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修改根雕牛
七月九号，奠基仪式的第三天下午，陈哥买的根雕牛到了，直接送到张梁的厂子里。
“兄弟，我这牛就麻烦你了！”陈哥也跟着来了，一见到张梁就笑着交代道。
“放心，我不能保证多好，只能说比现在好，比现在更适合你公司的企业文化。”张梁也没把话说满。
他对朋友热心不假，可是他不傻，老祖宗的都说了，话到嘴边留三分。
这个不光是教育我们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还有就是说话办事的时候，尤其是做承诺的时候，不能把话说的太死了，要留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张梁虽然又把握，可是依然没有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定弄到什么样的程度。
看到陈哥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张梁知道自己不拿出点干货，陈哥估计不会满意。
“你看，这犄角，太直了，不复活咱们的传统文化，咱们中国人讲究的是含蓄，说话办事最忌直来直去。
你看道教典籍中老子的青牛图，犄角朝天，可都是弯曲的。
这就像我们打拳一样，直拳是最没有力量的，勾拳打出的力量才会更大。
这两只犄角，太长了，我准备截掉三分之一，剩余部分，修整成带有一定弯曲度的犄角。”
张梁指着根雕牛的犄角，解释自己修改的方法。
“还有，你看这牛尾，垂直向下，是不是有些别扭？”
“牛的尾巴不都是向下的吗？”
“是，现实中的牛尾巴都是下垂的！
可问题是，犄角，牛头，牛身都是写意派雕刻手法，到了牛尾改成写实了，能不别扭吗？”
陈哥看看牛头，再看看牛尾，确实有些不对称，有些不相信的问道：“这个也能改？”
“大改是不可能了，小改动还行！
臀部肌肉太发达了，正好砍掉一部分，修改成扫尾的动作。
牛经常会扫动尾巴，驱赶蚊虫，咱们就用那个动作。
你等一下，我给你画出来，你就明白了！”
张梁找来绘画板，快速的在绘画板上画着。
很快，一头风格大不相同的根雕牛出现在纸上。
张梁修改后的根雕牛，身体比例更加合理，身上疙疙瘩瘩的肌肉不见了，肌肉线条变的更加流畅。
因为是根雕，树根上的有很多树瘤，这些树瘤原来的东北哥们把它们简单处理了一下，弄出来个浑身肌肉疙瘩的魔鬼肌肉牛。
如果说之前的根雕牛是魔鬼肌肉牛，现在的根雕牛则是健美牛。
当然这一切都是纸上谈兵，能不能达到预期，还要看张梁的雕工。
张梁缺雕工吗？
肯定不缺。
“行，兄弟，就按照你的想法弄吧！大不了就是废了，你再另外给我雕一尊根雕牛。”陈哥看完张梁画的草图，满意的走了。
“说实话，要不是我没有那么大的树根，还真不如重新雕一尊新的省事。”张梁笑着送陈哥上车。
送走陈哥，张梁转回身，围着根雕牛转圈研究木材纹理。
张梁拿着铅笔在根雕牛身上比划着，牛的犄角好办，一米多长的犄角，末端比较粗，足有十五厘米粗细。
关键是牛尾的修改比较麻烦，可不是简单修改一根牛尾那么简单，这等于整个牛屁股全部要修改。
给牛屁股减肥，用多余出来的部分，修改出一根更加灵动的牛尾出来。
牛屁股一改动，一减肥，整个身体都要进行相应的减肥，修改，才能保证整体的协调性。
张梁没有急着动刀，围着根雕牛转了几圈之后，先把牛尾巴画了出来。
撤身，离开根雕牛一段距离，观察自己的画的牛尾是不是合适。
“梁子，明天有雨，先把根雕牛弄进车间里，再弄吧！”杨芮挺着大肚子走过来说道。
看着杨芮每天挺着大肚子，在厂里走来走去的，张梁真的有些提心吊胆的。
太大了，看上去像是双胞胎。
张梁有时候偷偷的想，是不是医院检查错了，杨芮怀的是双胞胎。
然而，张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有心让杨芮回家休息，可是老妈、杨芮都说这个时候多走动，生产的时候，少受罪，张梁也只好接受。
当然了，他不接受也没办法，说了不算。
“行！我这就把它弄进车间！”张梁点点头，转身去开叉车。
因为家具都是大件，搬运什么的很不方便，包括原材料，现在张梁进的都是原木，所以购买了一辆叉车。
轻轻挑起根雕牛，弄进车间。
调整了一下灯光，雕刻对光线要求比较高。
不然很容易因为光线的原因出现视觉误差，造成失误，尤其是雕刻大件的时候，差不多要无影灯的那种照明条件。
调整好，灯光之后，张梁才开始雕刻。
先把原来的牛尾砍掉，然后开始重续牛尾巴，在牛屁股上把新的牛尾的轮廓雕刻出来。
接下来，才是重要的给牛屁股减肥，让整个牛尾凸显出来。
张梁利用屁股上的一个肌肉疙瘩，修改成牛尾最末端的散毛。
修改牛屁股，张梁换上了自己最大的一把刀，左手锤，右手刀。
别人雕刻是按照从上往下，从头到尾的顺序来的，张梁反其道而行之。
从牛屁股开始给整个根雕牛减肥。
很多事，都是知易行难。
看的时候，张梁没感觉有多大难度。
可是真干起来，张梁才发现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尤其是牛身上那些肌肉疙瘩，也就是树根部的树瘤。
张梁顺着牛屁股，一点一点的去掉多余的部分，尤其是牛身上的肌肉疙瘩（树瘤）。
了解木性的都知道，树瘤的木纹和树干的木纹是不一样的。
张梁估计原来的哥们之所以弄出个抽象的魔鬼肌肉牛，就是没有把握处理好树瘤上的木纹。
张梁发现这个问题后，并没有停下，开弓没有回头箭。
树瘤的木纹再难处理，那也是最后的事情，现在他的工作是先给魔鬼肌肉牛减肥瘦身。
减肥瘦身，就相当于木雕中的砍大荒。
树瘤木纹的处理那是精雕细琢的时候的工作。
第四百一十章意外的电话
雕刻自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尤其是三米多长，一米八多高的魔鬼肌肉牛。
到晚上下班，张梁刚刚完成牛屁股的瘦身工作。
李铭宇准点过来叫张梁下班回家。
晚上教樱子好李铭宇学绘画，现阶段两个孩子还在打基础的阶段，张梁急着安排两个孩子学水墨山水画，而是从素描开始。
素描毕竟单调，各种形状的物体让两个孩子照着画，让他们学素描主要是为了培养两个孩子的画面感。
九点半结束晚上的教学，看着两个孩子洗漱完上床，张梁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杨芮正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看电视。
孕妇前面几个月嗜睡，可是到了**个月的时候，又变了，因为身体的不适，反而觉变得少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失眠。
“怎么还不困？”张梁笑着问道。
“不困，白天睡得有点多！”
杨芮现在白天在厂里随时可以睡觉。
一天最多的时候，能睡六七觉。
时间都不长，多的时候，一个小时，少的时候，十几分钟。
转悠累了，靠着沙发上就能迷糊一觉。
“把奶喝了！”张梁看到桌子上的牛奶还在那放着，督促道。
“别让我喝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看看，我现在都一百六十多斤了！再补真的成大胖子了！”杨芮不想喝，冲张梁撒娇道。
“乖，把牛奶喝了，没事的，你就算是变成两百斤的大胖子，我也能养得起！”
“滚！你才两百斤的大胖子呢！
咱俩一人一半！”眼看躲不过去，杨芮开始和张梁讲条件。
“还一人一半？杨芮，咱们讲点道理好不好？你还说你胖了！你怀孕前，我一百五十斤！现在呢，我都一百八十斤了！”张梁抗议道。
“你才长了三十斤，我都长了四十多斤了！”
“你生完孩子，体重就能降下来，我呢？我涨上去可就掉不小来了！”张梁控诉道。
这段时间，亲戚们见了张梁第一句就是，“哎呦！梁子胖了！”
弄得张梁很别扭。
“好吧！喝就喝！小气鬼！”杨芮赌气把牛奶喝了。
张梁监督杨芮喝完牛奶，才转身离开，“我去书房思考点东西，你早点睡！”
张梁要思考的是那些个树瘤如何处理。
张梁的爷爷曾经说过，没有无法处理的木纹，只是看你能不能研究透它，把它驯服，让它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出改变。
树瘤的木纹和树根部位的木纹不一样，可以通过打磨、雕刻是设计好的层次感，来人物的改变树瘤部位的木纹走向。
其实不是树瘤的木纹真的改变了，而是因为层次感的原因，给人造成的视觉上的差异，看上去，木纹好像发生了变化。
张梁思考，研究的就是如果设计树瘤部位的层次。
虽然现在，瘦身还没有完成，距离精雕，制造细微的层次感的工作还早，可是张梁习惯把准备工作做到前面。
提前研究一下没坏处。
其实最重要的是，张梁晚上不搞点事情来做，漫长的夜晚真的很难熬。
守着怀孕八个月的杨芮，张梁只能看着。
这个时候，杨芮走路，张梁都在后面提心吊胆的，哪还敢做夫妻之间爱做的事情。
精力旺盛？
长夜难眠？
忍着！
忍不住，那只能唱，“左手，右手，跟我一起来做运动！”
左手右手的运动不易多做，张梁还要留着有用之手，养家糊口，给未来的儿子赚奶粉钱。
于是每天晚上，张梁都会找一些事情来做。
书法、绘画、看书即能消磨时间，又能增加艺术底蕴。
张梁坐在书案后面，眼睛盯着手中照片发呆。
也不是发呆，看照片的同时，张梁在脑子里快速计算各种雕刻手法，如何更完美的通过细微的层次来改变木纹。
这些树瘤上的木纹，处理好了，不光不是缺陷，还能给整件作品填光增彩。
关键就是怎么设计。
设计理念很简单，根据不同位置的肌肉形状，肌肉走势来布局作品细部的层次。
麻烦就麻烦在，根雕牛身上有几十个树瘤，能有这么多树瘤，这在树根中也算是奇葩了。
每一个树瘤，因为处在根雕牛身上的不同位置，都需要单独进行计算，设计。
张梁盯着照片，一动不动的，直到夜里十二点多，因为高强度的心算，大脑开始发出抗议，张梁才放下照片，揉揉眼睛，回屋睡觉。
第二天，送走两个孩子，张梁来到家具厂，继续给根雕牛减肥（砍大荒）。
就在张梁全身关注的帮根雕牛减肥塑身的时候，杨芮走了进来。
他的手机响了，有人找他。
现在张梁为了避免工作的时候，被手机铃声打搅，也为了避免有重要的电话漏接，工作的时候，把手机交给了杨芮保管。
打电话的人，是一个让张梁很意外的人。
是张梁在新乡街头遇到的那个刻葫芦的老人杨根宝。
张梁拿起手机回拨，电话很快接通。
“您好，杨老，我是张梁，刚才忙工作，没带手机！您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哦！张张老板！我是老杨！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上次说请我去你的厂里，你现在还缺人吗？”杨根宝老人吞吞吐吐的问道。
杨根宝老人的话让张梁很吃惊，原本是金钱如粪土的老人，要来自己厂打工，“杨老，您什么时候来，我这都欢迎！只是，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呵呵！就知道瞒不过张老板！”杨根宝老人苦笑一声。
“您老还是叫我小张，或者梁子吧！”
“哪那行呢！规矩不能破！张老板，我愿意去你的厂里工作，不过我有个要求！借我一百万！”杨根宝老人固执的叫张梁老板。
