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神农证道
石矶站在骷髅崖目送徒弟离去,解下腰间的月光葫喝了口酒。
少年不断回头挥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灿烂。
这大概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吧!
石矶笑了笑。
走向听雨亭台。
琴音响起,恶风怒吼,死气翻滚,骷髅山漆黑如墨鬼哭神嚎,有大恐怖,一个昼夜,琴音渐息,恶风死气平复,百年恶念被她囚禁,铸一层白骨塔,镇恶,不知塔高九层,恶念几何,塔高二十四又能翻起多大的恶浪,二十四重不够就铸三十六,塔高百层必成滔天大恶。
现在的西方教后世的佛教以塔镇压妖邪,她这白骨塔同又不同,同是镇压,不同的是她这塔本身就是恶塔,塔内滋养一切恶。
墨,一朵五品墨莲悬浮在石矶面前,只有一个意念,饿!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墨被催眠沉睡。
这是第二次。
墨对石矶很重要,除了太初比所有灵宝都重要,她希望它沉默,沉默的好像它不存在,在这个天地承平的岁月中,一切天机都太清晰,不要说圣人,就是她一个念头都能知道很多辛秘。
好在天道翻了一页,上一量劫的旧事揭过了,很多细小的蛛丝马迹都淹没在了浩如烟海的旧天机中,连存档的资格都没有。
新的一页,新的账本,天道都给你记着,该跟你新账老账一起算的时候,就是大劫。
所以石矶很小心,也很克制,毕竟新的衣裳,谁也不愿意溅上泥印子。
更何况天道现在多了五个打手,随手都能将你收拾的妥妥的。
上一量劫,天道有口,鸿钧道祖是动口不动手,除非必要道祖他老人家连眼睛都懒得睁。
现在是天道有手,该出手时就出手。
没看见一个个天地皇阶,一个个天地大能都猫了起来吗。
一个个都玩着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游戏。
更有甚者选择了自封沉睡,自封沉睡的老古董活化石其实每个时代都有,有些是受了重伤不得已而为之,有些则是面临生死大劫没勇气趟过去或觉得生机不大就自封入天地裂缝成了活死人,这些人都不敢在洪荒天地露头,一露头天道就会跟他们清算,如逃逸的重刑犯,案底天道都给他们留着,逃的越久生机越渺茫,所以称之为活死人。
依旧在光天化日之下蹦跶的几位老祖无一不是狠人,无一不是一量劫一量劫闯过来的。
很多东西回头再看,脉络就更清了。
这天地脉络也是。
骷髅山格外安静,墨沉睡了,小青鸾也沉睡了,闹腾了数十年的小石头也睡了,静悄悄的。
有情无情还没回来,他们被别的事羁绊住了。
石矶笑了笑,这两个小家伙气运很盛。
人族轩辕手下有个异人叫仓颉,天生四目,不错,是四目,不是四瞳,是双瞳四个眼睛。
他能看到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大到日月之行,星辰轨迹,小到蝼蚁身纹,鸟兽爪痕。
他要创造一种新文字革新结绳记事之陋,结绳记事不仅记事不清,天长地久,草绳朽坏,很多大结磨损,小结不见,大事小事已不可辨。
仓颉找到了人生目标,或者说自己的天命,开始观天之大,地之广,山之高,水之流,火之势,鸟兽之行,龟之甲纹……
但造字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从形到音再到意思规律,无一不难。
仓颉已经造了不少字,却各自为家不成体系,仓颉日夜苦思找不到解决途径,开始神神叨叨起来,他蹲在一个地方用树枝石头手指一画就是一天,伤了手都不知道,仓颉疯了……
当炎帝神农氏请了两个精通各种文字的仙人传入他耳中时,仓颉眼中一瞬暴出了惊人的光亮。
他奋不顾身的跑向了炎帝部落。
他以黄帝左史官的身份见到了炎帝神农,他一点都没疯,不仅没疯反而很聪明。
“我在为人族造字!”
这是他见到神农的第一句话。
神农氏态度立变,肃然起敬。
听过青年的一些想法之后,老神农更是激动的老脸通红。
有神农氏引荐,有情无情除了起初对脸上长着四个眼睛的人有些奇怪外,对他请教的问题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情无情从凶文到古老遗缺残文再到妖文一直讲到了三教道文,也是现在的天文,就是巫文的繁衍道理也跟仓颉讲了。
有情无情发现仓颉是个极聪明的人,一说就懂,一点就通,他们的第一个学生小熊师兄和他一比就得扔。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文字仓颉心里明白却写不出也念不出,但文字自古到今承接的脉络道理却已经比有情无情这两个小老师都通透了。
她们给仓颉打开了四扇门,仓颉的灵感思路脉络逐渐清晰、形成。
仓颉对有情无情大礼参拜口称老师,而后他走入了天地,一个文字的新天地。
有情无情帮神农氏完成了两个版本的《神农本草经》后,回到有茶部落却没找到家,家没了。
两人茫然了一阵子,决定回家,回她们那个永远的家。
两个粉嫩可爱而且很可口的小家伙自然招来了很多麻烦,不过都被她们手中的木剑解决了,石矶手把手的教了百年对付几个杂碎不过是一剑不够再补一剑的事,更何况他们身上宝贝着实不少,紫芝如意、分光拂尘、有情葫芦,十二颗明月珠、吞天瓶、无情葫芦,攻防兼备,而且品阶都很高,有原帝后送的,有圣人炼制的,有情葫芦和无情葫芦他们自己养着,值得期待。
半年后,两个风尘仆仆的小家伙回来了,石矶站在山崖上笑着看着她们。
“姑姑……”
从未独自闯荡过的小家伙红了眼睛。
高耸入云的山门,血红的彼岸花,骨白的山,漆黑的鸟……
他们回来了!
风云变幻,已过十年。
炎帝神农氏将举行禅位大典,人族贤者赤松子代表神农氏来请。
石矶想了想,答应了。
一是神农氏的面子,二是神农氏毕竟是自家截教扶持的。
算好日子,石矶带着有情无情乘坐青鸾前往人族。
听到鸾鸣,神农氏亲迎,多宝带着截教众仙也迎了出来。
头戴平天冠的神农氏除了威严多了和蔼。
阐教弟子没有出迎,因为燃灯在,她上一次可是把燃灯得罪狠了。
两位人王,人族贤者纷纷上前拜见,无涯老祖这个人族舍生老祖也来了,他终于迈出了那半步入了大罗。
今日的另一位主角轩辕黄帝也来见了礼,比起十年前他更稳重了,十年隐忍十年沉淀他琢磨出的人生道理一定不会少。
对石矶的定位也高过了一个高度。
但今天他发现还是不够高。
他从不知道石矶在人族有这么高的威望,不仅他,截教众仙,阐教众仙,都不知道。
缁衣氏燧人氏在石矶面前毕恭毕敬,无涯老道跟石矶相谈甚欢,赤松子荣成子一众隐退的人族贤者更执晚辈礼。
这些人虽已隐退,但他们却是人族真正的底蕴。
那个曾经跳出来问石矶“凭什么”的人早已面无人色,掩面退走。
不过他不知石矶早已不记得他了。
即便他站在石矶面前,石矶也多不识。
路人甲而已。
禅位大典开始,人族贤者共表神农氏对人族做出的贡献,再由神农氏上表祭天,天道降下无量玄黄功德,神农氏从凡入仙直入大罗金仙十三重天,功德证道天地大能,与伏羲氏的三十三重天不能比,但也是众仙望尘莫及的,一个草根逆袭走上了人生巅峰。
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燃灯道人,万载苦修不过一个蝼蚁转眼成就。
功德细雨也落在辅佐神农的有功之臣头上,最吸引眼球的不是碧霄头上的功德,而是落向有情无情与石矶的功德,三股功德都很可观。
石矶也很诧异竟比伏羲证道时她获得的功德还多。
石矶用葫芦接了,有情无情有样学样却慢了一步,功德落在了他们头上。
两个小家伙一脸懊恼,石矶觉得这样更好,他们这点功德也就能给葫芦镀层金,效果可以忽略不计,还不如给自己贴上天道良民的标签。
阐截两教仙人对有情无情得了功德还不高兴的样子更牙酸了。
石矶心念一动,天机皆明,六成功德来自于他们种茶和推广茶,剩余四成就杂了,有茶被收入神农本草经的,有《神农本草经》成书的,还有她调解炎黄矛盾推进人道发展的……总之,天道记的很清。
有功德拿自是好事,石矶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看在燃灯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眼。
当神农亲手将平天冠戴在轩辕头上,将崆峒印交到黄帝手里时,人族迎来了他们的第三位共主。
一声牛叫,一声龙吟。
紫气金光中,老子与伏羲齐至。
众人拜倒:“拜见圣人,拜见伏羲圣皇。”
阐截两教仙人:“拜见大师伯,拜见圣皇。”
燃灯与石矶稽首,伏羲却让过了半礼。
燃灯不解,老子若有所思。
老子笑着伸手虚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众仙起身。
老子对神农稽首道:“恭喜道友功德圆满可入火云宫享无量清净。”
“恭喜证道,为兄来接你。”伏羲笑道。
神农忙道:“有劳圣人大驾,有劳人兄。”
“如无事,那我们就走吧。”老子道。
神农回头对着一众辅佐他的老臣深深一揖,一位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拜倒在地热泪滚滚。
神农满眼不舍回头,伏羲道:“你上马,为兄为你牵马。”
“这怎么使得?”神农忙摆手。
伏羲道:“我将人族交到你手上,你做的比我好,为你牵马为兄很高兴!”
神农感动不已,上了龙马,伏羲在前牵着,老子也没上牛,三人腾空而去。
第492章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圣人圣皇离去,石矶也与众人众仙作别准备回山。
多宝却快步上前跟她说话,众人众仙也很识趣的放慢了脚步,与二人拉开一段距离。
“琴师可是准备回山?”多宝问。
石矶点头。
多宝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黄帝轩辕成了人族共主,我截教的传道恐怕不会再这么顺利。”
石矶看着多宝笑了笑,道:“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不要小看了这位人族共主的心胸和魄力,我截教的实力他已经看到,对截教他只会拉拢不会交恶,你需要注意的不是被刁难,而是被利用。”
多宝蹙眉想了想,点了一下头。
“我截教传道有六十年了吧?”
多宝回道:“正好六十年。”
石矶道:“教主讲道也快了。”
多宝点了点头。
石矶道:“退吧!”
“什么?!”多宝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石矶道:“将主场让给阐教,轩辕黄帝是阐教扶持的,我们截教再留就有些喧宾夺主了,两教之谊还是要顾的,不能让教主为难,也不能给八景宫大老爷留下一个我们截教弟子不知进退的不好印象。”
多宝有种醍醐灌顶的通透,即便已经多次领教过石矶举重若轻的智慧,但就如现在短短几句话就令人受益匪浅的敞亮依旧令人震撼。
“那传道?”
石矶道:“咱们截教近五百人传道六十年,阐教十三四个人得传多少年?”
