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同床
唐宁脱衣服也只是吓吓她而已,他在婚房中早就准备好了席子,铺在地上,可惜婚房中准备两套被褥,太过引人注目,由不得别人不多想,他只能枕着两本书,躺在席子上。
好在练武这么久,身体结实了许多,换做以前,一定会被冻出病来。
唐夭夭看了看他,爬到床上,将被子里的红枣桂圆之类的东西检出来,又将床上的一块白布收起来,过程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的更红了。
床上没有什么东西之后,她连外衣都没有脱掉,只是脱了鞋袜,便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今天的晚上的情况唐宁早有预料,本来就没有什么期望,更谈不上失望,晚上虽然没有喝醉,但其实也喝了不少,感觉有些头晕,躺下之后便涌上了些许睡意。
唐夭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才坐起来,看着唐宁,问道:“地上凉吗?”
唐宁闭着眼睛,随口道:“还好。”
唐夭夭又问道:“你连被子都没有,不冷吗?”
唐宁道:“有点。”
唐夭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要不……,你上来吧。”
唐宁睁开眼睛,刹那间睡意全无,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算是邀请吗?
唐妖精居然邀请他上她的床,同盖一张被子,他们可是假成亲啊……
唐夭夭又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你上来吧,冻出病来就不好了。”
这个时候唐宁要是拒绝,也就太不近人情了,而且他真的有点冷,他走到床边,唐妖精缩到最里面,给他让出来一半的被子,说道:“你只能睡一半,不许越过来!”
“你当我什么人了?”唐宁看也没看她,主动的背过身子,睡在最外面。
她睡在外面,唐夭夭睡在里面,被子中间便空出来一片空间,冷风从中间钻进去,唐宁不觉得比他睡在地上好过多少。
和苏媚睡在一起就没有这个问题,睡醒的时候,她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的情况也不少见。
唐夭夭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抓紧被子,说道:“你再向里面睡一点吧。”
唐宁向里面挪了挪,和她的身体贴在一起,果然觉得暖和多了。
就是她的腿好像有些僵硬,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唐宁担心她在被子里一脚踹过来,又挪开了一点距离。
唐宁想了想,说道:“今天晚上我们睡在一张床的事情不要告诉你爹啊……”
这是唐财主严厉警告过的事情,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代表会发生什么,但唐财主可不会管那么多。
唐夭夭的手放在被子外面,将两个人隔开,说道:“我才不会告诉他呢!”
唐宁转过身,面对着她,说道:“委屈你了。”
“转过去,不许看我!”唐夭夭将他的身体强行转过去,说道:“委屈什么?”
唐宁道:“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嫁给我,连皇帝都派人前来贺喜,以后怎么办?”
唐夭夭一点也不为以后担心,无所谓道:“想不了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唐宁重新转回来,说道:“万一以后你要是嫁不出去,要不我们就凑合凑合吧,反正亲也成了,堂也拜了……”
“想得美……”唐夭夭撇了撇嘴,说道:“本姑娘天生丽质,想娶我的人多了,怎么都排不到你的……”
和唐妖精同床共枕之后,唐宁忽然间就没有了睡意,将双手枕在脑后,说道:“反正现在也睡不着,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唐夭夭学着他的样子,也将双手枕在脑后,说道:“说。”
唐宁想了想,说道:“从前呢,有一对夫妇,他们大婚之夜,洞房的时候,本来是互相面对着睡的,后来丈夫却将妻子翻过去,然后再翻过来,又翻过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本来听到洞房的时候,唐夭夭已经有些脸红了,但故事的发展却不像她预想的那样,她看着唐宁,问道:“为什么?”
唐宁道:“因为他分不清正反面啊……”
唐夭夭怔了怔,说道:“然后呢?”
唐宁道:“没有然后了。”
唐夭夭撇了撇嘴,说道:“这是什么破故事……”
她话音刚落,忽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羞恼的从床上爬起来,骑到唐宁身上,怒道:“你想死吗!”
以前唐宁激怒唐妖精的时候,她会一个擒拿将他拿下,后来唐宁武功见长,擒拿术不是次次都管用,唐妖精便采用了这个姿势,只要他骑在唐宁身上,拿住他的双手,他就怎么都反抗不了了。
但今晚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她的嫁衣和唐宁的新郎服本来就单薄,唐宁上床的时候,更是将外衣脱掉,只穿了一件衬衣……
喜庆的婚房,大红的被子,柔软的床,唐妖精骑在他的身上,这种气氛显然和在草地上时不一样。
她这次没有制住唐宁的双手,而是揪着他的领口,羞恼道:“你什么意思,想死就直……,直说……”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从唐宁身上下来,重新躺回自己的位置,背着着唐宁。
如果此刻不是晚上,唐宁一定能够发现她连耳根都是红的。
唐宁同样有些尴尬,稍稍向她靠近了一些,但又保持了一点距离,背对着她,心中默念清心咒。
苏狐狸可以用尤物来形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摄人的魅力,但唐妖精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她的一双大长腿,足以令无数男人疯狂。
其实和她这样睡在一起,也是一种煎熬。
好在他在苏媚那里已经锻炼出来了,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化身禽兽,心中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很快便产生了睡意。
唐夭夭背对着唐宁,握着拳头,双腿紧绷,一张脸炽热无比。
虽然这是假成亲,但新妇该了解的事情,她都已经了解过了,一件都没有落下,自然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忐忑又紧张,他要是对自己乱来怎么办,她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随后她又意识到,她根本不用担心这些。
她咬了咬牙,心中暗道,如果他对自己乱来,她就好好地教训他,她想到这里时,听到身后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唐夭夭回头看了看,见唐宁已经熟睡,一颗心终于放下,下一刻,却又无缘无故的涌出一阵羞恼……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床上的女子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
眼中迷茫消失,意识回归之后,她红着脸,有些害羞的将放在唐宁胸口的手拿开,将搭在他腿上的长腿收回来。
感受到胸前和腿上的压迫小了,唐宁在心中长舒口气。
他早上要等到唐夭夭先醒,免得她以为他昨天晚上对她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正要睁开眼睛,感受到铺面而来的微弱气流,心中一惊,继续装睡。
唐夭夭的脑袋探过来,看着“睡梦中”中的唐宁,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小心的低下头,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唐宁睁开眼睛,和她的目光对视。
唐夭夭表情怔住,唐宁张了张嘴,说道:“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察觉到颈间一痛,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唐夭夭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梳妆台前了。
唐宁从床上坐起来,唐夭夭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刚才做噩梦了……”
唐宁迷茫道:“什么?”
唐夭夭道:“梦里好像有人和你动手,你说梦话的时候,我听到了。”
唐宁摇了摇头,他刚才的确是做梦了,不过却是美梦,唐妖精主动亲他这种事情,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
她掀开被子,正要下床,忽然眉头蹙起,捂着脖子,喃喃道:“脖子怎么这么疼,难道昨天晚上落枕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不识抬举
从今天起,唐夭夭和小如小意就变成了真正的姐妹。
一大早她就要起来对身为大妇的小如奉茶见礼,她们在还不是姐妹的时候,就已经亲如姐妹了,现在成了真正的姐妹,关系自然不用说。
更何况,小意两人也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后宫争宠,大户人家后院的纷争矛盾,在唐家是看不到的。
事实上成亲前后,家里发生的变化也不大,无非就是拆了一堵墙,多了两个人而已。
分别是唐府三夫人唐夭夭,和她的丫鬟秀儿。
京师百姓嫁娶之时,新妇在第三天会回门,也就是回娘家,灵舟的风俗则是在第二天,唐财主却偏偏要坚持灵州的风俗,第二天就让唐夭夭回去。
唐宁想不明白,不过是隔了一堵墙,不,现在连那堵墙都没有了,无非是从一个院子走到另一个院子,也不知道这位倔强的岳父大人到底在坚持什么。
不过,这显然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唐宁不忍也不敢逆着他的意思,一年之前,对于唐财主会答应让唐夭夭嫁给他的事情,他连想都不敢想,然而一年之后,唐夭夭就和他同床共枕了。
唐家,已经回门的唐夭夭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嘴里哼着小调,剥了一颗桂圆扔进嘴里,秀儿从门外一步步挪进来,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小姐,你的喜帕呢?”
唐夭夭又咬了半颗红枣,问道:“什么喜帕?”
秀儿看着她,说道:“就是昨天晚上你们床上铺着的白帕子。”
想到那片白帕子,唐夭夭脸色就红的像是要滴血,她也是经受过婚前培训的,自然知道那帕子是什么意思,羞恼的瞪了秀儿一眼,没好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秀儿看着她,叹了口气,问道:“这么说,你们昨天晚上,没有那个?”
“你个死丫头,整天脑袋里面想什么呢!”唐夭夭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说道:“我们是假成亲,假成亲,你别忘了!”
秀儿看着她,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的时间久了也会变成真的,怕只怕小姐你一直自己骗自己……”
……
唐妖精回门了,哪怕只是在隔壁院子,也不能自己走过来,当然唐宁也不能走过去,因为唐财主派了两个人在院门口守着,每天十二个时辰不松懈。
唐宁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正好骁骑营中有些事情,他第二日便去了营中。
前些日子,他只是对营中事务有了大概的了解,这次是在骁骑营长史和营中几名将领的带领下,逐一巡查。
骁骑营长史便相当于秘书或是大管家,总领营中事务,下面还有各种参军兵曹,分管诸事。
十六卫每一卫都可以看成是一个独立的衙门,职责不仅仅是练兵,农忙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有自己的田地要种。
骁骑营中,一人走在前面,看着唐宁,说道:“前面是库房,都是些兵器,没什么好看的,不如绕过去吧。”
唐宁看着这位左骁卫长史,笑道:“崔长史有所不知,我对兵器也颇有兴趣,去看看也好。”
崔长史怔了怔,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很快又挂上了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进去看看吧。”
他看着身后的一名校尉,说道:“开门吧。”
兵器库中的武器琳琅满目,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样样都有,推门走进去之后,一股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
唐宁伸手扇了扇,空气中的味道反而更加浓郁了。
他看着崔长史,问道:“我记得,朝廷每年应该都会向十六卫拨款,用来修缮和置换兵器,怎么这些兵器锈蚀的如此严重?”
崔长史笑道:“唐将军有所不知,朝廷虽然每年都会修缮和置换兵器,但我们十六卫不比边军,平日里训练,为的是年底比试,比试时用的是木刀木剑,训练时用的也是木刀木剑,这些兵器久置不用,自然绣的快些。”
唐宁看着他,问道:“是这样吗?”
崔长史笑了笑,说道:“唐将军在这里待久了就知道了。”
唐宁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再去前面看看。”
崔长史伸出手,说道:“前方是存放火药的地方,唐将军请。”
火药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开始应用于战场,却还没有成为主流,军中虽然不重视火药,也会常备一些用于训练。
唐宁走到存放火药的库房,看着几个陶罐,问道:“就只有这些吗?”
崔长史道:“此物不好控制,将士们用来训练的时候,往往还未伤人,便先伤己,于是营中每年也就不再补充了。”
唐宁看了崔长史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理由十分牵强,火药至今已有不短的历史,虽然还没有过于成熟的使用方法,但战场上已经有广泛应用,如果他没有记错,十六卫中,每一卫都有些人是专门负责火器的,不可能出现这种低水平的失误。
况且,朝廷每年对于此项,也是有拨银的,哪怕将这笔款项的十分之一用来购买火药,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一点点存货。
崔长史看向他,问道:“唐大人,还要再继续看下去吗?”
“不用了。”唐宁挥了挥手,说道:“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再说,辛苦崔长史了。”
崔长史笑了笑,说道:“不辛苦,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目送着唐宁离开,崔长史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命人关掉库房大门之后,匆匆的走进某处营房。
营房之内,一名俊俏男子放下酒杯,看着他,问道:“结束了?”
崔长史点了点头,说道:“他看了看库房之后,就回营房去了。”
俊俏男子又问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崔长史看着他,说道:“怕是已经发现了。”
俊俏男子丝毫不以为意,说道:“发现便发现了,这骁骑营的兵将,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可以配合他,可他也该有些自知之明,不该碰的东西,千万不要去碰……”
崔长史看着他,说道:“驸马爷……”
俊俏男子看了他一眼,崔长史立马改口,说道:“张郎将,若是他真的要插足这件事情……”
“那就是他不识抬举了。”俊俏男子冷笑一声,说道:“中郎将又如何,如果他不识抬举,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在这骁骑营混不下去!”
崔长史想了想,说道:“张郎将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这位唐将军,好像很不好惹……”
俊俏青年看着他,问道:“你觉得本驸马好惹,还是公主好惹?”