“杨老，您方便说一下，遇到什么难处了吗？也许除了钱，我还能帮上一点别的什么！”
如果不是张梁能够确定电话那头就是自己遇到的杨根宝老人，张梁都以为接到诈骗电话了，不过即使如此，张梁还是很谨慎的问了一句。
“唉！”
杨根宝老人深深叹了口气。
第四百一十一章手艺无价
有道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突来横祸，让原本幸福的家庭，陷入困境。
本来老人的儿子在市里有自己的事业，孙子孙女都有，老两口身体都很好，可以说子孙满堂，幸福美满。
艳福不是福，桃花运不是运。
杨根宝老人的大儿子在一次企业聚会上，与一位美女邂逅，两个人很快坠入爱河。
按说四十多岁的人，不至于这么冲动。
可有些事不是知道不对，就不会去做，冲动是魔鬼，冲动能够毁掉一个人的理智，杨根宝的大儿子杨玉德被迷得忘记了自己。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杨玉德的艳遇很快就被他老婆察觉了。
杨玉德的媳妇也是个奇女子，在知道自己丈夫有外遇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公司查账。
这一查账，了不得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公司账目上少了一百多万。
这下还得了，不过杨玉德的媳妇还是很聪明的人，没有和杨玉德在公司吵。
直接拉着杨玉德上车，杨玉德的媳妇本意是回家找公公婆婆做主，结果最后还是没忍住，两口子在车上就吵了起来。
这一吵不要紧，炒出来好几条人们。
当时正好赶上小学放学，边开车边争吵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过马路的小学生，更没注意到并道驶来的一辆suv。
等发现要和suv发生碰撞的时候，杨玉德下意识的一打方向，结果他的车子对着正在过马路的小学生撞了上去，当场死了三个，四个重伤，其中两个在送医院的途中伤势过重死了。
五死两重伤，这是特大交通事故，尤其是死者还都是孩子。
两口子当场就被控制，杨玉德作为司机，直接被拘留。
杨玉德在拘留所里到算是清净了，他家里可就遭殃了。
根据交警队的调查，杨玉德属于违规便道，且没有避让行人，事故发生时，根本没有采取刹车措施，负全部责任。
五死两重伤，这些孩子的家长，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一边到交警队，要求杨玉德偿命，一边跑到杨玉德家里，把他家砸了个稀巴烂。
这可不算完。
特大交通事故，是要负刑事责任的，根据交通肇事量刑标准，负事故全部或者主要责任的，死亡二人以上或者重伤五人以上，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最终判几年，还要看肇事者的赔偿态度，是不是积极救治伤者，赔偿人身财产损失。
好在杨玉德的媳妇还算是硬气，没有一走了之，一次次给孩子的家长下跪，祈求原谅，杨根宝老两口也去死者家属家里祈求原谅，下跪道歉。
只为儿子少判几年。
最终达成赔偿协议，总共赔偿死者家属五百万，重伤家属一百万，负责全部包括后续治疗费用。
连着治疗，里里外外加起来需要七百万多万。
杨玉德的媳妇把公司都变卖了，房子也卖了，杨根宝老人也把棺材本拿出来，可是还差一百多万。
人情冷暖，借遍了亲戚，最终还是差一百万。
无奈之下，杨根宝想到了张梁。
于是才有了之前的那个电话。
杨根宝说的事情，很容易查证，五死两重伤，网上就有报道。
和杨根宝说的也都对的上。
不过谨慎起见，张梁还是决定跑一趟新乡。
如果是真的，花一百万能请到杨根宝老人，绝对划算。
考虑到杨根宝家的这种情况可能需要律师，张梁带上苏文芳，直接开车赶往新乡。
下午两点多，张梁在交警队见到了杨根宝老人，一个多月不见，杨根宝老人苍老了许多，原来张梁遇到杨根宝老人的时候，头发虽然有些花白，还是以黑发居多，现在，杨根宝老人头上已经见不到几根黑头发了。
疲倦的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光。
此时杨根宝老人和儿媳妇正在和重伤家属协商赔偿。
死者家属已经签了赔偿协议书。
重伤家属，因为杨根宝没能及时拿出钱来，反悔了。
重伤致残，家属不同意原来的一家五十万赔偿，要求一家一百万，另外还有后续治疗费用。
这事，张梁没法插嘴。
他和苏文芳在旁边看着，没有去打搅杨根宝老人。
无论重伤家属怎么要求，在张梁看来都不过份。
看到张梁突然出现，杨根宝很意外，暂时中止协商，走过来。
“张老板，太感谢了，还麻烦你跑一趟！”杨根宝老人知道张梁是来送钱的，一见到张梁，冲他鞠躬道谢。
张梁赶忙往旁边一躲，搀住杨根宝老人，“杨老，安慰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钱的事您不用担心，您抓紧去处理赔偿问题吧！
我带来了律师，这位就是苏律师，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咨询她！”
“多谢，多谢，张老板！不过不用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谈什么法律？将心比心，花多少钱，也换不回几个孩子的命！
哪两个是重伤家属，小小年纪，一个失去了胳膊，一个失去了一只眼睛。
张老板，不知道您最多能借给我多少钱？”杨根宝老人摇摇头，拒绝了张梁的好意，随后开口询问张梁能借给他多少钱。
杨根宝老人明知道对方是在讹诈，要求的赔偿标准超出国家赔偿标准好几倍，可是依然准备答应下来。
用他的话说，多少钱也换不回孩子的健康和生命。
他是在用这种方法替儿子赎罪。
杨根宝老人询问张梁最多能借给他多少钱，原因很简单。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别人借给你钱，首先要考虑你能不能还的起。
杨根宝老人也想知道自己在张梁心里值多少钱。
处理完儿子的事情，他老两口就要去鸢都打工还债。
六十多岁了，还要流落异乡，杨根宝老人心里并不怎么情愿，想自己的这份手艺到底值多少钱，也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
“杨老，您尽量谈吧，钱的问题您不用考虑！尽快把事情解决了！拖下去对谁都不好！”张梁没有说能借给杨根宝老人多少钱，只是不用担心钱的事。
就是在变相的向杨根宝老人说，你老的手艺是无价的。
第四百一十二章满地的草图
张梁并没有在新乡多待，等着杨根宝老人和对方谈好赔偿之后，张梁把杨根宝老人差的钱垫上。
又安慰了两句，就告辞离开。
开车返回鸢都。
返回鸢都之后，张梁再次投入到给根雕牛减肥修身的工作中。
一晃两天过去了。
此时根雕牛已经大变模样。
两只弯曲的犄角依然锋锐有力，可却不像之前那么锋芒毕露。
就像拳击比赛中，没有打出去的拳才是最有威胁的。
弯曲的犄角，带给人的感受就是引而不发。
通体线条流畅，并不怎么发达却又协调的肌肉暗含着爆炸式的力量。
牛尾扫动，仿佛在驱赶身体上的蚊虫。
整只根雕牛，给人的感觉就是悠闲，安静，在安静中却又充满了力量。
当然如果不看牛身上像癣一样的树瘤木纹，这只根雕牛可以说完美。
可惜，牛身上几十个树瘤木纹像癣一样刺眼，破坏了根雕牛的完美。
张梁放下手中的锤子和雕刀，活动了一下手腕。
雕刻腕部的力量非常重要。
稳，是雕刻的第一大基本功。
“雕完了？”五姐夫走过来笑着问道。
问完看到牛身上的癣，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没有这些木纹，这是一尊完美大师级巅峰之作。”
“呵呵，是啊，没有癣这只是完美的大师巅峰之作，可是只要把这些癣处理好，就是宗师之作。
所谓败也是它，成也是它！”张梁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不一样的木纹。
“你想好怎么处理了？”五姐夫惊喜道。
“有点眉目了，还需要再想想！”
“别着急，就像你说的，缺陷处理好了，能够成为点睛之笔。”五姐夫拍拍张梁的肩膀走了。
走了几步，五姐夫又停下问道：“对了，黄少的家具马上就做完了，接下来是先做陈总的家具，还是余总的家具？”
“……”
一股紧迫感涌上心头。
黄少的家具马上就要做完了，自己这边，镶嵌工作才进行了三分之一。
“他们不急着用，先做样品吧！
你去问杨芮要，在我办公室的档案柜里有一个档案盒，上面写着样品图纸四个字。”
“先做样品？”
“是啊！先做样品，芳芳联系了几个大城市的五星级酒店，咱们去布展！
现在急缺展示用的样品。”
“那用什么木料？”
“就用核桃木吧！展品也没必要用太好的木料，差不多就行！”张梁随口说道。
核桃木也就是胡桃木，尤其是黑胡桃木，木纹华美，优雅大气。
且不易开裂变形。
其心材为深褐色，或巧克力色。
因为黑胡桃木的纹理色泽和花梨木比较接近，经过精心加工的黑胡桃木家具，能够以假乱真。
在过去，黑胡桃木家具又被称作假花梨木家具。
是目前市场上高档家具比较常用的木料之一。
过去，皇宫里就曾经大量使用核桃木制作的家具。
可见核桃木家具的珍贵。
现在有了进口黑胡桃木，材料不再稀缺。
价格虽然还是比较昂贵，但又不像老红木、黄花梨、小叶紫檀那么离谱。
中产家庭完全能够承受的起。
受众面相对于高的离谱的黄花梨、小叶紫檀要大的多。
是红木家具很好的替代品。
当然，能够当作红木家具替代品的还有橡木家具。
同样也是木纹华丽，颜色鲜亮大气。
经久耐用。
不过张梁之所以选择核桃木而不是橡木，是因为橡木比较难脱水。
脱水处理不好的橡木家具比较容易变形。
相反，黑胡桃木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好吧！”五姐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去办公室去拿图纸。
张梁轻轻抚摸着根雕牛身上的树瘤木纹。
感受着纹理细微的变化。
一寸一寸的抚摸，很轻，很温柔，一点一滴，流连不舍。
张梁站起身，摇摇头。
禁欲时间长了，张梁感觉自己被憋出毛病来了。
刚才抚摸根雕牛的树瘤木纹，脑海里居然出现了激情过后，他轻轻抚摸杨芮身体的错觉。
最可耻的是，他的身体居然有了反应。
匆匆走出车间，到水龙头上洗了把脸。
自己真是着了魔了。
怪不得有人说，女人怀孕后期，是男人出轨的危险期。
年轻人，气血旺盛，哪受得了几个月的禁欲。
看看两只手上的老茧，这样的手，做运动一点都不舒服，还是杨芮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更加有爱。
晚上……
呸！
想什么呢！
张梁再次洗把脸，用凉水浇灭心头的小火苗。
匆匆回到工作室。
接下来处理根雕牛身上的树瘤，非常关键。
需要好好设计一番。
现在纸上研究明白了，再动刀。
张梁的工作室在杨芮的强烈要求下，已经搬回家具厂。
回到工作室，张梁把自己关在屋里，开始画草图。
一张，不满意。
扔了，重来。
两张，三张，四张。
张梁一下午都把自己关在屋里，画草图。
不知道画了多少，总是感觉不满意，缺的什么。
地上扔满了草图。
