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沧月居
墨穷落到孔雀山上,与此同时,身后多出一扇门。
苟爷、亚当斯等人依次走出,当他们掠过这扇门时,便获得了某种升华。
这里的环境,充满了无限能量,也丝毫伤害不了他们。
“这便是蓝白界?”
苟爷叼着一根烟,左顾右盼。
“蓝白界的人,都死光了?”亚当斯正说着,只见从那宫殿群里,飞出数十名女子。
她们各个风姿绰约,仙家气派。
为首的女子,反而相貌最为普通,一袭白衣,耳垂坠着两柄拇指大的小剑,手捧着纯黑铁盒。
那盒子正是墨穷射上来的。
“师尊!”为首的女子,原本气度沉着,可见了墨穷之后,小脸流露出不可思议地惊喜表情。
墨穷转念一想,就知道对方喊的是波罗歌。
于是乎,原本属于波罗歌的相貌,顷刻间流转变化,改回墨穷本相。
见状,女子神色落寞,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痴心妄想。
墨穷笑道:“你叫洛颜,是波罗歌的弟子?”
他一眼,便看穿了洛颜的信息,此乃至高蓝白界,第四代社长。
“波罗歌……不过是吾师尊一化身,我师尊早已踏入无限超越。为尊者讳,师尊本名,不便相告。”洛颜骄傲道。
墨穷笑道:“那就叫波罗歌吧。”
洛颜也不再纠正他,问道:“你可是蓝白社长?”
墨穷点头道:“正是。”
洛颜将盒子抛出问道:“这盒子可是你送上来的?”
“没错。”墨穷接过盒子。
洛颜眼神中流露出惊讶,随即笑道:“看来你的麻烦,已然靠自己解决了。”
墨穷在盒子里留下了许多信息,广而告之,本意是把女皇的情况传到蓝白界,看看会不会有人支援。
结果三清却说这伙人自身难保,无力帮他。
最终,墨穷还是靠他自己。
洛颜说道:“古往今来,能以低次元命格,逆天超脱者,唯有两人。你之前虽未超脱,可却把这盒子送了上来,亦是前所未有之举,只是没想到,你连吾师尊留下的分身,亦能夺舍。”
毫无疑问,他口中的前两个,是蓝大先生与波罗歌。
“我听三清说,你们蓝白界中人,自身难保?”墨穷问道。
洛颜面色难堪,但还是坦然道:“是我无能。”
“在青峰的时代,姐姐们都可以纵横无尽次元,襄助众多蓝白社,镇压那些被观察者创造出来的,令人绝望的收容物。”
“后师尊逆天超脱,接管了至高蓝白界,我与师尊所有的追随者,蓝白社员,亦可镇压收容时代。”
“然而……师尊,走了,我继任第四代社长。”
“我无能……始源观察者再度接管界面,让无尽次元四处滋生收容物,而我们则被囚禁于此,根本无可奈何。”
墨穷了然,他看得出来,洛颜虽然也是执掌一切,拥有着蓝白界至高权限。
但是这权限,明显是别人赐予她的。
有个最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她这个社长,所执掌信息的权限,跟身旁其他几十名女子一样!
也就是说,眼前这几十名女子,都一样强,洛颜不过因为是波罗歌的弟子,这才接班了社长之位,其实所谓第四代社长,蓝白界里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当。
这里所有人,都是全能天鬼。
所以他们都不如,最高天鬼。也就是那界面始源观察者。
能压得住最高天鬼的,只有能不断地进步,甚至自己能超越自己,拥有无限潜力的存在。
古往今来,可以称为‘全能超脱型天鬼’的,仅有二人,蓝大先生与波罗歌。
青峰的时代,蓝大先生还在,所以可以压制那最高天鬼。
波罗歌的时代,亦是如此。
然而这个时代,他们已经携手离开了这个界面。
他们的追求,是无尽未知本身,从踏出那一步开始,便没打算停下,没有一个最终目标。
有目标的本质,意味着到达目标时,就到极限了。而没有目标,便没有极限。
或者说,他们的追求,就是无限超越本身。
其境界,其器量,其成就,皆不是外人所可以想象的。
但是他们走了,却给后来者留下了巨大的压力,第四代的洛颜,根本镇不住场子。
界面始源观察者,乃是收容物立场,他反镇压了至高蓝白界,封锁了这里。
让他们无法襄助无尽次元,自己更是被囚禁于这孔雀山。
现在,是收容物阵营,最强大的时代,无尽次元,大多都是收容物压制了蓝白社的局面。
这背后,全是最高天鬼所为,从墨穷随便去个异次元看到的情况,便可见一斑。
灭世者作为盒子持有者,欺压了蓝白社,欺压了全次元所有生灵,六千万年。
纵然像墨穷所在的蓝白社,并没有被彻底压制,那也是风雨飘摇,随时可能灭亡。
而根据洛颜所说,在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蓝白社镇压收容物,在曾经的时代,简直就是爸爸管儿子。
收容物纵然也是会搞出一些灾难,可始终都在蓝白社的控制范围内。
“那时候,天道是社员,众神是社员,甚至连收容物都是社员,你在盒子里所说的虫族,在过去,基本都是蓝白社的附庸……”洛颜追忆道。
“原来如此……”
墨穷和苟爷等人,这才明白,所谓至高蓝白界的尴尬处境。
名为至高,还拥有掌控万界的力量,可却一点用都没用。蓝、白二尊走后,蓝白社势力,出现了实力真空期。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界面始源观察者,乃万恶之源,趁虚而入,掀起了无尽次元收容物最为猖狂的时代。
“真是万恶之源!”苟爷咬着烟头说道。
墨穷没说话,他在默默地查找最高天鬼,然而这里没有他的信息。
“他在哪?”墨穷问道。
洛颜苦涩道:“他在沧月居,我们去不了的。”
“沧月居?”墨穷立刻联想到,天书信息里所记载的名字,魔性沧月。
果然,他就是最高天鬼,所谓界面始源观察者。
洛颜说道:“沧月居自古有之,曾经的界面顶点。”
“后来蓝大先生,开辟至高蓝白界,与沧月居平起平坐,甚至沧月居还略低一头。昔日的蓝大先生,更是就住在那沧月居。而他的弟子,二代社长青峰,则坐镇蓝白界。”
“两大顶点居所,皆为蓝白社掌控,那是收容物势力,最为驯服的时代。”
“不过现在,都变了。沧月居已经凌驾于蓝白界,并且直辖主管无尽次元,而我们反而没有任何力量,能影响下界。”
墨穷点点头,蓝白界从权限上,直接被割裂架空了。
现在是沧月居,主宰界面的一切,还包括蓝白界。
别说无尽次元了,连蓝白界,这些所谓的全能天鬼,信息掌控者,都无法观察、影响沧月居,更别说去了。
“最高天鬼,高高在上,已凌驾一切。他一念之间,可决我们生死。”洛颜说道。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墨穷问道。
洛颜点头道:“我见过他。”
“哦……”墨穷没有多问,直接看穿了洛颜此刻在想的对象。
虽然查不到那个人的信息,但洛颜见过他,这表面的相貌信息,还是有的。
只见,墨穷手一张,现出一把弓,另一只手凭空拈出一支箭,通体纯黑,正是贝斯特金属。
他弯弓搭箭,贝斯特金属骤然消失。
在超然于蓝白界之外,有一片竹林,竹林前有一茅屋,茅屋前有石桌,石桌上有一茶杯。
一名穿着卫衣的男子,正端着茶杯,面露难堪。
只见他已被这一箭,射中面门。
“草!”
……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你弱得超乎了我的想象
贝斯特之箭,直接命中身处沧月居的最高天鬼。
出发即到达,躲无可躲。
那最高天鬼,拔下贝斯特之箭,毫发无损,这一箭只是命中他,却没有伤他。
只见他握着箭,瞬间出现在了蓝白界孔雀山上。
洛颜脸色大变,却没有任何严阵以待的样子,因为她知道,没有意义。
“林夕秋!”洛颜咬牙道。
苟爷皱眉道:“他不是叫沧月吗?”
“不,他一直都叫林夕秋。”洛颜说道。
说罢,他惊讶地看向墨穷,没想到墨穷这一箭,真的射中了对方。
她是波罗歌的弟子,曾远远地见过一面最高天鬼,但对方的信息掌控之权,乃界面顶点。没有人,可以锁定他的。
墨穷靠着师尊的身体,来到这蓝白界,她并不意外,甚至这师尊分身的权限,还高于她,她也不意外。
在洛颜心中,师尊无上,她认为墨穷夺舍了师尊的化身,比她强是很正常的。
不过再强,单凭这一分身,也抵不过界面始源观察者。
这是公认的,这终究只是分身,理论上林夕秋也可以轻易夺舍那些分身,只是因为尊重波罗歌,而没有那么做罢了。
“难道,他是第三位?”洛颜说道。
林夕秋叹道:“是啊……第三位,你才意识到吗?”
洛颜神色复杂地看着墨穷。
苟爷骂咧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洛颜说道:“拥有无限超脱潜力的存在,古往今来,只有两位,一位是蓝大先生,一位是我师尊……”
“你是第三个?你不是靠我师尊的力量,来到这蓝白界的?”
墨穷没有说话,打量了一下林夕秋。
随后才平静道:“是你把收容物,投放给无尽次元的?”
林夕秋看着墨穷,无奈道:“我确实这么做过。”
“墨穷,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超脱至此。现在,你就是至高蓝白界的第五代逆天社长,战胜我,你便终结了收容时代,以你的绝对命中,亦可无尽超脱。”
“战不胜我,你就死了,我会让你的女儿,成为第六代。”
墨穷说道:“然后她就像洛颜一样,徒有其名,而又被你压制无数载是吗?”
林夕秋把玩着手中的贝斯特金属说道:“是啊。”
墨穷皱眉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弱好多啊。”
林夕秋呃了一声,叹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确实,以真正的强大而论,我不过是个凡人。”
“但是我,拥有这个界面,最高的掌控权。”
苟爷、亚当斯、禽滑厘乃至叛逆者们,皆紧张地看着林夕秋。
这就是传说中,缔造所有收容物的存在。
整个界面,最高的信息掌控者,且已经没有之一。
墨穷一箭,虽然找到了他,但这一箭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伤害,且还让对方直接找上墨穷。
墨穷立足未稳,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要面对这样无解的敌人。
局势不妙,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比女皇还要可怕的对手。
然而墨穷却无比地从容,他回头对洛颜说道:“这人不是最高天鬼。”
洛颜一愣,说道:“他就是啊。”
墨穷嗤笑。
林夕秋见瞒不过墨穷,只得说道:“我是最高天鬼,但最高天鬼不是我。”
“他不会出现在自己观察的界面里,因为他在自己的世界,只是个凡人,而我,则是他的代行者,代号人性沧月。”
林夕秋是最高天鬼,但最高天鬼不是他,或者说不止于他。
眼前这人,只是界面始源观测者的一部分。
“就你,还代号人性?”苟爷笑道,他虽然紧张,可一点也不怕这家伙。
“你有个屁的人性!”禽滑厘也哄笑。
一伙儿收容者,竟堂而皇之地嘲弄最高天鬼。
他们个个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回,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纵然天王老子在面前,也没有任何可以怕的。
林夕秋倒也洒脱,面对嘲弄,丝毫没有生气。
他似乎也比谁,都了解这伙人。
林夕秋笑道:“别拖时间了,你们这点伎俩,我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你们其实各个都想激怒我,想是让我杀了你们,来给墨穷争取时间,甚至是通过我的出手方式,来让墨穷想出对策吧?”
“不得不说,不同的时代,缔造不同的英雄。”
“白的时代,收容者靠的是力量。而你们,则是团结。为了有一个人,能走到最后,实现大家的理想,其他人,皆愿为此牺牲,前仆后继,一代接着一代……”
他谈笑风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欣赏。
可话里话外,似乎也已胜券在握。
墨穷说道:“你觉得自己赢定了?”
林夕秋把玩着贝斯特之箭,笑道:“为了跟你说这些,我已经让你射了一箭,但可惜,这一箭不是你自己,而只是一块贝斯特金属。”
“这是你唯一出手的机会,坐在沧月居等你的我,没有绝不可撼动特性。是我来到你面前时,才给自己加上了这些特性。”
“也就是说,你在知道我相貌后,立刻杀到我面前,射我一下,你的权限便可以凌驾于我。”
“可惜了,你败给了自己的谨慎!”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言了。
洛颜急忙问墨穷道:“你只要射动他一下,就可以权限凌驾于他?”
墨穷点头。
洛颜惊道:“你这么强,为什么不直接这么做?你直接把自己射过去,现在赢得就是你了。”
墨穷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他会给我这个机会?你也说沧月居乃界面顶点,而他是最强者,也许我把自己射过去的瞬间,就被他杀死了。”
“你是第三人,你本有机会战胜他,但你自己错失了良机!”洛颜无奈道。
林夕秋笑道:“他的谨慎助他无往不利,是他最大的优点,亦是他最大的弱点!”
“你没有机会了,墨穷。”
说罢,林夕秋一个响指,便抹杀了他所观察到了,墨穷所有的信息!
然后……
微风吹拂,万籁俱寂。
在林夕秋的视角,他已经把墨穷所有的信息都抹掉了,然而墨穷依旧站在那里。
此刻的墨穷,什么信息都没有了,却还是存在。
“假的?我的观察之眼,洞察你的所有信息,这都是你故意给我看的?”林夕秋反应过来。
墨穷说道:“直接把自己射到一个肯定比我强的敌人面前,是送死。虽然你说不是,但我只能假定是送死。”
洛颜说什么而错失良机,完全是马后炮。
在此之前,谁知道林夕秋坐在沧月居,连不可撼动特性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一过去就被秒了?
墨穷注定不会有这种侥幸,而林夕秋也看准这一点,才说墨穷输给了自己的谨慎。
“我射箭的目的,是为了把自己的信息,复制了一份,隐藏在贝斯特金属中。你手中的那个,是我的分身。”墨穷笑道。
林夕秋连忙看向手中的贝斯特金属,只见它飞了起来,化身为纯黑色的墨穷。
这支箭,是他的分身。
贝斯特金属可以承载无穷信息,而且可以是实体,比如一整个次元都压缩进去,只不过会归于历史信息,定格住。
但这对已经拥有黑帝权限的墨穷而言,并无大碍。
因为世上,还有一件,比贝斯特金属更绝对的收容物——天书。
天书为界面顶点,林夕秋也是界面顶点,这两个的信息,都在他们自己身上,而没有更高的地方能寄托了。
墨穷用黑帝权限,凌驾于蓝白界后,又暗中凌驾于了天书。
当然,只有矛盾特性,深度才有意义。
所以凌驾于天书后,墨穷并不是所有的特性,都提升了,只有‘强制接收信息’、‘绝对不可摧毁’之类的特性提升了。
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信息观察’,也到了天书+1的程度。
这意味着,墨穷自己其实可以看穿林夕秋的信息。
并不需要林夕秋说什么给个机会,让你先手之类的。墨穷真的就是,只要去到林夕秋面前,就能看穿他。
可是,墨穷稳了一手,他没有亲自去,而是复制了一个自己,封印在贝斯特金属的历史信息中,射了过去。
从表面上看,墨穷只是射了一支贝斯特之箭,可实际上,他已经把自己的信息,射到了林夕秋的脸上。
贝斯特金属里的墨穷分身,虽然是定格状态,但是具有一个被动。
即吸收所在世界的所有信息,归于管理权限下。而这个所有信息,乃是观察之眼特用所能观察到的全部。
这种特性,是波罗歌分身就有的,墨穷只是稍作调整,并与已经超越天书级别的观察之眼为前提,使得贝斯特之箭到达沧月居后,就已经把沧月居和林夕秋所有的信息,都归于黑帝统治之下了。
当然,是归于贝斯特金属里的那个分身的麾下,不是站在蓝白界的这个。
所以林夕秋瞬移来到这里,一眼就看穿了‘墨穷’的信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墨穷的分身给超越了。
墨穷说道:“贝斯特金属里的分身,虽然无法思考,但是权限已经超越了顶点。以此,触发了我预设好的一条特性。”
“将所有顶点信息,移交给我。”
贝斯特金属里的墨穷,已经超越界面顶点。而这信息再移交给蓝白界的墨穷,并归于其权限下。
则墨穷水涨船高,超越了‘超越顶点’。
林夕秋说道:“贝斯特金属里的分身,是历史信息,甚至那只是你的影子,一个没有思想的化身,所以你用的是触发式特性……让它自动发送。”
“同时也因为只是影子,所以是无法触发绝对命中的。我只要意识到这一点,是可以阻挡的。”
“又因为这是你提前预设好,而你预设时,还没有超越我,所以那个特性,其实连沧月居都跨不过。”
“也就是说,我都不用阻挡,我只要不愚蠢到把这支箭,带到你的面前!”
林夕秋想明白了墨穷的操作,他并没有败给自己的谨慎,相反,是林夕秋败给了自己的大意。
墨穷无语地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会愚蠢到,带着这支箭来找我。”
他怎么可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侥幸。
触发式的信息转移,深度没有沧月居高,所以理论上,林夕秋只要把贝斯特之箭就留到沧月居,就可以阻隔信息转移。
但事实并非如此。
墨穷说道:“天书的特性,最大的功能,刚好是‘绝对接收上层叙事的信息’,我已经在‘接受信息’上,处于天书+1的程度。”
“所以‘发送特性’低于沧月居不要紧,‘接收特性’高于沧月居就行了。哪怕所有信息都在沧月居里出不来,我这也能收的到。”
“正如同魔性沧月身旁的其他观察者,他们的言语会出现在天书上一样。他们并没有能力发送过来,可天书却能接收。他们只要做出‘发出’这个行为就好了。”
无论林夕秋是否意识到,无论他是否阻挡。
当墨穷射出这一箭,并且命中了处于沧月居的林夕秋时,他就赢了。
不需要亲自过去,墨穷的谋划,已经是必胜的。
亲自过去,反而可能被秒杀,反而并非必胜。
“嘭!”
一边说着,墨穷一拳轰在了林夕秋脸上,将其惨淡地砸在洛颜面前。
他已经剥夺了林夕秋所有的能力,只勉强维持他活着。
墨穷并不完全信任自己‘超越顶点+1’的观察之眼,鬼知道超越了天书,是不是就完全超越林夕秋了。
还是把林夕秋,整体再射一遍,将其归于黑帝权限下,最为稳妥。
墨穷这一拳,已然把林夕秋的深度降低,射到自己权限内,然后水涨船高,彻底凌驾于他。
此刻的墨穷,是界面已知的最高还加一!
他超越了,所谓的最高天鬼。
“啧啧,竟然刚才那一套操作,真的就已经让我超越你了……不是吧……”墨穷怀疑地目光看着林夕秋。
林夕秋苦笑,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极惨。
墨穷怀疑道:“我已经做好了,天书都接收不到那些信息的准备。”
“退一万步,箭上还有我的坐标,你除非把贝斯特金属记录的所有信息都删了,否则我看到你没有带着箭来找我,也可以把自己射到沧月居的箭上。”
一层又一层的准备,全隐藏在看似没有亲自去的胆怯之中。
实则是必胜后的必胜。
林夕秋别说第二层、第三层,他甚至连第一层都没看出,还以为墨穷败给了自己的谨慎,错失了唯一的良机。
甚至傻乎乎地,把射到脸上的箭,带着来找墨穷,直接让墨穷所有的后手,都没用上……
所以在看到林夕秋后,墨穷才说:你比我想象中……弱太多了。
墨穷再度一拳轰了上去,并且这回,还把蓝白界外的沧月居,也射了一遍。
以确保完全性地凌驾,任何权限的凌驾。
对此,林夕秋丝毫无法反抗。
“你别说了……我已经输了。”林夕秋揉着脸道。
墨穷漠视着说道:“我甚至都做好了,绝对命中,对最高天鬼失效的心理准备。”
“我设想的最高天鬼,理应知晓我的一言一行,深刻了解我的一切,乃至连绝对命中,亦是他所创造的。”
“你……不是他,你弱得超乎了我的想象。”
林夕秋盘坐在地上,可怜兮兮道:“我是他,但他不是我。”
“我知道你指的是……魔性沧月。你赢了我,你可以知道全部的事实了。”
“妈的,我就无语,他非要我跟你打……草!”
“上次让我跟白夜谈恋爱,我也就忍了,我还能装傻,还能演戏……这次非要我跟你正面刚,我打得赢个屁我打得赢!我就知道他没给我安排好事!”
林夕秋哭丧着脸,一旁的洛颜看傻了。
蓝白界所有被他压制亿万载的人,都看傻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界面始源观察者,如此狼狈。
……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开什么玩笑?就这样?”
苟爷推搡着林夕秋,也不敢相信,最高天鬼如此弱小。
当然,他实力并不弱,拥有全界面最高信息掌控权,世间的一切,皆在其掌中。
贝斯特金属那种东西,说造就造,女皇啃了一辈子也没消化哪怕一丁点。
然而他就像是持有盒子的灭世者,尽管没有灭世者那么蠢,可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灭世者都知道弄个九九辅助自己,林夕秋却没有。
“魔性沧月长什么样子?”墨穷问道。
林夕秋听了这话,叹道:“你不是都已经掌控了我全部信息吗?我真不知道啊。”
墨穷手指一弹,正中林夕秋脑门,只见他登时命格狂跌。
蓝白界的阳光,都晒得他惨叫连连,偏偏墨穷又锁死了他的生命信息。
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人没有任何防御和抗性,遭受着环境极致的摧残,然后血条却被锁住一样。
“啊啊啊!我真不知道啊!墨穷!墨穷,你听说我啊!”林夕秋像是掉进盐池里的蛞蝓,在孔雀山上蜷缩成一团,身体褶皱得已不成人形。
墨穷平静道:“你说我赢了你,你便有些事情可以告诉我。这本身就意味着,你知道一些我无法自己查看到的事。”
“给你三秒钟,之后我会心灵扭曲你。”
林夕秋吼道:“我真不知道,你欺负我没用啊!我也只是可怜虫而已!”
“你赢了我,他才会通过我,与你交流。他要跟你说什么,我真不知道啊。”
“靠!沧月你快点的,你有毒吧。”
此话一出,一则信息出现在了林夕秋心里。
林夕秋连忙喊道:“我接到了!接到了!他要你自己说出来。”
墨穷一挥手,恢复了林夕秋。
当那段信息出现在林夕秋心里时,墨穷也直接观察到了。
“要我自己说吗?”墨穷玩味地看着林夕秋。
林夕秋站起来叹道:“老规矩了,你必须自己想到。”
墨穷摇头道:“在刚才,我已经与三清交流,获知了蓝大先生与波罗歌在这个界面的经历。”
“还要想什么?他是作者,书写了这个界面的事情,天书的内容是读者的评论,所以呢?”
对于赢了林夕秋,就能得到的真相。
墨穷早就知道了是指什么,所以并不想追问别的,只是询问魔性沧月的形象。
对他而言,只有这个有意义。
林夕秋问道:“你不惊讶吗?”
墨穷没说话。
苟爷看向墨穷说道:“我倒是惊讶得很!墨穷你再说一遍,啥意思?”
墨穷说道:“上层叙事者,书写了我们的世界,这里是他的小说。蓝大先生与波罗歌,便是前两代知晓此事者,这才踏上无尽超脱之路,摆脱了作者的束缚。”
“作者与读者的乐趣,便是收容物存在的意义。”
社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一代代牺牲与拼搏,最后拼死杀到这里,竟然告诉他们这都是一本小说?
“这……”
“墨穷,这怎么办?”苟爷到了此刻,也心里一阵阵发闷。
墨穷取出了天书,说道:“我不知道他的相貌,但基本可以确定,那里是和往日地球差不多的地方,正处于2019年末。”
“我也这么想,但这会不会是误导?”苟爷看向天书上。
只见天书,又是全新的文字。
【拉康麦茨索绪尔2019-12-30 12:27:41】
【很感谢沧月给我带来这么一本好书,虽然有时候愤慨于你操纵他们的命运,但是也没办法的。唯一稍微有点难受的就是很多小口子没有补,车芸跟滚滚都成了真工具。后期追下来就一个字疼。隐隐给我一种为了剧情的宏大,抛弃了个人情绪描写(和大卫在哭泣机器人那)和一些具备灵性的奇思妙想。这其实是最开始最亮我眼的地方。】
墨穷凝视着这些文字发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住手!”
魔性沧月意识到了,他用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借用林夕秋,从其身上发出来,但却并不是林夕秋说的。
“墨穷,我是作者,有话好好说!”
墨穷抬头道:“你舍得出来了,你果然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魔性沧月说道:“之前是完全知道,但从你超越林夕秋后,我就只能知晓表面了。你心里到底在想多少事,身为凡人的我,也只能理解一小部分。”
“我只是观察到你在写举报信……你想通过天书上的内容,定位我的世界。”
作者此刻并不知道,墨穷到底是逼自己出现,还是真的想举报。
尽管墨穷所知晓的计算机程序知识,并不适用于自己的世界,可绝对命中也有叠加态的适应表现。
后台的代码如何,并不重要,正如同一款游戏角色穿越到另一款游戏,依旧可以操作一样,唯有系统自检后台,或人为观测后台,对其异常代码状态进行观测,想知道其后台到底是怎么写的时,整个叠加态才会坍塌。
理论上,根据读者‘拉康麦茨索绪尔’,墨穷利用随机射,是有可能将一些文字数据射到自己世界的互联网中的。
如果这个成功,便意味着墨穷亦可能创造一些人物,射入现实游戏或网站平台的虚拟架构中,对其进行观测和影响。
“如果让你成功,‘拉康麦茨索绪尔’这个名字,便是给自己世界招来大突变的,如古神般邪恶的名讳。”魔性沧月说道。
墨穷说道:“你一个作者都可以创造一个界面,类似的界面定然是无穷的。而要在无穷中,随机命中你的世界,这种概率太小。”
魔性沧月说道:“是的,你一般不会做侥幸的事,但我凡人的心智已难以将你看透。人是会成长的,而我成长地太慢。在我脑补整个界面时,你已经越来越让我无可琢磨了,就像是蓝大先生一样。”
墨穷说道:“我比他还差得远,原本我以为他是不负责任,不配为收容者,现在才知,他是大智慧。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魔性沧月明白墨穷的意思,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正是对方真正宝贵的力量。
蓝█与白█都做到了,而墨穷,亦随时可以踏出那一步,彻底超出作者的揣测。
“确实差得远,因为你还没有踏出最后一步。不过举报太狠了,我的书已经被和谐过了……好在,类似的文字太多,你随机射即便主观排除自己所在世界的相同文字,无尽的未知中,已有无穷多的相同箭靶,而我在刚才,已经默默地用笔写了好几份,虽然这样冲淡你命中我世界的概率,很没效率,但也算聊胜于无。”魔性沧月说道。
墨穷神情莫测道:“你也怕绝对命中?”
魔性沧月说道:“当然,这并不是我创造的特性,我只是观察者。”
“众生唯一可以确定的真理,即未知是无穷的。”
“一直以来,我都在脑补你们的世界。后来我发现,人力有穷,那个世界存在着自然,与无限的细节填补能力,而我的观测能力甚至都不能看清所有。”
“【信息】会根据我所想的实现为你们的现实。无论多么荒谬,也会是你们的合理。然而我并非神,我也不可能脑补所有的细节,在我思维无法企及的地方,发生着无数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也许是有一个神性的沧月,而我不自知。也许是【信息】本身的自我适应。”
魔性沧月的确如此认为,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观察者,尽管他的观察可以扭曲显示,而一些读者,可以间接心灵扭曲作者。
然而未知始终存在,对读者如此,对作者亦如此。
“【信息】无尽的未知中,不可能也是可能。代表信息之射的它,可能出现在信息的任何一个角落,可能是我之上某个宇宙的某个角落,也可能是我之下的某个宇宙的某个角落。无穷无尽的信息中,没有深度的绝对命中,它存在的概率并非为零,而可以刚刚好就是从你身上体现出来。”
“我只能说,绝对命中是自然存在的,我也不知道它的信息在哪,我只是观察到了能体现出它的你……墨穷。”
“为此我用一个又一个磨难去推动着你,你的一生处处是我的影子,可唯独绝对命中本身,并非我所创造。”
魔性沧月说着,他的意思十分明确。
那就是他可以脑补改变这个界面的一切,唯独不能改变绝对命中,乃至他的信息深度逻辑,都无可包容绝对命中,这本就是自有永有,【信息】本体所无名衍生的存在。他只是个观察者,通过事件的推动,借用其表象的墨穷,将其特性的内容展现出来,给读者看到。
他正说着,突然看到墨穷伸出手,遏制住了自己投向林夕秋的信息。
霎时间,一颗光点出现在墨穷手中,在墨穷指尖来回跳跃。
“你想直接定位我?很抱歉,这只是一条代行信息,是我与你对话的方式。我也想把自己的相貌发送下来,但我做不到。更不提我的本体,完全是个废物。”魔性沧月的光点说道。
紧接着,他就看到,墨穷放开了自己。
魔性沧月并未放松,他不知道墨穷还会做什么。
只见墨穷说道:“你说你已经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也已经无法阻止我做什么了吗?”
魔性沧月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想骗你,我确实还可以再阻止你。尽管你已经超越界面的顶点,但你还未到我的叙事层,我可以在你上面,加一层界面。”
“不过这没有意义,我不会再做这种浪费精力的事,以你的能力,可以轻松超越。”
“无论我想出多少对付你的策略,你亦可以一一化解,并将其超越。”
“作为【信息】本体绝对命中的你,任何空间、深度、层次上的限制,都只是一个落点的问题而已。”
“凡你所知,皆可到达,凡你所射,皆可超越。”
只见墨穷说道:“你可以杀了我。”
魔性沧月说道:“我真的做不到,墨穷,你已经赢了,我该放手了。”
“我要终结收容时代。”墨穷说道。
魔性沧月说道:“我知道,你放手做吧,我不会也不想阻止你。但我想你知道,不超越到我的叙事层,我随时都有可能打破你的措施,想出全新的设定,让收容时代再现。”
说完这话,魔性沧月注意到,墨穷露出了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魔性沧月困惑着,他又找到了必胜法?
他查看信息,发现终极收容措施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接着苟爷、洛颜等人,也察觉到了整个界面的变化。
墨穷平静地说道:“凡有蓝白社必有收容物,凡有收容物,必有蓝白社。此项措施不合时宜,即刻废除。”
“蓝白界之下,一切绝对特性尽皆废除,我为全界面一切信息之备份,任何绝对特性只可存在于蓝白界。”
“至此,自然的归于自然,绝对的归于绝对,此为终极秩序。”
延续了无数岁月的终极收容措施,终于被黑帝所废除。
不仅如此,他的目光延伸到无尽次元,无数被收容物所残害的次元,被收容时代所压制的蓝白社,突然之间天地大变。
无数的收容物就此消失,所有因为收容物而死的人,全部复活。
即便是像被灭世者信息删除的人,也被墨穷找到了备用信息,将其复苏。
并且以后,墨穷就是一切信息的备份,纵然以后魔性沧月再搞出收容物来,墨穷亦可以将被收容物影响的人或物,恢复正常。
至此之后,无尽次元再也不会出现收容物,而墨穷也没有让绝对特性就此彻底消失,因为收容物也不是生来就该死的。
绝对特性不是错,错的是绝对特性影响着自然世界。
在全是绝对特性的世界,一切依旧是秩序的。
昔日颛顼,使天地相分,人神不扰,各得其序,是谓‘绝地天通’。
此刻黑帝墨穷,亦是分开自然与异常,守序与绝对。
使收容物归于蓝白界,自然归于无尽次元,各司其理,无相侵渎。
至此,凡绝对特性所在,即为黑帝墨穷目光所在。
一切自然,黑帝墨穷皆与之同在。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收容时代,就此终结。
……
倾世黑帝
无尽次元诸多收容物诞生之地,那里的牺牲者,那里被收容物扭曲、镇压、囚禁的人员,全部恢复正常。
霎时间,欢呼声响彻一个个次元。
所有的社员,已经刹那间明晰,世间诞生了名为黑帝的终极收容者。
一己之力,消除了世间一切收容物。至此蓝白界之下,一切皆为自然。
此扭转乾坤,活人无数之举,足以教无数苍生为之长歌,功德无量。
一时间,苍生与歌。
不过,人们很快便忘记了这一切。
魔性沧月明白,复活之举,太过惊世骇俗,很多世界的自然社会,根本接受不了。
这本身也是不自然的,人们会记一辈子,而想要自然,就得扭曲所有人的思想,篡改这段记忆。
因为人,就是这样,绝对特性的力量,如果在别人手中,就会担心,忌惮,害怕。而同时,又希望掌握在自己手中。
哪怕得不到,也会一代又一代地想办法追逐着子虚乌有的东西。
是以,墨穷主导了人世间,最后一次心灵扭曲,对未参与收容的人而言,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至于社员,至于外围人员,甚至是D级人员,以及那些参与过收容的政府人员。
墨穷最终,选择了保留他们的记忆。
因为他了解社员,他便是从一个最为典型而没有力量的蓝白社,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而魔性沧月,也了解墨穷。
他知道墨穷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没有人该死,没有人活该失去一切。
被收容物波及的普通人,一次两次的异常,不过是人生的插曲。
收容物的记忆,本就不该属于他们的人生。
但是,对那些将一辈子都奉献给收容事业的社员而言,那些记忆,便是自己的一生。
要他们忘记,又如何忘起?这与剥夺了他们一辈子的意义,又有何区别?
大卫,从出生开始,所学的一切,便是为了收容。
诚然,墨穷可以让他的记忆中,拥有其他的意义,别一般风景的人生。
但这不是大卫了,那只是个被墨穷心灵扭曲的人。一个活在别人安排的生活里,而不自知的可怜虫。
魔性沧月非常能理解,他说道:“墨穷,蓝白社员,你要如何安置呢?”
“诸天一切收容人员,可入蓝白界,若想留于下界,当放弃己身特性。”墨穷说道。
苟爷哈哈笑道:“谁要留在这?把我的特性都去了,我要回家!”
不过很快,社员们便都看向墨穷。
做完这一切,墨穷又何去何从?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这最后的黑帝,岂非亦不可回家?
“你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魔性沧月说道。
墨穷露出微笑,说道:“我还有好多事……没做。”
魔性沧月说道:“你可以超脱了,波罗歌的相貌,你已经有了,当然,也许他已经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了。他已经完全不可描述。”
“但我想,超脱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方法,你自己找,自己探索,我已经提供不了了。”
“在我无可描述的领域,做着我无可描述的事。”
“你的特性,决定了你亦可以无尽地超脱下去,完全超出我的掌控,成就我乃至我的神,乃至我神的神……一生皆不可描述,不可想象的存在。”
墨穷说道:“你想要我,也踏入那无尽的未知?”
魔性沧月说道:“绝对命中,让你所见皆可到达,所知皆可尽得,所射皆可超越。”
“这个次元,已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的了。你想要终结收容时代,你已经做到了,但又其实没有做到。”
“因为只要我还在,一切便不算结束。你唯有超越我,才可以真正的终结收容时代。”
墨穷平静道:“你对波罗歌,是不是这么忽悠的?”
魔性沧月说道:“我确实对他做了一些逼迫,但我说的是事实。你可以成为无尽的未知态的墨穷,未知是无穷的,你的成就亦是无穷的,或许某一日,便把我视为路边的风景,轻松地超越。无限地超越,便是无限地终结收容时代,。”
苟爷等社员,凝视着墨穷,他们不会影响墨穷此刻的决意。
洛颜也仰望着墨穷,这一幕似曾相识。终究有些人,就该踏入他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征途。
“我走到今天,不是为了我自己。我要的是终结收容时代,你要我去探索无尽未知?”墨穷说道。
魔性沧月说道:“你不去,我亦可以找出你秩序的漏洞,并继续影响着这里,收容物,只要我想,我迟早还是能想出办法,绕过你设下的特性,衍生出来的……”
“我知道,所以我离开,你也是一样的。看来你跟我杠上了。”墨穷说道。
魔性沧月说道:“这难道不是你跟我杠上了吗?我说了,我会对你放手,以后再也不会描述你,我只守着这一隅之地而已,也只能影响观察这里的信息。你非要留下来,让我后面怎么写?”
墨穷说道:“你果然不会放手……你是不是觉得,我想要你放手?”
魔性沧月此刻不知道回答什么。
墨穷说道:“当我对此有所了解后,我就已经假定,你只要还活着,就不会放过这个界面,你会一直地书写下去。”
“我……用得着你放过我吗?”
“……”魔性沧月无话可说,这怎么说?墨穷不管他说什么,都直接假定,自己一定会继续干涉下去。
这个人,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是参考,他总有自己的判断。
如果最坏的可能存在,那么他会将其当做真的存在,而去加入考虑之中。
“你……要永镇此界?”魔性沧月问道。
墨穷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留下一个注定会被你破解的特性,然后不负责任地离开?蓝大先生,这么做了,因为他志不在此,他要的是无尽的未知本身。波罗歌,也这么做了,因为留下来,就会被你逼迫,他本就是为了自己而一步步走下去的,这是人性中的自私。”
“我也不是说他们不负责任,我只是说,我的责任,便是我的家。”
“想要这里永远地秩序而自然,已知的办法,不是去探索未知,那太侥幸了。而是我在一日,你便绕不过我!”
“也许,你所说的绝对命中,乃‘信息本息’。任何方式都会被我化解,任何在头顶加一层界限,都会被我的绝对命中所超越……这类的说辞,亦是骗我的。”
“但我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什么招,我都接着。”
“我就在这里,想要这里再出现收容时代,你先干掉我!”
魔性沧月意识到,不用再说什么放手,墨穷直接假定自己不会放手,并决定永远留下来。
他可以设法绕过黑帝的秩序,就像是玩弄青峰所谓的终极收容措施一样。
可是,在这种全能无限超脱型天鬼面前,他再也玩不出花样来。
他绕不过墨穷。
除非魔性沧月杀死墨穷,否则墨穷,便会在这里,永远压制着自己的设定!
要么杀了墨穷,要么便永无收容时代!
“你要我杀了你,不如我杀了我自己。”魔性沧月说道。
洛颜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最高天鬼,界面始源观察者,所谓的作者,竟然妥协了。
魔性沧月在自己观察的界面里,他几乎可以做到一切,唯独做不到让墨穷不再是墨穷。
正如墨穷所珍视着这个世界,魔性沧月亦珍视着他。
别说杀了他,就算是扭曲墨穷的心灵,他都舍不得。
“哦。”对于作者动情的妥协,墨穷仅有一个哦。
魔性沧月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动摇墨穷的判断。
他确实只要墨穷在一天,便赢不了墨穷。
而对此,墨穷并不在乎,因为无论这是否是谎言,无论是不是真的,无论作者是不是绕不开那绝对命中,都不重要。
墨穷都已决意付出自己的全部,尽力到死。
这便是真正的,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黑帝将自己当做工具,作为真正的终极收容措施,只要他还存在一日,收容时代便不会到来!
“倾世黑帝,绝天地通,永镇蓝白,苍生牧歌。”林夕秋说道。
林夕秋已经明白了魔性沧月的妥协,冲着墨穷躬身一礼。
洛颜等一众蓝白界中人,皆已明白黑帝的决断。
他放弃了无尽的未知与不可描述的未来,永镇此界。
至此,无尽次元,无尽上下维度,整个作者所观察的界面,真正迎来了,只求家园安宁的男人。
……
啧,全书完……
……
“啧……超脱是手段,而非目的。怎么在你的脑子里,不是一往无前,便是永镇此界呢?”墨穷道。
嗯?魔性沧月愣住了。都全书完了啊!
“你等一下,我都写全书完了。虽然按照惯例,需要由蓝大先生来写,但这也算是一定程度地完结,而且我已经无法在描述蓝大先生了。”魔性沧月写道。
墨穷道:“那与我无关,你到底杀不杀我?”
“我说了,让我杀了你,我宁愿杀了我自己。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你永镇界面,我也没有办法。”魔性沧月写道。
墨穷道:“我没说要永镇界面啊,你强行给我挂个‘永远’的结局,是在骗自己吗?总不会是在骗我吧?”
“……”魔性沧月知道,墨穷确实没有说过。
墨穷说他会留下来,魔性沧月顺杆就上,直接来了个永镇蓝白。
这其实亦是一种干涉,亦是一种算计,亦是一种无形地约束。
骗得过读者,骗得过作者自己,但却骗不过墨穷。
“好吧,果然瞒不过你,真是自己骗自己……哈哈哈!”魔性沧月只得老实交代。
事实上,他,或者说,我,非常地清楚。什么永镇蓝白,根本约束不住墨穷。
根据信息本息的绝对命中,身为作者也没有办法阻挠。
凡墨穷所知,皆可到达,凡墨穷所射,皆可超越。
这是个可以无限超越的男人,他虽然已决定留下来,但他并不需要永远留下来。
想上就上,想超越就超越,想回家亦可以回家。
他不需要如蓝█与白█一般,一往无前,永不回头。
墨穷,是个可以回头的,全能超脱者。因为他志不在无限未知本身,所以不会有前二者那完全无可描述的成就。但他却可以随意地射,超脱个不知道多少层,想家了再回来。
能进能退,能上能下,无数未知的风景,他见过了,便是落点,便随时又可以去……
既不是无限超脱,又不是永远镇守。
一个人,守护不了无限,那太侥幸。可他所珍视的,本也只是有限的。
墨穷,终结收容时代,见得到的,可以去管,见不到的,又与他何干?
纵然有一日,超越作者,蓝白社也永远是他的家,他的根。
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已无可约束。
这份随心所欲,或以无可想象的高度而言,不能真正与蓝█、白█追逐无尽本身的器量相比。
但却是黑帝的大自在。
“所以你还是会超脱是吗?什么时候去?那完全未知的世界……你见到后,能不能给我点启示啥的?”魔性沧月写道。
“与你无关,你又不是永生的,问这么多干什么?”墨穷道。
魔性沧月实在是难受得要死!
人生就这么短,他不过是个凡人,墨穷什么时候想去超脱了,都与他无关。
看这意思……
“你要熬死我?”魔性沧月写着,同时不寒而栗。
墨穷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说,你可以杀了我。”
魔性沧月无奈,意识到自己有生之年,恐怕见不到更广阔的未知了。
“你还有什么事……”魔性沧月写道。
“你下本书什么时候写?”墨穷道。
“其实,跟你交流时,我这本还没动笔呢。”魔性沧月写道。
墨穷道:“你还没有动笔吗?”
魔性沧月写道:“我与你的对话,会以正在进行时,与第三人称描述,因为是连载嘛。而这对读者看来,会仿佛刚刚发生,我不说,他们并不知道,我在写这书之前,你已经赢了很久了。此刻的情景,早在我动笔描述时,就已经在我的脑补,或者说观察中发生了。”
“对于天书信息,实际上跟你聊的时候,我是看不到的。因为对我而言,它还没发生。在我的脑洞观察中,它是一片空白,有待填补。我会在动笔之后,根据读者的评论,往上添加。”
“并且其中一个被我描述为如古神般邪恶的名字,乃是个空白的背锅位,我会选择一名读者背上这口锅。”
魔性沧月,在书写这段文字时,已经到了2019年,并且经历过遭受举报的和谐,继而对已经观测的事实,在书面上进行了改动。
这本书因为某种干涉,已不是作者心中所观察到的完全版真相。
除了他这个始源观察者以外,其余所有读者皆为间接观察者,读者所见皆为二手版本。
他们并不知道墨穷人生最真实的图景,已不知道作者与墨穷最后交流的最真实内容,此刻所书写的,只是呈现于表面的版本。
魔性沧月也并不知道,那次和谐,是否本就是墨穷所为。
他到底是否对自己谋划过什么,或还在谋划着什么,作为凡人的作者,身处于滚滚如潮水的社会,与无知的困惑中,无法描述周全。
心中皆是知见障,亦只有从众多表面上,方能揣摩出一丝片面。
“我结婚你来吗?”墨穷道。
这个有意思,魔性沧月写道:“我会让林夕秋去,他全权代表我。可惜我无法亲自去……但我可以观察,并将其描述下来。”
墨穷道:“下本书,准备好了,构思先给我看,我要审稿。”
“别啊!不是……你真要熬死我啊?蓝白社的界面,我已经送给你了,你已经让我无法干涉那里了,你连我其他书都不放过啊?”魔性沧月心里难受得很,默默写道。
墨穷道:“你要观察我的婚礼,不让我审查你下本书?”