第五百二十六章 阻碍
想到男子口中的公主,崔长史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了。
同一时间,营房之中,唐宁泡了杯茶,坐在桌前想事情。
看来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不管是六部还是军营,都会有一些共同点,他这个领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当。
左骁营中,公然贪墨朝廷拨银的现象,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唐宁从库房的情况便能看出,那些银两,怕是有九成以上都进入了他们的口袋。
萧珏从门外走进来,看着他,问道:“听说你刚才去库房了,怎么了,看出问题了吗?”
唐宁抿了口茶,说道:“问题很大。”
履行秘书职责的崔长史,显然有一些不想让唐宁知道的秘密,此人在营中多年,分管军中事务的各路参军,也和他是一伙的,唐宁想了想,整个骁骑营,居然只有萧珏这个还没有捞到什么实权的右郎将和他一条心。
萧珏听他说完,摇头道:“崔清只是一条小鱼,他背后还有左郎将张超,这个人不好对付。”
能被萧珏评价为“不好对付”,看来这位左郎将,应该的确有几分本事。
“他这个人没什么厉害的。”没等唐宁发问,萧珏便主动解释道:“但是除了左郎将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唐宁看着他,问道:“什么身份?”
“他还是义阳公主的驸马。”萧珏看着他,说道:“义阳公主和平阳公主不一样,她这个人,从小就性格泼辣,不讲道理,有时候连陛下都拿她没办法,以前有人弹劾张超贪墨饷银,折子递上去,陛下也打算惩罚张超,后来义阳公主进宫一顿闹腾,连太后都惊动了,此事只能不了了之,弹劾张超的人,反倒遭到了义阳公主的报复,连官帽都丢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了……”
驸马并不是一个体面的身份,但若是傍上了一位强势的公主,一切就不一样了,若是有人想要动他,就算是不看在驸马的面子上,也要顾及到义阳公主。
显然,这位义阳公主,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唐宁已经意识到,这骁骑营中,明面上的上官是他,但除了萧珏之外,却几乎都是左郎将张超的人,他这是被架空了啊……
即便他是中郎将,也不可能将整个骁骑营都来一次大换血,若是这些人拧成一股绳,别说中郎将,哪怕是大将军也无能为力。
萧珏看着唐宁,说道:“还是不要惹他算了,张超好惹,义阳公主不好惹,那女人就是一个泼妇,而且是京师第一泼妇,谁碰到她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反正我们做什么,张超也没有拦着。”
张超的确对唐宁的一系列安排都表示支持,没有阻拦或是从中作梗,但他好不容易能当一次一把手,也被人给架空了,心里着实的不舒服,更重要的是,在骁骑营,他还有一些别的安排,不能让这些人成为阻碍,哪怕是真的要进行一次从上到下的大换血,他也在所不惜。
他看着萧珏,问道:“你不是还想一年升中郎将,三年升将军,不是还要重现萧家的辉煌吗?”
萧珏点了点头,诧异道:“这和张超有关系吗?”
唐宁瞥了他一眼,说道:“到时候,你一个将军在骁骑营的话语权还没有张超一个左郎将大,你还有脸当将军?”
萧珏被唐宁说的脸色有些涨红,却还是犹豫道:“可是义阳公主不好惹啊……”
唐宁问道:“你觉得你和我好惹吗?”
萧珏道:“你是不好惹,我……”
唐宁道:“你是萧家的独苗,萧老将军的希望,陛下也处处护着你,这左骁卫姓萧不姓张,你难道要一辈子被他骑在头上,还是说,你连嫁出去的公主,连一个女人都怕,你是怕女人的人吗?”
萧珏诧异的看着他,问道:“在你眼里不是吗?”
唐宁道:“不是。”
“即使我整天被陆雅欺负,你也觉得不是?”
“那是欺负吗,那是爱。”
萧珏看着唐宁的眼神登时变了,深吸口气,脸上露出正色,说道:“当然不是,不就是一个泼妇吗,谁家还没有个泼妇了……”
片刻后,骁骑营内,某处营房,仓曹参军看着萧珏,震惊中带着一丝慌乱,问道:“萧将军……,刚才说什么?”
萧珏看着他,说道:“我说,让你三日之内,把骁骑营这几年来的账目都送到我的营房去。”
仓曹参军抿了抿嘴唇,说道:“萧将军,这……”
萧珏平静的望着他,问道:“怎么,有问题吗,还是账目有猫腻,你不想让我看?”
“自然不是。”仓曹参军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在时限之内,将这几年的账目送过去。”
萧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走出营房。
萧珏离开之后,仓曹参军显得有些焦虑,在房内不停的踱着步子,片刻之后,他才咬了咬牙,大步走了出去。
左郎将的营房中,张超猛地将酒杯放下,看着仓曹参军,问道:“你说什么,萧珏让人将这几年的账目送到他的房中,他想要做什么?”
仓曹参军抿了抿嘴唇,说道:“他,他怕是想要查账。”
张超的面色阴沉下来,冷声道:“姓萧的到底想要做什么,不好好的当他的右郎将,跑过来掺和我们的事情!”
崔长史看着他,说道:“张郎将不必担心,每年的账目我都是让高手做的,账面上四平八稳,他绝对发现不了什么,我担心的是唐宁,他曾经在户部待过,对查账似乎有些经验,万一被他看出来……”
“看出来就看出来,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以为陛下会因为这些小事惩罚我吗?”张超重新添了杯酒,说道:“他若是真的不识抬举,我就让他看看,这左骁卫,到底是谁的左骁卫!”
崔长史想了想,说道:“我看这位唐将军,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他刚才没有揪着此事不放,便说明他知进退,他练他的兵,我们也没有阻碍他,他应该不会对这种小事认真的。”
……
唐宁的营房,凌风忐忑的走进来,看了看唐宁,说道:“唐大人,你找我?”
凌风是唐夭夭的表哥,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唐宁的大舅子,唐宁看着他,问道:“这些天在骁骑营,还习惯吗?”
唐宁忽如其来的问候让凌风受宠若惊,他在骁骑营的这些日子,实在说不上是舒服,萧珏这个记仇的王八蛋,仗着他右郎将的身份,每天变着法子的整他,他每次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精疲力尽,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是,在骁骑营中,他并不是最惨的,比他还惨的还有一百个,那些利刃成员才是真的惨,在他看来,那些人的训练项目,简直是残酷以及残忍。
“还,还好。”他看着唐宁,脸上挤出笑容回了一句,不知道为何,唐宁对他的态度虽然和善,但他反而觉得心中有些发虚,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想到他昨天酒醉之下,居然灌了他不少酒,还带头闹洞房,凌风心中便一阵懊悔,如果他因此而报复他,他岂不是会比以前更惨?
唐宁走下来,看着他,说道:“凌大将军要我好好锻炼你,我想了想,觉得不能辜负大将军的嘱托,从今天起,我打算让你和利刃成员一起训练,你觉得如何?”
最担心的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凌风心中咯噔一下,一颗心立刻便坠入了无底深渊,颤声道:“唐将军,你,你这是报复……”
“你误会了。”唐宁摆了摆手,说道:“我怎么会因为你昨天灌我酒和带头闹洞房就报复你呢,我是会对这些小事认真的人吗?”
第五百二十七章 宣战【二合一】
唐宁对凌风的严格要求,完全不牵扯什么私怨,而是站在亲戚的角度,希望他能痛改前非,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而不是家族纨绔。
“你这是公报私仇!”
“我不去,我不要和他们一起训练!”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凌风在惨呼声中被两名利刃成员拖下去了,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军令如山这四个字,在禁军中同样适用,他的决定,凌大将军也不能更改。
唐宁走出营房,在营地内走了一圈,军中的诸多参将校尉见了他虽然也恭敬的行礼,但却都保持着一定的疏离。
这些闲散的禁军中,各方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唐宁虽然是左骁卫中郎将,但显然还没有真正的控制这些人。
手下的队伍里面,还是得有些自己的亲信,做事才能得心应手,这个时候,唐宁十分的想念陈舟,看来得找个机会,从陆腾那里将他要回来。
萧珏为了证明他是个不怕女人的男人,从仓曹参军那里将前几年的账簿全都要了过去,这两天让人不分昼夜的核算。
他顶着两只黑眼圈,看着将算盘拨的噼里啪啦直响的几人,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一人摇了摇头,说道:“问题不大。”
萧珏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说道:“不应该啊……”
仓曹参军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他,笑着问道:“萧将军,末将把再前几年的账目也找出来了,您要不要一起算算?”
“不用了。”萧珏挥了挥手,说道:“这些账册先放在这里,过两天给你送回去。”
仓曹参军看着他,扯了扯嘴角,缓缓退出去。
片刻之后,另一处营房,他看着张郎将,笑道:“将军放心,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再查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崔长史道:“萧珏也不过是京中一个纨绔而已,以他的性格,应该会知难而退的。”
……
作为萧珏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唐宁觉得他还是了解萧珏的。
他要是对什么事情认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绝不会知难而退,而是会迎难而上。
他拍了拍萧珏的肩膀,说道:“你这两天辛苦了,先休息休息吧,接下来的我来。”
“我先睡会,好了叫我。”萧珏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之后,倒头就睡。
半个时辰之后,户部衙门。
方哲看着唐宁,问道:“你要和我借人?”
唐宁点头道:“刚刚开年,度支衙应该不忙,我借几个人,过两天就还回来。”
方哲并未犹豫,说道:“你自己去度支司挑人吧。”
度支司是唐宁曾经待过的地方,他来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走进值房的时候,度支郎中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就站起身,说道:“是唐大人啊,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陈郎中。”唐宁拱了拱手,说道:“本官今天来,是想在度支衙借几个人,让他们帮忙查些账目。”
陈郎中道:“唐大人客气了,他们都是您带出来的,您随便挑,我一会儿告诉侍郎大人一声就行。”
“我已经告诉方侍郎了。”唐宁道:“陈郎中帮我随便挑几个人就行。”
陈郎中点了点头,笑道:“唐大人在这里小坐一会儿,我这就去,”
户部的度支司,代表的是陈国会计的最高水平,这些人是唐宁带出来的,自然清楚他们的能力。
陈郎中也不吝啬,唐宁只要四人,他给了唐宁八人,这样原本需要核算两天的账目,现在一天都不需要。
骁骑营中,唐宁看着众人,说道:“大家今天辛苦一点,今天晚上天然居,萧将军请客,你们放开吃,放开喝。”
“大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自从大人离开了户部,就再也没有吃过天然居的饭菜了,甚是想念啊……”
“大家加把油,争取今天之内算完这些,晚上就能去天然居了!”
……
度支司的官吏是查账的祖宗,再高明的假账,在他们眼中也无所遁形,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营房之中,只听到算盘噼里啪啦的响。
他们清算的速度比唐宁预想的还要快,天黑之前,度支司员外郎就将一份结果递给了他。
萧珏一觉睡到晚上,醒来的时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什么时候了?”
唐宁看了看他,说道:“起来了,都等着你晚上在天然居请客呢。”
萧珏揉了揉脸,说道:“请什么客,账还没查……”
唐宁将一个薄薄的簿子递过去,说道:“查完了。”
“这么快?”萧珏接过册子,看了看之后,说道:“这家伙,贪的够多啊……”
他看完了之后,又看向唐宁,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东西递给陛下显得有些小题大做,呈交兵部,说不得会被压下来……”
唐宁看着他,问道:“兵部为什么会压下来?”
萧珏摇头道:“张超和义阳公主的面子,兵部还是要给的,禁军的问题太多,兵部向来都不怎么管的……”
唐宁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岳父是谁了?”
“兵部尚书啊……”萧珏看了看他,摆手道:“唉,你不懂,陆雅她爹好像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不想麻烦他……”
陆鼎对萧珏没有意见才奇怪,就像是唐财主总看他不顺眼一样,既然萧珏不敢找陆鼎,唐宁自己出面也可以。
毕竟,他现在还是兵部郎中,虽然还不能直接管禁军的事情,但兵部侍郎却可以,在兵部的面子,他应该比张超要厚一点。
……
骁骑营,张超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仓曹参军被兵部带走了?”
崔长史脸上的表情也还有些难以置信,点头道:“那些账目中的问题被查出来了,兵部周侍郎亲自带人过来,将王参军带走了。”
张超面色难看,问道:“兵部为什么会忽然管这些事情?”
武官的升迁和考核虽然归兵部管,但十六卫的水很混,禁军高级将领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兵部轻易不愿意惹麻烦,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不知道被兵部带走多少次了。
崔长史看着他,说道:“驸马爷,这位唐将军,好像真的不好惹……”
“他这是在向我宣战啊……”张超握紧拳头,说道:“既然他不识抬举,那就让他知道知道,在这左骁卫,到底谁才是主人!”
