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影棚见闻(求收藏)
随着上班时间的到来，影棚门前汇聚的人流越来越多，甚至到了拥挤的地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半都是剧组职工，并非领导层。
陈维云抱着双臂，认真观摩这个年代的剧组活动。
跑龙套的演员扎堆在一块，有说有笑，惬意的聊着天，他们不用干活，都在等着开戏上镜。
道具组的学徒霸占一大片区域，他们是最忙碌的一群人，安静且快速的整理今天所需的物品，并指挥场工们一批批搬到影棚的指定位置，有警服，有枪械，墨镜，硬壳公文包，甚至还开过来一辆叉车。
此外化妆组、摄影组、灯光组的助手与学徒也在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做着开戏前的准备。
等到上午八点钟，陈维云终于看到一位熟脸，他叫林正瑛。
《五福星》有三位动作指导，元飙、林正瑛与陈惠毅。
林正瑛最先赶到影棚，他身穿武师们喜爱的白衣黑裤唐装，沿途碰上剧组职工朝他打招呼，他逐一抱起双拳，不苟言笑的回礼。
他原本要进入影棚内部的会议室，走到门口看见林出来，他止住脚步，用严肃的口气打趣：
“阿，每天都来这么早，中午应该让阿耀派你两份便当。”
“一份足够啦！”林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好彩，“来瑛哥，食烟！”
“最近身体不舒服，烟酒都不沾！”林正瑛推手拒绝，
“过几天我准备去一趟台岛，查理给我介绍一家中医馆，专治肠胃，这老毛病每年都要犯几次。”
林一听赶紧把烟收起来。
“阿，最迟三天这部戏就要杀青，你是临时工，下部戏有无着落？”林正瑛关切的询问。
林迷茫着说：“皱老板这么大的影城，每个月都有戏拍吧！”
“拍《五福星》花了很多钱，下半年杰克要搞一部警匪动作片，杰克是公司王牌，他要多少钱，雷蒙叔给多少钱，夏季期间雷蒙叔不会再投资其它新戏。”林正瑛是洪家班的核心之一，洪家班是嘉禾的核心之一，因此他知道一点内幕。
他口中的杰克是嘉禾第一红星程龙，雷蒙是皱闻怀的英文名，港人都有取洋名的骚包习惯。
林一听开始挠头。
林正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
“月底阿旗的永佳公司会筹备一部新戏，叫做《摩登衙门》，导演是李休贤，这部戏需要一批临时工，这个人叫叶海光，他是场务，到时你联系他，就说是我介绍的。”
“谢啦瑛哥！”林赶紧点头哈腰的道谢。
“跟我客气什么。”林正瑛拍拍他肩膀，“好好干。”
等林正瑛进了影棚，林显得很失落，叶海光他认识，去年跟过这个人，不是什么好鸟，中意索要好处。
失业的危机正在逼近，林哀叹一口气，干活已经提不起精神，正好也该休息一阵子，他去游客区找陈维云。
游客区就在旁边二十几米的地方，刚才两人谈话的一幕，全被陈维云远远看见，陈维云见他霜打茄子一样，笑着问：
“阿，你跟林正瑛很熟吗？他一路走过来，一个字都未吭，怎么和你聊的火热？”
“我能进电影圈就是瑛哥介绍的。”林回忆着解释，
“80年我在油麻地一家台球馆见到瑛哥，我知道他是龙虎武师，主动找他玩，混熟了后他帮我介绍到剧组，但瑛哥不爱应酬，每次我要请他吃饭，他都拒绝我，交情不是太深。”
“哦，原来是这样。”
陈维云说到这里，目光突然一转，瞄向四位熟悉身影，那是三男一女，联袂而来。
男士们都是当今本港影坛最出色的功夫影星。
同时也是七小福戏班的同门师兄弟。
洪金保走在最前面，他个子矮胖，却结实的像是石头城门，虎着脸，散出一副发号施令的气度。
程龙走在中间，他旁边跟着港姐钟楚虹，钟楚虹低着头走路，不知是害羞还是想心事，波浪长发盖住了她的半边脸，看不出她的表情。
反观程龙，满脸都是喜气洋洋的活力，他走在路上，不停的挥动右手，嘴里讲着“嗨！哈！”，影棚门口围上来一堆职工，也不知道他在和谁打招呼，他只是中意出风头。
元飙走在最后边，时不时打个哈欠，估计是昨晚在夜场玩的太嗨，没有休息好。
陈维云见到程龙和钟楚虹成双成对，还光明正大，感觉不可思议别，
“阿，媒体上有没有杰克哥隐婚的八卦新闻？”陈维云记得龙太子去年已经出生，程龙应该结过婚了。
“多的数不清！”林羡慕说，“人红是非多，本港的女星只要和杰克哥合作过，全都传过绯闻，可信度最高的是一位姓林的台岛女星，《天天日报》上说他们两个已经结婚，杰克哥矢口否认，谁也不知真假。”
他停顿一下，又小声补充一句，“即使是真的，邹老板也一定会把绯闻压下去，杰克哥红透东南亚日韩，他是本港第一摇钱树，邹老板拼了老命也会保他。”
这倒是真的，等到今年下半年程龙推出《a计划》，拿到倭国上映后，会导致倭国女孩子集体抓狂，渡海跑到香江，天天堵在嘉禾影城的门口等着见程龙，就是这么疯，痴心的不要不要的。
程龙目光跳脱，走到影棚门口注意到陈维云，他是出了名的大嘴巴，突然拍了一下洪金保的肩膀，“你不是想要一个充背景的傻大个吗？诺，那边有一个！”
洪金保眯眼一瞧，旋即走了过来，问陈维云：“靓仔，你看起来面生，哪个部门的？”
“三毛哥，他是游客，不在剧组做事。”林替陈维云回答。
“游客？”洪金保在陈维云身上打量一遍，又问：“靓仔，练过功夫吗？”
“不曾练过！”陈维云平静应付，“但我学过几年西洋拳。”
“就是拳击！拳击正好，打起来有瞧头！”洪金保满意的点点头，快言快语的问：“有无兴趣做演员？来我洪家班做龙虎武师怎样？”
他又抬手前指，笃定的承诺，“你外形不错，我保你红！”
陈维云默不作声，像是在考虑。
林却替他着急，飞快拽他的衣角，“云哥，难得三毛哥赏识，快答应啦，这机会千载难逢！”
陈维云不会答应，他对洪金保说：“我跟哥混的，他去哪儿我才去哪儿！”
“林胖子倒是收了一个衷心的小弟！”洪金保傲慢的笑了笑，随即转身，面色立刻变冷，嘴里嘀咕，“老母的，不识抬举！”
他大手一挥，朝在场人群高喊一声，“半个钟后开工，谁敢拖后腿，我炒谁鱿鱼！”
程龙最喜欢拖后腿，悄悄朝陈维云竖竖大拇指，“高佬，你够义气，改天吃不上饭，你来找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陈维云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心上，等他们走远，他对林说：“三毛哥爱面子，有可能会迁怒你，快去做事，小心被炒。”
“炒就炒，大不了我再回果栏干苦力。”林是在表明态度，他认为陈维云刚才是在替他争取机会，可惜洪金保看不上他，他气愤被人看低，却又感激陈维云的恩义，
“云哥，你刚才太冲动啦，你知不知本港有多少后生仔挤破头皮想跟三毛哥？他说把谁捧红一定能捧红，只要咱们能红，这辈子就能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要靠洪金保！”陈维云推了他一下，“快去上工吧。”
林垂头丧气去干活。
他离开后，剧组火速展开了今天的工作运转，不过戏份都是在影棚内进行，陈维云进不去，无法观摩这个年代的拍摄流程。
他在游客区呆了一个多小时，呆的不耐烦，正想出去的时候，一阵香风忽然扑面过来。
他把视线移过去，马上前迈几步，伸出右手，“你好清霞姐，是来探查理哥的班吗？”
花心查理秦香林是《五福星》的五大主角之一，陈维云刚才见过这位明星，但他料不到林清霞会到剧组里来。
秦香林与林清霞在1980年9月份在旧金山订婚，俩人订婚三年，至今没有结婚，等到明年他们会分手，到时轰动一方，这个新闻将位列台岛十大娱乐八卦之一，分手后林清霞转投秦汗的怀抱，然后再谈八年恋爱，仍旧修不成正果，最终以林清霞下嫁富豪邢李原及息影而结束，给这段长达二十年的‘双秦一林’三角恋画上句号。
“你好！”林清霞出于礼貌和陈维云握手，她的笑容很有分寸，不过度热情，却也不让人感到冷淡，她同时惜字如金，没有回答陈维云的问题。
“影棚一旦封闭，中午吃饭才会开。”陈维云主动找话说，“清霞姐，假如你想见查理哥，门前有安保，他们会进去通知。”
“不用！我在台岛拍完一部古龙武侠剧，刚刚返港！”林清霞语速缓慢，因为她粤语超级烂，她向后拢拢飘飘长发，放了电犹不自知，继续讲道，
“我打电话告诉查理明天回来，但我故意今天来探班，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让安保去通知，惊喜就不存在啦！”
陈维云下意识撇撇嘴，心说你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不是小姑娘，惊喜个毛线呀，真是矫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装少女？”林清霞注意到他的不良表情，口吻淡淡的低叹，“你不会懂的。”
陈维云心说难道自己对她判断错误？
他立刻调动所有的想象与经验，说出一番能加深对方印象的话：
“惊喜的程度可以看出一个人对情侣的感情深浅，如果他过度惊喜，说明他超爱对方，如果他伪装惊喜，说明他心里已经没有对方了，是这样吧？”
林清霞瞬间怔住。
17、富贵逼人(求收藏)
陈维云见她面色渐有戒备，忙道：“放心，我不是记者，我一个朋友在剧组做杂务，我也想干这一行，今天是来参观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林清霞保留质疑，没有轻信这番话。
她刚才是有感而发，其实说完已经后悔，她是公众人物，假如陈维云真是记者，她敢赞同陈维云的点评，那么明天就会掀起一场舆论风暴。
她甚至能预见到本港各大报纸的头条，肯定会这样编排她：
“秦香林与林清霞感情破裂，即将解除婚约！”
虽然她知道陈维云说的对，道出了她的心声，但她不准备再攀谈。
陈维云却纠缠不放，他换上纯正的国语，进一步瓦解她的戒心：
“清霞姐，你是不是和秋官在拍古龙的《午夜兰花》？定档在哪一天？到时我一定叫上朋友去捧场。”
“你知道的蛮多嘛！”林清霞露出意外，年初她和秋官合演的《新蜀山剑侠》在港上映，票房扑街扑到了北极圈，媒体上一片骂声，把她骂惨了，她无奈回到台岛接戏，因为香江没有片商敢找她，她在港的新闻也几乎绝迹，不是影迷不会知道她目前在拍什么戏。
当然她最意外的还是陈维云的声音，她忍不住好奇，“你国语讲的真好，老家哪里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陈维云有点咄咄逼人。
“台岛那边是八月份上映，午夜场14号，公映21号，香江这边儿还未确定下来。”林清霞感觉他思维宣明，气质有点与众不同，至少比那些千篇一律恭维她的影迷更让她印象深刻，她笑了笑，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老家在哪里了吧！”
“所有华人的老家都在大陆！”陈维云的说辞比较圆滑，“我比一般香江人更认同大陆，掌握流利的国语就是认同的决心。”
“这么说来，你是赞同回归！”林清霞发现自己碰上一个左派，她并不排斥，她有一位姐姐在大陆东北，说起来她也是左派。
这个时候，有几位杂工跑过来找她要签名，她非常爽快的满足他们的要求。
签完后，她拿着自己的派克钢笔朝陈维云摇晃，“需要吗？”
“求之不得！”
陈维云把旅行包拉开，却没有找到合适的签名物品，于是他把自己的记事本拿了出来，这是他购买的活页记事本，牛皮封面，带有摁扣，专门用来抄写剧本。
他翻开封面，递给林清霞，
“签这里！清霞姐，麻烦你帮我签这样一句话，‘所有不喜欢我的人，喜欢拿我和别人做比较的人都见鬼去吧，爱自己没原因没道理！’”
这是平行时空《窗里窗外》的一句人生感悟，《窗里窗外》是一本书，作者林清霞。
“这句话……”林清霞瞪大眼睛望望陈维云，她好想称赞一句，深得我心嗳！
她提笔刷刷刷，行云流水把字签完，然后不经陈维云允许，开始翻动内页。
往常她不会这么没有礼貌，但她对陈维云起了探究的好奇心，一时没忍住。
陈维云也不干扰她。
记事本里只有一个剧本，没有其它隐秘的资料。
这个剧本叫做《富贵逼人》，平行时空由德宝电影公司投资，高至森导演，马评大师董彪与肥姐沈殿侠主演，1987年除夕那天上映，票房2700万，成本不到五百万，因其高额的盈利能力，随后五年连拍三部续集，《富贵再逼人》、《富贵再三逼人》与《富贵黄金屋》。
既然陈维云抄了这个剧本，肯定是要拍它，他准备把这部电影当作处女作，原因有两点。
他将来成立电影公司，一切都向迪士尼看齐，公司投资的电影必须是全家欢，老少咸宜，赌片、黑片、恐怖片、咸湿片他一律不会拍，即使是出于盈利的目的非拍不可，他也只会选择卫星公司的形式。
另外他想认识董彪，通过董彪进入亚视，本港只有两家电视台，tvb是邵义夫的禁脔，谁也夺不走，亚视却不一样，88年丘得根会出售这家电视台，他要替未来铺路。
林清霞端着记事本入神观看，时不时表扬他一句，
“这个剧本蛮有意思的，潜力很不错，都市喜剧历来吃香，去年冠军《最佳拍档》，前年冠军《摩登保镖》，都是这类题材。”
看完后她问陈维云，“你是一个编剧吗？是不是想把剧本投给嘉禾？”
“不是！”陈维云摇下头，“我无名小卒来着，没有公司会买我的剧本，即使愿意买，也肯定是白菜价。”
“白菜价？”林清霞扬扬嘴角，这个名词很形象哈。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一群穿着便服的老人龙行虎步赶来影棚。
林清霞回看过去，把笔记本交还陈维云，“皱老板与何老板过来了，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她说完即走，雷厉风行。
陈维云目光掠过她，注视在嘉禾大老板皱闻怀的身上，他头上冒出些许银发，这位大亨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他旁边的最佳拍档何冠倡五十八，人生即将进入暮年。
皱闻怀穿着一件短袖衬衫，没有打领带，何冠倡则是深颜色的t恤，他们的衣服和发型都不怎么考究，一看就是实打实不虚荣的生意人派头。
