过来一眼,肯定已经发现我了,我应该主动现身行礼的,不,也不行……”
声音是九叔公的声音,鹿守耀和鹿守盛听得是一脸疑惑,不明所以,弄不清九叔公这是在说什么。
这时候,九叔公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两个,可知道那人是谁?”
鹿守耀当下反应过来:“九叔公,你说的是那个书生?”
“什么书生!”九叔公的声音带着怒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他是楚弦。”
堂上。
楚弦道:“本官是提刑司六品推官楚弦,特来监审鹿泽元被杀一案,这是本官官符,现在,暂停堂审,本官,要查阅案件卷宗,审问人犯和人证。”
楚弦表明了身份。
六品推官,不算大官,但却是各州府府衙最惧怕的存在,因为人家有监管各地案件的权力,简单来说,任何案件,只要是提刑司想过问,那么各地府衙就不能阻拦,还得全力配合。
所以楚弦要求暂停堂审,查阅卷宗,那都是合情合理。
一开始众人还有怀疑,毕竟楚弦看着就是一个穷书生,但看到楚弦的官符,没人再怀疑。
官符不可能造假。
更何况,刚才从天而降的官典圣力,那可是货真价实,作为主审,观海城府令郝清廉只能遵从。
实际上,郝清廉巴不得如此,最好是将主审的位置,也一并交出去,这烫手的差事,扎屁股的位置,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太折磨人了,一边是鹿家,一边是医仙,他无论怎么做,都必然会得罪一方,之前,他是提心吊胆,有时候,甚至是宁愿不做这官,只求一个安生,只求一个平平安安。
现在好了,救星来了。
所以郝清廉二话不说,极为干脆的宣布,这案子,由刑部提刑司接手,随后请楚弦坐上他主审的位置,更是命人将所有卷宗拿来,将证人带来。
“这,这,怎么会这样?”下面,鹿守耀看到堂上变故,又听到九叔公那带着恐惧语气的讲述,只感觉天旋地转,只感觉像是在做梦。
别说是鹿守耀,鹿守盛也一样。
而且,鹿守盛的嘴巴从刚才就没合拢过,实在是九叔公的声音太过吓人,听得出来,九叔公极为惧怕这个楚弦。
“我的上一任,就是被楚弦斩了魂,而且他背后的那位,很可能是……,不,不,我不能说,不能说,总之这件事,我不管了,我回阴府了,那边事物繁多,就不多待了。”
说完,九叔公居然是化作一道黑气,钻入地下,消失无踪,只把鹿守耀和鹿守盛弄的是傻在原地。
鹿守耀还在愣神,旁边鹿守盛却是眼中带着一丝狠厉,急忙道:“二哥,九叔公他是糊涂了,他堂堂判官,莫非还怕一个楚弦?这楚弦再厉害,也不过是六品,而且他也得按照圣朝律法办事,难道,他再厉害,还能强过李附子吗?李附子咱们尚且都不怕,还怕他这黄毛小子?”
鹿守耀一听,也是点头:“四弟,你说的不错,九叔公他在阴府待的时间长了,胆子也小了,而且,一惊一乍,看上去是指望不上他了,可不管怎样,我儿泽元不能白死,而且还是被人灭身杀魂,便是拼了我这老命不要,也要为我儿讨回这个公道。”
“应当如此,应当如此。”鹿守盛连连点头:“眼下那楚弦以提刑司的名义干涉堂审,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他,难道,就看着他偏袒那杀人凶徒?”
鹿守耀眼中闪着怒气和决然,思考片刻,开口道:“去,将太宗圣祖赐给祖上的功德铁卷请到这里,我倒要看看,这楚弦到时候敢不敢再干涉此案,敢不敢再偏袒那杀人凶徒。”
听到这话,鹿守盛大喜,急忙下去办事。
他知道,鹿家先祖是立过大功的,还得太宗圣祖亲自赐予的功德铁卷,那是整个鹿家的荣耀,也是鹿家的传家圣物。
自然,这种东西轻易是不会拿出来的,可这一次,得拿出来,功德铁卷代表鹿家荣誉,更代表太宗圣祖,到时候就拿着功德铁卷为死去的鹿泽元讨公道,楚弦若是敢一意孤行,必然身败名裂,而且还会承担责任,再不可能翻身。别说是楚弦,就算是仙官来了,也绝对不敢在功德铁卷面前造次。
第三百四十二章 铁证如山?