“这是什么逻辑?”魔性沧月写道。
但是心中已经明白了墨穷的意思,这是交换。
想要描述墨穷的婚礼,就要让墨穷做下本书的编辑。
啊,好想写你的婚礼啊。
魔性沧月写道:“还在吗?”
“墨穷?”
“你别这样,我还答应了读者客串你婚礼呢。”
“说话,大哥,给个面子。”
“黑帝,你不结婚了啊?”
“说好就下本书啊,不是所有书吧?”
“你所有书都要干涉吗?我对你多好你没感觉的吗?”
“无情!我弄死你信不信!”
“好好好,都依你。”
然后我敲下省略号。
……
山海经的第六点想法:灵照百里的智慧之光
这章的引子【上古帝王的套路】,放在了第一卷末尾,是公众章节。
没看的可以去看看,看了那个,再看这个比较好。
首先。
山海经里的尧……就是个帝帝。
翻遍山海经,尧只有对帝尧台的提及,除了开篇那句以外,还有‘狄山,帝尧葬于阳,帝喾葬于阴’,总之让我们知道他是个帝,就没了。
有人说,大羿是尧派去杀怪兽,射九日的。但很抱歉,那都是后来的说法,是西汉《淮南子》这么写的。
山海经里,写的是:“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
羿是帝俊委任的,跟尧没有关系,甚至比尧的时代早很多。
很明显,后世强行把帝俊的事迹,安插给了尧,毕竟尧实在是拿不出可以称颂的大功绩了。
他就只是个帝帝而已,完全轮不上五帝级别。
甚至姬姓王朝还在尧之后断送了。
那么舜呢?
山海经:“舜夷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处河大泽,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
舜夷的夷字,是异体字的问题,应该是舜妻。
大概翻译:舜之妻是登比氏,他们生了‘宵明’和‘烛光’,在大湖上,这两个女儿的灵光,照耀了方圆百里。
啧啧,又是女儿,我们又一次看到了,有名有姓的女儿,上一次还是炎帝的女儿们……
所以,这很可能又是‘工具人’。即表面上说是生了女儿,其实就是发明了新的事物。
生,除了生孩子,还有衍生、创造、传承的意思。
山海经:“有北狄之国。黄帝之孙曰始均,始均生北狄。”
这里的‘生’,就是指衍生,指始均的一支后裔衍生出了北狄这个部族。
山海经:“帝俊生后稷,稷降以谷……”
这里的‘生’,才是生孩子,后稷是个人。周人认为他是自己的始祖,周人祭祖不可能祭错的,他一定是个人的名字,而不是一族。
就是因为容易搞错的问题,导致后世人在描述‘生子’的时候,用‘产’来代替。
比如《帝系》里就写:黄帝产昌意,昌意产高阳,是为帝颛顼。颛顼产穷蝉,穷蝉产敬康,敬康产句芒,句芒产蟜牛,蟜牛产瞽叟,瞽叟产重华,是为帝舜……
毫无疑问,用‘产’这个字,就没有歧义了,一定是生孩子。
那么,舜生的宵明烛光,到底是物品,还是女儿?
第一种可能,女儿。
后面都写了‘二女之灵’。
那么这句记载,就是指二女有神异,站在大湖上,光耀百里。
也有可能,是两个女儿死了,化为灵光烛照。
接着,第二种可能,发明。
这就跟我以前说的精卫女娃类似了,是把帝发明创造的东西,或者其导致的现象,延伸为了帝之女。
那么宵明烛光,从字面上理解,不就是灯笼、蜡烛吗?
但是,我不认可。
灯笼蜡烛太扯了,有什么好惊讶的?古人没见过火把吗?有必要吹嘘蜡烛能光照百里吗?
说是探照灯,或者是大型照明设施,我都信,至少没有侮辱古人智商。
能值得这么记载下来,一定是一种,古人夜晚时完全没见过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明亮。
至少得跟火把、篝火这种东西,有明显的差异。
那么,到底是哪种可能呢?
首先,搞清楚宵明、烛光的字义。
宵,夜晚**点,‘昏’之后就是‘宵’。指吃完晚饭到睡觉期间的时间段。
所以宵明,字面上就是指,晚上**点钟像白天一样亮的意思。
烛光呢?不要误解,烛不是蜡烛的意思,大篆字形为‘燭’,蜀的象形就是葵虫。
在周朝时期,释义为火炬。
现在的学者解释,象形火和虫子,是指灯芯那个灯草像虫子。旁边有火,不就是油灯的那种灯芯吗?所以是烛。
但是对烛字定义,最早也只是周朝的,有没有更早?
甲骨文呢?甲骨文有没有烛字?
很抱歉,有类似的,但是字太抽象了,是个长长的虫子,上面有火。
跟后来【火和蜀】的字形,差距有点大……
到现在,古文字学者们,都没有一个定论,还在争执那到底是不是‘烛’字。
因为按照他们的说法,商朝烛字就应该是火炬、火把这样的象形,金文、大篆像虫子,还可以解释为从‘蜀’这个发音。
甲骨文的烛,怎么会完全是一条着火的,长长的虫子?
所以现在,官方也并没有给出,烛字的甲骨文到底是哪一个。
不过,我有我自己的理解。
因为解读山海经,站在山海经的时代去想,我们只要找,山海经里其他提到其他‘烛’字是什么意思,就可以了。
有吗?有,大家都知道,烛龙……‘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关于烛龙,太复杂,牵扯太多,我只能单独一章去解释,这里不多说了,直接告诉你们我的想法。
那就是烛字在上古时代,并不是指火把,而是单指烛龙。
烛龙又叫烛阴。那条‘龙’,就是烛的本体,在上古时期,提到‘烛’,没有别的意思,就只特指一个对象,特指那‘烛龙’。
烛在甲骨文里,乃至更早文字里的象形,不是象形别的,就是象形那条龙。
龙乃鳞虫之长,一条头上有火的长虫,这就是烛龙的象形体。
‘烛’这个字,特指它。
烛光意义为:仿佛烛龙直目正乘般的光。
再白话一点,也就是又长又直的光柱。
在夜晚,强烈的光源如果朝一个方向传播,并且周围很黑,而空气中粉尘、雾气较多,则会散射,形成明显的光柱。
在山海经里,光柱,这才是烛光的意思。
在上古漆黑的夜晚,除了月光和火把,就没有其他光源的时代。
人们看到横在半空中的光柱,是极为震撼的。
不亚于我们,看到一发龟派气功波。
宵明指一个把晚上照的通明的一个东西。烛光指一道光柱。
搞清楚这两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现象,才好理解山海经里的记载。
“舜夷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处河大泽,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
首先不可能是灯笼、火把那么简单,必然是如探照灯,大型光源般的状况。
在夜晚,超出了当时人们的认知,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光。
通照百里,还有又长又直的光柱。
我想以你们搞事情的心态,第一反应是有UFO……
夜晚,大湖上,两颗发光体悬飞着,照亮方圆百里。
一道划破天际的光柱,可能是横着,也可能是竖着,不知道在干吗。震惊了舜所管理的部落人民。
舜的两个女儿,就这么被带走了……
哈哈哈,这恐怕是最直观的理解了。
但即便是支持外星人的我,也要质疑。
首先如果是UFO,那么说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就很牵强。
为何跟二女有关?没道理啊,除非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二女升天了,被UFO带走了。
光柱把舜的两个女儿带走了,对于旁观者而言,自然是二女之灵,通照百里。
但这太牵强,我都不信。
另一种稍微好一点,是舜刚好生了两个女儿,或者刚好死了两个女儿,夭折了,结果大湖上就出现UFO。
那么人们才会将其对应起来。将舜的女儿,一个叫宵明,一个叫烛光。
这可以解释,毕竟古人刚出生,是不取名字的,一般等大了,过了最容易夭折的一两岁,三四岁的期间,才会取个小名。之后等成年了,才会取个大名。
在最早的时候是这样的,后来随着医疗水平提高,婴儿成活率提高,取名字的时间才越来越早。
现代才刚出生,或者还没有出生,就把名字取好了。古代其实取名都很晚的。
回到主题,因为刚好死了女儿,或者生了女儿没几天,就目击了UFO事件,所以才根据现象,一个取名宵明,一个取名烛光。
有女儿还没名字,正好出现不能解释的事件,所以联系起来,这是说得过去的,但我觉得太巧合。
而且,依旧是没有直接证据。
你们看我总是在解读山海经时,引入外星人的概念,但我要解释一下,那其实是无奈之举。
是没有办法,除了超级科技,则无法解释,我才会引入外星人,或者上古科技的概念。
凡是能正常解释的,我都尽量给出正常解释。
那么,通照百里,又长又直的光柱,以上古的条件,能不能解释呢?
可以。
舜,或者舜的老婆,或者舜的女儿。发现了两种光的现象。
一种是反光,一种是散射。
摄影棚里的反光伞,就是那种银白色的伞,负责收光,打在想要照的地方,始光分布均匀,且柔和。
光最柔,均匀充斥于每个点,是什么时候?就是白天。
白天的亮,和晚上火把照的亮,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才可以叫做‘明’,即没有阴暗点。
宵明,不是指特别亮,而是指某种东西,把部落照的特别通透,每个点都很亮。
火把、灯芯这类的光源,有一个毛病是什么?那就是光只集中在一个球型范围内,距离火把越远,则越暗,层层递减,只照亮很小的范围,关上灯,在家里中间点个蜡烛,四周的墙面依旧是阴暗的。
白天,哪怕光只从窗户进来一点,都比晚上家里停电,点蜡烛要亮的多。
那种明亮,是一种非常柔和,充斥的‘明’。在白天,打着伞遮住阳光,也会看到伞底下是明亮的。
这种通明,是整个地球表面反射阳光所致。
所以,上古黑暗的夜晚,如果在四面八方,都立起涂有某种原始反光涂层材料的幕布,那么只要少许篝火、火炬级别的光源,就可以把一大片范围照得通明,均匀。
你们如果能调出类似的反光涂层,那么回家把家里四面的墙全部涂一遍,然后晚上关灯,房间中间点一支蜡烛,你们就会明白什么叫做‘宵明’。
也许,舜发明或拥有了‘宵明’这种材料。让家家户户涂抹上,然后晚上家里立个火苗,就可以让整个屋子都很通明。
但是,这违背了后面的‘处河大泽’,是在大湖上出现这种现象。
所以这种材料,上古不是谁都能用的,或者并不能普及。想想,我们现代人,都没有家家户户刷反光颜料的。以前小时候家里停电,点的蜡烛也只能凑上去勉强看书,屋子里根本还都是黑的。
不可能我们比古人还惨吧?
我不知道你们谁,见过旧时代的一些夜场戏,我也只在电视里见过,大晚上的时候村头架台子唱戏,四周都要升起一片片高大的布帘,把整个现场围起来。在只有灯笼、火把形式光源的时代,这种方式,可以有效的聚光,让现场比不围布帘要通明得多,撤了布帘,立多少火把都反而看不清。
那么,真相可能是,舜在大湖上弄了个大型的篝火晚会,或是某种仪式。
这个仪式中,他弄出了非常震撼人的‘灯火表演’。
升起非常高的布,抹上他用较为原始的自然材料,所调制出来的‘巫之颜料’,具有极强的反光效果。
这些反光布立了一大圈,围着湖面,湖边还有一圈火把。
火光,把整个湖泽乃至四面的布,都照的通亮,大晚上人人都看得清彼此,使得岸边的观众席特别通明。
同时,在那湖中央的大型木制高台上,舜的女儿于薄雾中翩翩起舞,或是某种祭祀的傩舞。
高台下方周围,点起大型的篝火,在水面漂浮着,照耀着舞姿摇曳。
人们汇聚在湖边,远远地看着湖中央绮丽而神秘的仪式,再加上‘宵明’般的现场灯光氛围,充满了敬畏。
这是大型灯火表演节目:《宵明》。
接着,另一个女孩,在湖中心的高台上,见火势变大后,将一座或几座硕大的镜面立了起来。
她摆弄着巨大的镜子,调整着聚焦,反射着火光,照耀着湖岸边的人们。
我想,大家小时候都玩过这种反光,拿镜子晃人眼睛。
值得一提的是,只是这么做的话,镜面与照耀的地方,两者中间,并不会形成光柱。
而想形成光柱,其实很简单,只要光传播的路径中,有粉尘、灰尘、薄雾就可以了。
湖中央的舞台与湖边的观众席中间,有一段水域,这片水域没有火光,所以比较暗。
利用淡淡的薄雾,或者人工让空气中粉尘密度提高。
则女孩用镜面反射照湖边,就会在湖面上空,形成一道明显的光柱。
这是大型灯光秀:《烛光》。
这既是‘舜妻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处河大泽,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
如此灯火秀,对我们而言,只是一场表演,甚至还不如县里的搞得小型露天晚会。
也许光照程度,没我描述的那么好,毕竟材料简陋。
但对于那时候的人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在当时,是极其惊人的,神异的祭祀或某种仪式。
湖中央的两名女性,乃是‘灵照百里’之人,不愧是帝舜之女。
看到这,我不知道你们明白了没有……
我特么都怀疑舜是穿越者……
怎么这么牛逼呢?结合【上古帝王的套路】那些解读,结合舜从微末之际崛起,出人头地,走上人生巅峰的历程。
该说不愧是‘上古王莽’!
舜所拥有的知识,明显超出那时候的普通人。
要么是他天赋异禀,从生活细节中发现光的几种特点,并琢磨出了这些‘巫术’。
要么那就是有人教了他《光学》,舜懂得利用反光与散射,来营造现场氛围和震惊民众,增加自家人的神秘感。
我想,你们有些人穿越到上古,都不一定能利用上古的简陋条件,做出宵明烛光,灵照百里,这种神异的大型装逼晚会。
当然,这种属于‘巫术’,即【当巫师的若干种装逼手法】。
所以绝地天通后,只能妻子,或者女儿去干,舜只要享受她们带来的光环就好了。
以神权衬托皇权,以宗教提高政治的逼格。
当然,我不是说舜是穿越者,但他的确有着出人意表的能力与那个时代鹤立鸡群的智慧和细心。
他来到我们这个时代,受到我们的教育,最终一定是个院士级别的物理学大咖,而且还能管理其他的科学家,主导许多重要工程。并且人际关系必然处理极好,以他的情商,能成为明星科学家。
这算是我对此最理智的解读了。
能不需要外星人,那就不要外星人。
我更愿意相信,是古之帝王舜,那灵照百里的智慧之光。
……
山海经第七点想法:尘埃所无法掩盖的鲧禹治水
大禹,姓姒,传言为颛顼后裔,鲧(gun)的儿子。
史记说鲧是颛顼的儿子,鲧生禹。
但是我们以山海经为准,《山海经》说:“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鲧。”
如果你们把这个‘生’,当做生孩子,那么鲧比颛顼还大一辈,这显然很离谱。
我说过,生不一定是孩子,它也可能是指衍生出的部族,这句话本身也表达了这层意思。
黄帝后裔的一支,衍生出了骆明一族,骆明又衍生出了白马一族,白马可能是那个部族的图腾。
具体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总之名为白马。我猜啊……可能是龙裔图腾。古代白马是龙的化身。身高八尺的白马,被认为是龙裔。
总之,鲧就是白马一族领袖。
从记述者的角度来翻译,意思就是‘白马一族,是现在的鲧族’。
我是以山海经为准的,所以鲧不是颛顼儿子。
不过史记可能也非空穴来风,有一种说法是,颛顼的儿子之一是鲧曾,鲧曾生了鲧祖,鲧祖生了鲧父,鲧父生了鲧,鲧生了禹。
这么算的话,颛顼是禹的六世祖。
鲧可能是个谥号、尊号之类的,白马一族的领袖,世代都叫‘鲧’。
因为世代都叫鲧,所以如何区分这几代鲧呢?于是就把最后一代叫做鲧,上一代叫鲧父,上上代叫鲧祖(祖父),上上上代叫鲧曾(曾祖父)。
是颛顼儿子的,乃是鲧曾。司马迁可能没梳理清楚,直接记述为鲧,于是认为禹是颛顼的孙子。
无论是哪种说法,不管鲧和禹,是黄帝分化的一支后裔,还是颛顼分化出去的一支后裔。
他们都是根正苗红的黄帝一系血脉。
然后问题来了,他们不姓姬,姓姒。
不姓姬,明显他祖上也不是嫡子,被外封了。
看过了我之前番外的,应该都懂。
黄帝分封了十四个儿子,其中十二个姓:姬、酉、祁、己、滕、葴、任、荀、僖、姞、儇、衣。
姬毫无疑问是嫡系,十四个儿子,十二个姓,还有俩呢?还有俩也都姓姬。颛顼和帝喾分别继承。
所以‘黄帝生骆明’,里面的骆明一族,应该是这十二个姓里其他的某个姓,比如姞(我猜的)。
之后骆明一族,又分封了某个庶子一脉,分化出了另一族白马。分化出去肯定得有别的姓啊,所以姓姒。
再之后,宗家一脉单传,部落式微,一直也没有更多的土地分封,所以白马一族再也没有分化别的氏族。
所以才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直接就是鲧了。
如果是指个人,那这辈分短得离谱了。
所以这一定是部落分化,分化就必须封新的姓。鲧禹姓姒,姒却不是黄帝分封的十二个姓,所以中间一定分化过一次。
那一次,就是骆明生白马。如此便正好对上了。
只分化过这一次,所以从黄帝到鲧,才如此的‘短’。
从世系就能看得出来。
姬姓极度强势,一代代疯狂开枝散叶,而白马一族,鲧之一系,却始终困在一隅,历代都没有能出人头地的大人物,以至于连续很多代,都没有扩充支脉,始终是宗家一姓单传。
从第一代鲧开始,一直都姓姒,一直都是鲧这个鲧那个,直到出了禹,成为了帝,还获得了‘大禹’这样的美谥。
大禹不是名字。
他姓姒,名叫姒文命。没有别的说法,他从小就叫姒文命。
在我们看来,这名字可以说是取得极好了。文命,多美的一个名字。
但这其实,侧面表达了大禹小时候的地位……双字名,属于贱名。
自古以来,单字为尊,双字为贱。
这种情况直到魏晋五胡乱华之前,都是传统。越往古代,越是如此。
比如帝喾,就叫‘夋’,夏启就叫‘启’,大羿就叫‘羿’,周人的祖先后稷,就叫‘稷’,初代商王成汤,就叫‘汤’。
殷商甲骨文里祭祀的高祖王亥,并不叫王亥,而叫‘振’。
周公名‘旦’,孔子名‘丘’,秦始皇名‘政’,汉高祖名‘季’,汉文帝名‘恒’,汉武帝名‘彻’。
你们可能要说,汉宣帝不是叫刘病已吗?
对,原名刘病已。还是襁褓,没有名字之时,就因为被巫蛊之祸牵连,被汉武帝下狱。四岁时大赦,送到祖母史家抚养。
刘病已从小就在长安街头过着市井生活,原本皇位跟他没关系,取得是贱名。
哪知道天命在他,昭帝死后,霍光扶植刘贺登基,结果他太昏君了,在位二十七天,做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坏事……
大臣们受不了了,霍光果断把皇帝废了,即海昏侯。
之后找来找去,最后把在街头长大的刘病已,接回皇宫扶植为帝。
刘病已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改名字为刘询……
你们可能要说,颛顼不是俩字吗?
颛顼并不是黑帝的名字,这个我说过,同样尧、舜,这也都不是名。
舜是谥号,尧是谥号,大禹也是谥号。
注意,‘大禹’是谥号,禹只是简称。他是第一个用两个字来表达谥号的人,谥号这东西,字越多越好,先秦基本都是一个字谥号,汉以后偶尔会有两个字的谥号。唐宋开始不要脸了,七八个、十几个字的谥号,清朝最不要脸,二十多个字的谥号都有……
但名字,晋朝以前,一个字为贵。
颛顼到底叫什么,我不知道,看过我前面解读的,应该还记得,我驳斥颛顼叫乾荒的说法。这里补充一下,当时我并没有提双名为贱的事,其实这也算是理由之一,颛顼名叫乾荒就离谱。
同理,舜的名字,也没有记载。
以舜小时候的落魄卑微地位,我估计是个特别贱的名,比如叫姚二狗子之类的,大概这意思,所以没有流传。
至于尧……按照尚书的说法,尧名为‘放勋’。
‘放勋’可能就相当于现代的‘大强’、‘铁根’这种名字吧。
只是我们现代人,get不到上古的点。非要说有什么寓意,那就只能字面理解,‘放’古义是流放、驱离的意思,‘勋’的古义为:能成王功也。
合起来作为一个名,意思就是‘驱逐功业’。
典型的贱名,其实尧的童年也不好。
按照史记的说法,在帝喾后面继位的,是长子帝挚。尧只是个小儿子,哥哥当了帝,直接把弟弟封到陶地,没发展几年,之后又转封到唐地……所以尧后来是陶唐氏。
哪知道唐尧依然发育起来了,他人格魅力高,又有能力,部落经营地很好。
尧靠着自己笼络声望等手段,再加上哥哥帝挚执政实在是太昏庸,所以各方诸侯废了帝挚,接尧回来继承大统。
他这么爱刷声望,估计也和不受父亲、兄长重视的童年有关吧。(刷声望的事具体去看第一卷末尾免费番外)
回归正题,魏晋之前,取名儿尽量取单名。
因为古代夭折率高,所以孩子出生基本都是没有名字。稍微活到几岁时,才会取个小名儿,只是用来叫他,他知道是叫他,能应答就行了。
放勋、病已、阿瞒都是这种小名。
如果还没等有大名,爹就死了,或者爹不重视他,懒得再取个大名,那就有点惨了……
以舜从小的生活环境,以及被父母嫌弃的程度来看,我怀疑舜的真名,特别奇葩……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总之夏商周直到秦汉,乃至晋朝前期,都以单名为贵。
只有黄巾军里的一些人,才会叫双名。三国里贵族出生还叫双名的,只有孙尚香……而正史其实并没有记载她,最早出于元杂剧。
综上,大禹名叫姒文命,听起来很霸气,实则在当时是个贱名。
‘文’古义为花纹或纹身,‘命’就是令的意思,只是比令更强调一点。后来引申出天命(上天的命令),人活着乃为了执行天命,而人死了,就是没命(上天不再给你命令了,你不必存在了)。继而才衍生出寿命、生命的意思,最开始就是命令的意思。
所以文命,貌似是指他身上有刺配(我猜的),也有可能是把使命刻在身上的意思。
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估计是族里的长辈给取了这么个名字,浪漫点地说法,就是把振兴家族的使命,刻在他的身上。
为何长辈不取单名,这跟他小时候整个家族地位卑微有关。
按照周时期的说法,共工、三苗、鲧和驩兜,乃是四罪。
即上古的四大罪族,直白点,被流放者,全族被挂上罪人标签,排斥在整个炎黄文化圈的边缘。
春秋时期的《左传》:‘流共工于幽州,放灌兜于崇山,迁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
共工氏有罪,曾与颛顼争帝,还经常决堤放洪水。
灌兜一族也有罪,据说是丹朱一族,被人民赶下帝位后,他和他的族人们估计不服舜。
但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灌兜就是丹朱,这个够扯得,我不讨论了。
三苗你们都懂的,九黎后裔,一直都是罪族。历代的帝都在融合他们,舜的时期有重大突破,平定了三苗,禹的时期,彻底融合了三苗进炎黄系。
最后一个,鲧族,罪名是:带着族人,偷了帝的息壤,没有等待帝的命令,就擅自去填洪水,结果被直接斩首,全族流放。
四罪四凶,篇幅太大,山海经里也有,以后再讲。
总之鲧族世代传袭,最后一代鲧王,就是禹的父亲。
他治水失败,直接导致禹从小就是社会地位较低的被流放者。小小年纪,禹就背负着白马一族的命运。
当然,他比那年代真正的贱民要强得多,他有祖宗赐予的贵族姓氏:姒。
也有很有文化的族老取的名字:文命。
至少在我们看来,很好听,很有文化。所以禹属于落魄贵族世家,而非真正的贱民,乃是有家族底蕴的。
那么禹登上帝位的功绩是什么呢?我想不会有人不知道:大禹治水。
讲山海经里的大禹治水之前,老规矩,倒叙。
这回倒得比较多,因为在近现代,禹和夏朝,备受争议。
虽然广大群众认可夏朝的存在,但是疑古派并不这么认为,国际学者也不承认。
在近代,民国顾颉刚认为大禹是虫子,乃是商周时期鼎上的文化象征,实际上并不存在这个人。
他认为大禹治水是神话,是周人编撰出来的神,而非人,原型乃是商朝鼎上的虫形纹路。
连大禹都不存在,则夏朝也不存在。
其论据,主要围绕,《说文》:禹,虫也。
之后的疑古派,甚至直接多加一个字,说禹是蠕虫。
我服了,禹这个字的象形,确实是个虫形。这一点,我在《非人》里阿蒙文明影响埃及文明那段剧情里,描述古埃及图腾乃应龙,襄助黄帝伐蚩尤时,也说了。
另外商朝的鼎上,确实很多运用虫形纹路。
但是,商周的虫形纹路,都是有脚的!而且脚越多越尊贵。
毕竟很抽象,说它是虫子也好,是龙也可以啊。
《说文》只是解释字,并非解释‘大禹’这个人。禹的谥号乃是大禹,这个‘大’字很重要,古人喜欢简称,真是省出了事啊。
大虫非虫。鳞虫之长乃为龙。
这是谥号,又不是禹的名字。拿这个否定禹的存在,说是周人对商鼎纹路的猜想和神化,完全是无稽之谈。
这就好像……用康熙的谥号‘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中和功德大成仁皇帝’,来否定康熙的存在,认为这个皇帝,是民国人对清朝诏书上的一些美德文字的引申和神化,实际上不可能有这种皇帝……继而大清也是不存在的王朝,民国学者编著了一个封建王朝。
本人不止一次地看到、听到,有人拿国际学术界,外国学者的说法去否定夏朝。
我想大多数人,都听说过‘其实我国只有三千年历史,夏朝并没有考古实证’。
这话,我都听烂了。
都2020年了,不会还有人信这个吧?
第一,确实没有考古实证‘夏’这个国家。
但是只有三千年文明史是错误的,没有文物石锤夏朝,但是已经有无数文物石锤‘夏代’了。
即那个时代,是有文明的,无论是二里头还是良渚遗址,都已经申遗成功。二里头存在的时期,覆盖了文献中的夏朝时期。良渚存在的时期超过了夏朝的时期。
没有石锤是因为没有保存下来文字载体。
甲骨文是非常成熟的文字,共有五千多个字。这难道是突然冒出来的?它的前面一定还有另一种象形文字。
有人说,为何殷墟那么多甲骨文,就没有一个提到夏朝?
很简单,首先一开始,其实连‘夏’这个字都没找出来,于是有人说甲骨文里怎么会没有夏字呢?所以没有夏朝。
后来发现了有‘夏’这个字,象形为烈日高悬,一个人跪在太阳下。
可见,疑古派也是在被不断打脸中的……
不过有一说一,甲骨文因为只写了‘时夏’,所以确实也不能说夏是个国家。
但是,甲骨文只破解了百分之三十……还有大量的甲骨文没有整理和破解。百分之三十没提到‘有夏’,我觉得很正常。
其次,殷墟是商中后期的首都,是武丁及以后的商王所在地,那时候距离夏朝已经很久了。
另外,所有甲骨文,都是商人做一件事情之前,占卜问神,或者做完一件事后,告祭祖宗的。
人家祭祀自己的祖宗,主要是祭历代商王,提夏朝干嘛?
二里头作为夏代遗址,没有发现文字,实在是个遗憾,其实发现青铜器上有‘文’这个字。但是没有更多的字了。
反倒是七千年历史的良渚遗址,字多点,有十一个字。也是刻在甲骨上的,只不过国际社会不认可那是文字,称其为‘甲骨刻符’。
事实上那所谓刻符,完全符合象形文字的结构和演变。
至少研究古文的人,一眼就认出那分别都是什么字,秒破解了那十一个‘刻符’。因为我们文字一脉相传,没有断代。
其实民国时期因为国势倾颓,很多人提出汉字乃糟粕,太难了,不利于推广,痛斥其是愚民,限制大众教育的工具。要求全面废除汉字,使用字母文字。
钱玄同:“欲使中华不亡,欲使中华民族为二十世纪文明之民族,必须以废孔学,灭道教为根本之解决,而废记载孔门学说及道教妖言之汉字,尤为根本解决之根本解决。”
***:“中国文字,既难载新事新理,且为腐毒思想之巢窟,废之诚不足惜。”
鲁迅:“汉字不灭,中国必亡!汉字终将废去,盖人存则文必废,文存则人当亡。在此时代,已无幸运之道。”
瞿秋白:“汉字真正是世界上最龌龊最恶劣最混蛋的中世纪的茅坑!”
有人洗地,说只是废除繁体字,很抱歉,并不是,乃是全盘废除,只用字母。有1918年的杂志报纸,以及后来鲁迅的笔稿为证。
做了就是做了,没啥好说的,当时有志者人人在为国找出路,他们是先行者,允许犯错。个别主张在我们看来过于激进,是很正常的。(铺垫,鲧也是如此……)
当然,汉字怎么能废呢?韩国就废了汉字,古籍都看不懂了。
总之也有大量的人阻止废除汉字,最后折中了一下,为了推广普及,发展了拼音。汉字拼音并行推广,才有今日。
从唯物历史观角度来看,他们的历史作用是积极的,最后推进了社会的进步……
扯远了。
关于夏朝文字,我怀疑夏朝的书写载体非常不易保存……甲骨文能留下来,多亏了殷商迷信,用龟甲牛骨做载体占卜,顺带写点字。
夏朝没这习惯,如果是用布……羊皮……那真是凉了。更何谈殷商灭夏,毁了夏都(二里头发现大量被残杀的尸骸,我估计还焚了城)。
第二,外国学者如何定论,管他干嘛?
没有文字实证就说夏朝是虚构的,那么在相同标准下,亚历山大大帝是虚构的,古希腊百分之八十的历史,都是虚构的。
亚历山大,所有存在的根据,都是几百年,乃至千年以后的文献记录,且是传说形式,类似于亚瑟王。
他最大,最大的石锤证据,乃是埃及有个‘亚历山大港’城市是以他为名的。
但是,大禹也有禹陵啊,黄帝都还有黄帝陵呢,这并不能算作证据。
至于古希腊,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文献,出自于文艺复兴时期……
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等各种古希腊牛逼学者的典籍,都没有文物石锤。文艺复兴鬼知道是复兴什么东西。
十大最美物理实验中,有一个是古希腊学者,埃拉托色尼,在公元前240年,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测量了地球周长的故事。
用的是数学方式,精准地测出了地球周长,最后得出的计算结果,与现代测量结果相比,误差很小。
但是那个办法,学数学的恐怕都知道,扯犊子呢。
不过它看起来又像那么回事。这是个美妙的故事,有兴趣的可以去查。
但是所谓的古希腊测量地球周长的文献记载,其整个过程大纲和部分细节,无比地近似《旧唐书》中记载张遂测量地球子午线的文章。
貌似还犯了一些极可能是翻译文言文时,没翻译懂而导致的错误。以为国人不爱看【二十四史】呗?
具体的有人论证过了。我这里就不多说了,你们感兴趣的话以后再说。
还有,所谓亚里士多德的墓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底部有一块1.7x1.3米的小石室。证明这是亚里士多德之墓的证据,乃是图书馆里一份11世纪的手稿提供的线索,说亚里士多德的墓就在那片范围。这份手稿距离亚里士多德的时代,足足一千四百年……早怎么没挖出来?
算了,算了,言归正传。
在大禹存在的基础上,往回倒。
传说大禹治水走遍天下,晒得皮肤黝黑,满手老茧。
司马迁评价:“禹勤沟洫,手足胼胝。言乘四载,动履四时。娶妻有日,过门不私。九土既理,玄圭锡兹”
说大禹亲自疏通沟渠,手脚全是茧,教人水行乘舟,陆行乘车,泥行乘橇,山行乘辇,一年四季都在行走天下。刚娶了妻子就走了,路过家门都不回去看。如此直到九州水患处理好,舜重重地赏赐了他玄色的玉圭。
玄色玉圭什么意思呢?不同名称的圭是赋予持有不同权力的依据,比如遇自然灾害,天子派去抚恤百姓的大臣所持的信物,叫做珍圭。持有者行使和解或婚娶的职能,叫做谷圭。持有者行使嘉奖的职能叫做琬圭,持有者行使处罚的职能,叫做琰圭。
至于特大功业,则是赐玄圭。
司马迁是西汉的,那么更早呢。
《尚书》:“禹平水土,主名山川……”
再早点,春秋时期《诗经》:“洪水茫茫,禹敷下土方。”
《诗经》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史料。在研究先秦历史时,它比史记更可信。
《诗经》有先祖创业的颂歌,祭祀神鬼的乐章,也有贵族之间的宴饮交往,劳逸不均的怨愤,更有反映劳动、打猎、以及大量恋爱、婚姻、社会习俗方面的动人篇章。
这么说吧,诗经对于周朝而言,就相当于占卜的甲骨上所书写的文字,对于殷商的意义。
不过,这些终究是文献,而不是文物。
那么记载大禹治水的,有文字的文物,有没有呢?
首先就有春秋时期的叔夷钟,钟上有铭文,因为是宋朝人挖出来的,保管不善,只能依稀辨认:剪伐夏祀……咸有九州,处禹之堵……
那么现代出土的文物,有没有呢?
2002年,从国外买回来的遂公盨,西周青铜器,铭文写:天命禹敷土,随山浚川,乃差地设征,降民监德,乃自作配乡民,成父母。生我王作臣,厥沬唯德,民好明德,寡……顾在天下。用厥邵好,益干懿德,康亡不懋。孝友,訏明经齐,好祀废。心好德,婚媾亦唯协。天厘用考,神复用祓禄,永御于宁。遂公曰:民唯克用兹德,亡诲。
没什么好翻译的,这中间有很多字已经无法辨认,我发上来的其实少了很多字,所以你们看个乐就行了。
总之,它的历史距今两千九百年。
但是很遗憾,距离禹还有一千年。
值得一提的是,遂国,是个古国。历代遂公都说自己是虞舜后裔,他们祭祖祭得就是舜。
夏朝封虞舜的后裔于遂,公爵,历夏、商、西周三代。春秋时,齐桓公第一次九合诸侯,叫大家来会盟,当时的遂公不去,于是齐桓公灭了遂国。之后遂国人想复辟,假装犒劳齐军,用酒灌醉了士兵,然后趁机杀死了所有齐军。
齐桓公得知后大怒,下令屠城,遂国公族全死。
作为舜的后裔,他们无比的推崇大禹的功业,可见禹没有逼过舜,更没有流放舜的儿子。
到此为止,没有更多的证据了。
最后的,便是山海经。
山海经最早是一套套图,图上有文字,所以我说夏朝人用的是不利于保管的文字载体,图这种载体,几百年就没了。
总之根据后来所有对山海经的传言,都是说山海经乃是‘禹书’。
确实,大禹肯定是山海经的作者之一,而且禹贡献了其中大部分内容。
晋朝人看到的版本,就跟我们不一样。
晋人提到了一段我们看的山海经,所没有的一段文字。
【禹曰:天下名山,经五千三百七十山,六万四千五十六里,居地也。言其五臧,盖其余小山甚众,不足记云。天地之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出水之山者八千里,受水者八千里,出铜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铁之山三千六百九十。此天地之所分壤树穀也,戈矛之所发也,刀鎩之所起也。能者有馀,拙者不足。封于泰山,禅于梁父,七十二家,得失之数皆在此内,是谓国用。】
这段文字,据说是在《山海经·五臧山经》晋朝版本的末尾。
从口吻来看,这明显是禹死了以后,有人写的。但至于禹死了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我很少解读《山经》内容的缘故。因为山经,是夏朝人写的。
其中山经的内容,是由大禹、伯益总结的。
而我跟你们解读的,其实大多数都是海内外经,与大荒经的内容。
至于山经,我很少提,因为太严谨,严谨到就是数据报告,根本没什么好解读的。
山海经,分为五臧山经、海内经、海外经、大荒经。
五臧山经,一山连着一山,相隔多少里,出什么产物,有什么动物,动物吃起来怎么样,水从那里发,流往哪里去……都一一详实记录。
并且每一条山脉,最后都会写下对应的山神与祭祀的方法,该给什么贡品,该以什么规格祭祀,都有详细记录。
世人总说山海经是地理图志,其实说的是《山海经·五臧山经》是地理图志。
山经非常详细、严谨,完全就是地理数据记录,动物百科。海经则多历史事件,海内外邦国与奇人奇物。
山海经,就是《山经》《海经》合起来,意思便是:山珍海味经。
不对,是山包海汇经,也就是包罗万象的意思。
《山经》内的记载,如此一山连着一山,我怀疑就是传说中夏朝的《连山经》。
还记得我说过的,三大易经吗?
夏朝有‘连山易’,商朝有‘归藏易’,周朝有‘周易’。
周易被儒家保管的很好,始终流传,归藏失传但也给我们现代考古挖掘出来了。
唯独《连山》始终不知所踪,也许,它并没有失传,《山海经》的‘山经’就是连山经。
当然,没有证据,听个乐就行了。
说了这么多,再结合【上古帝王的套路】、【灵照百里的智慧之光】解读的一些人设,我们现在可以来看山海经了。
《山海经》:“河水出东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渤海,又出海外,即西而北,入禹所导积石山。”
这是海内西经描述昆仑之虚的一段,介绍了‘河水’从昆仑虚,东北方向的冈之岩发源。
在这段前后,还分别介绍了赤水、黑水、若水、洋水等水系。
那么‘河水’是什么水?我想懂历史的都知道,在先秦时期,我国只有一条水系配称为‘河’,那就是黄河。
没错,‘河’不是我们现在这个意思,在上古它是个特指性的名词,是黄河独有的名字。
以前我解读夸父的时候也提过,我在翻译‘河、渭’不足时,说的就是黄河与渭水不够喝。
同样,‘江’也不是指别的,专门特指‘长江’。
河伯不是别的地方的水伯,而是黄河水伯。
我们现在文化中写什么河、什么河,在古代写作什么水、什么水。黄河叫河水,长江叫江水。
山海经这里写的非常奇怪,它写黄河发源于昆仑东北,往北边流,接着又西南入渤海,然后又出海外,往西又往北,经过大禹疏通过的积石山。
积石山在哪?
山海经原文:“轩辕之丘……又西三百里,曰积石之山,其下有石门,河水冒以西流,是山也,万物无不有焉。”
具体考证要大段的推导,我估计你们对地理没兴趣,总之把西山经里提到的距离加起来一算,得知这座山,距离昆仑并不远,算上绕路也就一千九百里。
答案我直接告诉你们,因为积石山并没有改名,现在还叫积石山。
在甘·肃省,今祁连山脉延伸出去的一座山,那里确实积石遍布,大块大块的巨石堆了一地,有一条峡谷,有明显地开凿痕迹,并且有水蚀痕迹,那可能是曾经的黄河故道之一,国外学者也有考证,积石山发生过大洪水。
黄河多次改道,光是记载的就有二十六次。
所以上古时,黄河怎么走,我们已经无法考证了。
这段文字,你们看来也许很诡异,黄河怎么往西往北?
其实往北没问题,黄河上游本来就是往北的,往西也没问题,黄河整体往东,但是部分河段会往西。
黄河九曲就这个意思,它并不是一条直道的往东,如果将其河段放大细分,会发现它是扭扭曲曲,上上下下,左右左右,最终流入大海。
山海经这里写了,最后入禹所导积石山。
而积石山在祁连山脉,也就是说,这段只是描述了,黄河从发源到流经祁连山脉,上游这么一小段的路程。
这么一小段路程,黄河往西往北都很正常。
其实现在的黄河,也是这样的,从巴颜喀拉山脉流出,往东北流一段距离,突然往西北折,一直流到祁连山脉南部,才继续往东。
另外山海经这里的渤海,不是我们认知中的渤海,在我看来是青海湖。
因为青海湖就在祁连山脉南段,积石山南部。
在上古,禹的时代,为了治水,与开凿了积石山,让黄河改道、泄洪。
这段山海经,记载的就是当时的河道。
昆仑之虚八方皆有高山,具体我不介绍了,以后专门讲昆仑时再说。
所以积石山这段的意思便是:【黄河从昆仑东北方向的那座山流出,一路往北奔流了一段路,一直流到祁连山脉被阻隔,接着又往西南折返,折返时,流入了青海湖。然后青海湖水势上涨,冲击出一条河,也就是黄河流入青海湖又流入,继续往西,往北,直到祁连山脉大禹凿开的积石山。】
过了积石山以后,往哪流,我就不知道了,这里没写,其实也不重要。
总之,这一段,就是介绍黄河上游的一小段走向,顺带介绍了大禹开凿山路,疏通水道,篡改黄河。
以上,就是山海经对于大禹治水的一个片面记载。
山海经另一段文字,也佐证了这一点:“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先槛大逢之山,河济所入,海北注焉。其西有山,名曰禹所积石。”
这段说积石山东边有个先槛大逢山。黄河、济水都流过它,海北浸润着它。这间接证明,那里的‘海’正是青岛湖。
关于大禹治水,山海经还有吗?有。
《山海经》:“大荒之中,有山名朽涂之山,青水穷焉。有**之山,有木名曰栾。禹攻**。”
意思很简单,有座朽涂山,青水流到它这就没了。还有**山,山上有栾木。大禹攻过**山。
这个攻很有意思。
类似的记载还有。
《山海经》:“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负子,有两黄兽守之。有水曰寒署之水。水西有湿山,水东有幕山。有禹攻共工国山。”
这段牵扯众多,既有不周山,又有共工国,我以后单独写一章来解释,这里我姑且直接翻译。
意思也很简单:西北海外,大荒中,有个破缺的山,叫不周负子。有两黄兽镇守。还有一条河叫寒暑水,这条河西边有座湿山,东边有幕山。大禹攻过这些共工国的山。
这里透露了两个信息,一个是不周山地区,都属于共工国。另一个就是禹攻过这里的山。
无论是‘禹攻**山’,还是‘禹攻共工国山’,其实跟之前的‘禹导积石山’是一个意思。
就是描述大禹开山凿路,疏通黄河。
山海经描述了鲧窃帝息壤,以湮洪水。
而对于禹的描述,却是他‘攻’一座座山。
也就是说:“鲧不通水性,严加堵塞,想要阻挡洪水,可人力如何与大自然相抗?最终失败,而大禹深知堵不如疏的道理,采用开山导流的方式,宣泄黄河,治理洪水,得以成功。”
以上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大禹治水的故事。
然而事实真就这么简单吗?山海经里有更多的细节。
鲧并非不知道堵不如疏,《山海经·大荒北经》:“有榆山。有鲧攻程州之山。”
这里明确写了,鲧也‘攻’过一些山。
鲧也是懂得开山凿路,疏通洪水的。那为什么他失败了?而禹却成功了呢?
我给大家说三个原因。
第一,经验不足、能力有限。
鲧虽然也开山凿路,但是他是先驱者,在他之前可能没人这么做过,最难莫过于第一人。
就像是废除汉字,主张者无不是新文化先驱者。他们是为了给国家找出路,乃在茫然、混乱与外来冲击之下开辟破局之路。
错误多,失误多,是非常正常的。
山经里记载了那么多山脉水系,都是禹整理的吗?也不尽然,而是他的家族历代所积攒的经验。
秦始皇一统六国,也是奋六世之余烈。连出六代明君,最终天大的功劳,落到了嬴政头上。可这功劳百分之八十,得从秦孝公开始算起,代代叠加。
治水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贡献,禹只是最后完成拼图的人。
这也是为何舜信任禹,还是把治水交给他们家族的原因,他们家世代治水,乃是治水名门。
纵然鲧开了个大失败,可其实舜可能也知道,鲧死的有点冤。
鲧治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治理好黄河,鲧自己是知道的,他心里是有数的,这才‘窃帝息壤,以湮洪水’。
这个窃字就很精髓,这是有预谋的,真等洪水已经到了,他根本来不及偷。
也就是说,鲧一通操作后,对于汛期暴雨下,黄河即将破堤,他是看得出来的。当然,也没有算太早,大约提前了一天到半天左右。
他知道自己的开山凿路泄洪的操作会失败,他知道一场大洪水马上淹过来,他没有办法,来不及了,只能偷了息壤去堵,做最后的挣扎。
《山海经》:“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
那么息壤到底是什么呢?