……
走了一个仓曹参军,便相当于砍掉了张超的一条臂膀,不过这并不是唐宁想要的最终结果。
他做事喜欢先免去后顾之忧,不希望在关键时候被别人穿小鞋或是被人阻碍,仓曹参军这个位置是较为重要的,还是要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
除了仓曹参军的位置之外,还有些位置需要是自己的人。
萧珏看着他,拍了拍胸膛,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黄家。
京师黄家是一个快要没落的将门家族,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将门,只是保留有勋爵的称号,家中并无人在军中,等到再过一代,怕是只能算是京中的富贵人家了。
萧珏对一名中年男子行了一礼,说道:“黄伯父好。”
中年男子看着他,笑道:“好久不见,萧贤侄越发的英武了。”
他的语气有些唏嘘,萧家和黄家都是将门,近年来也一直在没落,但萧家有圣眷在,还有萧珏这位后起之秀,怕是还能延续几十年的辉煌,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黄家却是只能眼看着家族一步步衰败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这两年迅速崛起的萧珏,又偏过头看了看自己只知道玩乐的儿子,心中暗叹口气。
黄昱龙看着萧珏,问道:“你怎么有空来我家?”
萧珏看着他,说道:“长话短说,左骁卫中空出来一个仓曹参军的位置,你想不想去?”
“不想。”
黄昱龙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左骁卫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昨天遇到凌风,这家伙比上次见整整瘦了两圈,我上次见他就在半个月前,半个月瘦这么多,这种地方,打死我都不去……”
听到仓曹参军之时,中年男子的眼前就猛地一亮,黄昱龙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看着萧珏,笑道:“萧贤侄先坐一会儿,喝杯茶,我和昱龙先聊聊。”
黄昱龙被中年男子拉到里间,拿开他的手,诧异道:“爹,你干什么!”
“老子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中年男子看着他,怒道:“你说说你,考科举不行,武举也不行,老子舔着老脸都为你求不来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都尉,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居然不去?”
黄昱龙看着他,说道:“可是我不想去军营啊,你看看凌风……”
“你能和凌风比吗,我们黄家能和人家凌家比吗,凌风的爹是金羽卫大将军,你爹是吗?”中年男子看着他,说道:“凌家这么显赫,凌风不也去了,你有什么理由不去,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黄昱龙摇了摇头,说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中年男子看着他,问道:“你确定?”
……
萧珏坐在椅子上,一杯茶喝完,黄昱龙便一瘸一拐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萧珏站起身,看着他,说道:“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军,但也是难得的机会,你想不想去?”
黄昱龙点了点头,说道:“我想。”
……
中年男子亲自将萧珏送出府外,一脸笑容的说道:“萧贤侄慢走!”
黄昱龙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有些郁闷的说道:“爹,不就是八品的仓曹参军,你至于吗?”
“你懂个屁!”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萧珏一年前还只是一个小都尉,现在已经是右郎将了,你们都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怎么现在差距就这么大?”
黄昱龙低下头,小声道:“那是因为他还是国舅……”
中年人道:“你说什么?”
黄昱龙立刻道:“没什么。”
中年人看着他,叮嘱道:“总之这个机会十分难得,这次你就好好跟着萧珏和唐宁,黄家能不能翻身,就看你了。”
“知道了。”黄昱龙点了点头,抬头时,看到中年人走出府门,问道:“爹,你去哪里?”
“去刘家。”中年人不屑道:“这次我倒要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儿子不成器!”
……
仓曹参军职位并不高,只有八品而已,但管的却是仓库重地,如果有人想要在财物上动手脚,绕不开仓曹参军。
黄昱龙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好歹是个将门子弟,直接提拔他当都尉或者校尉,不符合要求,会遭人诟病,但一个正八品的仓曹参军,却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唐宁盖个章就行了。
作为中郎将,他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萧珏看着他,有些苦恼的说道:“顾得上黄昱龙,顾不上刘俊和穆羽,除了刘家和穆家之外,还有几家也找上了萧家的门,想要我在军中也帮他们安排个职务,可左骁卫现在没有空出来的职位……”
“不着急。”唐宁一边用笔在纸上画着圈,一边说道:“过两天就空出来了。”
京中的落魄将门有很多,他们中的很多家族,都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窘境。
像刘家黄家穆家这几家,家中子嗣不争气,长辈又只能护佑这一代,是非常希望他们的儿子能在军中有个差事的。
刘俊他们几个,和萧珏关系匪浅,与唐家也有利益上的往来,要比其他人信得过,唐宁圈出来的几个位置,让他们来填补,再也合适不过。
就是不知道张超会出什么招,只有他先出招,唐宁才知道应该怎么拆招。
唐宁走到营房之外,发觉今日的训练场有些不一样。
偌大的训练场,居然只有凌风在认真的跑圈,其他人则散漫无比,负责训练他们的校尉,都不见了踪影。
【ps:这几天有点事情,大部分时间在外面,更新会尽量,时间可能固定不了,如果欠更,过两天补,今天更新二合一,下午没有。】
第五百二十八章 供过于求
“唐将军。”
唐宁走到校场,一名都尉看到他,立刻恭敬地行礼。
唐宁目光扫视校场一眼,问道:“校尉们都去哪里了?”
那都尉也是一脸的不解,说道:“不知道怎么的,今天除了张校尉三人,其他的校尉都请了假。”
左骁卫五千人,唐宁将其分为十个营,共有十名校尉,每名校尉领兵五百,平常的训练指令和任务,都是通过他们执行下去的。
十名校尉七名都不在,没有人监督和指导,难怪今天的校场上,众人会这么散漫。
这怕就是张超对他所出的招,他似乎是想要证明,在这左骁卫,他张左朗将说的话才算话,虽然中郎将官高一级,但要是对下属没有什么约束力,也就是光杆司令一个,
唐宁又看向那都尉,问道:“张左郎将呢?”
那都尉道:“张左郎将也告病在家了。”
唐宁想了想,说道:“让人去告诉那七名校尉,以后请假,必须经过我的批准,他们明日若是不来,军法伺候。”
那都尉看了看他,咽了口唾沫,说道:“是。”
京中某处酒楼,张超猛灌了一口酒,说道:“不让我好过,那就大家都不好过,姓唐的不是有本事吗,有本事他自己练兵去!”
身旁的一名校尉看着他,犹豫道:“可是张将军,唐中郎将派人传话了,明日我们要是还不到,就军法伺候……”
“怕什么?”张超挥了挥手,说道:“他说军法就军法吗,你们是从我这里请过假的,合乎军中规定,他一个中郎将,还能无法无天不成?”
几名平日里亲近张超的校尉笑了笑,纷纷举杯相碰,不再说这件事情了。
唐宁虽然是中郎将,但他在左骁卫中待不了多久,说不定过几个月就去其他地方了,可到时候,他们还在张左郎将的手下,这两人中,到底应该听谁的话,他们心里有数。
……
骁骑营,校场之上,唐宁站在最前方,抬头看了看太阳,问道:“什么时辰了?”
萧珏道:“巳时一刻。”
按照军中规定,巳时之前,十名校尉就应该集合完毕,此时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唐宁的身前却只有三人。
昨日没到的七名校尉,今日依然没到。
一名都尉走上前,说道:“唐将军,还有七名校尉未到。”
“没到的就不用来了。”唐宁挥了挥手,说道:“凌风,你过来一下。”
正在跑圈的凌风哼哧哼哧的跑过来,不过数日,他身上的气质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没有了那种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虽然身体看起来并不精壮,却能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锐气。
经过这几天,唐宁也发现了,凌风虽然纨绔,但并不是无药可救,大概就和以前的萧珏差不了多少,最主要的是听话,让他跑圈就老实的跑圈,让他训练就老实的训练,让他往东就绝不往西,让他撵狗就绝不捉鸡,将门出来的子弟,大都具有这种良好的素质。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站正道:“唐将军,有何指示?”
唐宁提起笔,在一张告身上写下他的名字,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第二营校尉了。”
在骁骑营,陈皇给他的最大权限,就是可以直接任命校尉以下,包括校尉在内的武职,无须经过朝廷。
当然,这也是有一定限制的,凌风虽然整天在京师晃荡,但和黄昱龙等人不同,凌家显赫一时,他本身就有一个相当于都尉的虚职,平时没有什么大用,这个时候的用处就体现出来了。
从都尉将他提升为校尉,远比提拔其他一介白身的人要容易的多。
凌风瞪眼看着唐宁,不确信道:“我?”
唐宁看着他,问道:“你不愿意?”
凌风回过神来之后,就立刻点头道:“愿意,愿意……”
一个校尉,手底下可是管着五百号人,能一步坐到这个位置,平日里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别说校尉,以他的年纪,爬到都尉都不容易。
他不在乎手底下管着多少人,主要是成为校尉之后,他在这里也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就不用天天跑圈了吧?
当然,能成为禁军校尉,他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位妹夫虽然小心眼,有这种好事,也没想着别人。
那名小都尉诧异的看了看唐宁,问道:“唐将军,第二营校尉,不是魏校尉吗?”
唐宁挥了挥手,说道:“魏大年等七人,无故缺勤,不服命令,我已经除去了他们的职位,交由兵部惩处,这两天就会任命新的校尉。”
那小都尉眼中浮现出震惊之色,一次性将七名都尉全都革职,这何止是断了张左朗将的臂膀,这是将他削成了人棍啊!
左骁卫有史以来都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要是再动两个人,张左郎将在左骁卫,可就真的只剩下孤家寡人了。
唐宁坐在营房中,身前放着六张空白的告身。
他看着萧珏,说道:“有资格一步成为校尉的,只有刘俊一人,还差五个,你要不再问问……”
“没有了。”萧珏摇了摇头,叹息道:“怪只怪他们不争气,一个八品参军还可以,想一步成为校尉,他们一个都不够资格……”
这件事情,唐宁暂时也没有办法了,这就相当于他为他们准备了六个超级大包子,可惜穆羽等人的胃口不够大,强行吃下去的话,怕是会噎死,只能退而求其次。
谁能想到,禁军校尉的位置竟也有供过于求的时候。
唐宁想了想,说道:“参军的话,再等两天吧,我这两天尽量安排一下。”
张超想要和他争一争,谁才是左骁卫的主人,唐宁自然不介意,这里对于陈皇来说就是一个试点,在试验出成绩之前,他可以随便折腾。
他还真想看看,张超现在还坐不坐得住。
事实上,张超的忍耐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差一点,一刻钟以后,他就气冲冲的走进唐宁的营房,质问道:“唐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魏大年他们犯了什么错,你要将他们全都革职,你不觉得这太过了吗?”
唐宁平静的说道:“作为一个军人,连服从命令都做不到,这样的校尉,不要也罢。”
张超愤怒道:“即便如此,一次罢免七位校尉,唐大人未免太独断专行了吧?”
唐宁看着他,问道:“不行吗?”
“你!”张超终于忍不住,伸手指着他,说道:“你身为中郎将,却嚣张跋扈,独断专行,肆意罢免、任命职位,这些我都会向如实陛下禀报的!”
唐宁看着他,诧异道:“张左朗将好像没有资格向陛下禀报吧?”
“你,你等着吧!”张超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猛地挥了挥手,甩袖而去。
唐宁说的是事实,没有四品官职,一般没有面圣资格,张超想要弹劾他,只能先通过兵部,而兵部那里,他昨天才打过招呼……
他看着萧珏,问道:“我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利用自身的人脉和资源,打击异己,破坏规则,这一般是反面角色的人设。
“不是。”萧珏斩钉截铁的说道:“张超利用职务之便,侵吞饷银,结党营私,我们这是为民除害,我们是正义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圣前告状
义阳公主是皇室的众多公主之一,她所嫁的夫家,在众多驸马家族中并不多么显赫,但义阳公主的名气,却是所有公主中最大的,没有之一。
宁惹阎王,莫惹义阳,这句话在京师权贵圈子中广为流传,人人都对她敬而远之,不愿招惹,足见她的厉害之处。
义阳公主府。
张超一脸郁闷的回了府,一名婢女见到他,立刻躬身行礼,说道:“驸马爷。”
张超坐下来,喝了一口冷茶,问道:“公主在家吗?”
那婢女看了看他,眼神有些躲闪,低声道:“在,在的。”
看到这婢女的表情,张超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脸色更加阴沉,这说明义阳公主此刻一定是和她的哪个姘头在一起,而且还将人带到家里来了。
不过他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他们两人虽是夫妻,但却向来都是各玩各的,从来不管对方的这些事情。
义阳公主水性杨花有几个姘头他管不着,她也管不着他在外面养了几个外室,连接两人的,只有利益。
用以支撑义阳公主豪奢生活的银子,大都由他从骁骑营中贪墨得来,而借着义阳公主的势,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可以高枕无忧。
张超坐在堂中,那婢女退下去传信,好一会儿,才有一道身影扭动着腰肢从外面走进来。
女人二十余岁的年纪,脸上涂抹着浓妆,衣衫稍显凌乱,走到张超对面,翘着腿坐下,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左骁卫中待不下去了。”张超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的人全都被换了,以后也别想从那里面再弄钱出来。”
“什么?”义阳公主站起身,皱眉道:“谁干的?”