两人身后跟着一位中年女士，三十出头，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短裙西装，面相非常陌生，陈维云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他正回忆着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林忽然走到跟前。
林已经干了一个小时，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刚才一直在关注陈维云，见陈维云和林清霞有说有笑的聊天，简直要惊掉下巴。
“云哥，你怎么敢和清霞姐搭讪？还聊的这么投机？”
“你的观念不正确！”陈维云瞪他一眼，“明星私底下和普通人一样，每天照样要吃喝拉撒，伤心的时候都会哭，高兴的时候都会撒野，你不要把他们当成高不可攀的大圣人，你该接触就接触，他们又不会咬你，真是的！”
“我倒是希望她们咬！”林闷骚着说。
“切！”陈维云哂笑，他指向那位中年女士，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她叫沈悦明，是个导演，以前在tvb做编导，今年才进军大荧幕，上个月她拍了一部《田鸡过河》，董彪与钟楚虹主演，四天前公映，但是票房扑了，只卖了一百五十几万，皱老板准备把这部电影撤画，她估计是来求皱老板，延长放映日期的！”
“她是嘉禾的导演吗？”陈维云一听沈悦明这个名字，脑海想到另外一个名导，于任泰！杰哥的《霍元甲》正是于任泰执导，他和沈悦明是夫妻。
“她不在嘉禾做事！”林头头是道的介绍：
“她是独立导演，自己找圈外商人拉投资，租赁嘉禾的影棚拍摄，又租赁嘉禾的院线上映，云哥，本港像沈导这样的独立电影人非常多，器材要租，片场要租，戏院同样要租，反正是到处求人啦！”
陈维云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找谁去租赁片场戏院，这趟嘉禾之行解决了困扰他多日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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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特佳丽玩具
陈维云在嘉禾影城呆了一整天，除了上午与林清霞有过一场短暂邂逅，他再未遇上让他惊喜的经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晚上回到家，他开始撰写《富贵逼人》的计划书，老伯的手机有模板，他照抄就可以，但是要适当作一些更改，把符合当今年代的条目添加进去，重点是有关预算的内容，《富贵逼人》的服装、道具、选景必须考虑到目前的物价。
他的职务只是出品人与编剧，他不会参与实际制作，毕竟他是一个电影菜鸟，他只会聘请专业的监制与导演来完成在这个项目，他要做的是出钱，以及监管预算。
随后的一个星期他都在完善计划书，当他搞定这份文件时，大陆亲戚把消息传到了宝仔家里。
宝仔大姨与大姨夫在老家搞了一场虚假的寻子行动，在月初已经展开，这对夫妇从羊城花县赶赴深市，说是寻子，其实是在那里等候陈维云。
偷渡的时候要到了。
陈维云每一周都能从马场进账十几万港币，他手里有钱，可以选择更快捷的偷渡方式，他通过陈家良的老板陆元亨，联系上一个资深蛇头，这位蛇头的偷渡工具不是小木船，而是马达快艇，一刻钟就能驶过深湾。
5月30日深夜，他平安回到大陆，按照约定地点与宝仔大姨与大姨夫汇合，一块返回花县。
他在花县呆了半个月搞户籍，他舍得花钱，事情办的很顺利。
大陆目前没有身份证，要等到明年才会开始颁发第一代居民身份证，他办的是户口本。
有了户口本，他开始办护照，最后是前往出入境管理局申请到港务工。
其实在这之前需要先向香江入境处申请务工许可，过程大约需要一个月，但是老板陆元亨打通了关系，许可证早就审批完成，这个过程被省略了，为此他一口价花了二十万港币。
这笔钱是什么概念？
1983年香江人均年收入是40651港币，平均月薪是3387港币，20万需要一个工薪家庭的三个壮劳力不吃不喝苦干两年才能攒够这么多。
而且这只是签证半年的费用，因为他和老板陆元亨签订的雇佣合约是半年，过了这个期限需要申请延期居留，到时还要花钱。
1983年6月22日，这天是夏至。
陈维云搭乘九广直通车合法过境香江，他过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入境处申请办理居民身份证，一周内可以拿到手，而且不收费。
其实官方没有临时身份证的说法，证件上标注的是‘居民身份证’，假如七年后申请永久定居，那么证件会加上‘永久性’的字样。
永久意味着陈维云会放弃大陆户籍，正式移民香江，这年代叫做移民，毕竟还是殖民地。
当然他目前仍旧是大陆仔。
等搞定证件的事情，陈维云跟随陈家良前往老板陆元亨的玩具厂，他不需要在这里上班，而是去拜会，毕竟帮了他大忙，于情于理都应该当面致谢。
这家玩具厂专门山寨倭国玩具，种类非常复杂，有娃娃，有电动，有益智，甚至还有高达模型，反正只要是倭国流行的全部生产，陆老板在港府有关系，一点不怕倭国佬发动跨国控告。
工厂建在火炭工业区，压榨的工人超过两千个，生产线是两班倒，陈维云问过陈家良，普工的基础薪水才一千六百块，稍好一点的待遇是餐食免费，加班有钱，不过工厂没有宿舍楼，你爱住哪里住哪里，工厂不会管。
陈维云没有进入车间，直接去了行政楼。
一楼大厅竖着七八个玻璃展柜，里边摆满了玩具模型，其中一款吸引了陈维云的注意力。
这是一款小汽车，半立式，车门敞开着，像是一对翅膀，陈维云感觉有点眼熟，止步在展柜旁边，指着问：“良叔，这是什么玩具？”
“这是模仿倭国特佳丽公司生产的变形玩具，除了汽车还有飞机，这种玩具在倭国的销量不是太好，但是陆老板看中它们的款式新颖，专门开了一条生产线，在港卖的挺不错，孩子们中意玩！”
有飞机，有汽车，那就是变形金刚！
但是‘变形金刚’这个品牌目前还没有诞生。
等到明年，美国的孩之宝公司会收购特佳丽玩具厂的变形专利，到时才会改名《变形金刚》，并把这种玩具推向全球。
同时制作同名漫画与动画片连续剧，更会在21世纪推出同名电影，五部系列电影在全球狂揽40亿美金的票房。
这是一个潜力无限的聚宝盆ip，足以媲美《侏罗纪公园》与《哈利波特》。
上楼的时候，陈维云心想，孩之宝在今年有无可能发起收购专利的谈判？回头要尽快打听出来，这桩好买卖不能让美国佬赚去。
老板陆元亨的办公室在三楼，整个一层楼都是他的私人领地，除了处理公务的办公间，还有配套的休闲室，以及一片堂厅式的小酒吧。
昨天已经预过约。
陆元亨在酒吧的一张沙发上等着两人。
他年过四旬，相貌丑陋，但他长的吓人不是因为五官不正，而是他习惯摆出一副令人望而生畏的样子。
老板当久的人都喜欢端架子，当然他们也有端的底气和实力。
今天陆元亨愿意见陈维云两人，是看在二十万港币的面子上，虽然他是千万富翁，但有钱必须赚，他能创办今天的家业，正是一笔笔小钱积累起来的。
一位大波霸女秘书把陈维云两人领到陆元亨面前，陆元亨坐在沙发上挥挥夹着雪茄的右手，示意两人落座，尔后打量陈维云一眼，用他的冷淡嗓音说：
“后生仔的摸样挺靓啦，在大陆应该生活无忧，跑到香江作什么？这地方不好混的，你在大陆有十分才干，在这里最多发挥七成，因为你的身份会限制你的发展。”
他吐了一口烟圈，“我不是看不起大陆仔，大环境就是这样。”
陈家良拘谨笑笑，回应道：“能有一个施展专业能力的平台我们已经心满意足，我们不求多富贵，能养家糊口便得！”
“阿良，我最欣赏你谦虚！”陆元亨指指他，“你为人也忠厚，否则我不会帮你，对不对？”
“我知道老板你是大善人。”陈家良开始介绍陈维云，“这是我外甥阿云，我们今天来，正是为了感谢老板你的援手。”
陈维云要见这位陆元亨，感谢只是一个方面，他还想咨询一件事情，他先把礼物拿出来，这是一块劳力士手表，他知道陆元亨什么都不缺，送礼只是代表他的心意。
“陆老板，我听良叔说你中意潜水，这是海驶型，可以防水！”
“你有心啦！”陆元亨随意看一眼，朝秘书打个响指，让她倒酒。
闲聊几句，陈维云进入正题，“陆老板，我现在是雇员身份，我能不能同时注册公司，开展业务？”
“只要你有钱，并把钱投资在这座城市，港府才不会管你！”陆元亨收了礼，不吝指点，
“我给你的雇佣名额是技术类，你有无当班，有无尽职，全是我说了算！你想自己开公司，自然没有问题，如果你能力出众，把公司做大，半年后你根本不用再接受我的雇佣，到时你可以用外海投资商的身份去入境处申请居留，永久都有可能！”
他说到这儿瘪瘪嘴，“港府法律很势利眼的，拒签的都是穷鬼，假如你是大富豪，老母的，他们磕头求你留下来，这就是资本主义！
当然你在港一定不能犯罪，否则你一辈子别想落籍，不管你有多少钱。”
19、本港影业(求收藏)
陈维云只想平平安安赚钱，他不会惹是生非，但如果有谁执意要搞他，那他不会委曲求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件事谈完，陆元亨把话题引到陈家良的儿子身上，“阿良，你阿仔的官司搞定没有？”
“已经结案了。”陈家良如释重负的说，“我们进行的是无罪辩护，上个礼拜官司打赢，他被释放回家。”
“其实你阿仔挺有能力的，一个人搞五个，他竟然未受伤，嘿嘿，出了警署，肯定立刻上位！”陆元亨的笑容比较怪，也不知是嘲讽，还是称赞。
“他就是一个衰仔，这辈子已经没有指望。”陈家良的语气里带着心灰意冷的失望，“我已经对他讲了，假如他再出去混，我一定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问题是断绝关系，他将来照样有可能连累你，你管不住的，这年头本港的烂仔有几十万，你从街上随便拉出一个年轻人，保证嚣张的问你，‘混哪里的？’”陆元亨的语气绘声绘色，搞的陈维云不禁莞，很形象哈。
“在五十年代的香江，甚至全民拜码头，人人话字堆，没有社团的身份，什么都干不成！廉政公署成立后，本港治安越来越好，但是社团不会消失的，除非大陆收了这里。”陆元亨的谈话比较随意，又问陈维云，
“对了靓仔，你准备开什么公司？”
“电影公司！”
“电影？投资很高的，没有一两百万搞不起来，万一票房扑街，你投资一定会泡汤，比炒股的风险都大！”
其实陆元亨很想问问，陈维云从哪里搞的钱？抢银行啊！还是说，陈维云在大陆有什么背景？
想到这一茬，陆元亨又追问细节：“你要拍的是什么类型的电影？咸湿还是主流？”
“肯定主流，是都市喜剧！”陈维云不知道他的目的，回答比较谨慎，“目前一切都在筹备当中，连公司都没有注册，第一部戏什么时候开机拍摄，我也说不准。”
他越打迷糊，陆元亨反而兴趣更大，“女主角有没有人选？”
陈维云一听心里忒烦，这位老板该不是想把小老婆塞到他剧组吧？
“已经有了！”他急忙说，“我到时会邀请肥姐做女主角。”
“肥姐那么丑，你让她演女主角？无人看她的！”陆元亨不是为了贬低而贬低，他是话里有话，
“我给你推荐一个靓星，去年考进tvb，现在做主持人，我也不让你多支付她片酬，你按照市场价给她发片约，如果你把女主角给她做，那么我负责搞定你的办公地点，我老婆在九铁公司上班，沙田马场西边的乐景街有一栋商业大厦，是九铁的产业，我老婆负责这栋大厦的管理，她能帮你搞定写字间，租金超便宜！”
如果是交易，陈维云愿意考虑。
“陆老板，你推荐的人选叫什么？她考进了tvb，外出接戏非常麻烦的！”
“她目前是实习，还没有和tvb签约！tvb有规定，新学员在台里做够一年才有签约的希望！我不怕告诉你实话，假如你给她发片约，tvb会立刻签她，而且会捧她！”陆元亨透了底细，然后才介绍，
“她叫曾倩，是我堂姐的小女儿，她主持的是《430穿梭机》，你来港这么久，应该有印象吧！”
曾倩？陈维云对这位演员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梁影帝的初恋女友，与嘉凌姐是同班同学，她资质很不错，但她不能出演女主角。
《富贵逼人》里董彪与沈殿侠有两位女儿，戏份马马虎虎，配角可以让她做。
“陆老板，我要拍的戏有点特殊，女主角必须是肥姐，但是她在戏里有一个女儿，年纪与曾倩相仿，我可以把这个角色给她，我保证她戏份够多，假如你执意让她做女主角，那我办不到。”
“只是配角？”陆元亨考虑片刻，“那你给她加片酬，和肥姐一样多，我照样帮你搞定办公间！”
“成交！”陈维云很爽快，毕竟半年后他需要陆元亨的雇佣合约，卖个人情，将来会有回报，关键是这笔钱不多。
他早就打听过肥姐的片酬。
是多少呢？
五万！
不是开玩笑，这年头本港女星的片酬低的可怜。
今年华人圈身价最高的顶级女星只有两位，张爱嘉与赵亚芝，身价处在二十万到三十万港币之间。
林清霞原本也排在第一梯队，但是她年初的《新蜀山》扑大街，导致她身价被腰斩，跌到了第二梯队。
第二梯队的片酬大约是十万到二十万，具体给多少，要看片商与演员有无交情，第二梯队人数比较多，钟楚虹，林清霞，歌后徐晓凤，港姐冠军郑雯雅，亚视台柱子米小雪，今年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林碧奇，邵氏打星惠英洪，都能赚到十几万。
其余的女演员基本都是十万以下了。
而且全是固定片酬，没有分红，没有助理，没有酒店，没有优厚特权的待遇。
与男星相比，她们的片酬简直是惨不忍睹。
本港第一梯队的男星是许贯杰与程龙，身价全都处在三百万左右，多一线女星八倍到十倍，即使是十年后的1993年，这个差距也没有缩小。
好在马评大师董彪只是三线男演员，他的片酬是十五万，与狄珑、姜大伟、秦香林这些老戏骨相差无几。
二线男星价格不一。
像是新晋冒起的神仙发，谭勇麟，林子详这样当红靓星，片酬大约是三十万左右，但他们的片酬不稳定，新片的票房扑街，他们身价有可能巨跌，假如票房大卖，自然水涨船高。
还有一类处在二线的老演员，像是秋官郑绍秋，嘉禾许贯文洪金保，新艺城石添麦嘉，片酬在五十万到一百万之间，即使他们的新片扑了，身价也不会跌多少，这就是老演员与新星的区别。
