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7章 日常
阿娇怒气冲冲的走在街上,决定那个麻雀馆一个好看,虽然她还是平民之身,但练气修士的身份让她们这样的修士在城市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基本上官府管不了,要管也是道宫出面,所以,是可以做一些在凡人看来很出格的事情的。
比如,小小的砸个场子!
走到小四说的街巷,还离着数十步,就能听到一片嘈杂的竹石摩擦声,都不用问,立刻便知道那处据说是朝天城,甚至重华界麻雀始祖的小馆子在哪里。
随着越走越近,不仅是竹石摩擦声,还有各色人等,男女老幼的杂乱嗓音,怒斥声,大笑声,阿娇作为练气修士,敏锐的感观能清晰的从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中老年妇女的声音
“哈哈,我和了,我和了,对对碰,都拿钱来!啊不对,一人一个鸡子!王家的点-炮,要拿二个!”
多少年了,阿娇再没有听到过母亲如此快乐的声音,她们家生意渐渐起势还是近几年的事,在此之前,家中里里外外的都是母亲一个人操持,舍不得请下人,洗衣做饭打扫,四个孩子的所有一切都是她一人承担,还要抽出时间替人缝补来补贴家用。
这么爽朗,发自内心的笑声,自她记事起,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随着她们慢慢长大,各有各的前程,大哥已成婚生子搬出去另住,自己整日修行数月不着家门也是寻常,三弟游学在外,老四调皮捣蛋也入了私塾,又有谁再关注老母亲是否快乐?
临到门边,她的脚下却越来越慢,满腔的怒火在母亲的笑声中被一扫而空,如果母亲能一直这么快乐,脸上的皱纹也会少些的吧?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她有朝一日修行有成,对母亲的映像会不会就永远停留在那个一脸愁苦的中年妇女的模样?会不会在追求未来的道路上,却留下自己一生中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再隆重的葬礼,再华贵的墓葬,又哪里比的上她现在那一声笑语,别人可以对此视若无睹,作为家里最受关爱的孩子,唯一的女儿,她也没留意到这些,实在是不应该!
眼睛有些湿润的阿娇越走越慢,停在小馆门口却不敢进去,去打断母亲的快乐,只为了她一顿午饭?
馆内又传来一阵欢笑声,这次是那个王家的和了,母亲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来,
“糟糕!糟糕!今天二姐儿回来吃饭,前几日便托人说起,我却是忘的死死的!不玩啦,你们另外找人凑手,我却是要回去的!”
一阵拖拉桌椅的声音,还间杂着其他妇人不满的声音,“丁家的,你这可做的不地道,今日赢了大伙这许多鸡子,这就说走就走?输家不开口,赢家不好走呢!”
母亲的声音风风火火,“就些鸡子而已!瞧你们那点子见识,老娘一个不拿,你们分了便是,我家二姐吃不吃的上我做的饮食,可比麻雀重要!”
一道身影风一样的往外卷,阿娇再也控制不住,涕泪皆下,一把抱住中年妇女,泣道:
“娘亲,你继续耍牌就好,家里我已安排好吃食,小四也有人照顾,不担心的!”
中年妇女看着哭泣的女儿,大怒,“二姐儿这是怎地了?谁欺负你了?真好大的狗胆!说与娘亲,我去找他算账!”
阿娇急忙板住这就要挣脱的妇人,哭笑道:“娘,什么也没有,真的!我就是许久不见你,故此才……”
妇人怀疑的看着她,“你这修的什么真?怎么和我们凡人似的哭哭啼啼的?真没事?小四那个饿死鬼投胎的吃饱了?”
母女俩一番絮叨后,母亲开心道:“如此老娘就回去与她们再战几回,今个儿手气好,再来个半天,咱家下半月就不用买鸡子了!”