“爸爸！爸爸！我们都写完作业了，该回家吃饭了！”李铭宇推门进来叫张梁下班。
“哇！好乱啊！爸爸，你一点都不讲卫生！
用完的纸到处乱扔！”李铭宇一边控诉张梁不讲卫生，一边勤快的去帮张梁收拾。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李铭宇已经彻底融入到张梁的家庭，恢复了小男孩的活泼。
“哇，爸爸，这是你画的吗？太好了！
画的真像，这牛，好像是活的一样！”李铭宇拿着张梁画的草图，一惊一乍的叫喊道。
“爸爸，这么好的画，你怎么乱扔呢？”
“那些都是废的！爸爸没注意，掉到地上的！”
张梁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给自己收拾工作室。
上前帮着李铭宇一块收拾地上散落的草图。
“废的，爸爸不要了吗？”
“嗯，不要了！”
“那送给我好不好？”
“你要它们干嘛？”
“我拿去学校，给同学们看看，我爸爸画画有多厉害！
我和他们说，他们还不相信！”李铭宇抱着草图。
“不要和同学攀比，他们不相信就不相信，只要你知道爸爸厉害不就行了？”张梁摸摸李铭宇的头，笑着说道。
第四百一十三章牛活了
第二天，张梁没有继续画草图，昨天一下午，他画了几十张草图。
可是没有一张满意的。
总感觉少的什么。
张梁知道这是自己的底蕴不足。
对于牛的身体结构，生活习性都不够了解，光靠凭空想象，总是差了一点神韵。
其实按照昨天画的那些草图进行精雕，也能交差。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这么好的一个挑战自我的机会，张梁不想就这么放弃。
当初他不假思索的提出帮陈哥修改，不就是为了挑战自我吗？
张梁坐在办公桌后面，从电脑上找出大量的牛的照片来观看。
记得小时候，村里有十几家养牛的，可是现在，相见活的牛都难。
只能看照片。
普通牛、驼牛、牦牛、野牛、水牛。
短角牛、西门塔尔牛、瑞士褐牛、丹麦红牛、安格勒牛、辛地红牛、沙希华牛，伊利牛，蒙古牛，鲁西黄牛……
张梁仔细研究着所有能够找到的牛的照片、视频。
研究他们的体型，肌肉结构，行走、站立、倒卧时的动作、神态。
一研究就是一天。
看的张梁的眼睛都花了。
第三天，张梁什么都没做。
搬了把椅子，做到根雕牛的旁边，闭着眼睛，一坐又是一天。
直到晚上李铭宇叫他回家。
“妈妈，爸爸好奇怪啊！前天我去了叫他，他在画牛；昨天我去叫他，他盯着电脑上牛的照片，今天又坐在根雕牛的旁边睡觉。”晚上回到家，李铭宇偷偷的对杨芮说道。
“你爸爸那是在思考怎么把根雕牛雕刻的更好！”看李铭宇偷偷摸摸的样子，杨芮忍不住笑道。
“可是，我看着爸爸前天画的就很好看啊？
妈妈你看，是不是很好看？”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李铭宇找出前天张梁画的草图，递给杨芮看。
“那是因为你爸爸不满足现在的成绩，希望能做的更好！
你们也要向爸爸学习，不能因为自己学习成绩好，就不努力了，你们要和自己比，要比过去学的更好才行！”杨芮趁机教育孩子。
樱子和李铭宇的到来，让张梁和杨芮提前体验了一把如何教育孩子。
好在樱子和李铭宇都比较懂事，很少让他们操心。
“嗯！我一定会更努力！以后门门功课都考一百！”李铭宇郑重的点点头。
“我也会更努力的，我一定会把英语追上去的！”樱子也保证道。
可见，教育孩子，说一万句，不如给他们做个好榜样。
“嗯，真是好孩子！”杨芮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
……
第四天，张梁再次开始画草图。
这一画，又是一天。
其实草图已经达到了张梁的要求。
只是张梁对自己的要求也在逐渐的提高。
通过草图，不断调整着牛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甚至每一根毛发。
当然，说每一根毛发，那是夸张，但是特殊位置的毛发，张梁还真的是一根一根的画出来，并且不断的去修改。
因为有些部位，就是靠这些毛发来突出层次感的。
张梁画草图又画了两天，才算是画出令自己满意的草图。
期间陈哥来了一趟。
见张梁如此投入。
并且看了张梁之前画的草图。
陈哥没有打搅张梁，拿着杨芮收集起来的草图，“弟妹，我现在算是知道，老弟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能达到大师巅峰！
就凭这股子拼劲，不成功都没有天理！
弟妹真是好眼光！”
“那是，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觉他与众不同！”杨芮高兴的笑道。
张梁在忙，陈哥陪着杨芮说了几句话，就告辞离开。
画出满意的草图，张梁还是没有急着动刀。
而是休息了一天，带着杨芮，儿子、女儿一块，去鸢都港的沙滩玩了一天。
把心彻底放空，才开始动刀进行精雕。
此时，离张梁完成砍大荒（给根雕牛减肥瘦身）已经过去一个星期。
慢工出细活。
又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终于完成精雕。
打磨的活，张梁也没有交给赵智勇他们。
而是亲自动手一点一点的打磨。
有些地方的层次感，要靠用砂纸打磨出来。
一切弄完，张梁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根雕牛，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艹！这牛活了！”刘书友在张梁身后突然叫道。
这一段时间，刘书友、赵智勇他们没事就过来转一圈。
悄悄的看张梁雕刻，只是不敢打搅他。
牛活了，这就是对这件作品的最大褒奖。
是的，牛活了。
身上的肌肉皮肤看上去好像在一动一动的驱赶蚊虫。
牛头抬起平视前方，平静的眼神，透露着坚韧。
微微抬起右前踢，虽然缓慢，但是很坚决。
身上有一些岁月留下的印记，却依然任劳任怨。
栉风沐雨，砥砺前行，就是这副作品的精神。
“太好了！太棒了！梁子，你又成功了！”五姐夫惊喜若狂的叫喊着。
刘书友和五姐夫的叫喊惊动了其他战友，包括张梁的徒弟。
各种称赞声，赞同声，兴奋的叫喊声，在张梁的耳边回荡。
张梁心里也很激动。
这尊宗师之作，才算是真正的宗师之作。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把自己全部的精气神投入进去。
而是凭着刻苦钻研，精益求精的态度，凭着自己的手艺，赋予了作品属于自己的精气神。
任由五姐夫带着战友，徒弟们在哪欢呼。
张梁步伐轻快的走出车间。
这一次，是凭着技艺达到了宗师之作的水平。
没有像过去一样，耗尽心神。
因此，张梁的状态非常好。
无与伦比的好。
“啊……”
张梁仰天大叫。
借机发泄自己心中的兴奋。
如果杨芮没怀孕就好了，这个时候，还有比大战三千回合更好的庆祝方式？
呸！
这脑子，一天想什么呢！
张梁收敛浮动的心思，回到办公室，问杨芮要来手机，准备给陈哥打电话。
让他过来拉他的根雕牛。
“雕刻好了？”杨芮惊喜的问道。
“好了！”张梁轻松的笑着。
“我去看看！”杨芮说着快步往外走。
“你慢点，牛跑不了！小心你的肚子！”张梁在身后喊道。
第四百一十四章第一位木雕大师就位
“兄弟，你诚心的吧？”陈哥看着眼前的根雕牛，苦笑着冲张梁说道。
“什么意思？陈哥对这尊牛不满意？”张梁被陈哥的话给弄糊涂了。
“满意，太满意了！
可是兄弟，我是摆在公司大厅里的吉祥物！
你给我弄一尊宗师之作，你舍得给我，我还不舍得摆在大庭广众呢！”陈哥苦笑着说道。
“那有啥，这才能展示陈哥公司的气度！”
“拉倒吧！你不知道宗师之作值多少钱是吧？
我要是摆在公司大厅，我公司的保安再增加一倍都不够！”陈哥有些哭笑不得。
他本来以为张梁也就给他弄个好看一点，更符合他公司文化的根雕牛。
谁知道张梁又给他弄了个宗师之作出来。
为什么说又呢？
张梁第一个宗师之作就是给陈哥制作的关公像。
陈哥本来是请张梁给他的新售楼处制作一尊关公像。
结果张梁超常发挥，弄出来一尊宗师之作的关公像出来。
最后，陈哥无奈之下，只能去古玩市场请了一尊青铜关公像回来。
张梁和陈哥的交情也是从那个时候建立的。
“这个，要不你再去买一尊根雕牛，或者青铜牛摆在公司大厅。”张梁笑道。
“那这尊呢？”
“你搬回家里收藏啊！”
“我家里收藏这么大一尊牛？
你开玩笑吧？
你是不想我好了！”陈哥被气笑了。
按照风水玄学的说法，家里不能摆放木制的风水牛。
尤其是这么大的风水牛，更是忌讳。
家在五行属性中属土，木克土，摆放木制风水牛会让家宅不宁。
另外，家里摆放的风水牛，要使用卧姿的风水牛，忌选用站立的风水牛。
“那怎么办？”张梁傻傻的问了一句。
“你自己留着吧！我回头再去买一尊去！”陈哥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陈哥真的没地方摆放，实在是他不好意思再要张梁一尊宗师之作了。
那尊关公像，陈哥之所以收下，是因为不了解宗师之作的价值。
现在这尊根雕牛，如果用金钱来衡量的话，绝对要以千万作为单位来衡量。
这还是张梁名声不显，等张梁正式成为宗师。
传誉四海的时候，千万就要改成亿为单位。
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中午张梁请陈哥回家吃鸡作为赔罪。
“以后我是不敢再让你给我雕刻风水摆件了！”饭桌上陈哥还不住的埋怨道。
“陈哥，要不回头我给你办公室弄一尊风水摆件？”
“拉倒吧！那样的摆件，我放办公室里，我烧的不轻了！”陈哥直接拒绝道：“不过，你记住欠我一个风水摆件就行了！”
“行，没问题！什么时候需要，陈哥尽管说话，我绝对优先给你做！”张梁拍着胸脯打包票。
这才安抚下陈哥受伤的心。
陈哥能不眼馋那尊宗师之作的根雕牛吗？
可是他不能要。
他知道给钱，张梁肯定不会要。
可是不给钱，以后大家就没法愉快的玩耍了。
所以，陈哥虽然没要根雕牛，但是心里嚯嚯的疼。
中午两个人喝了三瓶宏远老窖，一人一斤半。
陈哥的量，一斤半有点多，张梁没有让他走。
把他安排到客房休息。
自己漫步来到桃花山。
一晃有好长时间没来了。
山上的桃子已经有拳头那么大，稀稀拉拉的桃子藏在树叶中间。
不过桃花山的桃子都是晚熟品种，现在虽然能吃了，可是还不到最好吃的时候。
来到桃花山，听着藏在桃树上的知了鸣叫，张梁才想起来，已经是夏天了。
怪不得最近几天，晚上都有一盘炸金蝉。
“靠，这鸡成精了！”张梁忍不住叫出声来。
只见一只小公鸡，用爪子在地上刨坑，刨一会，低头从土里叼出一只知了猴出来，美滋滋的享用着。
吃完，还得意的仰着脖子，发出一阵鸣叫。
看样子这样的事，它们不是第一次干了。
桃树下面，尤其是越靠近桃树的地方，张梁种下的中草药和墨西哥玉米之类的植物，都被刨的乱七八糟。
张梁在山上转了一圈，捉了六只小公鸡，摘了有十来斤拳头大小的桃子。
准备一会陈哥睡醒，让他带着。
好好安慰一下陈哥受伤的心灵。
根雕牛陈哥不要了，张梁只好把它运到仓库里存放。
等新厂建好之后，放到作品展示厅里去。
张梁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开始本职工作。
说起来，张梁还真是有些不务正业的味道。
整天忙这忙那的。