张超这个左郎将,在她看来,唯一的用处,就是时不时的可以从那里弄些银子回来,如果连这个用处都没了,她要他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还能是谁?”张超面色阴沉,说道:“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怎么会派一个文官来左骁卫中任中郎将……”
片刻后,听他讲完之后,义阳公主冷面寒霜,咬牙道:“岂有此理……”
……
皇宫。
陈皇陪着一名老妇,在御花园中闲逛,没多久,便转头看着她,说道:“太后,外面凉,我让人扶你回去。”
衣着并不华丽的老妇摇了摇头,说道:“待在宫里憋闷的慌,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就多走一会儿吧。”
她走了两步,说道:“以前蔓儿经常会过来,陪我说说话,给我讲几个笑话,最近也不见她来了……”
“蔓儿她已经出宫开府了。”陈皇看着她,说道:“要不我让她再搬进宫来,好好陪陪您老人家?”
太后挥了挥手,说道:“姑娘家大了,都想出去看看,还是不要让她回来了。”
陈皇道:“蔓儿她为了太后的身体,愿意修行三年,为太后祈福,她心里还是记挂着太后的。”
“胡闹,简直是胡闹……”太后看着他,不满道:“姑娘家的有几个三年可以耽搁,再耽搁三年,她还怎么找到一个好的夫家,蔓儿胡闹,你一个做爹的,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陈皇道:“她也是一片赤子之心。”
太后似乎因为这件事情有些不悦,陈皇也没有多言,默默的陪她散步,行至某处时,后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公主,陛下在陪太后散步,您不能进去……”
“狗奴才,睁大你的眼睛瞧瞧,本公主你也敢拦!”
……
陈皇转身望着后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魏间看了看,说道:“回陛下,好像是义阳公主。”
“她又想闹什么?”陈皇眉头更皱,片刻后才说道:“让她过来。”
“是。”魏间走到后方,不多时,便带着义阳公主走过来。
义阳公主走到陈皇身前,躬身道:“义阳见过父皇,见过太后。”
陈皇看着她,问道:“你这次进宫,又有什么事情?”
她的公主众多,嫁出去的也有不少,这些嫁出去的公主,大都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唯独义阳公主是个例外。
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宫闹上一闹,看在她是自己女儿的份上,陈皇对她的事情每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心里其实也颇为烦她。
人们公认的京师第一泼妇居然是皇室的公主,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陈皇一发问,义阳公主的脸色就垮了下来,硬挤出几滴眼泪,哭诉道:“父皇,儿臣被人欺负了,驸马被人欺负了,求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陈皇看了她一眼,问道:“平日里都是你们欺负别人,还有谁能欺负你们?”
“父皇冤枉……”义阳公主哭的更加伤心,说道:“这次儿臣和驸马真的被人欺负了,那人欺负驸马就是欺负儿臣,欺负儿臣就是欺负父皇,欺负皇家,父皇一定要严惩他!”
陈皇看着她夸张的表演,心中一点儿都不为所动,问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义阳公主立刻道:“是骁骑营里一个姓唐的,他进了骁骑营之后,独断专行,还串通兵部,把左骁卫搞得乌烟瘴气,随意罢免武将,安插他自己的人,儿臣觉得,他是想要把禁军变成他自己的私军!”
义阳公主虽然只是轻描淡写了几句话,但这一条罪名要是真的落实,就算不株连九族,也是死罪一条。
把守护京师的禁军变成他的私军,这是造反。
陈皇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波动,问道:“你说的是唐宁?”
义阳公主连连点头,说道:“对,就是他,此人居心叵测,可能有造反之心,父皇不得不防啊!”
“朕倒是忘了,你家驸马也在左骁卫。”陈皇看着她,说道:“你说的唐宁,是朕让他这么做的,你们平日里在左骁卫怎么做小动作,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不行,你告诉张超,让他给朕老老实实的,否则就算是唐宁能容他,朕也不能容他!”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已经有些严厉的呵斥在其中了。
义阳公主身体哆嗦了一下,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和她想的全然不同,父皇对此人的庇护,已经到了一个让她难以理解的地步。
她听得出来父皇语气中的认真之意,收敛起脸上的委屈之色,低声道:“儿臣,儿臣知道了。”
她平日里嚣张跋扈,还能安安稳稳的在京师潇洒,就是因为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嚣张,什么时候不可以。同样的一件事情,时机不对,便有可能造成全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陈皇挥了挥手,说道:“知道就好,你先退下吧。”
义阳公主退下之后,太后看着陈皇,摇了摇头,说道:“义阳这孩子,已经被你惯的不成样子了,我在宫里,都听说了她不少的荒唐事情……”
陈皇叹了口气,说道:“再怎么说,她都是朕的女儿……”
太后看着他,说道:“可当初你将蔓儿远嫁楚国的时候,如果也能想到她是你的女儿就好了。”
陈皇道:“无论是蔓儿还是义阳,她们首先是陈国的公主,其次才是朕的女儿,为了陈国的将来,她们责无旁贷。”
他看着太后,说道:“朕在小事上可以糊涂,但事关国祚,朕不得不无情。”
“你啊……”太后看着他,叹息口气,说道:“和你的父皇越来越像了。”
陈皇目光望向前方,说道:“父皇没有完成的遗愿,朕一定会完成的……”
第五百三十章 大赦天下
太后在御花园中走了走,便有些困了,被人搀扶回宫。
陈皇站在御花园门口处,摇头道:“太后比以前更容易乏了。”
魏间缓缓道:“御医说,太后的病就是这样,比普通人更容易昏睡。”
陈皇又道:“孙神医找到了吗?”
魏间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孙神医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应该是又外出云游寻药去了,或许已经不在陈国。而且凌太医说,即便是孙神医,至多也只能为太后延寿几载,不能根治太后的病。”
陈皇叹了口气,说道:“能延寿几载也好啊。”
他的视线从前方收回来,问道:“朕真的很无情吗?”
魏间诧异道:“陛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陛下一点儿都不无情。”
陈皇看着他,说道:“你也不用奉承朕了,今天朕想听真话。”
魏间道:“老奴在陛下面前,从来不说假话。”
“行了,你跟了朕一辈子,就算说错了什么话,朕也不会怪罪你的,那些人在朕面前,从来都不敢说真话,朕听的烦了,也听的厌了,说吧,朕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魏间看了看陈皇,犹豫了片刻,才道:“陛下……,是有些无情。”
“什么?”陈皇脸上露出怒色,目光望向他,问道:“你说说,朕怎么无情了!”
魏间看着他,不慌不忙的说道:“陛下对贪官无情,对污吏无情,对草原上威胁我陈国边境的蛮子无情,正是因为陛下的无情,天下才能海晏河清,百姓才能安居乐业,陛下的无情,便是天下的有情……”
陈皇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你做宦官真的是可惜了。”
……
十名校尉只剩下了四个,加上刘俊也才五个,唐宁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让他们每人先管两个营。
张超的狠话早早就放出来了,但却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反倒是蔫了下来,见到唐宁都是躲着走。
不仅如此,张超对于他将那几名校尉撤职的事情,再也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
刘俊的事情解决了,穆羽和其他几人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不过唐宁已经让萧珏搜集到了他们的罪状,只要将之递交兵部,就又能空出来几个位置。
某处营房之中,几名参军看着张超,焦急道:“张左郎将,萧右郎将已经收集到了我们的罪证,您得为我们想想办法啊……”
张超醉眼迷离,又倒了杯酒,扯了扯嘴角,说道:“收集到就收集了,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这不行啊……”一人焦急道:“要是他将那些东西交给兵部,我们岂不是,岂不是会落的和魏校尉他们一样的下场?”
张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问道:“这和我有关系吗?”
义阳公主从宫中回来之后,就将他臭骂了一顿,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唐宁在左骁卫横行无忌,独断专行的底气所在。
有陛下在他身后,他自然不敢再做什么,否则别说魏校尉,就连他这个左郎将,也该当到头了。
斗得过就斗,斗不过就躲,事到如今,他也不多想什么了,在这左骁卫中多混一天是一天,只要那唐宁就此收手,不找他的麻烦就好。
那名参军看着他,说道:“张郎将,您不能这样啊,我们不也还是为了您……”
“彭!”
张超猛地放下酒杯,怒道:“你们是在威胁我吗!”
那人立刻道:“属下不敢……”
张超看了看他们,片刻后,才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你们别担心了,这次算你们走运,他拿到了你们的罪证也没用……”
那参军小心的看着他,问道:“张郎将此话何解?”
……
唐宁意外的发现,被萧珏拿到罪证的那些参军,早上看到他时,还满脸惊惧,中午的时候就喜气洋洋的,要是一个人也就算了,或许是家里的老婆生了孩子,心里高兴,所有人的老婆都生孩子,这个可能性小的可怜。
他原以为是他们有什么倚仗,晚上回到家和赵蔓坐在屋顶看星星的时候,才终于知道了原因。
唐宁看着她,诧异道:“大赦天下?”
赵蔓点了点头,说道:“父皇说了,决定大赦天下,为皇祖母祈福积善,凡是今天之前案件的犯人,都可以得到大赦。”
大赦天下是帝王经常会做的一件事情,在皇帝登基、更换年号、立皇后、太子,或者遭遇天灾的情况下,颁布赦令,赦免一部分罪犯。
这种赦免,是彻彻底底的赦免,尚未追诉罪责的,不再追诉;已经追诉的,撤销追诉;已经宣判服刑的,刑罚宣告无效,连案底都不会留下。
当然,这条也不是对所有人都适用,谋逆造反,杀人放火,罪大恶极者,不在大赦之列。
古来帝王之所以这么做,最大的目的是为了收买人心,当然,陈国现在海晏河清,陈皇不需要用此来凝聚人心,他此次大赦天下,主要是为了太后积累福报,凡是在反逆、大逆等十恶之外的,都会得到赦免。
不过,这种赦免也有时间限制,只有在大赦之前的犯人有效,想要趁着大赦天下的机会,作奸犯科者,会得到更严厉的惩罚。
赵蔓双手托着下巴,说道:“父皇还说,皇祖母的寿辰要到了,这次寿辰,宫里要大办,办的热热闹闹的……”
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认为热闹会带来好运,会在有人重病之时,行嫁娶之事,或是大办寿宴,希望能借此赶走霉运。
唐宁看着她,问道:“太后患的是什么病?”
赵蔓摇了摇头,说道:“太医说是消渴症,没有办法根治,只能尽量延续她的寿元……”
听到消渴症的名字,唐宁便轻轻摇了摇头。
消渴症就是糖尿病,这种病在后世医疗发达的时代,也属于可控不可治,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有效的药物控制。
科学尚且无法做到的事情,陈皇想要通过大赦天下和大办寿宴来做到,显然也不可能。
他揽着赵蔓的肩膀,说道:“别难过了,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
赵蔓抬头看着他,问道:“如果我老了,变成老太婆了,你还会陪我一起看星星吗?”
唐宁将他揽紧了一些,说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不会变老的仙女……”
……
大赦天下是大事,在当朝,只在陛下登基的时候有过一次,对于那些犯错不大的犯官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消除罪责的机会。
左骁卫的几名参军就是这么想的,他们所犯的不算是大罪,无非是贪污渎职之类,在大赦面前既往不咎,连一点案底都不会留下。
“独断专行又怎么样,他能违抗陛下的命令吗?”
“这次可真悬啊,幸亏遇到了大赦……”
“真是被吓死了,要是唐中郎将过两天才将那些东西交给兵部,可就错过大赦了……”
……
几名参军聚在一起,皆是庆幸不已。
一人从他们的身旁路过,手中拿着一叠卷宗之类的东西,一名参军看着他,问道:“王司阶,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说道:“这是唐中郎将让我从兵部取回来的卷宗,说是再改改,过两天再送过去……”
第五百三十一章 告密
大赦天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唐宁不予评价,这是一种拉拢民心的手段,对百姓的从善意识也有促进作用,不能用后世的思维去评价封建体系的独有特色。
但左骁卫中的那几名参军,却不在大赦之内,因为他们晚了两天,正好错过了这项政策。
张左郎将不知怎么的,最近这两天老实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彻底自暴自弃,整日都待在营帐里。
他不给唐宁添麻烦,唐宁也懒得去找他的麻烦,毕竟张超还有一个驸马的身份,算是皇亲国戚,要是还死抓着他不放,那就是不给陈皇面子了。
张超愿意当他的混日子左郎将,唐宁便满足他这个愿望。
骁骑营的事情近乎都已经安排好了,还剩下几名校尉,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人了,只能从底下再提拔出来几位。
校场之上,凌风带着第二营的五百人绕着校场跑圈,声势极为浩大。
一名小都尉向前跑了两步,喘着粗气,问道:“凌都尉,听说唐将军是您的妹夫?”