母亲又重返战场,阿娇溜门边蹩了进去,这是个不大的宅院,天井里五张八仙桌,厅堂里六张,张张座无虚席,不仅有打牌的,也有一旁支招看戏的,很是热闹。
这里虽有些憋囚,但也有它不一样的好处,收费极低,不虞有人作弊,听说麻雀馆新开张后也曾有无数地痞混混前来惹事生非,结果通通被老板扔出馆子,这才让人知道原来也是个后台极硬的。
有个小堂倌负责端茶送水,饭点还供应吃食,当然要比外面稍贵些,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这里禁赌!当然,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筹算纯粹也是为了娱乐,比如,妇女们通常用鸡子,男人们的方式就比较多些,有贴符条的,有座高凳的,还有输了灌酒的,就是没耍钱的,因为这里的老板要求很严。
顺着天井看过去,有一口老井座落于厢房檐下,老井旁有一架藤椅,藤椅上挺着一人,闭目似睡非睡,手里还抓着个酒壶……
阿娇心中一震,悄悄变换角度,是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偏偏记不起此人到底是谁?
她有些怀疑,只因为现在眼前的这个麻雀馆老板和她之前印象中的邋遢大叔有些不同,现在的这人脸上干干净净,身上虽谈不上奢华,但一尘不染,整洁如新,和那个不修边幅,邋里遢塌,浑若野人的修真前辈完全不同,
那老板在藤椅上随意翻了个身,手指在地上一弹,一颗小石子准确的击中了厅堂内一名老汉的手,口里有气无力的警告道:“挟带私藏,三次后逐出,不许再来!”
那老汉面红耳赤,他倒也不是为了图什么,实在是今日运气太背,被罚酒罚的喝的晕头转向,想偷懒赖酒而已。
但老板这一出声,阿娇已确定无误,这个开重华麻雀先行的先驱者,正是那位在鸡鸣关一马当先,境界不明的修真前辈。
至于为什么堂堂修真前辈会跑来这里当小老板,这就不是阿娇这样层次的练气小修能理解的,
轻轻走到藤椅前一丈,她总算是还知道修士之间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鼓足勇气道:
“前辈,是您么?”
第1248章 解惑
李绩抬了抬眼皮,“小阿娇,是你啊,嗯,没比下去,还不错,知道取舍。”
阿娇羞涩的咬咬唇,这个大叔很特别,不仅是功法境界方面,这方面其实阿娇限于眼力见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比较能接受的,是这名前辈不拘小节的为人处事态度,让他们这些小修没多少压力,
道宫中也有前辈修士,个个古板严肃,戒律森严,让人望而生畏,却远不如这大叔来的亲切。
“是我,我娘亲在这里……恩,在这里娱乐,阿娇本以为这里是引人下赌的所在,所以来的急燥些,却没想到母亲在这里很快乐,多谢前辈,提供了这么一个地方……”
李绩一笑:“你其实想问的是,一个堂堂上境修士,为何却在这里开一个不上档次,下里巴的麻雀馆,是么?”
阿娇红了脸,“其实,其实阿娇就是想知道,筑基之后,上修都很闲么?怎么我看道宫里那些先生,一个个恨不得把时间掰碎了揉散了用还嫌不够?”
李绩含笑道:“那是他们还没脱离时间约束,等他们走的更远些,也许时间便多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闲聊几句,阿娇很懂事,不敢太过打扰,告辞而去。
当麻雀馆风靡整个重华界后,李绩的这个麻雀老祖宗也就淡然无闻,这里没有专利,也没人给他加盟费用,无论装饰,服务,创新,硬件件都没法和专业人士相比,他也无所谓,只是守着自己的老馆子,老规矩,慢慢的,除了一些街坊邻居,真正的赌-客是不会来了,这也正是他追求的。
阿娇时不时的过来,也不全为了和李绩聊天,也是过来看她母亲;练气小修么,总是对未来充满幻想,却不知在她眼里神秘莫测的前辈,却是个异域客,无法在她的道途上帮一把,李绩也从未想过要帮她,他一直认为,修真的事,最好就通过修真的方式来解决,任何拔苗助长都无益于一名修士的未来,你以为是送她去天堂,其实却是送她下地狱。
“为何心事不宁?”发现了小姑娘的异常,李绩随口问道。
“大叔,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年纪,想来也是比道宫那些老古板高的,就是不知大叔你,你成过亲么?”阿娇问的有些冒昧,可能也是相处久了,就放的开些。
李绩歪在藤椅上,“当然!没有成过亲的人,是不完整的,哪怕是一段糟糕的婚姻。”
阿娇有些不信,“可您现在却在这里!整日无所事事,看一群老头老太耍麻雀,难道看这些,比和亲人在一起还重要么?”