鹿家人去请太宗功德铁卷的同时,楚弦也在抓紧时刻翻阅卷宗。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案情了解,而且还得掌握所有细节,这样才能看看里面是否有破绽,是否有漏洞。
与此同时,鹿家那边一个布衣老者一脸自鸣得意,正在说话。
“刺史大人,在下曾在府衙担任文书二十载,而且还做过察院编撰,对本朝律法了若指掌,按照圣朝律法,刑部提刑司推官一级,的确是有权监管各地府衙判案,但也只能是监审,不可干涉,更不能混淆视听,仗着权势胡作非为。”说话的同时,这布衣老者还看了那边堂上的楚弦一眼。
显然他口中仗势胡作非为者,就是楚弦。
鹿守耀知道这布衣老者,对方是帮助鹿家在公堂上述案人,算是讼师,在兖州地界,对方在公堂上的地位和知名度还是极高的,就是因为这老头对圣朝律法那是滚瓜烂熟,所以才会被鹿家找来。
“何镜堂,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在本官面前拐弯抹角。”鹿守耀这时候说了一句,那老头,也就是何镜堂急忙陪笑道:“刺史大人,在下的意思是说,这等人命关天的大案,按照圣朝堂审的程序,已经是进行完了,就算是提刑司的推官,也只能在半日时间之内监审,除非他能提出其他的铁证反驳之前的判定,否则,今天日落之前,该怎么判,还得怎么判。”
鹿守耀眼睛一亮。
他虽是刺史,但不是所有圣朝律法都知道,但何镜堂不一样,对方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这话,必然是有律法可依。
“当真?”
“千真万确。”
何镜堂此刻是自信满满:“刺史大人,咱们现在占着理,而且我之前已经仔细研究过,如今是铁证如山,更何况,这么短时间里,他楚弦就算是再能耐,都未必能将所有细节都了解,更别说提出什么反驳之言,到时候公堂之上,在下有把握,有信心和那楚弦辩个高低,他虽是提刑司推官,哼哼,老朽还真不怕他,至少在这公堂上面,他连给我何某提鞋都不配。”
听到这种自信之言,鹿守耀也是信心大增。
“好,何镜堂,那一会儿重新开堂,你便应对楚弦,看他有什么话说,你记住,一切要按照圣朝律法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是谁有权就能胡作非为的,此外,有什么事,本刺史会做你靠山,你且放心大胆的与那楚弦辩一辩。”鹿守耀给了何镜堂很大的支持。
后者一听,连连点头:“刺史大人放心,待会儿,保准让那楚弦哑口无言,连话说不出。”
这时候,何镜堂抬头看了一眼楚弦,发现对方已经合上了卷宗。
“看完了?开什么玩笑,简直就是装模作样,哗众取宠。”何镜堂小声说道,语气带着不屑。
就如同他说的,或许他之前官位坐的不高,或许也不会什么神通和武道,但他有他的所长。
他的所长,就是精通所有律法,为此,他花费了数十年时间,将圣朝的各种律法那是背的滚瓜烂熟,甚至他觉得,整个圣朝里,就算是仙官,也未必有他了解圣朝律法。
这是其一。
其二是何镜堂纵横公堂十几年,可以说是没有败绩的,用他的话说,这一旦开堂审案,这公堂上,就是他的地盘,他的天下,运用各种规矩,对律法的精通和超越常人的雄辩之才,何镜堂认为,他就是公堂上的王者,无敌的存在。
就像是现在,他看到楚弦只是看了片刻卷宗就合上,立刻是嗤之以鼻,认为对方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将卷宗都仔细看完,这么一来,必然会有纰漏,而在公堂上,不能有任何纰漏,只要有,立刻就可以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楚弦不知道何镜堂是谁,更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一会儿在公堂上要压过自己一头,现在的楚弦,只是要尽快将鹿泽元被杀一案了解清楚。
卷宗他看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问询李紫菀和诸多人证。
用安抚的眼神,楚弦让李紫菀从头到尾描述经过,而且不能有遗漏。
李紫菀自然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所以是深吸口气,开始讲述。
此刻楚弦认真听着,只是李紫菀刚讲到一半,那边就有人道:“哼,一派胡言,这是给她自己推脱罪行。”
楚弦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说话那人。
“何人喧哗?”