“你以为呢?”凌风瞥了他一眼,说道:“唐将军的夫人是我的表妹,他不是我妹夫是我什么?”
那都尉道:“真想不到,您和唐将军还有这一层关系。”
他想了想,又看向凌风,问道:“凌校尉知不知道,唐将军为什么一直没有安排第一营校尉?”
这件事情其实凌风也好奇,目前为止,左骁骑营十名校尉,九名已经有了归属,唯独第一营的校尉,唐宁迟迟没有安排人。
第一营是十营中最重要的亲卫营,第一营校尉也是亲卫首领,宁缺毋滥,必须要保证忠诚,除了忠诚,还要懂事,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
骁骑营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该留的留,该走的走,训练的事情不是唐宁的强项,老郑会安排好一切的。
他从骁骑营出来,回了城,准备去天然居小坐一会儿。
走到门口时,正好与另一群人遇上。
据他所知,这次大赦,康王似乎也被解除了禁闭,三个月的禁闭,仅仅持续了一个多月就结束了。
康王这次也算是沾了大赦的光,应该是要在这里设宴,身边全是他的拥簇者。
康王的身边是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从他站的位置来看,应该是除了康王之外,一行人中身份最尊贵的。
康王也看到了唐宁,瞥了他一眼之后,就移开视线,对身旁的中年男子道:“徐先生请。”
徐先生的目光在唐宁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后便笑了笑,说道:“殿下先请。”
“徐先生……”康王等人离开之后,唐宁口中喃喃了一句,随后便摇了摇头,走进天然居,选择了另一条路。
不多时,天然居的湖边,唐妤在湖边散着步,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带夭夭过来,我还有些话想和她说。”
唐宁道:“她还没有回家,等她回来了,我再带她过来。”
唐妤点了点头,又道:“这么久的时间,小如和小意怎么还没有怀孕,孩子的衣服我都准备好了……”
唐宁有些尴尬的说道:“她们还小,现在不适合生孩子。”
一旁的苏媚看了看他,说道:“她们两个不小了吧,连她们都不适合,你觉得什么年纪的女子适合?”
唐宁想了想,看着苏媚,说道:“至少得和你一样吧……”
二十三岁的苏媚,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显然要比十八九岁的小如和小意更适合。
唐妤有些责怪的看了唐宁一眼,说道:“怎么和媚儿说话,她还没嫁人呢,口无遮拦的……”
苏媚瞥了唐宁一眼,无所谓道:“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唐宁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她现在的年纪,生孩子最适合,等到过两年老了……”
苏媚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两年?”
“我说错了。”唐宁从她身上察觉到一丝危险,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立刻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过几年,过几年……”
苏媚将手腕搭在唐宁的肩膀上,笑道:“我们去那边聊聊,到底是几年,我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呢……”
唐妤看着苏媚挟持的唐宁向前方走去,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沿着湖边,缓慢的踱着步子。
另一边,两道人影从主楼走出来,扶着湖边的一棵树呕吐不止,周围酒气冲天。
“得,得亏这次大赦,要不然,殿下还要被禁足,禁足两个月!”
“听说太后的身体不行了,也不知道这次能挺多久……”
“为了这次太后的寿诞,陛下是真的费心了,这阵仗,前所未见……”
……
两人吐完了,互相搀扶着,还在高谈阔论,某一刻,其中的一人脚步一顿,目光望向湖边,诧异道:“咦,你看那边那位,是不是唐家的二小姐唐妤?”
另一人摇了摇头,说道:“你是真醉了,唐家二小姐唐妤都失踪一年多了,怎么可能在京师出现,更何况,唐妤我见过,明明就不是那个样子!”
“可能是我眼花了吧……”那人摇了摇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诧异的望了一眼,喃喃道:“可是除了脸,怎么看都像啊……”
……
今日是康王解除禁足的第一天,康王高兴之下,在天然居设宴,喝的大醉而归。
康王府内,康王对徐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徐,徐先生,以前是本王不对,你,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康王醉眼朦胧,说道:“你这一走,本王就像是丢了脑子一样,身边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以后本王一定听你的话……”
徐先生看着他,微笑道:“殿下醉了。”
康王挥了挥手,说道:“本王虽然醉了,但是本王说的都是心里话,以后这王府,徐先生的意思,就是我赵诚的意思……”
周围的其他人闻听此言,心中皆是一震。
听康王的意思,似乎是将徐先生当成了主心骨,看来以后要对徐先生更加尊敬了。
说来也是,徐先生离开这些日子,康王险些就酿成了大祸,像徐先生这种智计超群的谋士,在哪里都应该得到重视。
面对康王的一番话,徐先生只是微微一笑,对王府的一名下人说道:“还不快扶殿下去休息?”
那下人脸上露出恭敬之色,点头道:“是,徐先生。”
康王的禁足解除,徐先生回归,应该是康王府近两日的两件大事。
因为曾经犯过的错误,康王这次给予了徐先生充足的信任,王府的一应大小事务,皆由他管理,他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王府第一管家,就连他的徒弟,在王府的地位,都变的水涨船高起来。
“小徐先生。”
年轻人走出康王府邸的时候,门房立刻恭敬的行礼。
这时,一顶轿子在康王府门前停下,一人匆匆的走下来,说道:“我要见康王殿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殿下禀报!”
年轻人看着他,说道:“殿下宿醉未醒,吴大人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先禀报徐先生。”
吴庸作为康王党羽,自然知道徐先生在康王府的地位,略微思忖了一瞬,便立刻道:“还请快快带我去见徐先生!”
片刻后,康王府某处房中,徐先生看着吴庸,问道:“吴大人有什么要事?”
吴庸神色认真道:“我发现唐家那位失踪的二小姐了!”
徐先生的目光从别处移到他的脸上,问道:“哪个唐家?”
吴庸道:“当然是端王的那个唐家,他们家的二小姐不是很久以前就失踪了吗,我昨天在天然居看到她了,她和那唐宁在一起……,对殿下来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是利用的好,可以同时打击到唐宁和唐家……”
徐先生看着他,问道:“你确定,你真的看到唐家二小姐了?”
“千真万确!”吴庸拍着胸脯说道:“吴某识人无数,虽然她的容颜有所改变,但我敢肯定,那就是唐家二小姐,唐妤!”
徐先生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望向他,问道:“这件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吴庸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是我昨天晚上在天然居吃饭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想了一夜,才确定那女子就是唐妤,一早就来禀报殿下了,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徐先生再次点头,看着他,微笑道:“很好……”
第五百三十二章 投诚
吴庸即将走出康王府的时候,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唐家二小姐唐妤的失踪,曾经在京师掀起了很大的波澜,最终刑部和大理寺都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此案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他看到唐宁和唐妤在一起,若是禀报朝廷,唐宁的罪名便大了,如果运作的好,就连唐家也能顺便打击一下。
唐家是康王的死敌,唐宁和康王的关系也不同先前,这件事情可谓是一石二鸟,若是康王得知这个消息,不说重重的奖赏他,也会大加夸赞一番------可徐先生得知这个消息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高兴的意思。
吴庸驻足思索间,一名面带轻纱的女子,从他身旁缓缓走过,引起了康王府几名下人的小声议论。
“想不到徐先生看起来挺正经的,其实也和我们一样,回了一次老家,居然带回来了一名西域女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英雄难过美人关,男子汉大丈夫,家中有几房美妾怎么了?”
“那也不用那么小气啊,还蒙着面纱,像是怕人见到一样,那些西域女子在我们眼里,都没什么区别的……”
……
听着众人的议论,吴庸的脚步忽然顿住,有些僵硬的转过身,看着那名蒙着面纱的西域女子消失在一道门前。
康王府的一名管事看着他,笑道:“吴大人,别看了,那是徐先生的女人,况且人家蒙着面,你也看不到脸……”
辨认一个人是谁,不一定非要看到脸,事实上,只看脸是很容易被欺骗的。
面容可以通过易容术来改变,但是她的神态,气质,甚至是走路时习惯性的动作,一般而言是很难改变的,也没有人会刻意去改变。
知道了这些,哪怕是脸上蒙着面纱,也掩饰不了她的真实身份。
通过面容以外的这些东西去识人,是他的强项所在。
吴庸此刻琢磨的不是这件事情,他疑惑以及惊惧的是,唐花重金买下的西域侍女,为什么会在徐先生这里?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开始发白,额头沁出冷汗。
他此刻终于明白,徐先生刚才的话怪异在哪里了。
他刚才说的话,分明是想要他死!
徐先生是康王最信任的谋士,从那西域女子便能看出来,他和唐家显然也有密切的联系,这件事情揭发出来,对唐家有利,对康王也无害,无论如何都不会损害徐先生的利益……
他想不通这件事,可想不通不是重点,重点是徐先生想要他死……
吴庸转过身,抬起一只脚,却不知道该迈向何处。
一条路是康王寝殿的方向,一条路是通往徐先生住处的路。
着两条路中,不一定有活路,但却一定有一条死路。
他站在原地,沉默许久,终于选择了一条,迈出步子。
……
徐先生房中,年轻人看着他,说道:“先生,吴庸此人不能留。”
刚刚走进来,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道:“我马上安排人除掉他。”
“让他闭嘴的方法有很多种,何必弄出人命。”徐先生摆了摆手,说道:“国主说过,每个人都享有生命的权利,没有人可以随意剥夺。”
年轻人想了想,皱眉道:“国主仁慈,可吴庸……”
一名侍从走进来,说道:“徐先生,吴庸吴大人求见。”
年轻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疑色,徐先生看着那下人,说道:“让他进来吧。”
吴庸艰难的走进来,走到徐先生身前时,“噗通”一声跪下来,说道:“吴庸愿意归顺徐先生,日后唯先生马首是瞻!”
徐先生看着他,平静道:“吴大人这是做什么?”
吴庸道:“关于唐家二小姐的事情,全凭徐先生做主,徐先生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吴庸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看到过,更不会告诉康王……”
徐先生望着他许久,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异色,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吴庸的目光望向房间之内的西域女子,小声道:“那天我看到她被唐买了回去。”
那西域女子摘掉面纱,惊异的看着他。
吴庸跪在地上,拱手道:“今日所发生之一切,我发誓不会说出去,从此以后,吴庸但凭徐先生驱使……”
……
康王府,宿醉刚醒的康王走出寝殿,看到一人从某处院子走出来,问道:“吴少卿找本王何事?”
吴庸看了看一旁的徐先生,抿了口唾沫,说道:“回殿下,太后的寿辰将至,陛下命礼部和光禄寺联合筹办此次寿诞,足见陛下对这次太后寿诞的重视,殿下一定要仔细的选择贺礼,莫要被端王比了下去。”
吴庸是光禄少卿,光禄寺掌祭祀、朝会、宴乡酒醴膳羞之事,在这些事情上,要先于其他人得到消息。
康王看着他,问道:“你找本王就是为了此事?”
吴庸点了点头,说道:“康王殿下千万不要小看此事,陛下对太后的感情殿下清楚,若是在这件事情上被端王比下去,就算陛下不明说,心中也会有芥蒂……”
虽说礼物的轻重代表心意的多少,但朝廷前些日子才禁止铺张浪费,大讲排场,康王觉得吴庸有些小题大做,却也将他的话记在心里,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了……”
……
骁骑营,唐宁从营房走出来,看着在校场上训练的众人,觉得有些无聊。
左郎将张超彻底的自暴自弃了,每天虽然还来骁骑营,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而且他每天走的时候,都要换上一身普通卫士的装扮,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受了刺激的人最好不要招惹,因此对于他迟到早退,在营中喝酒的事情,唐宁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人找事,他反而不知道做什么,想到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晚上回城的时候,和萧珏一起去了陆家。
萧珏和陆雅在角落里卿卿我我,唐宁对陆腾说明了来意,陆腾看着他,诧异道:“陈舟,你要陈舟做什么?”
唐宁道:“左骁卫还缺一名校尉,我觉得他很适合。”
“他现在只是一名队正,直接提拔他当校尉,不太合适吧?”陆腾看着唐宁,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他入羽林卫多年,随团出使楚国,后又在十六卫大比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才好不容易爬到校尉的位置。
他手下一个小小的队正,一转眼就能和他平起平坐,他的心中未免会有些失衡。
“不过是一张告身的事情。”唐宁道:“既然他只是一个小队正,你不会不放人吧?”