本职工作，家具还真没干多少。
黄少的家具已经做好了，就差镶嵌玉石和金丝。
张梁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工作。
张梁干了没两天，张梁迎来一个好消息。
杨根宝老人到了。
张梁开车去火车站接他。
杨根宝老人是带着老伴一块来的。
家里出了那件事，实在是没法待了。
处理完交通事故，儿媳妇就和儿子离婚了。
因为儿子被判了三年。
孩子自然毫无正义的判给了儿媳妇。
杨根宝老人把赔偿完受害者之后，剩下的钱都留给了儿媳妇。
自己收拾东西，带着老伴过来投奔张梁。
“张老板，我们老两口来投奔你了！
你看着有个地方住，管口饭吃就行！”一见到张梁，杨根宝老人就冲张梁鞠躬。
张梁赶忙躲开，“杨老，以后咱们可千万不能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了！”
“啥？张老板，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张老板伸出的援手，我老杨虽然没有文化，可是恩将仇报的事绝对不会干！”杨根宝老人没听明白张梁的话，很认真的说道。
“呵呵！杨老，既然如此，干嘛还给我鞠躬？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张梁笑道。
“哦……哦！张老板，我老杨心里感激你啊！
要不是你，我儿子就要在里面蹲满七年……”
“杨老，那些事就不说了，只要杨哥在里面好好的改造，还是可以减刑的！
回头我看看能不能托到人，帮忙活动一下！”
“不用！三年时间也不长！让他受点教训也好！
居然学人家包二奶！我是不知道，要是早知道，就该判他七年！”杨根宝恨恨的说道。
第四百一十五章第一位匠师
杨根宝老人算是家具厂外聘的第一位大师级员工。
五姐夫不算，虽然有大师的知识储备，大师级的眼光，可是因为手上的伤势，只能算半个大师。
雕刻一些普通的木雕纹饰还行，复杂的，重要的，五姐夫信心不足。
不敢动手，现在主要任务是教学。
拉着杨根宝老两口回到厂里，给他们安排好住的地方。
房子是现成的，都已经装修好了，地上铺的是地板砖，墙上刷的乳胶漆。
当初张梁可是没想着搬，所有装修都是按照长久打算的。
房间里家具也是现成的，虽然不多，但是双人床、梳妆台、衣柜、电视机柜、沙发、茶几这些生活必须的家具还是很齐全的。
家电也有，电视、空调、洗衣机这些也都齐全。
“杨老，咱们现在的厂子条件有限，您坚持一下，等新厂建好了，我给您老安排一个两居室。”
“挺好的！挺好的！比我家里条件好多了！”看到张梁这么重视自己，杨根宝老人满是风霜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原本有些微微弯曲的腰身，也挺了起来。
杨根宝老人，身高一米七多点，在他这个年龄，属于大高个了。
原本老人走路有些含胸塌腰，这是心里上的压力，带来的身体上的自然反应。
“您先收拾一下，看看缺什么，我回头安排人去买！”
“不缺，不缺了！别的我们都带过来了！”杨根宝老人说着拍拍神兵的几个蛇皮口袋。
看口袋的形状，张梁目测里面应该是被褥，衣物和吃饭的碗筷之类的。
“对了，咱们厂管饭，一天三顿！
一会等你们收拾好了，我带你们去转转，认识一下，晚上给你们搞一个小的欢迎仪式。”
“还管饭？那中，那中！张老板，欢迎仪式就不用搞了，就是……你看……能不能也给我家老婆子……安排个活？
工资什么的不用给，就是老婆子忙活一辈子了，这……闲不住！”怕张梁误会，杨根宝专门点出不要钱。
谁是豫省人不好，不实在？
其实那里都有好人，都有实在人。
“呵呵！理解，我爸妈他们也是，闲不住。
其实我个人也赞成，老人干一点力所能及的活，这对身体好。
阿姨要是闲不住，就去餐厅，给他们搭把手洗洗菜什么的！
工资该给的还是要给的，一个人就三千块钱吧！”张梁笑着说道。
“多谢张老板，多谢张老板！就让老婆子去餐厅帮忙！
工资就不要了！
张老板帮了我们这么多，再要工资，我们成啥了？”杨根宝一边道谢，一边摆着手说道。
“呵呵！你们先收拾一下吧，我一会再过来！”张梁客气两句就先离开了。
等张梁离开，一直没有开口的老太太才开口说话，“这个张老板人真好！”
“那是，你们一开始还不同意我来，你看看人家，二话不说就给垫了二百万的赔款！
那个老板能这么大方？”
“唉！亲戚都不敢借给你那么多钱，谁敢想一个就见过一面的人，能借给你那么多钱？”
“你懂啥，人家张老板相中的是我这手艺！
手艺是无价的！
只有手艺人才懂手艺人！
玉德小时候，我教他们雕刻葫芦，都是你心疼他们吃苦，给拦着，要不也不会有今天！”杨根宝冲老婆抱怨道。
和很多手艺人一样，到老了感慨自己的手艺没人继承。
不是说没人学，杨根宝的徒弟还是有不少的，叹息的是自己的孩子没有继承自己的手艺。
“行了，老头子，别说这些了，既然来了，人家张老板对你又这么看重，你好好干，争取早点把钱还上。
对了，你没问问张老板给你开多少钱的工资？”杨根宝和老婆一边说着话，一边熟练的打开蛇皮口袋，拿出被褥铺到床上，把衣服放进衣橱里。
“净瞎操心，你，人家都给三千一个月，我怎么也不能低于两万吧！”杨根宝怼了老婆一句。
“就你能耐！”杨根宝老婆白了老伴一眼，接着说道：“这房子虽然旧了点，可是这环境还真好！
什么东西也都齐全！”
不提杨根宝老两口收拾房子，张梁回到办公室。
“人接回来了？”杨芮把凉好的凉白开递给张梁。
“接回来了！我给他们安排好住的地方了，让他们先收拾一下！”张梁接过来喝了一口。
夏天还是喝凉白开过瘾。
“他们工资按照哪个标准来？”
“按照匠师的工资标准吧！”张梁想了想说道。
杨根宝老人虽然是工艺大师，可不是木匠工艺大师。
葫芦雕刻工艺和木匠工艺中的木雕还是有一定区别。
当然了，杨根宝老人经过短暂的熟悉，很快就能够掌握木雕技艺。
葫芦雕刻和木雕有很多相通之处。
杨根宝老人可以很快掌握木雕技艺，上手雕刻家具上的纹饰。
但是其他的家具工艺他就不是那么容易掌握了。
比如镶嵌工艺。
比如髹漆工艺，烫蜡工艺。
因此只能给杨根宝老人开匠师的工资，而不是大匠师的待遇。
“行，我让晓晓登记一下。”杨芮点点头。
“我说你差不多该回家休息了吧？”张梁看着杨芮的肚子。
这都九个月了，说生就生，张梁看着有些提心吊胆的。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杨芮不在意的摆摆手，“我们医院，有个医生，人家临生产之前，还连做了两台手术呢！
做完手术自己接着上手术台生孩子！”
“你们医院领导真狠，心也够大的！都预产期了，还敢让她上手术台！”张梁摇摇头。
“这有什么？那些护士，那个不是在医院一直赶到生产？
很多都是在医院干着活，感觉要生了，直接进手术室！”杨芮好像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是听的张梁却是头皮发麻。
都感觉医生是个体面的工作，可是不当医生不知道医生的苦。
都知道熬夜对身体不好，不按时吃饭对胃不好，可是医生有几个能够天天按时吃饭的？
一台大手术七八个十几二十个多小时，下来人都累虚脱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严师
陪着杨芮说了一回话，见劝不动杨芮，张梁无奈只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又喝了一杯凉白开，张梁起身去车间。
“小叔，你看看，我们做的家具模型怎么样？”刚进车间，小山小伟四个人就拿着做好的模型过来找张梁，向他显摆，脸上一副快来夸奖我吧的表情。
“嗯！不错，看你们的制作水平，达到一级木匠的标准了！”见四个徒弟有点翘尾巴的意思，张梁怎么会让他们如意，淡淡的夸奖了一句，接着问道：“离出师还早的很！最近书画功课做得怎么样？”
“我天天都在做！”
“我也天天都按照小舅姥爷的要求练习！”
“天天做，天天练，不是标准！要做到天天有进步才行！每天写完字之后，要分析一下，我那个地方写的不好，应该如何去写，或者我那个地方画的不对，应该怎么画，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不断的进步。”
“知道了！”
“怎么分析啊？”
“我们不会分析啊！”
“不会分析？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在以前，有一个秀才，写的字很丑，很丑，怎么练都练不好！有一天他听说县城里有一位举人字写的非常好！
于是就去县里找这位举人，求教怎么才能把字练好，想跟着举人学习书法！
举人告诉他，要想跟他学书法，可以！但是要先写一幅字给他看看，然后才好教他。
举人又告诉秀才，这幅字必须要买他的宣纸才行！
秀才一想，买宣纸才几个钱？就同意了。
举人告诉秀才，他的宣纸一张要十两银子，考虑好，要还是不要！
秀才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咬牙买了一张！”
“小叔，这个秀才真傻，字丑就丑呗，花这么多钱买一张宣纸，肯定被骗了！”小山插嘴道。
张梁看了小山一眼，接着说道：“在过去，秀才考举人，字必须要工整漂亮，不然文章做的再好，也不会被录取。
秀才拿着宣纸回到家，想写字，可是一想到十两银子一张宣纸，就有些不敢动笔，拿着毛笔试量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快天亮了，才下笔写字。
写完之后，秀才惊呆了！
他不敢相信这字是自己写的，太漂亮了！
秀才拿着字去问举人，问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他的宣纸有什么魔法？
举人笑着说道：你练了十几年的字，之所以写不好，是因为你一直没有用心去写！
现在，十两银子一张的宣纸，你不舍得想以前那样随便写写了，用心去写，自然就能写好！
我讲的这个故事你们听明白了吗？”
“小叔是说，让我们用心去写字？”
“你们不光要用心去写，下笔之前，一定要想好！不要光想着完成我交给你的作业，你们不是给我写的！
现在去把你们这几天写的字都拿过来，我要检查！”
四个本想找张梁要夸奖的徒弟苦着脸走了，去拿作业。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又要挨罚了。
“这就是你们写的作业？小山你告诉我这张是哪天写的？这张又是哪天写的？”
“这张是前天，这张是大大前天！”
“很好，恭喜你啊！字越写越退丑了！
小山，我听说最近有人天天吃鸡？半夜十二点都不睡觉？你告诉我是谁？”
“是我！”小山低着头小声说道。
“还有谁？”
小山低着头，往两边看看，没有想好要不要出卖师兄弟们。
“还有我！”
“还有我！”
“我也玩了！”
不用小山指认，小伟和陆景丰、贾树华主动站出来承认。
“看看你们几个写的字！这一段时间，一点进步都没有，有的还越写越丑了，为什么？你们的心都跑了，跟着鸡飞走了！”张梁厉声训斥道。
“现在，全体都有，十公里武装越野！完不成晚上不允许吃饭！
手机交上来，暂时没收，因为你们接下来，没有时间玩手机了！”
别看张梁动不动就是武装越野，好像很苛刻，其实过去学手艺，师傅比这狠多了。
打骂是很平常的事，打骂完肯交给你手艺的都是好师傅。