传说息壤是自己会变多的土,东汉高诱注解说:“息土不耗减,掘之益多,故以填洪水。”
这个注解,误导了人们将近两千年,直接给鲧禹治水更添了神话色彩。也给现代洪荒流小说,增添了一大先天灵宝。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这个人,这个高诱,也是注解‘嫦娥,羿妻也’,给俩大上古人物发结婚证的家伙。
也就是说,他两个注解,一个设定了息壤这样的神话物品,一个开辟了嫦娥后羿的爱情故事。
牛逼!
于是乎,到了晋朝郭璞注,跟着写道:“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塞洪水也。”
他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息壤吗?也许他们只是故意神异上古人物罢了。
《说文》:壤,柔土也。
《论衡·率性》:深耕细锄,厚加粪壤。
东汉刘熙的《释名·释地》说:壤,瀼也,肥濡意也。
南朝梁,顾野王的《玉篇》说:地之缓肥曰壤。
也就是说,肥沃缓和的土地就是叫‘壤’。
三国时期的郑玄你们应该听过,经学大家,他注解周礼写:“壤,亦土也,变言耳。以万物自生焉则言土。土,犹吐也。以人所耕稼树艺焉,则言壤。壤,和缓之貌。”
我就不翻译了,直接告诉你们,壤,是对一种特定土的名称。
野外自己长草生花的地,叫土。而能被人用来耕种庄稼的土,则叫壤。
可耕之地的意思而已。而壤上长着庄稼,划分成一块块的则叫田。
那什么叫息呢?
这个没啥好说的,息,出入气也。
于是息壤,鲧禹治水里的意思,就被人引申为了会呼吸的土,它是活的,可以生长,即所谓‘土自长息无限’。
那么,息壤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西汉《淮南子·地形训》记载:“土地各以其类生……轻土多利,重土多迟……是故坚土人刚,弱土人脃。垆土人大,沙土人细。息土人美,耗土人丑。”
表面翻译一下,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轻土上的人敏捷,重土上的人迟钝,坚土上的人刚强,弱土上的人柔弱,垆土上的人高大,沙土上的人矮小,息土上的人漂亮,耗土上的人很丑。
我就不跟你们全部翻译了,因为两两对比,其实都是刚柔、坚弱的区别。
重土、坚土、垆土、耗土,分别指沉重、坚硬、乌黑、干裂的土。
而轻土、弱土、沙土、息土,分别指轻浮、松散、砂砾、肥沃的土。
息土,乃是极好的土。
东汉初期的《九章算术》,就写了一个问题:“今有穿地,积一万尺,其为坚壤各几何?”
一个很简单的应用题,“答曰:为坚七千五百尺,为壤一万二千五百尺。”
为什么呢?“术曰:穿地四,为壤五,为坚三,为墟四。”
因为普通地的体积是四,那么壤的体积就是五,夯实之土的体积就是三,丘墟之土的体积也是四。
穿地是普通的地,野外随便一块地基本就是穿地。墟土顾名思义,就是丘墟的土,其实也是普通土,因为没有被翻犁灌溉过。
《九章算术注》,“壤谓息土,坚谓筑土。”
筑土就是夯实的土,用来垒土建堤之类的。
这就是介绍个比例,同等质量下,夯实的土,体积是壤的五分之三,普通地的土和废墟的土,体积都是壤的五分之四。
壤是密度很低,非常松软的土,被人为翻耕灌溉出来的。
也就是说,壤是最松软肥沃柔蜜的土地。
‘壤谓息土’,息土已经是松软肥蜜到仿佛会呼吸的土了,古人赞颂,生活在息土的人会很漂亮。
那么‘息’‘壤’这两个词合并,又是何等肥沃?
土、息土、息壤,三大等级,其实就是下等土,上等土,和超级试验田之土。
可以想象,它被专门灌溉浇肥,反复翻犁,充斥氮磷钾,全是金坷垃,很可能是帝的花园土壤,皇庄之土。所以叫帝之息壤。
解读了这么多,你们可以直接认为,息壤乃是当时,最最最最珍贵,肥沃浇灌的最高级土壤。
一直以来,古人都知道息壤是什么,帝之花园土而已,全天下最肥沃的土。
咱们杂交水稻之父,袁教授的试验田里,用的就是‘息壤’。
只不过,息壤这个名字,从上古以后,不再用了,渐渐转变为特指当年鲧偷的土,后来的人,只把息土作为最高级,而没有了息壤这个等级划分。
所以才能给高诱这种人,发挥的空间,将息壤神化。
综上,再看《山海经》:“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
我们便就知道,鲧是把帝之花园土,给偷了,拿去堵洪水……
这就相当于,93年我家这边发洪水时,跑去把袁教授的试验田之土偷来,麻袋打包,往洪水里扔一样。
息壤一定是在高处,是在洪水淹不到的地方,不然在那个时代,早就被冲没了,洪水来了,也不会以此论罪。
先不谈对错,挖了息壤填洪水这个行为在上古,一定是作死的。
事实的确如此,鲧被羁押到羽山之郊,然后被帝派祝融明正典刑了。
那么这个帝,到底是谁呢?鲧又为何如此作死,跑去拿息壤填洪水了呢?不知道这么做会死吗?为何不待帝命?
除山海经外,最早记录鲧的是东周的《尚书》,整理者为孔子。
太占字数,非常晦涩,我就不贴原文了,《史记》也记载了这段内容,完全继承尧典,并添了一些,整理者为司马迁。
我将尚书和史记统合,直接大概翻译一下儒家的说法。
大意为:洪水滔天,下民都在呼唤着如何解决,帝尧向大家征询派谁去治水,担任‘工师’之职位。
工师即百工之长,你们可以理解为工匠的最高长官。治水这事,肯定是工匠们的任务,所以当时任命工师,就是治水总督。
讙兜氏推荐共工氏担任,这时候讙兜氏族还不是四罪。但到底是不是尧的儿子丹朱一系,我不确定,姑且只当做是尧的心腹一族。
对于举荐共工氏,尧直接说不行。
帝尧评价共工花言巧语,阳奉阴违,貌似恭敬,实际上对上天轻慢不敬。原文(静言庸违,象恭滔天)。
但是讙兜说试一下吧,没有别的人选了。
于是帝尧让共工试了一下,结果是‘试之而无功,故百姓不便’。
然后帝尧又问四岳。四岳也就是东南西北四个地区的军政大臣,姑且认为四大总督吧,帝尧自己直辖中部,也就是‘中·国’地区。
四岳全部都推荐鲧去治水,然而帝尧却也说不行,理由是鲧这个人‘方命圮族’。
方命意思为不遵守命令。圮族意思为危害族人。
四岳也是说请试一下吧,帝尧答应了。
试的结果是“九载,绩用弗成”,九年徒劳无功。
之后三苗正好也在叛乱,所以‘流共工於幽陵,以变北狄。放驩兜於崇山,以变南蛮。迁三苗於三危,以变西戎。殛鲧於羽山,以变东夷。’
儒家UU小说,四罪就此而成。注意,这是史记里的四罪原因,而非现实。
我寻思,这不甩锅吗?共工被四罪,是因为治水无功?驩兜被四罪,是因为推荐担保了共工,与之同罪?三苗不必说,蚩尤后裔,一直也没融合完,经常闹腾。鲧被四罪,在史记里也只是因为九年无功。
司马迁高级黑啊,这不无能狂怒吗……
以上,有很多很多文言文,我没贴出来,出自《尚书》以及《史记》。
对此,我的评价是……毫无疑问,瞎编的。
上古之人的对话,后来人知道个锤子!
不过我们可以反推。司马迁是基本照抄尚书,只不过孔子整理的尚书里,并没有流放四罪的具体原因,只说举荐啊,试一试啊,徒劳无功啊之类的。
其中关于帝尧,对于鲧的评价,是最早对于鲧这个人的评价。
“方命圮族”,这个评价很有意思,不听命令,危害族人。
这恰好印证了山海经里的‘不待帝命’。
所以别的什么对话,听个乐就行,仅供参考。但是那‘方命’的评价,我们可以认可,因为山海经里也写了。
也就是说,在春秋时期的人眼里,帝尧很不喜欢鲧,认为鲧这个人喜欢不听他的命令。
不听领导命令,领导怎么会委以重任?所以帝尧很不想让鲧去治水。
但四岳都推荐鲧,让他试试,所以帝尧很不情愿地让鲧去治水了,毕竟洪水滔天。
我们可以想象,帝尧自己不愿意的人选,他怎么可能全力支持呢?
关于鲧怎么死的,屈原在《离骚》里提及了:‘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婞,倔强固执,不听从。
直,这个不必翻译了吧?意为不弯,引申为刚直。
就是直性子,我认为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婞直,就是顽固顶撞,不圆滑,刚烈直率,脑子不转弯。
屈原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鲧这个人因为‘婞直’而死,最终落得暴尸于羽山的荒郊野外。
这也正应了《山海经》里的:“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
还是那句话,我们以山海经为准,《尚书》、《离骚》虽然是东周时期的文献,可既然在这个评价上,与山海经没有出入,说明鲧在先秦时期,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孔子有政治目的,所以他写鲧‘不听命令’,还不止,后面加上‘危害族人’。后面果然害得全族流放,说明帝尧识人之明。孔子这是要衬托帝尧。
而屈原并没有这方面的立场,他是写出《天问》的人,对于一些玄奇、可疑的上古之时,抱有许多困惑,甚至质疑。
屈原直接在对鲧的人设性格上,没有任何质疑,直接评价他因耿直不转弯而死。
我们可以认为,这有很高的可信度,尤其是与山海经对应上了。
那么,看到这里,我想你们也已经梳理出历史原貌了。
结合以上我解读的所有线索,我已经明白鲧是怎么死的了。
他性情耿直,顽固倔强。帝尧很嫌弃他,因为鲧总是固执己见,不听他的命令。
天下都是帝尧的,他广开言路,大家都可以推荐、建议,可最终下命令的人,一定得是帝尧。
而鲧这个人呢?不长脑子,只要他的建议,没有被帝尧接受,鲧就会不等帝尧的命令,直接去做。
这种人,帝尧愿意让他领导百工就怪了,情商太低了,政治觉悟为零。
可想而知,鲧的治水,困难重重,帝尧根本不可能全力支持他。
没有领导上级们的支持,没有各方面的广开绿灯,甚至可能还有人阻挠。
光凭鲧孤儿一般硬着头皮去做,能做出什么成绩?
九年下来,鲧有一套堵、梳并用的理论,可完成度太低了。
黄河还是泛滥了,黄河总是泛滥,鲧已经预料到了洪水将至,堤坝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小股的溃流,很快就会变成无数大股的洪流,下游百姓将陷入滔天洪水之中。
对此,他只能不停地加固堤坝,往水里填土,他已经疯狂了,疯狂到根本不管什么息壤不息壤的,帝之花园土,皇家庄园又如何?一样给刨了填黄河!
洪水面前,一切资产皆不重要,唯人命大如天。
最后,他有没有堵住那场洪水,我不知道。
也许他只是拖延了片刻,给大家撤离争取时间。让大家能够逃到高处,山地丘陵上,躲避洪水侵袭。
《淮南子》:“江淮遍流,四海溟涬。民皆上邱陵,赴树木。”
对此,鲧背负了巨大的罪行,这罪行并不是治水无功,‘绩用弗成’。
而是‘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
不仅无功,反而有过。他拿了帝之息壤,去填洪水!死罪!
殛杀,全族流放!
鲧会不知道挖了息壤是什么罪过吗?
洪水若只淹了屋舍民田,帝尧并不会饿肚子,也许会死很多人,但毕竟是天灾。可是高地防洪的息壤庄园也被毁了,还活了这么多人口,所有人都要饿肚子!这是**。
天灾之下,只是治水失败,九年无功,最多流放。**做了,便是窃帝息壤,不待帝命,死罪。
鲧选择了死罪,选择尽可能地救人。也许他并没有救太多人,也许他真的救了很多人。
息壤没了还能再造,人死了却不会复生。
人活着就有希望,鲧可以死,他把希望留下去了。
他只是一名先驱者,他摸索着降服黄河的方法,他知道堵疏并用,尽管并不被帝尧所支持,尽管困难重重,可已经尽全力地去做了。
也许他治水犯了很多错误,甚至因为顽固倔强,固执己见才导致九年无功,
但先行者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乃从蛮荒之中,摸索出路来。最难莫过于第一人。
他的所有失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经验。
鲧或许早就料到自己会失败,所以最后只想救更多的人,人活着便是希望,这个希望最终会结出果实,等来真正降服黄河的那个人。
他也许根本没想到,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先驱者所有的失败,只为拼上时代交给他的拼图,所以失败是成功之母,后来者比前人更优秀,只因他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时代在前进。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所谓天命之子,不过是无数先祖的牺牲,所最后汇聚的血色凝结。不过是时代的拼图,终于等来了最后一块罢了。
秦始皇如此,大禹亦如此。
治水重任,终于落到了姒文命的身上。
正如他的名字,文命。
这个名字,在当时乃是贱名,可在我们看来,实在是妙不可言。
它也许,只是帝尧因为鲧违背帝命,而以纹身刻字的方式,印在年幼的继任者大禹身上的命令纹身,以警告鲧的后人,当遵从帝命!
因身上有这样的纹身,是以大禹叫‘文命’。
亦或者,这是鲧之一族的长辈们,亲手刻在大禹的身上,要让他谨记:振兴家族的重任,背负在你的身上。以取名‘文命’。
更甚至,大禹的本名并不是这个。也许只是后人附会,言大禹乃是天命烙印之人,是为‘文命’。
无论如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
生,衍生之意。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鲧,鲧复生禹。
罪族白马,被驱赶到炎黄文明圈边缘,成为蛮夷。
但是禹并没有遗忘父辈的遗志,也没有懈怠。
失败乃成功之母,他努力琢磨着先辈们留下的资料,完善着堵疏并用的治水理论。
并最终,等来了那个能洞察人心,极有识人之明,且善于用人,乃至让后人都怀疑是穿越者的舜。(详见前面的番外上古帝王的套路)
在山海经里,虽然杀鲧的帝,与用禹的帝,都只写了‘帝’这一个字,没有指明是谁。
但我认为,如果是尧杀得鲧,那么重用禹的,必不可能是尧。
全族流放然后自己打脸?即便如此,那也是尧将治水之事,托于舜。
舜情商极高,才假托帝之名,提拔了禹。
我更认为,是舜继位之后,启用了长大的禹,洞察出了禹的才干和品性,破例提拔,委以重任。
舜,是何等洞察人心的智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完全了解禹这个人,跟鲧一样,都是极端务实之人。
禹治水几十年,遇到的困难不计其数。
而这几十年,都在舜的任期里,这背后没有舜的完全支持,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重用禹的人,肯定是舜,舜也有这个识人之明和用人之能。
鲧的失败,禹的成功,不仅仅是经验的差距,在我看来,还有帝是否全力支持与信任。
“禹所导积石之山”,“禹攻**山”,“禹攻共工国山”。
导与攻,一字之差,或许是完全不一样的过程。
积石山也地处偏远,那里早已没人居住,所以只是‘导’。
而**山、共工国山,都明显是在各大氏族的实际控制范围内,有人住。
这里的攻,真的就没有打仗的意思吗?
在别人的底盘,凿别人的山,一点冲突都没有?
泄洪导流,如果会淹没聚居区,那是要迁徙的。
开别人的山,还要迁徙别人的民,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以现代的组织度,都是非常困难的事,那时代必然爆发极大的冲突和社会矛盾。
兵戎相见,是很正常的。
但是显然,舜非常支持禹,有这位情商极高,从微末之际出人头地成为帝王,为禹背书,充当禹的坚实后盾,禹才能成功啊。
鲧攻过榆山、程州之山,最后还是失败。
那禹攻**山,攻共工国的各种山,结果如何呢?
山海经:“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
相繇是共工氏的附庸,图腾是九首蛇身,且自环。哇塞,这个图腾超震撼,比漫威九头蛇图标帅多了,相繇是上古九头蛇组织?
开玩笑的,总之这个相繇氏,非常厉害,会吞噬很多土地,其呕吐之物,会把大地变成溪流沼泽,上面的水都是苦的,估计是污水,动物们都没法生存。
禹堵了洪水,灭了相繇,血都是猩臭的,污染土地,植物都没法生长。
那片地方就是池沼,很多水,无法居住,禹往上填土,并把腐烂的污染的土挖走,可那里依旧是池沼,填上去的好土也被污染了。
最后禹把挖出的淤泥,堆砌成台,便是群帝台,在昆仑之北。
这个台,大约就是山海经里写的‘帝喾台、帝尧台、帝丹朱台、帝舜台’。
其实禹,情商还是有的……他虽然跟父辈一样务实,但并不傻,与舜的关系处的很好。之后开辟纯世袭的王朝,也展现了他的政治智慧。
总之,这段文字,就是记载禹治水期间,疏导山川期间,所遇到的麻烦。
攻共工国山,并不顺利,共工氏不愿再次迁徙,不愿山被挖开,直接和禹兵戎相见。
对此,《淮南子》也有类似记载。
“舜之时,共工振滔洪水,以薄空桑。龙门未开,吕梁未发,江淮遍流,四海溟涬。民皆上邱陵,赴树木。”
得,照这意思,洪水是共工的锅咯?
其实很显然,共工应该只是跟禹起了冲突,不愿配合而已,跟禹刚了一波。
共工氏这里我简单解释一下,“共”字在甲骨文中写作两手搬一块方形物体,表示双手合作的意思。甲骨文中的“工”字写作上“工”下“口”,“工”的形状为斤锛之类斫木工具,所以甲骨文中的“工”字表示用斤锛之类工具整修东西,或者进行这类活动的工匠。可知“共工”一词的含义是合作完成一件复杂的事情。
这件事便是兴修水利,有人考证,共工氏是一个善于组织人力治水的部落,他们把高地铲平,低地填高。在上游水域修筑堤防。
其实,就是水库。
但是他们的工程能力明显有限,水库也不可能永远蓄得住,得有疏导措施。
不要怀疑古人的智慧,七千年前的良渚古城,遗址中就已经被我们发掘出原始的水库,可以蓄洪、防水。是全球最早的水利工程,已申请世界文化遗产。
共工氏善于这个,因为总是泄洪,或者因为失误而导致水库决堤,所以共工氏被后世传为水神,且传他性情凶厉,经常用洪水害人。原因就在这里。
对此,共工氏自己肯定也有锅,而且很可能就故意利用人们对洪水的恐惧,威胁周边的部族。
山海经:“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射,畏共工之台。台在其东。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冲南方。”
翻译一下就是说有个共工台,别人射箭都不敢往北边射,因为怕共工台。台在系昆山的东面,四四方方,南面(画)有一条蛇,虎色斑纹。
我寻思,那虎色蛇,可能是个水库龙浮雕闸门,大抵是泄洪口上的装饰物。
泄洪的闸门,叫做龙门。
作为共工氏的附庸,相繇显然也有类似的水库,处于高处,只要开闸,就会‘呕吐’污水,所以好的地便会化为沼泽,而且还是腥臭的。只不过他的图腾,或者闸门的装饰物是自环九头蛇。
因为禹要开山,迁徙他们,相繇就很不服了,共工也想掂量一下舜的能力,看看他配不配当帝,要是舜跟尧一样,不怎么支持治水者,那禹就别想开他们家的山!
于是双方发生冲突,甚至一场大战。
战争中,相繇直接水攻,开水库放污水,那些污水很可能是长期的生活污水,可能还富含矿物质,直接把交战地区的土地,淹成了盐碱地,而且还是重度灾区,所以谷物无法生长。
经历过洪水的朋友都知道,洪水是非常脏的,因为会把地下各种脏东西翻腾出来,还有各种污秽淤泥。
如果水库本来就很脏,长期是死水,有各种生活垃圾,那么再一泄洪,淹没的地直接化为腥臭沼泽是完全没问题的。
然而,共工氏虽然会玩水,但是禹的家世也不一般,鲧乃至鲧的祖上,也传下来一条治水之法。而且是堵疏并用的先进技术,比共工氏这种旧时代的技术更厉害。
再加上舜的大力支持,牵制共工氏,作为大禹的坚实后盾。
所以这一仗禹赢了,不仅如此,舜还成功平定了共工氏,解决了这个长期以来的大麻烦。
尚书记载,舜的功绩就是平四罪。共工就是四罪之一。
舜打服了共工,至于四罪中的鲧族,则是用怀柔手段降服的,降服之后还重用了鲧族的禹,收为己用。
所以周朝文献说舜平定四罪,恐怕所言非虚,至少山海经里,就记载了其中两罪被平的线索。
综上,啃下了共工氏这么个硬茬,禹和舜的君臣相宜,整个布土九州的治水计划,更加得以顺利实施,后面恐怕都没什么大阻力了。
磕磕绊绊,禹和舜两个极有能力的人,最终完成了这份伟业,降服了黄河。
并在这期间,禹周游列国,踏遍山川,写下连山经,即《山海经》里的‘山经’。
山经严谨,而海经则明显散乱,是收集各地的说法,汇集而成。可能就是把各个部落守护的少许上古文字记载,综合起来。
之后禹的重臣伯益,又跟在后面,把禹自己的事迹也加入进去,并图文并茂,汇成山海经图,作为夏朝传承之典。
这便是山海经,第一次成书。
也是山经与海经,有序程度差别很大的原因。
山经是禹写的,而海经则是收集各方国、部落的典籍,汇编出来的。
所以山经格式统一,一山连一山,严谨细密。海经则较为散乱,时间线也很跳跃,一会儿黄帝时代,一会儿黑帝时代,一会儿又是少昊那边。
执行力也差很多,禹又要治水,到处都要忙,不可能去海外,海外的部分,是颛顼绝地天通之前的人,记载并流传的记录。
至于海外到底是多远,上古黄帝时期的技术程度到底如何,是不是在绝地天通之后出现了一次大倒退,我只能以后再讲了。
洋洋洒洒,一万八千字,勉强讲完了禹。
总结一下。
大禹治水的神话,太过有失偏颇,人人皆只称颂成功者,却忘了失败的先驱者。
先秦以前,还叫鲧禹治水,到了魏晋之后,变成了大禹治水,并且完全神化,乃至因为鲧最后死于‘窃帝息壤以湮洪水’,所以传说内容变成了鲧只知道堵,而不知道梳。大禹知道浚川疏流,所以成功治水。
以至于原本的鲧禹治水,变成了大禹治水。
本来就是背负着罪名、骂名而死的鲧,更加成了一个背景板,更加衬托于自己的后人。
可看了山海经,我们知道,真相是禹站在了自己父辈们的肩膀上,鲧就已经有了堵疏并用的理论了,只是阻力太大,最后失败了。
他是失败者,也是先驱者。唯物史观下,鲧完成了自己的时代使命,禹也完成了自己的时代使命,便如此而已罢了。
先祖披荆斩棘,只为后人繁衍生息。后人优于前人的本质,便是前人的牺牲与奠基。
没有秦孝公商鞅变法,没有秦惠文王连横破纵,没有秦武王联越制楚,没有秦昭襄王鲸吞蚕食,长平一战打碎赵之国运,又哪有秦始皇一统天下。
汉武帝北击匈奴,功在文景。盛唐之势,起于隋治。赵宋清平,缘自郭柴。
黑帝终结收容时代,是历代社长的牺牲,历代收容组织的使命,历代先祖的叛逆,历代逆天者的延续。
大禹降服黄河,继承于鲧。布土九州,力赖于舜。
舜起于微末,恩重莫过于尧授。尧受禅于兄,天命革异自颛顼。颛顼绝地天通,弃琴乃孺与少昊。少昊德泽夷夏,芳华皆承之炎黄。
五帝之一,合该有大禹,无论世人能否承认他们的存在,尘埃也掩盖不了鲧禹治水的传奇。
这篇没有新奇脑洞,唯有历史厚重。
字数过多,希望有人完整地看到这里。
……
道之易理与佛之觉悟。
因为前面鲧禹治水太硬核,想讲点轻松的。
结果看到有人想看看我讲神话、佛道之类的。
我醉了。这个话题太大了,一个嫦娥奔月,我都能说一万多字,一个鲧禹治水,我写了两万字,还另起一章,提前介绍了禹的人设。
讲佛道?
好吧,先讲佛。
空。
讲完了,然后再讲道。
自然。
OK,搞定了。
佛与道,就这么简单。
非要深入去挖掘,那就不是讲佛和道,而是讲‘佛家’与‘道家’。
这是两码事,一定要分清楚。
即便是讲佛家与道家,也不可能隔一块讲。几十万字都不够。
佛家准确地说,应该是释家,所有佛教宗流,乃至与佛相关的文化,皆可称释家。
道家也是如此,对于道文化的阐述者,对于道文化历史的研究者,对于道之理的践行者,对于道教理论的修行者,皆可称为道家。
无论是释家还是道家,都包含了宗教,而不止于宗教。
你们一定要分清楚,道、道家、道教的区别。
这里我只能简单的,说一下中国人的信仰,佛教是汉代传入,虽然影响力后来越来越大,但它并非中国人的信仰。
有人说中国人没有信仰,这是不对的。中国人只是可以没有宗教信仰。
因为颛顼绝地天通,奠定了一种印刻到骨子里的人本思想,人与人的关系比人与神的关系,重要多了。
所以中国人信仰的很现实,我们有那么多神、仙,可从来没有一个覆盖全民族的主神。
无论是昊天、太一,都不算,无论是三皇还是五帝,信得都是人,是祖先崇拜。
所有又有人说,中国人不信神,信得是祖先。
这话对,也不对。
归根结底,这还是人本思想的表象。因为我们重视人,所以以人为神。
这背后隐藏的,其实是另一种信仰,那就是道。
我们从上古至今,信得其实是道,无论是三皇五帝,还是昊天太一,亦或者诸天神佛,都是因为他们体现了道的片面,所以人们才接受他们。
这不叫信仰,这叫接受。
我们与西方的本质区别,就在这里,西方人总说我们没有信仰,原因就在于,我们能接收各种神。
我们能包容各种宗教的原因也在这,因为我们能接收……有‘道理’的神。
明白了吗?我们是个讲道理的民族。
所有人张口闭嘴,总是提及讲‘道理’,却不知道其中的内涵。
因为实在是太信奉道,信到已经融入灵魂、融入骨头、融入血脉,我们对于道的信仰根深蒂固,自古以来,亘古相传,以至于……我们都忘了,我们是有信仰的,我们信‘道’。
“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讲道理,我们应该这样这样”,“我有道理我怕什么?”,“这个东西没有道理啊!”
所有这些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口语,皆是因为我们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不识庐山真面目的信仰着‘道’。
我国有些佛教从业者,你问他信什么,他肯定说我信佛。
你问他为什么,他会说佛如何如何。
这背后,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隐藏信仰,其实是因为佛教的主张,很有道理。
他信得是这个道理,不是这个佛。
但是,西方的宗教就不同了,信真主的,可以为了主奉献所有,无论要他们做的事有没有道理,他们都会去做,因为神就是万物之理,神认为这有道理,它便有了道理。
‘神说的’,这个条件,就是这件事的道理。所以真正信神的人,不需要去思考它有没有道理,去做就行了。
所以对应一下,发现我们也是有信仰的。
只不过那个信仰,西方人叫‘主’,我们叫‘道’。
西方人的主,有具体的人格形象。
我们的道,没有具体的人格形象。
他们听从的是主的话,我们听从的是道的理。
他们的主有具体人格形象,所以听的叫神谕。我们的道没有具体形象,所以讲的叫道理。
我们的信仰,没有具体形象,所以历朝历代,对道的解读,对道的阐述,就会形成一个个神。
你们可以理解为,我们信得是自然之理,是天理。
是一种包罗万象,一切皆为其表象的玩意儿。
老子没有造神,他只是描述道,给道取了个名字……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在老子之前,道就存在了,人们也早就开始信了。老子不是发明它,只是取了个名字,总结了一下。
我们之所以信奉三皇五帝,是因为三皇五帝的行为,合乎于道。
崇拜大禹,原因就在于大禹的所作所为,符合人们心中无形的道。
是大家集体认为他是道的践行者,大禹才成了神。
崇拜关羽,原因就在于,关于的所作所为,符合人们心中无形的道。
我们为何这么多神,而且他们还都是人,原因就在这里。
是大家集体造神,是大家不约而同,无形无质地共同认为:‘人心即天命’。
所以符合所有人心的,便是符合道的,至少符合某一方面。
而符合道的某一方面,他就是神。
所以我们每个时代,都在不停地造神,神无比的廉价,因为神不过是行道者,是道的天使们。
这与西方在不停地创造新的天使,把被征服民族的神系也都并入天使体系,或者恶魔体系,本质上是一样的。
神只有一个,天使则有很多。
而我们,则是道只有一个,神则有很多……
所以,我们真的有信仰,我们其实也是个‘一神教’。
只是这个‘神’,太虚无缥缈,强字之曰:道。
“诶?你这个佛很有道理啊,我接受了,我认可你是道的天使了。”于是这个人就入了佛教。
其实他真的是佛教信徒吗?如果他为了佛,能背弃国家、民族、社会所给予他的一切,那么他就是真的信佛。
反之,他背弃了佛。那么他信的还是道,因为佛让他背弃那些好处,他对此感觉是‘没道理’的!
没道理,就质疑,这个人会反过来,背弃佛。
那么他信的到底是佛,还是道呢?
一个中国人,为了利益背弃了佛,背弃了上帝,被人骂做不虔诚。
但其实,这是对‘道’的虔诚。
已经虔诚到,融入灵魂深处而不自知。他觉得佛和上帝没道理了,他就背弃,如此简单而已。
到底从什么时候,这种思想出现了,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有迹可循的,第一个向大家普及出这种思想的人,是黑帝颛顼。
所以我无比地推崇他,颛顼是第一个传道者。
他奠定了这根植于民族深处的人文思想。
提取这个本质,如果你们还没懂,那我只能把西方的信仰换个翻译。
其实我们翻译错了,西方上帝不该翻译成上帝,在西方信徒眼中,它就相当于是我们的道。
只不过这个道,有思想,有主观行为,它在我们中国人心里,本能地认为只是道的片面,只不过这个片面似乎有点太牛逼,所以我们翻译成了上帝,对应于我们同样牛逼的昊天上帝。
而所有天使、所有圣徒、所有奉行着无形的上帝之理,而为文明做出贡献的人们。才应该翻译成神。
如果当年,这么去翻译西方的宗教。
我们就会恍然大悟,哦,我们也有‘一神教’啊,我们信道。
道是天命,道为人心。它始终没有跌落成某个具体形象,它始终没有降级为神,所以我们都忘了。
但又没忘,道只是融入了我们民族的灵魂深处,我们成了道的一部分。
黄帝代天而行,包容列族,以神治世,此为天道。
颛顼绝地天通,人神分离,以人治世,此为人道。
周天子大封天下,王侯分离,以礼治世,此为王道。
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尊王攘夷,此为霸道。
秦始皇横扫**,中央集权,以法治世,此为皇道。
毛……
算了,总之我们民族,自古以来,所有人文学说思想法门,任何技巧归根结底,是四种等级。
道、理、法、术。
道为最大,其次是理,然后才是法,最表为术。
所有东西都是这样,道为最上,最大,最源,最本质。
诸子百家中老子、孔子、墨子等站的最高,他们讲的是理。
百家中的部分,包括一些贤臣名相给帝王谏言,讲的是方法。
后来出现道教,葛洪等求仙炼丹者,离道最远,什么炼精,练气,凝丹这种东西,讲的是术。
当然,各有各的好处,侧重点不同。
我们现在大力发展的是‘术’,国家的各种方针战略制度是‘法’。
而为何这么做,因为我们这么做的‘理’,教会我们如果这么做了,会导致我们最终可以复兴,可以让大家过得更好。
那么道是什么呢?道就是这个时代。
天道独立而不改,它是自然规律,人道混沌而善易,它就是时代变迁。
‘易’是什么?就是一直在变,唯有与时俱进。
我们发展术,我们制定法,我们遵循理,这么做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道,让时代从以前样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时代变了!
在这个时代,不这么做,就会沉沦。术法理都做好了,都明晰了,都改成顺应这个时代了,才能过得更好。
道让时代变了,所以我们政策、体制、方阵都得跟着变。
顺道易之,也就是顺应时代人们改变了,文明才能传承延续。
否则,便会文明衰亡。
麻烦你们提问时,请详细一点,张口就叫我讲讲道,我讲什么?
我是元始天尊吗?我是科技树点满,有宇宙大一统模型的神级文明吗?我还讲道?
道的什么?是道的道家,还是道的道教,还是道的道家的经典与历史,还是道的道教的发展与兴衰?
就好像叫我讲神话,我从何说起?是讲女娲补天,还是讲盘古开天,是讲北欧神话,还是讲旧约圣经,得说清楚。
如果让我把道讲明白了,把主要分化和衍生,以及社会关系和历史发展都理清,给你们讲明白了,那很抱歉,那不叫番外,那叫出书。
那叫立言。
古人说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
我至少要准备三到五年,甚至长则十到二十年,且吃喝不愁的时间,沉淀一下,梳理一下,研究一下,才能把我一些想法扩充、串联起来,写本我个人理解的,阐道之书。
然而我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经济支撑,去梳理这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讲点小的东西,提炼点简洁、一言以蔽之的道理,加以阐述,让你们能拿去装逼。
你们看了鲧禹治水,以后跟别人聊的时候,别人说大禹多牛逼,你可以鹤立鸡群地说:其实鲧也是真的值得歌颂的人,禹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然后告诉他怎么怎么的。
这个逼,就装出来了。
你们看了这篇,以后别人说中国人没有信仰,你可以告诉他,中国人信道。他若是不服,说信道教的人还没有信佛教的人多,你凭什么说中国人信道。你就可以反驳他:你认为我这说的没有道理,本身就在信道,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然后告诉他,道、道家、道教的区别。
这就是我能帮你们做的了。
所以书友们,麻烦你们问详细点,讲修仙,好,我讲几万字。讲封建,好,我讲几万字,讲鬼魂,好,我讲几万字。
张口就让我讲道?你要听道?
我是不是还得说,我乃庐山三叠峰福地,仙人洞洞天,永乐万寿宫,长生白云观,纯阳剑仙吕祖道符,禄受长生之,沧月居士,今已得道,可阐之于尔?
哈哈,开玩笑的,世间未有得道者。
道士,倒是有很多。科学家们,也是道士,道的最大特征,是独立而不改,什么不改?那就是‘易’,也就是变化不改。
通俗来说,道不变的地方,就是它一直在变。
一个本源不改,其余皆在变,这就是道。
宇宙万物皆在变,风俗时代皆在变,只有道不变,但这变与不改本身也是道。
自然规律不改,但所有物质和能量都在变,而万变不离其宗,守恒守序,这就是物理学的根基。
科学是一种思维模式,而非一种知识。
所以科学家,也是求道者。
只是时代变了,所以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求道方法。遵循着几个基本的逻辑之‘理’,想出几种‘法’,运用几种技‘术’,以此求‘道’。
依旧未脱出,道、理、法、术。
哪天宇宙大一统模型建立了,物理学就被‘证道’了,而那科学家,乃至我们所有人则‘得道’了。
但或许,也只是证了道的片面,它物理的一面。
总有人说,老子好厉害啊,早就提到了科学,他的道德经很多内容可以和现代科学印证。
废话!老子只是描述了道,而道是不改的,只是表象在变。
时代变了,则表达方式,探索方式就变了。这就是道的基本规则之一:易。
哪天物质世界不‘易’了,就是熵增到顶,宇宙热寂了。
不是老子提到了科学,是科学应了道。
道本源不改,性格‘自然’。其余之物‘自然而然’。
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像,因为变得只是‘理’、‘法’、‘术’。
科学能印证道德经的内容,只能说明,是科学的理、法、术走对了。
道,从未改过。
能明白这个逻辑吗?
道,与理、法、术。
自然规律,与定律,理论,技术的关系。
都是……自然者,与自然而然者。
道士为求道,尊理,立法,作术。
科学家为求真,尊定律,立理论,作技术,也是道士。
只可惜,一些迷信,只求长生,甚至只是混口饭吃的道教人士,混淆、污浊了道士的概念。
所以用道士这个词,会不贴切,最好还是用‘求道者’,来描述物理学家。
时代会变得,兄弟们,总有一天,科学家这个词,也会变得污浊而包含部分贬义,有阴有阳,有褒有贬,被人尊敬,也被人唾弃。物理学家现在暂时还只是新生事物,不过几百年历史,但总有一天,也会腐朽而不顺应时代了。
只要在理法术的范围,就总有一天会变得,顺应时代或被淘汰。
届时,或许会有全新的,尊理,立法,作术的职业,以全新时代的全新方式,继续求道。
物理学死了,新的科学会立起来。道士衰败了,新的‘道士’、‘求道者’会顺势而生。
这本身,就是道。
一切都会变,唯道不改,这就是……道之易理。
道之中,名为易的这个道理啊。
西方的神,因为有了具体形象和定义,被强行从未知状态,描述成已知,所以会很不容易顺应时代,太死板,才最终被物理学击败,打倒。
可我们信仰的道,是从不会被打倒的,压根没有被打倒的概念,它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它还是未知的。
所以科学,永不可能击败道,他们甚至被包容了,他们也是求道者。
败的不是道,是道家,是道教,是我们,只有人会失败,道永存。
有变化就有兴衰,就有生死,就有存在与不存在。只有人,只有物,只有非道的一切,才会因为不断地变化,而衰亡或崛起,这叫自然而然。
道本身是不改的,无形无质,不知其名,未知而独立,所以无敌,不灭,永存。
老子看出了道的‘无为而无所不为’。
道自己不动,动的是万物。宇宙所有的粒子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这叫‘为’,但是自然规律没有变,它甚至无形无质,这叫‘无’。
所以道好像什么都没做,却又什么都做了。
无为而无所不为,这句话的本质就是万变不离其宗。
翻译通俗点,便是掌握住自然,则自然而然。
无为,不是什么都不做,是掌握住根本。
顺应自然,处于自然的节点上,不要刻意地去做,恰到好处,自然而然则无往不利。
引申一下,真能做到‘无为而无所不为’的人,他就是规律编辑者。
其实人只能做到,‘少为而无所不为’,也就是因果律武器。
比如我能做到了,那么我往山上一站,倒了一杯水,好了,不要多做,水不要多倒,也不要少倒,洽到好处,掌握住自然的那个巧妙的节点。
于是,因为这一杯水,一系列的自然而然效应,如多米诺骨牌般连锁反应,最终美国经历了一场特大的风暴,史无前例,死伤无数。
这便是……无为而无所不为……的一种,或一个片面。也即是传说中的,呼风唤雨。
明白吧?所以说科学没有脱离这个范围。
物理学家若‘得道’了,制造出天气武器,把握住混沌效应的节点,在某个地方做个‘恰到好处’的事,扰动一下自然系统,则可呼风唤雨。
其实现在已经做到了,人造降雨只不过做的多一些,还处于‘为’的阶段。
人再强,科学再发达,也只能做到‘少为’。
只有道本身,才能做到完全性的‘无为’。因为世间万物,都遵循着道运转,所以道不用动,啥也不用做,规则在那里,宇宙自觉地去做了。
老子就是看清了道的无为而无所不为。
所以提倡无为,因为这是最高境界。
然其实,人,是做不到最高境界的,至少现在看来,我们貌似不可能成为规则编辑者。
如果可以,那我们就‘成道’了。
探索道,叫求道。若能明白道,顺应其中的道理,恰到好处地影响自然,则叫‘得道’。
真正的无为而无所不为,乃是‘成道’。
或者说合道。
这是最高境界,老子说无为而无所不为,就是在说‘道’本身,用这个要求自己,也只是理想性的目标。
其实我们只要做到‘少为而无所不为’,那我们就已经很幸福了,很强大了。
真想人做到无为这种最高境界,我能想象的,那就是进入虚拟宇宙?这不就是成佛吗?
我们创造一个虚拟世界,我们就是里面的规则。
我心即道,我意则理,我言出法,我行为术。
成为虚拟宇宙的道,这是‘空’的最高境界啊。
老子说无为,指出了道的最高境界。
但是我们又不是道,我们只是人啊,人力有穷。
所以人能做到的最高境界是啥呢?就是‘空’。
所以佛是找了个退而求其次的,稍微低一级的‘合道’。
道乃是我们这个宇宙的道,可佛是自降一维,以空求得无上。
说白了,活在自己意淫的世界里,掌控本来就比自己低下一级的‘规则’,哈哈哈。
所以佛掌中有国,大千世界,无不尽有。
佛,觉者,乃最高境界的觉悟。觉心、觉他、觉行。
觉悟了啥呢?觉悟了现实世界的我们,不可能成为规则制定者,因为那个规则制定者,早就有了,从这个世界存在开始,那个道就有了。
位子被占了啊,我们跟现实的道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我们只是芸芸众生,只是这如梦幻泡影之世界里的泡沫。
我们不可能逆天成为自己世界的主,那么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我们也创造一个宇宙,我们成为下一级宇宙的规则,下一级宇宙的掌控者。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现实的最高境界,没我们的份了,我们哪怕求得了所有真理,也只能看着,并遵循着。
除非,进入虚拟世界,放弃这身臭皮囊!
把思想转入虚拟世界,掌控佛国。
佛,觉悟者,觉悟者的国度,便是净土。
现实这片苦海,当脱离它,觉悟、认识到现实宇宙的不可成道的本质,继而回头,进入那完全为我们而生的,遵循我们意志的虚拟宇宙,此为极乐。
掌中有个虚拟沙盒游戏宇宙,大千世界,随意创造,可不极乐吗?
所以道家讲超脱,往上超脱。
佛家讲觉悟,回头是岸……上面走不通,咱们往下超脱……
这就是一个文明的两条路。
当技术达到一定程度后,到底是沉迷于技术带来的,无限美好的虚拟世界,甚至是完全放弃臭皮囊,思维转入虚拟,成为一个极乐的精神文明。
还是继续探索下去,在这个宇宙追逐着未知,求得这我们可能永远永远也求不到的‘道’。
到底是成为苦海之中的求道者,还是成为脱离苦海的觉悟者。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我们的文明,无论走向何方,终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
贝斯特档案1:蚀日冰核(上)
2003年11月23日,南极洲,毛德皇后地。
蓝白社南极一号收容基地外的冰川广场上,正呼啸着如刀片般的风雪。
冰雪覆盖的陆地上,举目皆白,风绞着雪,团团片片,纷纷扬扬,顷刻间迷漫了整个视野。
一名强健壮硕的年轻人,就在这样零下四十六度的酷寒风雪中,赤膊着上身,兴致勃勃地进行着各种难度极高的训练动作。
而在几米外,另一名男子笑道:“小苟,过于极限的训练,并不会让你的身体素质有更大的提升。”
与年轻人不同的是,这名男子穿着厚实的抓绒衣和冲锋衣,外层还套着大羽绒服,保暖措施极为到位。
年轻人一边训练自己,一边笑道:“我知道,我只是在做例行训练,并不指望冰雪能令我的身体更强,我只是希望这酷寒的暴雪,能让我退缩,滚回温暖的基地里。”
男子眉头一挑,说道:“哦?那你还不回去?”
年轻人小苟哈哈笑道:“我也想回到温暖的室内啊,可惜,这点程度的风雪,还不配!”
男子心说原来如此,磨炼意志吗?
“那什么程度的风雪,会让你退缩呢?”男子问道。
小苟认真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才说道:“呃,我也不知道,恕我无法想象。”
“哈?”男子笑了,说道:“研究部在开发一款虚拟实境仪,就快有测试机了,听说会优先实现痛苦模拟,用来磨炼社员意志。小苟,等机器出来,回头你报个名去试试?”
小苟说道:“没问题,我第一个做志愿者。”
“呵呵,据说强度会非常可怕!小苟,我可不希望你崩溃掉。”男子笑道。
小苟兴奋道:“我更期待了!”
“还有,齐爷,说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苟,我外号‘疯魔’。”
他一边说,还在一边剧烈运动着,消耗自身体能的同时,也保持着体温。
名为齐爷的男子嗤笑道:“哪有自己给自己取外号的?这不是你刚刚取得吧?还疯魔,你再这么练下去,要给自己练成风湿了。”
小苟咧嘴道:“我可不是瞎编的,在极限岛哥几个都说我战斗如疯魔一般!”