李绩当然不会和她说,他在这里可不是单纯的看人打麻雀,而是闹中取静,澄净本心,说了她也不懂,
“心在一起,就未必人也一定要在一起,人在一起,却未必心在一起;怎么,小阿娇这是遇上感情大事了?”
阿娇扭捏之中,还是说出了困扰了她很长时间的烦恼,
“大叔,你说我应该接受这个婚姻么?还是,坚持我的修行,等有所成就后再考虑这些?”
李绩笑笑,“首先,一个基本是,修行和成亲并不矛盾,并不是说成了亲就不能再修行,或者,修行就不能寻找自己的感情寄托!
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你有幸走的更远,就会发现曾经的过往,那些你所经历的,都会成为你前进过程中的根基助力,也包括婚姻!
所以有很多修士在迈入筑基,跨过金丹时,为了完善自己的心境,又去刻意在红尘中寻找那一份未曾经历的东西;想法是好的,却有些刻意。有意识的追求些东西,就远不如在年轻时顺应本心,既然是早晚的事,现在为什么要刻意回避呢?”
阿娇若有所悟,“您的意思,一个完整的人生,对修士未来的路很有帮助,哪怕是婚姻?”
李绩点头,“当然!去多经历自己没经历过的,就是人类的自我完善,它产生的作用,你现在看不见摸不着,却会在未来影响你的心境变化,甚至修行桎梏。
也许你走不了那么远,你所做的一切没有意义;但我们修士的计划不应该是为大道长生么?既然有远景,就要有长远规划;有很多修士在修行初期一味的偏颇,好苦修,好独修,好灭绝人性的刺激来达到目的,这种行为,在未来反倒会给他带来最主要的碍难,不得不通过长期的红尘历练来完善自己,亡羊补牢,却未必有用!”
看了看正在沉思的阿娇,李绩接着道:
“所以,不要把问题搞的那么复杂,不要去想如果成亲会对你的修行造成什么影响,这些未来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你不成亲,就一定能筑得道基么?你成了亲,就一定会失败么?
你只需要去想,这个人,是不是值得你去托付一生?
如果错过他,未来的你会不会后悔?
如果你筑基,而他没有,你会不会依然如故,视他为夫?
如果他筑基,而你没有,他会不会不离不弃,视你为妻?
如果这些问题你有了自己明确的判断,那么去做就好,又何必想东想西?”
阿娇脸色变幻,显然心中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李绩却悠然喝了一口老酒,婚姻心理咨询师并不太适合他,他自己的生活都乱的一团糟,不过嘛,高人总要有高人的模样,说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永远正确,放之四海皆准的理论,这就是上修大能的基本功--忽悠。
其实,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没有大道理可讲的,便如阴阳,你正着讲是它,反着讲也是它!
关键的是看你屁-谷坐在哪里,是正方,还是反方?是夫家,还是娘家?是重华界,还是玲珑界?
修士一张嘴,横竖都能用!
阿娇面色逐渐坚定起来,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她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大叔,我师兄是个好人,可他的家族在朝天城却是有权有势,族中金丹老祖都有好几位,我怕他们仗势压人,成亲后逼我相夫教子,我又不愿因此让师兄为难和家族生分,该如何做?”
第1249章 婚礼
朝天城是座大城,百万人口,每一天,城中都有无数的婚丧嫁取,喜怒哀乐在发生,只不过有的大操大办,尽人皆知,有的卑微如尘,无人理睬。
人是分等级的,历朝历代,各界各域,都是一样;在凡人城市中,虎踞高位的,当然是权贵阶层,然后是中层商贾,公门行走,最后才是平头百姓,
但在修真世界中,永远有一个阶层凌架于所有人之上,那便是修士阶层。
朝天城有很多修真世家,上万年来,起的起,落的落,走的走,来的来,这些位于修真界底层的家族式存在,总是会因为族中人才断层而湮没于世,再想起来,难如登天。
但也有极少数成了势的大家族,因为族中有大修撑腰,又有人才诸般经营,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挺了下来,因为家族庞大,即使族中偶有后辈人材断层,也会在族中老祖的漫长生命的帮助下支撑过来,而风雨不倒。
这些大家族也分三六九等,家族有筑基是最基本的,在凡人面前他们是强的不能再强的存在,但在城中修真势力面前,就是垫底;家族中有金丹老祖撑腰,那已经是一方势力,有对朝天城左近大小事宜说话建言的权利。
最强盛的几个家族,族中都有元婴存在,或在族内潜修,或远在门派隐居,他们,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
谷家,就是几个大家族之一,今日朝天城的主角也是他们,因为谷家的第一一九代嫡孙谷玉柱,要成婚了!