有些师傅根本不教你手艺，就是拿徒弟当个免费的劳动力使用，想学手艺，干活的时候，偷偷看吧。
能看懂多少，就在个人的悟性了。
什么都手把手的教，管饭，还给零花钱，给买衣服，就是学不好，挨罚。和过去的手艺学徒一比，小山他们就是待在蜜罐里。
“是！”
四个人答应一声，转身去背自己的行军囊。
罚武装越野已经被罚习惯了。
只要不关禁闭就行。
最可怕的惩罚不是武装越野，也不是挨打，是关禁闭。
能把人憋疯了。
“你对他们是不是有些太严格了？”五姐夫走过来替几个孩子说话。
“严格？比你学艺的时候严格？还是比我学艺的时候严格？”张梁反问道。
“”
五姐夫无语的看了张梁几分钟，“当我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这也叫严格？
他们那会学艺的时候，屁股上被抽的都不敢做，手艺没学多少，屁股上长了一层茧子。
他上学，有一半的时间，是站着上课的。
屁股被爷爷抽的坐不下。
把五姐夫怼走，张梁看看手里的模型，四个徒弟，进步还是很明显的。
这小桌子，小太师椅，小茶几做的很精致，这要是隔过去，已经达到木匠出师的标准了。
再想精进，只能靠自己磨炼，靠去给师傅打免费的工，学其他手艺，或者到别的木匠那里偷师。
可是，张梁真的不会夸人，只好挑毛病，训人。
张梁在车间里转了一圈，又到自己的工作台上干了一会活，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去找杨根宝老人。
在楼下遇到杨根宝老两口，“呵呵，杨老，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收拾的！都这么大年龄了，有个地方住就行，没年轻人那么讲究”
“走吧，我带您在厂里转转，认识一下厂里的人！”
张梁先带着杨根宝来到办公室。
“这位是我爱人杨芮，负责厂里的管理工作。这位就是杨根宝大师，和他爱人。”
“杨老您好！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欢迎您加入我们家具厂！”杨芮大方的笑着和杨根宝老人握手。
第四百一十七章手艺无价
“哎呀……那个杨……”杨根宝有些局促的不知道怎么称号杨芮。
“我爱人是咱们家具公司的总经理，负责家具厂的管理工作。
我本人负责技术方面的事！”张梁在旁边介绍道。
在听了杨芮关于医生做完两台手术接着上产床生产的案例，张梁更加坚定了把杨芮留在厂里的念头。
反正看她也对管理家具厂有兴趣，干脆退役来家具厂当总经理算了。
“杨总您好！您好！”杨根宝局促的向杨芮问好。
“杨老，您太客气了，别听梁子的，您叫我杨芮就行！
咱们都姓杨，五百年前是一家！”杨芮笑着握住杨根宝的手。
“那怎么行！无规矩不成方圆！”杨根宝很固执，坚决不肯直呼杨芮的名字。
“行，您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只要您高兴就好！
我们来谈一下您的待遇问题！”
“哦？哦！”杨根宝这次知道，眼前这位真的是总经理，不是摆设。
杨芮把杨根宝老两口让到沙发上，自己在他们对面坐下，“杨老，我们厂的工资分为六档，学徒工资，一级木匠工资，二级木匠工资，三级木匠工资，匠师工资，大匠师工资！
我和梁子商量了一下，给您定的是匠师的工资！
每个月基本工资五万，加效益提成和奖金，年底还有分红。
一年下来，所有的加起来大约一百五十万左右！”
“太高了！太高了！我哪值那么多钱！”杨根宝连忙摆着手推辞道。
杨根宝老人以前靠卖葫芦，虽然也不少赚，可是一个月好了也就两三万，不好的时候，连一万块钱都卖不到。
一年平均下来赚个二十多万。
就这，在他们村里，都被叫做葫芦大王。
羡慕的大家不得了。
“不高，不高！手艺无价！
我们又不是搞慈善的，我们也是要赚钱的！
杨老您值这个价，我们才给您开这个工资的！”杨芮笑着解释道。
听了杨芮的话，杨根宝激动的两眼发红。
略微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被惊的口瞪目呆的老婆。
年轻的时候，他就痴迷葫芦雕刻，那个时候葫芦不值钱。
雕的在漂亮，也没人要。
记得七八十年代的时候，他雕的葫芦，一分钱都没人要。
可他就是痴迷葫芦。
满院子里种的都是葫芦。
没事就喜欢抱着葫芦雕刻。
为此，没事生气打架。
自己没少往丈母娘家去赔礼道歉，求老婆回家。
也没少被丈母娘数落年纪轻轻不务正业。
一直到九十年代初期，他的葫芦终于赚钱了，直到现在杨根宝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外面刮着风。
那时候的风，比现在冷多了。
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生疼。
他挑着一担葫芦去赶庙会，快要过年了，家里连买肉过年的钱都拿不出来。
老婆发狠，如果葫芦再卖不出去，就不允许他再摆弄葫芦，要么老老实实种地，要么出去打工。
他要是再敢摆弄葫芦，就抱着孩子跳井。
杨根宝不顾吹的睁不开眼的大风，穿着露着棉鞋的军大衣，在庙会上蹲了一天。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男人，问他葫芦怎么卖。
杨根宝还记得，他当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终于有人问了。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一个手指头。
意思是一毛钱一个。
谁知道南方人连价都不讲，直接把他的三十六个包圆了，给了他三十六块钱。
杨根宝急忙说，给多了，不是一块钱一个，是一毛钱一个。
他还记得当时那位南方人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手艺无价，你的葫芦值这个价。
二十年了，终于有人告诉他，手艺无价，他的葫芦值钱。
杨根宝当场就哭了，嚎啕大哭，哭的和孩子一样。
后来才知道，那个南方人是香江来的客商黄老板。
香江客商黄老板，不光买了他拿到庙会上的葫芦，还跟着他回家，把家里这些年积攒的一屋葫芦都买走了。
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钱，那个时候老婆也想现在一样，惊的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黄老板不光买光了他的葫芦，还向他预订葫芦，明年还来买他的葫芦。
就靠着给黄老板雕刻葫芦，他成了村里的第一个万元户。
供两个儿女上了大学。
可惜，97年之后，黄老板突然不再来收购他的葫芦了。
他打听了好长时间，才隐约听说，是什么金融风暴，投资失败，跳楼了。
可惜了，黄老板是他的第一个贵人。
再后来，他去街上摆摊卖葫芦。
原来葫芦真的好卖。
小葫芦一块钱一个，中葫芦两块钱，大葫芦五块钱一个。
那些城里人都抢着要。
对了，因为黄老板，老婆不光不再反对自己摆弄葫芦，还主动承担起种葫芦的任务。
在自己菜园地里种了一亩葫芦。
两口子就靠种葫芦，雕刻葫芦，卖葫芦，给儿女在城里买了房子。
出钱给儿子做生意。
现在老了，老了，又遇到一位贵人。
张老板，杨总说的话和那位黄老板一样，手艺无价，你值这个钱。
想着，杨根宝眼睛湿润了。
忙低下头，偷偷擦了一下。
“谢谢杨总看得起！您放心，我这把老骨头以为就卖给厂里了！”杨根宝老人挺直胸膛，向杨芮保证道。
“咯咯……咯！杨老，我们可不是人贩子，你老的身体还是您自己的，只要认真工作就行！
对了，您二老都带身份证了吧？
我让会计给你们买一份保险！
你们这个年龄了，养老保险是不行了，不过人身意外险，还是要买的。”杨芮爽朗的笑道。
“还给买保险？”杨根宝很意外。
给开这么高工资，还给买保险？
“当然要买保险了！我们可是正规公司！
工厂里所有人都有保险。
只是您二老，因为年龄，没办法买五险一金，只能买个人身意外的险种。”杨芮笑着解释道。
“杨总，您和张老板都是好人啊！我祝你们好人一生平安！”杨根宝站起来想鞠躬。
让杨根宝感到的不光是钱，还有那份尊重。
张梁赶忙身上按住他，笑道：“杨老，怎么？又想恩将仇报？”
第四百一十八章杨老的技艺
杨芮拿着杨根宝老两口的身份证交给晓晓，让她去给老两口买保险。
给职工买保险，不光是对职工的保护，也是对企业的保护。
晚上张梁安排餐厅多做了几个菜，给杨根宝老两口办了个简单的欢迎仪式。
把大家介绍给杨根宝，也把杨根宝介绍给大家。
张梁的战友里面有好几个，像赵建波等人都是来自河南的。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见到老乡尤为亲热。
单独找杨根宝喝了一杯酒。
当然，只是形式上的一杯酒。
杨根宝老人，一辈子痴迷葫芦雕刻，基本上不怎么喝酒。
大家都没有强求他，无论是葫芦雕刻还是木雕、木匠都是手上的活。
能不喝酒还是不喝酒的好。
酒精会麻痹神经，让手上的神经反射迟钝。
张梁属于年轻，在东北那个冰天雪地里练出来了。
其实平时没有客人的时候，张梁从来不喝酒。
第二天，杨根宝找到张梁，要求张梁给他分配任务。
葫芦雕刻和木雕虽然大同小异，可是毕竟材料不同，用力，下刀的角度都有所不同。
现在需要雕刻的家具可是越南黄花梨，张梁再相信他也不会人杨根宝直接动手雕刻。
领着杨根宝找了一些越南黄花梨的下脚料，交给他，“杨老，这是越南黄花梨，您先练练手，熟悉熟悉木性。”
“好，张老板，你说雕什么吧？”杨根宝也干脆，接过越南黄花梨的下脚料问道。
“杨老看着办就行，这些木料主要是让你熟悉一下木性。”张梁笑道。
“那行，我回去雕刻。”
“杨老，这边有专门的工作台，不用拿回去雕刻。”张梁领着杨根宝来到一个闲置的工作台。
张梁工作的车间和赵智勇他们不是一个车间。
那个是半成品车间，这边是精加工车间。
中间有一道五十厘米厚的墙隔开了。
这样一来，张梁在这边工作的时候，不至于被那边的机械噪音打搅到。
安顿好杨根宝之后，张梁转身去把四个徒弟叫到办公室。
拿出厚厚一大摞打印好的图纸。
都是各种家具图纸。
“你们四个人分一下。”
“小叔，你给我们家具图纸干嘛？”小山拿着家具图纸疑惑道。
“舅姥爷，你这家具图纸上缺少尺寸啊？”贾树华发现了关键问题。
“对！图纸上缺少的尺寸！就是你们的考题！
你们负责把图纸上缺少的尺寸补全它，另外还要注明，哪个位置用的是哪种榫卯结构，并且把榫卯结构画出来。”张梁指着图纸对徒弟们说道。
“啊？我们怎么知道尺寸？”
“不知道？仔细想一想，再说！
这上面有家具外观的长、宽、高，缺的是家具各个细部结构的尺寸，只要你们用心去思考，完全可以推算出来！”张梁给他们提醒道。
“哦！”
“行了，拿着，这些图纸，一周之内标注好尺寸和榫卯结构的分解图，交给我！”
“知道小叔（舅姥爷）！”
小山小伟四个徒弟苦着脸抱着图纸走了。
别看张梁给了一个星期好像时间很宽松。
问题是张梁给的图纸多，每个人都有几百份图纸。
每个人的图纸外观尺寸都不一样。
所以他们想要作弊都不行。
张梁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们进一步熟悉家具的结构。
了解家具各部位的尺寸比例。
这些图纸都是张梁晚上加班弄出来的。