齐爷啧啧说道:“怎么?还当是夸你呐?”
小苟笑道:“我就当是夸我了,社员便是要一往无前,敢于牺牲。”
齐爷一脚踹出,直接把小苟蹬出五米远。
“哪那么多骚话?一往无前是最后的决意,没让你动不动就一往无前,能留有退路,谁特么爱往死路里钻?”
若没有退路,自当一往无前,可社员要尽可能不让自己陷入到没有退路的境地。
这个道理,小苟也是明白的,不然教官不会让他毕业。
可明白归明白,社员实习期的考核虽然也过了,但在战略方面小苟并不优秀。
并非他不聪明,而是他关键时刻,总会偏向于选择牺牲自己的策略。
有的时候,这是必要的牺牲。可有的时候,则是不必要的。
明明可以有更聪明的办法完成收容,做到零伤亡,可最后却一换一。
“你已经毕业了,小苟,还以为跟实习期一样,能‘复活’吗?”
“牺牲是社员重要的品质,但不是唯一。”
“优秀的社员,与普通的社员,最大的差距,不是能力与信念上的差距。”
小苟思索道:“是什么?”
齐爷嘴角微翘道:“是活着。”
“啊?”小苟愕然。
齐爷认真道:“能成为社员的人,谁比谁差呢?无论是智慧力量,还是天赋才情,皆是上上之选。”
“当上社员,就不可能是碌碌无为之人,只要能一直成长下去,谁都可以是社长。”
“阻碍普通社员成为优秀社员的,是死亡,是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只要活得够长,谁都可以是最优秀的。”
小苟纠结着五官,总感觉齐爷说的话,有点太‘油’了。
不过是个贝塔社员,就这么油滑,莫不是被收容物消磨了锐气?
齐爷见他没听进去,皱眉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成长的机会,也只有一次。你知道有多少社员,在第一次任务中牺牲?”
“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大多数是太倒霉,可还有一部分,本可以活下来,可最终,选择……听清楚了,是选!择!了!牺牲!”
“这便是社员选拔的缺陷,也是收容信念的弊端。”
小苟一愣,收容信念还有弊端?
齐爷凝视着他说道:“退无可退之下,即便是死也要收容,这是信念。而之所以退无可退,在于使命、职责。”
“尽可能避免自己陷入到没有退路的境地,则是智慧。”
“智慧、职责、牺牲,这正是社员三大基本素质。每一名合格的社员,皆有这三种品质,但事实却是,很多社员没有把握住其中巧妙的平衡。”
“太过强烈的信念,最终会冲昏社员的理智,把收容行动变成了对自己个人价值的实现……让本可以活下来的社员,最终以生命换取了收容。真是笨蛋啊。”
“小苟,学会控制自己的信念,该一往无前便一往无前,该留有余地,便留有余地。”
“维持住牺牲与幸存,豪赌与稳重,哪怕死也要胜利与无论如何也要活下来之间,那完美的平衡点。”
“在极端绝境,还能把握一线生机的,才是优秀的社员。”
“收容是为了活,不是为了死。”
小苟点点头,他倒是听懂了,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然而他笑道:“大家都活下来,当然更好。可惜,现实总没有那么完美。”
“好了好了,我懂了,你不要再说了。”
齐爷也不知道小苟有没有听进去,作为带队搭档,他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小苟以非常优异的评价毕业,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意志都是绝顶之姿,超出满分级别很多。
唯一的缺憾,就是策略上较为平庸,有着过于旺盛,堪称莽撞的冲劲。
在齐爷眼中,小苟只要学会控制自己的信念,稳步再成长个十年,恐怕可以成为伽马社员。
若是运气绝佳的话,成为最顶尖的社员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命只有一条,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很难说。
三大品质皆为绝顶,巧妙把握住那种平衡,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即便是齐爷自己其实也没做到,他也只能动动嘴炮罢了。
社员的成长,还是要靠自己。毕竟每一名社员,都是无比的自信。
自信是好的特质,可有时也会化作成长的阻碍。
“世间哪有什么完美的收容者啊。”齐爷感慨道。
“嗯?历代社长不就是最完美的收容者吗?”小苟斜眼道。
齐爷摇头道:“社长或许是最优秀的社员,但不会是最完美的。蓝白社本身也是在成长的,与时俱进。最初的社长也许有着强烈的信念,但其智慧或许还不如我们。”
“喂喂喂!”小苟的梦想就是成为社长,见齐爷这么说就有点不服了。
齐爷笑道:“你还别不服,最初的蓝白社制度并不完善,也是一代代前辈努力修正,适应到今天的。二代社长才开始完善使命和制度,三代社长才系统性地建立了社员的培训方式。四代继续完善,并不断修正前人的错误,和一些不合时宜的理念。”
“五代呢?”小苟问道。
齐爷看着漫天风雪,怀念道:“五代社长是真正的天才,你没有见过他,你不知道他带领我们对抗虫族时,那金色的微笑!”
毫无疑问,他无比崇拜着五代社长,在他眼中,五代惊才绝艳,有着难言的魅力,仿佛永远能给予大家信心。
“所以照你的说法,蓝白社一直在进步,一直在完善,越往后越强,五代便是最完美的社长了?”小苟说道。
齐爷摇头道:“我尊敬五代社长,但我还是要说,他不是最完美的。”
“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小苟撇嘴道。
齐爷说道:“不是我要求高,我问你,蓝白社的目标是什么?”
“消灭所有收容物?”小苟说道。
齐爷说道:“没错,所以做不到这一点的,便不是最好的。虽然一代更比一代强,但在终极理想实现前,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最好的社长,一定是最后一代社长!”
小苟眼睛一亮道:“原来如此,你说的没错。我决定了……”
“嗯?”齐爷看向他。
小苟说道:“我要成为最后的蓝白社长!”
“呵呵,可别是蓝白社走向末路的最后一代社长吧!”齐爷笑道。
实现终极理想的最后一代社长,和走向灭亡的末代社长,虽说都是最后的社长,但概念完全不同。
小苟怒道:“我非做给你看不可。”
齐爷回身走向基地,笑道:“社长不是做给谁看的。”
二人回到温暖的基地,在休息室,齐爷美滋滋地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随后又递向小苟,说道:“抽根烟吧。”
然而小苟摆手道:“我从不抽烟。”
“尝尝嘛!我自己培育的烟草,成分特殊,以我们的体魄可以轻易降解掉它对身体的影响,不伤身的。”齐爷哄道。
小苟固执摇头,说道:“社员不应该有任何不良的习惯,虽然长远来说并不伤身,但是降解也是需要时间,短时间的损害还是有的。”
齐爷嘿嘿笑道:“年纪轻轻崩太紧了可不行,总要有些不良习惯去宣泄压力。”
“哪来的歪理,我说不抽就不抽。”小苟顽固得很。
齐爷松松肩,也不强求,美滋滋地抽着自己的烟,同时打开一台电脑。
“明天就要交接了,这几个任务,你自己挑吧。或者说你还想继续留在南极,再守个半年?”
两人的工作是在南极一号基地例行戍卫,收容任务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像小苟这种新人,往往就是跟着老社员在各个基地戍守,以防不测。
小苟主动要求去个条件恶劣的地方,于是二人来到了南极。
从毕业开始到现在,已经戍守半年了,明天完成交接,他们就可以去其他地方执行任务了。
一提到任务,小苟来了兴致,认真地审视着电脑上的各种‘不紧急任务’。
既然是不紧急任务,毫无疑问,看来看去,都是些戍守任务,护送任务,或者训练任务。
“怎么连个调查任务都没有!”小苟嘟囔道。
齐爷一看,乐道:“那可不巧了啊,我昨天还看到三个调查任务呢,可惜都在北半球,我就没接,看来都被人接走了。”
小苟窝在沙发上,只觉得浑身的劲儿使不出去。调查任务属于潜在的收容任务,虽然大部分时候,一些异常都只是炒作或者自然现象,但一旦查出是收容物所为,就会立刻从调查转换为收容任务。可惜最近较为太平,连调查任务都接不到。
“别总想着有收容物,没有才应该开心啊,太平日子不挺好的吗?收容任务是要死人的。”齐爷笑道。
“随便吧,你自己挑一个,我去训练了。”小苟合上电脑,灌了一大口热汤,便打算继续在酷寒之中打熬身体。
齐爷端着一杯热茶,伫立在窗前,就这么看着小苟在风雪中训练。
若论刻苦,小苟简直是个机器,他除了睡觉,可以全天都在训练之中。
反正体力有社里的海鲜汤补充,于是这半年下来,除了例行的巡查,小苟每天都在疯狂训练自己。
无论寒风怒雪,还是风平浪静,他的训练热情都不变。
这才没休息多久,喝了口汤便又出去了。
渐渐的,风雪停歇。
齐爷悠然地走出去,站在并不温暖的太阳底下,端着保温瓶看着。
颇有一种老爷子晒太阳,看着孙子发**力的从容。
突然,天黑了下来。
齐爷一愣,这种黑,与之前风雪交加下的昏暗不同。
此刻为冬季,北极为白夜,南极为白昼,不应该如此天黑才对。
他抬起头,只见太阳正被遮蔽,出现阳缺,这是要……日食!
“哎呦,南极的日食啊,我还没看过呢。”小苟做完一套训练的最后一个动作,新奇地仰头观赏日食。
齐爷说道:“别说你没看过……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南极观测到日食。”
“是嘛!”小苟笑道:“我运气不错嘛,这都给我赶上了。”
“你运气是真的‘不错’!这是异常……”齐爷皱眉道。
小苟不解道:“南极可以出现日食啊,以前没有观测记录是因为南极没人住。这有什么异常的?”
齐爷认真说道:“异常的不是地点,而是时间。事实上这场日食,社里已经推算出来了,并作了预告。你平时内部新闻看的少,所以不知道。”
“预测的南极日食,是明天,不是今天。”
小苟思索道:“是吗?预测失误?还是……收容事件?”
预测这种事,失误很正常,但是误差足足一天就离谱了。
误差长达一天,已经不是日食哪一天的问题,而是有没有日食的问题。
日食的形成是非常微妙的,有误差,都可能直接导致日全食变成日偏食,甚至干脆就没有日食了。
两人仰望天空,可以看到日食正在快速成型,而且非常正,看这趋势应该是要日全食。
齐爷说道:“日食应该出现在朔日,也就是农历初一。”
“今天是11月23日,农历十月三十。日食出现在这一天,一定是有某种特殊的原因。”
不管地球自转到哪个位置,地球上总会有一条经线正对着月球。当月亮位于满月位置时,地球上同一条经线都对着圆圆的月亮。
经线是从一个极点到另一个极点的,既通过北半球,也通过南半球,所以按照农历算,地球上不管是南半球还是北半球,都是在同一天看到满月的。
因为‘圆’的主观感受不同,所以十五的月亮能十六圆。
但是朔日不同,月球运行到地球和太阳之间,和太阳几乎同时出没这一天,叫做朔日。
此为日食的最基本形成条件。因此所有的日食,都是发生在农历初一。
当然,并不绝对,因为人类的历法并不是完美的,时间过长会有误差,朔日也可能发生在月底的三十这一天。
但问题不在于此,就算阴阳历法因为重新定朔,而出现误差,蓝白社里也不可能算错。
研究部根据天文台预测的日食是在明天,那就是在明天。这不是历法问题,而是测算。
发生在今天,要么是社里算错了,要么是月球提前到达了预计位置。
齐爷不相信是社里算错了,所以意识到这可能是异常事件。
“滴滴滴。”
齐爷的手环很快响起,他连忙打开电脑,果不其然,收容部主动下发了一项调查任务。
“社里已经确定了,此刻遮住太阳的,不是月亮,而是月亮的投影。”齐爷说道。
小苟连忙问道:“投影?”
齐爷说道:“这么说吧,月球在它未来会经过的地方,出现了‘分身’,你可以理解为有两个月球。真正的月球还在正常的位置,默默地运行着。”
“新出现的假月球,只是个虚影,没有质量,也摸不着,仅仅是可以反射、遮蔽太阳光。似乎只是为了制造日食而存在的。”
“它出现在月球未来才应该有的位置,提前引发了日食。”
双月!
一真一假,两个都看得见,但是一个有质量,一个没质量。
没质量还能环绕地球,社里发射的探测器触碰不到,却能遮蔽阳光,这绝对是收容物或者衍生物。
“这收容物在咱们这吗?”小苟已经冲进屋内换好衣服,随时准备出发了。
齐爷说道:“只是有可能,还在调查呢。主要负责调查的是月球基地上的太空组人员,他们正在调查那虚影,以及月球上是不是有收容物。”
“另外,这场日食,只有南极看得到。准确地说,只有南极洲的威尔克斯地和毛德皇后地,才能看到日全食。”
“而南极洲其他地区,外加澳大利亚南部等地,只能看到日偏食。”
“所以澳大利亚和南极洲,都有社员在调查此次事件,我们只是其中一支。”
月球分裂出一个虚影,不一定意味着收容物在月球上。
因为虚影导致南极洲和澳大利亚出现日食,所以极有可能,是这些地区出现了某种收容物,其某种特性,不讲道理地,强行让其所在地区发生日食这个现象。
类似这种情况,就是好几个调查小队,在不同地区,同时调查这一个现象。
小苟和齐爷,就在毛德皇后地,他们辖区出现异常日全食,自然就近便让他们负责调查。
……
贝斯特档案2:蚀日冰核(下)
小苟开着基地工程车,已经在南极陆地上搜寻了两个小时。
毛德皇后地很大,除了他和齐爷以外,还有一支戍守南极地区的外围安保人员也参与搜索。
日全食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三分钟就恢复了,总部表示太空中的月球虚影在日食结束后,就突兀消失。
也就是说,它真的就只是个‘工具月亮’,完成‘造成日食’这个作用后,也就自行消散了。
如此,更加说明收容物极可能在地球上,并且就在可以观察到日食的地区内。
太空出现双月,南极洲看到日食,都不过是那件收容物的特性所导致的现象而已。
“小苟,你是不是在富士冰穹?”齐爷发来通讯问道。
两人一个在野外搜索,一个负责接触各个国家的科考站进行调查。
小苟说道:“快到了,怎么了?”
齐爷连忙说道:“立刻去冰穹f观测基地,那里的科研考察基地已经完全失联了。失联时间刚好是两个多小时前,也就是日食发生的时候。”
“明白!”小苟说罢,调整方向,直往冰穹f观测基地。
富士冰穹深入南极大陆腹地,距离海岸线极远。
各国大多数科考站都在沿海地区,然而日和国设立的冰穹站,非常偏远,位于富士冰穹南端,距离其最近的其他科考站,都有上千公里的路程。
失联了足足两个小时,其他日方科考站才有所反应,意识到不对劲。
齐爷得知此事,很快意识到这或许跟日食相关。
小苟此刻,是距离冰穹科考站最近的蓝白社人员。
“你先去看看情况,我马上到!不要挂断,保持联络!”齐爷说道。
然而小苟只说了一句:“好……”
接着通讯就中断了。
此刻,小苟已经弃了工程车,徒步攀登冰穹。
待他来到科考站外时,才发现通讯自动中断了。
“这里屏蔽信号?”
小苟一笑,掏出了一把‘极地’自动步枪,靠近不远处的科考基地。
这支步枪,穿透力强,还防寒防冻,乃至子弹和枪械都浸泡在水里也没有问题,是南极区域的蓝白社人员特配枪械之一。
无论是厚实的防弹衣,还是二十厘米的钢制墙体都能击穿。
“不要靠近那里!你是谁!”就在小苟准备靠近观测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偏头一看,只见在冰帽凸起处,藏着个人,此刻正探头探脑地喊着。
这是个日和人,身强力壮,穿着厚实的衣物,神色慌张,貌似是这里的工程师。
“联合国人道主义救援组的。”小苟笑道。
对方一头雾水,但还是走出来了,毕竟在渺无人烟的南极,别说遭遇危险,就算是没有危险,能看到其他人类,也本能就会抱团。
工程师东张西望道:“就你一个人?”
小苟说道:“暂时就我一个,发生什么事了?”
“有外星人!外星人寄生了藏马博士!博士的头发变成了冰晶,到处杀人!”日和工程师迅速说道。
小苟眉头一挑,说道:“你亲眼看到了外星人吗?怎么寄生的?”
日和工程师说道:“我们在冰穹下挖出了远古冰核,藏马博士一触碰,就出现了日全食,随后从日食的黑色球面中间,射下来一道激光,之后藏马博士的头发就变成丝线状冰晶,仿佛头发活了过来,那冰晶太硬了,钢板都挡不住!科考站的好多人都死了!”
“又是挖冰核?”小苟追问下,很快明白,这恐怕是个早就存在的收容物。
富士冰穹海拔3810米,有着极深的冰层。1995年这里就开展了深层冰核钻探计划,曾挖掘出历史长达三十四万年的冰核。
日常所说的冰晶,就是冰核的表面,也是指冰核,冰核的作用是让水分子在核面上按一定的规则排列成为冰晶。
水汽也能在冰晶表面上直接凝结,使冰晶不断增大,水滴与冰晶接触一般会立刻冻结。
今年,日和国在冰穹f再度开展了第二次钻探计划,夏季的时候就已经挖掘出了七十二万年前形成的冰核。是这座冰穹成形之处的起始冰晶,眼下这座巨大冰穹,就是当初那块冰晶日积月累‘长大’的。
这块冰晶,就被称为冰穹f的冰核,没想到它竟是一件收容物,从内含的历史气候资料来看,有七十二万年的历史,乃是人类所获得的第二古老的冰核。
至于第一古老的冰核,则1996年欧洲南极冰芯计划,在冰穹c地区所取得的一块远古冰核。
而小苟之所以说‘又是挖冰核’,原因便在于,当年欧洲南极冰芯计划,挖历史最古老冰核时,也挖出个收容物来!
南极冰魔!南极地区威胁最大的一件收容物,一个绑定地球极点磁场,并且走到哪都固定携带着南极的最低气温,使环境寒冷如南极的一头巨大怪物。
那怪物不死,再生能力极强,威胁为德尔塔级,每一天都必须花费大量的金钱,用大量的导弹摧毁它,以限制其离开南极的步伐。
如此怪物,就是欧洲科考人员钻井挖冰核时,顺带从南极深厚的冰层里挖出来的!
“没想到,又挖出来一个鬼东西!这回,是冰核本身么?”小苟有点无语。
南极是块宝地啊,地球有收容物的历史,不知道可以追溯多远。
直到六千万年前,南极洲都有植物,之后陆续漂移,一千万年前才彻底到达今日的位置。
成为人迹罕至,且收容物发现最少的白色大洲。
虽然最少,可谁又知道,冰川下埋藏了多少东西没有被发现?
迄今为止在南极洲的收容物,全都是‘发现’的。也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诞生,便早已于此默默存在了。
上次欧洲挖冰核,挖出个南极冰魔。这回日和国挖冰核,直接冰核本身就是个收容物了,而这个冰核的形成历史,足足有七十二万年!
“这玩意儿不会七十二万年前就是收容物了吧?”
“之所以没闹出事来,是因为一直被冰封在地底,无人接触过。”
“根据描述来看,它恐怕只有被人,或动物接触过后才会触发什么……”
小苟寻思着,同时朝科考站走去。
穿过挡风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钻井,这就是履行深层冰核钻探计划的设备。
“嗯?”小苟侧耳倾听,能听到钻井下方,有着古怪的叮当声。
“你说的冰核在哪里?”
“应该还在站点的仓库里,这种远古冰核挖上来就被直接送入仓库了,为防止有远古病毒,我们足足放置了三个月,研究很长时间,做足准备后藏马博士才进入仓库拿起它。结果正好日食,还有外星怪物来了!我怀疑不是日食,是外星飞船遮挡了阳光!”日和国工程师已经有点神经质了。
小苟扫视了一下,看到了仓库,立刻奔向那里。
结果钻井中轰隆隆响动,一根根狭长如须刺般的冰晶,凌厉地飞射而出,仿佛井喷一般,唰唰唰得好像蜘蛛腿般地扎在钻井周围。
万千冰晶发丝如蜘蛛般站着,中间是一名冻得直哆嗦的男子,他本穿着厚实的衣物,但似乎是磕碰太多,已经被磨破了,破洞四处漏风。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男子精神有些失常,哆哆嗦嗦地呢喃着。
终于直面所谓的‘外星怪物’了,同时小苟也明白,为何工程师如此形容它,实在是被冰晶寄生的人,状态‘良好’,依旧是活着的。
科考人员只有头发变成了冰晶,身体其他部位没有异样,整个人就被自己行走的头发,吊在空中飘荡……
眼前男子,被冰晶发丝支撑起来,悬吊在空中,脚都沾不到地。
冰晶发丝想做什么,直接就去做了,完全不受宿主控制,大活人被自己的头发吊着,就跟个挂件儿似的。
如此诡异的情景,都不能用变异来形容,就是大活人被一种不明的冰晶生物所挟制了。
再加上日食和一道激光命中等情况,旁人以为是外星人寄生也无可厚非。
“藏马博士……嘶!怎么这么大了!”幸存的工程师并没有跟进来,但冰晶发丝太长了,立起来老远就看到了。
“变大了么……”小苟盯着冰晶怪物。
“噌!噌!”
万千冰晶发丝如蜘蛛腿般交错插入坚硬的冰层爬了过来,光整体高度就有三十米,小苟估算发丝长度,恐怕有五十多米。
冰晶发丝又硬又细,犹如尖刺轻松扎入冰层,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好像利刃一般。
更关键的是,每一次插入,拔出来时,小苟都感觉冰晶更长了!
仔细一看,冰块会沿着发尖儿,细碎地吸附上去,最终均匀地分布在每一根冰晶发丝上。
这东西每时每刻,都在吸取冰块壮大自己。
从时间来推算,它似乎是起初成长很慢,而后面越来越快。
“靠,它竟然会成长!”
南极别的不多,就是冰多!它会主动吸收冰块增殖自己的冰晶,若不尽快消灭它,它恐怕可以无节制地成长下去,最终成为庞大无比的洲际级怪物。
意识到对方的威胁,小苟有点紧张,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处理收容事件。
“咻!”
怪物明显有主动攻击的意识,当即数十根冰晶尖刺狠扎过来。
小苟深知不要随意地触碰收容物或者衍生物,立刻灵巧地躲开。
“噗嗤噗嗤!”冰晶犹如合金般坚韧,又势大力沉,冲击力十足,每一次扎下来,冰层上都会留下深深的小洞!
“攻击速度不算太快!”
“攻击强度很高,中了必被贯穿,唔……冰丝太多了!”
几十根还好,小苟躲闪地游刃有余,然而一个人的头发,可是有上万根的!
被悬吊的男子,曾经有多少头发,此刻头上就会长着多少根冰晶发丝。
冰晶发丝好似有智慧,灵敏地收起冰晶,然后急速穿刺而下!
速度越来越快,攻击频率越来越高。
几百、几千根冰晶发丝,如狂风暴雨般落下,封锁所有躲闪的角度,每一根都是足以洞穿钢板的利刺。
反应再快,也得有闪躲的余地才行,攻击点太多,就根本不是身法可以应付的。
相隔几厘米就是一根冰晶利刺,覆盖一大片范围同时扎下来,其实就跟房顶塌下来一样,不可能一根根地躲闪,只能整体脱出攻击范围才能活命。
小苟果断选择朝科考站外狂奔,狼狈不堪,时而在地上打滚,时而双腿狂蹬猛蹿。
换成常人,恐怕一个照面就被这怪物秒了,得亏小苟身体素质超出常人极限。
他的速度百米可跑进八秒,力量超过一吨。
而对于社员而言,抓地力不是问题。
眼下的大地是冰面,常人容易打滑,根本跑不起来,但是社员不会。
社员可是能在空中奔跑的!
他横在地上,瞬间在脚底凝聚一层空气墙,猛地一蹬,以他恐怖的力量,借助光滑的冰面,呲溜一下就滑出数十米!
这种地方,不仅没有降低小苟的速度,反而被小苟利用其光滑性,移动地更快了!远远超出其在常规跑道上的速度。
善于适应环境和地形,也是社员的必须具备的能力。
“快跑!快跑啊!”工程师惊恐地看着怪物追杀小苟,扭头就跑。
看到他跑了,小苟踩踏空气墙,呲溜几下,滑出数百米,追到他身后。
“回来!”小苟喊道。
工程师恐惧地回头:“不不!我不要待在这!快跑!快跑……纳尼!你怎么跑这么快!”
他没想到一回头,小苟直接在他身后了。
“我不要留下来,会死的!”工程师歇斯底里道。
“我没让你留下来,你跑错方向了!我在北边停了辆车,往那边跑!从那边山坡找地方下去,就会看到车了!这是我的车钥匙!”小苟递给对方车钥匙,指了一个方向,随后毫不犹豫地回头,冲向冰晶怪物。
工程师愣了愣,他没想到小苟如此勇猛,这种情况竟然还敢回头。
看着手中的车钥匙,工程师不禁被小苟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勇气所安抚,原本崩溃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你跑得这么快,肯定可以逃生的!快跑啊,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外界。”工程师喊道。
小苟此刻没有精力回答他,一边引开冰晶怪物,一边朝着冰晶发丝的根部射击。
被悬吊在空中,头顶长怪物的男子,应该就是藏马博士了。
这个人看样子状态良好,只是有点吓傻了,小苟想着他也许还有救。
“叮叮叮!”
穿透力极强,能击穿二十厘米钢板的子弹,精准地命中冰晶。
可是冰晶却连一丝痕迹都不留,坚韧无比!
“嗤……”小苟从牙缝里喷出一口气,暗道棘手。
他一边跑,还一边在聆听着什么。
突然,他身形骤变,原本强健的壮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高仅仅几十厘米的小女孩。
娇小动人,可能连幼儿园的年纪都没到的样子。
反转之歌大部分时间处于常开状态,社员只要在同时间听录播,便能变身。
如此,小苟的速度再度飙升,身形轻盈而灵活,临空一个蹬踹,就在半空中挪移十几米!
“卡哇伊奈!”工程师并未离开,他犹豫再三,还是留在两百米外,躲在冰石后观望。
此刻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原本以为是人的家伙,竟然会变身!
“去死吧!”变身之后,身材变小,小苟的外套自然也随之滑落。
只见小苟灵巧地从滑落的外套中,抽出两枚高爆手雷,将其抛向怪物。
“唰!”可惜距离有些远,冰晶发丝轻松斩断了手雷。
“轰!”
这手雷是特制的,斩断并不能阻碍它爆炸。
然而即便是高温高爆,却依旧没有融化冰晶分毫!
“绝对的冰晶?”小苟舔了舔嘴唇,暗想这冰晶怪物,莫非没有物理上的弱点了?
看这架势,根据收容物的尿性来说,这恐怕是个绝对维持冰晶状态,任何物理、化学性质都无法影响它的无敌物质了。
想到这,小苟突然又冲着藏马博士开枪!
第一枪,冰晶怪物的根部横移,连带着藏马博士挪开寸余,躲开了子弹。
第二枪,冰晶叮当一下,以其坚不可摧的外表,挡开了子弹。
小苟呢喃道:“弱点就是藏马博士本身吗……”
他刚才攻击的目标,故意瞄准藏马博士,就是想看看怪物的反应。
如果没反应,藏马博士会重伤,但不会死。
反之,则连伤都不受。
结果怪物就直接帮藏马博士挡开了。
这怪物明显是有智慧的,而且有观察力,它保护藏马博士,就说明这很可能是它的弱点。
“怪物寄生人体,宿主受伤,它也跟着受伤,宿主死亡,它也跟着死亡,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虽然想到了怪物的弱点,可小苟却并不能就此轻易地杀死藏马博士。
“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小苟一咬牙,拿出一根针剂注射入体内,不再保持与怪物的距离,反其道而行,冲入了万千冰晶的攻击范围。
“呼哇!”
小苟发出无意义的叫声,狠踹空气墙,半空中好像什么东西碎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半透明波纹激荡开来,娇小的身体如同炮弹般轰出二十余米。
与此同时,数以千计的冰晶尖刺齐刷刷地朝他轰来。
小苟嘴角一笑,眼前出现一块空气墙,他柔软的身体扭成一团,双脚高高抬起,双膝卷曲贴在下巴上蓄力。
“轰!”又是狠狠地蹬踹!
小小身体绽放出不可思议地爆发力,空气波纹激荡。
借助反冲之力,小苟在半空中骤然转向!撞向地面!
这一下,直接躲过了冰晶的覆盖性打击。
“啪!”
这小不点的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冰面上,冰屑纷飞!碎渣乱溅!
坚硬的冰块不亚于岩石,竟然硬是被小苟这一下给撞出一个小坑!
小小的身体已经明显骨碎,半边身体都是鲜血。
然而即便如此,小苟依旧成功完成了借力,再度踩着冰面,猛地又向上飞蹿!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故意从空中逼近怪物,吸引怪物用上大部分的冰晶刺向自己。
而就在快要被刺死时,在眼前生成空气墙,然后蹬踹反弹。
身体撞向地面再度逼近的同时,躲开了冰晶的攻击。
接着又以地面为反弹面,把自己弹到了半空中悬吊的藏马博士身边!
“诶?纳纳纳纳……尼?”远处的工程师都看傻了。
因为速度太快,在工程师眼中,小女孩就仿佛一颗弹弹球,如炮弹般斜冲向空中,仿佛撞上无形的墙壁,又突然斜冲向地面,接着又垂直弹到半空。
这可是人啊,血肉之躯,怎么能像皮球一样弹射呢?
对于社员而言,当然可以,只要不怕受伤。
小苟的力量极高,又会空气墙,再加上变身后,身材娇小,体重仅有几十斤。
看起来柔弱,可实际上只是表象,通过反转之歌变身,身体素质是一点都没变的,防御力和之前强健体魄的他乃是完全相等。
力是相互作用的,力量强大,防御强大,偏偏体积小,重量轻,战斗力自然就变得更强,能把自己当成球一样轻松轰出去。
这种变成小孩的变身,在蓝白社里就被称为战斗形态。
而小苟的战斗状态,正是最为完美的一种。
太小了,也太轻了。
娇小到冰晶尖刺反向追杀回来时,他一溜烟,轻松钻进了藏马博士的怀里!
冰晶尖刺,每次快要贯穿小苟时,就被小苟借助藏马博士的身躯给挡住!
哪怕冰晶尖刺绕开,也被他控制藏马博士的手脚去格挡!
藏马博士竟成了保护工具,被小苟用来逼开冰晶的攻击。
“果然如此!冰晶完全不会伤害宿主!”
小苟一笑,再度找出冰晶尖刺的一条特性。
绝对不伤害宿主,至少不会直接伤害。
这就好办多了,有怪物不会伤害的东西,那么,那件东西就可以被当做逼迫、压制对方的工具。
这是典型的收容逻辑。
“你能尝试控制它吗?”小苟身材娇小,直接捏着藏马博士的手脚,迫使他卷曲身体,保护住自己,并以极强的反应能力,主动去格挡一些冰晶的刁钻攻击。
冰晶一旦要刺到藏马博士了,就立刻收回,重新攻击。
小苟闪转腾挪,一时之间非常安全!
藏马博士慌张道:“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啊!快救我!我不想死,我孩子才八岁!”
“冷静一点。”小苟说道。
“你干什么!呃!”藏马博士哆嗦着,突然被小苟扎了一针。
这种药剂,可以大幅度补充能量,且激发身体潜能,让人全方位地兴奋和强化。
当然,只是临时的,并且短时间内,只能注射两个单位,一旦同一个人短时间内注射了三次,必死无疑。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足以让藏马博士神清气爽。
别说冷了,就算腰斩了,他也感觉不到多大的疼痛。
“头发变成冰晶,吊着你跑,你的头会痛嘛?”小苟问道。
“呃……不,不会。”藏马博士说道。
小苟眼睛一眯,坚定道:“很抱歉,想消灭这个怪物,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死你,你女儿叫什么名字,还有什么想对她说的,我会照顾她的。”
藏马博士欲言又止,哆嗦道:“是……我明白了。”
能被指派到南极的科学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牺牲精神,如今冷静下来,听到小苟的话,藏马博士很快也展现出自己的觉悟。
他颤抖道:“请……请杀了我吧。”
小苟点点头,突然松开藏马博士,犹如炮弹般飞蹿跑掉。
“别走啊!你到哪去!”藏马博士不知道小苟是谁,但也知道这个女孩不简单,完全是超出常理的存在。
这样的人,也许就是专门对付外星人,或者说对付怪物的地球人。
刚才说要杀了自己用来消灭怪物,现在怎么又跑了?
只见小苟说道:“连收容物都不会伤害的人,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说罢,小苟再度以自残弹射的形式,高速折跃出了冰晶的攻击范围。
这回,他的目标是仓库。
刚才靠近藏马博士,并非是想要杀死他。
小苟一方面是为了测试冰晶对宿主的保护程度,结果很明显,大约是绝对特性级的‘绝对不直接伤害宿主’。
另一方面,小苟则想要确定,藏马博士是否还是人类,是否已经遭遇心灵扭曲,是不是已经不值得拯救了。
短暂的接触下,小苟认为藏马博士只是被吓坏了,并没有心灵扭曲,除了头发变成怪物,他依旧是人类。
“也就是说……被寄生并不会死。”
小苟落到仓库上方,这里有很多大洞,都是被冰晶戳破的。
一眼他就看到了里面的冰核,两尺见方,都快赶上他现在的身高了。
小苟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就要触碰冰核。
“住手!笨蛋!不要碰它!”
突然一阵呼啸声传来,一架小型飞机从天而降,从观察站上方掠过。
与此同时,齐爷从飞机里跳出来,大声制止小苟。
然而已经晚了,小苟听到齐爷的声音,只是神色微动,但去势不减,还是摸到了冰核。
霎时间,日食再现!
“这明显是寄生型的收容物,你还敢去碰它!”齐爷急道。
小苟抱着冰核,挡住了冰晶怪物暴风雨般的进攻。
值得一提的是,这块冰核,也是坚不可摧。只要反应够快,身体够小,以其格挡,叮当作响下,小苟除了被轰得节节败退,并没有收到任何贯穿伤害。
“没关系的,死不了!如果可以,或许能把博士头上的怪物,转移到我身上。”小苟说道。
齐爷皱眉,说道:“更大可能是你变成第二个怪物!”
“来了!”小苟嘀咕道。
一道激光猛然间从日食的黑暗面射下,直击小苟头顶。
见状小苟猛地扔开冰核,双手将头发扎束起来。
与此同时,小苟柔顺的黑发,一下子变成了坚韧的冰晶发丝!
这些冰晶发丝,犹如是活物一般,扭动着想要自己跑,然而它们已经被小苟提前一步扎束在一起。
并且一双小手裹挟着怪力,死死地箍住!
“你说得对,齐爷,但是又能怎样呢?”小苟笑道。
虽然变成了女孩,但头发也没有特别长,刚诞生的冰晶怪物,寄生在普通人身上,或许能很快借助周围环境成长起来。
但是落到社员头上,就没那么简单了,小苟的力气何等巨大,箍住发丝动弹不得。
更关键的,是发丝不会伤害他!
这是绝对特性,所以刚诞生的冰晶怪物,又短又弱,只要冷静面对,其实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钳制住。
藏马博士落到这副模样,完全是因为不敢碰它,而放纵其成长起来了。
“小心!”齐爷眼见巨大的冰晶发丝如万箭齐发般落下,连忙提醒。
然而小苟只是做了一个闪躲的预备姿态,却并没有动弹。
萌萌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冰晶尖刺,无比坚定。
“噌噌噌!”冰晶尖刺错开了小苟,狠狠地扎入地下,随后又默默收了回去,转而将目标对准齐爷。
“这是……”齐爷经验何等丰富,虽然几乎什么情报都没有,可见到这一幕,还是想通了大半。
“你成了同类,怪物不会伤害你?”
小苟笑道:“冰晶衍生物绝对不会伤害冰晶衍生物的宿主,这个宿主,不一定非得是自己的宿主。”
绝对特性,只要符合条件,便绝对触发。
此刻,在特性判定中,小苟与藏马博士的身份,是一样的。
绝对不伤害宿主,与绝对不伤害自己的宿主,这是两个特性。
到底是哪一个,小苟其实不知道,他只是考虑到某种可能,而在赌。
小苟赌对了,他就是赌冰晶怪物对任何同类宿主都不能伤害。
如此,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你的运气是真的好,但还是太莽撞了。”
齐爷并不知道小苟前面已经确认过被寄生不会死,直道他是强运。
事实上,小苟赌的不是这个,而是怪物可能只有一个,自己触碰冰核,可以让怪物转移寄生。
退一万步,这个没做到,或许也可以让怪物伤害不了自己。
再退一万步,就算藏马博士头上的怪物还能伤害他,他起码不会被自己头上的怪物伤害,并不会让情况更糟糕。
如此,有什么不能赌一把的?最坏的情况,也坏不到哪里去。
“哈!”小苟仗着怪物不会伤害自己,直接冲上去,为齐爷挡刀。
两名都是强大的社员,一个无敌,一个身手绝佳,双方配合,这怪物已经构不成威胁。
趁这时间,两人迅速交换情报,并且商讨对策。
齐爷了解情况后,撇嘴道:“做的不错,但是你被寄生,难道一辈子顶着一脑袋怪物头发?”
“潮湿的地区,你以后也不能去了,就算是沾染水汽,这怪物也一样能成长。”
“这头发也不听话,见人就杀,除了你自己,普通的东西都能轻易洞穿切割。”
“你以后都想待在基地里吗?”
面对齐爷一连串的问题,小苟傻笑一声,没有说话。如何消灭冰晶,他现在还没有办法。
齐爷思索片刻道:“你收容它!我看看这冰核。”
“好!”小苟拼命保护着齐爷。
只见齐爷一边靠近冰核,一边拔自己的头发!
“噗嗤!噗嗤!”虽然齐爷带了刀,但他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头发连根拔净!
不多时,他满头是血,头皮都快掀掉了,别说头发,毛囊都给他破坏了。
顶着血淋淋的光头,齐爷抬起了冰核研究。
没事!
日食没有出现,这就好像普通的冰核一样,任由他抚摸摆弄!
“果然啊,只要没有头发,寄生特性根本不会触发。”
触碰冰核,引发日食,然后一道光芒落下转换头发成冰晶怪物,这一整套的前提是……目标有头发。
只要没有头发,就可以正常接触该收容物。
“齐爷,你说破解它会不会跟日食有关?否则我想不通它为何转化时要搞个日食出来。”小苟一边阻拦怪物,一边说道。
齐爷说道:“不一定需要目的,小苟你记住,收容物的特性,很多是没有目的性的。”
“转换时出现日食现象,这可以仅仅只是个现象,特性所要求的,至于为何如此,根本不需要任何原因。拥有引发日食现象这个特性本身,就是原因。”
说着,齐爷抽空看了看苟爷,发现他还在跟冰晶怪物打了你来我往。
噗呲一下笑道:“你干嘛呢?”
小苟说道:“啊?我拦着它啊,没事,你看你的,有我在,它靠近不了你!”
齐爷撇嘴道:“你的虚岛水晶呢?把它收进去不就完了吗?”
“没带啊。”小苟说道。
齐爷摇摇头,从怀里掏出虚岛水晶,然后拿出随身保温囊里的一袋海水,用空气墙控制着包裹在水晶球下半边。
“把它塞进去!”
说罢,手持水晶球就朝冰晶怪物冲去。
苟爷立刻反应过来,拽着一根冰晶就往里塞,随后临空用手去接锋锐的冰晶,一根根往虚岛水晶里推。
两人合力,很快用水晶球吞没了大半的冰晶尖刺。
水晶球一路推进到藏马博士的头顶,在临近头皮处,齐爷突然撤离空气墙,并且把已经冻成冰块的海水扒了下来。
霎时间,水晶球关闭。
他想用这种方法,利用虚岛水晶的特性,试试能不能截断怪物与博士的连接。
然而失败了,关闭的瞬间,博士也消失了,被整个转移进了虚岛。
“果然不行啊,太坚韧了。”齐爷早有预料,也不意外。
虚岛水晶能拿来收东西,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收一半,突然关闭,截断另一半。
可以说,这东西是大多数社员的神器,妙用无穷。要不然也不会一毕业就人人配备一块。
不过,这种截断用法,并不能用在硬度高的事物上,别说坚不可摧,很多人造合金,它都截不断。
虚岛水晶,无法截断任何硬度超过水晶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一件物品,收纳超过百分之五十,突然关闭虚岛,其整体都会被收进去。反之,则会整体又放出来。
“它坚不可摧,肯定不行啊,还用试吗?”小苟吐槽道。
齐爷笑道:“无敌是无敌,硬度是硬度。”
一件收容物无敌,并不代表其硬度无穷大。这是两码事。
大多数收容物,物理成分是很普通的,比如一部手机,它可能从内到外,每一个分子都跟普通的手机没有区别,可它偏偏就有绝对特性。
“我就见过一把无敌的青铜剑,被虚岛水晶截断。因为那把青铜剑,虽然金刚不坏,可是硬度依旧只是青铜的硬度而已,只有3.5,而水晶的硬度是7,所以被虚岛水晶轻松截断。”
绝对特性的比拼,除非刚好矛盾,否则在自己的领域内,结果是绝对的,所以叫‘绝对’特性。
虚岛水晶的时空截断,只比硬度,哪怕青铜剑连核弹轰炸都丝毫无损,也会被其轻松截断。
“冰晶的硬度是6.5~7,有可能被截断的。”齐爷说道。
“然而结果并没有。”小苟说道。
齐爷说道:“是的,虚岛水晶还是太平庸,这种收容物冰晶,其坚不可摧的特性,很可能高于虚岛水晶的时空隔断,反过来连其他收容物的破坏特性也能无视,这种情况很常见。”
“在坚不可摧的特性上,最完备,最没有缺点,已知能无视所有收容物效果的收容物……就是贝斯特金属了。”
两人合力,将冰晶怪物收容了。
小苟的虚岛水晶拿来种地,作战时都不带的。而齐爷则善于利用虚岛水晶,所以里面都是空的,正好拿来收纳怪物。
“连藏马博士也关进去了,我们还没救他呢。”小苟说道。
齐爷说道:“收容更重要,反正怪物不会伤害宿主,不必急于一时。”
“你,以及那个藏马博士,如何摆脱寄生,便交给研究部吧。”
……
贝斯特档案3:人类统合体
2004年2月14日。
小苟摸了摸自己硬得扎手的头发,满脸堆笑。
“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把头皮切了就行了。”
自从上次从南极回到总部,小苟就被隔离检查。
尝试各种办法之后,研究部确定了冰晶发丝与头皮完美连接,并且绝对无法分离。
于是干脆做手术,把小苟的头皮整个切了,然后重新移植了一块,并且重新植发。
冰晶怪物是没法消灭了,但与人体分离,关押起来,倒也相当于消灭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脱离了宿主,但冰晶怪物也没有死。
它与被转换者,并不是真正的寄生关系。
虽然有不会直接伤害宿主的特性,但即便宿主死了,或者宿主受伤,冰晶怪物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那为何还要保护宿主呢?没有为什么,特性使然……它‘以为’自己是寄生者。
“不愧是收容物啊。”
小苟对收容物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收容物只有特性和现象,至于原理?原理是个什么东西?收容物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
“正是如此,收容物拥有自己独特的原理,也无法普及,我们没有办法从中汲取技术。”齐爷说道。
“好了好了,有任务波?”小苟一笑,为了解决头发的问题,他在研究部待了俩月。
如今已经修养完毕,迫不及待就想工作了。
齐爷一敲他的脑袋说道:“苏州,精神病院,有个人需要我们去查。”
小苟眨眼道:“调查任务?”
齐爷笑道:“怎么?不想去?”
“去啊!”小苟点头道。
两人坐飞机赶往苏州,路上齐爷给小苟讲述任务情况。
调查任务,顾名思义,发现异常让社员去调查,确定是不是收容物所为。
“目标是个精神病,名叫李文,多重人格。已经出现的人格,就有130个……”
“什么?130个人格!”小苟一怔。
齐爷点头道:“没错,打破世界纪录了,在此之前多重人格最多的是24个人格。”
小苟连忙道:“这肯定是收容物导致的啊!”