阴着脸,楚弦问了一句。
那人呵呵一笑,向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何镜堂,乃鹿家讼师述案人。”
楚弦看这老头狂的可以,却没打算搭理对方,只道:“人犯述案,不得喧哗,初犯不罚你,倘若再犯,堂仗伺候。”
说完,看都不看那何镜堂,让李紫菀继续讲述。
这一下自然是激怒了何镜堂这老家伙,他气的咬牙切齿,只是他知道规矩,如果再干扰,那对方肯定会抓住不放,所以虽然心中恼怒,但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何镜堂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火。
“黄毛小东西,什么玩意儿,不就是运气好爬到六品推官的位置,有什么了不起,一会儿公堂上,必让你这黄口小儿颜面尽失。”
何镜堂此刻发了狠,开始思谋一会儿怎么说话。
这边,李紫菀讲完了。
楚弦沉思,实际上李紫菀讲的内容很简单,她来兖州,是为了采集一种特殊的药材,而这种药材,只在海中出产。
楚弦知道,李紫菀跑来兖州,是为了自己。
那药材是用来调养肉身的,所以说,李紫菀来兖州,是在楚弦梦中没有出现过的,自然,梦中前世,李紫菀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一次劫数,换一句话说,是自己害了她,若不是为给自己采药,她就不会来兖州,不来兖州,就不会被那鹿泽元纠缠。
毕竟李紫菀在京州很有名气,到了兖州,不知怎么就被鹿泽元知道了,后者便一直纠缠,李紫菀不胜其烦,但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府衙捕快围住,那时候李紫菀才直到鹿泽元居然被人杀了。
这就是李紫菀知道的事情,不过显然,她的这个说法,没有人能证明是真是假,据说案发时,她也是一人独处,所以无人能证明她当时不在场。
对于李紫菀的说法,楚弦相信,但他一个人相信没用。
对着李紫菀点了点头,楚弦又问其他的人证,这次就要详细多了。
一直跟着鹿泽元的护卫就说,他家少爷在李紫菀来了兖州的这几天,几乎是天天去找,天天去寻,有时候还会陪在一旁,这些他都可以证明。
而就在鹿泽元遇害之前,这鹿泽元吩咐他们,一会儿要请李紫菀到他的一个别院中赴宴,而且,护卫还在门口,见到李紫菀进入别院,之后没多久,再进去,就发现鹿泽元倒地而亡,李紫菀却不见踪迹。
这是护卫的说法,显然,这么说来,李紫菀的确是有最大的嫌疑。
一来他能证明,鹿泽元被害时,李紫菀在场,而且李紫菀也是最后见到鹿泽元的人,这便是最有利的人证。
还有物证。
一个是仵作检查鹿泽元尸体,致命伤是刺入眼中的一枚银针,不光是入脑,而且还有剧毒。
楚弦知道这个的时候,也是不自觉的想到李紫菀的《千穴针法》,还有李紫菀的毒术,这都是她擅长的,鹿泽元死在这一招下,的确很容易联想到李紫菀就是真凶。
除此之外,现场还遗留李紫菀手帕,这便是铁证。
不过这件事,李紫菀却说,她并没有去赴宴,更没有去过那个别院,至于手帕,是鹿泽元之前纠缠她,她不小心遗落,被鹿泽元捡起,李紫菀见对方居然拿起放在口鼻处闻,因为嫌他恶心,所以弃之。
谁能想到,这个居然成了铁证,而且她的说法,明显无人相信,毕竟,只是一面之词。
这么一来,整个案情似乎就是顺理成章。
李紫菀前来兖州观海城,鹿泽元经常去骚扰,跟随,所以李紫菀不胜其烦,生出杀心,在赴宴的时候,用千穴针法,以淬毒的针,刺入鹿泽元脑部,致其死亡。