陆腾摇了摇头,说道:“我同意也没有用,还得凌云将军同意。”
“我就当你同意了。”只要陆腾点头,凌云那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便宜大舅子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问问陈舟自己的意思。
陈舟所在的陈家,是京中某个陈家的分支,陈家主脉也只能算是一个中等家族,家中只有一个队正的,更是属于微末之流了。
从羽林卫中将他要出来,不是唐宁非要强人所难,是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陈舟更适合亲卫首领的位置……
第五百三十三章 登门
陈强只是京师陈家的一个旁系子弟,成家后搬出陈家主脉,其实已经和普通人无异。
唯独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家中唯一的儿子还算争气,在羽林卫中任着队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队正,远不能和陈家主脉最优秀的子弟相比,但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此刻,陈家之中,作为家主的陈强却格外和气,看着对面一名中年男子,笑道:“赵兄能同意这门婚事,真是太好了。”
中年男子一脸的不悦,说道:“前些天,银琦卫中的一个都尉也来我们家提亲了,你们家陈舟什么时候能坐到都尉的位置,要不是那不孝女死活都要跟着你们家儿子,你以为我会同意吗?”
陈强尴尬道:“他现在已经是队正了,再熬几年,或许有希望的。”
中年男子道:“羽林卫是什么地方,除了京中的大家子弟,其他人熬到队正,已经是到顶了……”
中年男子的话有些刻薄,但毕竟是有求于人,陈强也不好说什么,那中年男子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要娶我家女儿也可以,谈好的彩礼一文都不能少,婚事必须大办,所有的东西都用最好的……”
陈家毕竟只是小门小户,对方要求的彩礼,他们堪堪负担得起,但若是要满足他这个要求,则是有些困难。
陈强看着他,为难道:“赵兄,这婚事呢……”
“这没什么好商量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嫁给你儿子已经是委屈了,要是连这些场面都委屈,以后还能不受委屈吗?”
中年男子摆明了对陈家的看不起,陈舟站在后方,表情憋屈,却也不得发作。
他眼神一撇,看到一道人影在陈家下人的陪同下走过来。
这时,那中年男子看着他,说道:“我女儿嫁到你们陈家,你以后要还敢让她受委屈,我……”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陈舟没有理会他,而是大步的向着前方走去。
中年男子指着他,怒道:“你……”
陈舟大步走上前,对唐宁行了一礼,恭敬问道:“唐将军,您怎么来了?”
唐宁看了看后方,问道:“有客人?”
陈舟点了点头,唐宁目光收回来,说道:“既然有客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左骁卫第一营还缺一个校尉,你有没有兴趣?”
陈舟怔了怔,问道:“校,校尉?”
唐宁点头道:“陆腾和凌云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要是想过来,明天直接来营里报道。”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直到唐宁的身影消失,陈舟才缓过神来,想要追上去的时候,陈强已经走上来,看着他,不满道:“你岳父和你和你说话呢,你怎么……”
“别,我可没有他这样的姑爷……”被他看不上的姑爷无视,中年男子沉着脸,大步向门外走去。
这次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日后他就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走到陈家门口,迎面有一名青年走过来,诧异的看着他,问道:“爹,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谈好了吗?”
“谈什么谈!”中年男子挥了挥手,说道:“陈家根本没有将我们赵家放在眼里,我就是养她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嫁过来的!”
“这又是怎么了……”青年看了看他,随后又诧异道:“对了爹,唐将军怎么会来这里?”
中年男子看着他,问道:“什么唐将军?”
青年回头看了看,说道:“我们左骁卫唐中郎将啊,刚才从陈家走出去的那位就是,爹你刚才没看到?”
中年男子怔了怔,问道:“就是你说的,手段很厉害的那位唐将军?”
青年点了点头,说道:“要不是唐将军把左骁卫彻底清洗了一遍,空出了很多位置,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当上第一营都尉……,哎,爹,你怎么又回去了?”
陈家,院内,陈强看着陈舟,问道:“你说刚才那位是左骁卫将军,他来我们家是让你去左骁卫当校尉的,你一个小小的队正,过去就能当校尉?”
陈舟也是难以置信的点了点头,说道:“唐将军说了,如果我愿意去,明天就可以去营里报道了。”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好事?”陈强看了看他,警惕道:“会不会是骗子?”
陈舟摇了摇头,说道:“唐将军不会用这种事情骗我的。”
“贤婿说的对啊,亲家怎么能这么想,唐将军何等人物,怎么会骗人呢?”一道身影从外面走进来,看着陈舟,责怪道:“唐将军亲自来陈府,你怎么也不留下他喝杯茶,这么不懂礼数……”
陈强看着他,诧异道:“赵兄你……”
“哎,都快要是一家人了,还叫什么赵兄,应该叫亲家了。”中年男子看着他,说道:“我已经让人算好日子了,下个月就为他们操办婚事……”
陈强怔了怔,说道:“下个月怕是有些仓促,我们还得筹些银子……”
中年男子大手一挥,说道:“不用筹了,他们两个人的婚事,我赵家全包了,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
他说完才看着陈舟,问道:“唐将军真的让你去当校尉?”
陈舟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又问道:“第几营?”
陈舟道:“第一营。”
第一营是亲卫营,第一营校尉,必定是心腹中的心腹,前途无量。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拍了拍陈舟的肩膀,说道:“既然唐将军如此赏识,你一定要好好干,正好你大哥也在第一营,以后还要你多多照顾……”
……
左骁卫现在是十六卫中的龙头,在左骁卫当校尉,前途自然要比一个羽林卫队正好得多得多,陈舟第二天就来营里报道了。
唐宁还听说,他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原以为他早就已经成家,毕竟没有多年的练习,绝对没有那么好的绳艺,如今看来,他可能还是靠天赋多一点。
校尉其实是每一卫中的中坚力量,军营禁止饮酒,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唐宁做主,将他们所有人都带到了天然居。
十名校尉该撤的撤,该换的换,现在的这十人,虽然不能说对他忠心耿耿,但至少也都兢兢业业,在认真履行作为校尉的责任。
现在不是在军营,众人也都放得开一些,几坛酒下肚,也都有些醉意了,酒量不好的,已经喝的七倒八歪。
唐宁看了看上酒的侍从,问道:“苏掌柜在吗?”
那侍从点了点头,说道:“在的。”
唐宁站起身,看着众人,说道:“你们先喝,我出去一会。”
一名校尉打了个酒嗝,起身说道:“唐将军要去找苏姑娘吗,为何不将她叫出来,我们还不知道京师第一美人长什么样子呢……”
凌风也接口道:“是啊,不如让苏姑娘出来弹奏一曲……”
“喝你们的酒吧!”陈舟站起身,将两人按下去,随后便走到唐宁身前,说道:“唐将军,我送您。”
唐宁出了主楼,走进苏媚的院子,陈舟便站在院门口,抱刀靠在墙上。
主楼雅阁之中,凌风灌了口酒,拍拍桌子,不服气的说道:“那姓陈的有什么本事,刚来就成了第一营校尉,老子还真不明白,姓陈的到底比我强在哪里?”
第五百三十四章 苏媚下江南
苏媚今天罕见的没有忙碌,唐宁走进去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月亮发呆。
看到唐宁走进来,她的视线收回来,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问道:“新婚燕尔,怎么不多陪陪你们家三夫人?”
就算是要陪三夫人,也要经过岳父大人同意,唐夭夭回门之后,唐财主就像是不打算让她回来了一样,每天都对她有安排不完的事情,看样子,像是要让她全盘接手唐家的生意了。
唐宁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说道:“带他们来天然居吃饭,顺便过来看看。”
“正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苏媚看着他,说道:“我要出一趟远门,娘就交给你了,小桃你也帮我照顾着。”
唐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外人并不能出入内院,将娘接过去也没有什么大碍,但她将此事说的如此郑重,还是唐宁首次见到。
唐宁看着她,问道:“去哪里,去多久?”
“江南,至于去多久……”苏媚摇了摇头,说道:“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关于苏媚的事情,唐宁一般不会刨根问底,但这次显然不一样,他看着苏媚,问道:“有危险吗?”
“放心。”苏媚看着他,说道:“不是我一个人去,师父也会和我一起。”
既然她这样说,唐宁也就不多问了,只要在她走之前,找个时间将娘接过去就行。
片刻后,天然居隐蔽的小院,唐妤看着苏媚,目中浮现出一丝亮色,又看向唐宁,说道:“江南啊,以前就听说江南好,风景如画,气候宜人,你爹曾说带我去江南看看,可到现在还没有去过一次江南。”
苏媚牵着她的手,笑道:“这次是有任务在身,或许还会有些危险,等到以后得了空,我再带娘去江南看看。”
唐妤看着她,担忧道:“怎么还有危险?”
“小危险啦……”苏媚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吃饭还会被噎死呢,这点危险,没事的……”
唐妤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说道:“乌鸦嘴,呸呸呸……”
唐宁微笑的看着这一幕,除了唐水之外,苏媚怕是和娘感情最好的了,只是这一次苏媚的江南之行,却是不能带着她,等到以后自己有机会,一定要带她去江南看看。
他在院中小坐了片刻,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才走出院子。
陈舟缓步走过来,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陈舟比凌风他们强就强在懂事和眼色,这也是第一营校尉除了他不能是别人最主要的原因。
从苏媚的院子去主楼的路上,唐宁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人。
徐先生似是在湖边散步,与唐宁迎面相遇时,稍稍让开一个身位。
草包和傲气如康王,竟也会对别人尊崇有加,因此在唐宁第一次见到那位徐先生的时候,就特别留意了他。
此人给人的感觉,不过是文质彬彬一书生,但一看就是心机深沉的谋士类型。
据说康王这些年和端王争斗能不落下风,便是因为有一位徐姓谋士辅佐,应该就是他了。
可这种聪明人,没理由看不出来康王其实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恐怕就算是在陈皇心中,如果真要在康王和端王两人中选一个,康王被淘汰的概率也要大上一些。
不过这是别人的选择,康王身边能有这么一位人才,才能和唐家和端王斗的旗鼓相当,唐宁很希望看到这一点。
……
苏媚在二月初的时候,离开了京师,去往江南。
天然居每日客流依旧,唯独那座小院人去楼空,京师第一美人向来神秘,十天半月甚至数月不出现在众人眼中,也是常有的事情。
苏媚离开之前的某一个深夜,唐宁将唐妤接回了家中,还有苏媚拜托给他的小桃,也暂时住在唐家。
朝廷最近最重视的事情,应该是太后的寿诞,当初礼部侍郎刘风的母亲六十大寿,刘风不过是奢侈了一点了,就被贬谪去了外州,好事变坏事。
这才过了没多久,皇帝的亲娘过寿,还不是六十或是七十这样的大寿,就已经弄得整个京师沸沸扬扬,排场之大,世所罕见,届时,京中六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参与,再加上各家的命妇诰命等等,花费怕是抵得上刘风的母亲过六十次六十大寿了。
这种参与是强制的,谁不去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不去就是不祝福太后多福多寿,没有人敢让皇帝因为这件事情记住他。
唐宁自己家中,三位诰命,到时候也会一起参加。
太后的寿诞将近,赵蔓也变的烦恼起来。
关于送太后什么贺礼,她已经烦恼好几天了。
太后什么东西都不缺,送的东西不能太便宜,不能太俗,也不能太大众化,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唐宁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好了,你不用再烦恼,这件事情交给我了。”
赵蔓高兴的跳起来,问道:“真的?”
唐宁点了点头,说道:“保证不会落了俗套,把别人送的全都比下去。”
赵蔓“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那我就去找两位姐姐逛街了……”
唐宁今天也要去逛街,不过不是和小如小意,也不是和赵蔓,而是和萧珏。
当然,这并不是他对萧珏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而是他们有正事要办。
骁骑营中的火药时间太久,已经没办法用了,而且军中的火药和火器水平,比唐宁想象的还要差一点,急需改进。
唐宁自己没这个本事,更不会贸然改良这些东西,用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京中的烟花铺子有不少,那些烟花匠人,对于火药才真的是熟悉,对于火药的威力控制,也肯定比任何人都熟悉。
做一个烟花匠,实在是委屈他们了,他们做军事顾问也绰绰有余。
年节到元宵之间,或是每逢什么节日,是这些烟花铺子生意最火爆的时候,平日里则是门庭冷落,没有多少客人。
唐宁和萧珏走进一家铺子,那掌柜的立刻迎上来,笑问道:“客官要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有,有窜天猴,麻雷子……”
萧珏问道:“这些烟花都是你做的?”