谷氏家族,在朝天城不是最强大的家族,但却是最有特点的家族,这源于他们比较特殊的血脉传承。
别的大家族,传承数百年后,其实主脉嫡脉支脉旁脉便早已传的夹杂不清,一句话,家族中只要有哪一支的子弟最终能成得元婴,那么这一支就是嫡脉!
这在家族传承中再正常不过,因为没有哪一脉能保证自己这一脉的后人就一定有成材者;但谷氏家族不同,他们的嫡脉就是嫡脉,自数千年前谷氏立族之日起,所有的元婴修士都出自嫡脉,其他支脉最多不过金丹,却再无能更进一步者。
谷氏的另一个特点是,一脉单传,子孙可能有很多,却都是女儿身,能传宗接代的便只一个男孩子。
这样的特点决定了谷氏对嫡脉男性传人的无比看重,哪怕他是个不能感灵的凡人,也保护的异常严密,务使为家族传下下一代之前,不使受到任何的伤害。
谷玉柱就是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嫡脉传人,急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家族延续的重要一环;好在他很争气,十二岁便感气成功,现在已到了练气后期,有望冲击筑基,成为家族中又一个可能延续荣光的潜力股。
这个孩子本性很好,没有养成一些纨绔的习惯毛病,就是性子有些弱,在家听长辈的,出门道宫求学,则是听阿娇的!
但当他们做成一家之后,到底谁听谁的可就不好说的很,在这一点上,阿娇在家族力量面前,没有任何胜算。
重华结婚仪礼,从古代“六礼“,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演变而来。
男女婚姻大事,依父母之命,经媒人撮合,认为门当户对,才可继续;这是凡人之例,修士又有所不同,自己的意志喜好在里面起了更大的作用,毕竟,修士尊崇个人能力,也有能力去选择自己的自-由。
互换“庚贴“(年龄、生辰八字)压于灶君神像前净茶杯底,以测神意。如三日内家中无碗盏敲碎、饭菜馊气、家人吵嘴、猫狗不安等“异常“情况,则请算命者“排八字“,看年庚是否相配、生肖有无相克。
这些乱七八糟,自有一帮懂行的专业人士操-弄,也无需嫁娶双方太过操心,就像李绩前世的婚庆团队,你只需要给足银子,然后一板一眼的走下程序即可。
和世俗中的习惯一样,男女双方家族的实力地位,就决定了这次婚庆以谁为主,依谁为令;丁家在朝天城不过是凡人之家,且在凡人中都只能勉强算得上一句殷实,离富贵差的十万八千里,可想而知,当和谷氏这样的豪门修真大族结亲时,整个婚庆走向归谁而定,也就不言自明。
凡人的思想中有一个误区,总是觉的富贵之家,为传承万代,一定会选择强强联合,靠婚姻来增强豪族之间的纽带,这种想法很适合凡世,却不合适修真界。
在修真界中,那些大的家族传承更倾向于与小门小户的修士精英结成连理,有很多的考虑,比如更纯粹的血脉,道统,主次地位,等一些凡人理解不了的东西。
元婴的男家娶了元婴的女家,这成亲以后到底谁听谁的,就很难办;所以,像谷玉柱这样的大族子弟迎娶阿娇这样的小家碧玉,在修真界中便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阿娇有些潜力根骨,模样又出色,正是大族首选的目标;反过来说,大族的出色小-姐们,也一定会选择那些寒门奋发之辈,都是一个道理。
议亲,定亲,过书红绿书纸,文定,小礼……这些繁复的过程都已走过,今日,终于到了迎亲的正日子。
一大早,庞大的迎亲车队便由谷府而出,八人抬大红花轿,抬轿者穿一色特制的缎子马褂,炫耀一时,坐花轿尚含有明媒正娶、原配夫人之意,女子一生只能坐一次。故夫妻吵嘴,妻子带在嘴边一句话:我是大红花轿抬进门的,又不是走上门的,以此来炫耀高贵。
大红花轿后是三十二挑杠箱,里面器物无数,绸缎丝被,珍美食,金银玉器,居家物品,应有尽有,大族嘛,是要讲究体面的,而且这些凡俗之物也不值钱;不过却引来沿途众多吃瓜群众的阵阵惊呼声。