这便是卷宗上所描述的案情。
时间,是发生在昨晚。
了解了这些,楚弦手指轻轻敲打书案,沉思不语。
已经坐在旁边的府令郝清廉道:“楚大人,这就是经过,你看,时间上,李紫菀无法证明她没去别院,而另一边,有护卫做人证,证明她去了,所以她可能是撒谎,再加上其他的证据,还有因为厌恶鹿泽元骚扰而产生的杀人动机,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所以之前堂审,已经是认定李紫菀就是杀人真凶。”
这话郝清廉必须说,毕竟这就是之前的结果,他也是在告诉和提醒楚弦,这件事,就是事实,还是别节外生枝,给自己惹麻烦。
现在在他看来,这案子,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结果。
郝清廉说完,下面的何镜堂忍不住道:“郝大人说的没错,以我参与的上千次堂审的经验来看,这案子铁证如山,所以在下很是纳闷,不知楚大人你为何阻拦,还是说,楚大人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棒打何镜堂(三更)
这是在将军。
楚弦抬头看了一眼郝清廉,直接拿起堂案上一个令签丢在地上,同时道:“此人屡次干扰堂审,郝大人为主审,我为监审,试问,我二人让你说话了吗?是可忍孰不可忍,拉下去仗罚十,以儆效尤。”
听着令签落在地上那清脆的声响,何镜堂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楚弦居然如此,一言不合就处罚。
要知道自己怎么说也是有名气有地位,背后还有鹿家撑腰,就算是府令大人也得给几分薄面。
当下何镜堂觉得颜面无光,当下怒道:“楚大人这是滥用私刑,何某不服。”
楚弦看都不看他:“我为官,整肃公堂威严是职责所在,仗罚你,也是为你好,免得你以后自持狂妄,犯了更大的忌讳,到时候,就不是仗罚那么简单了。”
说完,楚弦冷声道:“左右衙役,还不动手?”
衙役此刻也是头皮发麻,但郝大人都没说什么,他们也只能听话,所以上前要抓何镜堂。
鹿守耀这时候看不下去,当下开口道:“楚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何镜堂是我请来的讼师,你借用一个小小的过错就仗罚,实在是让人怀疑你的意图。”
显然,鹿守耀是仗着他刺史的身份,在压楚弦。
不过楚弦哪里会怕他。
别说是一个刺史,现在,就是仙官来了,楚弦也不会让步。
就像是何镜堂自认为在公堂上,他就是王,楚弦不巧也有类似的想法,而且楚弦这不是自大,要说利用规则,楚弦必何镜堂不知道高了多少个境界。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楚弦是明知故问,他自然知道这鹿守耀是谁,但他却是故意询问。
鹿守耀气不打一处来,旁边何镜堂已经是气急败坏道:“楚弦,你连本州刺史大人都不认得?你是故意的吧。”
“大胆,公堂之上,直呼本官名讳,再治你个不敬之罪,加罚十仗。”楚弦又丢下去一个令签。
“好,好啊!”鹿守耀一看这楚弦丝毫不给自己面子,是气极反笑,而何镜堂更是气道:“我看你们谁敢打我,楚,楚大人,何某倒要问问你,要说扰乱公堂,刚才是谁站在公堂之上,阻扰判案的?要说扰乱公堂,你楚大人比我还厉害。”
楚弦笑了。
“本官乃刑部提刑司推官,有监管各地府衙判案之权,而你,没有,拖下去,打!”