“那可不嘛!”掌柜的道:“小人这是祖传的手艺,已经传了几辈了,这手艺,京师独一份……”
“行了。”萧珏挥了挥手,说道:“明天早上去左骁骑营报道。”
听到萧珏的话,掌柜的脸色顿变,颤声道:“小,小人平日里遵纪守法,可没犯什么罪啊……”
和他解释了好久,这掌柜才明白,他们不是来抓人的,有些忐忑的应承下来,明天一定按时到骁骑营报道。
这件事情,其实带着一些强制的味道,但若是他们能留在军中,不仅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运气好的,还能荫及后代。
走了几个烟花铺子,萧珏看着唐宁,问道:“已经找了三个了,还要找几个?”
唐宁道:“还有两家,从两个里选一个吧。”
萧珏重新敲开了一间铺门,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一名老者,正要发问,忽然怔了怔,看向他空荡荡的袖管。
老者低头看了看,说道:“年轻时候捣鼓烟花,不小心炸断的,两位要买烟花吗?”
萧珏正要发问,唐宁挥了挥手,说道:“不用问了,就他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偷表姐
左骁卫营地的后山上,这两天总是传来震天的巨响,好在营地周围没有什么百姓村落,也不存在扰民的情况。
唐宁觉得,既然火药这东西已经出现了,就不能浪费,历史的大势是不可逆转的,此物迟早会在战场上发挥它应有的效用。
既然如此,就干脆让它早些发挥它的威力吧。
当然,他不具备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而且怕死,改良火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人来干。
这些烟花匠人,大都是祖辈相传,手中的配方各不相同,造出来的火药威力也不尽相同,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互相交流之下,小小的火药能被他们玩出花来。
一般而言,这种传家的本事,普通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外传的,但从一介商人,摇身变为军中官员,荫及子孙的机会,他们谁也不想放过。
唐宁已经向陈皇请旨,请求在左骁卫之外,单独建一个火器营,专门研究火器和火药,已经得到批准。
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些人的安全问题,但凡捣鼓火药一辈子,还能站在他面前喘气的,都是经过筛选之后的精英。
萧珏走过来,看着他问道:“请那些人,有用吗?”
唐宁道:“以后就知道了。”
事实上,经过几人的交流和研究,两天的时间,他们就已经造出了一种比军中秘方爆炸威力还大的火药,虽然只是大了一点,但也是进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加先进的成熟产品出现了。
唐宁瞥了瞥换了一身普通卫士衣服,走出军营的张超,问萧珏道:“张左郎将怎么回事?”
萧珏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可能又是去私会哪个相好的了吧。”
“私会?”
“不私会的话,那女的活不了多久。”萧珏瞥了瞥他,说道:“不然你以为义阳公主泼妇的名头是哪里来的?他表面上不管张超在外面风流,可他在外面的相好一旦被她知道,第二天就会沉井……”
这义阳公主果然残忍,唐宁心中暗自庆幸,幸亏他家里的娘子都一顶一的好,不像萧珏,守着一个母老虎,这辈子要是敢有其他的相好,他的相好不会被沉井,他被沉井的可能性倒是挺大的。
他可怜的看了萧珏一眼,说道:“我去后山看看,营里你盯着点儿……”
……
太后的寿诞越来越近,京中上到百姓,下到权贵,无人不知。
此次太后寿诞,陈皇又是宴请全京官员权贵,又是大赦天下的,布告贴的满世界都是,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为太后祝贺,这种情况下,唐宁也不能太吝啬,和萧珏商量了一下,各自准备了一份不算太重也绝不算轻的礼物。
唐宁总觉得爱财如命的陈皇是不是有借机收礼的想法,这次太后寿宴收的礼物,他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唐家内院之中,唐妤将一个小包袱交给唐宁,说道:“明天是水儿的生辰,你帮我将这件东西交给她。”
唐宁掂了掂包袱,发觉并不重,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我为她缝的衣服。”唐妤解释道:“从她出生之时起,每年我会都亲手为她缝一套衣服。”
她对唐水简直比亲娘还好,难怪唐水从小就和她亲,唐宁拎着包袱,说道:“我明天给她。”
……
天然居,湖边某处偏僻的角落。
京中有湖的园子不多,天然居便算是其中一个,虽然此处的湖并不大,但也不小,湖边绿树如茵,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湖边的树林中,便成为了年轻男女心中的圣地。
什么礼教和矜持,在这夜幕降临下来之后,便被夜幕侵蚀的一点儿都不剩了。
唐宁站在湖边某偏僻处,看着走过来的唐水,将手上的小包袱递给她,说道:“娘让我给你的。”
唐水接过礼物,看着身后树林中的影影绰绰,小声道:“让人送来就行了,为何偏偏选在这个地方?”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送去唐家,万一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如果不是担心被唐家人看到,他也不会搞得像是地下情一样。
唐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问道:“你的呢?”
唐宁道:“什么我的?”
唐水蹙眉道:“你的礼物呢?”
“忘记准备了……,下次,下次一定记得。”唐宁道:“我先走了。”
唐水站在原地,手中拿着那只小包袱,心头略有些失望。
这一丝失望,只在心头一闪而过,她便转身欲要离开。
“咚!”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石头落入水中的声响。
她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却发现一道光芒从湖对面直冲上天,在到达最高处的时候,炸裂开来,化作漫天银花。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便又有一道、两道、无数道光芒直冲云霄,一束束烟花,在天空崩裂,又映在湖面上,将这一篇天地映照的宛如白昼。
京师在逢年过节之时,大户人家都会燃放烟花庆祝,但她却从未见过如此的盛景。
此刻,不仅是天然居的客人,几乎是满京的百姓,都被这绚丽的烟花表演所吸引。
“好漂亮!”
“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烟花!”
“不知是何人的手笔,这要花多少银子啊……”
……
绚丽的焰火足足持续了半刻钟,才有了消散的迹象,然而正当所有人都遗憾的以为这场烟花即将结束的时候,又有数道焰火冲天而起,只不过这一次,烟花炸开之后,并没有消失,而是在天空中留下了几个字。
花灿金萱,遥叩芳辰。
“今日莫非是哪位姑娘生辰?”
“这场烟花,难道只是为了祝贺某位姑娘生辰,好大的手笔啊!”
“到底是何人如此手笔,他是将全京师的烟花都搬空了吗?”
……
天然居中,已经有人向着湖对面疾步而去,想要一探究竟。
唐水站在湖边,怔怔的看着天空中的字迹消失,回过神来,再望向前方的时候,唐宁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
那丝失望,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黑暗中,她的嘴角微微翘起,身后的树林中,一名女子靠在树上,喃喃道:“不知道是哪位姑娘今日芳辰,她真幸福……”
她的身边,一名男子望着湖边的身影,又望了望某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
唐宁站在暗处,看着湖边的那道身影。
唐水的生日,他这个做表弟的,自然要表示表示,不然也太不像话了。
所以他提前一天让人准备了这些,想要给她一个难忘的生日。
女孩子一般都喜欢这种浪漫的东西,要不是他该泡的妞都已经泡上了,他是不会将这种压箱底的泡妞招数拿出来的。
当然,他为唐水准备这些,只是单纯的生日礼物,并不是想要泡她。
他躲在暗处看了看,却也没看清她的表情,只感受到她似乎心情还不错,今日的目的应该也已经达到了。
唐宁打算离去时,看到一对年轻男女挽着手从林中走出来。
他看着那男子,诧异道:“张……”
张超面色一变,上前几步,走到他身前,小声道:“不要暴露我的身份,要不然我就把你偷表姐的事情说出去……”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太后寿诞
人言可畏,虽说唐宁行的正走的直,但也不想被人造谣。
他看了张超一眼,说道:“是张队正啊,巧了巧了……”
他拍了拍张超的肩膀,笑着离去,张超捂着肩膀,使劲的揉着,有些惊异的看着唐宁的背影,不知道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
那女子走上来,问道:“他是谁啊?”
张超道:“一个军中同僚,真是巧了。”
女子点了点头,随后便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升队正的,怎么也没有告诉我?”
张超道:“今天刚升的,不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吗……”
……
唐宁一觉醒来,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听到晴儿和秀儿还在讨论昨天晚上的烟花事件。
昨天的那一场烟花表演,唐宁可是命那些人将各自压箱底的绝活都拿出来了,别说晴儿她们了,就连皇帝都没有见过。
京师百姓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烟花表演,也属正常。
今天是太后寿诞,太后的寿诞和唐水的生辰只差一天,但排场却是天差地别。
寿宴的举办地点不在皇宫,而是在宫外的一处皇家园林。
陈皇提前半个月,就让人布置场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园内的灯火便全都点亮,京中官员权贵,携带着家眷,陆续开始入园。
唐水随着唐家众人入园的时候,从路边的一辆马车上,也走下来一道人影。
安阳郡主看着她,说道:“水儿,你等一等。”
唐水停下脚步,等她一起过来。
安阳郡主走过来,和她一起走进大门,偏过头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我去唐家找你,伯母说你不在。”
唐水道:“我有事出去了。”
“你不会忘记昨天是你的生辰了吧?”安阳郡主看着她,说道:“每年你过生辰的时候,我们可都在一起,昨天晚上你有什么事情出去?”
唐水道:“没什么,出去走了走。”
安阳郡主看着她,问道:“昨天晚上那一场烟花你看到了吗?”
唐水点了点头,说道:“看到了。”
安阳郡主道:“昨天是你的生辰,偏偏又有那么一场烟花,不会是有人为你准备的吧,我记得,京中好像没有哪位闺秀是昨日生辰了……”
“想什么呢你……”唐水看了她一眼,说道:“有谁会为我准备这些?”
“那可不一定。”安阳郡主看了看她,说道:“说不定是哪家公子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位京师魔女……”
唐水抬起手,作势欲打,一道声音忽然从旁传来。
“原来你们在一起啊。”唐宁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了安阳郡主和唐水,他走过来,看着唐水,问道:“昨天送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安阳郡主看着他,问道:“什么礼物?”
唐水挽起她的胳膊,说道:“快点进去了……”
安阳郡主被她生生的拽进去,钟意走过来,看了看前方,问道:“她们怎么了?”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女子的心思,谁知道呢?”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古话说的很有道理,明明很喜欢的礼物,表面上却还是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唐宁昨天躲在暗中,看到的她可没有刚才那么淡然。
进了园子,钟意和唐夭夭居然也聊到昨日的烟花事件,唐夭夭对此很意动,似乎是要投资一个烟花铺子。
钟意的专注点则不一样,颇有些八卦的问道:“也不知道昨日生辰的那姑娘,和那人在一起了没有?”
唐宁看了看她,诧异道:“为什么要在一起?”
钟意看着他,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他准备了那么美丽的烟花,难道不是要求爱吗?”
“谁说放烟花就是要求爱了……”唐宁瞥了瞥她,说道:“就不能是朋友,或是亲人什么的吗……”
钟意笑了笑,摇头道:“相公想的太简单了,若不是求爱,为什么会送一场美丽的烟花呢?”
唐宁怔了怔,问道:“京师有这规矩?”
……
难怪唐宁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按照他的设想,这一招适用的,应该是这样一个场景。
天上挂满星星的夜里,他和赵蔓坐在屋顶,赵蔓靠在他的肩头,他伸手指着前方,远处的天空上,立刻便出现一片绚丽的烟花。
这个时候,她感动之下,便会顺势躺在他的怀里,再然后……
这个场景下,赵蔓可以换做小如,换做小意,但若是换成唐水------他是怎么都吻不下去的。
早知道昨天就送她点别的了,搞不好会让她以为他真的禽兽到了对她有什么想法。
太后的寿宴是男女分开的,女眷在最里面的园子,钟意唐夭夭和他在外面分开,唐宁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身边就是萧珏。
萧珏见他过来,伸手指了指对面。
唐宁目光望过去,发现了一道许久不见的身影。
十六卫大比的时候,唐昭坑害了包括滇王世子在内的京中许多权贵子弟,担心被他们报复,只能远遁江南避祸,连年都没有在唐家过。
但没想到的是,唐家嫡长子唐,在元宵那日,遭人杀害,唐家嫡系无后,只能快马加急传信到江南,让他即刻回京。
从这一点看,唐淮倒是挺无私的,毕竟,他要是再续一弦,临死之前,也能再为唐家造一个继承人出来。
回到唐家之后的唐昭,自然就不是以前那个唐家二少了,而是唐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唐家,哪怕是滇王世子等人与他有仇,也要掂量掂量,他们能不能惹得起,或者值不值得惹上唐家。
萧珏道:“唐二傻真是傻人有傻福,唐死了,唐家现在只能大力培养他……”
傻人有傻福这句话说得也不错,唐死后,唐家没得选,只能选择唐昭,本来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大家族的掌舵者。
就是不知道,以唐昭的能力,唐家这艘大船,会不会翻在他的手里。
园内某殿,陈皇站在殿外,一名小宦官走上前,小声道:“陛下,太后睡着了。”
陈皇揉了揉眉心,喃喃道:“怎么又睡着了?”