陈维云早在回大陆之前，已经把本港电影明星的片酬情况作了调研，《富贵逼人》的总片酬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万，他不用投资太多钱，加上后期的宣传，有两百五十万港币就能搞定。
支付给曾倩五万块，陈维云完全可以接受。
他今天仅仅是与陆元亨达成共识，具体细节需要他把公司注册后再详细商量。
而公司注册要不了几天时间。
平行时空陈维云就了解过，香江开公司方便快捷好处多，这个年代照样如此。
首先公司经营范围极少限制，杂七杂八的业务可以同时开展，本来搞漫画搞出版，突然脑洞大开，想搞酒店搞房地产，开个部门随便上。
其次注册资金非常少，还不用验资，甚至都不需要业务，空壳挂着都没有关系，开公司也不强制租赁办公地址，允许挂靠在其它商务写字楼里，这点与大陆都不一样。
再有是税率低，本港公司只收得利税，从利润里收取十几个点的税额，并不按照营业额起征，而且新开公司第一次申报税务长达将近二十个月。
也就是说，陈维云开了公司后，至少一年时间内都不需要给港府上供税粮。
公司的名字陈维云早就想好。
‘本港影业！’
唯一让陈维云感到不爽的是，在香江注册署注册的时候，除了中文名，还必须有英文，而且英文是主要，中文名可有可无。
妈的！
“陆老板，我会尽快完成公司注册，只要我拿到电影审批手续，我会第一时间给你外甥女曾倩发片约！”
“那我等你好消息！”
双方谈到这里，今天的拜访也告一段落。
20、监制人选
“阿云，你真的要开电影公司？”出了工厂大门，陈家良按耐不住疑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女儿以前做电影，到港后他了解过这一行业。
电影想赚钱，必须请当红大牌，香江的观众认人，有大牌才有大票房，虽然这不是一个定律，却是行之有效的盈利手段，但是大牌的身价超级贵，没有几百万根本下不来。
陈家良不会揣度陈维云的资金来源，却不想看着陈维云赔本，所以他进行了适度劝说，“电影风险高，你要考虑清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陈维云没有解释，笑着问他：“良叔，考虑过转行吗？我的剧组成立后需要一位美术指导，你的作品我看过，相当不错，帮我做事怎么样？”
“我从未搞过电影，会坏你事业的。”陈家良苦笑起来，虽然他年纪较大，却不曾丧失雄心，未尝没有大干一场的念头，但他必须要拒绝陈维云，他的理由是这样：
“再说做人要守信誉，我跟了陆老板，就不能朝三暮四，除非他炒了我，否则我不会离开他的玩具厂。”
陈维云欣赏老一代艺术家的原则，“我尊重你的决定。”
许是陈家良觉得愧疚，马上又说：“不过我认识一位大陆美术师，他叫方剑雄，是岭南画派大师关名月的弟子，现在株江电影制片厂做美指，当年和我女儿拍过拖，如果你在港雇佣不到这方面的人才，我可以尝试联系他。”
陈维云一听耸耸肩，“良叔，我的公司刚成立，没有办法帮他搞工作签证。”
“不用你搞！”陈家良笑道：“他老师关名月去年被香江中文大学聘为名誉教授，大人物来着，随便打一个招呼，港府立马开绿灯，问题是我不敢保证他一定来，毕竟许多年没有接触过，交情已经慢慢淡了。”
学问的优势就在这里，有时比金钱更具能量。
陈维云倒是很乐观，“良叔，你先联系试试看，只要他愿意来，他的所有开销我一并解决，薪水保证让他满意。”
“那晚上回家我就给他挂电话。”
“对了良叔，我记得关先生还有一位弟子，叫做徐锦茳，在邵氏影城工作，你认识这个人吗？”
徐锦茳在81年考进tvb训练班，他老师肯定帮了忙，但他大陆仔身份发展困难，没有被tvb签约，目前在邵氏影城跑龙套。
“徐锦茳？我不认识他，但是小方应该熟悉。”
“你打电话的时候顺便问问。”
“得！”
……
回到家，陈维云立刻着手公司的开办。
港府商管部门的效率快的出奇，陈维云于次日登记了基本资料，注册署出具营业执照证书只用了三个工作日。
他又先后拿到税务署的商业登记证书，全套的公司印章，小圆章、钢印、刻了名字的签字章，还有一些规范文件，像是会议记录本、章程本、支票本等等。
另外他也开通了公司的银行户头，这个需要到汇丰银行开户。
等公司注册下来，他跑到港府的影视及娱乐管理处，想申请电影拍摄许可证，结果一问之下让他大吃一惊，那里的前台小妹告诉他两个字，不用！
在香江，电影可以随便拍，但是会审查，拍完后必须把拷贝送到管理处过审，不是为了分级，88年港府才会推出仨级制度，他们审的是政治，港府十年前颁布一项《电影检查标准指南》，拉歧视拉仇恨的情节必须删除，除此之外限制不多。
陈维云还了解到，拍摄外景期间，假如要租用公共场地，需要向有关部门申请拍摄许可，这个证必须办。
像是要到黄大仙祠取景，办证地点在华人庙宇委员会，在红海底隧道取景，办证地点在运输署，在沙田居屋穗禾苑取景，办证地点在房屋委员会。
需要在哪里取景，就在哪个部门办证，这种证不着急，边拍边办都无问题。
接下来，陈维云开始准备演员合同，连同一张私人支票，一块送给陆元亨。
曾倩的片酬是五万块，先期他只付了一万，电影杀青后他才会支付余款，这是行规，细节写在片约里。
陆元亨也相当痛快，当天便指示他老婆帮陈维云搞了一间办公室，没有收租金，主要是陈维租的时间短，办公室的面积又小，加上押金不够一万块，直接省了。
这是一栋八层高的工业大厦，建筑历史超过二十年，没有电梯，外观显得陈旧。
今年本港的房价暴跌，写字楼的租金跌幅却不大，只跌了百分之二十左右，但是空置率高。
陈维云的办公室已经空置七个月之久，原本是一位英国佬开办的广告公司，去年年底结业回了伦敦老家，半年来一直没有人愿意租，却被陈维云看中。
面积大约七百平方尺，那位英国佬讲究艺术，把办公室的墙壁搞的天花乱坠，内部环境比较拉风，陈维云根本不用装修，他只购买一批办公用品，前后花了不到五千港币。
1983年7月6日，陈维云的第一间公司正式开张。
开张其实要拜神的，陈维云嫌麻烦没有搞，仅仅在前台后的屏风悬挂的‘本港电影公司’牌匾上蒙了一张红纸。
门口的玻璃门两边都放了大花篮，基本都是陆元亨夫妇送的，陈家良父子送了三个，林送了一个。
今天他们全都在公司帮忙。
上午八点钟，林早早赶到公司，不用陈维云交代，直接戴上橡皮手套，拎着水桶拖地，嘴里哼着小曲，心情看起来好的出奇。
陈维云站在一旁的玻璃窗边儿抽烟，目光透过窗户，盯在楼下的一辆货车上，陈家良父子三人在卸货，那是陈维云选购的办公桌椅，还有电话，冷气机，电脑，电视机，以及日常必备的文件。
“云哥，你的剧组成立后，能不能请我做事？”林喜哄哄期待着问。
他已经失业一个月，渴望工作，他觉得以他和陈维云的交情，肯定能做剧组的场务。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合同。”陈维云指指前台，
“在我旅行包里，等你搞完卫生把它签了，月薪五千块，这不是片约，你直接签在我公司，职位是我的助理，从今天开始算薪水！”
“谢谢云哥！”今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林高兴坏了，拖的越发起劲，一个月五千块呐，干一年就能按揭买房子啦。
“阿，公司马上要招聘，你负责这件事，等会儿我把招聘资料给你，你拿到报社打广告，需要多少钱找我要，发票保存好，等公司有了财务，到时交给他。”陈维云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继续吩咐任务，
“另外你去嘉禾打听一下沈悦明的联系方式，再帮我约她，吃饭地点定在半岛酒店，约好时间你告诉我。”
林愣了一下，这件事情有难度，他一个无名小卒，大导演怎么会应他的约？
“云哥，万一她拒绝我呢？”
“她拍的《田鸡过河》赔了将近一百万，投资商杀她的心都有，她自己的积蓄也赔了进去，现在处境不好，打电话的时候你告诉她，公司请她做监制，她甚至都不会问你拍什么戏，她一定会赴约，放心联系她。”
陈维云说到这里，移步到前台。
等了一会儿，陈家良父子领着十几位送货员到了门前。
“阿云哥，我马上放暑假，想跟着你上班，你给我安排个职位吧！”陈宝仔乐呵呵跳到陈维云身边。
“给你安排职位？你能干什么？天天只会捣乱！”说话的人是陈宝成，陈宝成仿佛大一号的陈宝仔，当然这是指外貌，他的气质强横凶狠，陌生人会本能抗拒，他性格又好勇爱逞能，还有吹牛的坏毛病，他把大拇指竖向自己下巴：
“云哥要请下属只会请我！”
“切！”陈宝仔憋着嘴不搭理他，自从老妈从医院出来，天天躺床上，他恨他大哥连累老妈。
“你在哪儿嘀咕什么呢！阿云请你才是真捣乱！”陈家良忽然走过来，大力推了陈宝成一下，“不要傻愣着，去帮阿拖地！”
“我拖地？”陈宝成仿佛一万个不服气，斜着脑袋，斜着眼咋呼：“砍地我会，拖地我不会！”
他今年只有二十岁，属于叛逆青年那一类。
陈家良一巴掌扇到他头上，“不拖就滚回家！”
“拖拖！谁是老豆谁话事，我拖！”陈宝成担心再挨打，缩着身子跑进办公区，嘴里不停嘟囔，“靠，今天应该把马子带过来，真是失策！”
陈维云看着这一幕，心说陈宝成的个性和他弟弟简直就是天囊之别，都是一个老妈老豆，区别也太大了点。
他把旅行包拉开，取出几份资料，递给对陈家良，“良叔，我出门办事，家具你看着搞，今天晚上十一点我才会回家，这些资料你给阿，里边有合约，你教他填填。”
“你尽管去忙，一切有我！”陈家良示意他放心。
陈维云忙的不是公务，今天是周三，晚上跑马地有马赛，而且是这个赛季的最后一天，今晚结束后，7月到9月，马场会休赛两个月，他要去赚彩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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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再聚
上一任港督麦理浩有句名言：
“实际统治香江的不是我，而是赛马会、汇丰银行与怡和财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是三家财大气粗的巨无霸，屹立百年，不可撼动。
麦理浩把赛马会排在第一位不是没有原因。
全球其它地方，自诩高端素质、尊贵头衔的老爷们，都玩高尔夫、玩游艇、玩球队，玩法五花八门，唯独香江的老爷们口味独特，中意玩马，本港最顶尖的人脉网只集中在马场的vip包厢里。
马场并不是港府资产，经营方属于香江赛马会。
赛马会不算社会团体，不是私人公司，却拥有独一无二的崇高地位。
赛马董事会里网罗着本港最顶级的政商精英。
终审法院**官、上市公司董事会主席、金融管理局总裁，名头大的吓死人，娱乐圈的富豪们都没有资格挤进来。
正是因为手眼通天的影响力，赛马会做任何事都畅通无阻，为了吸引市民参与马赛活动，他们在本港十八个行政区开设一百多个投注站，还推出电话投注的方式，专供市民场外下注。
陈维云今天赶到跑马地，开通电话户头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有了这个户头，他可以在家里买马，不用再来回跑。
《赌神1》里有一段剧情，刘靓华领着周润发去找大傻成魁安打牌，周闰发写了一张假支票用来买马，成魁安信以为真，使用大哥大电话投注，不到一个小时彩金直接打到他的账户，就是这么方便快捷。
陈维云不清楚赛马会是不是有黑名单，为了防止这种隐患，他故意把中奖概率降到五成，而且每赢一场，彩金也不会高的离谱，保持在百十万左右，符合买马集团的正常盈利习惯。
等到晚上九点钟，跑马地马赛进行到第四场，他的call响了，拿在手上一看，是林在呼他：
“云哥，沈导已经约好，时间：明天上午十一点，半岛酒店也定好位置，一楼，露台餐厅，7号座，阿！”
林胖子的效率挺高。
……
第二天上午，陈维云在家给会见作准备，剧本、计划书、合约都要带上。
又换上一套黑色西服，正要打领带的时候，宝仔老妈吴世珍走了过来。
早上宝仔去上学，陈家良去上班，陈宝成昨晚找他女朋友嗨皮，一夜未归，家里只有他和吴世珍。
“打扮这么隆重，约了靓女吗？”吴世珍很自然的拿过领带，开始帮忙。
“我倒是想约！但是还没有碰到合适的人，她只是一个生意伙伴。”陈维云也不阻拦她，仰着脖子让她帮手，嘴里问道：
“珍姨，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良叔打领带？”
“从去年才开始，他调到设计部门后才学着穿西服，我想让阿成也跟着打扮，但他不听话，哎，天天穿一些奇装异服，和他女朋友一个德性。”
她平平淡淡发牢骚，但她对儿子的疼爱却无怨无悔。
陈维云不想介入这个家庭不算和谐的情感，他说：“你的伤口还没有好利索，手臂不能抬太久，要不我自己来吧！”
“没关系的，这点小事情累不到我。”吴世珍执意要帮他，不止帮忙打领带，还梳梳头发，然后指指他西装的上口袋，
“我看电视上的鬼佬们，都在这个地方加一个钢笔，或者塞个手绢。”
“还有塞玫瑰花的呢！”陈维云语气活跃。
“呵呵，真的假的？”吴世珍感觉很稀奇，在衣服上插花，鬼佬们真是点子多。
“鬼佬就是喜欢装，我不跟他们学。”陈维云唠家常式的说，“其实我连西装都不想穿，但我今天要在半岛酒店吃饭，那个地方衣冠不整不让进去。”
“约的是几点钟？”吴世珍开始催他，“你要早点去，迟到对人印象不好。”
“我知！我现在就出发！”
吴世珍一路把他送到门外。
这是一个典型的华人妇女，照顾家庭，任劳任怨，性格要强，七年前是她说服了丈夫来港务工，但她的目的不是移出故土，只是纯粹的想改善家庭贫困的现状，等攒够了钱，她想回到大陆，让乡亲们羡慕，可是现实在一次次的打击她，儿子的不成器让她丧失希望，家里欠下的外债导致她日渐消沉。
她的伤康复缓慢，与心情不无关系。
等陈维云进入电梯，她唉声叹气的返回屋里，陈维云大不了陈宝成多少岁，可是对比一下两个人，她感觉自己儿子像是低能仔。
……
陈维云提前二十分钟赶到半岛酒店，坐在餐桌上耐心等候。
沈悦明不是一个人来，左右跟着林清霞与施楠生。
这让陈维云感到意外。
沈悦明直接来到七号座，打量陈维云一眼，礼貌的问：“请问，你是陈维云老板吗？”