放烟花、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新郎不到岳父家迎亲,以喜娘(送娘)为使者,持名贴前往。
第1250章 压服
庞大的迎亲队伍来到李家略显狭窄的街巷内,人头拥挤,等闲之人都靠不近身,不过既是修真家族娶亲,那自然是有众多低阶修士在其中帮忙,又有官府着力巴结,虽有些乱,但麻烦是不会有的。
李府中门大开,一众亲戚居中相迎,虽然这院门为了应对今日之典已经重新翻修扩展,还是显的有些憋促,天井更不够大,三十二抬杠箱挤进来,就几乎连人站的地方都没有。
男方搬娶资到女方家,女方置娶资于厅堂,让人观看,称“看娶资“;嫁资搬到男方,亦陈列于厅堂供人观看,亦叫“看嫁资“,这种攀比,是陋习,可对大户人家来说,却是乐此不彼,也是一种实力的展现,炫耀。
在门外人群的起哄声中,抬杠箱的谷府下人们一一解开了杠箱红绳,彩线,缎披,展露出了娶资的奢华;
每一副巨大的杠箱内,都堆的满满登登,可不是某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家,看着箱子大,其实里面却轻飘飘的没什么东西,其他的不说,那几乎就是垒的箱子都快合不上盖,绫罗绸缎上百匹,李家全家一辈子恐怕都用不完,金银玉器,珍珠宝石都以打来论,
这是黄白之物啊,同样把杠箱撑的满满的,这是什么概念?一个大富之家集全族之力恐怕也拿不出如此猛恶的财富吧?
别人家娶亲,这种黄白之物都是在杠箱内绸盘打底,放上几付已经很见诚意,可在谷家使来,却仿佛和旁边箱笼里的普通用具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三十二抬杠箱各装什么都有讲究,恐怕这谷家把箱子全装满金银也是不在话下,真正是富可敌国!
“这谷氏家里有矿的?”一个不明底细,看热闹的外乡人乍舌道。
却不成想后脖颈挨了一下脖溜,“什么开矿的?胡说八道!让婆家听到便撕了你的嘴!这谷家,是我朝天城顶级修真世家,族中有真人坐镇,些许凡物,也值得惊讶?”
围观群众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却让娘家亲戚们脸上无光,婆家娘家这实力差距太大,确实让人很尴尬,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可囊中羞涩,又如何和人比硬实力?
一番折腾,各种俗令,六箱嫁资被娘家雇请的挑夫担出;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谷家抬来三十二挑,这回礼却只有六挑;人家箱笼个个沉重,寻常凡人都挑不动,需得练气修士才能轻松上肩,可李家这六挑却是担的轻飘飘,其中差别,让人唏嘘。
在一众婆家来人趾高气昂,略带不屑的审视中,李家女儿开始了上轿前的最后表演,
新娘上轿前,经男方喜娘三次催妆,佯作不愿出嫁,懒于梳妆,而后坐娘腿上,娘为女儿喂上轿饭,寓意不要忘记哺育之恩。
阿娇是真心舍不得母亲,舍不得这个家,所以哭的也算尽心,其母却边哭边在女儿耳边念叨,
“二姐儿,咱家这嫁资便只六抬,是不是过于寒酸了些?我早和你说过,你偏不听,其实你父亲再使使力,还是能再凑出几抬的!还有你领来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二叔,哪里找来的,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阿娇边哭边道:“娘亲别管了,那是女儿识得的一个修真前辈,过来也是给女儿扎个场子,免的嫁过去被人看轻,受人欺负,那些嫁资都是二叔准备的,想来总比咱们自己准备要来的体面些!”