为了教徒弟，张梁可谓是用心良苦。
打发走徒弟，张梁才回到车间继续工作。
断断续续的弄了一个星期，终于把茶几上的玉石拼图弄了出来。
为了这副拼图，张梁可谓是耗尽心血。
清亮的溪水绕着翠绿的青山，缓缓流来，瓦蓝的天空倒映于水中，澄明、纯洁，两者融为一色，宛若桂林山水般浑然一体。
天地间弥漫着皎洁、明亮的月光。
静观秋光月色之中，油然而生一种超尘脱俗、心旷神怡之感。
郁郁葱葱的青山，清澈的小溪叮咚叮咚地流淌，轻脆的鸟鸣，路旁红艳的枫叶，天上洁白的云朵，漫步在一条铺着鹅卵石的路上，皎洁的月光柔和地照在身上。
这样的秋天月夜美景，让张梁用笔去画的话，一个小时就能画出来，而且保证是大师级的画作。
可是用玉石拼出这么一副画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个比拼图游戏难度要大一千倍。
拼完这副秋景的山水画，张梁感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够难得住自己的拼图游戏了。
弄好这副秋景月夜图，黄少这套家具最难的部分算是完成了。
剩下的像单人沙发后背上面镶嵌的玉石，玉石雕刻着寓意平安富贵、长寿团圆的宝瓶图案，宝瓶中插得分别是竹、梅、桂圆、仙桃四种有着美好寓意的植物。
这样的玉雕虽然优美，但是雕刻起来对张梁来说并不困难，不用烧脑了。
镶嵌的难度也不大。
张梁的进度快了许多。
每天都能完成一件家具的镶嵌工作。
包括玉石镶嵌和金丝镶嵌。
杨根宝老人在自己的工作台上忙活了三天，拿着几个雕刻好的摆件找到张梁。
“张老板，您看看，这样可以吗？
我这一辈子，精力都用到葫芦雕刻上了，这木雕还真有些不习惯！”杨根宝虽然说的谦虚，可是脸上洋溢着浓郁的自信。
这是一个沉浸在雕刻这一行一辈子的老人，对自己手艺的自信。
张梁拿过杨根宝老人雕刻的摆件。
都是动物摆件，很普通，农村很常见的动物。
一只小狗的摆件，一只金鸡报晓的摆件，一只连年有鱼的摆件，三只摆件都是很普通的动物。
可是越是普通，越能见真功夫。
“杨老，你这手艺，真是老当益壮啊！”张梁冲杨根宝竖起大拇指。
这三件摆件，杨老用了好几种雕刻技法，既有圆刀雕刻，又有浮雕、浅雕，还有镂空雕刻。
张梁明白，杨根宝这不是为了炫技，而是为了向自己展示自己的技艺手法。
只有更好的了解他的技艺，才好给他安排工作。
“张老板，您看可以不？”
张梁大笑道：“可以，当然可以了！这些家具的纹饰就交给您了！
回头我把纹饰的图案给您！”
第四百一十九章教徒弟
有了杨根宝老人的加入，张梁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张梁轻松了，他的徒弟们可就不轻松了，每天早上写一张大字，张梁亲自检查。
和昨天的对比，没有进步，持平的挨一顿骂。
退步的，十公里武装越野，晚上加班十张大字。
进步的，才会换来张梁满意的点头。
是的，想让张梁夸奖很难，点头这样的表扬，都能让小山兴奋半天。
张梁要是说一句很好，继续努力。
那，小山几个回家都能向家里吹嘘半天。
都知道张梁教徒弟严格，可是看着自己孩子，虽然黑了，瘦了，可是个子高了，人也变得懂事，稳重。
再有不舍，也得忍着。不光小山他们有变化，于嘉他们变化也很大。
最起码现在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了。
说话办事也不那么浮躁了。
于嘉他们这一批孩子吃的苦可比小山他们还多。
好几个受不了跑回家，被张梁带人拎回来，扔到禁闭室里，关了几天，才老实的参加军训。
也有家长心疼找张梁爸妈说清的，想让张梁稍微照顾点，别那么严。
张梁二话不说，拿出拜师帖，“拜师帖在这，要么听我的，怎么教徒弟是我的事，要么把拜师帖拿走。”
拿走拜师帖，意味着逐出师门。
有人想拿回去，可是想想前面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了，现在拿回去，不等于白吃那么多苦了？
正犹豫的时候，张梁投资一个亿建新厂房的事，传开。
那些犹豫的人，不再犹豫。
张梁凭什么敢投资一个亿建工厂？
靠的不就是这门手艺吗？
咬咬牙，就到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还有人跑到张梁家里打听，想着送孩子来跟张梁学艺，被张梁拒绝了。
现在这些徒弟已经不少，再收，精力上顾不过来。
张梁的原则，既然收徒弟，就要教出个样来。
小山四个人，每天上午一张大字，下午一副画，还要完成张梁交代的其他作业。
“伟哥，你说他们上高中考大学的有没有咱们这么累？”晚上小山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问同宿舍的小伟。
“不知道，应该差不多吧！我姐上高中的时候，十二点之前都没睡过觉。”
“那还是咱们轻松点，最起码十一点之前就能睡觉！”小山自语道。
回头发现小伟已经睡着。
“我讨厌写大字……呼……呼……呼”小山念叨一句，也陷入沉睡。
除了绘画写毛笔字，每天计算家具各部位尺寸，算得他们头昏脑胀之外，张梁又开始教他们雕刻。
学习雕刻，张梁交给他们的第一项任务不是辩识木性，学习画图形，打胚之类的。
而是磨刀。
张梁没有给他们准备现成的刻刀。
要求他们自己磨刀。
好的木雕师用的刻刀都是自己打磨出来的。
磨刀就磨刀吧。
小山几个人也拒绝不了。
可是党他们拿到刀胚的时候傻了眼。
这那是刀胚？
这就是十几根不同尺寸的钢板条。
把钢板条磨成刻刀，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几个人找到张梁，结果张梁一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给怼了回来。
每天磨刀还不算，还要锻炼手腕的力量。
用一个木棍，中间栓一根绳子，另外一头吊两块砖，他们马步站好，单凭手腕的力量，转动木棍，带动绳子，把绳子卷到木棍上，然后再反向转动木棍，把绳子一点一点放开。
这个动作，做一次不难，坐上三遍的时候，手腕就开始发麻发胀。
第一天练完，几个人练筷子都拿不住。
直接用手抓着菜吃。
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别说玩手机了，现在几个人只要脑袋沾上床，不出五分钟，准打呼噜。
小山几个人的训练强度，让杨芮都有些担心的找到张梁，“他们还是孩子，你这么折腾他们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十五六岁，骨骼发育差不多了！
再说，你没看他们，一个个睡一晚上，第二天照样龙精虎猛的？”张梁笑着说道。
其实，很多人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最近几天，餐厅的伙食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以前更加丰盛，每天都有牛羊肉炖的菜。
其实就像张梁说的那样，小山小伟他们十五六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这点强度的训练，只要营养跟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教徒弟的同时，张梁自己的工作也没有放下。
杨根宝老人负责雕刻家具上木纹配饰。
张梁负责镶嵌玉石和金丝。
张梁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嵌金，回字纹镂空雕刻镶嵌金丝。
回字纹是古典家具中比较常用的一个纹饰图案。
回字纹寓意着富贵不断头。
不断头也是对镂空雕刻的一个基本要求。
看上去简单的回字纹镂空雕刻，实际上非常考验雕刻者的雕刻技艺。
木质脆弱，纤细的回字纹，稍不注意就会从中断裂。
一旦出现断裂，最起码是这个部位的家具构件的更换。
当然，现在很多家具厂采用机械雕刻，就不存在这个问题，还有一些木匠，会把断裂的木纹用胶粘合起来，手艺高超的根本看不出粘合的痕迹。
使用生物胶粘合，这个在传统手艺中，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门类，最早是用来修复家具或者其他器物的。
后来被人用来造假，以次充好。
木雕，镶嵌，都需要心静手稳。
张梁很快就完成单人沙发的镶嵌工作，抬头看看，杨根宝老人正在雕刻蝙蝠。
蝙蝠也是传统家具中比较常用的一个吉祥图案。
有“福在眼前”“五福临门”的美好寓意。
传统家具的纹饰，不光是追求制作上精美，每一种纹饰都蕴含着各自的美好寓意。
张梁没有打搅他，起身来到一旁，客厅、餐厅、书房的家具都已经完成镶嵌。
接下来该轮到卧室的家具了，卧室的家具风格和其他的不一样，黄少的未婚妻林子衿专门要求，卧室一定要拔步床。
好在要的不是千工拔步床。
张梁接下来就是给这张拔步床，镶嵌金玉纹饰。
此时的拔步床没有组装起来，全部是以零部件的形式堆放在一起。
第四百二十章传统工艺的内功
张梁拿起一块床帏板，回到工作台前面。
按照设计图纸，床帏板上使用嵌金工艺，镶嵌的都是优美的带有美好寓意的吉祥图案。
第一块床帏板，镶嵌的是白头偕老。
一株盛开的牡丹花，上面站着两只白头翁，寓意着白头偕老。
图案很简单，可是转换成线条组成的嵌金图案，就不那么容易了，很多地方，只能靠留白来体现图案的色彩和空间层次。
这需要很深厚的绘画功底。
所以说，绘画对木雕、嵌银工艺来说，是不可缺少的基本功。
张梁逼着小山他们练字练绘画，就是在磨炼他们的基本功。
木雕、嵌银工艺有三个基本功，绘画、刀工、内功。
可以说，不会绘画的木雕师不是真正合格的木雕师。
雕刻师在雕刻的过程中都离不开画，往往会边画边雕。
因为要做出有立体感的图案，首先要能画出所要雕刻的平面图案、有时还需要多角度的平面图案，作为木雕师雕刻时的下刀依据。
就像张梁之前雕刻根雕牛的时候，光画的草图就有几百上千张之多。
最终才制作成一尊不需要透支精气神的宗师之作。
可见绘画对于雕刻的重要性。
刀工。
这里说的刀工，不是耍大刀的功夫，也不是切菜的功夫，而是指木雕师运用雕刻刀的能力。
对于一名专业的木雕师来说，精湛的刀工是一项必备能力。
虽然如今的电脑机雕被运用得越来越多，但是手工雕刻是任何时候都不落伍的，并且更具有收藏价值。
而锻炼刀工的第一步，就是熟悉刀性。
就是了解自己的刻刀。
这一点和武侠小说中描写的一样，要做到手中有刀，心中有刀。
有些玄幻，不过这个是真的，无论是木雕师还是厨师，好的木雕师、厨师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专用刀具。
张梁安排徒弟们磨刀，就是为了让他们更了解刀性，自己亲手磨出来的刀，以后用起来来也会更加顺手。
当然了，刀工的训练，还有其他的步骤，这个暂时小山他们还不需要，暂时不介绍。
接下来就是内功，这个听起来更加玄幻。
内功说的不是武侠小说里的九阳神功，葵花宝典之类的。
说的是内在的素养，文化素养，艺术素养，对作品的理解能力。
张梁现在就卡在了这一关，内功不够，所以达不到宗师境界。
老郭经常念叨的一句话，相声拼到最后，拼的是文化。
张梁非常赞成这句话，工艺也一样，到了最后拼的就是文化。