“是我！你好沈导！”陈维云伸出手，目光转到林清霞与施楠生身上，又笑道：“林小姐与施小姐也来吃饭吗？一块坐。”
“不必不必！”施楠生赶紧解释：“陈老板，我们和明姐是在门口碰上，不是来蹭你饭，我今天约了清霞，也定了位置，你们慢慢谈。”
拍《新蜀山》的时候，林清霞孤身到港，施楠生全程陪护，两人是莫逆之交。
她说完牵住林清霞的手臂，“清霞，咱们去那边儿坐。”
“得！”林清霞转身离开，没有和陈维云说话，心里却有点吃惊，进门前她听沈悦明介绍，要来见一个电影公司老板，她万万想不到竟然是陈维云，她对陈维云印象深刻，一个多月前陈维云还在嘉禾影城投剧本，怎么转眼间就混成老板了？
陈维云要和沈悦明谈的是重要生意，也不希望被外人干扰，两人走了最好。
他先替沈悦明拉了椅子，落座后，他直奔主题：
“沈导，我的公司刚刚开张，我本人在电影圈没有任何人脉，我准备聘请你出任我第一部戏的监制，需要你操劳的地方非常多，我唯一的优势是资金充足，你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事，这是剧本，你先看看！”
资金最重要，只要具备这一个优势，其它弱点都不是弱点，沈悦明对此深有感触，她的上部戏正是因为缺少资金，限制了她的发挥，监制导演一肩挑，人工能省则省，搞到最后粗制滥造，票房扑了街。
看完剧本，沈悦明给出的评语与林清霞差不多，都市喜剧是炙手可热的题材，但是题材好不一定有高票房，导演、演员同样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陈老板，我有权力选角吗？”
“只有部分权力，剧组的重要主创我会拿主意，你的职务是管理剧组，不出纰漏！”
“我管的到导演吗？”
“当然，除了管不到我，剧组任何人都必须听你的。”
沈悦明把剧本合上，直视着陈维云，脸上透着一丝紧张，这表明她不是太自信的人，“陈老板，我上部戏赔了大钱，你为什么要找我？不怕我把这个项目搞砸吗？”
“票房是我要考虑的事情，真搞砸，你不用负责任。”陈维云下意识扭过头，看了施楠生一眼，那个女人同样是监制，能力却比沈悦明强的多，起码施南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可惜他挖不过来，施楠生是新艺城管家，暂时看不上他这样的小公司。
“陈老板，难得你赏识，我愿意给你做事。”沈悦明在来之前已经做好打算，只要不是咸湿，什么戏她都愿意接手，“我想谈谈薪水！”
22、谁话事谁才有道理
陈维云把合约拿出来，正准备递给沈悦明的时候，洪金保领着他老婆曹恩宇进了餐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里是影人茶座，明星到这里会餐是习惯。
途径陈维云的餐桌，沈悦明急忙站起来打招呼，洪金保问她在这儿作什么，沈悦明照实说，和一位电影公司老板谈生意，洪金保这才把视线移向陈维云，随即嗤笑一声：
“阿明，你不要被他晃点，这是一个搞杂务的大陆仔，上个月我在片场见过他，是个浑水摸鱼的家伙，你以后醒目点，不要什么人都信，小心失财又失色！”
沈悦明听了这番话，签约的念头一下子消光消净，眼里还透着恼火的羞愤。
“贱格！”
她大骂一句，直接离开了餐厅。
洪金保开怀一乐，领着老婆转身，结果被陈维云叫住，
“洪生，我是什么样的身份与你无关，我拍戏也影响不到你，你这样搞我，有点不讲道理吧！”
“道理？”洪金保回望他，嘴角露出讥意：“你在大陆的老豆有未教过你，香江这个地方，谁话事，谁才有道理！再说你是招摇撞骗，我在提醒老友，讲不得吗？”
“好啦达令，你和一个干杂务的人吵什么？不怕丢身份啊，快去吃饭，肚子饿！”曹恩宇拽着他往二楼走去，期间与目瞪口呆的林清霞两人打了一下招呼。
陈维云没有纠缠，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他的表情甚至没有一点变化。
一旁的服务生走到跟前，用冷淡的口气问他：“这位先生，还需要上餐吗？”
“我有说过不上吗？”陈维云看他一眼。
“请你稍等！”服务生碰了一个钉，退了回去。
陈维云沉默着坐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
酒水咽到肚子里，很快浇熄了他的火气，他不是暴躁的人。
但他同时也不是宽容的人。
林清霞与施楠生吃完饭，离去的时候在他旁边停下来。
林清霞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对他说了一句话：“三毛哥性格直，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心上。”
“你是在告诉我，应该高高兴兴接受他的诽谤？”陈维云以为她在做说客，表情有点冷，如果洪金保的话在圈子里传开，认定他是招摇撞骗，有可能毁掉他刚刚起步的事业。
“我是想告诉你，生意要紧。”林清霞不是做和事佬，她从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放桌上，
“你不是要找监制吗，这个人叫刘振伟，他供职的世纪影业已经破产，现在待业在家，前几天我们聚会，他拜托我们给他找机会，你可以和他谈谈，我也会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
前走几步，她又回头笑：“创业不容易，加油啦！”
她始终是用国语在讲话。
出了酒店大门，施楠生问她：“清霞，你和那个靓仔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我偶然看过他写的剧本。”林清霞有自己的主见，“他是一个编剧，水平很高，他给我的印象相当不错，我觉得他不是骗子。”
“他不是骗子，就证明三毛哥在针对他！”施楠生出于闺蜜的情谊，给林清霞进言，
“清霞，你帮助那个大陆仔，传到三毛哥的耳朵里，他会很不高兴，你一直对我讲，你不想呆在台岛，想在香江发展，但你目前接不到这边儿的戏，一旦惹火了三毛哥，你的机会更少，刚才的行为有点草率了。”
“哪有这么严重！”林清霞很乐观：“查理和杰克是契兄弟，人缘好到爆，三毛哥最多私底下嘀咕我几句，他能拿我怎么样？安啦，他那么胖，不是小气的人。”
施楠生苦笑摇头，不小气，干嘛打压一个无名小卒？武行出身的武师，素质能有多高？
……
陈维云回去的路上，开始研究刘振伟的资料，这是一个喜剧天王，《大话西游》正是出自此人的手笔，他是一个海归，回港后加入余允航创办的世纪影业公司，今年电影金像奖最佳提名影片《烈火青春》正是这家公司投资拍摄的，刘振伟任监制，导演是新浪潮代表人物谭佳明。
林清霞与刘振伟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1980年林清霞被台岛媒体逼到美国隐居，是谭佳明把她请出了山，拍了一部文艺片《爱杀》，林清霞明年正式移居香江，引路人就是谭佳明。
刘振伟认识林清霞肯定是通过谭佳明。
本港的圈子就是这样，有过合作，也就有了交情。
平行时空，刘振伟在世纪影业倒闭后，一直找不到工作，于是跑到大陆做生意，但是没有赚到钱，87年他带着王佳卫加盟邓光容的影之杰电影公司，搞出了《旺角卡门》、《阿飞正传》等一批经典文艺片。
这是一个多面手，导演，监制，编剧，演员，全能胜任，堪称全才。
陈维云会尝试联系刘振伟，假如继续被拒绝，那么陈维云会亲自上阵，他手机里储存着《富贵逼人》的每一帧画面，他照着拍，未必会扑街。
回到公司，林见他情绪不佳，小心问了一句：“云哥，签到沈导没有？”
陈维云摇摇头，不谈这件事，他问道：“《五福星》什么时候上映？”
“明天公映！宣传做的铺天盖地，全港大街小巷都是这部电影的海报，媒体上预测这部戏的票房至少两千万，超过《最佳拍档2》都有可能。”
“两千万？”陈维云暗哼一声，我让你扑到月球上。
他把刘振伟的名片交给林，说：“阿，晚上联系这个人，不是约他吃饭，你明白告诉他，公司请他做监制以及导演，片酬是《烈火青春》的双倍，假如他愿意，你让他到公司签合同，不愿意就拉倒，你讲话不必客气。”
他说完回到自己办公室，碰！一声，把门关上，震的林小打哆嗦，心想沈悦明那个臭娘们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把好脾气的云哥成功气到了？
陈维云双手插裤兜，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考虑了十几分钟，他取出了手机与照相机。
报复的办法他已经想好，他准备引爆几颗绯闻炸弹。
本港所有明星，只要他们在未来拍摄过大尺度的戏份，都难逃陈维云的打击。
老伯的手机里储存有视频图片，他会一张张拍下来，秘密送到报社。
这些照片一旦曝光出来，以当今年代的保守民风，他们的名声一定会臭不可闻。
当然陈维云不会拍摄清晰的照片，只需轮廓像他们就可以，侧颜照的效果最好，那么登报之后，他们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但是舆论的导向会很可怕，公众听风就是雨，会认为照片是这些明星们真实存在的污点。
陈维云点开手机逐一浏览，他不会把《五福星》的演员全部搞一遍，那样效果会适得其反，重点挑选几位就可以了。
第一个是程龙，谁叫他在《五福星》里名气最大呢，活该倒霉吧！
他要曝光程龙隐婚，把程龙与龙太子一岁时与父母的合影拍出来，重点送到tvb，嘉禾与邵氏是死对头，皱闻怀有能耐把报纸新闻压下来，却压不了邵义夫。
其次是秦香林，这位绅士最中意拍摄言情片，吻戏取之不尽，照片曝光后，他名声能臭到台岛，和林清霞的婚约也会立刻解除，陈维云乐见其成，反正早晚是分手，长分不如短分。
第三个是洪金保。
这胖子一直拍动作戏，很少和女演员打kiss，但是不代表陈维云搞不掉他。
洪金保几年后会离婚，喜欢带着新老婆在媒体上秀恩爱。
陈维云会拍几张洪金保与新老婆高丽红的亲昵照，他会把照片上的脸部给扣掉，洪金保的体型最容易辨认，公众一看就是他，跑不掉的。
作为有妇之夫，在外边搞婚外恋，还想要票房，发梦去吧！
为了防止照片提前泄密，陈维云决定自己冲洗，他下午去购买了一批设备，在公司临时搞了一间暗房，他原本也准备拍摄《狮子王》的视频逐帧照片，让陈宝仔趁着暑假画一批原画出来，这个工作算是提前开始。
等有了照片，什么时候放出去呢？
公映后的第一天晚上！
陈维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本港市场小，电影上映的时间平均是十天，最短一天下画，最长一个月，这已经是极限。
开画前三天的票房完全可以评估出这部戏的潜力，前三天爆卖，票房会一路走高，假如前三天扑街，逆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像是美国或者大陆，长线上映两三个月的情况，在本港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是小市场影市规律决定的。
陈维云要在《五福星》第一天呈现爆卖势头时，给予致命一击。
23、扑街很简单
1983年7月8日，这天是周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午夜《奇谋妙计五福星》已经拉开公映的第一场幕布，白天从上午11点开始，截至晚上7点，嘉禾旗下的18家戏院各映四场，每家戏院平均票房6万港币，单日总票房110万，博到一个满堂彩。
自香江开埠以来，影史上能做到公映单日票房破百万的电影只有两部，分别是《最佳拍档1》的180万，和《最佳拍档2》的150万，《五福星》能拿到110万相当不容易，另外晚上9点还会加映一场，单日最终票房应该是130万左右。
按照这样的爆卖走势，这部电影真有可能突破两千万的大关。
嘉禾大老板皱闻怀已经开始着手庆功宴的准备，这一仗打的漂亮，虽然这部戏的盈利比不上《炮弹飞车》在全世界的满地开花，却能奠定嘉禾在本港首屈一指的地位。
此刻，皱闻怀正坐在自己的豪华办公室里，悠闲翻阅《炮弹飞车2》的筹备资料。
“碰！”
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雷蒙，出事了！”
何冠倡皱着眉毛进了房门，拐到一边儿打开办公室的电视机。
“不要急嘛阿倡，天又塌不了。”皱闻怀的视线还在资料上，甚至都未抬一下头，像他这种呼风唤雨惯的头面人物，气定神闲的功夫都是一流。
“杰克阿仔的图片被人搞到手，tvb正在插播娱乐新闻，直接曝光了出来，连同阿娇在美国的地址也一并曝光，我刚刚拿到消息，《东方日报》、《天天日报》共七家媒体，派出二十位记者连夜赶赴美国，应该是去堵阿娇家的门。”何冠倡单手扶在电视机上，忧心回望着皱闻怀，他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公关不是他的特长，他的专业是人事。
皱闻怀把头抬起来，一丝不苟盯着电视，程龙、林枫娇与龙太子的合影在屏幕里滚动播放，看上去是那样的刺眼，他首先想到的不是隐婚曝光的后果，也不是《五福星》票房有可能的跌幅损失，而是前东家邵义夫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老鬼，搞了我半辈子还不肯罢休，切。
他把手上的资料放下，冷静且有条不紊的说：“照片不一定是独家，如果是有人卖给tvb，肯定也会卖到报社，等会儿我去拜访《明报》查先生，《星岛日报》胡老板，《东方日报》马老板，《天天日报》刘老板，让他们压压这个新闻。”
他说完抬手一指，“阿倡，你去找钟楚虹，她和杰克拍拖已经传了几个月，媒体一定会采访她，警告她不要乱讲话，让她一口咬定与杰克只是普通朋友，然后派人找阿娇，给她换个地方。”
“《a计划》已经开始筹备，这部戏怎么办？”
“先停摆吧，风波过去再说。”
“隐婚生子的事情呢？总得给公众一个说法，不然以后片场不会安宁，消息传到南洋日韩，《五福星》卖不出高价。”