多宝会心一笑,“弟子明白了。”
这是多宝第一次在石矶面前以弟子自称。
“孺子可教也。”石矶笑着道,“既然如此,我就再提点你一句。”
多宝肃然道:“琴师请讲。”
石矶看着天空声音缥缈道:“传道是虚的,尊荣是虚的,功德也是虚的,只有你修的道才是实的,你的道才是实的,本末要分清。”
多宝回神时,石矶已乘青鸾远去。
多宝整理衣冠躬身一礼,久久不起。
有些道理是通天教主也讲不出来的。
因为他.asxs.太高,没有这份体悟。
只有像石矶这种从底层从泥泞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大能才有这份真知灼见。
整个洪荒找不出第二个。
她的阅历见识经历不知甩出她修为多少重天。
截教弟子退了,退的毫不拖泥带水。
即便轩辕黄帝出面极力挽留,也没能动摇多宝率截教弟子离去的决心。
“老师即将开讲,我们要回去听道。”
这是多宝给轩辕的理由。
理由很充足,无可辩驳。
很多人猜测截教弟子的突然离去与石矶与多宝的谈话有关。
阐教众仙也有这个想法,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言决定一教传道大业,这是什么影响力?
阐教众仙对石矶在截教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
燃灯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她怎么敢?!”
是啊!她怎么敢?但她确实敢,她已经这么做了,多宝追上去不过一段低声私语,多宝就听了。
燃灯自忖他不敢,他也做不到,至少南极道人不会听他的。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燃灯有些惘然神伤。
轩辕黄帝嘴里也很苦,他两手抓的计划胎死腹中。
“石矶……娘娘!”
他咬牙切齿又加上了最后两个字。
不是尊敬,而是敬畏。
八景宫的老子微微点了点头。
玉虚宫的元始天尊心情有些复杂。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通天教主本有疑惑,等多宝回来跟他讲明缘由后,笑着点头称多宝做的极好。
有个聪明能干的徒弟,有个智慧非凡的琴师,通天教主觉得他这个教主做的也极好。
主要是省心。
第493章 上一个时代的雨师
截教弟子离去,黄帝立足未稳,蚩尤联合周边东夷三苗等蛮夷部落结成九黎部落联盟出兵讨伐黄帝。
这十年蚩尤也没闲着,内强种族外修联盟,壮大自身的同时对炎黄部落完成了战略包围。
毫无疑问蚩尤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主,而且是个战略目光极长远的战略家。
如第一次他出兵给了炎帝致命一击一样,这一次抓的战机也极准,一出兵就打了黄帝一个措手不及。
黄帝不是没有防备,而是截教弟子的突然离去给他准备的时间太少,加上炎帝留下的势力他还未能收复为己用,这个突然,恰恰被蚩尤抓住了,成了他的天时,地利在黄帝,人和在蚩尤,所以黄帝节节败退。
不得已黄帝向师门师长求援,希望阐教众仙阻一阻蚩尤兵锋给他争取一些重整旗鼓的时间。
阐教众仙责无旁贷的上了前线,他们秉持的是天道,所以堂堂正正一字排开阻蚩尤大军于关隘前。
蚩尤大军中走出的还是那个吊儿郎当鼻孔看人眼睛看天的少年。
抬手一指,嚣张至极,“你们哪个出来送死!”
黄龙眼睛瞪得老大,嘴一咧,有点傻,但他也不是真傻,所以那句:“大侄子,你龙叔在这里!”也就在心里喊了一下。
玉鼎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燃灯皱了皱眉道:“是大巫。”
南极道人点了点头。
其余十一真仙与白鹤童子没有匹敌战力。
排除他们,只剩下了燃灯道人、南极道人和玉鼎真人。
“你,还是你?”
极嚣张的活力声音传来。
“对,就是你们,说话的小老头和大脑门。”
一句话,燃灯和南极脸都黑了,这仇恨拉的。
燃灯脸一沉,手里多了一把量天尺,正要上前却被南极道人拦住了,“老师且慢,如此小儿,何须您老出手,交由弟子便是。”
燃灯迟疑了一下,看到站在蚩尤身边的灰袍男子,眼神微沉,点了头:“也好,但你要小心,大巫肉身堪比灵宝,极难攻破!”
南极点了点头,一挥拂尘走了出去。
“贫道阐教元始天尊门下南极道人,不知道友是……”
互报身份来历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尤其是圣人弟子这也是他们彰显圣地传人身份高人一等的超然。
“哪来这么多废话,打了再说,你被小爷劈了,说了也白说!”
一步跨出,战剑离鞘,对着南极的大脑门就劈了下去。
这是上一个时代的悍勇,打了再说。
巫妖时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讲啥规矩,讲啥风度,弄死你回去烤了端着酒碗慢慢跟你说。
说的多是好吃不好吃。
即便玄雨是上一个时代一众大巫中最不成器最不喜争斗的那个,可放在这个时代,却成了十足十的争勇斗狠之徒。
南极与玄雨这个生长在巫妖大争时代的大巫比起来就是一个温室里的花朵,早早跟了元始天尊,享老了清福,修为高则高,却不怎么会打架,尤其是一上来就下死手往死里削的蛮横凶残打法。
几剑就被连人带宝劈飞出去,一个法师被一个战士近身,那就是个悲剧。
玄雨提剑追杀。
一方大印飞出。
“雨师小心!”
“啊……”
玄雨怒吼一声,额头青筋暴出,他托住了砸向他的大印。
双足深陷大地,他大巫真身忽大忽小,大印也随之忽大忽小,他们在较劲。
“玉鼎!”
燃灯道人给了玉鼎真人一个让他出剑的眼神。
玉鼎目光冷冽却不为所动。
“喝……”
玄雨将大印抛向了阐教众仙,广成子忙掐收宝法诀,众仙条件反射躲避,翻天印,就是金仙之体也会被砸成肉泥,更不要说真仙。
“杀!”
蚩尤见机挥军掩杀攻取关隘,阐教众仙被冲散,不得已以遁术抽身而退,仙,阵前可以斩仙,但大开杀戒屠杀凡人军士却为人不齿为天不容,业力缠身不说还有可能会招致天谴。
人道是受天道庇护的,作为天地主角的人也是深受天道眷顾的。
所以仙在人族大战中只是辅助不是战力。
突破一个关隘后,蚩尤大军长驱直入,阐教众仙只好在下一个关隘拦截,这次他们也布下了阵法,虽不如截教弟子擅长此道,但也不是不会,炼宝布阵这是基本课题,仙道中人都会涉猎,十一真仙加上白鹤童子布了一个十二地支迷仙阵。
燃灯、南极、玉鼎,站在阵前,尽管燃灯道人对玉鼎未按他意思出手心生不满,但当此用人之际,他也没多言,更何况此时的玉鼎已不是他能随便拿捏的了,大罗金仙,他们同是大罗金仙,一重天与十三重天是很远,但的确都是大罗金仙。
大阵封路,蚩尤大军又被拦住了。
“大脑门,来来来来,小爷再跟你亲近亲近!”
玄雨今天笑的格外惹人厌。
南极道人眼观鼻鼻观心。
“对了,那个用大印偷袭小爷的大兄弟呢?不会躲在暗处还想偷袭小爷吧?你这样可不厚道,那个小老头,你瞪什么瞪……”
这个以惹人厌为乐趣的少年滔滔不绝起来,那真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他是个从不会看别人脸色的人。
一直被少年无视的那个人走了出来。
少年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大白鹅被他掐住脖子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少年眼珠转动,忽左忽右就是不看来人,比起掩耳盗铃,少年这叫你站在我面前我却看不到你。
“出剑吧!”
玉鼎很干脆。
“你不会跟我老师告状吧?”少年用防备的眼神看着玉鼎。
“不会!”
“那我要是把你打死了呢?”少年眨巴着眼睛,很天真,问的问题却很凶残。
“不会!”
玉鼎还是两个字。
“什么意思?”
玉鼎一字一字道:“我不会被你打死!”
“很自信吗?”少年灿烂一笑,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
战剑入手,少年脸上的笑容一瞬敛尽,冷若冰雨。
玉鼎抱剑,少年抱剑,同行剑礼,都是锋芒毕露。
第494章 筏子
风定,剑动,玄雨一蹬地,大地震动,人如箭离弦,爆发力恐怖到了极点。
玉鼎脚一点地,却无声无息,人剑合一速度同样快到了极点。
两人视线如剑又如电,针锋相对,好似有火花迸发,视线交锋极速拉近,砰然一声晴天霹雳,两剑交锋,玉鼎被崩飞出去,却未受伤。
放在未突破前,他绝对不敢正面硬撼这一剑。
力量是绝对的道,极致的力量就是盘古,这也是巫的追求与信仰。
这一剑玄雨使出了几分力量,玉鼎不知道,但他知道绝不多。
玉鼎人在空中,脚踩虚空,虚空破裂,他以虚空泄力,这还是玄雨的力量。
玄雨剑如奔雷一往无前,玉鼎反身旋转手中长剑开花,如银屏展开,绚烂如雨。
玄雨不管不顾一剑刺入中心,银屏凋零,昙花一现,不知何时,玉鼎出现在百丈外,退的极远。
玄雨眼睛微眯,攻守易位。
玉鼎以退为进转为了攻,他如一个猎人一般凝视着玄雨,他可以选择随时从任何角度出剑,主动权在他手里。
玄雨持剑而立,他的心跳越来越慢,他的眼神越来越冷,这对一个力量来源于心脏来源于血液的巫来说是极不可思议的。
“极端箭心境!”
风伯惊呼,他以为后羿之后已无人能入此境。
他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三个人,她们是师徒,箭神殿中她们拜了箭神,老师决定传下她大哥的箭道,她以大哥教她的方法教了两个弟子三十年,那种教带着一种传承的使命,老师和弟子都不曾懈怠,弟子更多的是不敢懈怠。
极端箭心就是极端冷静,以我为中心风吹草动皆可察。
这样冷静的雨师风伯从未见过,那个撒泼打滚气死人不偿命的无赖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这么一面。
他想到了一个人,少年的老师,一个会令所有大巫沉默的人。
忌惮,这是除了眼前这个少年,其余所有大巫眼底深处的东西。
就连刑天都不例外。
那个人强大的不是她表现出来的东西,而是她的心,她有一颗比所有的巫都强大的心。
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心才会畏惧,是的,是他们不愿意承认的畏惧,巫,怎么会畏惧?
一朵云偏移,阳光洒下,少年眼睫毛动了一下。
玉鼎身影忽然消失,如一片落羽般出现在少年左侧,破绽,这是他看到的破绽,也是他选定的时机。
他手中的剑刺出时,他的脸色却变了,少年的战剑精准之极的刺向了他的胸膛,更可怕的是少年的眼神,够狠,够冷,少年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剑,他却没有,他要他的命!
“噗!”
血花盛开,是两朵,玉鼎极力避开心脏要害,战剑还是刺入了他的胸膛,由于他最后的偏移,他的剑只刺中了少年的左小臂。
双方阵营都惊出了一头冷汗。
“我会杀了你的,我没有骗人!”
少年说的极端冷静。
“我信了。”
玉鼎也很平静。
少年咧嘴一笑,退出极端箭心。
他很嘚瑟的说道:“其实我剑用的不好,我的咒文才厉害!”
这个时候却没人敢将他的话当玩笑。
“你们中,那个大脑门应该法术不错,可惜小爷只想用剑削他!”
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眼中的嘚瑟和狡猾更是看得人牙痒痒。
玉鼎退回去对燃灯稽首道:“玉鼎无能。”
燃灯象征性的问了问他的伤势,就让他退入阵中疗伤去了。
燃灯手握量天尺走了出来,他面沉似水的看着玄雨道:“娃娃,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你知道?”玄雨反唇相讥。
燃灯眼中起了杀意。
“不知道就不知道,小爷可以告诉你呀,竟为此对小爷动了杀心,小老头,你人品不咋滴呀!”