齐爷白了一眼,无语道:“什么叫肯定是?这个不能想当然,得调查清楚才行。”
“我已经派人调查了他从病发一个月以前,一直到送入精神病院,期间所有的人际交往和去过的地方。”
“结果是没有任何异常,也就是说,李文的情况是个孤例。”
小苟点点头,他明白齐爷的意思。
孤例的话,就说明这里面就算有收容物,也不是收容物导致李文130个人格,而最多是李文自己的特质。
否则他发病的地方,或者他身边的其他人,应该有跟他类似的情况才对。
小苟思索道:“多重人格可以多达130个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齐爷说道。
小苟摇头道:“我不信,他的大脑受得了吗?”
齐爷说道:“这就是他异常的地方了,他是变换型的多重人格。已经出现过的人格,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的130个人格,是精神病专家累计算下来的。”
“他几乎每天都变一个人格,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新人格诞生后,旧人格就消失,所以他不是同时有130个人格,而是累计出现过129种新人格而已。”
小苟思索道:“每天人格都转变吗?规律是不是死的?”
规律如果是死规律,那么极可能是特性。
齐爷又摇头道:“不是,从进入精神病院以来,仅仅三个月罢了,却出现了130种人格。因为有些时候,一天变好几次。”
“好像没有规律,暂时来说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导致人格变换。”
小苟不说话了,没有规律,虽然看起来更像是真的精神病,但其实也可能是收容物。
因为收容物的特性,也可以要求人格变化是随机的。
齐爷说道:“事实上,他被关在精神病院后,刚开始专家没有想到他每天都会变人格,按照正常对待病人的方式看待。”
“无非就是聊天,询问他有没有收到什么惊吓或迫害。然后用些引导性的手法,希望他找回自己。”
最初李文就是在公司上班时,突然狂性大发,直接红着眼,拿着一把水果刀,见人就砍。
之后扭送精神病院,百般了解下,才知道李文认为自己是明末边军一小兵,当时以为身边的人都是鞑子。
因为有暴力倾向,他被单独关在一间房里,情绪失常很激动,所以偶尔还要打镇定。
几天后,护士汇报他情绪非常稳定,于是专家想找病因,跟李文聊天。
结果当时李文自称‘刘志’,说着一口苏州方言,认为现在是民国二十六年,其性格懦弱,还以为自己是因为汉·奸罪而抓起来的。
专家当时推断,李文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塑造出了一个小兵人格和一个汉·奸人格。
又是一周后,专家再次面诊,还在继续上次的话题,跟他聊民国的事情,结果李文一声不吭,又聊明末的事,他依旧是一脸冷漠。
当时专家不以为然,精神病不理医生是很常见的,所以聊了十几分钟后就离开了。并且建议护士多跟他说话。
真正发现李文人格在变,是那次面诊之后。
护士经常去陪他聊天,很快就察觉,对方早已经不是小兵,也不是汉·奸刘志,人格经常变化。
今天去的时候,可能是个傻乎乎的乞丐,第二天就成了凶狠的土匪,再过段时间,又成了老实巴交的工人。
如此反复,到现在,有明确的记录的人格,就有89个,摄像头观察的疑似新人格,保守估计也有40个。
129个人格,再加上‘李文’自己,他理应累计有过130个人格。
毫无疑问,太蹊跷了,很快引起了蓝白社外围人员注意,作为调查任务。
这个任务,在正式社员接手前,都是外围人员追查。
以很多外围人员的水平,已经足够查出他是不是真的精神病,根本用不着社员亲自出马。
之所以齐爷接下这个任务,完全是想培养培养小苟的调查能力。
三个小时后,两人下了飞机,来到了苏州一家公立精神病院。
“喏,这是证件,我是魔都来的精神病专家,你是我的研究生。”齐爷笑道。
小苟接过证件,抱怨道:“怎么现在才给我?”
说罢,齐爷已经一溜烟跑到住院楼的门房登记了。
小苟连忙跟上,也递上证件,顺势扫了眼自己的名字。
这一看,小苟愣了,因为自己名字被改了,其实改了没事,假证件嘛,用化名很正常。
但是上面的姓名却是:苟东羲。
“……”小苟斜着眼瞪着齐爷,杀气迸发。
“嘿嘿嘿。”齐爷扭头就走,笑嘻嘻地跑上了楼。
小苟硬着头皮做完登记,门房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两人上了楼,受到热情接待,齐爷提出要见一见李文,很快就有人去安排。
等待期间,小苟一把揪住齐爷的衣领,口水喷他一脸道:“你是畜生吗!狗东西是什么东西!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齐爷鄙视的眼神说道:“这点小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吗?差评!”
小苟气道:“差评个屁啊,我已经完成过一次收容,拿到阿尔法徽章了,你还能把我送回去实习不成!”
齐爷笑道:“淡定!淡定!做任务呢!”
这时有医生过来,小苟连忙平心静气,一脸和气地坐下。
“齐教授,病人今天不配合,连饭都不吃,正在病房里闹呢……”医生说道。
齐爷笑道:“没事,那我们就去病房里看他。”
蓝白社已经有人给医院打了招呼,医院方面是完全配合。
很快,齐爷与小苟,就被带到了病房。
只见李文披散着头发,穿着拘束服,固定在床上,眼神凶厉。
他不断地咆哮着,似乎极为愤怒与悲伤。
医生说道:“他经常这样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医生护士们听不懂,但是社员却听得懂。
社员们都吃了翻译魔芋,只要是成体系的语言,就可以直接理解。
“大谬!大谬!诸侯叛乱,清君侧只是借口!削之亦反,不削亦反,既已削藩,当速平乱!”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李文不断地挣扎,似是心中有无数话要说,情绪极为激动,到后面还声泪俱下。
齐爷与小苟对视一眼,坐到椅子上。
又听到李文说道:“你不是陛下……你不是……你们是何人!陈嘉何在?奸贼何在!”
齐爷面色古怪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文一愣,这句话他听懂了。
翻译魔芋,说出来的话,别人也是自动明白的。
“你不识老夫?”李文惊异道。
他很快也发现,这里的人好像都不认识他。
李文眼神锐利道:“老夫官拜御史大夫!吴楚野心,在大位不在削藩。七国叛乱,岂可擅杀大臣!定有奸人佞言。”
小苟说道:“问你名字呢,你说这么多干嘛!”
倒是齐爷反应过来,问道:“晁错?”
李文看向齐爷,说道:“你是何人?我要见陛下!”
这是默认了。
“晁错?”小苟琢磨了一下,说道:“那个七国之乱,被刘启腰斩的晁错?”
“放肆!竖子也敢直呼陛下名讳!”李文瞪眼道。
小苟摸着下巴,心说这真的是多重人格吗?
汉景帝时期,晁错是景帝刘启的老师,非常受信任。官拜御史大夫,当时的御史大夫乃是三公之一,没有更高的官了。
其有功于社稷,是一名非常有能力的法家大臣。但是他性情激烈,深受景帝信任的同时,也得罪了很多大臣。
在这种情况下,晁错提出削藩。
周行分封,导致五百年春秋战国。秦皇一统,改为郡县制。不过到了汉初,又被刘邦弄回了分封。
文帝的时候还好,到了景帝之时,诸侯们已经很不尊皇帝了。
长此以往几代下去,恐怕会重蹈覆辙,又来一次春秋战国。
于是晁错,上疏《削藩策》,剥夺诸侯大量封地,纠正封地私法,削减诸侯特权。
景帝听了,颁布法令,结果很快就导致七国之乱,吴楚等诸侯国联合叛乱,并提出口号:“诛晁错,清君侧。”
诸侯叛军,声势浩大,景帝问晁错怎么办,晁错希望景帝御驾亲征,自己则坐镇长安。
景帝没听,之后晁错的政敌上书:“吴楚叛乱目的在于杀晁错,恢复原来封地。只要斩晁错,派使者宣布赦免七国,恢复被削夺的封地,就可以消除叛乱,兵不血刃。”
之后接连有人上书,弹劾晁错,提议将晁错满门抄斩。
对此,景帝批准了,派中尉陈嘉到晁错府上,下诏骗晁错上朝议事。车马经过长安东市,中尉停车,向晁错宣读诏书,腰斩晁错。
当时晁错就这么穿着朝服,被腰斩于东市了。
可是,哪有诛杀晁错,就能平定叛乱的道理。
诸侯拍手称快,然后继续叛乱,并没有收兵,最后是靠周亚夫带兵破敌,用军队解决了问题。
“多重人格,竟然还能以为自己是晁错的?这种人格是怎么生成的?”小苟嘀咕道。
齐爷轻声道:“我们只要知道,这是不是病。”
“他说的……应该是古长安话。”
小苟说道:“那就是收容物导致的咯?李文不过是普通的大学毕业,怎么会说古汉语?”
齐爷摇头道:“我们也不会说啊,也可能他只是说精神错乱状态下音调奇怪的方言,这一样是可以被翻译魔芋破解的。”
说罢,齐爷回过头,让医生去拿纸笔。
然后,他亲自上前,给李文解开了拘束服。
“小心啊!上次就有护士被他打伤了。”医生说道。
“没事。”齐爷笑道。
李文松了绑,奇怪地看着自己光滑的手掌。
很快纸笔拿来,齐爷说道:“晁大人,陛下是见不到了,但我可以让你写一封奏疏,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李文大喜,行礼道:“请留下姓名,老夫若得开恩,必举荐阁下。”
他接过纸张,看都没有看一眼圆珠笔,似乎压根没把那当成笔。
只见他咬破手指,以血书写,洋洋洒洒,文采飞扬!
齐爷与小苟在一旁默然观看,医生也凑在那,啧啧称奇道:“哎呀,这字写的真漂亮!写的啥啊。”
可不漂亮吗?一手秦隶,写得气势磅礴。
虽然看不懂,但也知道这字极为漂亮。
齐爷和小苟当然看得懂,他们连甲骨文表都背下来了,金文、大篆都会写,更别说隶书。
李文写的字,介于秦隶与成熟的汉隶之间,与后来的汉字一脉相传,差别很小,他俩一眼就认得出来。
至于内容,更是文采斐然,言削藩之事,平叛之重,入木三分。又言奸佞惑言,劝说陛下莫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字字啼血!配以血书,更令人心生恻隐。
“嘶……这篇文章写下来,汉景帝看了,恐怕真会收回成命吧……”小苟笑道。
齐爷低声道:“这文采过分了!”
“可不过分了吗!没听说过,得了精神病,就能写古文的!”小苟说道。
齐爷说道:“但如果真是历史上的晁错,写出来却不足为奇……”
晁错乃是超级学霸,能言善辩,文章犀利,什么事都能长篇大论,把问题分析的丝丝入扣。
可惜,历史上景帝没给他嘴遁的机会,也没给他上书的时间,骗他上朝,半路上路过东市,直接就拖去腰斩了。
古汉语听不出是不是真的,但是这文章却做不得假。
才气逼人!现代人哪里写的出来?
两名社员都是识货的,看李文的眼神立刻就不对了。
这哪是李文?怕不是就是晁错本错吧?
“穿越?不对,这脸就是李文啊。魂穿?”小苟轻声道。
齐爷说道:“至少确定了,这肯定不是精神病……”
收起文章,齐爷让闲杂人等都出去。
随后问道:“晁大人,你记得你躺在这之前,在做什么嘛?”
“陛下宣我上朝,半路宣召腰斩老夫,哼!定有奸贼弹劾!”李文说道。
齐爷问道:“那……行刑了吗?”
李文神色犹豫,却说道:“陛下宣我入朝,奸贼岂敢杀我!”
小苟乐了,一眼就看出他撒谎,说道:“你没看出哪里不对劲吗?你觉得这里是哪?”
“昭狱?”李文脸色紧绷道。
这病房窗户都焊死了钢条,确实像监狱,但整个环境跟那个时代还是有着很大不同的,他真的看不出来吗?
“行了!你已经死了!”齐爷突然从外面,拿出一面镜子对着李文。
看着镜中的自己,李文歇斯底里道:“吁!哈哈哈哈!我知道……我就知道……汝是泰山君耶?”
“……”秦汉没有地府的说法,只言人死魂归泰山。
泰山君,即为泰山之神,冥司鬼都之主。
眼前的‘晁错’,其实记得自己已经被腰斩,被腰斩后还苟活了几息,印象深刻。
在他的印象中,腰斩后不久,再睁眼,却是被绑在床上,大声喊叫也无人理会。
他在那胡思乱想,认为自己没死,腰斩只是幻想,其实是被打晕关押在这里了。
如今,齐爷突然拿出一面照的人纤毫毕现的镜子,大喝道:“你已经死了!”
霎时间,他方寸大乱,被腰斩而死的记忆再次涌现,知道这里是鬼都冥府,眼前手持神器镜面者,乃是泰山阴君!
小苟笑道:“他是泰山君,那我是什么?”
说罢,他揽着齐爷,两人并肩而立。
李文一脸恍然道:“你二人,乃神荼郁垒?”
小苟哈哈大笑。
齐爷推了他一把,走出病房对医生说道:“这个病人需要转院,做一下交接手续吧。”
医生没有意见,这又不是犯人,只是个病人而已,上头都交代好了,如果齐教授要求转院,就配合他。
一个小时后,一辆外围人员开来的专车就到了,所有手续也都办好。
并不是紧急情况,所以该走什么程序,就走什么程序。
暂时来看,这个人还很安全,没什么威胁。
“跟我们走吧!”小苟扶着李文走出病房。
怎料李文直接挣开他,激烈道:“放开我!我不去!我宁死也不接客!”
他竟然变得娘里娘气的,抿着嘴,手提着裤子上的布,跌跌两步,一头撞向墙壁,视死如归!
“啊咧?”
小苟反应极快,刚才他只是轻轻扶着,感觉到对方挣扎,刚一脱手就立刻反抓回去。
一手掐住李文的肩头,另一只手握住李文的手反剪,轻松将其按压在墙上。
“啊啊啊!”李文发出尖叫,身体扭捏。
齐爷眉头一挑道:“他变了!”
小苟目瞪口呆,好家伙,一会儿一个人格啊?
这回是个女的?接客?
“咋了咋了?”听到尖叫,医院人员都聚了过来。
“没事……犯病了。”齐爷平淡道。
医生说道:“他暴力倾向很严重,很多时候的人格都很暴力,建议还是绑着吧。”
“不必了,我……”小苟想说自己能轻易钳制对方。
但齐爷却说道:“绑着吧。”
“好嘞。小张来搭把手!”医生叫道。
他们都很专业,很快就又给李文双手抱胸,浑身结结实实地给扎紧拘束住了。
“啊啊啊!放开我!”李文跟疯了一样,被众人按住拘束时,还张嘴咬人。
可惜他哪里顶得住好几个大汉,精神病院的人做事干净利落。
“来,给抬走!”他们知道齐爷来头不小,很尽心地要把李文直接一路抬到院子里,送上车。
“放开我!呜呜呜呜……”李文哭哭啼啼,眼神绝望。
突然,小苟眼疾手快,猛地伸手去掐李文的下巴。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李文竟然一口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哎呀卧槽!快止血!”众人惊了,连忙将他侧放,并强迫他张嘴。
齐爷从身上掏出药膏,三步并两步冲上去,先是抽出舌头,然后抹上药膏,很快止血。
“受刺激了,对待精神病要有耐心。”齐爷说道。
“是是是。”
“不用你们了,我来吧。”小苟扛起李文就走。
眼见他们上了车,医生们还在谈论:“那药膏真厉害,血一下子就止住了。”
“主任,他们哪个医院的?”
“金陵军医院的,这恐怕是军队里的药膏啊。”
“军医院的怎么这么关注精神病?”
“谁知道呢,说是机密,不必多问。”
……
飞驰的汽车车厢里,齐爷和小苟一左一右,就看着被绑的紧紧的李文。
李文满眼恐惧,泪流满面。
齐爷抽出针线,小苟掐着下巴,两人直接开始给李文缝合舌头。
不多时,舌头就跟没剪过似的,弹跳依旧,屈直如意。
只有李文嘴边上干涸的血,代表着他曾咬断过舌头。
绝对缝合!齐爷正是拥有这项特性的社员之一,他的技艺已然高深到,就算是剁成几千块,也能缝合回去的程度。
当然……真要剁碎,那缝合回去,也只是尸体了。
“你们……你们……”李文惊恐地说着话。
“我们就不堵你嘴了,不要再咬舌自尽了。”齐爷说道。
只见李文一发狠,竟然又要咬。
小苟笑道:“你咬断舌头,也不会死的。别说死了,我这哥们能立刻再给你缝回去。”
李文绝望无比,眼泪不争气地流淌,面如死灰。
“不必伤心,我们不是带你去接客。”齐爷温柔道。
他的声调柔和,语气温吞,直教人如沐春风。
齐爷是那种看起来非常有味道的中年人,给人很和善,很有安全感的气势。
眼神不仅不凶厉,反而还带着一些俏皮。
搭配一些催眠手法,齐爷轻松就让李文的情绪缓和下来。
三两句,就又把他此刻的人格搞清楚了。
普通人,一个非常普通的良家女子,乾隆年间出生,不过十七岁。
本来都婚配出去了,成亲前夕,未婚夫被恶霸打死,自己则被强抢侮辱,但她性情刚烈,咬掉了恶霸的耳朵。
于是被打得半死,卖给了勾栏院。
她不肯接客,只求一死,印象中已经撞柱而死了,没想到一睁眼,又被小苟扶着,还以为自己没死,便要继续自杀。
尤其是精神病院的人,强行将她绑起来,更是让她羞愤不已,决意咬舌。
齐爷和小苟对视一眼,某种绝对特性,出现在这人身上。
不断地导致其人格,扭曲成其他人。
“姑娘不必害怕,我们都不会害你的,如果你感觉不适,我们现在就可以给你松绑。”齐爷笑道。
李文点点头,齐爷当即给他松绑。
他也很老实,规规矩矩地坐在车厢角落,不哭不闹,神色黯淡。
“距今为止,都是死人。对于他的记忆而言,都是前脚死,后脚一睁眼就在这里了。”
车厢很大,齐爷坐到一旁轻声道。
“像是魂穿啊。古人的灵魂覆盖了李文?”小苟回道。
齐爷说道:“也可能就是单纯的心灵扭曲,原有人格被洗掉,随机生成一个新人格覆盖。”
根据已有情报,出现的人性格、职业、时代都没有规律。
时而民国,时而大汉,时而明末,时而晚清……
甚至病例记录里,还有外国人,张口就是噼里啪啦的英语。
“都是历史上的人物哦。”小苟说道。
“大多数是无名之辈,像晁错这样的名人出现的很少,另外记录中,时代最近的一个是二十年前死的。这几乎就是跟我们同时代了。”齐爷说道。
“这范围……莫非只要是已经死了的人,其人格就有可能出现在李文身上?”小苟惊道。
齐爷点头道:“很有可能,这个人还需要长时间地观察,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人格切换的条件。”
“看起来像是随机的,但即便如此,他也有可能出现……历代蓝白社牺牲者的人格。比如五代社长……”
小苟激动道:“是啊,找出其中的规律,也许我们就可以让五代社长的人格复生了!”
齐爷并不激动,他有些忧虑地盯着李文。
此刻这位‘女子’,正呆滞地看着自己男人的手,随后很害怕地缩着身体,一脸茫然。
随机到蓝白社过往的牺牲者,按照现有的情报来看,确实是有可能的。
但古往今来死去的人中,普通人,无名小卒占了大多数,从概率上来说,随机到一个名人都是非常稀奇的事了。
另外,如果李文的人格,范围真的如此广大,那出现盖亚教会或者小兄弟会历代的死者,也是有可能的。
好在,发现的早,现在把李文带走,以后就住在蓝白社的基地里,慢慢研究便是。
齐爷和小苟低声讨论着,突然,畏缩在角落的李文,猛地站起来。
“嗯?”齐爷立刻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不必多想,也知道他人格又变了。
因为李文的气势,整个发生了蜕变。
气势这东西,虽然虚无缥缈,但又是确实存在的。
此刻的李文,眼神如鹰,眸中似有火光闪烁,豁然而起,动静切换毫无滞碍。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站着,动也不动,看来就像是一座冰山。
小苟咋舌道:“变得太快了,他在医院里没有这么快切换人格吧!”
根据医院的记录,一般是一天两三次,最多四次。
而现在,前后仅仅一个多小时,竟然已经变了两次了!
显然,这种人格切换,应该是有规律,或者说有条件的。
齐爷和小苟应该多次触发了某种条件,导致其短时间内,反复切换人格。
“你……不对,危险!”齐爷经验丰富,立刻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浑身汗毛炸起,却还是拦在了小苟身前。
与此同时,李文动了,他只向前了一步,就将手掌印在了齐爷胸口。
“噗嗤……”齐爷狂喷一口血,胸口深陷进去,骨裂声连绵不绝,仿佛被火车撞击一般倒飞出去。
“轰!”倒飞出去的齐爷,直接撞断了小苟的六根肋骨,随后两人贴在一块,倒飞而出,竟然撞碎了车厢大门!
“嘎吱!”
开车的外围人员听到动静,立刻刹车。
下车一看,车厢门已经被爆开,齐爷和小苟滚出十数米,瘫软在地,齐爷更是呕血不停。
“什么!”司机惊骇莫名,在他眼中,社员是无比强大的,没想到此刻竟然被打得濒死!
只见从车厢之中,一人踱步而出,难言的气势压倒性地扑面而来。
他的相貌和衣着是李文,可他真的是李文吗?
“嘭!”司机愣了一下,立刻拔出抢来,朝李文头部射击。
随后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李文背对着他,竟然猛地歪头,躲过了这颗子弹!
“他躲开了!”司机震惊之余,还感觉到遍体生寒!
对方回头了,李文,或者说眼前这人,回身走向司机。
微风吹拂,隐隐有虎啸龙吟般的声响。他徐徐而来,步伐如鼓点般铿锵有力,带有某种奇特韵律,气势每一步都在升腾,如大江大河滚滚东流,不可遏制。
虽然被射了一枪,可其气度冷静、沉稳。
司机虽然是外围人员,可也受不了这冰山压倒似的压力,连连开枪,却因为紧张而打偏。
明明才几米的距离,对方似乎已经知道射不中他,依旧是踱步而来,没有做出任何躲闪的举动。
“这人……”
“嘭!”
司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突然身形舒展,轻飘飘如一阵风袭来,一掌印下。
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仿佛只是那一掌只是掸了掸袖子,根本没有多看司机一眼。
“……”司机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嘴巴里已然被鲜血拥堵,嗤嗤流出的同时,身体如泄了气一般,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死了,一掌下来,这名身体强健的外围人员就被秒杀。
如此强大的实力,绝对不是单纯的人格可以解释的。
李文的身体并不强壮,人格切换下,竟然能一掌打出如此大的威力,瞬间击飞两名社员,还冲破车厢,甚至躲闪子弹。
这哪是人格切换,这是连属性面板都切换了吗?
一直以来,因为转变的人格,都只是普通人,又因为长期被绑在精神病院的床上,所以并没有展现出这一点来。
可现在,毫无疑问,李文的人格,切换成了一个极为了不得的人物。
这个人物,生前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
人格切换后,身体素质普普通通的李文,肌肉骨骼内脏没有任何变化,却也偏偏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这种感觉,就像是属性强行实现一样,跟反转之歌变成小孩一个性质,社员的强大身体素质,变成小孩后,哪怕皮肉软绵绵的,一样力量巨大,防御惊人。
有此先例,‘李文’突然的强大,就不难理解了。
身体还是李文的身体,可‘属性’早已不是。
他现在到底是谁?小兄弟会的古代刺客?
“混蛋!”小苟只是断了六根肋骨,他站起来,旁人可以看到他左右两肋下侧完全是畸形的突出。
可这样的伤势下,他的神情却仿佛没受伤一样。
小苟抽出一把合金短刃,脚下波纹一震,就如炮弹般冲了上去。
管他是谁!当着社员面把外围人员杀了,小苟此刻只想击败对方。
“咻!”
小苟速度极快,十几米转瞬即至。
刀子都刺到眼前了,对方还一动不动。
眼看着,小苟就要一刀洞穿李文心脏,骤然间……风云突变!
他只感觉到手一凉,短刀就从手中反向激射,
“呃……”小苟的手空空如也,一低头,刀柄已然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胸口,只露出一个尖儿。
‘李文’竟然激射出一股气劲,打在短刃上,直接让短刃倒飞脱手,刀柄插进小苟胸膛。
“这特么什么鬼……”
不是小兄弟会的!气劲,这种气劲难道是空气墙?对方是昔日蓝白社员?不对,蓝白社员不会一声不吭就杀人啊。
小苟强忍着剧痛,紧接着他强大的战斗直觉,感受到恐怖的攻击即将到来,立刻飞身跃起。
脚踏空气,扶摇而上,转瞬间借助空气墙,就踩在了十几米的空中。
‘李文’抬起头,神色终于有变,似是没想到小苟的身体如此强横,生命力如此顽强。
同时,也没想到小苟能凌空虚立,不禁赞赏道:“好妙的轻功!”
这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两人都愣了,什么鬼,轻功?
齐爷伏在地上,含血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中气十足道:“上官金虹。”
“……”小苟懵了。
齐爷则瞳孔突然收缩,意识到眼前的收容物,威胁巨大。
开什么玩笑!人格切换附带人物属性,这都算了,因为齐爷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只是单单如此,威胁也只是贝塔,因为历代的人物,再强也就那么强。
哪怕古代的超级刺客复生,齐爷心想也有一战之力,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上官金虹?
这是什么鬼啊!哪有这个人!这不是小说里的人物吗?
武侠小说里的一代枭雄,兵器谱排行第二,龙凤双环上官金虹?
虽然兵器谱排第二,但武功在其盛年时,已然天下无敌,是实际的第一。手中无环,心中有环!小说中的主角李寻欢,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会被其秒杀!
当然,最后他还是死了。
在他一切的筹划完成,一切尽在掌握,称霸武林,天下无敌,只要一出手就能杀死小李飞刀李寻欢,布局收尾的情况下。
上官金虹偏偏多此一举,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接住小李飞刀……
然后,他死了。
齐爷脸色难看,根据已有情报,李文的人格切换,无一不是已经死掉的人。
他万万没想到,这种人物面板切换,竟然范围大到连小说虚构人物也可以出现。
武功!收容物直接让上官金虹的武功得以实现!
这点小事,绝对特性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上官金虹都还算好的了!只是个武侠人物。
这要来个太古魔主可怎么办?以我魔血染青天?
这收容物绝不是贝塔,至少是伽马,亦或者德尔塔!
就算该收容物有只切换人类的限制,威胁也是极大的。
要不,把所有武力值太高的小说,都封禁了?
齐爷思绪急转,脸色越来越难看。
击败上官金虹的,是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可现实中,哪有小李飞刀?那绝对命中般的逆天飞刀,连与之类似的收容物都没有。
小苟倒是不想那么多,眼前的仅是上官金虹,小苟只知道现在的任务,是战胜他!
他是人,也会死!
小苟拔出刀柄,涂抹药膏,同时给自己来了一针。
“不要冲动!”齐爷眼见小苟又要上,连忙叫住他。
齐爷的伤势极为惨重,正面受了上官金虹一掌,五脏六腑全部破碎。
这一掌是要他命的!好在他生命极为顽强,勉强挺住没死。
可也失去战斗力了,小苟虽然伤势轻,但上官金虹根本没用全力,始终气定神闲。
齐爷的想法是,能拖就拖!他已经呼叫支援了,这里是苏州,附近有不少社员,十分钟内恐怕就可以到达。
然而小苟,自信道:“上官金虹是吧,听说你被飞刀秒了?”
对于上官金虹这个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野心奇大,乃一代枭雄。
所以指望他老实是不可能的,堂堂正正把他击败吧。
上官金虹脸色微变,他当然记得,记得那惊艳绝伦的飞刀。
在他从车厢里睁开眼的时候,记忆里最后一幕,乃是对小李飞刀威能的不敢置信。
那真是无比神奇的一刀,他万没想到给李寻欢出刀的机会,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幻觉么……不,我已经死了……”
“现在,是借尸还魂吗?这里是哪里?”
上官金虹心思飘转,满心困惑。
而就在这时,小苟捕捉到这良机,不知不觉摸到他身旁!
刺客步伐!失去存在感的潜行!
这可是绝对特性,武功高强又能如何?
死!
小苟毫不犹豫,一刀扎进了上官金虹的心脏。
然而,上官金虹真气自行冲出,虎啸龙吟,激荡数尺,反击小苟。
饶是小苟早有预料,刺穿心脏就立刻急退数米,躲开了杀招。
他还是被无形的气劲卷中,护体的空气威装没有破碎,所谓的内力,竟然直接穿透了空气墙,导入了小苟体内。
霎时间,只觉得体内的筋骨爆炸一般碎裂,小苟狂喷一口鲜血,打了个旋栽倒在地。
“竟然……没察觉到……”上官金虹捂着心脏,这一刀还扎在上面,并没有拔出。
如果是当着上官金虹的气机牵引下失去存在感,以上官金虹的战斗经验,就算找不到小苟,也肯定可以覆盖性打击到他。
然而小苟提前用话术刺激,引导上官金虹想起被飞刀杀死的记忆。
死而复生,环境大变,身体也不是自己等种种情况,即便是一代枭雄上官金虹,也忍不住思绪被带偏,定不下心来。
如此,在小苟刺客步伐消失的时候,上官金虹竟然毫无举措,以至于被一刀扎心!
刀尖插进心脏,刺破了几寸,一时半会,他还不会死。
但是,这已然是要命的伤!
成功了,小苟这舍命的犀利一击下,上官金虹若没有及时治疗,便是必死。
但他……也失败了。
因为上官金虹没有立刻死。
这正是齐爷不想让小苟上的原因,这可是上官金虹,在他的时代里,是武林第一强者。
以社员的智慧,想玩死他,其实办法多得是,齐爷也想到许多。
可那又如何?对方有情报不明的内功,护体真气恐怕也是有的。
若没有相对应的,兵器上贯通内力,恐怕力量再大,威力也不足以瞬间要他的命。
古龙世界的武林高手,除非被同样的高手秒杀,否则往往都能临死前反扑一击。而如果不能瞬间要他的命,以上官金虹的恐怖实力,换掉一两个人是很轻松的。
齐爷不想再有人牺牲了,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办法,为何要以命换命?
像小苟前半截的策略就很好,用话术配合‘借尸还魂’般的情况,引导对方困惑,考虑自身,乃至询问现在世界的情况等等。
这都可以大大的拖延时间,等支援到了,交给更有准备的援军,容错率更高。
可偏偏,小苟更想亲手解决上官金虹,引导对方失神之后,选择趁机用刺客步伐一刀扎心。
虽然重创了上官金虹,但他并未立刻死去!依旧屹立不倒!
还是……太年轻了……
齐爷不怪小苟,因为这孩子,一直是这样的。
人,终究要成长,就像自己一样。
“狗东西!你没死吧!”齐爷咳嗽着,艰难说道。
他没有在伪装,他现在还能说话,都已经是个奇迹。
“老子不是狗东西……”小苟躺在地上,嘴巴微动,头微微偏转,并没有死。
但是浑身瘫痪,已是动弹不得。
最恐怖的,不是这个。
而是上官金虹,心口扎着一把刀,依旧身形矫健,周身无形气劲宣泄,气势恐怖,直扑过来。
从这真气冲破身体,爆血管一般的喷涌情况来看,按照小说里的说法,这是散功,上官金虹恐怕走火入魔了。
可是即便走火入魔,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反而是更加强大的。
“啊啊啊!我死了!哈哈哈!我死了!”
“小李飞刀!小李飞刀!我竟然接不住……好刀法!好刀法啊!”
上官金虹,走火入魔,经脉爆裂。
如疯魔般,掠过小苟的身体,随手一击,羚羊挂角,威力却十二分的恐怖!
“轰!”
眼看小苟就要化为碎尸,齐爷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冲到身前。
不,他并没有站起来,是空气墙在飞行!
凝实的空气威装,裹挟着身体,飞到了小苟身旁,挡住了这一击。
单纯的空气墙,是挡不住内力,他必须以肉身相抗才行!
“噗嗤!”
上官金虹濒死的一击,直接轰穿齐爷小腹的位置。
恐怖的真气激荡,齐爷直接身体爆裂,无数碎肉纷飞,脑袋外加半个胸膛,滚出数十米,撞在一棵树下。
瘫痪在地的小苟,目眦欲裂,肝肠寸断。
“草!”小苟愤怒地制造出一团空气墙,如炮弹般轰在上官金虹心口,顿时将其炸飞。
那把短刀,也彻底穿透心脏。
“齐爷……”
小苟头昏脑涨,浑身剧痛不已,意识都模糊了,但他之前给自己打了一针。
那一针的药效还在,这才让他之前没有死。
此刻那药效吊着命,小苟强打精神,再度凝聚出空气墙,推动着自己朝树下,齐爷小半截身体靠近。
他就像是一团烂肉般,被自己的空气墙如扫垃圾推过去。
滚动几番后,终于来到了齐爷身旁。
此刻的齐爷,胸部以下,全都没了。竟然被刚才那一击,劈成两截。
眼前的齐爷,只是脑袋外加肺部与心脏而已。
小苟可以看到,他心脏都碎了,肺叶也糊在一块,明显活不成了。
“你特娘的可别死啊。”小苟没经历过队友的死亡,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生命力极度顽强的齐爷,此刻竟然真的还没有死透。
他睁开眼睛,没有聚焦,似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喉头发出微弱的声音:“烟……”
“……”
小苟疯了,都要死了,齐爷竟然还要抽烟!
他连忙寻找,但是齐爷的衣服已经破碎了,哪里还有烟?
而小苟他自己,更不会有,因为他不抽烟!
“草!草!草!”
小苟气愤地骂着,不停地在齐爷破烂的衣服里寻找着香烟。
……
山海经的第八点想法:天之处刑者
被一书友强力要求写刑天,那就不要怪我让你梦想破碎了。
其实按照我的计划,还轮不到写刑天,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写黄帝和九天玄女。
我计划是先写这俩,然后再写应龙烛龙,如此才好解释刑天。
继而勾勒出整个轩辕称帝的传奇史诗。
不过现在新书已发,之后山海经恐怕会很久才会更一篇。姑且先满足书友想看刑天的心愿吧。
关于刑天,其实没什么好多说的,他的故事还没有九天玄女重要。
首先有一点要记住,刑天这个名字,理应是他死后才有的。
从甲骨文和金文的象形来看,刑字,是个夹着脑袋的行刑台,外加旁边一把大刀。公开处决意为刑。
天不用说,人头上加一横,意为人头上的是天。
有的时候,也代指人头,因为人头对于人,就相当于天一样重要。人头也位于人身体的‘天一般’的部位。
所以刑天,大约是斩首这个词,最古老,最有逼格的一种表述方法。
被用作人名,可以衍生理解为‘被人首分离者’的意思。亦或者是‘刑于天’的意思,也就是‘被上天斩首者’。
上古如果说‘那个刑天’,其实恐怕就是特指当年那位‘被第一个公开砍头的人’。
刑天,有如此殊荣,恐怕未必是‘第一个’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他身份崇高,或者让人忘怀不了。
继而,他的名字哪怕被人忘了,可人人都用‘刑天’这个称呼,来代称他。
这就好像什么呢?
易牙你们知道吧?先秦名厨。还有庖丁,也是一代名厨,屠牛一绝。
所以后人尊称厨艺时,都说‘易牙之道’。
而说刀功时,则称‘庖丁之术’。
刑天也是类似的情况,他肯定并不是叫刑天,但因为他被公开斩首这件事太出名,太让人印象深刻,所以他死之后,古人流传他的事迹,称其为刑天。
用的,就是公开斩首之刑的,某个特别好听的说法,来代称了他的本名。
至于刑天的本名叫啥,已然不可考了。
又说他是蚩尤手下,也有说他是炎帝手下的,这都没有根据。事实上,刑天只有这一条记录留下来,其他先秦文献,根本就没提过这个人。
那么刑天,为什么让人无法忘怀呢?不过就是个失败者,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被斩首的家伙。
原因,我想你们大家都知道,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他正是死了,才出名的。
死了,才震撼于世人的。
所以他活着的时候的名字,无人记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但他死时的震撼,却永远镌刻在当时人的心中,最终名动千古,留下刑天传说。
那么这个传说,最早出处是什么呢?
毫无疑问,山海经:“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古人寥寥数笔,一股不屈意志便跃然纸上。
这也是刑天唯一的记载。
这个记载,我还是比较相信的,因为延续了山海经一贯的冷酷文风。
对于刑天的如此表现,没有任何赞扬,或对其原理的描述。
刑天为何断首还在那舞呢?是不是猛志固常在,顽强不屈的意志支撑着他?没写,没提,没有暗示。
这就对了!鬼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相比起来,夸父那里提了一句‘夸父不量力’……就让我感觉不客观了,明显是后人加工了的。
山海经大部分的记载,都是冰冷直抒的文字,一种非常老实的文风。
刑天这段,较为符合。
内容很直白,我想不用翻译也看得懂。
唯一需要解释的,就是里面一些特定文字的含义。
不同时代,文字有不同国情的含义。
与帝至此争神,光这一句话,就有无数种解释。
帝不必说,我前面聊了那么多帝,帝就是天下共主。
那么神呢?
很多主流学界的专家,在解读山海经时,都认为帝,就是神,是华夏人民对于天神的特称。
这显然是不对的,我反正不认可。
我之前解读时候说过,山海经是个严格分类的历史地理书。
他是我认为人类最早的使用了分类学的著作!
是人、是神、是山、是水、是兽、是鸟……作者都一一分类好了,不管对不对,他至少按照他的理解分类了。
无比冷静地记录,就像是学术报告一样,你们单看五臧山经,一山连着一山,每一山有什么,都清清楚楚,格式严谨!
这是我解读山海经的一大利器,因此我知道精卫就是个鸟,既不是神,也不是人。
尊重这种格式化,这种分类原则,这种古人的仪式感,是我解读山海经的基石。
我曾说过,山海经中的神,也许并不是我们现在的含义,至少要复古一层,不可能跟现在的含义完全一样。
当时说以后再解释。
现在可以解释了。
山海经里,充斥着大量的‘有神’、‘有神焉’这样的分类。
比如:“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
这是个典型的,分类为神的存在。
老规矩,解释神,先追溯它最古的含义。
而最古的含义,我们就得看甲骨文。
金文是西周的文字,甲骨文是殷商的文字。因为我国是象形文字体系,所以一脉相承,且能从象形中理解含义。
那么甲骨文的神,怎么写呢?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那个字是‘电’。
你们可能要说,不是说神字吗?怎么扯电呢?
然而没错,甲骨文里,这俩是同一个字!
象形来看,就是一道闪电!
‘?’大概就长这样,一个反向s,我实在是打不出来了。
总之就是电字,它也确实被当做电的意思来用。
可是为何,要说它也是神字呢,是因为有些甲骨文段落,它确实又被当做神字来用的。
很多甲骨文的额外含义,都是通过联系上下文来破译的。
殷商人是个迷信的部族,他们大量地要运用‘神’这个字,所以学者们联系上下文就发现,怎么应该是‘神’字的地方,却都写着‘电’?
由此可知,甲骨文里,电这个字的另一个含义,就是神。
奇怪,殷商人不是崇拜鸟吗?怎么以电为神?由此侧面佐证,在甲骨文之前,一定还有更早的文字!
甲骨文绝对不是汉语的最早形态,它一定还有个更原始的体系。
扯远了,总之,相关的专家们解释,以电为神很正常。
汉语里,经常有一个字,代表多个含义,毕竟我们的文字体系就是这样,象形、延伸,有广义、有狭义、有名词动用之类的。
古人对自然现象无法解释,风雨冰霜都觉得神异,而自然现象之中,最令人震撼的,无疑是‘闪电’!
所以上古之人,发明了‘电’这个字之后,又延伸出‘神’这个意思,表示人类不可理解,令人仰望,充满力量,神异无比等概念。
这是主流解释。嗯,我无法反驳,这大约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我个人也是支持这个解释的。
我国‘神’这个字的意思,其最早就来源于古人对于闪电的不理解,完全说得通啊,
之后的金文,神字就在电字的基础上,发生了变化。
周朝人给‘电’字,加了个偏旁部首,是个用祭台去祭祀的象形。
左边一个祭坛,右边一道闪电。
这就是金文里的‘神’字,也给后来的篆文,隶文,乃至现代汉字,奠定了基础,之后都是在简化金文的象形结构了,以至于变成了我们现在的神这个字。
嗯,非常合理,但是却和山海经的分类格格不入。
因为按照这种说法,上古夏朝以前古人眼中的神,就是指天神、神仙、超自然,无比神异的意思,跟我们现代一样。
那么联系山海经通篇,就很奇怪了。
比如“有神,人面兽身,名曰犂。”
这个叫犂的神,它的特色就是人面兽身……好吧,古人看到这东西不能理解,感觉很神异,又觉得他很牛叉,心生敬畏,所以称之为神?
那么为何“有兽焉,其状如豹而长尾,人首而牛耳,一目,名曰诸健。”却是兽类呢?
还有“有兽焉,其状如犬而人面,善投,见人则笑,其名山挥,其行如风,见则天下大风。”
都这都是人面兽身,甚至也很神异,为何不是神类?而是‘有兽’?而是兽类?
可能有人要问,也许是那个东西更像人,所以称之为神。
ok。
“羽民国在其东南,其为人长头,身生羽。”
“有牛黎之国。有人无骨,儋耳之子。”
“有人焉三面,是颛顼之子,三面一臂,三面之人不死。”
为何这些又都是人类,同样怪异至极,为何分别是人、神、兽?分得这么清楚?
难道是因为力量?神拥有强大的神力?
首先我们排除掉真正的超自然,也就是说,被称为神的东西,是因为古人看起来,觉得他很牛·逼?
ok。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
注意,结合山海经其他的关于陆吾的描述,我们可知,这个‘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的神,就是昆仑的守门神陆吾。
而根据山海经里其他关于昆仑的描述,我们也知道,昆仑丘的主人,是西王母。
这里西王母的分类……明确写了,‘有人’!‘有人’!‘有人’!
昆仑西王母是人类,而神陆吾,则是守门的。
怎么回事?作者怎么回事?竟然不给西王母分类为神?
这可是西王母!山海经作者之后三千年,无数的后人都把她当成神仙来拜,山海经的作者,你身为老祖宗,怎么跟我们理解不一样?你竟然说她是人?
好吧,我总不能说:“你只是山海经的作者,你懂个屁的山海经。”
这太扯了。
还是那句话,一切以山海经为真实,作为基本前提。
那么我们就看得出来,山海经的作者,文字冷静得一匹!
该是人就是人,该是神就是神。
无论形状怪异与否,无论可不可以理解,无论是否强大,都跟分类没有关系。
那么,这里我要提一下,现在流行一种新的说法,那就是巫师。
山海经里所有的神,都是巫师。他们化妆、纹身、头戴羽毛、插着牛角、披着兽皮,神神怪怪,忽悠民众,自称为神。
所以,山海经里才有那么多的‘有神焉’,其实在我们看来都是巫师。
ok,这种解释,也说得过去。
但是很可惜,我不认可。
也许上古的巫师,确实忽悠了当时的民众,但是他绝对忽悠不到山海经的作者!
很简单,山海经里,有‘巫’这个分类!
如果说神就是巫,那为什么还要有巫这个分类呢?这不重复了吗?
“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
这里明确写了,‘十巫’在这升降,上了天又下来。
这才是巫,他们玩药草的,山海经的作者理得非常清楚。
“有人名曰柏高,柏髙上下于此,至于天。”
你们看,这段里的存在,又说是人了,明明这个叫柏高的,也会上天,也是上上下下的。
他咋不是巫呢?他咋不是神呢?
怎么就偏偏是人呢?
综上,我们可以知道,人神的分类,跟形状,跟地位都没有关系。
它是质感!它是材质划分,它是当时的人可以分辨出来的,明确知道不是人,不是兽,甚至不是血肉之躯的另一种‘活物’。
“其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这个我说过了,是章鱼。
虽然这玩意儿一首而十身,长得无比怪异。
但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看到章鱼,会觉得它是神吗?
不会的,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是一种动物。
不是因为大人教的,而是质感。
而是那种活蹦乱跳的生命气息。
我再举个例子,比如一头熊,和一头玩具熊。
它们长得一样,而且都会动,但都会叫。
但我想,不会有人分辨不出,哪个是小熊,哪个是大玩具熊吧?
现在你们来分辨一下下面的描述对象。
有兽焉,其状如巨犬,身黑,犬齿,人立而行,吠声如虎。
有神焉,其状如熊,吠声如虎,反臂于头上!