“他只是隐婚，没什么大不了，他的忠实影迷不会离开他，布鲁斯当年拍戏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孩子，不照样打破票房纪录，你去忙吧！”
皱闻怀摆摆手，“咱们等着明天舆论的反应，假如真的不可收拾，到时让他开个记者会，给公众道歉，这件事影响不到他的未来发展。”
唯一的影响是程龙以后不能再拍拖了，不过也好，可以让他收收心，把精力全部用在电影上，老老实实替他赚钱。
何冠倡叹着气离开，刚出办公室的房门，程龙着急上火的围过来，“干爹，是谁在搞我？”
“暂时没有查出来。”
“干爹，你要替我做主！”
“你是我儿子，我能看着你被坑，等我查出来，一定给你出气。”
“现在就去查！”程龙似是在吼，“阿虹刚才发疯一样咬我，我们已经玩完了！”
皱闻怀在房内听着这番对话，心里涌出一股厌烦感。
当红影星都是火药桶，非常不容易控制，想依靠他们赚钱，必须心力交瘁照顾他们的一切，在这期间，不能触怒他们的逆鳞，不能违背他们的意志，还要给够他们甜头，满足他们的不良嗜好。
他敢在任何一件小事上慢待他们，他们都有可能背他而去，翻脸不认人，许贯杰的背叛就是他心口的一根刺，洪金保也可能做反骨仔。
那么程龙会不会？
皱闻怀猜不到未来，“希望他能对得起我的恩宠。”
这位老先生入行三十年，久经风雨，他处理过比今天更严峻的危机，他有信心把这件事消于弭形。
但他低估了幕后黑手的能力，以及无情。
第二天，本港媒体仿佛打了鸡血，集体发狂。
程龙的隐婚被压了下去，但是洪金保与秦香林的新闻却冒了出来，而且是铺天盖地。
《明报》比较斯文，只在娱乐版贴了两幅照片，一副是秦香林与林清霞的订婚照，一副是秦香林与未知女性穿泳装的kiss照，对比强烈，标题是：
“花心查理脚踏几只船？”
《东方日报》的发行量在全港排第二，这家媒体认钱不认人，他们把洪金保搞婚外恋的照片放在头版，然后加了一句话：
“请关注明日报道，更多隐秘照片随后公布！”
这是在提醒洪金保，赶紧拿钱过来，不然我曝光你底裤。
本港销量第三的是《天天日报》，这家媒体最没有节操，他们的发行量正是依靠绯闻八卦与小道消息，他们谁都敢怼，昨晚收了皱闻怀的好处，今天直接把程龙的新闻也放了出来，一点信誉都没有。
从早上六点开始，随着各大媒体的报纸传进千家万户，全城市民发起了统一口径的指责，当然都是私底下进行，以日常聊天的方式。
师奶们去菜市场买菜，会絮絮叨叨，“阿龙哥不是和港姐钟楚虹是一对吗？怎么已经结婚生子了？他娶老婆就算了，竟然娶一个台岛人，大妇应该是咱香江人嘛！”
古惑仔们打牌的时候，也会乱糟糟：“老母的秦香林，敢辜负我清霞姐，我晚上去烧他家房子。”
校园的学生仔下课的时候，叽喳的最厉害，“洪胖子在荧幕上装傻充憨，看起来像好人，想不到是个负心汉，以后再不看他的电影。”
舆论发酵的结果是可怕的，直接反应在票房上，第二天《五福星》的票房被腰斩，勉强卖了六十万，第三天跌幅更大，二十万都不到，六天后直接落画。
平行时空《五福星》只用一个礼拜即突破一千万大关，但是现在，连三百万都没有卖够。
彻底扑了。
扑的程度仅次于《新蜀山》。
……
“碰！”
皱闻怀在办公室摔了水杯，不是在发火，他是在表明自己气愤的态度，他面前站着洪金保与秦香林。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你们多大了？无脑吗，玩女人让人抓住把柄？”
洪金保心中藏着一股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气，有怒，有羞，有恨，有惊，混在一起五味杂陈。
“那个不是我！”他粗着嗓音发泄，“我的妞我能不认识？靠！别让我知道是谁在搞我！”
皱闻怀才不信他的话，照片上的胖子体型与洪金保一模一样，不是洪胖子是谁？到现在还狡辩，皱闻怀只想上去扇他几耳光，洪胖子是导演加第一主演，《五福星》票房扑街，洪胖子要承担一半责任。
“你的一半片酬我扣下来，下部戏盈利再一并结给你！”皱闻怀必须做出惩罚，不然以后旗下演员都这么搞，他还怎么管理公司。
“扣！”洪金保阴着脸，推门出去，离开影城他把火气散出来，“老母的，杰克不扣，扣我的钱，我明天就跳槽，你以为我离了嘉禾吃不上饭啊！”
皱闻怀听不到洪金保的心声，他望着失神落魄的秦香林，语气变的缓和，“查理，我了解你，你不是乱来的人，打起精神，去和清霞好好解释。”
“解释？不需要！”秦香林仿佛在梦魇，“我们已经解除婚约，昨天晚上台岛来了一百多个记者，清霞已经当众宣布了。”
这该怪谁？皱闻怀不再出声，因为秦香林不是他的演员，他的安慰点到为止。
24、配乐
媒体风波迭起
陈维云隐于幕后，静观本港影坛变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并没有操作舆论，这场风波完全是媒体自身在推波助澜，效果却远超他的预期，他很满意。
但他的喜悦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公司有太多事情要忙碌，他不可能整天对着电视机嘲笑洪金保的倒霉。
《五福星》的扑街对洪金保的事业打击比较大，至少半年他不会再开新戏，《新蜀山》的扑街者徐可目前就待业在新艺城，等到明年才有戏拍，这就是参照。
其实这件事最倒霉的不是洪金保，而是程龙与皱闻怀。
程龙丢了人气，隐婚是对影迷的巨大伤害，他位于浅水湾的豪宅天天有人去抗议，不过程龙已经逃离香江，跑到美国去安慰受到惊吓的妻儿，顺道去拍摄《炮弹飞车2》，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各大媒体都有记者在追踪他。
皱闻怀则是赔了大钱，《五福星》的制作成本加上宣传成本，差不多花了九百万港币，本港票房不到三百万，即使戏院是皱闻怀自己开的，不用分账，却也是一个亏损大窟窿。
当然嘉禾还可以在外埠盈利，但外埠都是一口价卖断，这个价格是以本港票房为基准，本港爆卖，外埠价高，本港扑街，无人问津。
《天天日报》收买一位南洋片商，把《五福星》卖泰国的价格捅了出来，只有五十万，结果第二天皱闻怀就在媒体上放消息，他的原话是：‘所有外埠都在洽谈当中，尚未完成一笔交易。’
这不是假话，皱闻怀今年不准备把《五福星》推广到海外，等明年程龙名气回升，新片爆卖的时候，他再打包出售《五福星》，这是他以前惯用的老伎俩。
算下来，《五福星》的亏损额度超过五百万，这是陈维云一手导致。
但是不管洪金保还是皱闻怀，都认定是竞争对手在搞他们，据他们了解的情况，tvb与各大报纸收到的照片全部来自邮寄，邮寄者的地址是假的，幕后主使像是幽灵，一直查不出来。
针对这件事，嘉禾哑巴吃黄连，最终不了了之。
在《五福星》上映期间，陈维云的精力全部用在剧组的成立上，在《五福星》落画后的第四天，他完成剧组筹备，正式开机。
筹备工作前前后后耗时小半个月，这还算慢的，本港电影制作出了名的快抢，一部电影从筹备、到拍摄、到公映，最快是七天。
这种快戏根本不要剧本，边拍边写，圈里有个术语，叫做‘飞纸仔’，意思是前一天把台词手写在纸张上，下一天传递给演员现场看，一点不耽误。
偏偏快戏还不代表会扑街，高至森的《家有喜事》只用了十三天，票房四千多万，当然这只是特例，毕竟《家有喜事》里有票房收割机周星池坐镇，再快的戏都不会扑街，周星爷就是这么霸气。
开机后的一个晚上。
陈维云赶到太子道西的一间酒吧。
他约了刘镇韦在这里会面，刘镇韦是他签约的第一个艺人，担任《富贵逼人》的监制与导演，前些天两人都在片场或者公司碰头，通宵研讨拍摄方案，今晚选在酒吧里，是为了一个人。
这间酒吧没有舞池，只在西北角开辟一个小舞台，上面站着一位体态丰腴的女歌手，她的打扮模仿徐晓凤，但是歌曲却来自叶德闲。
“当你见到天上星星
可有想起我
可有记得当年我的脸
曾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
这首歌叫《明星》，主题是怀念恋人，直接把刘镇韦唱哭了。
刘镇韦在这里订了位置，早到半个小时，他听歌太入迷，没有察觉到陈维云落座。
“我说韦哥，听歌能把眼泪听出来，你真是千古奇才！”陈维云打趣一声，抓住一瓶啤酒，对瓶吹一口，又问他，“失恋啦？”
“失恋需要理由吗？”刘镇韦把头转过来，自问自答，“需要的！”
他是大圆脸，笑起来像弥勒佛，他原本就是一个幽默的人，也拎起一个酒瓶，和陈维云碰一下，继续发挥搞笑天赋：
“曾经有两份真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不知该如何取舍，于是我像程龙秦查理一样脚踏两只船，结果事情穿帮，她们两个一块甩了我，今天我听到这首歌，再回首往事，我觉得我好贱格。”
“看的出来！”陈维云点头附和他。
“那你能否看出来我为什么哭吗？”刘镇韦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哭，不是因为妞没了，而是我不小心把芥末揉到了眼睛里！”
“靠！这个玩笑有失水准。”陈维云甩甩手，“失恋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以你的宅心仁厚，换一个新马子没有一点难度。”
“阿云，我最佩服你看穿我本质的眼光，泡妞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刘镇韦咧着嘴巴笑，他发觉自己越发中意他老板。
他刚刚签约的时候，觉得陈维云年轻，有点轻视，可是随着这些天的接触，他发现陈维云出类拔萃，他给陈维云下了十个字的评语，性格超稳当，善于解难题，其实还可以再加四个字，臭味相投。
“不扯废话，我让你联系张国容，你到底怎么谈的？”陈维云今晚的目的正是张国容，他要给《富贵逼人》里灌录几首经典粤曲，制造一场音乐风暴，好拉动票房，算是一个大卖点。
去年刘镇韦拍摄的《烈火青春》，男主角是张国容，两人认识，于是有了今天的酒吧之行。
“阿云，你再给我加一倍片酬，我负责帮你把莱斯利签到剧组，除了让他唱歌，再让他给你客串！”刘镇韦一副奸猾的表情。
“你少来！”陈维云才不做冤大头，指着他说：
“当初你来签约，要价二十万，我当场给你开支票，又给你购了一辆福特车作代步，我自己都没有车，你还不知足？你现在身价比秋官都高，我问过肥姐，秋官上个月给邵氏拍《少林与武当》，只收了十七万的片酬。”
陈维云早把董彪、肥姐签到剧组，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提前支付了全额片酬，好在两位戏骨都是老好人，董彪的上部戏《田鸡过河》扑了街，自动把身价压低，只要了十万，肥姐要了四万六。
《富贵逼人》里演员不是太多，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位，主角是董彪与肥姐，重要配角是他们的三个女儿，带弟，来弟，招弟，其余都是小配角，几千块完全可以打发。
不过戏里有两位戏份稍多的客串，曾志韦与姜大未，陈维云让刘镇韦联系过，结果曾志韦狮子大开口，他立刻决定换人，只签了姜大未来窜场。但是曾志韦饰演的开口笑一直没有合适人选，假如刘镇韦能说服张国容参演，肯定再好不过。
“阿云，你要明白一点！”刘镇韦辩解说：“我一个人干两个差事，又是监制又是导演，我还给你租器材，租邵氏片场的影棚，剧组所有非买的物品，都是我托熟人给你租来的，省的不是钱？没有我帮忙，你要多花几十万，算起来，我吃着亏呢！”
“片酬不会再加，这个不用谈，谈也无用！”陈维云不松口，却又说：“不过开画后，如果这部戏的盈利超过我的预期，我会考虑给你分红，片酬多少，分红是多少。”
“那你的票房预期是？”
“至少也得两千万吧！”
“两千万？那分红一定拿不到！”
本港影史上能冲破两千万大关的影片只有两部，《最佳拍档》1和2，刘镇韦没有信心完成这个壮举。
25、巨星近距离
喝了几口酒，刘镇韦看看手表，“他马上到，阿云，做好准备，能不能把莱斯利晃点进剧组，就看你的本事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国容会来这种酒吧？”陈维云显得吃惊。
“这间酒吧是他一个同学开的，他偶尔会在这里唱歌。”刘镇韦指指舞台，又给他介绍张国容的性格，
“莱斯利很讲义气的，他认准你是朋友，什么事都好谈，但如果他讨厌你，谈什么都谈不成，花钱无用，求他也无用。”
“这叫直率！”陈维云言不由衷，其实这是死心眼，他把话题错开，“清霞姐现在忙什么？回台岛没有？”
“回什么台岛？”刘镇韦切一声，“自从她和秦查理解除婚约，台岛媒体穷追猛打，天天堵她家门口，这还是香江，假如她敢回去，台岛全民都会围观她，她目前连台岛的戏都拍不成，前几天我和谭导约她出来散心，听她说，她准备去美国读书，想退出娱乐圈。”
又来这一招，几年前林清霞因为涉嫌插足秦汗的婚姻，被台岛媒体撵到美国，她就说过要退出娱乐圈，结果还不是出了山？她还不到看破红尘的年纪，暂时舍不得名利场。
陈维云得想办法把她留下来，“韦哥，如果我给她提供一部片约，她会不会签？”
“片约？什么片约？你这部戏还未搞定，已经有下部戏的计划了？有无剧本？”刘镇韦连珠炮一样发问。
“剧本多的是！”陈维云不是吹牛皮，
“她想拍什么题材，我给她准备什么剧本，假如她自己拿不定主意，我可以替她选择，能不能替我传个话？”
“我才不当传话筒。”刘镇韦不愿意干，“阿云，讲实话，你是不是想追她？那你要拿出态度！喏，这是她的名片，你自己联系她，她现在孤单寂寞冷，正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他把名片递出去，又补充一句：“我是看在二十万片酬的份上才提点你，你要偿还我的人情，如果真有下部戏，我要预定监制。”
“无问题！”陈维云原本就是为了索要名片，但他谈话不会太直接。
两人正说着，酒吧舞台换了新歌手，歌声刚刚响起来，立时吸引陈维云的目光。
顾客们也开始尖叫、鼓掌、吹口哨。
歌手是张国容与梅燕芳，他们在合唱《风继续吹》。
张国容已经出道六年，歌影视三栖发展，虽说所有领域都不算特别出彩，但是曝光率高，名气不小。