“找死!”
量天尺带风抽了过来。
嘭!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玄雨身前,量天尺抽在了他身上,他身子也不过是晃了晃。
“他交给我!”
玄雨撇撇嘴,也知道小老头厉害,拍拍屁股走了。
风伯一直是大巫中排名靠前的几位,如今算是巫族的二号人物。
大巫真身已经突破五千丈大关,是与燃灯相仿的大神通境界大巫。
他一直没出手,是因为值得他出手的人没出手。
燃灯神情凝重了起来,握着量天尺的手紧了紧。
“道友可敢跟贫道上天打过?”
“有何不敢!”
两人腾空就交上了手,燃灯量天尺抽的虚空道道裂痕,风伯拳拳轰塌虚空。
燃灯头顶庆云遮住了半边天,三花摇曳,一个狭长幽黑的神秘古灯中躺着一根如雪洁白的灯芯燃着一朵惨白冷焰,奄奄一息,却不断放出惨白冷光。
风伯身子节节拔高,一身风煞滚滚如魔尊复苏,量天尺抽的风煞翻滚却难伤风伯真身,惨白冷光照入风煞,风煞如雪消融,却照不透,一个大巫万年时间吸纳的煞气实在太浑厚,甚至可以用浩瀚来形容。
巫族吸纳煞气不像练气士练气那么精细,他们只要身体够强能吞多少就吞多少,所以对他们来说煞气从来都不是问题,巫不练煞,只炼体,这一身附带的煞气却令巫对绝大多数术法免疫。
像南极道人那样专修玄法妙术的高法遇上大巫就完了。
但当大巫遇到石矶也就妥妥的了。
巫的缺点就是心灵和情感,他们的情感暴发能自己把自己弄死。
就如那个想不开一头撞向不周山的共工祖巫,他就是不想活了。
地上的人,头抬到了一个极限,两道破碎虚空的身影还是消失了,不过不断从上面传来的轰鸣声证明两人还在大战,而且依旧激烈,不过声音也越去越远。
除了寥寥几人,没人知道他们打到了几重天。
一切都远去,蓝天下的白云重聚,阳光重新落在人脸上,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从来就没出现过那两个恐怖存在,他们也不曾打碎蓝天,震碎白云。
地面上的人眼神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一声怒吼:“谁?!”
一个庞大的身躯如陨石一般坠向大地。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大地被砸出了一个人形坑。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九天外落下:“天庭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啊……”
风伯怒吼一声,如炮弹一般从大坑中一飞冲天,他又冲了上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
“轰!”
风伯又被拍了下来。
风伯浑身是血劈头散发的站起来又欲冲上去。
“够了!”
声音冷冽,大文转动,一袭青衣出现。
风伯目眦欲裂满面挣扎。
“我说够了!”
石矶的声音如一道冷泉,风伯竟打了激灵。
“老……老师!”
玄雨忙上前拜见。
“琴……琴师!”
风伯声音嘶哑,眼中少了怒火多了清明。
石矶道:“此事到此为止!”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眉心微蹙,脚下大文幻灭,人已消失。
迷仙阵中的阐教众仙与蚩尤大军中人还没反应过来,石矶已经消失了。
玄雨有些微楞。
风伯对着石矶消失的地方躬身抱拳。
石矶来去用的都是巫文,她这是在表态,她也是巫,巫族还有她。
三十三重天的王母沉默了良久。
很多大人物都很诧异,包括圣人。
燃灯落下了十三重天,其实他们只打到十三重天,不知为何天庭那位就动怒出手了,针对的只是风伯。
石矶却知道,她需要一个筏子,一个入主洪荒大地的筏子。
第495章 黄帝与蚩尤
一个筏子,一个被踩的筏子。
石矶回到骷髅山吹了一夜的风。
黎明时分,光明划破黑暗,同样划过了她的黑眸,她打消了上天庭去找王母娘娘喝茶的念头。
因为她发现无话可说,情感与对错无关,立场不同选择也就不同,她认为重要的东西在天庭之主眼里恐怕很幼稚和可笑。
一个结果是对坐无言,一个结果是不欢而散,那她又何必去。
天庭之主王母娘娘在瑶池坐了一天,她以为会来的人没来,她却松了一口气。
蚩尤大军因大巫风伯的重伤被燃灯一众阐教仙人以迷仙阵阻在了关隘前。
轩辕黄帝得到了重整兵马的珍贵时间。
这大概就是天意,西王母出手是天意,风伯受伤是天意,蚩尤大军被阻还是天意。
天意赋予了洞察天意者替天行道的权利,这就是天意如此,天意如此,一句话能让一切道理都变得苍白、失去意义。
风伯愤怒吗?愤怒,蚩尤愤怒吗?也愤怒,可愤怒又能如何?
洞悉天意者都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们,如看秋后的蚂蚱,如看死物。
正因为如此,石矶的表态才显的那么突兀,令很多大人物疑惑不解,因为他们实在找不到石矶这样做的理由。
万龙巢中传出了声音,龙族神秘来客与黄帝会面。
洞察天机的仙人来投,有古仙,有人仙,也有妖仙。
而蚩尤一方,除了远在北俱芦洲的巫族再无外援。
但蚩尤怕吗?蚩尤冷笑,他身后的九黎勇士污言秽语骂的燃灯阐教众仙与前来助战的仙人躲在阵里不敢露面。
“骂,给老子狠狠的骂,骂这些不要脸的缩头乌龟!”
一个个光着膀子铁塔一般的汉子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那唾沫星子都能飞出数丈。
这些都是蚩尤的铁杆蚩尤的结拜兄弟,打仗勇猛,骂人也不含糊。
骂战,这是无奈之举,这样的无奈之举或许对那种久经沙场的老将没用,但对这些爱惜颜面的仙人来说无疑是唾其面的奇耻大辱,一个个凡人含腥带臭的淬在他们脸上,他们怎么受得了,开始也曾有仙人冲到蚩尤面前准备给蚩尤一个教训,结果被蚩尤一虎魄劈了,又被蚩尤坐下的大熊猫一口吞了。
这个时候,众仙才发现一直冷眼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的蚩尤竟是如此强大。
大熊猫用牙齿磨着仙人遗留的法宝,发出嘎吱嘎吱刺耳之极的声音,声音越来越碎,竟被它磨碎吃了。
能发出一声恐怖虎啸夺人心魄的虎魄战刀,一个能吃法宝的黑白坐骑,身后还站着凶神恶煞铁塔般的兄弟。
没有仙人再敢上前乱撩。
没脸总比没命强。
反正又不是自己一个没脸。
这样想想其实也没什么。
燃灯道人那张古奇的老脸已经成了酱紫色。
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些低贱的蝼蚁干净。
但他不能这么做,人道气运,蚩尤身上有一半人道气运。
尽管天道站在了黄帝一边,但人道却按蚩尤与轩辕对人族的贡献分配了气运,说白了就是拥护蚩尤的人与拥护轩辕的人都很多,人道气运平分秋色。
天道注定,人道在争!
黄帝胜了就是天命所归,蚩尤胜了就是人定胜天。
在轩辕黄帝集结军队开赴前线的时候,受伤不轻的风伯与雨师也没闲着,他们在闭关合炼一个风雨大阵。
“杀!”
“杀!”
同样愤怒同样憋屈的黄帝一到战场就与蚩尤展开了正面大战,双方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一场大战双方死伤无数,黄帝坐骑被斩,兵刃被斩断了五件,又被大熊猫咬断了两把,血染长袍,在众仙营救下负伤而逃。
蚩尤大胜,轩辕大败!
黄帝逃回,悲愤之下一拳砸断案几,不忿怒吼:“若有神兵,我何惧他蚩尤,天不助我,天不助我轩辕啊!”
不日,龙族应龙带领龙族众儿郎前来助战,甘为黄帝坐骑。
又数日,八景宫中有仙来,玄都为他送来了圣道之剑,乃圣人老子采首阳山之铜所铸,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内蕴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之神剑。
轩辕爱不释手,大喜道:“有此神剑在手,我轩辕何怕他蚩尤,来日定斩蚩尤于剑下!”
轩辕再率大军出关隘摆开阵势与蚩尤九黎大军第二次大战,由于龙族出其不意的参战,此战蚩尤失利撤退,黄帝乘胜挥军,一直追到涿鹿,忽起大风大雨,大雾遮天,蚩尤率军回杀,黄帝大军仓皇找不到出路。
正在轩辕绝望之际有天女从天而降带领他们走出了风雨迷阵。
天女自称为九天玄女,为天庭之主王母娘娘之女,奉母命前来救轩辕脱困并助他破除逆天行事的风伯雨师摆下的恶阵。
她口中的天自是天庭,再具体一点可以说是执掌天庭的王母娘娘。
轩辕何等聪明,加上前不久风伯被两次打下重天展露的威严,九天玄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不难理解了。
轩辕千恩万谢后又与玄女进行了一次密谈。
玄女开始传授轩辕破敌之法,她先指点轩辕派仙人去东海流波岛猎杀夔牛,取其皮制成战鼓以壮军威。
她又让轩辕召集能工巧匠制作指南车用以军用。
诸事齐备,黄帝亲率大军杀入风雨迷阵,两军在阵中交锋,夔牛战鼓擂动,黄帝一方军威大盛,蚩尤大军反被压制,大败,蚩尤退走,隐入阵中伺机而动。
黄帝大军有指南车指引,不会迷失方向,但也找不到蚩尤所在,黄帝令其女女魃出战,女魃释放恐怖威能,大雨止息,大雾散去,风雨迷阵破,毫无防备的蚩尤大军被黄帝一举打败,蚩尤被俘,风伯雨师不知去向。
天命所归的轩辕黄帝用轩辕剑斩下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蚩尤头颅,其首化血枫林,黄帝葬其身,尊其为“兵主”,画其像于军旗,震慑四方。
第496章 可怕的算计
残阳中的血枫林如血在燃烧。
灰衣玄衣两道背影被拉的很长,两人站了很久,没有说一句话,林中只有风中枫叶的挽歌,也许是不屈的战歌!
默哀或悼念……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沉默的走出了血枫林。
外面山丘上一道青色身影等着他们。
“琴师。”
“老师!”
石矶对风伯点了点头,对玄雨道:“走吧。”
“哦。”
少年难得情绪很低落。
“大巫也早早回去吧。”
风伯点头躬身,他又问了一句:“琴师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回去吗?”
“我的话你们会听吗?”石矶身影淡去。
风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不知是嗓子堵住了,还是心堵住了。
“照顾好自己!”这话本该他对玄雨说,今天却是出自少年之口,有些别扭,却很暖心。
雨走了,风也该离去。
……
骷髅山,她们又回来了。
依旧是老师和弟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走进山门,踩着白骨阶,少年的心踏实了,心情也逐渐好了,他是雨,却不是多愁善感的雨,应该是太阳雨吧。
“死神!”
少年跟飞过的死神乌鸦打招呼。
“有情无情!”
少年咧嘴挥手。
一切又变得灿烂。
一切都变得平静。
直到有一天,天穹之上响起了一声怒吼:“昊天、西王母,你们给我出来!”
藤椅上的少年惊站起!