楚弦这次说完,两个衙役直接上前拖走何镜堂,这老家伙又惊又怒,一边被拖走,一边骂道:“楚弦,你滥用职权,之前你明明还没有得到任命,要说坏规矩,也是你先坏的。鹿大人,鹿大人,您说句话啊。”
何镜堂拼命挣扎,他说的这个倒的确是事实,但现在,追究楚弦之前的这个过失已经毫无意义,只是鹿守耀自然也不能让何镜堂挨打,这关系到他刺史的颜面,所以当下怒道:“楚弦,你刚才的确也是未有任命就干扰公堂,我问你,若是要罚,你也难辞其咎,不如各退一步吧。”
他本以为楚弦会退步,但显然,今天在公堂上,楚弦根本不打算后退一步。
“倒是楚某疏忽了,不错,这件事,楚某的确是有过失,郝大人,扰乱公堂,该当何罪?”楚弦这时候扭头问了一句已经吓的眼皮狂跳的郝清廉,后者干咳了几声,小声道:“呃,这个,按照律法,仗罚二十吧。”
“好!”楚弦这时候自己走下来,道:“来,楚某认罚,仗罚二十,一下都不能少,同样,何镜堂扰乱公堂,也一样要打,就在这里,一起行刑。”
这一下,鹿守耀和何镜堂都傻眼了。
而堂下的李附子这时候哈哈一笑,身形一闪,到了楚弦身旁,然后开口道:“忘了忘了,刚才老朽也犯了错,那不如一起罚吧。”
何镜堂心里狂骂。
暗道这两个不要脸的,你们一个是六品人官,刚才五尺气墙,刀剑难入,一个是仙人,区区仗罚二十,那简直连你们一根毛都伤不到,但老子不行啊,老子是**凡胎,而且年纪也大了,挨这二十下,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可此刻,何镜堂再巧言善辩,也是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来。
人家就是明着和你玩,阴你,你能如何?
一切按照规矩来办,官员都受罚了,你一介布衣,哪里能逃得了。
当下,何镜堂被按倒在地,他这时候只能认栽,心下一横,暗道自己虽然已经不是人官,但身体还是不差,大早上都能吃下一只烧鸡,挨二十下,没什么。
同时心里更是发狠。
暗道姓楚的,你等着,这件事老子和你杠上了,一会儿公堂上见分……哎呦,妈呀,好疼!
刚想到一半,棍子就打下来了。
二十下,啪啪啪啪啪,一下不多,一下不少,直打的何镜堂眼泪满面,鼻涕吹泡,开始还哀嚎,后面几下,只能是哼哼。
原来是那几个衙役,早就看这老东西不顺眼,平日里拽的不得了,明明已经不是官员,却是经常在公堂上指手画脚,更是经常做出一些让人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事情。
衙役心里早就恼他,此刻有机会,自然是下了狠手。
这二十棍,打的那叫一个瓷实。
楚弦和李附子那边也打完了,不过显然,以二人的修为,这二十棍就是一个形式,而且二人是站着挨棍,甚至衣衫都不乱。
看到这一幕,鹿守耀想说什么,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已经是满脸鼻涕泡的何镜堂被扶起来,心里暗骂这两人就是故意的。
末了,楚弦还告诫道:“记住,公堂神圣,没有主审和本官发话,其余人不准再多言。”
说完一挥衣袖,走到堂上坐好。