梅燕芳去年才出道，主攻歌坛，目前没有涉足影视，只出唱片，属于当红新星。
她唱片卖的很好，却赚不到钱，因为本港的唱片公司没有和国际接轨，歌手拿不到签约费与版税，他们拿的是固定薪水外加部分唱片红利，红利给多少要看唱片公司老板的心情。
平行时空的歌手发专辑，卖出去一张，歌手都能享受这张唱片的比例提成，单靠唱片版税就能吃喝不愁，这年头的香江歌手可没有这么优厚的待遇。
本港殿堂级歌手徐晓凤都难逃唱片公司的剥削，她经常在弥顿道的大小夜总会登台驻场是为什么？发唱片赚的太少。
梅燕芳今晚来这家酒吧唱歌，与张国容一样都收了钱，但因为是熟人，出场费是优惠价。
他们唱完歌，有人送花，有人找签名，等他们忙利索，一道走了过来。
陈维云与刘镇韦已经站起身，大家先握手。
“莱斯利，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梅小姐会来，害的我没有订花！”刘镇韦在抱怨，却从侧面证明他与张国容有那么一点交情。
“韦哥，我出门的时候阿芳才给我打电话，来不及通知你，不是我刻意隐瞒，不好意思啦。”张国容先道歉，姿态摆的很低，其实不管街头苦力，还是富豪老板，他都不傲慢，他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不然为什么叫他哥哥的外号？
他也很有礼貌，视线转向陈维云：“这位就是陈维云老板吧，你真年轻，看起来都大不过我。”
“我58 年生，比你小两岁！”陈维云作了一个请的姿势，“不介意我叫你容哥吧，坐先！”
“随你怎么叫！”张国容笑了笑，“就是别叫张生，那是我一个阿叔的名字。”
几人全都莞尔。
开头的气氛很不错。
只梅燕芳没有笑，这位明星的名声不好，因为出身市井，媒体中意挑她毛病，给她起了好几个外号，不良少女，纹身妹，许是自卑的缘故，她的衣着打扮偏知性，她手臂上的纹身刻意用长袖衬衫挡住，鼻上架着一副大号眼镜，头发没有烫，很自然的垂直。
她用女大学生的着装，遮住了她叛逆的气质。
一听陈维云喊坐，她直接歪到椅子上，自己动手开了一瓶啤酒，咕咕咕喝几口，然后擦擦嘴巴，“渴死我了。”
她一开口就暴露她的伪装，假如酒吧里没有其他顾客，陈维云怀疑她会抡着袖子划拳。
喝了酒，她又去拿陈维云的烟，结果被张国容摁住，“小心被拍照，这是公众场合。”
“我被拍又不是一两次，随他们讲。”梅燕芳只是在发牢骚，她听从了张国容的劝告，她摸着酒瓶看看陈维云，
“喂，这么年轻做老板，是富家子吧，我出生要给人打工，你出生却能开公司，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
张国容脸色有点尴尬，因为梅燕芳的话不礼貌，他打圆场说：“阿芳心直口快，陈老板，她也历来中意讲玩笑。”
“我知！”陈维云朝服务生打了一个响指，让继续上酒，目光转回来，他才接上梅燕芳的话，
“梅小姐，我是一个大陆仔，到港只有两个月，开公司的钱是我自己挣的，说到不公平，我出生的时候被我老豆老妈丢在孤儿院门口，我至今都想找老天打官司，但老天不受理我的案子，所以你别和我比家境，你惨不过我。”
“大陆仔？”梅燕芳一愣，“大陆仔都像你一样，哪里还有逃港者？你是不是晃点我？”
“他不是晃点你，我可以作证。”刘镇韦及时插话，“梅小姐，阿云拿的是签证，他不是香江人。”
梅燕芳与张国容都很意外，态度上明显放松很多，失去了面对老板时的警觉感。
“陈老板，我听韦哥说，你的电影需要灌录主题曲，有这回事吗？”张国容不再闲聊，进入公事。
陈维云把公文包取过来，从中抽出几份文稿，“这是我写的曲子，开头曲，插曲，结尾曲，容哥，你先看一看。”
开头曲是刘天王的成名作《一起走过的日子》，插曲是蔡国权的经典作《顺流逆流》，结尾曲是谭勇麟的最高销量专辑主打曲《爱的根源》。
选这三首歌是经过陈维云深思熟虑，《富贵逼人》展现的是香江草根阶层的生活，歌曲要感人肺腑，贴近小市民的情怀，虽然电影题材偏喜剧，但主题却是家庭的真挚情感。
张国容先看《一起走过的日子》，很快入了迷，也忍不住哼唱。
梅燕芳抢到了《顺流逆流》，咂着嘴巴点评，“大陆仔都这么有才华吗？”她又问陈维云，“这首歌请我唱怎么样？我只收你三万块！”
“我打听过，你的身价是一万，容哥唱一首才值三万！”陈维云有一说一，又批评道：“你在抢容哥的生意，不够义气啊！”
“没关系啦！”张国容看着歌单说话，“我乐意让她抢。”
“听见未？”梅燕芳依偎在张国容的肩膀上，哈哈大笑，笑停后她继续讲价钱，“一万就一万！不过我下次出专辑，这首歌你要让我录。”
“不可能！”陈维云毫不犹豫拒绝她，
“这三首歌包括电影的配乐，我会灌录成原音大碟，版权是我的，你想出专辑，需要向我支付版权费。”
“切！你这老板真小气！”梅燕芳指着他鼻子，“还黑心！”
“你可以不唱的，我不是在求你！”陈维云不在乎她的指责。
梅燕芳听罢捅捅张国容，“阿哥，他看不起我。”
张国容瞪她一眼，“谁叫你骂人家黑心。”
视线回到陈维云身上，“陈老板……”
“叫我阿云！”
“阿云，《一起走过的日子》与《爱的根源》我愿意替你录，价钱是五万！我听韦哥说，你缺少一个客串角色，这个角色我也接下来，但不收片酬！”张国容的人情太大发，不过他还有条件，
“《顺流逆流》你交给阿芳唱，给她加点辛苦费，你看怎样？”
“我给她三万，和你的身价一样！”陈维云该出的钱不会少一分，他把名片拿出来，“我希望你们明天到公司签合同，我的电影已经拍了一半，你们要尽快进录音棚。”
生意谈妥，几人很快散了伙，张国容与梅燕芳是明星，不适合在夜场呆太久。
回去的路上，梅燕芳问张国容，“阿哥，那个老板看起来很叼，歌又写的好，我觉得他有本事，我想签到他的电影公司，你看好不好？我也要拍电影。”
“这个人我打听过！”张国容对她讲，“他和嘉禾的洪金保有矛盾，如果不是韦哥介绍，我不会跟他做事，你暂时不要签，等他第一部戏做成功，你再考虑加盟。”
“洪金保的名声已经烂大街，怕他干什么！”梅燕芳一副嘲讽的口吻。
“不是怕他！”张国容苦笑，“阿芳，这个圈子不大，电影公司就那十几家，一旦签错，会影响将来的发展，你不要冲动做决定。”
他是深有体会，前几年被人晃点拍咸湿，至今都有阴影。
26、档期
当天晚上回到家，陪着陈家良父子吃完饭，陈维云开始播电话，手上拿着林清霞的名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喂，清霞姐……我是谁？我是陈维云，你把镇韦哥介绍给我做监制，一直没有向你道谢，我想请你吃个饭，你看怎样？”
“噢，原来是你！”林清霞想起他，“现在才请我吃饭？诚意不足！”她笑的很爽朗，但她声音有点沙哑，嗓子应该是出了问题。
“前些天我比较忙。”陈维云很坦白，他不打电话的原因在下一句上：“我在电视上看了你的新闻，你比我更忙，我不方便打扰你。”
“媒体最中意乱讲，还烦人。”林清霞不是在发牢骚，她是在拒绝陈维云，“他们天天堵在我家楼下，我根本出不了门，去哪儿他们都会追我。”
“镇韦哥的二姐在旺角开了一家茶餐厅，做的潮洲菜很正宗。”陈维云已经准备好，“我让她去接你，餐厅我会包场，不会有人看到，另外我给你准备了几个剧本，都是替你量身打造，我希望你能看一看。”
“那……什么时候？”林清霞的语气带着犹豫，她不想这么快接受外人邀约，却也没有一口否决。
“明天晚上，我安排好给你打电话。”陈维云当然是越快越好，“如果你明晚不方便，那么你定时间。”
“……得啦，就明晚！”林清霞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她老妈老爸和妹妹都在洛杉矶，最近一直打电话让她飞过去，她已经决定离开香江，临走见见陈维云，没有什么不妥当。
挂断电话，陈宝仔蹿过来问他：“阿云哥，她是谁？是不是咱们在巴车上见过的madam姐？”
“madam姐？”陈维云已经记不起那位女警的摸样，“她是另外一个姐姐。”
“阿云哥，你约会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见面就喊她阿嫂，给你撑场！”陈宝仔前几天听老豆讲，准备给陈维云介绍女朋友，他也上了心。
陈维云听了他的话，摸进裤兜，拿出一张港纸，笑着夸奖他，“宝仔，‘阿嫂’这两个字叫的准确，叫的贴切！哥必须奖励你，这是一百块，尽情花去！”
“哇塞！这钱真新！”陈宝仔一点不客气，转身向客厅看电视的陈家良夫妇摇钱炫耀，“老豆，老妈，明天咱们去宋城玩的门票阿云哥替咱们出啦！”
陈家良夫妇只顾乐呵呵的笑，没有回应他。
“阿云哥，你给我的那些狮子照片，都不够我画，你再给我几十张吧。”陈宝仔放了暑假后，一直替陈维云画画，不过他的工作地点是在家里。
“这么快就画完了？你效率挺高嘛。”陈维云领着他去了卧室，“把画拿出来给我瞧瞧，画的不好是要重画的。”
陈维云给陈宝仔购买了专业画具，这种画纸仅仅是原画初稿，等他成立动画公司，招募了专门美工，还要重新绘制二次草稿，然后是细稿，最后是赛璐璐片，上色成型后才能进行胶片拍摄。
放映机播放的时候，都是以每秒二十四格画面作为标准，原则上，动画电影每一秒的镜头，都需要二十四张原画才能呈现动态效果，但是电影都有静态画面，有时一个角色的表情会静止几分钟，所以在真实的创作过程里，每秒的原画数量都小于二十四张。
具体标准是几张，要看创作者设计的镜头。
陈宝仔所作的原画，临摹于陈维云从手机拍摄的照片，精确到每帧的画面，每秒画几张都已经确定好，陈维云俨然把艺术转换成了生产线。
其实一部动画电影的成功，耗费的心血与金钱不可计算，前期的故事创意，角色形象设计，色彩搭配，场景搭建，每一个环节都需要精益求精，而且是在集思广益里产生的灵感迸发，这个过程需要一两年之久，但是陈维云有手机在手，把这个过程省略了，这是他的优势。
碾压的绝对优势。
他甚至在考虑把手机里的3d动画电影全都转制为手绘动画。
“宝仔，画的不行！”陈维云只看一眼直接给了差评，他把其中几张照片与原画摆在桌子上，给陈宝仔讲解，
“你要注意细节，像是天空云朵的形状，草原青草的高度，河水波纹的面积，还有狮子胡须有几根，灰鸟翅膀有几个分叉，猴子手掌有几个指头，照片里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有纰漏，细心一点，不要学你大哥粗心大意。”
“可是阿云哥……”陈宝仔揪住头发，“你的照片太小啦，有些细节我都看不清楚。”
“你要发挥想象力，不行去买个放大镜！”
陈维云不敢把照片拍的太清晰，主要是怕穿帮，再过二十年智能手机会被研发出来，到时陈宝仔回忆今天的图片，有可能猜到陈维云的身份，为了阻止这个隐患，他拍摄照片的时候，照相机的镜头小于手机屏幕，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导致了画面的不清晰，有那么一点瑕疵，却不影响整体效果。
为了鼓励陈宝仔，陈维云又摸出一张金牛，拍在桌子上，“长时间作画对身体不好，注意劳逸结合，想吃什么买什么，缺钱问哥要，等你把这批照片画完，哥将来赚了钱，送你一栋豪宅，再给你造一座宋城一样的梦幻乐园。”
乐园名字陈维云已经想好，梦工厂乐园，专门跟迪士尼对着干。
“真的？”陈宝仔兴奋的直跺脚。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陈维云拍拍他的头，“把这批原画用碎纸机毁掉，不准随便扔。”
“知啦，知啦，我现在就碎。”
陈维云让他一个人忙，去客厅坐到陈家良夫妇旁边，问道：“良叔，那位方剑雄先生的阿仔康复怎么样了？”
前些天他拜托陈家良物色美指，结果对方儿子生了重病，他只能自己招聘，好在《富贵逼人》对美指要求不严，服装师完全可以兼任。
“你汇给他十万块钱后，他马上给阿仔做了手术，康复期需要几个月，阿云，他又打了电话，继续让我向你道谢，他说了，等他阿仔病好后会立刻来香江。”
“那我等着他。”
……
次日上午九点，陈维云赶到公司。
前台一位穿着正装的靓女见他进了门，急忙站起来，“老板早上好！”
“胸卡呢？”陈维云沉着语气问。
靓女吓了一跳，紧张的打结巴：“昨，昨晚去唱卡拉ok，丢啦。”
“怎么不把你丢了？再有下一次，实习期结束你另谋高就！”
“放心老板，绝对没有下一次。”
等陈维云走过去，她埋在前台生闷气，气的直想哭，“再敢凶我，我现在就离职，我精通英法两门外语，我不信我找不到工作！”
她说说而已，再凶她十次也不会走，本港影业的待遇远超同行，别看公司小，都是高薪精英，正是因为这一点，陈维云才忍受不了属下们的懒散与粗枝大叶。
进入办公区，林小跑迎上来，“云哥，这些文件要你签。”
陈维云顺手拿住，直往办公室去，耳边不停传来职工们的问好声，他只板着脸点头。
坐在椅子上，林把门关住，静等陈维云吩咐任务。
“先去找大卫搞两份合约，今天张国容与梅燕芳会来，我请了他们录主题曲，张国容的薪酬是五万，梅燕芳三万，签完约，直接给他们支票。”
“晚上我约了清霞姐吃饭，地点在刘镇韦二姐的茶餐厅里，我昨晚已经联系过要包场，下午你提前下班，五点赶过去，安排好一点，我不想让清霞姐感觉我慢待她。”
林手上拿着小本本，他怕脑子记不住。
陈维云故意说的缓慢，心里却在惦记着换一个助理，林胖子能力不行，跟不上他的节奏，还是去演戏好一点。
“《富贵逼人》再有一周杀青，这部戏没有特效镜头，后期用不了几天，宣传海报要开始制作，派人联系印刷厂。”
陈维云点了一支烟，继续讲：“档期我准备定在八月初，调研那段时间的公映影片。”
“云哥，八月初的开画影片我作了大致调查，4号邵氏上映《六指琴魔》，5号新艺城上映《专撬墙角》，暂时只有这两部戏。”林做过一些准备。
“他们的资料要收集全面，龙套都不要放过，你整理成文件交给我。”
“得！云哥，还有其它事情吗？”
“暂时就这些，你去忙吧！”
等林出去，陈维云点击手机查看那两部电影的资料，《六指琴魔》是惠英虹主演的，可不是93年林清霞那个版本，票房才两百多万，不过《专撬墙角》票房破了千万，是个有利的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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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蝴蝶效应