石矶看向天穹之上,脸上不见一点异色。
少年拍着受惊的胸口跳到石矶身边道:“老师,我好像听到了刑天的声音?”
“你没听错。”石矶平静道。
“他他……他不会在天上吧?”少年受到惊吓的心脏还没恢复又收缩起来。
石矶道:“他不仅在天上,还在大闹天庭!”
“大闹天庭?他不会是去给风伯报仇吧?”少年神情严肃了起来。
石矶道:“也可能是讨个说法,或出口气。”
“他傻呀!”
少年跳脚。
“老师,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石矶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就……就这么看着?”
“嗯。”
天穹风云变幻,电闪雷鸣,天怒!
可怕的威压席卷洪荒大地。
众生抬头,眼中尽是恐慌,他们从未发现天离他们这么近,黑云压下,闪电就在头顶,雷鸣都在耳边。
一个个跪下,趴下,匍匐在地,磕头,卑微的祈求老天爷息怒,祈求天帝息怒。
少年手插腰间怒声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自然是杀人立威。”石矶淡淡道,“都送上门了,要是我也会这么做。”
少年没了声音。
怒吼,怒叱,风云搅动,飓风肆虐,如潮起潮落,天从没有这么剧烈惊变过,可怕的力量!
金色的昊天剑芒,银色的干戚斧痕,天穹被左一道右一道或劈或斩切割的支离破碎,浩荡天威加持的昊天剑有天之力,显出九千丈大巫真身的刑天每一斧都有接近祖巫的神魔之力,这种力量的大战绝对是灾难级的,但天庭除了北天门却完好无损,这就好比毁天灭地飓风海难中一艘安然无恙航母,绝对是个奇迹。
因为瑶池金母用素色云界旗护住了天庭,她很平静,她坐在瑶池中手里把玩着一支金簪,仿佛外面打生打死都和她没关系,她在等,等她出手的时刻,或她收尸的时刻,也许是一个时刻。
“啊……”
一个山一样的头颅被斩了下来。
王母微微一怔,她把金簪插入发间走出了瑶池。
结果出乎她意料。
她脚步一顿,因为又有转机。
被斩了头颅的刑天以乳为眼以肚脐为口怒吼着挥舞干戚与天帝继续厮杀。
刑天舞干戚!
这一幕不知震惊了多少大能。
天帝重伤,王母出手将刑天扫下了九天,王母没有杀他,却将他的头颅镇压了。
“他还活着。”石矶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少年如释重负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少年的心思总是这样的简单。
“但没头了。”
“啥?!”
少年又从地上跳了起来。
“没头了,但还活着。”
少年眼睛眨呀眨呀在消化石矶话中的意思,最后他挠挠头道:“是哦,没头也能活,活着……”
少年讪讪,那个活着就好还是没说出来。
巫,只要心脏不被击碎,脑袋没了也就碗大个疤。
“那他头呢?”
“被镇压在了常羊山中。”
“那我去帮他取回来!”
石矶没有拦他。
任何事都要试过了才知道,也只有努力去做了才心安。
玄雨下山不久,天庭就来人了,来的是西惑君。
“天帝急召!”
西惑君焦急异常。
“可知何事?”石矶有种不好的预感。
西惑君脸色难看道:“天帝恐怕命不久矣!”
“什么?!”石矶大惊失色,接着石矶大怒,“她怎么敢?!”
“你呢?你又在干什么?!”
西惑君一脸颓败道:“我们都被罩在素色云界旗中,与外界隔离。”
石矶后悔了,她该出手的!她该去阻止的!
“走!”
石矶声音冰冷到了临界。
两道光一飞冲天。
第497章 昊天的劫
高不见顶、瑞气祥云环绕的南天门依旧威严神圣,门前两列银甲亮铠手持仙兵的守门天将更显天庭肃穆。
两道仙光从天边疾飞而来。
“站住!”
“何人?”
左右为首两名天将仙兵交叉以示阻拦。
“奉陛下法旨急召琴师大人,本座西惑天君!”
西惑君语速极快道。
“没有娘娘法旨……”
话未说完幽冷仙光已到眼前,仙光速度不减穿门而过,两列天将被莫可抵御的力量高高抛起,久久不落。
西惑君化作的仙光微微凝滞,又忙跟上。
金碧辉煌的瑶池中,王母娘娘抬眸看了一眼南天门方向,以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声:“你还是来了。”
西惑君越过石矶在前带路,二人落在凌霄殿后面的昊天宫前。
“大人!”
正焦急上火如热锅上蚂蚁般团团乱转的鸣剑看到石矶,神情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石矶却没看他,一步迈过宫门,一步就到了昊天面前。
“你来了。”
昊天面无血色,眼眸无光,嘴唇泛白,除去沉重帝冕帝袍的他就是一个病了的邻家少年郎。
“服下!”
不死茶叶递了过去。
昊天摇了摇头,他神情很平和,和他的语气一样平和,“不用了,这是我的劫数。”
他将手里的玉册递给石矶道:“老爷赐下的。”
石矶接过强忍刺目的不适翻阅,是一本功法,《天命历劫经》。
“什么时候?”
“不久前。”
两人都沉默了。
“需要我做什么?”石矶抬头看着昊天。
昊天笑着摇了摇头,“在未收到它之前,我希望你帮我做很多,用我的昊天剑毁了这个天庭,我的天庭不能留给别人,再帮我夺回昊天镜,因为它叫昊天镜,我不能留给仇人……我想那一定很难,但你一定能帮我做到,因为你的朋友昊天要死了,死的很冤,他不甘啊!”
石矶一直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但现在……”昊天释怀的笑了笑,道:“她算计我,因为我不如她,可算她的人她永远算不过,我总有机会不是?而她……”昊天摇了摇头,没希望。
“你更开阔了。”
石矶指的是心。
昊天笑道:“那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死了,而且有无数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是啊,你现在是个输得起的人了。”
《天命历劫经》这本道祖为昊天量身打造的功法就是历劫修行,每一次死亡都是新的开始,每一次历劫归来都是天命之帝,昊天,他就是天,他就是天命。
“这样很好!”石矶道。
“我也觉得很好。”
“什么时候走?”
昊天眼神微暗道:“快了。”
死,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石矶道:“到了阴世,沿着彼岸花走,那是我曾经走过的道。”
“你也死过?”不知为何少年问这个问题时眼中闪着期待的火花。
石矶知道他误会了,但她确实死过,所以石矶点了一下头。
少年很开心,“你果然是我昊天天命注定的朋友。”
他现在很喜欢用天命这两个字,因为更高更大更高大。
知道了石矶也死过,少年对死亡的恐惧似乎也淡了,第一次死,说不怕那是骗人的,毕竟没啥经验。
“我还能帮你做一件事。”石矶说道。
“什么?”少年天帝好奇道。
“在这昊天宫为你布下一个周天星斗大阵滋养你的遗蜕肉身。”
“好好好好,这样我一回来,就能立即融合了!”
少年天帝连连点头,他又一抬手,说了声:“来!”
一道金光落在他手中,正是昊天剑。
昊天道:“这昊天剑能调动天庭一半的天之力,只有交由你保管我才放心。”
石矶并没有立即接过,而是解下月光葫喝了一口酒,一口酒咽下,她又喝了一口,一口一口,她不知自己喝了多少口。
接下这把剑如抓起了一把诸果之因,又如抓起了一把烦恼丝,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这是昊天东山再起的身家,她想过让嫦娥保管,也想过让小太阳神小十封入大阳,但又怕天道力量入侵。
西惑君,不可靠,鸣剑修为太低……
石矶放下酒葫,接过了昊天剑,说了一声:“我暂代你保管。”
少年天帝这口气一松,眼神也暗淡了下去,《天命历劫经》玉册卷起昊天元神飞出昊天宫直入阴世轮回。
石矶伸手合上昊天死寂的眼睛,开始用昊天剑在大殿刻划星图……
等她走出昊天宫时,大殿中央的洁白云床上星光璀璨,星河环绕中坐着一个安静的少年,神秘含笑,即便睡去,他依旧是星辰宇宙的天命君王。
石矶提着昊天剑,没有隐藏。
因为藏不住,所以没必要。
西惑君瞳孔收缩,娃娃脸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陛下他……”
鸣剑眼睛已经红了。
其余天帝心腹也黯然神伤。
“守好昊天宫!”
这五个字令西惑君在内的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陛下还活着?!
石矶没有解释,她只是抬了抬昊天剑,“这是法旨。”
“西惑谨遵法旨!”
“鸣剑谨遵法旨!”
“……谨遵法旨!”
石矶看了看瑶池方向,脚一点地,人剑合一如离弦的剑一般直出天庭。
没人拦她,也拦不住。
王母手中的茶盏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溅起无数水屑,都是破碎。
“她没来?她为何没来?”
西王母失神喃喃。
石矶出了天庭并未回骷髅山,她先去了九天月宫,又去找了一趟旅途中的少年。
“从此刻起,夜无明月,昼无大日,七日,为天帝哀!”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这样吧。
这是她为他这个朋友今生做的最后一件事,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天帝离世如他登临天帝大位一样都是天大的事,有天帝与没天帝是不一样的。
至少这天会不一样。
承平太久的人应该学会感恩,而不是忘恩负义,乃至恩将仇报。
夜会唤醒很多遗忘的记忆。
七天会如永夜一样漫长。
第498章 铁血王母(为盟主“我和露露”加更)
昼如夜,夜更如夜,不见光明就是永夜。
骷髅山通体散发着莹莹乳白骨光,金灯是唯一的光源,灯芯一颗银豆跳动,放出亿万毫光。
一天一天,夜是如此的漫长,无边无际。
不知有多少人看向这里,这个在黑暗里如灯塔一般明亮的骷髅山。
不乏大能。
圣人的目光也曾驻留过。
石矶站在崖畔,她在等人,等一个不知今天来还是明天来,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的人。
一天一天,她听到了很多声音,祈求、咒骂、怨恨、哭泣……她却没发一声。
第六天,黎明之际,如果有太阳的话,这应该是黎明之际,她等的人来了。
麻衣如素,如她们初见时一样,不再是金丝银线的华贵盛装,也不再那么强势。
“您来了。”石矶稽首。
妇人意有所指道:“我能不来吗?”
她指的是天。
她就是天,可这天却没了日月,没了光明。
“我等了娘娘六天,我以为您不会来了。”
妇人道:“我等了你两次,你都没去。”
“我想过要去,不是两次,而是三次。”
妇人眼中闪过了然,她知道她说的是何事,又是哪次。
“为何不去?”
“去了又能怎样?”
妇人沉默了片刻,道:“至少能说清一些误会。”
石矶摇了摇头,道:“说不清的,在您的瑶池,我连腰都挺不直,只有您说我听。”
“那在这里呢?”妇人唇边噙笑。
“这里?”石矶唇角轻轻勾了勾,道:“至少我是个主人。”
妇人饱满如凝脂的手指动了动,道:“客大也不能欺主,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是所谓的为客之道,而是欺不了,除了圣人,没人能在骷髅山杀死石矶。
“娘娘请!”
“这里挺好的,敞亮。”西王母拒绝进白骨洞。
石矶笑了笑也没坚持。
“这天什么时候才能有日月?”
“娘娘您说。”
“明天行吗?”
“后天吧。”
两人以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也达成了共识。
“你没有想问的?”