陈太医令站在他身旁,小声道:“回陛下,嗜睡正是太后之病的症状之一。”
陈皇看向他,问道:“孙神医还没有找到吗?”
陈太医令道:“回陛下,还没有踪迹。”
他想了想,又道:“孙神医虽然踪迹难觅,但还有一人,或许会有些办法。”
陈皇道:“什么人?”
陈太医令躬身道:“唐大人是孙神医的师弟,他的一些手段,太医署也及不上。”
陈皇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说道:“朕怎么把他给忘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义阳公主
唐昭今非昔比的身份,在小范围内引起了广泛的议论。
萧珏看着春风得意的唐昭,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又看向唐宁,小声问道:“你说,韩大哥会不会再次报复唐家?”
唐宁道:“不会。”
虽然严格来说,并没有一命换一命的说法,唐家让韩家绝后,武烈侯多杀几个,绝了唐家的后也说得通,但武烈侯答应过他,不会再出手,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食言而肥的。
萧珏看了看他,正欲再问,有一名小宦官从里面走出来,走到唐宁身边,小声道:“唐大人,陛下召见。”
虽然不知道陈皇这个时候召见他做什么,唐宁还是站起身,跟着这个小宦官向里面走去。
此处皇家园林分为内园和外园,两个园子隔开了男女眷,京中权贵豪门之千金,诰命敕命夫人,公主郡主之类,皆是在内园。
等到寿宴正式开始,众人才会移步殿中,到时候,男女也是分在两个殿中。
此刻,寿宴还未开始,内园之中,众女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谈笑。
“哎,昨夜那烟花,你们看到没有?”
“那烟花放了那么久,声势又那么浩大,我们又不是哑巴聋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京师年年都有烟花,可看了十几年,都没有看到像昨日那么美的,据说这烟花还是有人为一女子所放,不知道是哪家千金,让人好生羡慕。”
“昨夜……,我记得,唐水的生辰好像是这几日,是不是昨天,我就不清楚了……”
……
园内某处偏僻的角落,安阳郡主看着唐水,说道:“不就是你表弟送你的吗,有必要瞒着我吗?”
唐水道:“他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安阳郡主瞥了她一眼,问道:“我有说他有别的意思了吗?”
唐水没有搭理她,安阳郡主用胳膊碰了碰她,说道:“他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也不知道,就算真的有,也没什么嘛,人不都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表姐表弟也是一样的……”
唐水看着她,说道:“你知道,我是小姑捡来的,我们不是表姐弟。”
“那不是更好吗?”安阳郡主看着她,说道:“你数一数,京中娶了表亲的,生出来多少傻子,你们正好不用担心这个……”
唐水捏着她的嘴,说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安阳郡主被她捏着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打开她的手,才说道:“反正我也不打算嫁人,你要是真的不打算嫁人了,要不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在一起吧……”
安阳郡主和唐水打闹在一起,另一边,赵蔓看着唐夭夭和钟意还在讨论那烟花的事情,赵蔓终于忍不住,看着她们,说道:“你们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的烟花是谁放的啊?”
钟意诧异的看着她,问道:“谁呀?”
赵蔓翻了个白眼,说道:“每次都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还能有谁?”
“是小宁哥?”苏如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昨天好像是唐水表姐的生辰,我听娘说过……”
钟意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原来是唐水表姐,我还以为是谁在向哪位姑娘求爱呢……”
唐夭夭瞥了瞥嘴,说道:“表姐怎么了,什么表姐姐,干姐姐的,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
她看向赵蔓,转移话题道:“小蔓,你准备给太后送什么礼物,没有带在身上吗?”
唐夭夭的一声“小蔓”,叫的赵蔓有些郁闷,按照顺序,她应该叫自己“小蔓姐”的,可谁知道父皇半路瞎赐什么婚,她一下子就从三夫人变成了四夫人,说不定还会变成五夫人什么的,要知道,原本应该是她叫唐夭夭“小夭”的……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郁闷,说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小蔓,好久不见了啊……”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赵蔓回过头,看着走过来的人影,说道:“义阳姐姐。”
她和义阳公主虽然都是公主,但义阳公主比她大了几岁,早她几年就嫁出宫了,小时候在宫里,两人也没有交集,彼此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
由于义阳公主在京中风气不佳,出宫之后,她和她也从来没有过什么联系。
义阳公主看着她,问道:“我听说,你为了太后的身体,出家为道了?”
赵蔓点了点头,说道:“我想修行三年,为皇祖母祈福。”
义阳公主啧了啧嘴,说道:“你本来就是克夫命,能为太后祈来福吗,况且京中本来就没有人愿意娶你,再耽搁三年,更嫁不出去可怎么办,我们皇室可没有嫁不出去的公主……”
义阳公主说话本来就没有压低声音,周围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众人都听说过义阳公主不守妇道,平日里为人尖酸刻薄,却也没有想到,她对于自己的妹妹也如此的刻薄,刚才的一番话,实在是有些不堪入耳。
赵蔓气的有些脸红,义阳公主看着她,心中却舒服了许多,皇室公主不少,但出家为太后祈福的,却只有她一个,倒显得其他的公主没有她孝顺,别人说起平阳公主总要称赞几句,说起义阳公主,却没有几句好话……
她看着赵蔓,正要开口,忽然感觉浑身一冷,下意识的看向一旁,发现一道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却也让她不寒而栗。
此人作为男人,并不是宦官,却能出现在这里,更重要的是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义阳公主皱起眉头,厉声道:“你是什么人,禁卫呢,此人是怎么进来的……”
跟在唐宁身边的小宦官立刻走上前,解释道:“公主,这位是唐宁唐大人,是陛下召他过来的……”
“唐宁?”义阳公主想起了这个名字,眼睛眯了起来。
唐宁身边的小宦官看向他,说道:“唐大人,我们快些过去吧,不要让陛下和太后等急了。”
唐宁看了一眼义阳公主,跟着那小宦官向里面走去。
义阳公主蹙着眉头,也迈步跟上去。
不过,她刚刚迈出一步,却忽然觉得腿弯一痛,一条腿弯下去,身体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她“哎呦”的叫了一声,身旁之人急忙去扶她,义阳公主站起身,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骂骂咧咧了几句,一瘸一拐的继续走向前。
唐夭夭拍了拍手,将手心的另一颗石子扔掉。
赵蔓快意的看了她一眼,不计较她刚才叫自己小蔓了,看了看钟意她们,说道:“我也去看看……”
第五百三十八章 偏方
“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唐宁被小宦官领着,缓步走进内殿,对陈皇和坐在最上面的一位老妇行了一礼。
在这个殿内,陈皇都站着,只有她一个坐着,自然就是太后了。
至于殿内的其他人,康王端王怀王三人,以及几名后妃,唐宁就没有再行礼了。
“义阳见过父皇,见过太后,见过几位娘娘。”
唐宁前脚踏进来,义阳公主便跟了进来,接下来便是赵蔓,对诸人行礼之后,就站在一边。
陈皇看着唐宁,说道:“朕这次让你过来,是想让你看看太后的病,太医署对此束手无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唐宁点了点头,说道:“敢问陛下,太后所患何疾?”
陈皇看向陈太医令,说道:“你说吧。”
陈太医令立刻上前,看着唐宁,说道:“太医署原本以为太后所患的是消渴症,可无论是用上消的方子,还是中消下消的方子,太后的病情都不能得到好转……”
唐宁看着他,问道:“太后的病情有什么症状?”
陈太医令道:“多饮、多食、嗜睡,小解次数极多……,此外,太后的身体阴阳俱虚,络脉瘀阻,经脉失养,气血逆乱……,正是消渴之症。”
消渴症是中医传统病症的病名,其病理表现和糖尿病如出一辙,没有现代的检测手段,很难分辨出来,而两者的病因和治疗方法,又截然不同,若是将糖尿病当做是消渴症来治疗,自然不会好。
连太医署都治不好,说明太后患的其实是糖尿病,而不是消渴症。
这也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因为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糖尿病也只能控制,无法根治,更何况是现在,毕竟他也不会手工合成胰岛素……
唐宁看着陈皇,说道:“回禀陛下,太后患的,其实不是消渴症。”
陈太医令闻听此言,心中立刻便咯噔一下,上次淑妃娘娘的病已经让陛下对太医署不满,要是这次他们再看错了病,可就不仅仅是罢官这么简单了。
“难道是太医署又看错了?”陈皇眉头蹙起来,问道:“那太后患的是什么病?”
“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太医署,此病虽然常见,但与消渴症难以区分,哪怕是孙神医在此,怕是也会将之当成是消渴症来处理。”唐宁先是为太医署说了几句好话,毕竟这是知识所限,太医们并没有什么错。
陈太医令对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陈皇再次看着他,说道:“此病到底是何病?”
唐宁想了想,说道:“此病名为富贵病。”
这里除了皇帝太后,还有公主娘娘,屎尿屁这些不太文雅的词,最好还是注意一些。
“富贵病,朕怎么没有听说过?”陈皇看了看他,问道:“此病的病因是什么?”
唐宁道:“富贵病的病因,主要是胰腺β细胞分泌胰岛素不足或分泌出来的胰岛素不能发挥作用,不能吸收和转化葡萄糖,这会导致过多葡萄糖在血液中积聚,使血糖增高……,从而引发一系列症状。”
“什么贝塔,姨……姨捣什么?”陈皇听的一脸愕然,就连陈太医令脸上都浮现除了疑惑的表情。
“简直是一派胡言。”义阳公主气愤的站起来,看着陈皇,说道:“父皇,你听听此人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有什么富贵病,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您真的要让他为太后治病吗,要是治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砍他一百次脑袋都不够的!”
唐宁看着她,说道:“公主若是不信,大可验证一番。”
义阳公主挑了挑眉,问道:“怎么验证?”
唐宁道:“众所周知,患消渴症者,尿液会有甜味,富贵症则不一定,公主只要试试,就知道太后患的是不是消渴症了。”
义阳公主反应过来之后,怒视着他,“你,你让我喝,喝……”
陈皇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要插嘴。”
义阳公主脸色涨红,胸口起伏几下之后,老实的闭上嘴巴,只是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唐宁,蕴含怨恨。
陈皇目光再次望向唐宁,说道:“你说的简单一些。”
唐宁想了想,说道:“简单的说,就是太后身体里面的一种脏器出了问题。”
陈皇看着他,问道:“然后呢?”
唐宁道:“没有了。”
陈皇眉头皱起来,问道:“没有了?”
唐宁解释道:“人体内的器官是相辅相成,相互合作的,无论是哪一个出了问题,都会祸及全身,太后的一种脏器出现问题,便会出现数种症状……”
陈皇干脆的说道:“你直接告诉朕,太后的病有救吗?”
“没救。”
唐宁回答的更加干脆,他连神医都不是,更不是神仙,往后几百上千年,太后的病也只有神仙才能救。
场间的气氛有些安静,唐宁敏锐的察觉到,陈皇的脸色黑了下来。
他想了想,说道:“虽然此病不能痊愈,但通过一些措施,也能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若是控制的好,太后的病情便会很少复发了……”
陈皇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措施?”
唐宁瞥了义阳公主一眼,说道:“臣还知道一个偏方,可以将一个健康人的血换给太后,虽然对此人的精气寿元有损,但太后却可能增寿十年……”
“竟有这样的方法?”无数次事实的验证之后,陈皇对于唐宁的话很少存疑,立刻道:“朕马上找人……”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此人不能是别人,只能是和太后血脉相承者,她们的血才不会被太后的身体排斥,否则便会出现更加严重的危害……”
康王和端王闻言,眉梢一挑,各自不露痕迹的退后半步,看向唐宁的眼神也变的警惕起来。
唐宁继续道:“除此之外,还必须是女子……”
康王和端王松了口气,义阳公主心中却咯噔一下,立刻看向赵蔓,说道:“小蔓最有孝心,为了太后,愿意出家当道士,她也年轻,损几年寿元没什么……”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正是因为平阳公主青春年少,又云英未嫁,气血极盛,太后的身体怕是受不了……”
他想了想,说道:“不知皇家有没有那种年纪比平阳公主大上几岁,已经出嫁的公主,用她们的血换给太后,再也合适不过了……”
陈皇想了想,说道:“倒也有几位,义阳,福阳,晋平她们三个都符合。”
唐宁问道:“敢问陛下,福阳公主和晋平公主可有子嗣?”
陈皇点了点头,说道:“她们两个都有子嗣,莫非必须选有子嗣的?”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女子生产之后,气血大损,必须要没有子嗣的公主,方可换血……”
义阳公主身体一颤,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