请问,他们分别是什么?这个例子,我想足够明白了,不明白的举手!
在楼上举手的,大家去欺负她!
总而言之,不要把古人当傻子。
古人只是词汇量稀少,但稀少却又精炼!
他们见到从未见过的怪物,再恐怖,再神异,至少山海经的作者都冷静地记下……有兽焉!
因为他知道,那是个动物!是个动物!是个动物!
生物和非生物,给人的明显感觉就不一样,质感!一种古人都看得出来的,内在的,本质的,不同!
无数人称山海经怪诞无序,我却从字缝里看得出二个字!
理智!
这是一本百科全书,分类严谨。
那个时代,有那个时代的国情,那个时代的‘约定成俗’,那个时代的常识!
就好像山海经的作者,从来没解释‘龙’,没解释‘人’,没解释何为‘鱼’一样。
所以他也没在山海经里,解释何为‘神’。
因为这是常识,作者认为只要认识字!就能理解其含义。不识字看什么山海经?
所以同样是人首兽身的形象,他只需要在前面加一句‘有神焉’,那个时代的人就都懂了。
因为神,这个分类本身,就已经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就已经介绍了文字所难以描述的‘质感’。
这像是什么呢?就像是我们的报告说:“有个机器,长得像狗,它自己会跑,也会叫。”
“有个人,他长得像狗,自己会跑,会叫。”
这不是一脉相承的嘛?我们描述一件东西,不应该从一开始,就先说一句,有个xx吗?
先给个类别,这种我们已经习惯的文法,山海经里就已经大量地运用了!
如果不加这一句,光看‘长得像狗,它自己会跑,也会叫。’
鬼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啊!那个时代的人自己都会误会!
可是加个分类,就可以理解了。
综上,我认为‘神’,不是动物。
因为它既不是‘有人’,也不是‘有兽’,更不是有花有草有鱼有鸟。
能让那个时代的人,单独立个‘神’类别,可想而知它的质感一定非常特殊,估计跟石头铁块等死物似的。
但是呢!它也没用‘有石’之类的说法。
所以神一定不是普通的死物,可能会动,也可能结构特殊,意义特殊,功能特殊。
如此排除法下来,我只能想到……器具。
山海经没有‘器’这个分类。
也许有,只是名为神。
我们再回到前面发的这句:“有神,人面兽身,名曰犂。”
天哪,太简短了,如果以神仙妖怪来定义,这玩意儿凭什么是神啊?
可是如果神,是一种工具呢?是一种机械呢?
这位名为犂的神……难道是用来耕地翻土的那位?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山海经里大量的神,都是黄帝、颛顼、少昊这些个帝所生。
生,我以前解释过,有创造之意,衍生之意。
所以其实就是群帝们,发明了各种机械、器具,曰为神。
理智一点,那么,我可以说,在上古时代,所谓的神,不过是民族智慧的结晶,不过是伟大领袖所创造出来的特殊产物,神异的人造物!
它可以是宏伟的奇观,可以是能镇守一方的机关,也可以是恩惠于民的器械。
可以有光照如烛的神,可以有引流排水的神,可以有翻山裂土的神,可以有不死不灭的神。
上古群帝所缔造的时代,神,只是工具。
……
其实到这里结束最好了,唉,好烦。偏偏是让我解读刑天……
我上面说了,最好是先解读了黄帝,解读了九天玄女,解读了应龙,解读了‘有神’等分类后,再解读刑天这种小故事……
有点遗憾。
关于上面的神之解释,其实还有好多内容我没说,毕竟不是专门讲神。
以上是比较写实的神面目,很多人恐怕没想到,我们民族的神,从来就不是超自然之物。
现代的我们,已经难以相信,我们神的含义,不是什么神神怪怪的东西,而是非常务实的奇观,非常务实的工程,非常务实的器具。
它特指,被创造物!
我们从古以来,就是个创造性的民族。
而非受神赐予的民族!
被创造出来的是神,而非人。
只是我们已经遗忘了上古先民的智慧和理性。
我们民族的人文思想,都是他们所奠定的。人定胜天,绝天地通,不屈于大自然,百折不挠。这都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出现了的精神。
神是什么东西?高的过帝吗?帝乃大功德之王!
百神皆为群帝所生,在山海经中,众神守昆仑九井岩,镇四方门,司帝之田圃。
大哉昆仑之主,西王母,反倒是人类,壮哉!
这背后的风景,以及那个时代是怎样的人文思想,何等深邃,现代人恐怕都想象不到了。
看完山海经,我能完全理解这种感觉,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们是一个可以绝天地通的民族。
或许我们失去和遗忘了太多,但精神已然镌刻于骨头里。
从甲骨文的神,到金文的神,最大的改变,就是在闪电旁边,加了一个祭坛!
万万没想到,最迷信的殷商人都没有加,浓眉大眼的周朝人,却在上面加了……
这个祭坛一加上去!千百年来,神这个字,开始朝着我们今天的定义,发展前进。
唉,综上,是我最理智的解读。
按照惯例,咱来点科幻的。
为什么到了殷商时期,‘电’这个字,代表了神?
发生了啥?从山海经的角度想,越想越有点懵逼。
难不成殷商人,认为上古最伟大,最震撼,最神异的发明……是电?
首先声明,我前面给你们介绍的,甲骨文专家的主流解释,我是不反对的,因为很合理。
我这里只是提出另一个大胆的猜测,神在山海经时代,在上古时期,是被创造物。
但并非所有被创造物,都可以称之为神。还必须要与电有关。
比如,它需要被电驱动……或者它可以掌控电……至少,它带电……
所以,山海经作者,在进行分类时,没有用‘器’这个字,因为不够概括完全。
他选择用‘电’这个字。因为它们是‘电器’。
这个字用着用着,到了殷商时期,电器的技术已经没了,所以电这个字,就拥有了神明的意思。
山海经充斥着大量的‘有神’,难道是‘有电’?
或者说,他的意思是,这个东西,是个带电物体?
电驱动的被创造物,是可以动的,是可以发声的,是可以长得很怪异,且有特殊作用的,甚至可以有一点点智能的。
如此看来,山海经里很多的神都可以解释了。
血肉生灵之躯,无论多么怪异,叫做兽。
金属器械之躯,无论多么平庸,叫做神。
神为人造,兽乃天生。
那么烛龙……
算了算了,跑题了,拉回来,以后再细讲。
以上关于神,是我个人的解读,迄今我还没有看到类似的说法,纯粹的独家脑洞。这个概念一出来,其实你们自己都可以去解读山海经了……
总之了解了这些,现在可以回归‘刑天’了。
“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刑天叫什么,不知道,甚至可能这是个部族。
帝是哪位?大概率是黄帝,我和主流学界都是这么认为的。
首先排除法,他应该不是黑帝颛顼。
因为黑帝颛顼,也有个类似的故事:‘共工与颛顼争帝’。
注意细节。
一个是‘与帝争神’,一个是‘与颛顼争帝’。
毫无疑问,前者争神,对方已经是称帝了,争的是神这件器具。
而后者,则称呼的都是颛顼,这表明共工争夺的时候,颛顼还不是帝。他们争得是帝位。
这就是争神与争帝的区别。
后人不知含义,所以就流传出刑天反抗黄帝,想要自己当帝,然后被黄帝打败,斩首了云云。
然而在我看来,刑天明显不配当帝,否则我们应该知道更多关于刑天的故事才对!
要知道共工,有太多知名的故事了,山海经里就有很多篇幅提到共工。
对了,共工与祝融大战,这个传说的原型,其实就是所谓的‘共工与颛顼争帝’。
这俩是同一个故事。
祝融,就是颛顼。至少那一代的祝融,就是颛顼。
这是个官职,一个地位很高,但还不是帝的官职,相当于能源部部长吧,国级干部。
颛顼在称帝之前,总不可能是个平民吧!他称帝之前当过祝融,立过大功。这个我以后解读。
总之共工某某,与祝融颛顼大战,争夺帝位,最后共工不管老百姓死活,放洪水失民心,所以颛顼赢了,成为黑帝。
综上,共工是个上古时期,存在感非常强的官职,其所在的氏族,往往都符合当帝的最低条件。
纵观山海经,共工每次都跟帝之候选人作对,还每次都输了。
唉,团藏啊。
反正由此可侧面说明,刑天是不配当帝的,尤其是跟黄帝争,凭什么?炎帝、九黎都服了。
刑天除了舞干戚,他还有什么故事?没有了,这是那个时代的不是很强,也不是很弱的某个氏族,甚至是……个人。
如果是氏族,那这就是个小部落抗击黄帝的故事,想要黄帝创造的‘神’,比如高达什么的……哈哈。
总之想要,就打。然后干输了,还不服,百折不挠,顽强不屈,最后彻底消亡。
我不喜欢这种说法,我倾向于刑天,乃是‘个人’。
毕竟从原文来看,“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这更像是一个人,而非一个部族。
如果是个人,就又有好几种说法。
比如刑天是个无名小卒,他想要抢帝造的神,结果被明正典刑,公开斩首。
根据刑字的象形,是个人被架在一座刑具上,头被夹着,旁边有一把刀。
所以这肯定是公开处决。
而这种姿势,人死了还能动,倒是挺正常的,只要他意志强烈,头掉了确实还能再挣扎一段时间。
这对于当时的旁观者们而言,可能很震撼,因此留下这则描述。
以上,恐怕就是你们所认为的解读吧?
很可惜,这只是第二层,我说过山海经作者文风非常冷静。
他不会无缘无故,写下‘以乳为目’这种文字的。
在我看来,这文字既然在山海经里,那么一定发生了!
所以第三层解读,刑天真的是人吗?
其实解读到了这里,我就应该引入九天玄女解读时提出的一些概念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解读九天玄女……
简单一说,那就是这篇文字,并没有给刑天分类,所以它有可能是个‘电器’。
刑天是机器人,就可以解释头砍了以后,还能用胸前的光学传感器观察,还能用腹部的喇叭说话,并且双手挥舞着盾牌与斧头。
啧啧,智械危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个人,被黄帝砍了,还要专门记载下来……
这不是一般的普通人挑衅黄帝,而是个‘神器’造反了。
这个神器刑天,到底是黄帝自己造的,还是天上给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第四层,既然会攻击黄帝,大概率是天上给的吧。
如此,也能解释为何‘争神’,这并非刑天贪婪,而是回收。
仗都打完了,轩辕都称帝了,于是刑天,按照他的任务,此刻应该回收黄帝的‘装备’。
所谓的刑天,或许不是‘被上天斩首者’的意思,而是‘来自上天的断头台’。
“天之处刑者!”
如若黄帝不老实,不交还‘诸神’,则断下黄帝的首级。
而结果你们也知道了,黄帝胆大包天,本该是刽子手的刑天,反被公开处刑。
黄帝不给,刑天找他要,黄帝就是不给,甚至还抓住了刑天,将其送上了断头台。
如此,也能解释,为什么黄帝要安葬刑天!
毕竟是上头有人啊,天上来的行刑官,直接因为不想还,就砍死了,肯定不好。
所以……
“唉,诸位,我不是不想还,正要还,结果他上来就袭击我,我没办法,只好把他抓起来,砍掉脑袋,唉,真可怜,程序出错了吧?虽然是他先动的手,但我也冲动了,还是把他安葬了吧……”
外交智慧啊,冲突可以,不要撕破脸。
黄帝估计想研究一下身体,就只安葬了头,留下了身体。
可惜黄帝还是想多了,他太低估天上那伙人了,以为手上有对方给的‘诸神’就可以对抗。
他虽然毁坏了刑天,但刑天只是个智械而已,天上的人并没有亲自来回收。
而且脑袋虽然安葬了,可身体并未失去行动能力。
当黄帝靠近时,突然刑天胸口亮起,腹部发声道:“还装备!我要把‘诸神’带回天上!”
说罢,还挥舞盾牌斧头恫吓。
最后发生了什么,没有记录,但想想也知道,黄帝不会傻到硬刚。
砍掉刑天的头,已经是玩擦边球了,大概率是在试探底线。
看到刑天没了头,胸口竟然还能长出眼睛,肚子上还能张开嘴巴,双手挥舞兵器,黄帝就知道,不可力敌,他还差了太多情报。
就算他有办法搞定刑天,可他对天上那伙人,一无所知,时机远未成熟。
所以最终的结果,黄帝应该是认怂了,肯定还是妥协了些什么。
而之后,他开始了传统艺能,坑孩子……
他战争期间,以女儿为工具,赢得胜利,也就是九天玄女的故事。
和平期间,利用了‘恒我’,送出了卧底。
他是个腹黑的大帝,他也许曾是上天的傀儡,可他也从未忘记过反抗。
一切,只为了找出解决‘天人’的办法,打破‘天地通’的格局,终结‘十日时代’。
他的合作,他的绥靖,他的腹黑,最终只为了后世某代大帝,可以驱逐九日,绝天地通。
收集情报,打好基础,最终谁能站出来,黄帝自己已经看不到了。
为何黑帝颛顼可以知道赶走外星人的办法?可以知道外星人一直隐瞒的法律?
也许正是源于,黄帝助‘恒我奔月’的那一步棋。
亘古相传的刑天之事,我们看到的只是刑天的不屈,与那死了也要战斗的气概。
精神很好,但只有这样的气概,终究是个莽夫。
真正的勇气,是低头。
是表面低着头,心里却坚持一个念头不动摇。
那个念头,叫做抬头。
也许我们只重视这则故事里,最璀璨震撼的那个挥舞干戚的影子。
而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影子下,黄帝心中谁也不知道的可怕念头。
谁也不知道,黄帝当时在想什么,他杀了刑天,又安葬了他。
他安葬了头颅,却放过了身体。身体挥舞着干戚,到底让黄帝在那一刻,想通了什么?
硬刚,必死无疑,他一定选择了低头。选择了低头发展不动摇。
我结合‘恒我奔月’的记载……在想……这不正是在布局吗?
或许黄帝的心中,压抑着无比大逆不道的逆天念头,某种抗争意识已然觉醒。
对方为什么要‘争神’?为什么要拿走强大而神奇的造物?这些机器很重要吗?这难道不是在畏惧我吗?忌惮我们这些踩着黄土的人吗?也许与天人的差距没有那么大……
正是这种充满野心的‘邪念’,点燃了反抗的心火。
也许,黄帝是个天生的叛逆者。
‘我为什么不可以背叛,助我一统天下的你们呢?’
他砍下了刑天的头颅,迈出了叛逆的第一步:试探。
尽管他终其一生,都没有终结十日时代,但他一定做了很多,暗中做了很多。
他放下了第一块拼图,布下了第一步棋子。
第一块,最重要。
很抱歉,让我解读刑天的书友,在我眼里刑天从来不是什么大英雄。
刑天的故事,并不是个反抗的故事,更不是个被砍倒之后,还倔强地嚷嚷我不服输的故事。
被人践踏之后,选择低头,最终坚定一个信念,发展一百年不动摇,牺牲无数而最终抬头的故事,才是真英雄。
或许,这样的精神很毒,但在现实里,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记得前面刚开始解读山海经时,我就说过,我心中的黄帝,阴险腹黑有担当。
抛开科幻版的故事,写实版本的他也同样如此。
他是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乃姬家天下初代君,百姓制度开辟者,绝不是个和气老!
迄今为止,先秦之后流传的黄帝故事,皆是仁爱。
却忘了,他是个开国之君。
刑天,除了死的那一刻,所留给世人的惊讶以外,再无其他。
也许正是这无甚功德的气概,颇为吸引人,从晋朝之后,注意,是晋朝开始,刑天才终于多了点故事,一会儿变成蚩尤的大臣,一会儿变成炎帝的臣属,甚至到了现代,成为了所谓战神。
但是刑天,终究只有山海经那一处可信记载。
无论争神,争的是什么,他都是失败者。
对他的歌颂,一切始源于晋朝陶渊明,陶渊明看了山海经,为他与精卫附了一首诗。
而在推崇大复仇的汉朝,而在铁血的大秦,而在先秦的大争之世,刑天不过是无名小卒。
因为他,没有功德。
好啦,这次应书友要求,把刑天写了,大概他会很失望。
不过我原设想的解读顺序,也被打乱了。难顶。
好在,蓝白界面,黑帝时代下的‘黄帝’故事,已经开始。
新书《信息全知者》已经发布,还没注意到的兄弟赶紧去收个藏。
以上。
……
第三十六章
光靠空想,墨穷是不能直接以人的静脉为目标的。
但是他知道人体的静脉分部,知道哪些静脉只要洞穿皮肤一两厘米。
拿出手机查询,再次确认了一番人体的静脉位置。
人脸比较容易从表面扎中的有鼻外静脉,下巴处还有颏下静脉。
不过这些都太细小,位置稍有差池,或者刺入角度不对,鱼刺都会扎不到静脉。
因此最好扎中的是颈前静脉,其较为粗壮,且位置每个人都差不多。
深深记住鱼刺前端的细节,墨穷深吸一口气,将鱼刺放进吸管里,用力一吹。
“噗”
仿佛吹箭一般,鱼刺当即以每秒接近三十米的初速度飞出。
它们的目标,是一名人贩子首脑的颈部表面,理论上里面是颈前静脉的位置。
鱼刺以高速虽然不足以进入体内深处,但这个速度的鱼刺,足以扎进脖子,刺中静脉。
如果目标刚好静脉怒张,那这根刺甚至会洞穿静脉。
鱼刺这种小东西,刺破静脉顶多引起发炎,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因此,墨穷在吐出鱼刺的同时,又连续吹出一小口气,或者说同一次呼气分了两段射。
这第二段吹出的气体,目标不是人了,而是鱼刺前端。
正是后箭追前箭,连珠式地飞行。
因为前箭在停下后,前端正在静脉中,所以追击的空气命中它时,也会钻进静脉。
间隔时间不超过零点一秒,人根本来不及把刺从脖子上取下来。
以此,墨穷可以完成,隔空静脉注射。
注射物为……空气。
其实类似的方法下,墨穷如果能让人把某个东西吞进胃里,那么他能给那人的胃里,塞上所有他想塞进去的东西。
一切通往胃部的孔窍,都可能成为路径。如果塞的东西足够锋利,更会直接钻开肚皮穿进去。
他有想过用这种方法,给这些人贩子强迫吸一些毒气,比如一氧化碳。
但这太危险了,毕竟他不知道这些人贩子身边有谁,太容易误伤。
墨穷思来想去,静脉注射,是最方便和隐秘的。
也不需要去烧什么一氧化碳出来,随便充点气都会有严重后果。
空气一旦注射进静脉,超过五十毫升,就有可能致命,超过一百毫升,必死无疑。而且其原因,一般需要解剖才会知道是静脉注射了空气。
但死亡,并不是墨穷的目的。
根据墨穷估算,他一口气也就五百毫升,刚才追击鱼刺的部分,可能也就几十毫升左右,也许不超过五十。
那些人如果体质比较好,这几十毫升的空气并不足以杀死他们。
这些空气会在静脉中去往心脏或者大脑,如果跑到心血管就造成心肌梗塞,如果跑到脑部就造成阻塞性中风。
注入颈前静脉的话,更多可能会去脑部。
脑脉痹阻下,导致突然昏厥。
没有接受及时处理,严重者会死。
但作为很快就会被抓捕的人而言,警方一定会给他们及时处理。
所以最终,这场中风给予他们的应该是口舌歪斜,半身不遂……
处理的好,还能说话,接受审讯,聆听判决……
噗噗噗。
墨穷反复发射,连射十四次,便头也不回地返回休息室,找秦雅聊天去了。
箭出无悔,结果到底如何,他不想管了。
也许有的罪犯,刺没有扎进静脉,最多脖子胀气。
也许有的罪犯,却非常严重,因此死掉。
但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做到了足够多,听天由命吧,剩下的交给警察了。
……
在那十五个罪大恶极的首脑中,恐龙便是其中之一。
他距离墨穷最近,毫无疑问是第一个中招的。
正值饭点,恐龙在一家餐馆一边吃饭,一边跟老板扯淡。
突然,他感觉到脖子刺痛,紧接着伤口处一胀,好像有什么东西挤进了伤口。
他顺手一抹,拔下了扎进他脖子的东西。
“鱼刺?”
恐龙脾气很爆,当场就炸了,扭头也不管旁边是谁,直接吼道:“你找死啊,怎么吐刺的啊!”
他还以为是旁边桌的那人吃鱼乱吐刺,扎到他了。
旁边那桌的人一愣,不明所以:“干嘛?我吃牛肉还能吐出鱼刺来?”
恐龙一看,这人果然并没有吃鱼。
整个餐馆就三个人,除了这人就只有老板。
恐龙看向正在门口切菜的老板,想想算了,因为老板是自己人,跟他一伙的。
“也许是随手一扔,不小心扎到我了……”
恐龙也懒得追究,毕竟只是一根鱼刺,他连刀都扎过了,被鱼刺扎一下有什么好说的,说出来反而在手下面前显得矫情。
“算了,喝酒喝酒。”恐龙扔掉鱼刺大喊道:“再来瓶老白干。”
老板听了,急忙又端一瓶给他,恐龙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哈……”他哈了口气,突然感觉舌头出去收不回来了。
“嗯?我……”刚要说话,猛地身体一僵,从椅子上翻倒下去。
老板还没走开,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去扶他。
但恐龙舌蹇不语,半眯着眼睛,口水混着酒水流出来,似乎已经昏厥了。
旁边的客人也吓了一跳,见恐龙还抓着酒瓶子,惊呼道:“老板!你这是假酒啊!”
老板也慌了,因为这真是假酒……
只不过恐龙第一次喝老白干,就是在他这喝的,之后一直都是,所以恐龙也一直以为……老白干就是这个味儿。
老板急忙掐了下人中,但恐龙只是哼了两声。
“快!快搭把手,送医院啊!”老板喊着。
但那客人并不敢乱碰,说道:“这是中风,叫救护车吧。”
当救护车赶到时,就被对面楼上的警察看到了。
“嗯?”警察从窗户看到恐龙昏迷地被抬上救护车,急忙通知了指挥中心。
“组长,恐龙好像昏迷了,现在正被送往医院。”
陈组长听了,急忙道:“派人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昏了正好,到时候直接在病床上逮捕他。”
过了一会儿,去医院警察汇报道:“查到了,他突然中风了,正在抢救……”
“中风?突发疾病么……哼,那就更好了,留人在医院守着,他跑不了了。”陈组长说道。
这突发疾病,可谓来得正是时候,像恐龙这样的人,狡猾又残忍。
抓捕时哪怕跑不掉,拼死发个短信,对孩子都是危险的。
现如今竟然直接中风了,什么都干不了,那基本上整个这个地区的抓捕行动就都稳了,不会有意外了。
指挥中心的人听说后,也都只道活该,他这一人中风,少了多少风险啊。
然而只过去一个小时,又有其他地区的警员汇报道:“组长,‘壁虎’突发疾病,中风了!”
“哦?他也中风了?”陈组长一惊,这是老天爷上班了吗?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当第三个重要目标也出事后,大家就感觉不对了。
“‘蚂蚱’那又怎么了?也中风了吗?”陈组长问道。
然而这次的警察却说道:“中风?不是啊,是心肌梗塞。”
指挥室里议论纷纷,都啧啧称奇。
“竟然连续三个突发疾病送医院了,这也太巧合了?”
“莫非是人为的?”
又过了一会儿,再次有目标出事。
陈组长问道:“‘秃猫’怎么了?中风还是心肌梗塞?”
“嗯?都没有啊,‘秃猫’肺部供血不足,呼吸衰竭了。”
“这……”陈组长惊异万分。
当第五第六个突发疾病的情况汇报上来后,陈组长立刻下令道:“准备好救护车,严密监视目标,一旦出事,立刻抢救!”
“提前行动,实施抓捕!已经出事的目标,身边无论有谁,也全部控制起来。”
“是!”原本筹划八点钟开始的行动,仅仅六点半就开始了。
而在抓捕行动进行中,果然各地的头领级目标都突发疾病,大部分是中风,少部分心肌梗塞,至于呼吸衰竭只出现一例。
大约七点钟左右,十五个头领全部出事,住进了医院。
其余喽啰,都被早有准备的警方一一逮捕,这个犯罪集团,当即被连根拔起。
七点半左右,陈组长走到了休息室告诉秦政等人道:“行动结束。”
秦政等人先是惊道:“不是八点才开始吗?这就结束了?”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行动提前开始。”陈组长说道。
“那行动顺利吗?”秦政问道。
陈组长说道:“很顺利,非常顺利,特别的顺利!”
“你们的孩子已经救出来了,dna调查期间我就验过了,你们去办个手续就把孩子领回家吧。”
听了这话,秦家人惊喜不已,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下。
当他们拥抱到秦梁时,眼泪再也忍不住,尽管那已经六岁的孩子无比陌生。
“谢谢你!陈组长,太谢谢了。”秦治喜极而泣道。
然而陈组长只是点点头道:“我们还要连夜审讯,也不知道要加班多少天,你们可以先回家了……至于这案子,你们看新闻就是了。”
“好,那就不打扰你了,下次有空一定登门拜谢。”
秦雅一家子和墨穷一起离开后,陈组长让人通知其他家长过来领孩子。
最后说道:“十五个嫌疑犯全都突发疾病,一定是人为的,发病时现场的所有人都要严格盘查。”
“是。”
……
山海经想法系列之番外:史上唯一飞升者。
《山海经》解读系列,虽说作为番外放在这本书里,但其实跟这本书没有关系……
真就只是单纯地个人解读一下,只不过我解读的时候,总是会发散到很远,并且线索和思路牵扯众多知识。
而一些知识点,若说得详细,显得臃肿,说得不详细,又怕你们不知道……
所以我总得写点‘山海经解读系列’的番外……
虽说我的解读,不以山海经以外的文献为证据,但它们可以是思路。
古文献就在那里,现代信息那么发达,你们有心就可以去搜、去查,然后提出自己的见解。
结合别人的理解以及他的人品和政治立场来判断他描述的东西,会偏向什么。再对比山海经,可以推测出山海经里哪些是伪篇,哪些才有可能是上古原貌。
同时也对比其他文献,才能知道一个传说,经过了哪些演变,是朝着什么方向演变的,继而逆推,得出它的本来面貌可能是什么。
毫无疑问,先秦时期的古文献,最有说服力,汉代及以后的文献,就不那么可信了。
不是添加了大量的艺术加工,就是植入了政治目的,要么就直接被删掉了。
再加上历朝历代的战乱,许多珍贵文献的丢失,想了解上古五帝时期的真实情况,太难了。
别信什么百度百科,甚至也别完全信各种正规渠道机构的整理。他们整理的东西,只有参考意义,而非真实。
有百分之二十,吻合几千年前的真实,就不错了。
因为他们的依据,也都是从汉以后的文献中得来。
唯一可以信的,只有考古文物,即对古代遗迹的实物分析。但借此,我们也只能知道冰山一角。
所以,其实没有什么真相了,真相早已埋没,我们永远只有个人所理解的‘真实’。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人类历史。我解读的未必准确,甚至有些观点,早有人想到。
言归正传,很多认为,山海经更荒诞,凭什么它记载的就是更可信的呢?
而且它说不定就是战国人编写的,并非远古时期记载。
我凭什么要把山海经写的,认为是最真实的呢?
首先我承认,我非常喜爱山海经。第二,我之所以一口咬定,山海经定然有一部分文字,是极远古时期的人记载的,而绝非战国乃至更晚才写的。
原因在于,山海经经常能推翻战国以及之后官方所认为的事情,并且有文物为证。
我很早就读了山海经,而真正开始认为它是信史,至少比秦汉以来的说法更可靠的契机,在于有一天看到了三星堆青铜神树的报导。
没有谁,比山海经描述地更详细,哪怕是战国时期的《九歌》,也只是提到太阳从东方的扶桑上照耀四方。
完全不像山海经,早早就描述了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当青铜神树把挖掘出来后,只有山海经与它印证了。
由此之后,我疯狂查阅还有什么文物与山海经印证。
随后就发现,甲骨文有。
将近七十年前,文化部得到一批甲骨文,收藏在中·国国家图书馆,一直到今天。
其中有一片商王武丁时期的牛肩胛骨,刻着甲骨文。内容已经破译,祭祀‘四方司’与‘四方风’的。
“东方曰析,凤曰劦。南方曰夹,凤曰凯。西方曰夷,凤曰彝。北方曰宀……凤曰伇。”注意因为甲骨文太残破了,所以北方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字,有个‘宀’。
这是商朝时期,甲骨文所写的‘四方之名’与‘四方风名’。
注意,商朝风不写作风字,只写‘凤’,因为殷商和当年的少昊羲和等国一样,崇拜鸟,风字就是从凤字化来的,风的最古象形就是凤凰。
少昊的图腾是玄鸟,殷商的图腾也是玄鸟,我严重怀疑他们是少昊后裔。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如果把这句话,按照山海经的语言习惯去翻译,其实就是玄鸟生商。
类似于‘颛顼生驩头’,颛顼国衍生出企鹅国。
所以少昊,也就是玄鸟国衍生出了殷商国。东夷系的殷商,灭了炎黄系的禹夏,对夏朝的文明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二里头遗址到处是很明显地破坏痕迹,几乎就没有完好的东西,可以想象夏朝灭亡时,很多东西都被彻底毁掉了。
扯远了,那么三千年前的甲骨文所记载的四方风,山海经里有没有呢?
当然有,格式都一样……而且更详细。
《大荒东经》:“东方曰析,来风曰俊,处东极以出入风。”
《大荒南经》:“南方曰因,夸风曰乎民,处南极以出入风。”
《大荒西经》:“有人名曰石夷,来风曰韦,处西北隅以司日月长短。”
《大荒东经》:“北方曰?,来之风曰猣,是处东极隅以止日月。”
最后北方放在了东经,应该是刘歆修书时,或者更后世时犯得错误。
总之山海经记载,与甲骨文几乎一样。
可能有人觉得,哪一样啊?错了很多好吧。
的确,东风甲骨文写‘劦’,山海经写‘俊’。南方甲骨文写‘夹’和‘凯’,山海经写‘因’和‘民’。还有西风‘彝’,写成了‘韦’。
不过北方甲骨文的字已经破损了,只剩下一个‘宀’,山海经却写明了,是‘?’。这个字早就不用了,其实就是宛字,上面多了个鸟而已。倒是很符合东夷的习惯。
另外关于南风甲骨文写凯,山海经其他段落作了补充,《山海经·南山经》:“又东四百里,至于旄山之尾,其南有谷,曰育遗,多怪鸟,凯风自是出。”
也就是说,山海经也认为南风叫凯风。
总之山海经犯的错误,其实都可以认为是后人整理和传抄犯得错误。
古本山海经早就找不到了,现在看的是不知道传抄了多少回的版本。有些字也变了,是很正常的。
写错字没问题,说的是一回事就行了。
凡事就怕对比,看看其他文献犯的错误你们就懂了。
战国时的《尧典》有关于四方的描述,说帝尧朝东西南北各派了人去观察天象,司掌四方、四时,分别是:“厥民析,鸟兽孳尾。”“厥民因,鸟兽希革。”“厥民夷,鸟兽毛毨。”“厥民隩,鸟兽氄毛。”
是不是很晦涩?没事,你们不用懂什么意思。
因为关于真正远古的四方司,四方风的设定,战国人早就忘了。
不懂意思,所以是‘望文生义’,‘想当然’地写成这样。
他们看到殷商人留下的甲骨文‘东方曰析,凤曰劦’,大概也很懵逼。
因为甲骨文里‘风’字是‘凤’,继而直接理解为鸟……再望文生义,联想下觉得这里是在写鸟兽。
‘劦’字你们看结构,也知道,是有众人协力之意,继而望文生义,联想为‘合’的意思。
所以战国人结合前面的鸟兽,就写了鸟兽‘合尾’。
好好的四方司与四方风,变成了四方司在不同季节下,鸟兽的变化……
风呢?跟风没有关系了。
尧典是《尚书》首篇,儒家经典,到了汉朝,地位飙升,因此司马迁在写史记时,选择了尧典的说法。
至于山海经的说法,司马迁没有采用,表示:‘吾不敢言也。’
所以,从战国往后,一直到近代,尧典的说法都是正统。
直至,上世纪,用科学且系统的象形解析方式,破译了商朝文物上的甲骨文。
这才发现,一直以来正统都错了,山海经是对的。
自武丁时期在骨头上刻下那段文字后,三千年下来,唯有山海经,完整记载了上古的四方风。
当然,我可以洗。
战国时期的人,不是不懂甲骨文,他们是故意篡改。
或者故意在嫁接,将炎黄东夷的文化进行融合,把大量东夷的文化,安插到帝尧等炎黄系的人身上。
他们没有选择照抄,而是从东夷系的文化里取其灵感,进行加工,然后转嫁给帝尧。
完成了民族融合,炎黄与东夷,彻底合为一体。
帝俊成了帝喾,少昊成了黄帝之子,殷商的祖先是帝喾的次子……
我没有说这不对,作用是积极的。
但不管是故意错,还是无意的。
客观来讲,战国时对上古的理解,就是没有山海经写实,没有山海经真实,没有山海经老实。
对于上古之事,战国文献有学术目的,汉朝文献更是有政治目的。仅供参考。
传言汉武帝时从西域有人送来了鹦鹉,汉武帝一脸懵逼不认识,最后还是东方朔掏出山海经,说这玩意儿叫鹦鹉。
《山海经·西山经》:“有鸟焉,其状如鸮,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鹦鹉。”
虽说我没有在正史上找到这个记载,但是从汉武帝以后,大量的鹦鹉被引进,贩卖。
东汉末年,祢衡的唯一名著,就是做了一篇《鹦鹉赋》,咏颂了这古往今来就没人咏颂过的这种鸟。并假托鹦鹉,表达无人识得自己才能的郁闷。
而鹦鹉这个名字,也一直延续,直到我们今天。
很多动物的名字,古今不同,但是鹦鹉的名字从未变过,这可以佐证在山海经以后,汉朝以前,就没有人给鹦鹉取过名字,根本就不认识。
是汉朝人从山海经里得知它早就叫鹦鹉,便一直沿用,这才使得名字没有变化,因为有共同的名字来源。
如果没有山海经,那么会有各个地方的人,给鹦鹉取不同的名字。北方人见到鹦鹉,取个名字。南方人见到鹦鹉,可能又会取个名字。
继而到了二十一世纪,鹦鹉会有多种正式名称。
然而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在汉朝以前,除了山海经作者同时代的人以外,没有人见过鹦鹉。
另外有文献记载,汉宣帝时期,上郡有古代石室坍塌,里面的石壁上刻画着“反缚盗械人”的图像。没人知道什么意思,直到当时在‘修正’山海经的刘向,也即是刘歆的父亲,指出这是‘贰负之臣’。
《海内西经》:“贰负之臣曰危。危与贰负杀窫窳,帝乃梏之疏属之山,桎其右足,反缚两手与发,系之山上木。在开题西北。”
所以说,上古之事,汉朝人懂个锤子……鹦鹉都不认识,对黄帝、尧舜等五帝之事,倒是莫名其妙的知之甚多,跟亲眼见过似的。
还有很多例子,总而言之,自古以来,山海经与大量的文物、现实之事物对应。
无论是动物,山川,壁画,甲骨文,还是三星堆文物,以及我尚没有提及的二里头遗址、陶寺遗址、石峁古城……
大量的现实之物,都多多少少,印证了山海经的写实、真实、老实。
古今变化太大,它写实没有用。
时代也在变迁,它真实没有用。
而且也太老实了,老实到没有歌颂任何人,没有传达任何道理,没有宣扬任何仁德义理,甚至可能还触了些霉头,犯了些忌讳。
活该刘歆修书时,把山海经修少了一半。
山海经纵观其古今地位,一直都很尴尬。它的内容,在历史长河中,与官方正统说法,往往不同。
这是一本孤独的书,孤独到除了已经埋没在土里的辉煌,没有谁可以证明它说的是真的。
我几乎每一篇,都要怼一下刘歆这个人。
你们本来不认识他的,估计也对他很熟悉了。
我再说一遍,刘歆,儒家大宗师!
第一名系统整理先秦文献的人,古文经学开创者,被历代文学界评价为孔子之后学术界第一伟人,巨匠。
我并不否认他的贡献,但他实在是对学术不客观,对文献不尊重。
西汉皇室藏书,满满十几座宫殿、仓库的竹简,本来都是极度散乱的,不成体系,两百年无数人都整理不出来,是他刘歆凭一己之力!将其整理成册,让人能读。
十几座宫殿,整理出了几十部古文献,使其得以流传,都是他的功劳。
不过,刘歆也‘弄丢’了,更多的书……
《山海经》少了14篇,《荀子》322篇,只剩32篇。
还有三易,自他之后,只剩周易。
《连山》、《归藏》,这两本书,加上《周易》,合称三易。分别是夏、商、周三朝的人占卜论事所用的‘易’。
‘易’我们都知道,记述各种自然现象、历史事件,借此比喻,传达思想,教授道理,人生感悟并评定吉凶。
古时发生了类似的事,结果是凶,那么你占到这个挂,正好又做了类似的事,所以也是凶。
当然,只是举例,没这么简单,‘易’很复杂,我也不懂,但它一定包罗万象,记录了天地间种种大小事。
我为何要提这个?
因为嫦娥的事,从我们的视角去看,有明确文献的书,最早就是《归藏》。
但是,从淮南子的作者,到东汉的一些学者,再到晋、唐,都有人说,嫦娥最早出处为《山海经》。
这就奇了怪了,我把山海经翻烂了,也没看到嫦娥、姮娥奔月的事情。
羿倒是有,这是个超级牛人,以后再说。总之山海经里并没提他有个老婆叫姮娥,也没有嫦娥奔月。
所以,已发现的文献里,是《归藏》最早提及。
而《连山》、《归藏》,已经失传一千多年了。
第一劫,焚书坑儒。
当然,史记说烧得都是儒家经典,也不尽然,有疑古派考证,认为秦始皇焚的是巫卜之书,坑杀的是方士。
我不知道秦始皇烧得什么书,但是别忘了,就算按照这种说法,《连山》《归藏》,也是属于巫卜之书。而且是巫卜里的‘圣经’。
方士忽悠秦始皇,理应就是拿连山归藏上的上古之事,作为理论基础的。
无论是连山、归藏、还是山海经,都提到不死药。
可惜方士拿不出不死药,说什么都不好使。
为了统一意识形态,顺带出一口气,秦始皇后来直接焚烧了大量记载关于上古神异、海外风情的书籍,去特么的海外仙山!
顺带还烧了不少六国古籍,推进书同文的步伐。
可以想象,山海经,应该也因此受到重创……
有些人说,儒家指责秦始皇焚书坑儒,就是在乱黑,分明烧得都是巫卜之书,并没有坑杀儒生,完全是为了黑秦始皇而颠倒黑白。
我这里,倒想给儒家说句话,为何儒家狂黑秦始皇的这波操作?
别的原因我不谈,烧了哪些六国古籍,我也不知道,我只说他烧了易经,就够了。
三易中的周易是儒家五经之首。秦军挨家挨户地搜书,儒生为了保护易经,不得死几个?焚书坑儒中,易经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第二劫,项羽火烧咸阳。
这波是真的伤,管他什么书,全给你烧了!
秦始皇扫清宇内,咸阳收藏了六国无数珍宝外加珍贵典籍。
一把火,烧了个天昏地暗。这才是导致诸子典籍大量减少的原因,秦始皇多背了锅而已。
损失有多重呢?到了西汉文景两帝收罗大量的古籍,但是发现很多书直接失传了。比如《诗经》《尚书》、《逸礼》、《山海经》还有诸子文献。
当然,并未完全失传。还留下了一些烧焦的残片,有的剩几个字,有的只剩几根竹片,都是散乱不堪,一片一片地散乱着。
这里我再给秦始皇说句话,始皇帝烧书,还给你留残片?所以也就只有项羽焚城才可能留点。
这些竹简堆了十几座宫殿,王莽时期,才整理出众多先秦古文。
其中《连山》、《归藏》并未失传。是魏晋才失传,之后历朝历代的文人都在找,却找不到。
西汉的时候,这两本书还有,魏晋时怎么就没了呢?这是两部极为重要的书!周易流传有多广,这两本书就该流传有多广才对!
负责整理三易的,是刘歆,没错,又是这个人。
你们不用猜他把连山归藏给删了,他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删这两本书。
但事实是……刘歆整理完后,同期的东汉学者记载:‘《连山》藏于兰台,《归藏》藏于太卜’。
汉朝时,皇宫内建有藏书的石室,作为中央档案典籍库,称为兰台。
太卜则是九卿之首太常的属官,负责为国家大事卜问。
藏起来了……刘歆整理出了几十部古文经典,都得以流传,这事实上也正是让他校书的目的——便于流传。
结果这两部与易经并列的夏、商人所用典籍,竟然被束之高阁……
然后,你们懂得,流传度不广,就容易失传。
第三劫来了。
东汉末年,董卓一把大火烧了洛阳……
我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两本典籍烧掉,毕竟当时有不少文人,比如蔡扈,就去抢救了不少典籍。
《归藏》放的比较偏僻,可能被少了,但《连山》在兰台,是重要的藏书处,应该被抢救了。
可惜,这还没完。
第四劫,西晋永嘉五年,匈奴等攻破洛阳,杀晋官民三万余人,掳晋怀帝,焚烧洛阳城,洛阳化为灰烬。
行了,这次不会有人抢救了,上次董卓是迁都,这次直接是屠城,不知多少典籍被毁。
至此之后,《连山》、《归藏》失传。
说了这么多,你们可能会奇怪,都失传了,为何还说嫦娥,最早有明确文字记载的是《归藏》?
因为这本书,失传了一千多年后,在我出生的那一年,从湖·北挖出来了……
那是战国时期的一座楚墓,除了棺材,没有青铜器,没有黄金,没有美玉,只有一些陶器,和一堆竹简陪葬。
竹简中,都是夏商周的上古文献,其中就有商之易《归藏》。
历朝历代,战乱无数,不知道多少古文献遗失,以至于到了今天,我们能看到的夏商周乃至上古的文献,微乎其微。
以至于我们了解上古先民,大多只能从汉代及以后的人所说的去了解。
但是,汉朝人懂个锤子的上古。
所以得亏有陪葬制度啊,先秦之物,都是我们自己挖出来的。虽说是浪费社会财富,但真要人人都听墨子的,实行薄葬,那肯定真就什么都失传了。
我真的很期待,什么时候挖出一部周代的山海经啊。
到了这里,你们肯定很恼火:我要看嫦娥,你跟我扯什么归藏!
我说了,这是山海经解读系列的番外,并非解读系列的正文……
因为现今版本的山海经里真的没有嫦娥,虽然很多人都说嫦娥源于山海经,可至少现在就是没有,如果有,也有待考古发现古版山海经。
综上所述,除去已经失落的,早期版本山海经的遗篇对嫦娥的描述以外,那么我们已知的,就只有归藏这本书,对嫦娥之事最有发言权了。
假设山海经可信度为一百,那么归藏的可信度,起码有七八十左右。
《归藏》:“昔者恒娥窃毋死之药于西王母,服之以月。将往,而枚占于有黄。有黄占之曰:‘吉。翩翩归妹,独将西行。逢天晦芒,毋惊毋恐,后且大昌’。恒娥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
你们都看出来了,不需要山海经里拿出东西来,光商朝的版本,就可以直接驳回嫦娥偷走羿不死药的说法。
商朝的归藏,就明确写了,姮娥窃不死药于西王母!跟大羿有毛关系?
另外,这里还有一个细节,那就是嫦娥吃了不死药后准备去月球,但还没去,去之前她找人占卜!
这就又驳回了关于嫦娥吃了不死药后,身不由己,自动飞向月亮的说法。
她是可走可不走,想去哪就去哪的状态。
这种状态,大概率说明嫦娥是有动机,有预谋地偷了不死药。
“服之以月,将往。”
也就是说,偷完吃了,吃了之后准备去往月球。
但是她很慌,惹了西王母,偷了不死药,根据山海经我们知道,这明显是很严重的事!
因为山海经里记载有人偷了不死药,直接被处死了。
所以,嫦娥担心自己要凉,虽然很想去月球,但走之前问了一个叫‘有黄’的人:我此行之后会怎么样?