“我想问的很多,但我相信娘娘都不爱听,娘娘还是说说您想说的吧。”
西王母挑了挑眉,笑着道:“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不得不来拜访曾经在我面前哭鼻子的丫头。”
石矶淡淡笑了笑,道:“我也从未想过,如果可以,我希望都是我去拜访娘娘您。”
西王母沉默了。
……
“你在怪我?”
“不至于,只是有些失望。”
西王母又沉默了片刻道:“我以为你会懂我。”
石矶任由冷风拂面,她淡淡道:“我也以为我懂您,不然我也不会去请您出山,又代昊天与您定下了那三千年的约定,如果说懂您需要昊天的命的话,我真不愿懂您,也不敢懂您。”
这话就有些犀利了。
西王母唇角勾一抹寂寥,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真不懂我。”
石矶没有说话。
“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时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怎么能忘?”这六天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她们两次见面的经过,她们只见过两次,第一次,她对她极好,第二次,她请她出山入主天庭。
西王母道:“这个天地对女仙太苛责了,女仙多灾多难,为奴为婢,我见过了太多女仙的眼泪,女仙的卑微,女仙的耻辱,女仙的辛酸,是因为这天地是盘古开的,而不是我西王母开的吗?那我偏要女仙凌驾于男仙之上!”
“我要为女仙开道,庇护她们,让她们少灾少难……我一直未变,不管是执掌洪荒刑罚的西王母,还是执掌天庭的瑶池金母,我做的一直都是同一件事,从未变过,我守的道,没人相信,没人在意,没人认可,只有你……只有你对我说过:‘娘娘,您一定会成功的!’即便是宽慰,我也一直记着。”
石矶沉默了,原来她讲的不是个笑话,她讲的是道,或者说是理想、宏愿,理想再大也不算大,宏愿也是,因为那是她的理想国度,美好愿望,因为太大,所以像个笑话,现在她笑不出来了,因为一点都不好笑,当时她应该是笑了。
原来她真不懂她。
“玄女是我女儿,她能征善战,胜过无数男儿,我没有儿子,因为不需要,我的女儿同样能统御八方威加四海,我说过你与玄女很像,我没看错,因为我站在这里已经证明了一切。”
西王母说到她女儿时无疑是骄傲的,看向石矶的眼神如看自己的女儿。
“我不能帮您。”这是石矶给出的答案。
“为何?”
“因为我只认识我认错的那个西王母,这个真正的您我很陌生。”
“你不认可我还是不认可我的道?”西王母目光异常执着,她执着这个答案。
石矶道:“您,我很陌生,陌生就谈不上认可不认可,你的道我很佩服,但我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你的道很大,我的道很小,道不同不相为谋。”
西王母语气微冷:“如此你是拒绝了?”
“是。”
“那就把那把剑给我!”
“昊天剑有它的名字,也有它的主人,它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我没法给您!”
“我要是非要要呢?”西王母身上散发出恐怖之极的威压。
“那后天的太阳恐怕就出不来了。”石矶与骷髅山不死茶连成一体,如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巍然不动。
“威胁我?”西王母冷笑,肃杀的铁血令人身心俱寒。
执掌洪荒刑罚三万年之久的恐怖存在杀过的生灵不说比石矶见过的多,但也绝对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从天地大能谈西王母色变可见一斑,西惑君更是畏之如虎。
这就是积威,杀出来的积威。
也就石矶能坦然处之,经历多了,见的多了,也就吓不住了,更何况也没人吓住过她,老子冷漠到无视的眼神,冥河老祖眼中的万重杀机尸山血海,她都见识过了。
对准提刺出一针的时候,她连圣人都不再畏惧,大勇气,她早就有了。
“后天,太阳依旧会出,天庭我不会再去,直到我不再持有昊天剑为止,这是我的诚意,我也希望娘娘遵守你我三千年的约定!”
第499章 大时代
“你,很好!”
西王母拂袖离去。
三个字,意味深长。
对石矶她的情感是复杂的,理智却是无可奈何的。
就像石矶说的那样后天能不能出太阳天说了不算,就是圣人说了也不算,但她说了算,月亮亦是如此。
她没说的还有她身后的截教、截教圣人,她在人族地位超然,她对巫族影响极大,她是妖族认可的琴师,她还控制着西北海的凶兽,从她从天庭带走昊天剑的一刻,她隐隐也成了天庭半个主人,不仅因为昊天剑,而是天帝信任她……
她不声不响已如她脚下的骷髅山一样举足轻重,如果她在织一张网的话,那她就是这张网的中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动她,势必牵动这张网,在没有足够的力量撕破这张网,在没有准备好鱼死网破之前,最好不要动她,因为后果很严重,真的很严重。
所以西王母走了,这是理智的选择。
情感上却是遗憾的,所以她的背影有些落寞。
漫漫长夜,道孤且长,独来独往。
白衣胜雪身披光阴的天琴道人手持昊天剑走出了白骨洞来到石矶身边与石矶一起看着西王母一点一点融入了黑夜。
石矶又怎么会毫无准备。
大概也正是因为感知了天琴道人的存在,西王母才不愿进去。
“道友辛苦了!”
“本尊见外。”
石矶微微笑了笑,道:“那我就不见外了,从今日起道友留在洞中,昊天剑交由你保管,直到昊天历劫归来。”
“天琴遵命。”
石矶又道:“这昊天剑蕴含天之道天之理天之力,正合道友参悟。”
天琴笑道:“本尊所言极是,那天琴就去闭关了。”
石矶点了点头,目送天琴道人进了白骨洞,从此百年乃至千年天琴道人都不会再踏出白骨洞一步。
石矶又抬头看天,夜色正浓,融入夜色中的最后一点气息淡去,终于走了,石矶松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默默走上听雨台,太初奏响,她弹奏的还是《王母咒》,不过多了几分沉重,几分萧瑟。
她对她有大恩。
这种情感与她有没有了结因果无关。
因果能斩断,情感却不能。
情感只会发酵或慢慢变淡。
第七天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第八天,出太阳了。
很多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只有失去过才会珍惜,只有恐慌过才会感激,不管再来多少次,生灵都是这样,这是一个死循环,好日子过久了,就不知道好了。
这七日轩辕黄帝度日如年,他继位不久,先有天怒,紧接着太阳和月亮都不出了,天怒,人怨,怨谁?
炎帝遗民,蚩尤遗族,被他武力征服的东夷诸部蠢蠢欲动,轩辕不仁杀戮成性引发了天谴的谣言已经传遍人族。
黄帝欲辩无言,伏羲氏与神农氏在位时从未发生过的事却在他轩辕身上发生了,连他自己都怀疑是否是他惹怒了苍天。
但他明明已与天庭达成了协议
他去询问自己的老师,广成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又带着他去见燃灯,燃灯也不肯定,只说天帝陨落了,日月不出大概与此有关,这也只是他的猜测。
黄帝惊骇之余根本不敢对人说,一是不肯定,二是怕引起更大的惶恐,还能怎样,只有祭天,祭祀日月。
熬了七天,轩辕瘦了一大圈,又生华发,看到太阳,轩辕熬红的眼睛湿润了。
他也是倒霉,受了无妄之灾。
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人们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
常羊山,一个少年在刨山根,因为这山他破不开,他决定把山连根挖出来抗回去。
瑶池金母冷眼看着昊天镜里的少年,但也没有出手阻止。
骷髅山,石矶听着徒弟吭哧吭哧挖山的声音唇角勾了勾,眼睛却没睁,如果睁开,一定会有笑意。
藤椅极富节奏的摇着。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
直到一声钟响,石矶带着有情无情小青鸾离开骷髅山前往金鳌岛听道。
碧游宫圣人讲道三十六年,石矶又留了数年与众仙论道,然后回返途中又转道去了一趟太阴星,后才回了骷髅山。
她的一个徒弟在搬山,一个徒弟已占山为王,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都很忙。
石矶闲来无事准备下山,再入人间。
石矶美美的喝了几口酒,下山了。
寻寻觅觅,她止步于一条清澈如玉带的大江前,她从未见过这么平静这么清澈的江水。
月涌大江流,极好!
她决定造舟,造一叶小舟,漂泊于大江之上,不再上岸,如果要有个期限的话,那就一百年吧。
从此江上多了一叶舟,随风漂泊不过方圆,风吹不走,水冲不走,就在方圆之内漂泊。
沿江居住的人开始还惊奇慢慢也就习惯了这奇怪小舟的存在,劳作之余他们也喜欢坐在江边听琴。
怪舟的主人是个琴师,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知。
百年孤独,石矶这次是一个人。
这一日,狂风大作,黑雾弥漫人间,天昏地暗……
已在舟中站了数十年的石矶,转身看向了一个方向,一方天地。
一个头发花白,腐朽如枯柴的四眼老人四目如灯照亮苍穹,他抬起仿佛没有一点血肉只剩下了老皮与朽骨的手指,写下了一个“天”!
“天!”老人干涩嘶哑的声音却惊天地泣鬼神。
黑雾如雪消融,天光重临人间,鬼哭神嚎却是惊恐。
“地!”
嘶哑的声音,枯柴手指书写。
“人!”
“神!”
“鬼!”
……
一字一音,一字一意。
仓颉造字。
造的是象形文字。
见其字会其意,会其意知其音。
人能言极早,先说话而后识字。
人族文字与妖文道文龙凤文字是有很大不同的,先后顺序不同。
天降功德,油尽灯枯的仓颉血肉充盈起来,白发变黑,其实他并不老,不过是耗尽了心血。
骷髅山的有情无情糊里糊涂得了功德。
她们已经忘了他们曾经有个学生。
石矶没想到她也有,用月光葫接了,五个功德小人儿欢天喜地的又喂了小酒很多酒,小酒打着酒嗝又醉了。
天庭有仙使奉了王母娘娘法旨降临,表仓颉不世之功,迎其上天庭位列仙班。
轩辕黄帝亲自相送。
仓颉是黄帝的属臣,这也是黄帝的功绩。
仓颉之后,人族蓬勃发展迎来了一个伟大的大发明时期。
这大概是人族第一次文化启蒙之后各个领域第一次生产技术的飞跃。
黄帝以步丈亩,划分土地,划地为“井”,即为井田,结束了神农时代田无边际耕作无数的野耕。
黄帝妻子嫘祖发明养蚕、抽丝织绢之术,衣食住行,穿衣吃饭都是极重要的,人族冬穿兽皮夏穿麻绢,衣裳分开,鞋帽分制。
黄帝打败蚩尤后获得了冶炼之法,在此基础上黄帝本人爱上了采矿炼金,随着冶金技术提高,人族除了各种农具的发明,生活用品也丰富了起来,锅碗瓢盆灯盏铜镜之类如雨后春笋纷纷出现。
天文历法诞生。
书画艺术萌芽。
乐理知识丰富。
大一统下以炎黄文明为核心人族文化大融合。
黄帝礼敬天地鬼神,又给这些文化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第500章 伶伦
石矶站在小舟中看日出日落观斗转星移听人间百音,在她漂泊的第五十四个年头,一叶扁舟朝她驶来。
来人一袭青衫两鬓斑白,韶华老去却更有韵味,岁月的沉淀,如醇酒。
轻舟载客至,江清风更轻。
青衫浮动的青衫客远远作揖,“伶伦拜见前辈!”