哭上轿,抱上轿,倒火灰,等等麻烦琐碎,一一而过,才花抬起轿,一步三摇,行往夫家,
一路上,和来时的声势浩大差别显著,除了花轿显眼,其他都很是寒酸,不过朝天城的土著看客也都明白他丁家的底细,所以也没多少人闲言碎语,夫贵妻贫,或者妻赫夫弱,在这大千世界再平常不过,大家也都看习惯了。
娘家的男性亲属依惯例是需要陪送到婆家的,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阿娇的父母双亲,李氏是小家族,人丁不旺,除了一些远房亲戚纯粹因为这是一次修真家族的结合来蹭热度外,直系男性亲属便只几个,阿娇的大哥三弟,还有一个莫名其妙,仿佛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古怪二叔。
必须承认,谷氏虽身为修真豪族,对这次的嫡系子弟的婚庆也是尽了心的,场面,气势,面子给的十足,千年修真世家,不会在这上面耍小心思,也没必要,
中门大开,喜迎客来,朝天城各大修真家族也各有族中掌事的金丹修士前来贺礼,其他凡人权贵就更不必说;不过,与其说他们是为婚庆而来,就更不如说是借此机会的一个互相沟通的机会,平衡利益,消迩争执,至于娶女嫁女,倒放在了其次。
花轿进了占地广阔的谷府,这一次闲人们是进不来的,只能在外徒呼奈何。不过在场宾客上千,都是朝天城站的上台面的体面人,一般身家势力,却很难混进这样的场合,尤其是凡人权贵,和这里差着档次呢。
一众家族掌事者,和城中出名的修士,城主司衙,在大厅内闲谈,坐看外面喜庆中略显嘈杂散乱的局面,也没有出去相迎的意思,他们都是有身份的,无论凡俗中的地位,还是修真境界,又岂是李家这样的小门小户能比的?
真迎上去,怕不得折了丁家的寿!
接下来一个重要的仪程,便是看嫁资,就像谷氏去在李家那般的看娶资;这对他们这些金丹上修来说是个很无聊的形式,其实也懒的打开,就怕伤了亲家来人的面子,那六个轻飘飘的箱子,真的打开来,大家都尴尬!
但这些上位者有这种气度,不代表外面上千宾客也有这样的气度,有好事无聊者大声嚷嚷,这是重华本土的习俗,也不算是有意刁难。
花轿早已抬到内院,没有了阿娇的吩咐,一贯没有主心骨的阿娇大哥是左右为难,不是早就和谷家说好省过这道看嫁资的程序么?怎么还来?
倒是阿娇的三弟有些叛逆之气,文人风骨,一咬牙道:
“看便看!反正到时也是损的大家的脸面,我李家面上无光,你谷家就很得意么?”
在他的示意下,几个雇请来的挑夫依次打开了箱笼,却谁知打开第一只时,一股凶厉之极的冲天煞气就让所有人都震摄当场,
那是一口刀,一口狼纹妖刀!
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杀戮喋血,让这口刀的刀锋上还有细微的豁口,但这却更增妖刀的锋锐,
吞吐之间,仿佛要择人而噬!
晃动之中,没人敢于正视!
也包括那些在大厅中喝茶的金丹老爷们!
第1251章 摄
“这是,宝器!”
大厅中所有的家族掌事人都站起身,其中还有几个因为过于激动,或者是抗不住那道冷厉之气而茶水泼洒,
没人敢凑近观看,怕出丑!
更没人敢伸手取过,因为他们拿不起!
便只这一件物事,谷家的娶资全部加起来,再乘个万,也换不来!
“这,这,这,快去请老祖!”
谷氏家主这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在真人级别的宝器面前,而且还是似有灵智的杀伐宝器面前,金丹修士就显的有些不够看!
是仇家?是寻衅?是打脸?他一时无法判断,好在老祖就在府内静修,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他这里毫无办法,旁边那些金丹掌事人也个个噤若寒蝉!道个贺,随个礼而已,怎么就惹上了这等凶事?这要是真出了变故,他们是打是留?是跑是逃?
真正好生为难!