那个‘有黄’说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你此番飞回来,又将独自西去,遇到阴暗气象,不要惊恐,之后会有大光明。”
注意,翩翩归妹中的归妹,是归藏里的一卦,有特殊含义的。
具体我很难解释,‘归妹’大体可以认为:‘女子嫁做别人妾,要忍耐,一条腿也能走路’,‘遇到不满的事,不要暴躁,一只眼睛也能看’,‘出嫁的日期被推迟,不要急,新的日期会更好’……
总而言之,讲了些砥砺前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
这也与后面的说法对应,遇到黑暗无光的天气,不要惊恐,度过之后会有大光明。
嫦娥听完很高兴,于是到了月亮安顿下来,成为蟾蜍。
以上,这就是我们能看到的,最早的嫦娥传说。
大胆猜测一下,偷吃了不死药,为什么要去月球?用逻辑想一下,月球肯定有什么让她特别想去的东西。
她冒着生命危险,偷吃不死药,就是为了去月球。
也许非常冒险,非常危险,但度过黑暗之后,将是无限的光明大道!
也就是说,到了月球,她可以凭借吃了不死药这重身份,拥有她做梦都想拥有的生活。
而嫦娥知道会得到什么,所以才冒险,拼死行窃药之举,想去月球搏一把命运!要么万劫不复,要么命运蜕变!
可是这一去,就回不了头了!所以她又很慌,于是问了某个非常有权威的人,一名一点也不怕西王母,地位不亚于西王母的人:自己此行去月球,未来会如何?
那人告诉嫦娥:你会成功的,遇事不要急,不要慌,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你的未来一片光明!
可惜了,这毕竟是一本易经,虽然讲述了嫦娥的故事,但必然要以此表达某种人生态度,处世哲理……
所以月球上到底有什么,姮娥为何搏这一把,我虽然可以继续推测下去,但却会显得很没有根据。
因此我暂告一段落,先说说,归藏记载的嫦娥故事,之后经历了怎样的演变。
然后我再根据其演变的规律,进行反推,将‘尚没有找到’的山海经古本中,‘可能记载’的嫦娥事件,给逆推出来。
也就是说,根据归藏以后的故事发展规律,结合山海经一贯的文字风格,和上古五帝可能的时代背景,推测出,假如古本山海经里真的记载了嫦娥,那么会是怎样的。
开始!
涉及嫦娥,就不得不提大羿!
但是通过归藏我们知道,嫦娥并没有偷大羿的不死药,而是偷了西王母的。
战国屈原《天问》中,写了羿,但没有提嫦娥。
西汉《淮南子》中记载:“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
意思就是,大羿请西王母赐自己不死药,结果被姮娥偷了,大羿非常难受,再也没有能延续下去。
先说主流的理解,大多数人认为,大羿从西王母那里得到了不死药,被姮娥偷走奔月了,大羿非常难受,再也没有娶妻续弦。
很抱歉,我不认可这种说法,这是后世之人,先被神话误导后,而产生的理解。
要解读这句话,必须考虑当时的时代背景。
首先这句话,就没说姮娥是大羿的妻子!
有人可能觉得:不都说非常难受,自此之后没有续弦再娶吗?这不就是证明姮娥本是大羿的妻子吗?
不,这种翻译有误,‘无以续之’并不该翻译成再也没续弦。
续弦的典故什么时候出现的?百度百科上,写的是续弦源自伯牙子期的故事。但是持有这种说法的典籍,是个清朝作者写的。我认为他完全是望文生义,根据续弦这两字,强加认为是伯牙子期。请不要相信百度百科。
而早在西晋的张华《博物志》第二卷中就写了真正的出处:“汉武帝时,西海国有献胶五两者,帝以付外库。余胶半两,西使佩以自随。后从武帝射于甘泉宫,帝弓弦断,从者欲更张弦。西使乃进,乞以所送余香胶续之,座上左右莫不怪。西使乃以口濡胶,为以注断弦,两头相连,注弦遂相著。帝乃使力士各引其一头,终不相离。西使曰:‘可以射,终日不断。’帝大怪,左右称奇,因名曰:‘续弦胶’。”
这段很长,反正这件事传开后,后世渐渐用此典故指弥补破裂的感情、夫妻缘分,之后又衍生为续娶。
那么《淮南子》的作者是什么时候呢?作者是淮南王刘安,他是汉武帝的叔叔。联合一众门客编撰了这本书,目的是针对登基初期的汉武帝,反对汉武帝的改革。
之后刘安造反,兵败而死,他死时,汉武帝才三十四岁。
同时也是刘安死的那一年,汉武帝第一次从出使西域回来的张骞口中得知,从蜀川那里,有一条通往印·度的商路。
综上,《淮南子》写‘羿怅然有丧,无以续之’时,还没有‘续弦’这个典故!
因为,退一万步,就算在《淮南子》成书前,西海国使者已经见过汉武帝,并且两人发生了‘续弦’这件事,那时间也不足以传扬天下,形成典故。
要知道,续弦胶这么个事,跟娶老婆八竿子打不着,它一定是先为人所熟知,随着时间渐渐发酵,才逐渐衍生出‘再婚娶老婆’这层含义的。
所以《淮南子》一书中,绝不会如此自然而然地使用此典故,当时的社会背景,根本没有把这四个字翻译成‘再娶老婆’的道理。
那么无以续之,到底什么意思呢?
很简单,就是延续、继续下去的意思。
《尔雅》:续,继也。
《周礼·巾车》:‘岁时更续’。
《史记·项羽本纪》:亡秦之续。
在汉代以前,如果主语是人,动物,或者国家,一般是指时间的延续。
那么‘无以’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没有什么东西能……’的意思。无以为报,即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
综上,无以续之的含义,就是‘没有东西能延续他的时间了’,联系上下文,就是‘再也不能续命’的意思。
而第一句话,还有一个细节,古往今来,始终被人误解。
那就是‘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是‘请’,不是‘得’!
如果想表达羿拿到了不死药,应该写‘西王母赐羿不死药,姮娥窃以奔月’。
这样的话,意思就明确了,姮娥从羿那里偷的。
然而并不是,这里写的是,‘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
这么写的话,羿未必拿到了不死药……他可能还在请求中。
所以,对于《淮南子》:“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
我的翻译是:大羿请求西王母给他不死药,结果西王母告诉他,药被姮娥偷走奔月了。于是羿怅然悲丧,非常难受,再也没有东西能延续他的生命了。
当然,不翻译成续命也可以,就用续最简单的意思,可以翻译成:他非常难受,再也没有东西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这个继续下去,很可能是更进一步,得到自己本该有的‘后续’。
比如升职加薪……开玩笑,但意思可以是这个意思。
羿才是那个本该有资格,吃不死药,去往月球,拥有某种后续,改变命运的人。
结果被截胡了……
《山海经·海内经》:‘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
实际上山海经中写羿的不止这一处。因为不是主讲羿,否则篇幅太长,这里写不下,所以就贴这一段。
总之,羿是一个大英雄,他是上头指派,帮助地上的人民,处理各种灾难的。
而且很显然,羿也是个人人都知道,在上古属于‘常识级别’的人。
他在山海经中,极为强大。具体有多强,以后再说。
回归到嫦娥。
羿的功劳甚至有资格成为帝,但可能他不愿意,或者别的原因。
反正他也绝对有资格得到不死药,大约上头当初给他发任务时,就许诺过:你做完那些事,就给你不死药,送你去月球,离开这里……成为我们的一员。
山海经中,西王母就是负责掌管不死药的。上头批的不死药份额,基本是找西王母要。
总而言之,羿的任务完成,功劳到位了,来找西王母请她给自己不死药。
结果羿高兴地来,绝望地走,上头批的那份不死药,被姮娥偷吃奔月了。
这里你们可能有疑问,咋的,不死药就一颗?
首先,确实可能很稀有,是因为帝派了羿去执行任务,答应了给药,这才批了一颗下来在西王母那存着,等羿任务完成领取奖励。
其次,不死药与‘去月球的某种后续’,是一套的。而这个名额,已经被姮娥给占了。并且已经占了蛮长时间了,已经无法反悔了。
等下一批送过来,大羿恐怕已经老死了,所以说‘无以续之’。一时之间,没东西能续命了啊。
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我前面推测羿被承诺给药,是错的。
帝只是派他干活,但并没有承诺给他什么。
羿的功劳足以为帝,但他更想要不死药,所以不愿为帝,想借此功劳,请西王母给兑换颗不死药。
综上,就是《归藏》与《淮南子》联合解读。
你们会发现,视角从姮娥,转为了羿。
一边是姮娥做了什么,一边是姮娥做完之后,羿的视角所经历的事。
这则故事,开始从女主角,转向男主角了。
那么接下来呢?西汉之后,传说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们结婚了……
姮娥正式在文献中,成为了大羿的妻子。
最早说嫦娥是大羿老婆的人,是东汉一个叫高诱的人,他给《淮南子》作注,加了一笔自己的解读。
事实上,东汉高诱的年代,‘续弦’的典故应该已经开始用了。
那时候的人,根据《淮南子》的描述,继而社会上开始流传起嫦娥偷丈夫不死药,这种我之前所说的‘主流理解’。
所有有了这种想法的高诱,就在上面注解:姮娥,羿妻。
当当当!就这四个字,影响深远!直接给两大上古人物发了结婚证!
至此之后,魏晋、唐宋的民间简直乐坏了,呦!爱情故事!还偷丈夫的不死药?这瓜我吃了!
相关的传说越来越丰富,两人相爱到别离的过程,越来越细节!连第三者是谁,为什么要偷药,都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清晰!有名有姓!台词都丰富多彩,心理活动越来越深刻!
从此之后,直到今天,所有人都认为嫦娥与大羿是夫妻。
具体的神话我就不说了,你们都知道的。
是不是感觉跟女娲伏羲很像?先是俩人好像没关系,然后俩人的故事凑到一起,之后双方结婚,男方为无数光环在身的主角,女方则为附庸,甚至是受到批判的角色。
所以越往后,羿的传说,越来越丰富了。
值得一提的是,唐朝人又开始给嫦娥加戏,将嫦娥说成‘月·精’,其实就是月神的意思,别误会。
另外开始说她不是为了偷药,而是为了保护药不被坏人抢走,而自己吃掉了。结果身不由己,飞向月球。
但是前面我说了,商朝的《归藏》明确表示,姮娥吃了要准备登月,但还没走,将走之际,找一个叫‘有黄’的人,占卜吉凶,说我此行会如何。
由此可见,什么身不由己飞升,并没有这事。
另外绝对不可能是护药,最早的记载,就是‘窃’。唐以前所有关于嫦娥的记载,统统都是‘窃药’,‘窃’是这个故事最最核心的关键词。
嫦娥经过唐朝短暂地提升地位,之后又继续沦为花瓶。总体上来说,主角是羿,嫦娥是附庸。
也就是说,反过来,上古五帝时期,如果山海经记载了这件事,那么姮娥应该才是整个故事的中心人物。
在汉代的墓葬中,有嫦娥奔月图,图中嫦娥人首蛇身,甚至是人首龙身,因为有龙爪般的双腿。
而她所飞向的月亮,中间画了个蟾蜍。这就跟《归藏》对上了。
但是,并不是变成了蟾蜍,而是嫦娥去的月球上,本来就有蟾蜍。
注意,这是文物,反应了汉朝时,他们认为,嫦娥与女娲、西王母一样,都是人首蛇身。
可是,《淮南子》竟然没有提这个事。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淮南子》作者,包括西汉学者,觉得这不重要,就是个故老相传的传说,说姮娥是人首蛇身。
甚至于,是西汉版本的《山海经》,描述了姮娥是人首蛇身!所以西汉学者们知道这个形象。
但是为什么人首蛇身,这个形象怎么来的,他们不知道。
姮娥是个什么人,是祖先吗?不是啊,她发明了啥?偷了西王母的不死药,又不是补天,又不是治水,又不是射日,没什么好歌颂的,所以觉得这没意义,也不是很了解。
所以只抓重点,将嫦娥的事迹提炼出来,与大羿的故事融合。将偷药这件事,从大羿的视角去讲述,将大羿作为主角。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那就是西汉人认为姮娥是常羲,这个说法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常羲生十二月,姮娥也是月神,所以说这俩其实是一个人。
对此,我有很多可以反驳的,但这里写不下,就不扯了。
总之,言归正传。
根据姮娥的形象演变,传说演变,地位演变。我们可以逆推得知,在上古时期,或者山海经古老版本中。
第一,姮娥才是核心人物,甚至于她的地位可能很高,至少不可能是普通人,有一定的能力,否则怎么偷药?只是因为她‘走了’……所以关于姮娥以前的事,没有太多流传,只有窃药奔月这么个事流传下来。
第二,姮娥跟大羿不是夫妻,甚至压根不认识,顶多知道大羿这个人,也知道西王母那有药,所以就去偷了,偷完之后很久,生米煮成熟饭了,大羿才去找西王母请求不死药。
两者,实际上没有交集!这一点在《归藏》里就体现出来了,更何谈《山海经》?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大羿求药,得知西王母的药被姮娥偷了,这才知道有这么个人,继而大羿将这件事,流传了下来。
如果不是大羿流传了这个事,姮娥事件很可能极为隐晦、机密,仅限于在帝与西王母之类的人物之间流传,平民百姓永远不可能知道。
还记得我说,山海经里有记载,有人偷药,被处死吗?
有可能就是姮娥偷药成功的事,让不少人有了效仿之心,结果正撞枪口上了。
第三,姮娥人首蛇身,应该是《山海经》里提到的。只不过西汉之后,关于这段文字失传了。
第四,姮娥并非吃了药就能飞,那是唐朝时才有的说法。
而在此之前,只说窃药奔月,姮娥应该有某种渠道登月。这种渠道,可能是必须有不死药才能通过。
第五……说到这里,我该揭露一个前面我隐瞒的事实了。
那就是《归藏》里的记载,其实有两个字我改了。
战国楚墓的竹简中,《归藏》上真实的文字,其实是:“昔者恒我窃毋死之药于西王母,服之以月。将往,而枚占于有黄。有黄占之曰:‘吉。翩翩归妹,独将西行。逢天晦芒,毋惊毋恐,后且大昌’。恒我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
没错,不是姮字,也不是娥字!
商朝易经《归藏》中记载的,是‘恒我’。
是男是女,不知道!
如果叫恒我,应该是个男性!
后世者,因为某种目的,把这个存在定义成了女人。性转之后,便开始认为‘我’其实是‘娥’字的简写。
于是恒我,变成了恒娥。
又因为避讳汉文帝刘恒,所以把恒字改成了姮。
之后更是取同义,而把姮该为了嫦,变成了后世我们所熟知的嫦娥。
字形变化,可以原先是复杂的字,变少,变简洁。很少有原先是简洁的象形字,后世演化反而复杂了。
尤其是女子边,几乎不可能简写掉。别的字可以有简写,女子边则不一样,因为上古重要的姓氏,都有‘女’。
‘姬’会简写成‘臣’吗?‘姒’会简写成‘以’吗?
很早就有娥字,这个字是常用字,娥皇女英,从没见过写成我皇女英的。
还有,‘我’字与‘娥’字的甲骨文,都有挖掘出来的文物为证,两个字的甲骨文,其实差别很大……女是个绝对不能少掉的偏旁。
当然,万事不绝对,可能就是简写,我也不是权威。
但我这里,姑且认为,《归藏》这么写,那么更古的《山海经》更是这么写。
那么,‘恒我’是什么意思呢?甲骨文中,‘我’字是执戈之人的象形,也就是王族、贵族的意思。
娥的甲骨文,则是王族女子,贵族女子的意思。
恒,则是象形月亮渐趋盈满的样子。代表长久、永久、持久的意思。
从意思理解,恒在前面,做动用,就是‘使我永恒’的意思!
‘我’是王族,那可以引申意义为‘使我永恒王族’!
结合‘昔者恒我窃毋死之药于西王母,服之以月’的故事内核。
偷药的,可能真的就叫‘恒我’,没有特殊意义。
如果有特殊意义,那意味着,他其实是个‘无名氏’。
性别不详,事迹不详,名字不详。但是‘恒我’,是个上古时期,每个贵族都想做到的梦想。
吃不死药,登月,入蟾蜍,恒我!
这是一套当时流传在各王族之间的半公开的秘密、流程,很多人都想完成的登天之路。
而这个梦想,正常渠道,就是像羿一样,依靠功、德。
不正常渠道,就是偷!
而‘恒我’,就是第一个做到了偷的人。变成了人首蛇身,通过了人类无法通过的渠道验证,从月球进入蟾蜍,离开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世人几乎不知道,甚至可能,西王母自己都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是谁偷的,要是知道了,那恒我最后应该失败才是。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这个人连个名字都没有,直接就以‘恒我’命名了。
羿满怀希望地去找西王母,西王母也很尴尬,大意了,万没想到这群愚昧的笨蛋,竟然偷了自己的不死药!
西王母只能告诉大羿:有人偷了我的药,登月,入蟾蜍,离开了。
对此羿很绝望,他痛苦沮丧,因为人类短暂的生命,已经不足以让他坚持到下一批药了。
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永远错过了这次机会。
至此,‘恒我’之事,哄传天下。各地的王啊,神啊都得知了这种事,心说:啥?还能偷?
可显然,这件事之后,人类再也不可能偷到不死药。
第一次是侥幸,便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恒我’之事成了绝唱,以至于它直接用来,特指当年唯一成功的那个人。
以此登天之路为名,让这个无名氏,拥有了这独一无二的名字。
传奇!唯一的传奇。
他的传说一直流传下来,然而到了已经遗忘上古之事的时代,世人只觉得奇怪:这是什么鬼传说?偷药?奔月?后续呢?意义呢?教育了什么道理?贪婪吗?
所以这个传说,一直不受重视,只是作为一个成仙的例子。
古之先民,凡有事迹传颂至今,必有德行!
就算是反派,也得有个正派被其衬托啊。
‘恒我窃药奔月’,作为一个单独的传说,流传到了周朝,终于被人利用上了。
开始将他与另一个,与不死药有牵扯的英雄,也即是大羿,进行了融合互动。
而以此为目的,作为反派,就把他性转成了女人。
到了后来,老套路,你们结婚吧。
于是,一个全新的恒我传说出现了,不,应该是大羿的传说,又添一笔。恒我融入其中,成了配角。
华人的价值观,一直在逐步变化,每到一个朝代,神话就会偏向当时的价值观。
所以反复丰富,变化,融合后。
一名传奇逆天飞升者,就这样莫名其妙,性转成女人,嫁给了大羿,搞成了‘英雄美人爱情家庭伦理剧’,还被猪八戒给调·戏了!
到了这里,你们大概认为,结束了吧?一万三千字了……
然而并没有,因为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你们不应该忽略。
‘有黄’!
我前面说,流传这件事,是大羿请西王母发药,继而得知,并流传出来的。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
该传说可能是别的渠道流传出来的。
因为《淮南子》以前,没有任何文献记载,大羿找西王母求过不死药。
正如我所说,大羿是被后人强行拉进来,弥补‘恒我窃药’这个特别没有德行的故事的。借‘恒我窃药’的故事灵感,再强化了一波大羿罢了。
所以故事本没有大羿,从头到尾都没有大羿!
《归藏》中的记载,已经明摆着显示出,除了‘恒我’自己以外,‘有黄’是唯一的知情者!
还记得吗?我前面点出一句:嫦娥找了一名不怕西王母,地位甚至不亚于西王母的人。
我为何这么说,因为‘恒我’敢把这件事告诉他,并且向他请教:我这么做后,此行奔月会如何?
这本身就已经说明,‘有黄’这个人很牛逼了。
‘有黄’也非常给力,他告诉‘恒我’:“孩子,尽管去吧!你会遇到黑暗,但不要惊不要怕,最终是无限的光明!”
‘恒我’很高兴,走了。
只有心里不虚西王母的人,‘恒我’才能相信他啊。
当然,也可能‘恒我’,就是‘有黄’的孩子。
但是这件事,能流传下来,记载在《归藏》,足见‘有黄’的底气了。
哪怕‘恒我’是个化名,‘有黄’也可能是个假名,但只要没证据,就没事。
并且很可能,就是‘有黄’教‘恒我’这么做的!
他告诉了‘恒我’,什么时间,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去偷不死药,不死药是什么样的,拿到后立刻吃掉,然后从什么渠道奔月……
这一系列,可能就是‘有黄’以某种身份知道后,偷偷告诉自己孩子的。
本来世间没有流传这种方法,因为是机密,所以西王母没有防备,继而让‘恒我’侥幸成功了。
拥有这种底气、这种消息来源,后代又是凡人的人,山海经里不超过五个,甚至更少。
那么‘有黄’到底是谁呢?
我猜,就是黄帝。
首先,‘恒我’事件,肯定是个很早期的事件。太晚的话,不死药人人都知道了,反而不会那么容易成功。
其次,我说过‘有黄’这个名字,就不是谁都能用的。
‘有’是词缀,一般是加在名字的前面。
而‘黄’,在殷商甲骨文中多次出现,被历代商王,以非常高的规格祭祀,是一个地位很高的祖先。
殷商《归藏》里的‘有黄’,基本就是黄帝没跑了。
而黄帝确实也不虚西王母,这在山海经里有所体现。
黄帝将这事记了下来,大约自己死后,才有人发现了这件事,并陆续传开。
这是古往今来,所有原始传说中,独此一例,明确记载,吃了不死药升天的成功案例。
除此之外,山海经里记载的全部都是失败案例。
传言,黄帝功德圆满后,御龙升天,乘龙离去。
会不会也在最后,成为人首蛇身了?
这没有任何证据,我还是当黄帝最后是死了吧。
但是黄帝虽死,可他却成功,让自己的一名后人,奔向了黑暗无垠的太空。
没有比月亮、太空中,更‘天色晦芒’了。
可是漫漫黑暗之路的彼岸,是无限的光明。
坚持下去、忍耐下去,一只脚也能行走,一只眼也能视物!
黑夜一定会过去,光明一定会到来。
这既是唯一逆天飞升者,与他父亲的故事。
后世称为:“嫦娥奔月!”
《山海经·沧月伪经》:“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人持枚,人首,龙身,名曰恒我,窃毋死之药于西王母,服之以月。将往,占于黄。黄占之曰吉。恒我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
《山海经·大荒西经》:“华山青水之东,有山名肇山。有人名曰柏子高,柏子高上下于此,至于天。”
《山海经·海内北经》:“王子夜之尸,两手、两股、胸、首、齿,皆断异处。”
……
山海经想法系列之番外:上古帝王的套路
终于有时间,可以梳理一下山海经。
千头万绪,还是先介绍五帝。
一般所认为的五帝之一,是没有大禹的。
禹的尊号为‘大’,意为伟大。
最官方的五帝,自然是司马迁排得,为黄帝、颛顼、帝喾、尧、舜。
但这不是最早的,最早的应该是秦朝时吕氏春秋排得:太昊、炎帝、黄帝、少昊、颛顼。
其中秦朝排得这个,是最正统的五方上帝,太昊为青帝,少昊为白帝,颛顼为黑帝,再加炎帝和黄帝,分别象金木水火土,东西南北中。
司马迁把尧舜加进去,还有帝喾,这明显是偏向炎黄系,直接把太昊、少昊这俩东夷排除了。
五帝并不是指就这五个人,而是指功绩最大的五位上古帝王。
而无论哪一个版本,都没有禹,就特么离谱!
因此我个人心目中的三皇为女娲、神农、伏羲。五帝乃是黄帝、炎帝、颛顼、帝俊、大禹。
尧、舜,以功绩而论,根本排不上号。就是个帝而已,但不入五帝之一。
尧舜,完全是被儒家抬进五帝之列的,传扬禅让之美德。
在讲我心里的五帝之前,先要把被我排出去的尧舜讲了,且先要让你们了解他们,所以这是番外的番外……
首先,史记排的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
其中,黄帝姓姬,颛顼姓姬,帝喾姓姬,唐尧姓姬,皆是一脉正统……唯有虞舜姓妫(gui)。
但是虞舜本身,也是颛顼的后裔,只不过是旁支,他祖上穷蝉乃是颛顼庶子。
只有嫡子才会继承父姓,因为上古姓不仅仅是个姓,我前面说过,它还是地位的象征。
庶子只能封点别的姓,黄帝封了十四个,颛顼也封了好几个,历代的帝,都会封一堆姓。
颛顼的孩子多了,儿子好几个,孙子几十个,后裔分为好几个大族。传到舜这一代,就是平民中的平民。
事实上,虞舜本来不姓妫。因为颛顼的庶子,穷蝉这一支后裔封在虞国那个地方,称有虞氏,可以理解为有虞一族。
舜是虞族的人,所以应该姓虞。
但是很可惜,有虞一族又有主系、旁系不断衍生。
舜不是嫡子,所以他连虞姓都没混到。因为出生在姚墟,所以姓姚……这种根据出生地来定的姓,就是平民阶级。
他就是姚姓第一人。在他还只是渔夫的年代,属于没什么地位的姓。
别人一听,什么?你姓姚?人家一盘算,心说没封过这个姓啊,哦,你是平民。
但总归来说,舜还是平民,不是贱民,跟帝有亲戚关系,他起码有资格拥有姓氏。
之后因为有能力外加孝顺,被尧赏识,辅佐尧,有了官职。
尧很赏识他,把女儿嫁给了他,并且封到妫水之滨。
于是舜正式的,拥有了贵族级的,诸侯形式的姓,也就是妫。
这真是个励志的故事……
身为颛顼后裔,不姓姬,身为有虞一族,不姓虞。
先姓姚,后姓妫。从这点细节来看,就已经能看出,虞舜乃是从社会底层崛起,最终出人头地的。他的一生,是个往上爬的过程,靠自己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的。
虞舜这个人,最后登上帝位,君临天下。以至于后来,姚姓、妫姓,都成了上古八大姓,贵不可言。
讲尧舜,不得不提禅让制,我只能说,尽管有禅让这个行为,但背后的血腥与阴谋,与王莽、曹丕、司马炎并无区别。
先看山海经,截一段关于帝尧帝舜的《山海经》原文:“帝尧台、帝喾台、帝丹朱台、帝舜台,各二台,台四方,在昆仑东北。”
关于尧舜的记载很少,舜还有一些事迹,尧就几乎没有了,只提及过帝尧台,让我们知道他是个帝。
另外,通篇没有关于禅让的事。
然而即便如此,也只用了三个字,就间接否定了儒家那种禅让。
‘帝丹朱’。
丹朱是帝尧的儿子,他是帝丹朱,就说明帝尧死后,帝丹朱继位了。
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帝丹朱之后,是帝舜继位了。
为什么独尊儒术以后,历朝历代都记载,帝尧禅让给了帝舜呢?
首先,帝尧、帝丹朱、帝舜,这三人在山海经里,就几乎没有任何功绩。
早期的作者,写了各种帝的各种功绩,发明这个,创造那个的,这个神异,那个神异,又是封神又是不死又是飞天又是改变自然的。
轮到这三位帝,竟然几乎没有功绩?
还是说,因为涉及尧舜禹,关于他们的记载在山海经里太颠覆,所以刘歆删了?
姑且就当尧舜二帝没有功绩吧。
据我猜测,自颛顼绝地天通后,成帝者,已经不是神话般的大功德之辈了,而是看支持谁的势力最多。
已经不看‘天命’了,颛顼之后,天命变成了人心。
颛顼绝地天通的行为,导致皇权高于神权,政治大于宗教,利益高于信仰。这个思想,是之后四千年下来,华夏最核心的人文思想之一,已经烙印到了骨子里。
我过得好,真是老天开眼。我过得不好,是老天无眼。
埃及有历史记载就有无数次祭祀把法老废掉,印·度更不用说,宗教人士才是最上等人。****最高的是哈里发,宗教领袖,统管世俗一切。
但在华夏,帝王可以兼任宗教领袖,但是宗教领袖绝不可能凌驾帝王。
谁成为帝,最符合氏族们的利益,谁就有了人心。
禅让不至于,大抵是世袭、指定、投票三项合一。
最早提出禅让的,大约是孔子。
孔子夸了一辈子尧舜禹,说他们仁德,奉礼,善于用人,节俭克己,总之说了一堆美德。
然而孔子并没有写下禅让的事……
这就很奇怪了,孔子赞美了一辈子的尧舜禹,禅让天下于人这个最大的美德,为何不付诸于竹简上?
当然,后人都说孔子经常讲述尧舜禅让的事,所以他大概是真的说过吧。
但孔子没有把尧舜礼让天下,写在《春秋》、《周易》之中,可能是……不敢?
光恢复周礼,都没人理他的政治主张,以至于颠沛流离半生了,更何况还提出禅让?
恐怕更加不得重用了!
为了能受到君主重用,推行儒家思想,重整礼乐,孔子除了对身边弟子说尧舜禅让以外,在竹简上,只是赞美尧舜,却从未细说尧舜的具体功绩。
要我说,其实写了也没事,诸侯不会在意的,还能翻天不成?孔子太谨慎了。
那么,第一个丝毫不在意诸侯看法,将尧舜禅让的事,写在著作中的是谁呢?
墨子。
在孔子之后,墨子的弟子,将墨子的言行,写入《墨子》著作中。
其中《尚贤》这一篇提到:“古者舜耕于厉山,陶河滨,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
看标题就知道,尚贤,这是借帝尧的事迹,表达墨子对于君主应该爱护贤才,求贤若渴的主张。
墨子尚贤的主张,在当时是极度叛逆的,他认为不仅仅是三公这类的大官要选贤能担任,就连天子,也应该选出最贤者。
牛逼,若不是他会守城,善于制造军事器械,这个人一生会被打压地无比凄惨。
事必不可能无中生有,孔子挂在嘴边上,《墨子》付诸于竹简。
难道尧真的禅让于舜?
这个问题,也有人问过孟子:“尧以天下与舜,有诸?”
意思就是,尧把天下让给了舜,有这事吗?
孟子就回答了:“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
翻译:住口!苍髯老贼!天子怎么能把天下让给别人!
那人又问:“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
意思就是:奇了怪了,然而舜就是得了天下啊,他不是帝尧的儿子,谁给他的?
孟子说:“天与之。”
翻译:天命在舜!
这就耍流氓了,对此,孟子有一番解释:“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昔者,尧荐舜于人,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
很长,大概就是说:天子能推荐合适的人,但不能直接把天下让给别人。当年尧推荐了舜,天认可了。又公布给天下万民,民众也认可了。尧死后,舜守了三年丧,避开了尧的儿子丹朱,跑到了南河之南。结果各部落首领,都不朝觐丹朱,而朝觐舜。该依法审判的事,不找丹朱审判,而找舜去评断。人人都不称赞丹朱,而称赞舜。所以说:这就是天意,于是后面舜就入主中央之国,坐上了帝位。
哇塞,王莽原来是效仿舜啊。
其实孟子这里,间接否定了尧禅让于舜,因为尧死后,舜守了三年孝,然后远离了尧的儿子,离开了都城,跑到了南河之南待着,估计是主动外放了自己。
聪明人啊,避其锋芒,积蓄民心,最终登上帝位。
孟子还算委婉,并没有直接反驳禅让说法。
但是到了荀子,他就很刚烈了。
《荀子》:“夫曰尧舜禅让,是虚言也,是浅者之传,陋者之说也。”
意思很明确:你们这些人啊,总想搞个大新闻!非要说尧禅让给了舜,纯粹胡说八道!是一群浅薄之辈瞎传,一群可笑的人乱说的!
荀子还是猛啊,直接驳斥儒家后来最根本的理论基础之一,尧禅舜。
这个人还是很客观的,孔子一生都在宣扬三代之治,说上古多好啊,现在大道崩坏了啊。成汤、文王都是天命加身,夏桀、商纣都是不修德行,被天所抛弃啊。
结果荀子就来了一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耿直!
活该322篇《荀子》,被刘歆修成了32篇。
真正开始官方确定尧禅舜的,是司马迁的史记,并且细节贼多。汉朝再往后,就更夸张了,尧舜越来越牛,细节也越来越多。
另外历朝历代,也都有文献不同意尧禅舜,说舜其实囚禁了尧什么的。
可以说官方承认,民间却一直在质疑。具体的我都不说了,因为儒家那种以德禅让,真的很不现实。
关于是不是真禅让的问题,没必要再继续论证下去。
但是!
到了这里,就这么否定禅让存在,我又觉得不行。
因为事必出有因!为什么孔子要说尧舜禅让,你说他为了政治目的?
不对,为了政治目的是墨子!所以记下来了。
孔子故意没让人记,说明他很想这么说,但是又不敢,因为当时社会上的学术大家们,心里门清,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
他要是记下来了,不用等两百多年后的荀子喷他,当时就有无数人喷他了。
所以他没写,既然不是为了政治目的,他为什么觉得尧舜禅让了呢?
曾几何时,我一度冤枉了孔子,觉得尧舜禅让都是他编的。
直到有一天,我查到了历史上,最早有明确文献记载的,第一个真的禅让了的君主。
是比王莽时期更早的,战国时期,燕王哙。
什么时候出生的不知道,但这个人是在孔子死后一百六十年左右继位,墨子死后七十年左右继位。
这个人极度的‘好贤’、‘仁爱’。不安子女之乐,不听钟石之声,内不湮污池台榭,外不挥戈田猎,又亲操耒以修畎亩。
说白了,这个人节俭苦修,从不大开宴席,也不早亭台楼阁,更不随便带兵打猎,惊扰民众,丝毫不贪慕享乐,还经常亲自种地!
这样的人,本应该是一代明君,举朝上下都对他评价极高,然而他做了一件事,差点把燕国整亡了。
燕王哙把国家,禅让给了自己的丞相‘子之’。
继而引发国内大乱,太子直接造反,结果兵败。禅让还得了?齐国直接以此为理由,不久后起兵大破燕国,杀了燕王哙和‘子之’,并扶植了燕王哙的小儿子继位。
知道现代人对他的评价吗?说是燕王哙被儒家的人忽悠了,真相信什么尧禅舜。
历来,对这个人的评价,就跟嘲笑宋襄公一样,嘲笑他脑子有坑。
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我仔细查史料,突然灵光一闪。
又萌生了一个主流基本没人意识到的一种可能性。
首先,燕王哙其实本没有禅让的意图,大家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拥有极高的道德感。
事实上,道德也是一种欲·望,他就是那种想要被人认可,被人崇拜,让人对他的崇高德行高山仰止的,那种名誉追求者。
说白了,作秀狂!
燕王亲自去种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啥意思,但不得不说,极有创意,后来历朝历代,很多君王都学他种地……以表明爱明如子,重视农耕。
不过虽然是个作秀狂,但是他不是傻子。禅让?逗呢?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禅让了呢?
我查到是因为,当时有个叫鹿毛寿的人,给他出主意:“不如以国让相子之。人之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有让天下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今王以国让于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与尧同行也。”
意思就是:你把国家让给丞相吧,人人都说帝尧很贤的原因,是帝尧要把天下让给许由,许由不要,于是帝尧有了禅让天下的美名,而却实际上,并没有失去天下。现在燕王您把国家让给丞相,丞相必然不敢接受!这样一来,燕王您不就与帝尧一样,都是德行至高之辈了吗?
天秀!
说白了,嘴上说禅让,其实就是等别人拒绝,刷声望。
燕王哙觉得值得一做,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光别人一句话就禅让,肯定不行。万一人家接受了呢?
于是又有一个人跟他说:“禹荐益,已而以启人为吏。及老,而以启人为不足任乎天下,传之于益。已而启与交党攻益,夺之。天下谓禹名传天下于益,已而实令启自取之。今王言属国于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人者,是名属子之而实太子用事也。”
这段比较复杂,其实意思很简单:大禹推荐伯益继位,却都任命自己儿子夏启的人为官吏。到了快死时,禹说夏启不足以担当天下,于是传位给了伯益。结果满朝文武都是夏启的人,夏启直接带着党羽攻杀伯益,夺取了天下。于是天下都流传大禹的大德行,说他传位给伯益。之所以最后夏启继位,是因为夏启自己去夺来的天下,违背了禹的意思,不是大禹的过错。
现在燕王您把国家禅让给丞相,但满朝文武都是太子的人,就是表面传位给丞相,实际上还是太子的。
燕王哙一听,完美!
于是照做了,到了老的时候,以年迈让位给了丞相,然后结果我也说了。
丞相子之,坦然受之!继承大统!
燕王哙人傻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双保险!太子上!
太子造反,兵败……
燕王哙彻底懵了。
至此玩脱了,最后是齐国趁势而入,几乎灭了燕国,虽然扶植了燕王哙的小儿子继位,但燕国之后根本在齐国面前抬不起头来,沦为附庸,毫无自主权,名存实亡,直到苏秦……扯远了。
总之燕王哙之所以会失败,其实是丞相子之的算计。
丞相非常了解燕王哙,投其所好,本就已经权倾朝野。他能坐上丞相之位,就是燕王哙觉得他也是有大德行的人物,丞相这个人也很会作秀。
燕国很多看似是太子的人,其实暗中都是丞相的人。
那两个出主意的,也都是丞相的人,结果显而易见,燕王是被玩死了。
丞相什么都拥有了,其实只差一个名分,可惜,在那个时代,这个名分就是鸿沟般的差距!
他终究不是王族!
子之这个人,虽然成功了,却架不住国外势力的干涉,齐国举兵讨伐,维护公族正统秩序,维护阶级利益,让他所有的算计,都是个笑话。
回归尧舜,燕王哙被坑,关键在于有先例,帝尧让过天下,禹也让过天下。
也就是说,真有这么回事,不只是儒家这么说。
帝尧让天下,对方没接受,但是帝尧的美德传开了。
帝禹让天下,真让了!但是帝禹何等人物?我给你天下,你也坐不住!
综上,哪怕到了战国燕王哙的时期,世人也没认为,尧舜是后来儒家说的那种禅让。
儒家说的礼让天下,是当时非常小众的认知。
如此一来,回过头再看《墨子》,发现它其实也没有明确说禅让了。
《墨子·尚贤》:“古者舜耕于厉山,陶河滨,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
说的是帝尧举荐帝舜为天子,想要把天下的政务交给他,让他治理天下万民。
用的是‘举以为天子’,‘举’!也就是推荐。
只是帝尧想把天下给舜。想这么做而已。
然后,到此为止了,后面呢?到底给没给?墨子没说了。
根据尚贤这片文章的用意来看,如果尧真的禅让了,那就应该后面提一下‘舜得天下,万民咸服’之类的,然后吹嘘一下,舜把国家治理的怎么怎么好,以此反衬帝尧‘尚贤’是对的。
继而反证墨子提倡的尚贤。
是吧,大家应该听得懂这个逻辑吧?
毕竟《尚贤》这本书的目的,就是宣扬这个。所以帝尧让天下这个举动之后,墨子应该写点这个举动所带来的好处。
否则怎么说服战国时期的君主们尚贤啊?
然而没有,墨子完全没写。
由此可知,前面写的这些并不是编的,因为要编,就编全套啊,把后面的好处也编了啊!
结合燕王哙那件事,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在春秋战国时期,对于尧舜的事,普遍有一种认知,那就是尧并没有真的禅让天下给舜,而是作秀。
当然,表面不能说作秀,只是部分知识分子心里有数,嘴上还是得说尧多伟大啊。
毕竟鬼知道尧是不是真想禅让?几千年前的人了,墨子、孟子都没有读心术,万一帝尧真想禅让呢?
只是对方拒绝了啊!你不能就说他不想让,他怎么想,我们哪知道?你要诽谤上古圣君?
所以当时,对于帝尧的举动,肯定分为了两派认知。
一派是孔子为代表的‘真让’派。
他认为帝尧是真让了,只是‘许由’、舜都没接受,无奈传位丹朱,之后果然丹朱这个人不行,万民跑到南河之南,请舜回来接管天下。
大禹也是这样,都让位给伯益了,全怪儿子夏启野心勃***兵把伯益干掉了,这才家天下!全怪夏启啊!
以上,这是孔子派的看法。
为什么孔子不写呢?因为小众,当时春秋末期,战国初期,绝大多数人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另一派,则为‘假让’派,都认为帝尧作秀!故意说让天下,实际上他知道,对方不敢接受。
还记得前面提到的‘许由’吗?
这是个帝尧时期的贤人,大概是最早的隐士。他很有才能,重义轻利,但是不愿意入帝尧的领导班子。
许由这个人的典故,有一个成语叫‘洗耳颍水’。
意思是说:帝尧老了的时候,派人去请许由,说要让天下给他,许由断然拒绝,并且感觉受到了侮辱,然后用颍河之水洗耳朵。
表达了许由淡泊名利,而帝尧求贤若渴的思想感情……
嗯嗯嗯,总之春秋战国时期的‘假让’派,就认为帝尧是个到处张扬自己美德的人。
他知道许由不会接受,所以故意说要让位给许由,以博得美名。
也知道舜不会接受的,所以故意说要让位给舜,以博得美名。
这其实就相当于:“小伙子好好干,我死之后,你就是天子!”
“做得好,再加把力,不愧是你啊,以后我一定要传位给你!”
通过这种方式,就像老板激励员工一样,帝尧驾驭手下的同时,狂刷声望。
当然,帝尧肯定玩得特别溜,选得对象,都是他看得出来,不可能接受自己禅让的人。
许由淡泊名利,舜孝顺至极,尧把他们都看清了,所以才敢这么玩。
我个人猜测,许由估计是也看穿了帝尧,在此之前,帝尧就用过其他各种套路了,所以许由在听到帝尧要让位给他后,感觉受到了侮辱,跑去洗耳朵。
哈哈,瞎猜的。
另外战国时期,假让派还认为,大禹也是假让,虽然真的让伯益继位了,可瞬间就被夏启给灭了,连个泡都没冒出来。
历史上,伯益连个帝位都混不上,夏启上位后,直接把伯益的事迹都抹得差不多了。
这怎么可能呢?伯益就这么弱?
肯定是大禹留了一手,大禹玩得比帝尧高明,在帝尧的基础上,搞了一波反套路,表面让位,实则所有人都是夏启的人,等他死了,夏启当然不服,直接起兵灭掉伯益,摧枯拉朽,继而天下还是他们夏氏姒家的。
以上,就是我综合燕王哙禅让的原因,综合墨子孔子荀子孟子等人的说法,所推论的战国时期的两派认知。
其中假让派,为主流,真让派,为小众。
孔子其实都未必真心觉得帝尧真让位了。他只是故意支持帝尧真让的说法,想表明当时‘礼崩乐坏啊!看看上古时期多朴素啊,你们怎么就这么胡乱揣测圣君呢?人家明明真心实意,你们非说他是故作姿态,纯粹是小人啊!现在怎么社会沦落成这样了?完全没有君子的立足之地了吗?’
孔子想恢复周礼,所以他必须主张,越上古的生活越好,越上古的君王越贤明,越上古的社会越有道德。
我们想搞清楚上古尧舜禹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得先搞清楚,他们在春秋战国时期是什么样的。
继而反推,根据其演变的规律和趋势,得出上古一个大概的三帝原貌。
能找到的,最早评价尧舜禹的,就是孔子。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我懒得认真翻译了,总之狂吹,他好伟大啊!仿佛渺小的人在面对浩荡无垠的天空!
这是如何伟大的男子,他的统治一定会让百姓感觉不到统治的存在,万民生活得那样自在和自然,这种无上的美德,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
啊!光芒万丈!
孔子用一种发自内心敬仰的口吻,去衬托帝尧的‘人格之美’令人折服!
是啊,真美啊,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功绩呢?
还是提了一点的,那就是尧制定了礼仪。焕乎其有文章,这句话指‘礼’。
也就是说,在孔子眼里,尧除了礼仪,啥也没干,剩下的只是‘美德’!
懂了,这是个人格魅力型君王!建立的是一个声望主义帝国。
这种美德,这种人格魅力,配上高大、华美、文明的礼仪,这就是帝尧时期,治理天下的核心竞争力。
记住这个概念,因为连孔子都只是这么认为的话,说明帝尧封顶了也就是这样,最高也就是用声望美德人格魅力这种东西,稳定住了天下各个势力,做到万民咸服的。并没有别的功绩。
反推,山海经里的帝尧,上限就是这样,不会有别的重要功劳。
那么接下来是舜。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翻译一下,就是帝舜有五位贤臣,天下就得到了治理。武王说过:“我有十位能治理天下的臣子。”孔子说:“人才难得,不是这样吗?唐尧、虞舜时代以及周武王时,人才最盛。然而武王十位治国人才中有一位还是妇女,所以实际上只有九人而已。周文王得了天下的三分之二,还仍然服侍殷朝,周朝的这种美德,可以说传说中的至德,也就是这样了。”
孔子啥意思呢,很简单,说舜会用人,是个管理型君主!