“音律大家伶伦,神交已久,你的《咸池》我已听过,伏羲圣皇之后,以你音道成就最高,可惜,你擅长的不是琴!”石矶迎着江风含笑点评。
伶伦苦笑道:“比之前辈随手弹奏尚且不如,何敢以音律大家自居,听过前辈的琴方知山之高,水之长,鱼之乐,方知乐理之无穷玄妙,伶伦不见高山便擅定十二音律,望前辈不要怪罪。”
石矶问:“你不定谁定?我吗?”
伶伦张了张嘴,还真不知怎么接。
“行了,走吧!”
石矶挥挥手赶人。
“前辈……”
“不用说了,你琴弹的不好,快走!”
转眼变脸,江中忽起恶浪,差点没打翻伶伦小舟。
小舟被掀出方圆,风平浪静,恶浪不曾出那个圈,很诡异,伶伦心却不在此。
伶伦叹息一声,让舟子操舟回返,来时衣带当风,归时一个落汤鸡。
不久后,江边多了一个茅庐,茅庐中时有琴音传出,听琴,学琴,谁又会知道他是黄帝的乐师。
这一听,一学,就是四十年。
那仿佛会天长地久的古怪小舟忽然沉了,曾经散发弄扁舟的青衣束发背琴踩着静静流淌的清澈江水一步一步走向江边。
伶伦站在茅屋前略显佝偻的身子用力站直,风仪,他不能失了风仪。
石矶踩着清澈的江水,每一脚都踩下一个倒影,百年孤独,她内心深处的恶念张牙舞爪如孤独了百年的恶魔啃噬着她的理智想将她逼疯,可惜她们还不够强大只有被镇压的命运,她一步一步走的不紧不慢,身后什么都没留下,等她脚踩大地之时,又是一个新的天空,如空山新雨后,清晰如新。
“前辈!”
伶伦激动但不失风仪的作揖行礼,一如四十年前。
“你的琴极好了,我想请你喝一杯茶。”
“荣幸之至!”矜持的四个字,声音却在颤抖,“前辈,请!”
石矶被伶伦请入了茅屋,一个老人清贫度日,茅屋很简陋,却又不简陋,因为这里住的是一个音律大家,一个出色琴师,一个将一生奉献给音律的老人。
“你抚琴,我煮茶!”
“是。”
琴音平淡,不带一点烟火气,却能入石矶耳,平淡是真,他已入道。
费水溅玉屑,茶雾幻无穷。
抚琴的是人,煮茶的是仙。
一盏茶入腹,人增寿三百,仙洗一段尘,伶伦再睁眼,仙已去无影。
石矶回骷髅山接了三小赶往金鳌岛。
百年一讲,不能错过。
石矶在碧游宫听道期间,黄帝功德圆满入大罗金仙十五重天,老子、伏羲、神农,亲临凡尘恭贺外加迎接黄帝入主火云宫。
如果按功绩的多寡来算,黄帝的功绩是远远大过前两位圣皇的,但如果没有伏羲神农打下的基础也不会有黄帝时代的大爆发,时代的局限性注定了他们在不同时代只能发挥他们那个时代最重要的作用,但毫无疑问,人族的三皇每一位都是人族最伟大的领袖,是每一个时代最杰出的代表。
这也是共举制度与禅让制度最大的优点,这种制度推选出的共主不可能产生白痴,只会是更优秀,最优秀。
黄帝的证道给能人辈出极尽辉煌的三皇时代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黄帝传位于颛顼,颛顼为黄帝之孙,举贤不避亲,说的就是黄帝传位于颛顼帝,但黄帝此举也打破了萌芽状态下的禅让制。
第501章 借剑
碧游宫,圣人讲道已至尾声,百年一讲,一讲三十六年,已成惯例。
内门十三个蒲团从无缺席,外门弟子却不知更替几何,大浪淘沙,资质低下的,道心羸弱的,生性懒惰的……逐渐都不来了,碧游宫的道钟也不再在他们心中响起,圣人的道也不是你想听就能听的。
能坚持到现在一次没缺的在某一方面都有过人之处,这些弟子也是截教真正的班底。
一声钟响,圣人止讲。
通天教主却没像往常一样说:此次讲道到此,百年后再讲。而是说道:“天定三皇皆已证道,我截教弟子可再入人族传道。”
众弟子纷纷起身稽首道:“弟子谨遵老师法旨!”
通天教主看向多宝道:“传道的事,依旧交给你。”
“弟子遵老师法旨。”多宝稽首,比起第一次的激动,这一次有了平常心,也平静多了。
“如此,便去吧。”通天教主闭上了眼睛。
众弟子看向石矶,石矶却没起身,她笑着对众弟子打了个稽首,伸手示意他们先走。
众弟子或快或慢反应过来,琴师应该是有事要与老师谈,众弟子一个个稽首离去,不过眼里也多了好奇。
众弟子离去,碧游大殿变得寂静。
通天教主睁开了眼睛,问:“道友有事?”
石矶点了点头,道:“我似乎走上了一个歧途。”
通天教主却没接话。
石矶又道:“敢问教主我这么走对不对?”
通天教主不置对错道:“我若说错了,你会改吗?”
石矶想了想,道:“恐怕改不了了。”
“是改不了?还是不想改?”通天教主的问题直指石矶本心。
石矶怔了怔道:“都有吧。”
通天教主嗤笑一声,道:“如此道友是来找心安的吗?”
石矶笑道:“也可能是来找打击的。”
通天教主看了石矶一眼,眼帘微垂道:“对错都是你的道,不用问我,我也不会回答,昔日紫霄宫中,道祖宣讲三千大道八百旁门,有缘者皆可去听,道祖却未曾评判过一人之道,如今,我效仿老师,行有教无类之法,门下众弟子的道我也不会以喜好对错去判定,讲道的是我,得道的却是你们,如人族传道一个道理,同样的道种开百样的花,我通天能教出一个多宝一个金灵一个无当,却教不出一个通天,我也不愿都如我,那样的道多无趣。”
“石矶受教!”
“受教?受了何教?”
今日的通天教主看石矶很不顺眼,所以有刁难的嫌疑。
石矶笑道:“如三百年前我问教主琴道能不能斩尸一样,教主给了我一个能不能、斩过不就知道了,我一试,果然斩了。”
通天教主轻哼一声,道:“是,你是斩了,你不仅斩了尸,把天道也一同斩了出去,你现在更厉害了,不修天道也不修地道转修魔道了。”
石矶干笑:“不算魔道吧?”
通天教主又冷哼一声,道:“是不是我看你比谁都清楚,斩尸之后,天道修士镇压妄念,魔道修士反其道而行之,你放纵圈养诸恶壮大,不是魔道是什么?”
石矶沉默了片刻,道:“我的恶便是魔,我也是独自一人漂泊了百年才想明白的,以前不过是顺应本心。”
“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通天教主没好气道。
石矶干笑:“问问……问问总心安。”
通天教主眼帘垂下,懒得再搭理石矶。
石矶瞄了通天教主一眼,试着道:“其实……其实,我这次来主要不是问这个问题。”
“哦?”通天教主眼睛也不睁待她下言。
石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解下酒葫喝了一口酒,道:“我想向教主借样东西?”
通天教主眼皮跳了跳,但还是没睁开,他问:“何物?”
石矶道:“借一把剑。”
通天教主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瞪着石矶道:“何剑?”
石矶咽了咽口水,还是字正腔圆的吐出了那两个字:“诛仙!”
通天教主磨牙:“你可真敢开口!”
说出来石矶反而轻松了,她笑道:“我是借又不是要,有借,有还,如果教主在参悟,那就当我没说,如果闲放着,不妨借我千年。”
“千年?你可……”真敢开口,通天教主将这四个字咽了下去,因为她真敢开口!连诛仙剑都敢向他借的人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时间短一点也没关系!”石矶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通天教主瞪着石矶不说话。
石矶笑面不改,再让一步道:“诛仙剑不成,绝仙剑也成!”
说完石矶也不再出声。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结了。
不知过了多久,通天教主道:“为何戮仙剑与陷仙剑不行?”
也不知出于何心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石矶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最好是诛仙或绝仙。”
“为何?”
今天的通天教主确实不好说话。
石矶道:“诛仙剑阵以诛仙剑命名,第一选择自然是它,我的剑道走的一剑绝杀的路子,绝仙剑一听就跟我有缘。”
通天教主淡淡看了石矶一眼,石矶看到了教主的鄙夷。
而后通天教主淡淡的声音响起:“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听完,石矶知道通天教主的鄙夷从何而来了,是对她肤浅的从名字上来选剑的鄙夷,绝仙不是绝杀之意,而是变化无穷之剑,她错的离谱。
“借你百年!”
“行!”
“现在你借那把?”
“诛仙!”
通天教主淡淡看了石矶一眼。
石矶讪讪道:“那就绝仙吧。”
“怎么还是绝仙?”通天教主挑眉。
石矶道:“借不了老大,就借小弟吧。”
通天教主半晌无言。
一声:“剑来!”
碧游宫一冷,寒光乍现,一道银芒落在了通天教主手中,石矶望去,刺的眼睛发疼。
通天教主打了几个法诀,剑芒敛去,一柄细长亮银剑身紫青剑柄漂亮至极的绝仙露出了真容。
通天教主一抬手,绝仙剑飞向石矶,石矶忙伸手接住,她激动的手都抖了,借到了!借到了!!
第502章 魔心
一袭风影掠出碧游宫。
“水火道友,有情无情麻烦你了!”
声音传来,石矶已在金鳌岛外。
她扬眉挥剑,大笑一声:“绝仙在手,天地我有!”
碧游宫的通天教主眉头突突,他忽然有种伸手拿回绝仙剑的冲动。
……
石矶踏浪而行,迎面而来的风浪无论大小皆被她一剑斩开。
石矶劈风斩浪而行,劈的是心中樊笼,斩的是心中羁绊。
白骨塔斩破,恶念如洪水泛滥,石矶放任横流。
她有两篇无上上咒,一为《魔咒》,一为《诛心》,是魔祖罗睺遗世咒篇。
她有一曲《十三魔瞳》,大罗金仙也丧魂。
她有一颗巫心,静如处子,疯如魔。
她有巫文巫咒无数。
她有巫乐在心。
她有大凶之心。
她是凶兽之王。
“我欲入魔!”
她要入的魔不是罗睺魔祖的魔,而是她石矶自己的魔,她要将这一切融为心魔,我心入魔,坐白骨塔中,我身修道,炼金丹九重。
大自在为魔,魔心自在。
仙的逍遥因为无求,魔的自在因为强大。
仙在规矩之内逍遥,魔打破规矩自在。
仙心清净,魔心不羁。
她要去做很多以前只是想了想却因为克制不曾做的事。
石矶下沉入海,直入大海最深处的未知之地。
“道友止步,此乃我龙族禁地,外人禁入!”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
“我今天就想看看传说中的万龙巢长啥样?”石矶扬了扬手中的绝仙剑,道:“道友莫非想拦我!?”
万龙巢中的龙族遗老沉默了。
碧游宫中的通天教主捏了捏眉心,头疼!
一日后,石矶出万龙巢,直往天南。
无边硝烟之中她来到了最红最高的那座山前。
“道友何来?”
一个好听至极的声音从山中传出,余音绕山。
石矶不羁道:“想来就来了,想见识一下凤凰台。”
一条赤红琉璃大道延伸至石矶脚下,悦耳声音传来:“天地琴师为我凤族贵客,自是欢迎。”
一日后,石矶离去,直往西极深魔渊。
深魔渊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唯见如海魔气汹涌澎湃。
“来者何人?!”