在公司呆了一个小时，陈维云把文件处理完，准备打车去邵氏影城，他的剧组在那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下了楼，发现一辆出租车停在街边，陈宝成靠在驾驶窗，嘴里叼着烟，一见陈维云出来，急忙招手喊话：
“云哥，这里！”
陈维云旋即走了过去。
自从陈宝成了结官司，陈家良严加管教，不准他再出去混，帮他搞了一份开出租的工作。
这份工作是怎么来的呢？
有天陈家良和老板陆元亨发牢骚，陆元亨主动提议介绍工作，这并不是陆元亨发善心。
《富贵逼人》剧组成立后，陈维云先后签约董彪、肥姐、姜大未一批著名演员，陆元亨担心外甥女曾倩会被抢戏，红不起来，于是送了陈家良一个人情，这是在示好陈维云，不要把他外甥女当作龙套用。
陈宝成有了正经工作，却不踏实做事，以他的暴脾气，伺候不了乘客，于是他天天跑到这里等陈维云，他知道陈维云规矩大，也不进公司，专门等着拉载陈维云，每次陈维云给的小费都抵得上他一天的收入，比专职司机还清闲。
陈维云没有买车，原因也在这儿。
坐到后排，陈维云拿起一份报纸观看，一直没有说话。
“云哥，是不是去清水湾？半个钟，我保证把你拉到地方。”
“我不赶时间，你开车慢一点，把收音机关上，听着烦。”
“马上关！”陈宝成通过后视镜观察陈维云的表情，不在多话。
今天的娱乐版上比较热闹，都已经过去半个月，程龙洪金保的绯闻竟然还有热度，本港记者吃饱撑的无事做，天天研究他们。
“洪金保离婚官司昨日开庭，曹恩宇要求他净身出户。”
“昨日邵氏举办《花心大少》庆功宴，傅笙携夫人甄尼出席，女主角钟楚虹未有露面，不知是否与程龙有关。”
陈维云看罢皱了下眉毛，平行时空傅笙在月初会遭遇车祸谢世，但是傅笙还活着，这件事没有发生，这说明蝴蝶效应已经因为非他的缘故煽动起来，9月份马赛开赛，不知会不会受到波及？
这条新闻影响了陈维云的心情。
到了邵氏影城门口，陈宝成想跟着陈维云进去，见见大明星，结果被陈维云拦住：
“我会在影城待一天，晚上六点你过来接我。”
他见陈宝成死皮赖脸跟在后边，又警告一句：“不要迟到，否则以后我不坐你的车。”
陈宝成一听，直接回车里把钥匙拔下来，钻到旁边的绿化带，躺下来睡大觉。
进了影城，陈维云走的很慢，沿途观摩。
邵氏影城是本港电影工业发起地，占地85万平方尺，这是英制单位，换算成陈维云熟悉的距离，大约是一百二十亩，相当于十个足球场那么大，放眼全球也有知名度，‘东方好莱坞’不是白叫的，特指邵大亨的这座大本营。
邵大亨年事已高，但雄心不灭，目前依旧奋战在影坛第一线，不过做到他老人家这种食物链顶端的位置，工作内容只有两个，撒钱与收钱。
他手底下养着一大批拍片机器，楚源、刘嘉良、张澈、胡金全、李瀚祥都曾是邵氏出身的机器人，机器们把剧本准备好，有时剧本都不准备，只拟计划、列预算，然后找到老人家，老人家觉得这个项目有搞头，提笔签名，撒钱出来，然后摆摆手，交代机器们，去拍吧，好好干！
至于怎么干，老人家不会管，这是机器们的工作，找演员邵氏有、找幕后邵氏有、找职工邵氏有，集合人手建立剧组，速度快到爆。
片场是现成的，邵氏影城的录影棚随便挑，杀青后宣传上映，连戏院也是现成的，本港黄金地带随便选。
有时候，即使观众们觉得片子不好看，也照样来捧场，邵氏是老牌子，大伙看的是情怀，要不然也不会有‘邵氏出品，必属佳片’的宣传语。
老人家只需要坐等收钱！
制作、片场、戏院、发行，一条龙，老人家拥有垄断的巨大能量，当然这是十几年前，自从反骨仔邹闻怀自立门户，搞了一个嘉禾出来，老人家在香江一手遮天的大好局面已经被打破。
显而易见，称王称霸不会长久，再叼的大亨也有前仆后继的挑战者。
9号影棚。
这是陈维云的剧组所在地。
8号是楚源的电影《疯狂83》，10号是tvb的电视剧《鬼够运》。
陈维云正要进入影棚，瞧见旁边走过来一位玉树临风的老靓仔，他远远伸出手，“秋官大哥好，来探肥姐的班吗？”
“靓仔，你看起来面生，咱们见过？”郑绍秋手上提着一个保温饭盒，马上要到十二点，这是来送饭，真是一个疼老婆的好男人。
“我叫陈维云，这部戏是我投资的。”陈维云递上一张名片。
“哦，原来你就是阿云，阿肥提过你，讲你是青年才俊，做事大方得体，很有前途嘛！”郑绍秋把语调拉的很长，像是在打官腔，这是他说话的风格。
“肥姐过奖啦，我是有那么一点前途，但前途未卜！”陈维云开起玩笑，
“我的电影有可能借肥姐的名气一炮打红，却也可能因为我的稚嫩扑大街，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是不是秋官大哥？”
“这番话讲的有水平！”郑绍秋拍拍他肩膀，以过来人的口气教育他：
“大只佬都有大胸怀，也有大理想，但是你年轻，需要慢慢历练，要经得住挫折，不要怕失败，邵大亨刚创业的时候不照样扑到南洋去，但他百折不挠，所以他做了大亨。”
陈维云听完他的话，心想邵大亨又不在这儿，你拍什么马屁？他笑道：“如果我的电影真的卖了满堂彩，那肯定是受益于秋官大哥你今天的提点。”
“会说话。”郑绍秋笑笑，心想这年轻人跟老婆讲的不一样呀，老婆说这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大陆仔，看上去蛮好玩的。
两人相谈甚欢。
陈维云拽着郑绍秋的胳膊往影棚走，一边问他：“秋官，你在片场呆的时间久，能不能指点一下小弟，租赁邵氏院线应该去找谁？”
“你的戏准备放在什么时间映？”郑绍秋与陈维云初次见面，不会随便透露有价值的消息，虽然他和陈维云谈的来。
“八月初！”陈维云照实说。
“如果是八月上旬，那应该无问题！”郑绍秋是邵大亨手上的台柱子，知道的消息多，
“目前邵氏院线的片子很少，七月下旬只有两部电影，一部是咸湿，一部是蔡基光蔡导搞的文艺片《男与女》，后天开画，文艺片市场不大，最多映半个月，等这部戏落画，你可以接过他租赁的八家戏院。”
28、院线
影棚里比较安静，拍摄正在进行当中，陈维云没有追问郑绍秋八家戏院的位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把郑绍秋领到演员休息室，董彪与肥姐都没有上戏，正在房间里歇着，他打了声招呼，转道去了拍摄现场。
这座影棚有七八米高，《富贵逼人》的所有内景戏份都在这里拍摄。
tvb的武侠剧连外景都在影棚里拍，树林景，山水景，因为取景太麻烦，他们直接竖起一张仿真画板当背景，让演员们在画板前面表演，或者在影棚里搭建假山与假林，呈现逼真的外景环境，邵氏的《六指琴魔》就有类似的布景。
当然陈维云不会为了省钱这么做，他拍的是都市电影，该取的外景必须出外采拍。
目前正进行的戏份是曾倩的独角戏，她趁着父母不在家，跳舞搞怪，自娱自乐，不幸被邻居使用摄影机拍下丑态，这是一段搞笑的戏份，比较考验曾倩的演技。
平时时空这个角色是咸湿女王李丽真饰演。
在陈维云看来，这两位女星的演技不分伯仲，都是烂到家那种水平，但是花瓶不需要演技，纯粹的美丽会轻松碾压一切，在电影圈里，这就是得天独厚的优势，总有观众愿意看她们。
房间的灯光很亮。
挑杆话筒高高竖在曾倩的头顶，照明集中她身上，四周漆黑一片，幕后人员静悄悄猫在地上，各司其职。
“cut！”
几分钟后，刘镇韦打个手势，让摄影师关了镜头，
“休息一个钟，派便当，吃午饭！”
职工们响起一阵欢呼。
刘镇韦早就看见陈维云，走过来打招呼：
“阿云，约到清霞没有？”
“办公场所不要谈私事！”陈维云端着老板架子，问他：“刚才我和秋官聊了几句，他告诉我，蔡基光的《男与女》下月初落画，这部戏租了邵氏八家戏院，韦哥，你知不知道都是哪些戏院？”
“碰巧我知道！”刘镇韦与蔡基光是好友，香江电影文化中心的发起人是蔡基光，刘镇韦是这个团体的会员，
“他租的戏院，九龙有四家，国都，京华，环球，宝声，港岛有两家，华富与娱乐，新界有两家，宝宫与金华。”
“这些都是小戏院！”陈维云非常不满意，八家加起来都抵不上邵氏的两家龙头，“这几家我都去看过现场，观众席只有三五百个，而且地方比较偏，人流一点都不旺。”
“阿云，邵氏的龙头戏院只用来映邵氏电影，邵大亨宁愿空着，也不会映其它电影公司的戏，你能从邵氏把这八家戏院租下来已经相当不容易。”
刘镇韦的提醒是事实。
陈维云做过调研，今年本港的戏院共有九十座，多半属于四大电影院线。
嘉禾影业的嘉乐院线有18座，邵氏院线有20座，他们自产自足，除非当月没有自己的电影上映，否则戏院不会出租。
第三大院线是1975年雷觉昆成立的丽声院线，旗下戏院共有16座，1980年改名为金公主院线。
这家公司是做戏院起家的，1980之前不产电影，全部放映独立影片，只要片商愿意出包底租金，龙头戏院照租不误，但独立影片非常少，这导致一个捉急问题，片源总是不足，龙头戏院都经常性没有观众，几乎年年亏损，媒体还嘲笑过，说这是一条‘玻璃线’。
雷觉昆从1980年开始大把撒钱，或入股，或独资，先后成立奋斗、新艺城、永佳、万能等一系列电影公司，目的正是充实自己的片源。
最后一条是左派院线，不上映主流商业电影，陈维云暂时不考虑合作。
“韦哥，那本港的独立戏院我能租到吗？”
“独立戏院只有三家比较上档次，皇后和皇都，坐席都有一千多个，他们只与嘉禾采取分账方式，独立电影拿过去，每天必须支付他们包底费用，具体多少钱你要亲自去谈，还有一家油麻地戏院，他们常年与金公主合作，你同样是支付包底费，至于其它的独立戏院，座位少，地方更偏，基本上全天都在放咸湿，我不建议你去联系！”
陈维云默默盘算，邵氏八家，独立戏院三家，加起来是十一家，按说已经足够，影史冠军《最佳拍档》上映时的联映戏院也没有超过二十家，但是邵氏的八家戏院是小规模，卖不出高票房，陈维云觉得有必要再增加五座戏院才够。
“韦哥，除了这些，我还能租到哪里的戏院？”
“你可以带几份拷贝去奥门，奥门没有电影公司，片子全部是从香江送过去的，那里有两家大戏院，金冠与南湾，豪华的不得了，不管哪家电影公司送片过去，他们全给放，而且租金收的少！以咱们电影的质量，卖几十万的票房还是没问题的。”
“奥门要拜码头的，你有关系吗？”陈维云嘀咕一声，奥门的社团超黑心，不给好处，什么都不让你干。
刘镇韦不吭声了，他又不混社团，哪里有关系。
院线问题是陈维云的劣势。
本港电影的成功发行，宣传不是决定因素，大院线的推广才至关重要，这年头的娱乐方式非常少，市民们旦有时间都会选择观影作为消遣活动，即使不宣传，他们也会主动去戏院买票。
陈维云没有自己的院线，等于被钳住命门，但他不信邪，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韦哥，我前些天做调研，发现旺角那边有一家百老汇戏院，坐席很多，不过他们放的是西片，这家戏院我能不能租到？”
“那是安乐影业江家的产业！”刘镇韦语气不确定，“西片戏院不止一座，差不多有五六座，也不缺观众，本港有一批偏爱西片的影迷，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他们以前放过一些华语片，只要你愿意出包底费，他们应该不会把生意往外推。”
陈维云一听，感觉有搞头。
平行时空的安乐影业大名鼎鼎，这家公司创建的时间很早，是家族企业，创始人是江祖义，儿子江至强把安乐发扬光大，前期与好莱坞的哥伦比亚、环球合作，在香江代理发行美国电影，后来又代理华语电影前往美国发行。
《卧虎藏龙》，《英雄》这些大片在美国的票房成功，都是江至强一手推广，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电影人。
29、人情大过天
在影棚呆到下午五点半，陈维云离开邵氏影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要赴林清霞的约会。
坐上陈宝成的出租车，他交待目的地，“去福记茶餐厅，前几天我陪刘导去那里吃过饭，还记得位置吧。”
“记得！离钵兰街很近！”陈宝成对九龙的街道非常熟，他又问：“云哥，你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我到时叫上兄弟给你撑场。”
“我暂时没有联系好戏院，档期还不确定，等我确定下来，到时通知你。”
“戏院？”陈宝成目光一亮，“云哥，香江的戏院我没有熟人，但是奥门有，我老大新哥从南洋回来，去奥门发展，混的很开，我只用打一个电话，你的电影在奥门大小戏院随便映。”
“奥门市场小，赚不了几个钱，我不准备去那边儿映戏！”陈维云拒绝他的帮忙。
陈宝成有点不高兴，闷着语气说：“云哥，我感觉你瞧不上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混社团，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你总是不甩我？”
陈维云一直在看报纸，头也不抬的说：“阿成，你答应过你老豆，不再出去混，但你还是与社团有联系，我知道你这一行只要进去，很难再出来，不过你不主动找他们，起码事情会少一点。”
他在乎的不是社团，而是陈宝成这个人不适合混社团，心不够黑，只能被人当枪使。
但陈宝成不这么认为，他判断陈维云害怕与黑涩会接触，心里开始轻视。
下午五六点钟，原本是下班高峰期，但是清水湾靠着海边，附近是荒郊野地，公路修建在山脚下面，车辆非常少。
经过下一个环山路口，陈宝成突然踩了刹车，远处发生了一场车祸，他熟悉这种场景，两个月前他遭遇过同样的‘意外’。
“云哥，前面有人被砍，看上去马上要挂了！”
“倒车绕路，不要多管闲事！”
打斗声已经传到这边儿，车祸现场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手持粗木枝，这应该是下意识从地上捡起来的防护装备，另一人拎着砍刀，正发疯一样朝他劈砍，他的短袖已经被染成红色，但是陈维云没有插手的念头。