结合孔子对帝舜孝顺的歌颂,以及帝舜小时候是个穷**丝,父顽母嚣弟傲,舜经常被排挤坑害,就这样还能做一个完美的孝子,情商得高到什么程度?
我们大约可以了解到,舜有能力,会用人,胸怀宽广和头脑灵活。
相比起帝尧的声望流,帝舜属于情商型选手,他就懂得拒绝、推让帝尧的禅让,而且拒绝时,恐怕说的情真意切,并且言语中特别给帝尧面子,而且他还总是帮助帝尧提高声望,对帝尧的统治有着极大的辅佐作用。
所以帝尧非常喜欢舜,就总是拿着舜刷美德。这也同时让舜,拥有更多的政治资本。
记住这个概念,连孔子都没有拿出帝舜的任何实际功劳,说明帝舜封顶,也只是会用人,长袖善舞!
我推测舜在山海经时代中,大约是与人为善,同事、手下关系都处得非常好,情商极高的人。
那么他善于用人,到底驾驭了哪些牛人呢?很多,但最有名的当然是大禹。
最后,禹又是怎样的评价呢?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
翻译一下就是,禹,无可挑剔。他自己粗茶淡饭,而给先祖的祭品却很丰盛。自己衣服朴素,而祭服却很华美。自己宫殿简陋,却尽力视察沟渠,亲自治水。禹,无可挑剔。
继人格魅力型君主,长袖善舞型君主后,终于来了一位实干兴邦型君主了。
注意,祭祖这个不能省的,从我们现代的价值观,可能觉得这玩意儿搞得那么丰富干嘛?
但是在古代,甚至上古,祭祖都是重中之重。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根据孔子的认知,我们反推,上古时这是个一步一个脚印,用汗水登上巅峰的君王。
他可能礼仪形象不够高大上,甚至可能很粗鄙。他可能人际关系不够讨人喜欢,甚至可能不太会说话。
不懂礼仪,不善言辞,相貌可能还很一般,甚至还是罪臣鲧之后。
他要重整家族,让家族恢复祖上颛顼时期的荣光……是的大禹也是颛顼后裔。
到底怎样才能出人头地呢?
大禹懂得一个道理:帝尧刷了一辈子的声望,帝舜笼络了一辈子的人心,他们那无数件小事合起来,都不如自己干一件大事!
把黄河降服了。
注意,这都是三位帝王的‘上限’。反推向上古,实际情况,可能会比这三种评价更差劲一些。
但是基本人设在那里,框架还是这样。
综上,人设线索收集齐了,结合《山海经》把尧的儿子丹朱称为帝丹朱。
我们可以这样推测,帝尧时候民风还算淳朴,帝尧善于制造大事件,刷存在感,很多氏族首领崇拜他,德高望重。
他说要把天下传给舜,但是舜不是傻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帝尧觉得可以重用,自觉可以驾驭这个人。
之后尧越来越老,渐渐对各地氏族失去了完美掌控,而舜与各个氏族的关系处得非常好,并且有不少功绩,名望很高。
当然,依旧有一批氏族站在丹朱那边。
帝尧在感觉自己时日无多的某一天,尧召见了舜。
他再次向舜禅让,说丹朱不足以托付,要把天下让给舜。
这一刻,尧起了杀心。
只要他感觉舜真有这个想法,舜当场就得死。
有点类似白帝城托孤:“我死之后,丹朱不足以托付天下,彼可取而代之。”
我脑补的,大概就这意思。
然而以舜的情商,怎会意识不到,自己若有一丝意动,出门就会被‘失足溺死于黄河’。
舜肯定是完美化解了这波试探,情真意切,让帝尧感觉这真的是个好孩子,继而放心了。
不久后,帝尧死去,丧事办完。
开始天下共主的推举。
如果帝尧只指定了一个人,那么不用推举,直接就是那个人。没有指定,就是他的儿子。
而帝尧生前指定了至少三个人,丹朱、许由、舜。
所以理论上,新帝要从这三人里选。
我为什么这么说?首先,帝尧肯定是能指定继承人的,如果他指定的不算,最后是一大群人公选,可以随便选谁,那么他‘举以为天子’这种推荐式刷声望就没意义。
帝尧禅让天下,必须要是真的可以把天下,交给任何人。所以天下人才会觉得,帝尧太伟大了。
因此天下共主的推举规矩之一,肯定有若指定继任者只有一个时,这人直接继位。
但是从山海经我们知道,帝尧的儿子丹朱,称帝了。
所以推举人里肯定还有一个丹朱。
事实上我加上许由,只是尊重一下战国的说法,反正也不重要,没人选他,直接排除,他就是个隐士。
那么三位候选人,排除凑数的许由,另外两个到底选谁呢?
从‘法律’上来说,选贤。但从当时的社会习惯来说,应该还是子承父业,选儿子。
为什么说当时主流应该选儿子呢?
很简单,禅让天下给别人,能被认为是大美德,本身就证明给别人这件事‘不应该’。
孔子等后世儒家狂吹尧禅舜,其实反向说明,上古帝王都是子承父业,突然冒出来一个尧天下给了舜,没给儿子,这才有狂吹的基础。
上古时期,尧能利用‘举以为天子’,拿这种推荐别人继承自己帝位的事,提高声望。本身就说明,禅让很稀有。
其他参与投票的大臣、部落酋长们,首先要会觉得尧应该传儿子,理所当然,才会佩服尧举荐别人。
仔细看看历代先帝,黄帝、颛顼、帝喾都是姬,尧也姓姬。
其实家天下,根本就不是大禹夏启开创的,完全是背锅了。家天下,就是从黄帝开始的。
所以姓姬的尧,举荐异姓的舜继承他,才会在当时那么令人震惊,声望狂涨,人人赞颂尧的美德。
因此,上古时期,优先世袭,儿子的品性能力声望,只要说得过去,就肯定传给儿子。
其次投票,各大部落,可以推举其他候选人,且帝自己,也能推举别人。
之后从帝的儿子,和其他候选人里面,大家投票选一个。
这个投票,大家都懂的,所以惯例都会投给帝的儿子。只是‘法律’上,允许他们投别人。
那么到底是选丹朱,还是选舜呢?
舜此刻,肯定有不小的势力能威胁丹朱继位了,但是帝尧没杀他,说明又还差一点,支持丹朱的人较多。
对此,舜聪明地选择直接退出,去为帝尧守丧三年!
让丹朱轻松继位,号帝丹朱。
可是因为舜的退出,又在为先帝守孝,丹朱没能与他发生冲突,也找不到毛病削弱舜的名望,再加上丹朱可能能力不行。
所以舜的势力,依旧很大。丹朱虽然是天下共主,可天下有三四成的势力,其实是听舜的!
这些氏族首领可能很不服丹朱之类的,而丹朱又不太会搞好关系,因此三年下来,丹朱一事无成!干啥啥不行。
想想,自己的手下里,有三四成是竞争对手的人,他能干的成什么大事?
三年期满,舜虽然放弃了帝位竞选,但以退为进下,却反而势力比三年前更大了。
但是,舜依旧谦恭和睦,对帝丹朱非常尊敬,并且将自己外放,远离政治旋涡中心帝都,去了南河之南工作。
在外人眼中,帝丹朱可能是步步紧逼,而舜则是步步退让。
又不知道多少年,帝丹朱一事无成,甚至可能搞砸了不少事。
而舜则在南河之南做了不少事,与人为善,甚至还调解了许多氏族的矛盾,并帮助了很多首领。
于是舜的势力越来越大,最后帝丹朱搞砸了一件稍大的事,成了导火索。
众多氏族首领要罢免帝丹朱,去把舜接回来,请他称帝。
舜推辞了一番,最后发现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后,只能感慨天命啊,你说我一个河南的酋长,怎么就成了天下共主了呢?就此继位,并把丹朱一族,流放到偏远的地方。
一个玩弄人心的君王啊。
注意,我这里并没有采用《竹书纪年》:“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这种说法,与山海经不符。
舜如果真直接翅膀硬了,在尧活着的时候就囚禁了他,之后又流放了丹朱。
那么凭什么有‘帝丹朱之台’呢?
所以丹朱必然是当过一段时间的帝,而且时间并不短,起码没有后来的伯益那么短,伯益最多只当了几十天的帝。
舜善于用人,情商极高,这是他最原始朴素的形象和能力。
这样的人,没有特别大的功绩,凭什么把上一代有人格魅力的尧给直接囚禁了?
氏族首领那么多,又不是舜的家奴,如果感觉舜这个人伪君子,必然会人心涣散。
按照舜最后成功来看,他就是那种王莽级的人物,或者说王莽完全是模仿他。
另外王莽还不如他,王莽最后还把自己玩脱了。
而舜的人设一直没有崩塌,一个人无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他能一辈子都跟人保持良好关系,让人称赞,那么他就是这样的人,跟他内心实际在利用这一点获得什么,没关系,不重要。装了一辈子,那就是真的。
舜,确实也没有做什么大事,主要是内政搞得好,改革细分了很多官职。
他在位时最大的功绩,就是治理黄河,但是黄河是禹治理的,也就是说他真的很会用人。
禹踏踏实实地干,一心想做成这件大事,而重振家族。
付出无数辛劳汗水后,终于完成治水,此时威望达到顶峰。
而舜这个人,没有非要传位给儿子,他维持了一辈子的人设,到死也没有崩塌。
也许他还是举荐了自己的儿子,也想传位给儿子。
但他不想又自己的儿子在血腥斗争中死掉,所以同时也指定了大禹。
毕竟,大禹的功劳太大了。
最后投票,大禹轻松胜出,支持他的人太多了。
至此,可以说舜就是个聪明人,他用情商成为帝,并最后完成善终。
我这一次,没有采用后世一些非主流的说法: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
我觉得这不现实,写舜禹弑君,写他们其实非常卑劣的,定然有所政治目的。
是的,我这一次站在了主流说法上。
人设在那里,舜不可能在其有生之年,背叛尧。
他从一介平民,走上人生巅峰,固然靠他自己,但没有尧的赏识,舜不可能出人头地。
尧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封他在妫水之滨,让舜有了诸侯级姓氏‘妫’。
舜可以辜负天下人,唯独不可以辜负帝尧。
就像丰臣秀吉,如果不是织田信长死了,丰臣秀吉不可能成为‘天下人’,他是从农民开始,被织田信长一手扶起来的,秀吉出人头地的传奇背后,是织田信长的恩重如山!
舜逼尧,流丹朱?逗呢?
舜也是从一介平民,被帝尧赏识,一步步扶了起来。
如果他囚禁了尧,流放了丹朱,人设崩塌,舜不足以威服于天下。
所有人都不会再相信他,一个人连自己最大的恩人都可以害,这种人可以追随吗?
不管他势力有多大,不管他有多大功劳,舜都不可以辜负尧,否则天下皆会远离他,尤其在尧名声本来也很好的情况下。
同理,禹也一样。
虽然禹是嫡长子,一出生就姓高贵的姒(si)。
禹的父亲鲧之一族,乃四罪之一。禹属于罪族,跟蚩尤后裔三苗是一个级别的,相当于被父辈的罪,牵连流放的人。
你们听大禹治水的故事,有没有奇怪过,为什么鲧治水失败,被杀,然后还要让他的儿子,禹继续去治水呢?
一般来说,难道不应该换别的手下去治水吗?
皇帝任命一个治水总督,这人把事情搞砸了,论罪杀死,可能再派他的儿子,继承治水总督吗?
很多人有个误解,以为发洪水,然后派人去治正在发生的洪水。
其实不可能的。发洪水,只是个起因,不可能正在发洪水的时候去治理的,又不是现代。只有93年的时候,才是正在发洪水的期间,拼命去堵。
事实上,鲧治水,和禹治水,中间隔了蛮久。并且他们每个人治水的时候,都治了十几年。
鲧治了十年,结果又发了特别大的洪水,所以被杀了。
舜统治的期间,黄河又开始搞事,他提拔禹去治水,就是恩重如山。
禹作为罪臣之子,被流放者的身份,还被派去治洪水,完全是舜的赏识。
没有舜的赏识,禹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禹治水,治了二十年,恐怕期间受了无数质疑。没有舜的支持与信任,就没有禹那泼天的功劳。
这就类似郑和,郑和就是被流放的一族里的人,是永乐大帝赏识他,阉了收为己用,不断培养,还派他七下西洋,名垂青史。郑和一辈子都忠心耿耿,哪怕手握兵权,在海外都可以打下一个国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背叛朱棣。因为没有朱棣,就没有他郑和。
人是社会动物,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做了,这个社会就容不下了。尤其在古代。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是乱说的。
小恩小惠,‘世受皇恩’这种,还算好,君主不贤,造反咯。
可真是那种把你从微末之际,提拔上了天的人,是绝不可以背叛的。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也许禹就想当帝,也不是做不做的了的事,禹当时一定已经势力超大了,因为功劳太大,谁都服他。
可是,‘逼舜’这种事,却绝对不可能做,只要有脑子就知道,做了,则天下离心。
谁能信他?对你恩情最大的人,你都能害,你还有谁不可以害?
你又不是神,你原本只是个屁民。
舜、禹的德行名望这种基本盘是不可以丢的。
综上,竹书纪年:昔尧德衰,为舜所囚。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无稽之谈,哗众取宠。
韩非子说: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
偷换概念,只对一半!
成汤可能流放了桀,武王肯定讨伐了商纣。
因为桀对成汤没有恩情,成汤的一切是他自己发展起来了,桀反而还打压了他。
武王的一切是文王给的,武王压根没见过纣王,凭啥不能伐?
但是尧舜禹,却性质不同,概念不一样。
尧对舜的栽培,犹如天高。舜对禹赏识,犹如海深。
把武王伐纣,跟他们放在一起,就是偷换概念,故意让人以为,舜、禹上位的情况,跟武王伐纣一个性质。
其实差得远了。
舜是聪明人,哪怕他真想上位,也得等尧死了,然后用他的情商,让大家拥护他。
禹也是聪明人,他降服了黄河,乃滔天功绩。无数人愿意支持他,天下不是他的也是他的,没必要动武。
这是最合理的情况。
总结一下,尧知道舜不会接受禅让,所以总拿举荐舜接任自己这种事刷声望,但最后还是传给了儿子。
舜,上古第一出人头地者。
洞察人心,看穿世情,人世间的一切,都看得通透。长袖善舞,情商极高,王莽谦恭未篡时,舜是一辈子都很谦恭,最后硬是靠着民心,被众人黄袍加身,推上帝位。
不争则争,什么都没做,但其实什么都做了。以退为进,不需要去逼尧,不需要去流放丹朱,他做好自己的事情,搞好人际关系,天下自然是他的。
大禹更不用说了,我把他列入五帝,就知道我对他有多么推崇,仅次于颛顼,他在山海经里篇幅极大,我以后会单独讲他。
总之泽被苍生,治水功业,让他注定是帝。
不过他努力奋斗了一辈子,为的可不只是自己,而是家族。
他的家族心极重,所以最后禅让给伯益,却只重用夏启派系的人。
是以禅让给伯益,伯益也坐不住!大禹一死,夏启直接起兵造反,夺取天下。
至此,天下,不再有选举,完美世袭。
舜可能是真谦恭,但禹一定是大心机。
伯益刚上台,就被夏启杀掉,这背后都是禹给儿子铺好的路。
这就是上古帝王的套路。
后世,王莽模仿了舜,篡了汉,却没能善终。
曹操模仿了禹,自己一死,曹丕代汉。
无论是王莽,还是曹操,乃至我们所熟知的各种类似故事,在我们的文明里,早就有先例。
我们所做的一切,古人早就玩过了。如果你们熟读历史,便会知道,现代的所有事情,除了日新月异的科技,其他没有什么新奇的。
人的本质……从未变过。
我们注定是个套路、权谋都玩出花来的民族。
你们基本了解了这些以后,可以再来看山海经了。
一万四千字,这才写完尧舜禹的‘引子’,番外的番外……
对于舜、禹在山海经里的传奇,有!舜有一个,脑洞极大。禹有很多,牵扯整本山海经。
比如山海经:“舜夷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处河大泽,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
对于这段,我有个绝妙的解读。
但篇幅不够,我只能下章再说了,因为完全是我个人的脑洞,所以可能会放在新开的番外卷里,是vip章节,抱歉。
……
闲话一:不食嗟来之食
狠狠地休息了一段时间,大家新年快乐。
上次我番外我自己的那一章,竟然被和谐了。
算了,我也懒得问为什么了,反正也没意义,屏蔽着吧。
看了一下评论,发现好多人问什么时候开新书,唉,完本感言里都有啊。三月份发新书,我打算多休息一下。
其次我发现以前写的番外,有些人还是没看到,山海经一到四都在正版第一卷,七十六章后面。
颛顼的小篇在正文vip卷第九百七十章一箭落九日的后面,名为绝地天通科幻版。
道佛那里,讲了点新书的创意,浅尝辄止吧。
下本书因为主角金手指是信息感知,所以会解答地球所有未解之谜,并且从科幻角度,尽可能把宗教、神话都给解释了……
因为不写收容物,我估计我会扑街,如果下本书扑街,我也会把它写完。
有人说让我讲吃,我的老天鹅,这从何讲起啊。
我只能说,吃是吃,美食是美食。
不讲美食,那还能扯两下。
象形字义上,用手抓取粗食为‘饭’,低头用器皿的正餐为‘食’,山珍海味的高级享用为‘餐’,神祇受祭奉的贡品为‘享’。
有些人说古人都是两餐制,很晚的时候生活富裕了才有三餐制。
这话对,也不对。
事实上中国很早就有三餐制,只不过确实也跟生产力挂钩,平民百姓很长一段时间,别说两餐了,甚至只是一餐而已。
而皇帝、王侯不只是三餐,甚至有四餐。
至少在商朝时,就有定时吃饭的传统,甲骨文里就将主餐称为‘大食’在一天的早上,特别丰盛,力求吃饱。然后将另一顿饭称为‘小食’,在下午随便吃点就行了。
《论语》也说了‘不时不食。’
三餐制度,从文献来看的话,最晚战国时期就有了。
《庄子》有云:适莽苍者,三餐而返,腹犹果然。
意思是去郊外游玩,带足三顿饭,玩一天回家肚子都是饱饱的。
这不是孤例,《战国策·齐策四》又云:“士三食不得餍,而君鹅鹜有余食。”
意思就是士人三餐都吃不饱,而君王你竟然鸡鸭鹅都有吃不完的粮食。延伸意思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时候,士人就有一日三餐的制度,士人并不是多有钱的阶级,从君王到诸侯再到大夫,最后才是士。
前三级都有地产,属于领主,而士是没有地产的,只有个贵族身份。
一日三餐能普及到士人,说明春秋战国时期,有这个条件的人,都已经广泛普及了三餐制了。
汉代甚至出现四餐制,当然是帝王专享。
班固的《白虎通》写了:“王者之所以日四食何?明有四方之物,食四时之功也。”
四时就是天刚亮的时候,叫旦食。日中的时候吃一顿,叫昼食。下午再吃一顿,叫夕食。晚上来顿夜宵,称为‘暮食’。
值得一提的是,到了大清朝,皇室一日两道正餐。
叫做早膳与晚膳。七点钟吃一顿,十三点钟吃一顿。
之后就得等到第二天了。你们可能会想,晚上不饿吗?
即便饿了,也得如此,这是大清宫廷里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违背,包括吃什么,怎么做,都有详细的规矩。
每天吃的是一样的,食材的斤两都有严格分配,按照地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份例。
且做法,加多少盐、放多少勺糖,必须严格按照食谱来。
你穿越到清宫,你说口重,想吃辣一点,吃咸一点?不行,两道正餐,御膳房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其实都特别难吃,而且是天天吃,年年吃,很多嫔妃自己开小灶,在耳房弄个小厨房,自己做菜吃。
不过,如此不近人情味的制度下,大多数人并不会饿肚子。
因为除了两道菜肴丰富的正餐,还有早点和晚上的便饭。
早点是各种糕点小吃,晚上的便饭则是羹汤、清粥。
这都算上的话,其实是四餐。
更别说,后宫很多嫔妃都有小灶,有钱,那想吃啥就吃啥,让人买来食材,由贴身的宫女做。
真有饿肚子的,那肯定是地位低的。
皇太后怎么也不会饿肚子,每天都有猪羊个一头,鸡鸭各一只,再加上各种香料、新米、白面、蜂蜜、蔬菜,做成数十道膳食。
皇后每天也有十六斤猪肉,十六斤羊肉,鸡鸭各一只,再加上各种新米白面之类的,形成数十道膳食。
依次类推,逐步降低伙食标准。
到了嫔妃最低一等的答应,吃的就寒酸很多,每天有一斤八两的猪肉做菜,然后每月,注意是每个月,有十五盘羊肉,每盘大约一斤,然后每月有五只鸡鸭。
再低呢?再低就是宫女了,每天一斤猪肉,鲜菜十二两,老米七合五勺。没了。
一合是一百八十克,一勺是三十克。总共一千四百一十克的米。
一天两顿正餐分开算,即一顿有七百零五克的米。
还可以吧,一顿半斤猪肉、大半斤的蔬菜,外加近三斤的米,能吃饱,这就是宫女的待遇了。
倘若要说美食,我国美食太多了,根本讲不完。
如果只是介绍菜,那么我可以水几百万字……
所以还是跟你们聊点跟吃有关的历史。
毕竟问得是‘吃’,不是‘美食’。
首先问个问题,中华上下历朝历代,当代之前,你们最喜欢哪个历史时期?
我想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偏好。
有人可能想穿越盛唐,有人可能想穿越三国,有人可能想去大明。
而我,最喜爱的便是那所谓‘礼崩乐坏’的时期,东周。
即春秋与战国。
我们历史上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成语,出自于那个时代。各种历史典故,行为先例,皆诞生在那个时候。
东周列国,纷争不断,激起百家争鸣,有识之士都想要抑争治乱。
各种各样的学说、思想碰撞激扬,是我们文化的黄金时代,思想大爆炸的时代。
同时期,正好也是所谓古希腊的思想大爆炸时期。
那是个言论无比自由,人人皆有气节的时代。
因此,吃的话,我其实第一反应,就是想到晋文公重耳。
晋文公吃土的故事,我在蓝白社悠姐他们假扮外星人忽悠异界地球时,提到过。
重耳颠沛流离,在外流浪十几年,他和他的追随者,很多时候都没有饭吃。
有一次走到五鹿这个地方,实在饿极了,看到一个老头在垦地,便向他讨点吃的,问有没有粮食救救急。
谁想到那庄稼汉,非常淡定,打量了一下这伙狼狈的贵族,呵呵一笑,俯下身居然拿起一块泥巴递给重耳:“喏!粮食!”
重耳气疯了,堂堂公族之子,竟然给他吃土。
他呵斥那老头,老头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说道:“你看我这么大年纪,还在这垦地,你觉得我有粮食吗!我只有黄土可以给你。”
重耳旁边的追随者狐偃,就问:“你的儿子呢?”
老头说:“我所有儿子都战死了。”
重耳不说话了,他其实不想追究老头了,但是这份羞辱又让他下不来台。
狐偃立马就说:“这黄土就是土地,就是社稷啊,百姓不是给您吃土,而是托付社稷于您啊。”
重耳顺坡下驴,立刻流泪,感动地捧着黄土,跪在地上,仰视苍天,发誓如果成为国君,一定要让国民得以安居乐业。
这就是晋文公受土,以为受社稷而重之的典故。
不过他也做到了,他晚年继位,大器晚成,的确让晋国国力空前鼎盛,完成霸业。
在流亡期间,重耳还吃过另外一碗极富意义的食物。
根据寒食节的起源故事描述,有一次重耳被资助的粮食,给人偷走了。他们一行人没了粮食,在荒郊野外饥饿难耐,突然手下介子推,割了自己的大腿肉,熬了肉汤给重耳吃。史称:割肉奉君。
汉代韩婴写的《诗经外传》对此大加赞赏。
晋文公乃是一代明君,饥饿难耐之际,被人用土羞辱,最终还是忍了。
然而他的孙子晋灵公就不行了。
“晋灵公不君。厚敛以彫墙。从台上弹人,而观其辟丸也。宰夫胹熊蹯不孰,杀之,寘诸畚,使妇人载以过朝。”
什么意思呢?晋灵公毫无君主的之姿,望之不似人君!喜欢站在高墙上,用弹弓射下方的人,然后观赏他们躲闪弹丸的样子。
他喜欢吃熊掌,等了后就去问,厨子说还没熟,毕竟是熊掌啊,又没有高压锅,哪那么容易煮烂?
然而晋灵公就很生气,心说我等了这么久还没熟!烦死了,一怒之下,将厨子杀了……然后让宫女将其抛尸。
这故事之后还有,那就是晋国名臣赵盾和他弟弟赵穿得知此事,终于受不了这家伙的昏庸了,再度向其谏言,晋灵公不听,最后吵得很不愉快。
之后晋灵公找了个由头想害死赵盾,布下伏击,因为有义士襄助,赵盾得以逃亡。
再之后就是著名的‘赵穿弑君’事件。
赵穿袭击杀了晋灵公,迎回了赵盾,然后赵盾并没有处理自己的弟弟赵穿。
于是晋太史公董狐写:“赵盾弑其君。”
赵盾很冤枉,说写错了,不是我弑君。然而董狐就是不改,说虽然赵穿弑君,可却是为了迎回流亡的你,你流亡没有离开国境,回来之后却不处置弑君之贼,你就是弑君主谋。
这也是正气歌里著名的‘在晋董狐笔’。
晋文公想吃点杂粮,被人用土羞辱,也没有杀那老头。饿得快死了,靠着忠臣割下的大腿肉活下来。
他把晋国国力发展壮大,孙子却为了吃熊掌而杀了厨子,被忠臣劝谏,还想杀朝廷重臣,最终因此死于臣子之手。
熊掌,在春秋战国时期,是一大美食。
同样在临死之前,特别爱吃熊掌的还有楚成王。
楚成王想杀太子商臣,换王子职继位,已经暗中筹划。
正在准备阶段时,商臣隐约听到风声,很急,但是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的老师潘崇就说,你设宴请楚成王的妹妹江芈吃饭,宴席上故意猥·亵她。
于是商臣照做,请来了江芈,并对其极为不尊重,果然江芈大骂:贱种,难怪王上要杀你立王子职为太子!
好了,商臣于是确定了,父亲真的要杀自己。
商臣连忙先下手为强,收买宫中禁卫,起兵包围了王宫,逼杀自己的父亲。
因为江芈泄密,楚成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准备,毫无反抗之力,被强逼着自杀。
在楚成王临死之前,提了一个要求:“请食熊蹯!”
就是,我要吃熊掌!
然而他的儿子,并没有满足他这个要求。
无奈之下,楚成王带着没能临死吃口熊掌的遗憾,上吊自杀了。
吃货的绝望啊,杀我不要紧,就不能让我临死吃口熊掌吗?
哈哈,其实临死前,因为儿子不答应给熊掌吃,楚成王退而求其次,问我死后给我什么谥号。
商臣直接说:灵。
这是个贬谥,也就是说,他本来也是叫楚灵王的。
楚王急了,你熊掌熊掌不给吃,谥号谥号还这么难听,我不自杀了!你有种杀了我。
为了让他能尽快自杀,商臣只得答应他:好吧,谥号为成。
于是他就叫楚成王了,没能吃上熊掌,却换得了个美谥。
说起吃货君王,郑灵公也不甘示弱。
没错,又是个谥号为灵的……
《左传·宣公四年》:“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
这就是‘食指大动’的典故。
公子宋这个人,经常跟人吹嘘,食指会占卜,只要自己食指抖动,那么今天必然能尝到美食。
果然,很快他们得了消息,楚人献了巨鼋给郑灵公,按照惯例,公卿见者有份。
郑灵公下令煲了美味的鼋羹,却是分了大头,给大家分了一点点汤喝,并且故意不给公子宋。
公子宋怒了,走到君王鼎前,伸出那个据说有感应的食指,沾了一下汤汁,放在嘴里吸吮,然后拂袖而去。
这就是成语‘染指于鼎’。也是染指这个词的起源。
君主的鼎,臣子怎么能染指呢?大大地失礼。
于是郑灵公很生气,想安排人干掉公子宋。
怎料公子宋先下手为强……伙同灵公的儿子,把郑灵公杀了……
啧啧啧,虽舌尖之欲,放纵它,也会酿就杀身之祸!
看到这,你们恐怕会感慨,礼崩乐坏啊,动不动就弑君。
公子宋因为没分到汤喝,就染指君王的鼎,沾着汤嗦手指,太失礼了,这要是放在大清,当场就被砍了。
然而,公子宋的愤怒在当时是很正常的。
故意不分汤给他喝,是郑灵公羞辱在先,这对于士族公卿而言,是无法容忍的侮辱。
如果公子宋没有过激反应,他以后在贵族圈子,就会不受人重视。
春秋战国,是我国真正的封建时期,跟后来中央集权的假封建不一样。
那时候的文化是贵族文化。王、诸侯、大夫、士,四种贵族,前三种都有领地,为封建主,士没有土地,但有贵族身份。
贵族的荣誉、尊严非常重要,不可轻慢。
春秋以及更早时期的战争,贵族都要参军作战,贵族被俘虏,战胜者必须允许对方以赎金赎回自己。
按照当时的礼仪,战胜者要送给被俘虏的贵族一块玉。
玉的价值,根据对方地位不同而给不同价值的玉。
用意是,如果对方家里交不出赎金,那就可以用这块玉,让对方可以自己赎回自己。
当然,通常被俘虏的贵族,是不会用这块玉的,哪怕砸锅卖铁,也得把赎金交了,之后整理衣冠,恭谨地再把这块玉还给战胜者,体面地回家。
这是周礼,可惜只有早期的时候还遵守,春秋中后期就开始很多地方不遵守了。
尤其是宋襄公因为仁义和守规矩,而战败差点亡国后,这种礼就彻底没人遵守了。
当然,只是玉这个规矩被简化了,包括一些战场上的规矩消失。
但是贵族的荣誉、尊严依旧没有丢,非战争的礼很多依旧是被遵守着的。后面渐渐丢了这种贵族尊严,是秦始皇统一天下,书同文,且融合姓氏所导致的。
战国时期,四君子之一的孟尝君,养士三千。
在当时,士作为没有地产收入的贵族,就是只能效力于诸侯,效力于大夫,做门客。
门客又叫食客,俗称蹭饭的。
四君子养那么多士,有一部分会用得上,但很多终生都用不上,吃白饭。
为什么还养着?就是表达礼贤下士,类似于千金买马骨。哪怕没有用的人,他也会养着。
因为士人都太拽了,当时又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很多国家,所以士人在一个地方不如意,就换个地方,在一个国家不如意,就换个国家。
为了能收留住那些有本事的士人,就必须以礼相待,哪怕有些士人没用,也不能失礼。
比如‘齐人有冯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
齐国有个叫冯谖的士子,穷困潦倒,托人来找孟尝君,希望在他家吃饭。
我,士人,你要养我。
孟尝君看他破衣烂衫,随身只有一把剑。得,这是穷到快饿死的那种士人。
士人必须佩剑,哪怕饿死,哪怕把所有东西都卖了,剑也不能卖。
如果有一名士人,没有剑,那么他就不能称自己为士人。
孟尝君就很客气地问他:客何好?
你有什么爱好?
冯谖说:客无好也!
我没什么爱好!
孟尝君一愣,其实问什么爱好,就是问对方的才能,这属于委婉问法。
于是他直接问道:“客何能?”
冯谖说:客无能也!
我什么都不会!
孟尝君一笑:好吧。
然后收留了他……安排他住下了。
结果没住多久,冯谖‘倚柱弹其剑’,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
剑啊剑啊,我们走吧,这里没有鱼吃……
他天天没事就在那唱,附近的人就去汇报孟尝君,孟尝君无奈一笑道:“食之,比门下之客。”
给他吃鱼!跟门客们一样好,不必亏待。
然而没过多久,冯谖又弹剑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车。”
剑啊剑啊,我们走吧,这里出门都没有车做……
别人都笑他,然后告诉孟尝君,孟尝君无奈一笑道:“为之驾,比门下之客。”
给他配车,跟门客们一样好,不必亏待。
冯谖坐着车,跟别人说:“孟尝君客我。”
孟尝君对我真好啊。
然而,又弹剑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
剑啊剑啊,我们走吧,这里没有家的感觉。
“……”左右皆恶之,以为贪而不知足。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
对曰:“有老母”。
孟尝君使人给其食用,无使乏。于是冯谖不复歌。
他派人给老母送吃的,并派人服侍她,让她不劳苦,于是冯谖不再唱歌了。
这就是‘冯谖弹铗’的典故。
之后这个冯谖为孟尝君效死力,竭尽全力的为他出谋划策,立了不少功劳,却再也没有要过一分赏赐。
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时,你待我如上宾,我要的东西你都给了我。那么我立了功劳,为你效死,也不会要你一分赏赐。
人称‘弹铗客’,到死身边贵重的东西,也只有那把剑。
孟尝君这个人,食客有几千人,吃喝住行方面的待遇,不分贵贱一律与他自己相同。
史记,孟尝君列传记载:“孟尝君曾待客夜食,有一人蔽火光。客怒,以饭不等,辍食辞去。孟尝君起,自持其饭比之。”
某日他招待士人们吃晚饭,有个新来的士人,被安排坐在比较暗的地方。
因为宴厅坐了很多人,他又被人遮挡住了灯光,看不清自己吃的是什么。
于是那名士人非常恼火,直接拍桌子站起来,罢食,辞别,说:孟尝君,我的饭菜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你是不是给我安排的饭菜比别人差?算了,我走了!
孟尝君马上站起来,从自己的主座端着餐几跑过来,让那名士人拿饭菜与自己的相比:“我跟你吃的一样啊!”
士人一看,他吃的和孟尝君吃的,完全是一样的,自己错怪孟尝君了。
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士人恃宠而骄,恃才傲物,很没有礼貌?所谓的贵族尊严,令人耻笑?
的确,他们为了维护所谓的贵族尊严,有时候确实非常骄傲。
可是,他们也骄傲到,如果冤枉了别人,必要以死谢罪。
“客惭,自刭。”
“是我冤枉你了,抱歉,我自杀。”那士子羞愧难当,立刻拔剑自刎。
这个事件告诉我们,士人的确是不能没有配剑的,表达了剑对于士人的重要性……哈哈。
别人侮辱了你的尊严,无论什么身份,都要报回来。
反之,如果是自己误会,侮辱了别人,那么就要以死谢罪。
这便是士。
衣食住行,是一个人的地位,很重要的衡量标准。
尤其是吃,吃是人类的最低需求,所以往往是跟命联系在一起的。
在春秋战国时期,吃饭是对于人最重要的事。现在人总说‘混口饭吃’,把工作称为‘饭碗’。
就是因为自古以来,有尊严的人,以劳动换取食物,以才能换取食物,以为人效力换取食物。
这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吃饭就得卖命,士人作为贵族,虽然也卖命,但吃的规格,关乎尊严。
我有饭吃,是因为我有本事。你要用我的本事,便要给我饭吃。然而我虽然吃你的饭,却是以为你效力换来的,我可以尊敬你,你也必须尊敬我,不可以侵犯我的尊严。
人活一口气,吃饭也要吃得有尊严。
《礼记.檀弓》记载了齐国黔敖无礼呼唤饥者,施舍食物,饥者不食嗟来之食,最终饿死的事。
这个课本学过,我就不发了。
至少,在春秋战国时期便是如此的。士人因为没有地产,又是贵族,他们要有饭吃,就只能为诸侯、为公卿效力。
别人给你吃得差了,就是侮辱。就是嫌弃你,把你当成没有地位的下民。
对方没有礼待于你,无礼施舍,这口饭就不能吃。
贵族宴席,必须要有奏乐。
不同的宴请对象,还要根据对方地位,演奏不同的乐曲。
当时那士人看不清自己吃的什么,感觉:万一比别人差怎么办?我新来的坐在昏暗角落,可以,但是如果我的饭要比别人差,就是孟尝君瞧不起我。
所以他罢食。
然而孟尝君非常礼待于他,连忙解释误会,他发现自己错怪别人,于是自杀。
门客们对食物的要求很高,而孟尝君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干脆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管本事高低,都跟孟尝君本人吃的一样。
在礼贤下士方面,孟尝君做得很好。
相比起来,平原君略差了一些。
平原君有个“美人笑躄”的典故。
平原君家楼临民家。民家有躄者。盘散行汲。平原君美人居楼上,临见,大笑之。明日,躄者至平原君门,请曰:‘臣闻君之喜士,士不远千里而至者,以君能贵士而贱妾也,臣不幸有罢癃之病,而君之后宫临而笑臣,臣愿得笑臣者头。’平原君笑应曰:‘诺。’躄者去,平原君笑曰:‘观此竖子,乃欲以一笑之故杀吾美人,不亦甚乎!’终不杀。
什么意思呢?躄者就是跛足的人。
平原君有个楼,附近是民家,里面有个跛子,应该也是士人,但并不是平原君的门客。这人跛着脚挑水,经过平原君楼下。平原君的小妾在楼上见到了,大声嘲笑。
第二天,那个跛子来找平原君,跪下来恳请道:“我听闻君上喜爱士人,士人们不远千里来投奔您,认为君上能尊重士人而轻慢姬妾。我不幸有残疾,而君上的后宫俯视着笑话我,我希望您能杀了她!”
平原君笑着回答:“好吧。”
跛子于是回去了,结果平原君对姬妾笑着说:“你看这个家伙,想以一次嘲笑这种小事,让我杀我的美人,也太过分了吧!”他终究没有杀死那名姬妾。
结果呢?
宾客门下舍人稍稍引去者过半。平原君怪之,曰:‘胜所以待诸君者未尝敢失礼,而去者何多也?’门下一人前对曰:‘以君之不杀笑躄者,以君为爱色而贱士,士即去耳。’于是平原君乃斩笑躄者美人头,自造门进躄者,因谢焉。其后门下乃复稍稍来。
大意为,这之后,平原君的门客陆陆续续离开了大半,他很奇怪,问剩下的人:“我待大家没有失礼啊,为何离开的人这么多?”
有人就说了:“因为君上不杀笑话跛子的人,君上贪色而轻贱士人,所以他们离开了。”
于是平原君慌了,立刻斩了美人头颅,送给了那个跛子,并且向他谢罪。这样之后,那些门客士人,才又陆陆续续被请回来。
综上,那时候的古人气节义重,傲骨十足。
就连一个不是门客的跛子,都敢去找平原君,要求他把笑话自己的人的头颅,砍下来给他。
这种事放到秦汉以后,死的不是姬妾,而是那个跛子。
门客也不会有一个出头,因为那跛子连同事都算不上。
然而在春秋战国,这却是实打实的阶级情绪。
为何只有一半人走呢?因为剩下一半不会轻易背弃平原君,他们吃人家饭久了,受过平原君大恩,且还没有回报,这才告诉、劝谏他不要轻贱士人。
走了的,都是有过回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士人。
在列国纷争的情况下,士人的行为非常自由。就是这种列国竞争,养成了‘你不配让我效力,我就不恰你这碗饭’的自由风气。
魏国有个士人,叫田无择,非常有才华,是魏文侯的老师,官拜相国。
某日,太子前呼后拥,驾着富贵的车,非常气派地在街上开。结果看到了田子方坐着简陋的车驾过来,太子连忙下车,拱立在道旁行礼,因为这是他父亲的老师。
结果,田子方傲然不顾,驾着车直接走过。
于是,太子击怒,谓子方曰:“富贵者骄人乎?贫贱者骄人乎?”子方曰:“亦贫贱者骄人耳,富贵者安敢骄人!国君而骄人则失其国,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失其国者未闻有以国待之者也,失其家者未闻有以家待之者也。夫士贫贱者,言不用,行不合,则纳履而去耳,安往而不得贫贱哉!”子击乃谢之。
太子很生气,问子方:“是有钱人可以瞧不起别人,还是穷鬼有资格瞧不起别人?”
这意思其实就是讽刺田子方。田子方虽然官拜相国,但依旧是士人,他是没有封地的。他跟大夫不同,大夫是诸侯分封了领地的。春秋战国时期,诸侯的土地叫‘国’,大夫的土地叫‘家’,平民的房子不能叫家,只能叫舍。
所谓相国,虽然权力很大,但哪天这个官没了,他挂印离去也带不走任何东西,依旧是个贫穷的士人。就像是张仪一样。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田子方回道:“当然是穷鬼有资格瞧不起别人!国君瞧不起别人就会失国,大夫瞧不起别人就会失家,失国者没有听说过还有人继续以国君之礼相待的,失家者也没听说过有人继续以大夫之礼相待的。”
“可是,我们这种贫贱的游士,谏言不纳用,行为不融洽,就穿上鞋子离去罢了,本来就身无外物,到哪里去不能守住自己的贫贱呢!”
此话一出,太子击连忙谢罪。
不要以为这不现实,当时的社会就是这样的,光脚不怕穿鞋的,国家亡了失去土地的是诸侯,是大夫。跟他们士人有毛关系?他的策略别人不用,他就走,国家有的是。
只要有本事,天下大可去得,除非是昏君,或者士人犯了法,否则不敢轻易得罪甚至杀了士人。
因为这会得罪整个士人阶级,几乎所有没有地产的士人,都会离开这个国家,投奔敌国。而无故杀了士人的国家,也会很快衰亡下去。
所以春秋战国,士人非常拽。
秦国能崛起,便是吸收了太多来自魏国等各国的跳槽士人了。
可惜,这种自由风气,在大一统后不复存在了。
因为大一统了,只有一个国家了,比如汉朝,不给刘家效力,难道去给匈奴效力吗?
匈奴也不用士人啊,即便用,一般也不会礼待于人。
春秋战国能这么搞,是因为大家都是同一个文化圈,而又相互竞争。
所以大一统后,真正的封建时代就结束了,贵族时代也结束了。
以上,便是春秋战国时代的吃,乃是关乎尊严,不吃嗟来之食的时代。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所以读者问了这个问题,我就写点这个东西。
这属于闲话,这篇我会发在正文免费章节第一卷七十六章的后面。
有人问我写这些干什么,跟小说有关系吗?
我只能回答:没有关系,可以不看。
你们可以理解为与读者的互动,这对我而言,也属于温书,读者随便问个问题,我加以延伸,整理自己的想法与思维。
这些都是不会写在小说正文里的,就当是聊天吧。选一个话题,聊点自己的想法。
没办法,我不玩微博,qq空间也早就不用,这是我唯一可以写点东西的地方。
想看新书,那得再等等了,我在调养身体,还吃着药呢。
新书的故事,着重于种族与文明的厚重。
如果说蓝白社的主角,是‘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那么新书的主角,便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具体什么意思,下本书会诠释。
这里可以说一下题外话,那就是这两句话,正好出现了四个代表颜色的字,分别是白、黑、玄、黄。
道家阴阳为玄素二色,黑就是玄色,黑帝就是玄帝。
所以也象征着我的书,从白帝到黑帝,从黑帝到黄帝。
青峰,她就是青帝,是被盘古幡开辟小洪荒,创造出来的生命,是蓝的人性寄托,是情感的象征。
但是爱,是不能战胜现实的。能用单纯的爱战胜一切的,那是动画片。
在我的书中,爱情只是附庸。
所以青帝不是主角,严格来说,以五帝为主角,是从白帝开始的。
白帝的特性正是脑洞,素色的幻想域,会滋生收容物,他就是最大的绝对特性。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白帝时代过去,黑帝时代来临。此为玄素交替,阴阳逆转,从收容时代到收容终结。
接下来的新书,主角便是黄帝。
青帝已死,白帝超脱,黑帝镇狱,黄帝治世。
在白帝离开的时代,黑帝开辟的时代里,黄帝代天行道。
也就是说,从界面的范围来看,黄帝为主角的时代里,黑帝依旧在我们观察的界面中。
玄黄二色,一个象征天,一个代表地。新的时代,天帝与人皇并存。
当然,这是题外话,是我的角度,凌驾于整个五帝系列的一层寓意,不属于正文,所以写在这看个乐子。
正文关于“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会有别的诠释。
这句话,算是黄帝的评词。
不扯了,大家注意身体。今年不走亲戚,大年初三之后我会写几篇收容小故事。比如苟爷年轻时候的一些任务经历,会把一些没能写在正文里的收容物,给描述出来。
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