厅外阔大的院内更是鸦雀无声,他们金丹修士都抗不住这股凶伐之气,那些低阶修士就更是不堪,一个个呆若木鸡,被动的等待事态的发展。
几个挑夫早已吓的腿酥手,再没人敢去开第二只箱笼,一时间连滚带爬,心中只是想着离那把刀远些,再远些!
谷家,祸事了!
好在救星来的及时,几乎在妖刀凶厉之气发散之间,谷氏老祖,元婴真人,已凭空出现在院中,大手一招,已把妖刀攥在手中,法力运使之下,稍一挣扎,逐渐归于平静。
“亲家好手笔,竟送我谷氏这等宝器,老夫谷道,受之有愧啊!”
他是个有气魄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也容不得他有些微的退缩,
“亲家既然送来了六口箱子,那么老夫就来看看,还有什么奇珍宝物?”
说罢,虚手一招,另一只箱笼应手而开,顿时,宝光蜃气,填满整个外院,还在不断扩展之中,
却是一座五光十色的七彩之塔,堂皇氤氲,仍然是一件宝器!
谷道是个有见识的,出身重华第一派--上穹碧落,无论是本身的眼光,还是门中听闻,都让他瞬间判断出了这两件宝器的来路:都来自星漠另一侧,妖刀是天狼人的杀伐利器,七彩之塔则是玲珑上界最普遍的镇界之塔!
自己的亲家,竟然和星漠另一侧的修真界有关系?小门小户,怎么可能?
“如此,盛情虚领,当尽开之!”
上穹碧落的出身,让他没有多少顾忌,便这亲家的后台再硬,在重华界,还能硬过上穹碧落去?
再次招手,另外三只箱子应手而开,却听一声龙吟,一鸣鸢鸟,一啸犴犰,却是三只元魂血兽从箱笼中爬了出来!
只唬得在场上千修士鸡飞狗跳,就恨不得赶快逃离这处是非之地!
谷道也没想到这里面是这三个东西,元魂血兽非真正的上古凶兽本体,是修士通过一丝古兽血脉,观想培育而出,没有真正古兽那般的大能力,不过对元婴修士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助战之物。
同时摄服三头元魂血兽,也让他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好在上穹碧落道统了得,一番努力后,终还是摄服了它们,
“好东西!不过以我谷府之能,怕是养不起这三头异兽!”
最后一只箱子,藏的何物?即使以谷道之能,也有些犹豫,但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大话都吹出去了,总不能虎头蛇尾吧?
他也是看出来了,送礼之人确实没什么恶意,两件宝器,三只元魂血兽也是无主之物,自己都很得用;至于目的,那是明摆着的,以后这个嫁过来的阿娇,就是小姑奶-奶,谷氏再也不能以宗族之命来支使她半分!哪怕他这个祖宗也不能!
吃人嘴,拿人手短,这些修真宝物是那么好接下的?他接的不只是宝,更是约束!
这完全不在谷氏的谋算之内,本来一个有些潜力的寒门女修,既然嫡孙喜欢,那也就由他去,反正以后也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但谁知道这丁家怎么就又变出这么一个远房亲戚?早知道她有这样的后台,谷氏九成是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家中引来母大虫一个,谁乐意?一个主人变成两个主人,谁接受?
最后一次的抬手虚引,箱笼缓缓打开,让所有提心吊胆的人意外的是,非常平静,没有任何异象,
一尊古朴的方鼎,静静的立在箱底,既未悬浮,也无毫光,就仿佛贫困人家摆在家中廉价的饰品一样,可偏偏就如此普通的东西,却让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感觉不普通,可不普通在哪里,却谁也说不上来?
谷道眼神一凝,屏神静气,举手做势,虚空接引,却谁知那古鼎纹丝不动,谷道的法力涌过去,有如泥牛入海,去如黄鹤,半丝反应也没有。
谷道叹了口起,就知道是这样;反手一压,箱笼合盖,转身面对送亲众人,抱拳一礼,
“道器之赠,当奉为谷氏传承之宝!不知亲家中,哪位过来说话?”
他堂堂上穹碧落后期元婴真人一礼,就是朝天城中,也没人敢说谁就能心安理得的受得,此时却面对一群凡人行礼,足见此礼之重!
道器?乖乖隆个咚,那不是只有真君大能才能使动的器物么?
吃瓜修士们满脸羡慕之余,也都在想,结这么一个亲家,也不知对谷氏是福,还是祸?