文化就是传统工艺人的内功。
百分之九十九的工艺大师，都被卡在了内功上。
有人说传统工艺是泥腿子，其实一点都没说错。
在过去，最早木雕属于木匠里的一个分类，而木匠属于五行八作里面的木作。
“五行”分别为车行、船行、店铺行、脚行和衙役行。
“八作”分别为金匠、银匠、铜匠、铁匠、锡匠、木匠、瓦匠和石匠。
在过去，五行八作从来都是下等人干的营生。
既然是下等人干的营生，你指望这些人能有多少文化素养，艺术素养？
包括现在，国家社会都对传统工艺非常重视。
可是，不说杨根宝这一代人，也不说张梁这一代人，但说小山他们，有几个是因为学手艺又出息，就不让他们上学了，过来跟着学手艺的？
没有！
都是上学不好，没考上高中，或者考大学没有希望，才来跟着学手艺的。
从古至今，上学读书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学手艺从来都是没办法了，为了将来能够混口饭吃，才不得已学的。
这种情况下，你想人手艺人有多么深厚的艺术素养？文化素养？
这种人不是没有，凤毛麟角，就像偌大的一个中国，工艺宗师只有九位。
纵观这九位宗师的成长经历，就会发现，他们要么是门里出身，自幼就在长辈的要求下，勤学国学，有着深厚的国学功底。
要么就是在成长的过程中，严格要求自己，不断的学习，疯狂的吸收各种文化知识，国学知识。
就像老郭一样，老郭没什么学历，可是他的文化素养，国学素养，要不很多大学生，文学院的大学生还有深厚。
张梁为什么能够被称为距离宗师最近的工艺大师？
这离不开他爷爷的教导，五岁开始学画练字。
如果不是他爷爷走的早，加上当兵十七年在文化积累上有些懈怠，此时早就成为了一代宗师。
扯的有点多，总之来说，别看简单的一副白头偕老的嵌金图。
可是制作起来非常不容易，要提前绘制好草稿。
考虑好怎么留白，理顺线条直接的关系。层次感的作品。
大师巅峰的技艺，身为半步宗师，这些对张梁来说自然不是问题，非常轻松的就完成了一块床帏板的镶嵌工作。
接着又拿了一块床帏板。
一张拔步床上，有十块床帏板，寓意着十全十美。
可见，传统家具，它很多东西都是有讲究的。
包括家具的尺寸，也都有着美好的寓意。
这也体现了古代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第二块床帏板，张梁雕刻的是喜上梅梢。
一只喜鹊落在梅梢上。
喜鹊是自古以来深受人们喜爱的鸟类，是好运与福气的象征，象征着喜事临头。
因为古人认定，喜鹊一年到头，不管是鸣还是唱，不管是喜还是悲，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在枝头，不管是年幼还是衰朽，不管是临死还是新生，发出的声音始终都是一个调，一种音。
而儒家眼中的圣贤、君子，就是要表现得像喜鹊那样恒常、稳定、明确、坚毅、始终如一。
因此，儒家经常要求人们向喜鹊学习，把喜鹊当成圣贤的某种模板。
所以喜鹊在中国民间是吉祥的象征。
而梅花自然不用提了，古代的文人墨客，尤其喜欢梅花，冰肌玉骨，寒冷生香，各种赞美梅花的诗词数不胜数。
喜鹊落在梅梢上，取的是谐音，喜上眉梢的意思。
第四百二十一章杨芮生产
有杨根宝老人的协助，省了张梁很多功夫，两个人齐心协力，终于在八月中旬完成了黄少的全部家具制造。
这套家具从下订单到现在五个多月了，好在黄少和林子衿没有来个奉子成婚，不然真等不及。
镶嵌完最后一块玉石，张梁就迫不及待的通知黄少过来验货，称重、付款。
黄少的家具是按照重量来计价的，两千万一吨。
一公斤两万块钱，这么高的价格，自然不能马虎，称重也是交货的一个重点。
“梁子，这么快就做完了，正好，能够赶上喝阳子和雯雯的喜酒。”等张梁打完电话，杨芮才开口说道。
“嗯！总算是弄完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生产展厅需要的样品了”张梁点点头。
张梁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杨芮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脸上汗都下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又踢你了？”张梁紧张的问道。
“不不是，我恐怕是要生了！从上午就开始阵痛，这会疼的更厉害了！”杨芮靠在沙发上虚弱的问道。
“快生了？”张梁瞪着眼睛，紧张的叫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上只是阵痛，还没到生产的时候，我想着晚上看看情况再决定去不去医院！”杨芮虽然很疼，可是语气很平静。
杨芮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孕妇裙，说话间，张梁就看到杨芮的下身一片殷红。
张梁气极。
真是不能理解这些当医生的，心理素质是真好。
都这会了，还和没事人一样。
“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张梁双手托起杨芮就往外走。
也就是张梁的力气大，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双手平托一百六十多斤的物体，尤其是这个物体还是人。
“晓晓、芳芳！快点跟我走！你们嫂子要生了！”出了门，张梁大声喊道。
晓晓的办公室和苏文芳的办公室都和杨芮的办公室挨着，张梁一嗓子，别说她们听到了，就连餐厅里的厨师老王、本家婶子也都听到了，一个个伸出头来。
“梁子，你媳妇要生了？用我跟着去吗？”
“士官长，嫂子要生了？我这有鲫鱼，我给炖个鲫鱼汤啊？”
“暂时不用！回头等消息吧！”张梁头也不会的喊道。
晓晓和苏文芳快速跟着张梁身后，来到停车场，帮着张梁打开车后门，把后排座放到，变成一张床。
张梁把杨芮放到床上，“照顾好你们嫂子！”
说完跑到驾驶座上，点火，挂挡。
“梁子，你不用着急，慢点开！现在只是疼痛，刚见红！离生还早着呢！”有些慌乱，点火好几次才点着火，杨芮冲张梁喊道。
“哥，你别着急，慢点开就行！
从见红到生产，有时候一两天都不一定能生。快也要三四个小时！”有过经验的晓晓的也对张梁喊道。
“知道了！”张梁答应一声，开着车快速使出家具厂。
好在家具厂离国道不远，转个完就上了高速。
“晓晓，给老妈打电话！”张梁没有经验，对晓晓、苏文芳不太放心，一个办事不靠谱，一个没有生产经验，还是老妈在能让他放心。
“哦！我这就打！”晓晓答应一声。
不管怎么着，这是张家第一个孩子，自然要第一时间通知老妈。
“对了，病例什么的都带来吗？”
“在车上呢！”杨芮虚弱的说道。
杨芮早就想到这种情况，所以提前把住院的资料全部放到了车上。
“你别说话了，我知道！”
“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杨芮反过来安慰张梁。
今天老天非常给力，一路上车都不是很多，一路绿灯。
只有医院里永远都那么忙。
到了医院，张梁听在住院楼下面，晓晓和苏文芳搀扶着杨芮进去，张梁找地方停车。
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停车的地方，最后还是在医院外面找了个停车位。
等张梁跑到住院楼的时候，正好迎面遇到老爸老妈，老妈拎着一个包裹，里面是给婴儿准备的小被子小衣服什么的。
同样，老爸也没找到停车位，被老妈撵回家等消息。
张梁陪着老妈上楼。
“梁子，没事的，不用担心！小芮的孕检一直都很好，你给你丈母娘打电话了吗？”看到张梁一脸紧张的样子，老妈拍拍张梁的手，笑着安慰他。
“没有呢，没来得及！等一会上去看看情况再给他们打吧！”张梁擦把汗。
到了产科病房，老远就看到站在护士站的晓晓和苏文芳。
“你嫂子呢？”
“在里面做胎心监护，做检查呢！”
也许是因为到了医院，张梁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没有直接那么急躁。
“哦！那你们在这看着，我去打个电话！”张梁这才想起来，要通知丈母娘他们。
“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张梁走到楼梯间给丈母娘打电话。
把杨芮要生产的事，告诉丈母娘。
其实本来这几天丈母娘就准备过来的，只是没想到杨芮提前好几天生产。
打完电话，张梁回来，晓晓他们已经不在护士站了，打电话一问，原来是杨芮进产房了。
张梁打听着来到产房。
“怎么样了？”找到晓晓她们，张梁急忙问道。
“刚进去！等着吧！”晓晓回答道。
张梁第一次体会到等待的煎熬。
这一刻，时间过得很慢。
感觉过去很长时间了，里面还没有动静，张梁拿出手机，发现才过去半个小时。
倒是老妈很平淡，坐在等待室里，和同样是来陪同生产的家属聊了起来。
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张梁不知道看了几次手机。
张梁终于听到产房里叫杨芮的家属。
张梁赶忙跑过去，期待的看着伸出头来的护士。
护士是出来要东西的。
拿上东西，护士缩回头，门碰一下又关上了。
张梁那个着急，你倒是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啊！
“别急，要东西了，就说明快了，已经上产床了！”旁边一个老太太很有经验，看张梁着急的样子，给他科普道。
张梁再次陷入煎熬中。
第四百二十二章张梁当爸爸
“杨芮，生了，女孩！”终于护士出来喊道。
“我当爸爸了！”
这对张梁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至于什么男孩女孩的，根本不在张梁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要生了就好！
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好！好！第一胎是女孩好！”老妈笑着说道。
虽然通知了，可是还要在里面观察一个小时才能出来。
只要生完了，一个小时也就无所谓了。
直到这个时候，张梁才有心思考虑别的。
他听说在产科病房，有大病房和单人间之分。
张梁问了一下，找到产科的主任办公室。
敲门进去，产科主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您好，任主任吧？我是张梁，军子的朋友！”
“哦，你好！你好！张厂长，李处长刚刚给我打过电话！”任主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热情的站起来和张梁握手。
之前军子说过，他认识鸢都人民医院的产科主任，说等杨芮生产的时候，可以找他。
刚才来之前，张梁人军子给任主任打了个电话。
“任主任，我爱人在咱们医院生产，这不是来麻烦您了！”
“生了吗？”
“刚生，还在产房里！”
“哦，恭喜恭喜！”任主任向张梁拱手道喜。
“多谢！”
任主任不用张梁开口说话，直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刘护士长，麻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不一会，刘护士长敲门进来。