“云哥，那辆保时捷我认识，是大明星傅笙的，他老婆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这辆车还上过新闻！靠，长的帅就是叼，娶的老婆又富又美，还他老母有名气！”陈宝成羡慕嫉妒恨，同时也充满幸灾乐祸，因为挨砍的正是傅笙，他倒车时忍不住取笑：“妈的，砍死最好！”
“等等先！”陈维云立刻制止他离开，问道：“你确定他是傅笙？”
“肯定是！”陈宝成指着那个被砍的高个子，“傅笙身材魁梧，体型容易辨认，虽然他脸上有血，但我能认出来，那个砍他的人貌似也是演员，真是奇怪了，我记得报纸上刊登过他们的照片，他们都是邵氏演员，怎么窝里斗起来了？”
陈维云仔细打量一看，已经认出那个砍人的演员，应该是邵氏武打明星汪瑜，平行时空傅笙正是和这个演员怄气飙车，结果才出了意外。
陈维云感觉不可思议，傅笙月初逃过这场死劫，月底却重新被死亡缠上，而且导致他死亡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真是阎王让你死，你注定活不成，历史的惯性还真是强悍。
“阿成，有无胆子去救人？”陈维云说话的时候，手机已经悄悄摸出来。
“小菜一碟！”陈宝成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把西瓜刀，“我现在就去！”
“不能用刀！”陈维云一把拉住他，“不然你即使救了傅笙，自己也要陷进去，因为警察会调查你为什么常备攻击性武器。”
“那我用方向盘锁？”陈宝成举起一根铁器问。
“锁可以，这是临时的自卫性工具。”陈维云把语调抬搞，逐字逐句的叮嘱：
“阿成，你听清楚，出手要干净利落，打脊椎，不要打头，要一击致他丧失行动力，残废最好！”
“我……靠！”陈宝成吐出一口冷气，“云哥，你这么狠，自己怎么不去救？”
“我没有你能打！”陈维云的话真假难判，“我也没有信心一招搞定他，但你有这个能力。”
陈宝成的表情纠结犹豫，“云哥，我刚刚结束一桩官司，再蓄意伤人，肯定要监禁一辈子，你是我家恩人，我愿意听你的话，但你能不能给个保证，万一我住了监，你要照顾我老豆老妈还有宝仔。”
“你打架打傻了？你是见义勇为！打人不犯法，放开手脚去做事！”陈维云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掺杂，
“傅笙老豆供职港府立法局，手眼通天，傅笙老婆是比肩徐晓凤的大歌星，人脉巨广，事后天崩地裂，这两个人，一定保你无忧，说不定你会因此飞黄腾达！”
只要救了傅笙，得到的回报将是惊人的。
可以预见到的事实是，傅笙的老婆甄尼会不惜一切代价报答他们两个人，这位女歌星对傅笙的痴迷堪称无解，她在傅笙死后的第四年，通过冷冻技术替傅笙诞下一女，感情可想而知有多么深厚。
“我信你，云哥！”陈宝成推开车门，“这次只当是我偿还你对我家的恩情！”
他拎着长锁走向傅笙两人。
陈维云从前排取来西瓜刀，先把指纹擦掉，然后下车抛进路边的山沟里，又把手机装进特制的密封袋，藏在车座下面的隐蔽角落，这才回转到车头前，远望着陈宝成的行动。
经过几分钟的负隅顽抗，傅笙已经精疲力竭，跑动的时候被一块石头绊倒，闷头摔在地上，身后追来的汪瑜一刀切进他肩膀。
“啊！”
傅笙的惨叫声把附近树林的麻雀都给惊走一片。
汪瑜还想挥刀乱砍，陈宝成及时赶过来，一锁敲到他的脊椎上，直接砸晕，这一次重击用尽他的所有力气，他保证汪瑜至少要瘫痪余生。
“云哥，现在怎么办？”
陈维云走过来，蹲在傅笙面前，取出毛巾给傅笙摁压伤口，嘴里说道：“放心傅生，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傅笙张张嘴唇，像是想道谢，但他失血有点多，正在丧失意识，声音传不出身体。
“车开过来，咱们送他去医院！”
“这个人呢？”
“不管他，这种暴力狂死了最好！”
陈维云考虑的风险不在当今，而是未来，香江是没有死刑的，假如汪瑜不死，做几十年牢，出了狱，他百分之百会报复，所以陈维云才让陈宝成下重手。
陈宝成却感觉心里发毛，我也是暴力狂嗳？他发现自己低估了云哥，云哥看上去和和气气，人畜无害，做起事来真是辣手无情，还黑心。
最近的医院位于西贡区将军澳的灵实医院。
陈维云让陈宝成一路闯路灯。
到了医院，把傅笙送进大门，整个医院的医师被全部惊动，傅笙名气不小，是邵氏当红影星，有‘功夫顽童’的称号，足以引起全方位的重视。
陈维云等着傅笙推进手术室，与陈宝成一块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两人沉默无言。
陈宝成非常紧张，毕竟伤人的是他，他不清楚接下来要迎接什么样的后果。
陈维云却很平静，他在耐心等着警察的到来，医院工作人员已经报了警。
等了一会儿，他的call机忽然响了，是林在呼他，和林清霞约定的时间很快要到，他想去打个电话，一群警员急匆匆挤进走廊里。
“我是东九龙警区重案组何有为！”一位中年警官向两人出示证件，又严肃问：“是你们把傅生送进医院的？”
“是我们！”陈维云的回答只有这三个字。
“请跟我们回警局作调查！”
“可以！”陈维云顿了顿，又补充：“我们是在清水湾道偶遇的傅生，有人在攻击他，我们参与营救，被迫打伤那个凶手，当时傅生伤势严重，我们没有留在现场，请你们派人去调查。”
“已经有行人报警，我们有同事赶过去。”中年警官面无表情：“口供到了警局再说。”
“我想先打一个电话！”陈维云提出要求。
“不行！”
“我有权利打电话！”
“先生！”中年警官望望陈维云，冷着语气说：“傅生是公众人士，在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你们不准与外界联系，必须呆在警署。”
这是不讲道理，是为了讨好傅笙父亲，毕竟陈维云只是一面之词，傅笙苏醒前，陈维云同样有伤害嫌疑。
陈维云考虑片刻，没有继续争取，傅笙的刀伤不致命，很快会苏醒，到时什么事情都好解决。
跟着警察下了楼，到了医院大厅，何有为转身询问：“门外有记者，要不要戴头套？”
“我们是见义勇为的正直市民，港督会嘉奖我们！戴什么头套，让他们随便拍！”
“随你！”
穿过人流，坐进警车，陈维云透过车窗看到，一辆跑车急停在医院门口，甄尼慌慌张张下了车门，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直往医院冲，许是跑的太急，一下崴到地上，她直接脱了鞋，赤着脚继续往里跑。
30、人脉的重要性
西贡区，东九龙警区总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维云已经在审讯室呆了四个小时，现在时间是晚上十点半，他在想着林清霞，此刻肯定在抱怨他，或许会质疑他的人品，导致连朋友都做不成。
但他做了这件事，便没有后悔过。
“碰！”
审讯室的房门被推开，一位穿着蓝色西服的眼镜男，在何有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你们好，鄙人马士杰，是位律师，受太平绅士傅玉龙先生的委托，特来邀请两位前往富豪酒店赴宴。”
傅玉龙正是傅笙的父亲。
“马律师，我们两个现在洗去嫌疑了吗？”陈维云在问话。
“那是当然！”马士杰微笑着说：
“傅生已经苏醒，讲述了事情经过，他今天与同事汪瑜在清水湾赛车，小赌了一场，结果汪瑜赛输，他不愿遵守承诺，傅生骂了他几句，他便持刀暴起伤人，幸亏两位途径救了傅生，不然他现在肯定躺在殓房里。”
“那位汪瑜先生伤势严重吗？我朋友砸了他一下，因为他太凶残，我朋友怕制服不了他，所以出手有点重。”这是陈维云最关心的事情。
“他还活着，医生说他的脊椎已经断了，但是两位放心……”马士杰压下手，
“傅生全身被斩了十一刀，脸上的伤口足以导致他演艺事业的结束，傅生的父亲，傅生的夫人，明天会向法院提起诉讼，即使汪瑜能活下来，也会住一辈子监，至于你们两位针对汪瑜造成的伤害……”
他嘿嘿笑一下，“两位运气真好，汪瑜醒了后根本不知道是谁在攻击他，他当时情绪失控，根本没有看到你们，他不作证，不起诉，你们自然没有一点问题，即使他看到了你们，你们的行为是在阻止凶杀的发生，不用承担一点责任。”
陈维云听到这里，目光转向那位把他带到警署的何有为，平平静静提抗议，
“我被非法关押四个钟，我原本有一个约会，非常重要的约会，结果被搅黄了，马律师，我可以控告这座警署的某些警员吗？”
何有为尴尬的咳嗽一声，赔笑道：“陈生，我与傅生认识来着，我把你们安置在这里，连手铐都没有给你们上，我没有恶意的，你多多谅解啦。”
陈维云瞪着他，“你帮我打一个电话，向我朋友解释我失约的原因，假如她原谅我，那么我才谅解你！”
“电话是多少，咱们去办公室，我现在就打！”何有为当然愿意帮忙。
一行四人移步到何有为的私人办公间，关上门，他询问陈维云号码，拨前又问道：“陈生，他叫什么？我好称呼他。”
“你不必管她名字，你只用告诉她，我没有赴约的原因！”
“得！”何有为照办，对着电话筒讲了一阵子，然后递给陈维云，“陈生，这位小姐让你听电话。”
“喂，我很抱歉。”陈维云没有叫名字，他不想曝光他与林清霞的联系，不然媒体会深挖他的底细。
“不用！”林清霞的情绪不错，听得出来，她没有被失约影响，
“我已经知道你的事，十点钟傅生的老豆在亚视做了专访，解释傅生受伤的原因，并提到你和你表弟的名字，你是在救人，虽然害我傻等两个小时，但是算啦，我不怪你的。”
“等两个小时？”陈维云脱口问她，心想她耐心真好。
“还不是你那位小胖子下属。”林清霞应该是在捂着嘴笑，语气有点发闷，
“哎呀，他好逗的，原本我等半个钟就想走，他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他说你为了这场约会，准备很长时间，还说你不是不守时的人，肯定是碰上什么急事，他求着我留下来，我见他这么惨，就不着急走，一个人在餐厅吃了饭，其实吃的蛮开心。”
“过几天我剧组有一个杀青宴，我想请你参加。”
“你那里谈话不方便，回头再联系我！”林清霞没有表态。
“得！那我挂了。”
挂上话筒，陈维云跟着马士杰离开警署，第一件事不是赶赴宴会，而是去取手机。
警署这个地方，只要进来，所有私人物品都要上缴，他不敢暴露，所以把手机藏在出租车上。
“傅生已经转院，陈生，还去灵实医院做什么？”
“我们的车在那里，需要开走。”
马士杰有私家车，载着他们赶过去，到了地方，陈维云与陈宝成坐上出租，跟着马士杰的车前往富豪酒店。
香江有六家五星级富豪酒店，是本港大亨罗鹰世的产业，他们要去的是富豪启德机场酒店，主要是距离西贡近。
马士杰领着他们走进三楼的包房。
房门推开，吵杂的声音瞬间静止，十余道目光集体瞄了过来。
男士有七人，样貌与傅笙略相似，簇拥着一位老者，他们肯定是傅笙的家人，右边那六个是中年女性，甄尼为首，穿着旗袍，颇为贵气，家眷。
场面很隆重，这是陈维云用狠心换来的。
他直接把汪瑜搞成残疾，不止救了傅笙，同时替傅笙报了仇，如果只是制服，傅笙的老豆傅玉龙今天根本不会来。
傅玉龙首先站出来，主动和陈维云两人握手，这时甄尼端着两个酒杯走到跟前，
“两位阿弟，请先饮下这杯酒，阿笙还在医院，无法赶到这里，他再三叮嘱我，让我替他向你们道谢。”
陈维云接酒一饮而尽，喝完发现陈宝成紧张的站立不安，他笑道：“阿成，把酒饮了，不要慢待甄尼姐的心意。”
“哦！谢谢甄尼姐。”陈宝成道了谢才接过酒杯，他没有见过这种大阵势，巨星给他敬酒，发梦一样，他有点慌神。
喝完酒，傅玉龙作了一个手势，用老年人特有的慈祥口气说话，“先入席，咱们慢慢聊。”
酒过三巡。
双方把各自身份介绍一遍，又聊了家常。
傅玉龙开始谈正题，他问陈维云：“云仔，你的电影马上要杀青，戏院选好了没有？”
陈维云有点吃惊，他感觉这位老先生调查过他的身份，不然不会一口点出他的困难，他乐的回答，救傅笙是为了什么？即使老先生不提，他也会亲自说。
“暂时还没有，我准备租赁邵氏院线。”
“邵氏戏院你恐怕租不到，这部戏杀青，你以后也不能再去邵氏影棚拍摄！”傅玉龙先泼一盆冷水。
“龙伯，我得罪谁了吗？”陈维云莫名其妙。
“汪瑜是邵氏演员，你和成仔把他打伤，虽然是为了救小九，但是邵义夫很生气，责怪你们下手太重，他和汪瑜签订有合同，即使汪瑜是罪犯，他仍旧需要常年拿补助给汪瑜。”傅玉龙说的合情合理。
“无所谓！”陈维云语气轻松，“影棚不止邵氏一家，大不得了我去台岛租赁片场。”
“戏院你准备怎么解决？”傅玉龙轻轻发笑。
“我准备把档期往后挪一挪，等着金公主或者嘉禾空出戏院，然后我再上映。”这是陈维云最后的打算。
“你把档期告诉我，定在哪一个月的哪一天，我给你安排戏院。”傅玉龙这是要投桃报李，但他只准备帮陈维云一次。
“龙伯，你有办法搞定戏院吗？”
“虽然我不做这一行，但我和雷觉昆认识多年，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他会把手上的院线租给你，八月后时间任你选，不收你租金，只分账。”傅玉龙请了一杯酒，继续说：
“不过他有一个条件，放映期限要根据市场走，你的戏大卖，想映多久都无问题，你的戏不受欢迎，他会随时撤画。”
“大卖的标准是多少？”
“每一天，院线要收足总票房六十万港币，收不到这个数，他会立即撤画！”
“那分账怎么分？”
“你八他二！”
陈维云长舒一口气，这个忙傅玉龙真是帮大啦，估计傅玉龙与雷觉昆之间有交易，至于交易是什么，陈维云无兴趣，他只关心切身利益。
“龙伯，敬你一杯！”陈维云举着酒杯，乐呵呵的说：“多谢你的帮忙。”
“应该的，不要谈谢！”
这顿便饭吃了半小时。
等饭局散场，陈维云与陈宝成告辞离开。
走到酒店大堂，甄尼追了出来，先拿出一个红包，塞给陈宝成，“阿成，今天连累你去差馆，拿个利是压压惊。”
又抽出一张名片给陈维云，“阿云，阿姐知道你是老板，不缺钱，但你才从大陆来，创业不容易，以后无论遇上什么麻烦，一定要来找阿姐，名片上有地址，你也可以到家里来，阿姐随时欢迎你。好啦，天太晚，你们快回家吧，路上开车小心些。”
两人到了停车场，钻进出租，陈宝成火急火燎拆红包，拿出一看差点喜晕过去，“六十六万，我的财神爷呀，大明星真阔绰。”
这是一张支票，以甄尼的身价，去海城夜总会唱三天歌就能把这笔钱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