一声厉喝。
石矶手中绝仙剑发出一声低吟,魔气如潮回避,隐匿老魔纷纷出来拜见。
诛仙四剑本就是魔祖罗睺之物,实乃魔族圣物。
一个头上长角身披黑鳞的老魔盯着石矶手里绝仙剑神情复杂的问道:“道友前来何事?”
石矶道:“一是见见真正的魔,二是见见真正的魔道。”
老魔闻言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一切皆如道友所愿。”
石矶在深魔渊呆了三十年,研究真魔,参悟魔道。
她离开深魔渊后又去了西北海,直入海底,以绝仙剑劈开一个个凶陵掘取古老大能凶兽骨甲鳞片无数。
十年后,石矶离开西北海入北俱芦洲,从巫族领地插过,顺手帮徒弟劈开了常羊山,徒弟高高兴兴的提着刑天大脑袋极嘚瑟的走了。
天庭瑶池金母面沉似水,沉默的可怕。
通天教主已经不记得他是第几次捏眉心了。
不管是在圣人眼里还是在天地大能眼里这都是他的意思。
但他确实不知呀!
但石矶手里的绝仙剑确实是他给的。
而且这行事作风也很他通天。
不,比他通天还嚣张!
就连他都有想揍她一顿的冲动。
通天教主磨牙,这黑锅他的背的……
石矶穿过巫族,大摇大摆走进了妖族,顺便拜访金刀客,揍了他一顿,顺手缴了他的斩命金刀,从此金刀客不再有金刀,也不再是金刀客。
一众妖族仇敌敢怒不敢言。
穿过妖族她来到北冥,寻找最古老的冰川雪峰,她要在北冥闭关修行。
如此行径令妖师鲲鹏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眼神也冰冷到了极点。
但石矶手中的绝仙却令他像很多人一样都忍了。
冰川超过十万年,大概比鲲鹏还古老,石矶很满意,“就这里了。”
一剑削去冰峰之尖,石矶心情舒畅之极的走上冰峰以剑淬魔。
恶念纷纷化魔念,大凶之心入巫心,巫心疯狂入魔,石矶默念《诛心》与《魔咒》,悬在石矶眉间的绝仙剑意涌入魔心。
太初横膝,《十三魔瞳》奏响。
在这亘古只有风吼一尘不染的洁白之地,出现了阴影,飞雪不再洁白,冰峰不再透明,好似被玷污,如沾上了污血,又如诅咒跗骨,可怕的声音,凶兽的怒吼,巫的愤怒,魔的大笑……汇成了天地魔音。
绝仙剑的先天剑意一次次绞碎魔念、杀死凶兽、剖开巫心、粉碎魔瞳……
魔念重组,魔心融合,魔瞳入心……
一次一次粉碎,一次次重组,在绝仙剑意的淬炼之下,一切值得留下的东西都被留下了,一切经受不住考验的东西都被毁灭了。
一颗魔心,石矶要一颗能承受绝仙剑意的魔心,她将自己除了斩出去的东西都投了进来,一篇篇咒文,巫咒,小咒、大咒、上咒、无上上咒,一篇篇巫乐,小乐,大乐……一切都被绞碎,有的留下了一些不知什么,有些什么都没留下,但那颗魔心却越来越难被绞碎了。
魔念非实,魔心非实,绝仙剑的先天剑意也非实,但又非虚,在无形无质的绝仙剑意之下无形魔心仿佛多了钻石般的不朽之光。
相较而言,空中飘落的雪不见一点雪色,石矶坐下的冰川漆黑如墨,其实雪还是雪,冰川也依旧是冰川,不曾变色,之所以漆黑是因为魔念放大的阴影。
石矶修魔修的是魔心魔念,并无魔气,一切都魔念投影的放大,一切看向这里的生灵只会看到黑,不会看到白,那么白也将不白。
其实是他们的心他们的眼一瞬被魔念影响。
雪一直在落,落下的是黑色的白雪。
天地间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里。
北冥之主妖师鲲鹏,失了金刀的金刀客。
天庭瑶池金母,万龙巢与深魔渊。
当然,碧游宫的圣人也会瞅上几眼。
不是关心石矶,而是关心他的剑。
第503章 斩了?
时间被大风刮走,被大雪埋没,冰川老了一岁又一岁,冰峰投下的阴影一年比一年大,也一年比一年黑。
如果说北冥是洁白无瑕的美玉,那么这片阴影就是洁白美玉上抹不掉的污点瑕疵,令人看了糟心,至少鲲鹏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糟心的感觉恶心了鲲鹏一个甲子。
他以为他已经不能再恶心了。
当他听到那一声斩时,他才知道一个人恶心人原来能恶心成这样。
“斩!”
这一声如斩在了他的心上。
四百年前,他听到过这么一声,令他厌恶至极的石矶在他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斩了善尸。
今日又听到这一声,鲲鹏那比北冥最古老的冰川还冰冷的心恶心到极致,紊乱了。
他胸口起伏,胸闷到了极点,他很想跳出去怒吼质问:“为什么每次斩尸都来我北冥!?”
他心中的这口恶气勾动四百年前被他压下的那口恶气,出不来,又不愿咽下,真有把他活活气死的憋屈。
“斩!”
石矶一声斩出了一把剑,幽暗光质,与绝仙剑一模一样,如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不同的是绝仙亮银漂亮,而它幽暗阴沉,如绝仙的影子。
这盗版剑一出,绝仙怒了,一剑就斩了过去,先天剑意恐怖之极,这盗版魔剑却不躲不避,任由剑意凌迟、剑刃加身。
好似有电光火花,又似有不朽光泽迸出,一波恐怖先天剑意过后,盗版魔剑未碎,就连剑身的斩痕切痕划痕也很快修复了,不过当绝仙剑本体要斩上它时,它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人,一个黑袍石矶,一双眼眸更是黑的可怕,仿佛有十三重,一重比一重深,深不见底,好似比深魔渊还深。
绝仙剑由极动变为极静,剑指黑袍石矶有些疑惑。
“回来!”
石矶出声。
黑袍石矶回头冷冷看着石矶不为所动。
她知道石矶要做什么,但她是魔,她是先天剑魔,岂容被人拘禁,即便那个人是她自己也不行。
玄关中的白衣元神冷哼一声,她可没有石矶的好脾气,探手一抓,如大人提起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不管你再怎么挣扎也挣不开那双大手,剑魔被元神的无形大手抓回,一座白骨塔落下,这个由绝仙剑淬炼出来的先天剑魔被囚禁了起来。
“不对!”
这是鲲鹏老祖的声音。
“不对!”
这是瑶池金母的声音。
“不对!”
万龙巢与深魔渊中的声音。
其他留意石矶动态的绝顶大能也或快或慢吐出了这两个字。
碧游宫没有声音,也无人关注,因为通天教主不在碧游宫中。
……
不对!当然不对!
因为石矶斩出的不是恶尸,如果非要对小剑魔界定一下的话,那就是她只是个被斩出用来斩尸的魔心,一颗被绝仙剑淬炼成先天剑魔的魔心,为什么说她是小剑魔,因为她如果进入玄关站到白衣元神面前,还没坐着的白衣元神高,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石矶,元神一巴掌就能糊了她。
这个被石矶斩出用来斩尸的小剑魔有待养成,不过比起以前分散杂乱的恶意恶念,这小剑魔的危险程度已经达到了终身囚禁级别,放出来定会危害社会。
所以在石矶未斩出那一刀一道之前,是不准备放她出来的,但也不会饿着她,她会用自己的恶念去喂她,甚至会养大一些恶念再去喂她。
从这一点上讲,小剑魔与恶尸其实好像也没多大区别,不过是主动承担背负恶念和被动投喂的区别,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她又是斩尸了,不过没斩尽,斩了个半成品,想要彻底斩出,还需一斩。
石矶这个状态不要说别人,就是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不过她一直走的都是非常道,再斩出个非常尸来,也不值大惊小怪。
忽然,一个个盯着石矶想看出个究竟的绝顶大能脸色微微一变,默默收回了眼神,就连鲲鹏都不例外。
一个叫通天的圣人来到了北冥。
谁都不知他来做什么。
石矶也不知道。
所以她在看到通天教主的时候也很诧异。
不过她还算冷静,尽管她也有些心虚。
她自己做下的事她自己心里明白,不管是那个放飞自我入魔状态下的她,还是现在斩出魔心恢复理智状态下的她,都是她!
所以不管是谁做的,都是她做的。
“拜见教主!”石矶稽首见礼,一板一眼。
通天教主看了石矶半天,说出的话却是:“二十重天了?”
石矶笑着点头:“二十重天了。”
石矶又奉上绝仙剑道:“请教主收回。”
通天教主又看了石矶一眼,挥手收走了绝仙剑。
百年未至,但两人都没提。
“不问贫道为何来北冥?”通天教主道。
石矶诧异道:“难道不是来收回绝仙剑?”
通天教主冷哼一声,道:“本教主有那么小气吗?”
石矶摇头,义正言辞道:“没有。”
通天教主放眼天地,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天定三皇归位,天帝转世,师兄要开辟道场了。”
开辟道场!
石矶眼睛一亮,通天教主口中的师兄自是人阐两教教主中的一位,阐教与截教情况大同小异,元始天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一众弟子离开昆仑山重新开辟道场,通天教主又提到了天定三皇,人族三位圣皇证道的事,都是老子这个人教教主操持的,如今三皇归位,他也算功德圆满了。
如此通天教主说的要开辟道场的师兄定是老子无虞,但为何又要提到天帝转世?昊天历劫与老子开辟道场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第504章 三清天
也不见通天教主有何动作,天地已换,上一刻他们还在北冥冰川雪地之中,这一刻已经不知在何处。
石矶心里惊叹却不惊讶,天道圣人在洪荒几乎可以说无所不能,空间远近对他们来说都是无距。
不过……石矶环视四周,和她想象的怎么不一样?她们不是应该出现在混沌中吗?这里明显不是混沌,因为最直观的感觉是:天道还在头上。
天道是管不到混沌中去的。
“教主,这是什么地方?”
“三十三重天之上。”
通天教主回道。
石矶低头,无边纯净清气却隔绝不了她的视线。
她看到了天庭庞大的宫殿建筑群都在她脚下,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因为她站在天庭所在的三十三重天之上,有一重天的距离。
“大老爷要在这里开辟道场?”
石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很肯定了。
通天教主道:“大罗三十六重天,天庭之上应该再有三重天,为三清天!”
石矶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绝对是老子的主意,通天教主想不出这么高深的招。
在天庭之上再加三重天,这等于是在现在的瑶池金母将来的天帝与王母头上加了三座大山。
太上果然是太上,他比最高层的天庭还要高出三重天。
更绝的是他选的这个时候,天帝转世去了,他不必给西王母面子,因为他们虽是邻居却不曾谋面,更没有交情。
不曾落昊天面子,便意味着没有扫道祖面子,反而好像在给昊天撑腰,因为昊天是如何被迫转世的,他明白,道祖明白,大家心里都明白。
等昊天转世回来,木已成舟,要怪也只会怪西王母连家都守不住。
石矶不否认她心思比较阴暗,这是因为老子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
……
瑶池金母听完元始天尊的来意,脸一瞬变得铁青,元始天尊苦笑稽首离去,他就是来做恶人的,谁让他与天庭有交情,谁让通天说他要去北冥取绝仙剑,谁让他拒绝不了大师兄。
所以,前来告知一声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肩上。
元始天尊苦笑连连,穿过天庭来到三十三重天之上。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会面,石矶忙见礼,老子也来了。
三清到齐,老子问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你们谁先来?”