鹿守耀忍住怒气,他毕竟是五品刺史,此刻眼睛眯着,盯着楚弦道:“楚推官,该罚的也罚了,打也打了,现在该言归正传了吧?你既要监审,便将你的看法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你楚推官的高见。”
该来的,还是得来。
楚弦这时候正色,环视一圈,然后才道:“涉案人犯、证人,之前都由郝大人审过,具体细节,供词,都在卷宗里,纪录的十分详细,我刚才读过,作为监审,本官得说郝大人作为主审,的确都是按照规矩来做的,挑不出毛病。”
那边郝清廉松了口气,听到这话,他居然是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但是,有些细节,还是做的不到位。”楚弦立刻话锋一转。
郝清廉又开始提心吊胆:“楚大人还请明示。”
楚弦点头:“卷宗中为何没写,杀死鹿泽元那一根针上究竟淬的是什么毒。”
“这个!”郝清廉一愣,当下反应过来,这一点他的确是没有细问,当时只是觉得能用针上淬毒杀人的,必然是李紫菀这种用针高手,而且作为医仙之女,对读术肯定也是钻研极深。
至于针上是什么毒,的确是没有细问。
当下郝清廉道:“传仵作上来。”
很快,仵作上来了,郝清廉让文书官准备纪录,随后发问,就问有没有检验出针上毒素,仵作摇头,只说中针的地方,伤口黑紫,一看就是中毒所致,所以才断定针上有毒。
“那针呢?取来一检。”郝清廉心中大骂,想不到在这个细节上他出了纰漏,若是没有检验,只是依靠推断就说针上淬毒,这的确是他的疏忽。
仵作急忙取来那针检验。
楚弦看了一眼那根银针,当下眉头一皱。
这针,的确像是李紫菀经常用的那种,不,不是像,根本就是,李紫菀的针,很特殊,不光是材质,上面还有特殊的纹路。
虽然细小,但楚弦可以确定,仵作手里的针,就是李紫菀平日里的用的千穴银针。
楚弦看了一眼李紫菀,后者也是点头,显然承认这针是她的。
这时候楚弦明白了,既然鹿泽元骚扰李紫菀,那按照紫菀的性子,肯定会教训对方,这么一来,这一根针,应该就是当时遗留的。
可楚弦知道,一般来说,紫菀不会再她的针上淬毒。
仵作那边还请来医官的人,很快,查验出大概的毒素。
“大人,这毒,乃是断肠草和乌头混合而制的剧毒,虽不至于见血封喉,但中毒之后,不到片刻,就能毒死一个人。”仵作这时候说道。
楚弦又摇头。
这更不是李紫菀的风格,李紫菀有她自创的剧毒,若是真要杀人,也不会用这种一般的毒草混合。
要知道李紫菀的毒,根本察觉不出是中毒,绝对可以做到杀人无形。
可是这种事,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不会信,更是不会在公堂上当做证据被采纳。
“记录在案,那仵作,我问你,鹿泽元是否是死于此毒?”郝清廉开口询问。
仵作点头:“小吏做仵作也有三十年了,这一点还是可以确定,鹿泽元手指嘴唇乌青,明显是中毒极深,我猜想,应该是先被刺入毒针,破坏大脑,因而无法呼救,甚至动弹不得,在一刻钟时间里,毒素随血液流转全身,如此毒发身法。”
郝清廉问完了,他看向楚弦。
楚弦则是突然问道:“鹿泽元尸首何在?”
第三百四十四章 开棺验尸
啪!
下面鹿守耀一拍桌子,面带愤怒:“楚弦,你要做什么?我儿已被恶人害死,尸首已入棺,怎么,你还打算开棺验尸不成?”