“刘护士长，咱们的vip病房还有闲着的吗？”
“有！”
“你给张厂长的爱人安排一下！”任主任直接安排道。
其实有没有闲着的vip病房，任主任知道，他叫刘护士长过来，是确定有没有别人预订。
因为安排vip病房，不光他有权利，下面的副主任，眼前的刘护士长也有权利。
当然，最后要汇总到他这里来。
他是确定有没有更重要的人预订vip。
作为产科主任必须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多谢任主任，多谢刘护士长，给你们添麻烦了！”张梁拱手道谢。
“不麻烦，不麻烦！张厂长选择我们医院生产，也是对我们医院的信任！”
花花轿子人人抬，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张厂长有多大面子，但是检检察院副处长的面子还是很大的。
一副客套之后，张梁跟着刘护士长来到vip病房。
vip病房设施就是好，不光是单间那么简单。
里面有病床，有陪护床，有沙发，洗手间，洗澡间。
还有二十四小时的专职vip护士。
再次向刘护士长道谢，才回到产房。
……
丈母娘来的很快，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鸢都。
老闺女生孩子，自然非常重视。
不光丈母娘和老丈人来了，杨芮家来了十几口子人。
张梁干脆开着厂里的中巴车去接他们。
“爸、妈，二婶、三婶，大舅妈、小舅妈，嫂子……你们来了！”张梁挨个问好。
“芮芮怎么样？”上了车，杨芮二婶就开口问道。
“挺好的，母女平安，孩子六斤八两！
很可爱！”张梁呵呵笑着。
“下奶了吗？够吃的吗？”丈母娘关心道。
“下了，好像不够吃！昨天晚上哭了一晚上，我妈说是奶水不够吃！
今天我爸给炖了鲫鱼汤！”一说到老婆孩子，张梁有话痨的趋势。
“这个正常，刚开始都这样，过两天就好了！”丈母娘安慰道。
把丈母娘一家人送到医院。
张梁有紧接着回厂里换车，去机场接黄少。
昨天张梁刚通知黄少过来验货，没想到接着杨芮就生产。
更没想到，黄少这么着急，昨天通知他，他今天就打飞的过来了。
到了机场，黄少下机已经等了一会了。
黄少是和林子衿一块到的，同行的还有上一次的律师和另外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老人一身短袖唐装，很有范。
“不好意思啊，黄少，林小姐！让你们久等了！
实在不巧！我老婆昨天生了，今天有点忙！”张梁连声道歉。
“哟！这么巧，那正好，咱们也别去家具厂了，直接去医院，看看嫂子和宝宝！”林子衿笑着说道。
“这个，你们刚到，要不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张梁看看跟着黄少一块来到的两个人，劝阻道。
“呵呵，我看老兵说的对，你看咱们刚到，也没有准备，贸然去不太好！
这样，就按照老兵说的，咱们先住下，明天再去！”林子衿还想坚持，黄少拦住她说道。
“好吧！那就明天再去！老兵，麻烦你送我们去酒店！”林子衿想了想，也绝对贸然去不好，点头同意道。
张梁把黄少送到蓝海大酒店，给他们开好房间，又陪着他们聊了以后，才告辞离开。
离开之前和他们约好，晚上就在蓝海大酒店给他们接风洗尘。
“老兵，你不用管我们，照顾好嫂子最重要！”
“没事，我家人多，我在也帮不上忙！
一会，我给陈哥打电话，让他先过来陪你们！
我可能会稍微晚一点。”张梁坚持道。
见张梁坚持，两个人也不再说什么。
离开黄少的房间之后，张梁来到前台，又预订了七个商务双人房。
这是给老丈人家预订的。
把老丈人一家安排到蓝海正好两边一块照顾。
晚上接风的时候，他稍微串个场就都照顾过来了。
路上，张梁给陈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黄少来了，自己这边因为老婆生孩子照顾不过来，让他帮忙接接待一下。
陈哥自然不会推测。
他知道黄少对张梁的重要性。
可以说张梁的事业起飞，离不开黄少的订单，黄少的订单就是张梁事业起飞的助推剂。
回医院的路上，张梁有给沈浩打电话，让他晚上接完学生之后，开着中巴到医院里来接人。
虽然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但是正处在亢奋状态的张梁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困。
只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老妈、爸，妈，二婶、三婶……”张梁进了病房，先问候了一圈。
“你忙你的事就行！这里有我们！”丈母娘知道张梁来了个大客户，很大方的对张梁说道。
“没事，我把他们送到酒店里去了！
对了，爸，妈我给你们在酒店定好了房间，要不你们先去休息一会？”
第四百二十三章孩子向谁
杨芮娘家来了十几口子人，张梁情商再低也不会这个时候去忙工作。
丈母娘他们也都不肯离去，最后大家都待在病房里说话。
小家伙刚睡醒吃饱，这会正精神，瞪着大眼睛，不知道看什么。
“你们看，这孩子和梁子长的太像了！”
“是啊！和梁子小时候一模一样！”
话题自然离不开这些。
张梁心里纳闷，皱皱巴巴的小脸，你们是从哪里看出来和我一模一样的？
可是这话还不能反驳，只能笑呵呵的听着。
“梁子，你们给孩子起好名字了吗？”丈母娘问道。
老丈人在旁边跃跃欲试。
“要不就叫情情？”张梁冲杨芮挤挤眼笑道。
“情情？也不错，女儿是爸爸的贴身小棉袄，上辈子的情人！
叫情情挺好！”丈母娘信以为真，一本正经的评价道。
“梁子，你过来，我和你说的事！”
“什么事？”张梁走到杨芮床边。
“我咬死你！我让你叫情情！”杨芮猛一起身，抱住张梁在他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不同意就不同意！怎么能咬人呢？”当着亲家母的面，自己闺女咬人，丈母娘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小声训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同来的小表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梁子，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有才呢！”
“你敢说出来，你死定了！”杨芮红着脸，威胁道。
一边威胁，手指捏着罪魁祸首张梁腰上的软肉，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
“哎呦……老婆，我错了！我刚才说秃噜嘴了！
咱们闺女的名字我早就起好了！就等着领导审批了！”张梁低声喊疼讨饶。
“哼！”
看到妈妈面色不善，杨芮才饶了张梁。
丈母娘可不知道情情是个什么梗，她只看到闺女当着自己的面，还有亲家母的面欺负女婿。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咱们闺女叫张依依怎么样？”张梁赶忙说出之前想好的名字。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张依依……这个还差不多！”杨芮点点头，松开手，放过张梁。
“张依依，这个名字起的好！好听，而且有内涵！
《小雅.采薇》说的也是士兵遣返的事，梁子是退伍军人，很贴切！”杨芮的二婶笑着称赞张梁起的名字好，也是为了打圆场。
其实张梁老妈根本不在意，打是亲骂是爱，小两口打打闹闹那是感情好。
“亲家母，还是女孩好！我告诉你啊！我们家就缺女孩，你看看，芮芮这一辈，就她一个女孩子，都被他们给宠坏了！”丈母娘拉着张梁老妈的手说道。
张梁老妈翻了翻白眼，差点忍不住怼人。
你们家缺女孩，我们家可不缺！
张梁老妈很忌讳人家说就缺女孩。
这个是有前车之鉴的。
张梁的奶奶念叨缺女孩，结果大爷家连生了五个闺女。
张梁的二大娘念叨缺女孩，结果，二大爷那一支，张家第四代，至今全都是女孩，三个孙女，一个外孙女。
所以张梁老妈很忌讳别人对她念叨缺女孩这事。
张梁在旁边看的很清楚，知道丈母娘无意犯了老妈的忌讳。
“妈，您说的对，女孩挺好，都说第一胎是女孩最好，这样第二胎生个男孩，姐姐能够照顾弟弟！”张梁赶忙在旁边顺着丈母娘的话说道。
“对，反正现在国家放开二胎了，可以再生一个！”丈母娘赞同的说道。
丈母娘刚才的话，其实就是担心农村重男轻女，自己闺女生了个女儿，在婆家受气。
“呵呵，亲家母，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再生一个也好，将来有个伴！”张梁老妈这次笑着说道。
陪丈母娘一家人，真累！
心累，比干一天活都累！
关键是亲妈和丈母娘一家人凑到一块，说话，看着亲热，实则暗含机锋。
魔都、鸢都风俗不同，张梁提心吊胆的，生怕谁不注意说错话，惹到另一方不高兴。
他随时准备上去圆话。
终于熬到傍晚。
沈浩开着中巴车过来，顺便把樱子和李铭宇送了过来。
“爸爸，妈妈，小妹妹呢？”樱子一进来就小声喊道。
樱子大了，知道有小孩不能大声说话。
喊完，才发现屋里有这么多人，一时有些害羞，躲到张梁身边不说话。
“妈妈，你怎么生了个妹妹，我还想带他玩呢！”李铭宇不敢那些趴在杨芮的床前抱怨道。
“这个得怨你爸爸，生弟弟还是生妹妹，妈妈说了不算！”杨芮笑着摸摸李铭宇的头。
“樱子，这是姥姥，喊姥姥！”张梁蹲下身子拉着樱子的手给她介绍。
“姥姥！”樱子躲在张梁身边，小声叫了一声。
“你就是樱子啊！长的真漂亮，快，过来让姥姥看看！”丈母娘上前拉着樱子的手亲切的和樱子说话，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樱子。
丈母娘之前听杨芮说过，他们收养樱子和李铭宇的事。
其他人可不知道，面面相斥，怎么个情况？
张梁怎么多出这么大的一对儿女？
没听说张梁以前结过婚啊？
杨芮娘家那边的亲戚胡乱猜测着。
樱子没有去接红包，拽着张梁的衣服，看着张梁。
“姥姥给你，你就收下吧！等你长大了好好孝敬姥姥就行了！”杨芮在床上对樱子说道。
“小宇，这个是妈妈的妈妈，你也得喊姥姥！”
“姥姥！”李铭宇倒是大方，喊的也爽快。
“哎！快过来让姥姥看看！”丈母娘冲李铭宇招招手。
李铭宇大大方方的跑过去，又喊了一声姥姥。
“真是个好孩子！”丈母娘摸着李铭宇的头，又塞给他一个红包。
“爸爸，我想抱抱妹妹行吗？”樱子拽拽张梁的衣服，小声说道。
张梁很想说，“爸爸也想抱！”
自从丈母娘家来人，张梁就没捞着抱抱闺女。
小家伙只要醒了，就被丈母娘家的亲戚轮流抱着。
翻了复去的就是讨论孩子像张梁多一点，还是像杨芮多一点。
听的张梁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个话题从昨天，自己家的亲戚过来，就开始讨论。
到现在，讨论了不下五十遍了。
来一波人，讨论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