“贫道先来!”元始天尊看向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笑道:“二哥劳苦功高,自是二哥先来。”
元始天尊给了通天教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元始天尊回头神色一肃,盘古幡出现在他手中,他双手握住盘古幡,大步走出天膜走入混沌,一步千丈,用的却是道家的法相天地,圣人法相天地那就是天地,站在天膜中心的元始天尊高大的仿佛与盘古无异,可称之为盘古巨身。
混沌色盘古幡猎猎,元始天尊以盘古巨身挥动,混沌分清浊,老子一抖太极图,太极化为金桥沟通天膜内外,清气入而浊气散,圣人开天,只是开天,清气被导入洪荒内天,浊气被混沌大潮卷走重化混沌。
天膜不断被清气抬高,第三十四重天慢慢形成,石矶心神早已沉入圣人开天之中,她看的不是盘古幡破开混沌的无上威能,也不是太极图化作金桥沟通天外混沌的巧妙,而是看混沌幡破开混沌后的地火风水大衍,混沌向天地演变的道理皆在其中,也可以说是开天辟地之秘。
石矶站着没动,却被抬升了一重天,元始天尊收了法相从混沌中回来,他以圣人**力炼化清气为玉清元炁,玉清元炁与三十三重天元炁不同,三十四重天有了独一无二的元炁,自然也与三十三重天分开了,大功告成,元始天尊笑道:“此天当为玉清境清微天。”
“善!”老子含笑点头。
“清微天,不错!”通天教主也点了点头。
元始天尊在混沌发泄了一番,心情也好了,他伸手对通天教主示意道:“师弟,该你了。”
通天教主也不矫情,说了声:“好!”
身子一晃,就到了天外混沌,也是法相天地,不同的是盘古巨身四周悬浮着四柄开天辟地的大宝剑。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通天教主同时震动四把绝世宝剑,四道剑气合成混沌剑气,混沌剑气纵横切割混沌如切豆腐,一方混沌被切了个支离破碎,处处清浊分,处处风水生,处处地火衍,与元始天尊以盘古幡大开大合的大开天却又不同。
不过石矶的神念却跟着绝仙剑气投入地火风水大衍之中,亲身体验地火风水衍清浊的过程,因为有绝仙剑气的保护,不少神念虽破碎,但存活的也不少。
混沌不断破碎又弥合,界内清气越来越多,外界却是混沌复归混沌,一切无伤大雅,混沌太大,相对而言洪荒太小,几可忽略。
通天教主收剑走回洪荒炼新天,功成后,他给此天起名:上清境禹余天。
老子借了元始天尊的盘古幡开:太清境大赤天。
这三重天比之下的三十三重天不仅元炁充足,而且各具其妙,对应大罗金仙三十六重天的最后三境:玉清境,上清境,太清境。
开天完毕,石矶跟着通天教主回金鳌道听道,元始天尊回昆仑山玉虚宫,老子将八景宫搬上了大赤天。
这三重天也只有老子会安道场,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只是留个名,再是师兄弟他们也不会住在老子脚下面。
由此便可知瑶池金母有多膈应了。
金鳌岛通天教主讲道三十六年。
听完道,石矶带着有情无情小青鸾回骷髅山,掐指一算,她们已经离开一百八十年了。
五帝中的第一位颛顼都要传位给帝喾了。
帝喾高辛氏是颛顼高阳氏的侄子,轩辕黄帝的曾孙。
这位颛顼帝是音乐奇才,一转眼,颛顼都老了,石矶心里不无遗憾。
她还是决定要去见一见这位黄帝的孙子,当年黄帝之所以越过自己的儿子少昊将帝位隔代传给了自己的孙子颛顼,不是因为少昊不优秀,而是黄帝发现颛顼有伏羲圣皇之风,颛顼作出的乐曲令黄帝惊艳。
伶伦与他亦师亦友!
第505章 《承云之歌》
时隔一百八十年石矶再次走入人族,也有种沧海桑田恍如隔世的感觉,农田方方正正,道路笔直平整,一块一块绿浪翻滚,路上行人车马往来。
时为春夏之交,行人穿麻穿绢,再无衣不遮体之人,衣食住行可见民生,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就是文明。
农田中农人劳作,路上行人各带自己所出前往集市交换。
石矶跟着人流走着不知是黄帝时代还是颛顼时代修的大路去见她要见的人。
……
“何人?”
声音平和不失威严,这是一个极有风仪的老人,石矶在他身上看到了伏羲的影子,也看到了伶伦的风仪。
所以石矶看着老人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此时她心中有善有恶,因为善尸天琴道人隔绝在外小剑魔被拘禁,此后生出的善念恶念都在心里,有善有恶,与平常人一样。
“石矶。”
石矶指了指自己。
她又问了一个她自己觉的很有意思的一个问题:“你祖父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石矶问出这个问题,她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三皇之中,她跟黄帝关系最紧张,因为立场不同,她先帮神农压了黄帝十年,她的弟子玄雨又帮蚩尤攻打黄帝,最后布下的风雨大阵更是几乎令黄帝功亏一篑。
黄帝在她们师徒手上可没少吃亏,现在问人家孙子你爷爷有没有提起过我,居心不良啊!
“您……您就是骷髅山的石矶娘娘!”须发皆白却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老人神情激动起来,他忙道:“祖父讲过,不仅祖父讲过,族中的老人也跟颛顼讲过万不能忘了娘娘的救命大恩,颛顼还曾前往骷髅山拜访过娘娘两次,可惜娘娘都不在。”
老人大礼参拜,石矶却只受了半礼。
“娘娘请上座,快请上座!”
老人激动的如一个孩子,手足无措起来。
黄帝晚年给自己这个最喜爱的孙子讲了很多他的往事,石矶不可避免的成了黄帝传奇一生中最神秘但影响最大的存在,前车之辙后车之鉴,黄帝不希望自己的孙子重蹈覆辙,特意从人祖殿请出了隐世贤者为孙子讲述巫妖时代人族的风风雨雨……石矶在黎明前最黑暗最可怕的天地杀劫中庇护了人族,所有人族。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这是整个人祖殿的定论。
颛顼一直记着这八个字。
那时他才十六岁,十六岁的他也从祖父手中接过了人族的重担。
十六岁即位,在这个人族平静寿命两百岁的时代,这无疑是个神话,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颛顼的天纵奇才。
毕竟黄帝有十多个儿子,而且个个年富力壮。
“我能听听你的《承云之歌》吗?”石矶开口。
《承云之歌》是颛顼弱冠之年为黄帝创作的传世名曲,以八方风声为音……那时石矶在碧游宫听道,所以错过了。
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的传世之作,不容错过。
伶伦的《咸池》,颛顼的《承云之歌》,都是一个时代的杰作。
这种传世之作的出现具有偶然性,不可复制性,天道也难以赋予,因为灵感是最不确定的东西。
就像颛顼弱冠之年作《承云之歌》,就是他的巅峰之作,不在技艺纯属与否,而在于心,少年的心加上飞扬的灵魂,便能御风承云。
“好,我去准备!”
老人整颗心都在颤抖,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年,他一心为爷爷作《承云之歌》的那一年,十六岁那一年。
老人最崇拜的偶像是他爷爷,他爷爷最崇拜的偶像却是伏羲圣皇,而伏羲圣皇崇拜的却是眼前这位娘娘。
这种情结悠远而醇厚。
……
石矶听完气势磅礴浑然天成的《承云之歌》如饮美酒、微醺,颛顼领来帝喾拜见石矶,石矶以太初奏了一曲《醉酒》作为答谢,祖孙二人酒醒时,石矶已离去。
石矶扫视人族大地寻找昊天转世之身,未果,不过也不失望,毕竟这不是第一次,有道祖手书的《天命历劫经》遮掩气机,恐怕就是圣人也找不到,天不想让你找到,你又如何能找到。
石矶没找到昊天,却被别人找到了。
一个她做梦都没想到的人。
“石矶道友,可让贫道好找!”
一个仙风道骨大袖飘飘的长髯道人,镇元子!
“镇……镇元前辈?!”
石矶很吃惊,所以有些口吃,她除了吃过镇元子的人参果,可再没交情。
当然,那人参果她也没白吃,她送了一盒不死茶。
再就是她帮昊天从镇元子手里夺权,又去西昆仑请了西王母出山入主天庭压了镇元子一头。
细思起来,多有尴尬。
其实从那以后她就打算绕着镇元子走,没想到在这里被堵住了。
她身有月光葫屏蔽天机,推算她的行迹不可能,但人家镇元子有地书呀,只要你踩在地上,地书就能察找目标,和昊天镜一样好用。
所以石矶被找到了。
“不知前辈找石矶何事?”石矶笑的有些牵强。
镇元子人老成精,一挥拂尘乐呵呵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道友却是见外了,现在世人都称呼贫道镇元大仙,贫道极喜欢这个称号,若道友不愿以‘道友’相称,不妨也叫贫道镇元大仙!”
“镇元大仙,镇元道友,镇元大仙……”石矶心里念了念,觉得叫镇元子镇元大仙还是有些太野了,石矶笑道:“晚辈还是称呼前辈镇元道友为好。”
镇元子抚须点头微笑。
“不知镇元道友找晚辈有何事?”
镇元子笑容微敛,神情一肃,道:“天定三皇,地定五帝,道友想必知道吧?”
石矶点头。
“那道友想必也知道颛顼为五帝中的第一位吧?”
石矶又点了点头。
“那道友可知颛顼是由何人扶持的?”
石矶看着镇元子道:“不是道友您吗?”
镇元子点头,道:“确实是贫道。”
石矶看着镇元子,还是不知他为何找她。
镇元子苦笑道:“贫道一人,顾此失彼,两百年来心力交瘁,很是狼狈,你阐截两教来人族传道的门人弟子众多……”
“别!”石矶忙出言打断,“前辈慎言,贫道只是截教琴师,而且是无权无职的闲人,截教的事尚且无权过问,阐教的事贫道更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了。”
她借故打断镇元子的话就是不想让他再往下讲,镇元子想讲的话她已经猜了个**不离十,无非是想拉她下水制约阐截两教弟子,如今阐截两教弟子傲气渐生自觉是圣人门徒处处高人一等,尤其是那些修为半桶水的更是目空一切,根本不会把镇元子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老家伙放在眼里,无知者无畏,却恰恰这种作天作地不怕死的愣头青最令镇元子头疼。
石矶可一点都不想趟这趟混水。
尤其是阐教。
镇元子铺平垫稳就准备抖包袱了,结果石矶说你不用抖了,镇元子那叫一个难受啊!
对石矶的难缠他也算是领教了。
镇元子道:“如果我要说这是那位的意思呢?”
镇元子指了指地下,又画了一个圈。
石矶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石矶解下酒葫喝了一口酒,道:“道友想做什么?”
镇元子苦笑道:“不是贫道想做什么,而是地道需要完善,五帝功德圆满后需入阴世为帝为君创建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