看得出来,鹿守耀是真的怒了。
他就算是再沉稳,毕竟是死了儿子,而且死的还是他的独子,焉能不心痛?之前也是一直在忍,此刻见到楚弦‘得寸进尺’,终于是忍耐不住。
“楚弦,案情郝大人已经是审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儿就算骚扰那李紫菀,但也罪不至死,可她,用如此凶残手段毒杀我儿,如此丧心病狂,你还打算偏袒吗?楚弦,你欺人太甚,还有李附子,你仗着是医仙,就敢包庇重犯,今日之后,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京州告你们两人一状,看看圣朝诸位仙官,给不给我鹿家做主。”
这些话,鹿守耀几乎是暴怒喊出,头上青筋暴起,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这时候,堂外有人喧哗,就听一人道:“此乃太宗圣祖亲赐功德铁卷,尔等还不行礼恭迎。”
随着这话,外门鹿守盛一脸得意的走进来,他双手捧着一件散发柔光的铁卷,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文字,虽然只是一件死物,却是有一种浩然圣气,在场,哪怕是李附子,也感觉到极大的压迫力,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心生畏惧。
鹿守耀一看鹿家最大的依仗来了,当下是上前几步,先冲着那功德铁卷跪下磕了三个头了,道:“不肖子孙鹿守耀,今日为我儿伸冤,不得不动用祖上功德铁卷,还请祖上原谅,庇佑儿孙。”
说完起身,双手捧着功德铁卷,这一刻,鹿守耀身上光芒涌动,仿佛仙人降临。
“楚弦,李附子,我鹿家不会任由你们欺辱,今日你二人可敢对着太宗圣祖亲赐功德铁卷说,今日之事,你们没有徇私?告诉你们,今日之后,无论如何,我鹿守耀都要手持这功德铁卷,去京州告你们一状。”
这一刻,在场之人都是心头狂跳,更是鸦雀无声。
鹿家,居然有太宗圣祖亲赐的功德铁卷,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而很快,包括郝清廉在内的官员都知道,无论是楚弦,还是那李附子,都完蛋了,一旦鹿守耀拿着这东西去京州,这两个人的前途就彻底完蛋,别说官位,怕是自身都难保。
鹿家闹了这么一出,等于是将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此刻,就连李附子也是神色凝重。
他虽为医仙,可对方搬出太宗圣祖的功德铁卷,他也是感觉到极为棘手,原本他就没法子干涉堂审,现在,对方等于是将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他倒无所谓,可却是害了楚弦。
李附子不傻,他知道现在各种证据都指向自己的女儿李紫菀,楚弦想要凭借一己之力,短时间内翻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而显然,鹿家不可能给楚弦太长的时间。
李附子如此,李紫菀更是揪心,她这时候咬着嘴唇,突然开口道:“楚弦,你走吧,此案你别管了。”
李紫菀此刻很是后悔。
她被抓时,就知道不妙,那时候,她只想到楚弦,因为听沈子义讲过隋州凤城的事情,所以她对楚弦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当然,这种信任,不只是建立在一个隋州凤城的故事上,还在于之前的接触上,李紫菀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似乎,她和楚弦,彼此都很熟悉,所谓默契便是如此。
所以遇到危险时,李紫菀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楚弦,这才让李附子给楚弦写纸鹤传书。
但现在李紫菀后悔了。
早知道鹿家会这么决然,她不会牵连楚弦,而且经过堂审,她也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在陷害自己,各种证据,都是完美无缺,说实话,如果换做她自己来审案,也会判定自己就是凶手。
因为,太明显了。
这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既如此,又何必牵连楚弦进来,还害了他。
面对功德铁卷,楚弦也是有些意外。
的确,鹿家人来这么一处,等于是将人逼到了悬崖上,等于是破釜沉舟,决一死战。
但楚弦会怕?
此刻楚弦神色无惧,开口道:“刺史大人想去告状,没人拦着,但今日,我楚弦行使提刑司推官之职,谁也不能阻拦,还是那一句话,这一桩案子,我楚弦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那边鹿守盛开口骂道:“姓楚的,你少假惺惺,案情已经是明摆着,各项证据都证明李紫菀就是杀人凶手。”
“她认了吗?”楚弦立刻高声反驳。
这一下,鹿守盛愣住了,鹿守耀眉头一皱,至于郝清廉是面色一怔。
因为楚弦说到点子上了。
即便到现在,李紫菀都没有认罪。
这时候李紫菀还想说话,却被楚弦瞪眼,给瞪了回去。
“按照圣朝律法,人犯若不认罪,就不可定案,难道诸位不清楚吗?”楚弦又问。
这次鹿守盛反应过来,冷笑道:“那李紫菀死皮不要脸,就是不认罪,莫非就由着她耍赖?人犯不认罪,是不是应该用刑啊,楚推官。”
“用刑,可以,取刑具来,都给我取来,不过在此之前,本推官要亲自验尸。”楚弦说完,就看到鹿守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对方这时候又道:“你这是多此一举,我们鹿家绝不同……”
“我们鹿家答应了!”鹿守耀这时候开口道,他双目充血,仿佛要杀人一般:“楚弦,楚大人,楚推官,你要开棺验尸,好,我鹿守耀答应你,但你记住,今日之事,我必让你付出百倍代价。”
“二哥,不可啊。”鹿守盛急忙阻拦,鹿守耀却是心意已决:“就让他验,但丑话说到前面,楚弦你若是什么都没验出来,我不光要你官位不保,还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鹿守耀毕竟是一州刺史,那气势和杀气涌出,即便是楚弦也是压力倍增。
但事已至此,楚弦没有别的路,更没有退路。
楚弦要开棺验尸的消息,立刻不胫而走。
鹿家本就悲伤,此刻听到这消息,更是哀嚎一片,甚至于鹿家老太太,也就是鹿守耀的老母亲也被惊动,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说是要惊扰她孙儿,就从她尸身上跨过去。
老太太已过一百三十岁,因为修为一般,所以老态龙钟,但她地位不低,她这么出来一闹,楚弦明显是引发众怒,成了整个鹿家的死敌。
但最后,楚弦执意验尸,当即是将老太太气的晕死过去,等到棺材抬到公堂上时,鹿守耀看楚弦的眼神,已经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有时候,当绝大部分人都反对一件事,有人却要执意这么做,这人必然会承受巨大无比的压力。
现在楚弦便是如此。
除了这个压力,还有这件命案的走向,如果李紫菀被判有罪,这对楚弦来说,也是压力巨大。
有的人面对压力,会承受,会崩溃,会绝望和退缩,可楚弦现在不能退,非但不能退,他还必须要强硬,否则,这案子他绝不可能真的查明真相。
就像是此刻开棺验尸,楚弦是亲自来开棺,然后和那仵作一起查看尸体。
鹿泽元死了都不到一整天,所以还很新鲜,但皮肤青紫,手指,脚趾都是如此,明显是中毒而亡。
看到这里,楚弦眉头一皱,随后他继续查探,虽说是验尸,但楚弦动作很慢,而且极为严肃认真,没有丝毫的亵渎之意,甚至,有一种敬意。
对死者的敬意。
那边鹿守耀此刻,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自然看得出,楚弦的确是在认真查探尸体,而且看样子比那仵作都要专业,都要庄重。
或许是楚弦那认真无比的表情和动作起了效果,周围的声音也是小了下去,都开始仔细看着楚弦庄重无比的验尸。
别说旁人,就是那仵作,此刻也是不敢吭声,他一开始知道这楚推官要验尸,嘴上不敢说,但心里是相当不屑一顾的。
在他看来,对方就是在献丑。
可此刻,这仵作也看出楚弦的本事,人家验尸,看似普普通通,手指捏来捏去,但实际上都是捏在了关键部位。
楚弦查的是骨骼、内脏有无致命伤,而且无需开腹,一来楚弦修为高深,神念探入便可知晓,二来楚弦精通医道,那本事,远不是一些仵作所能想象的。
验完尸,楚弦开口道:“文书记录卷宗,仵作记录尸簿,尸,骨骼完整,内脏无损,但毒入骨髓,深入肺腑,确定为毒杀。”
文书官和仵作心里暗道,这和之前的结果有什么差别?但他们不敢说话,只能是老实记录。
他们不敢说,有人敢。
那边鹿守盛开口道:“楚推官,你验来验去,还不是和之前的结果一样,我泽元侄儿,就是被那歹毒女人活活毒死的啊。”
楚弦摇头:“本官话还没说完呢。”
说完,伸手指着死尸,道:“继续记录,毒杀一人,尤其是已经修成后天武者境界的人,要造成这种情况,所用毒量,至少十钱之量,或一勺计量的毒液,而刚刚查验毒针上淬毒不过些许,连一钱之量都不到,那么请问,鹿泽元中毒如此之深,又是何缘故?多出来的毒物,又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