李绩也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是隐藏不下去了;其实关于打开箱笼的顺序,他是有讲究的,摆在第一位的应该是那座七彩之塔,然后才是狼纹妖刀,如此顺序,有七彩之柔和压制,妖刀的凶厉也就散发不出多少。
却谁知几个挑夫笨蛋,偏偏第二个箱笼的手快,却先把妖刀放了出来,好好的一场婚庆,差点让他搞成了寻仇砸场子!
他这些所谓的宝贝,在他眼里屁都不是!杀的人太多,阳神都有两个,就更别说小行星带中众多的元神阴神元婴,最好的那部分道器宝器,都留在了宗门,任人取用;其次的也让他大手大脚的给了留香鬼琴六五他们,但有一些,实在是和剑修道统不符的,便带在了身边,
之所以取六件,不是小气,而是怕吓着这群井底之蛙,他们永远也理解不了,一个人带着上百件道器宝器的烦恼。
第1252章 结束
在谷道眼中,这位慢慢走出来的青年男子,是他有生之年见过的最不可揣度的家伙,
是修士,却无法力波动,浑身上下只有一股淡淡的生命力量流转,除此,再无其他,境界不知,道统不晓,出身不明……唯一的感觉就是,仿佛是一种极度的危险在向他缓缓靠近。
他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才好歹反应了过来,
“上修,里面请!”
这一定是真君,否则不可能让他如此完全失态,心中毫无战意,只想跪地臣服,就是上穹碧落师门中的真君长辈,也从来没人给过他如此可怕的压力,他是炼心一脉,对双方间的气运趋势极其敏-感,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果他若想对自己出手,那恐怕就是举手间的事,他的心脉非常诚实的告诉他,不要反抗!
厅堂之中,所有金丹都肃然而立,有元婴修士在,没有金丹敢坐着,家族中的上下尊卑往往比门派中更严格,就更别说,还有一个陌生的,可能境界还在元婴之上的家伙,谁也不想被这样的家伙注意上,在朝天城,这就是个定时炸弹。
不要以为修士见到上境大能就会一窝蜂的拥上去,事实上,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们的首要选择还是怎么避开,凡俗之间,君上一怒那不过是个笑话,可修真界中,真君一怒,那可不是玩笑,所以,没人会去考虑机缘,能平平安安,全须全尾的走出谷宅,才是最实际的。
两人在大厅中坐下,作为谷氏老祖,堂堂上穹碧落元婴修士,大家族之长,此时却在客位相陪,只这一点,就看得一众金丹们心中打鼓,这只有一种可能,这李家送亲的,竟是一位真君。
“可有吃食,路走的远,有些饿了。”李绩主动缓和了下气氛,条案上有瓜果糕点,他却不吃,这明显意味着什么,修士癖好千奇百怪,有在人前一口不沾的,有只餐素食的,有只喝美酒的,当然,也有血食者。
不怕有要求,就怕没爱好,谷道一个眼神下去,厨下肉食流水介的送上,都选的是最滑嫩的部位,由最好的厨子烹饪而出,李绩大快朵颐,朝众人摆摆手,
“都坐下吧,今日不论辈分,只讲亲情,都随意些!”
金丹们纷纷坐下,却是拘紧的很,却哪敢放胆吃喝,只把耳朵竖起,生怕漏了一句话。
“上修今日来,礼却有些重了,谷氏承受不起!还请上修收回?”
谷道神智很清明,可不是个见利忘形的,修士到了元婴,眼光见识,进退取舍,都自有定计,既不是能吓住,也不是能几件宝器,甚至道器能左右情绪的。
他叫李绩上修,是知道人家境界比他高,年纪却比他小,叫前辈不合适;不冒然称呼亲家,是因为这陌生修士便再年轻,也至少大几百岁的年纪,又真能和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子有什么亲戚关系了?
而且这也是一种隐晦的表达,不希望对方借亲家之名,插手谷氏的家事。
李绩吃的豪放,“什么礼重,都是些垃圾罢了!天狼贼子嚣张,杀了几个,这些东西却无处放置,就算是代为寻个归处吧!”
谷道也是个干脆人,“原来上修来自玲珑?那也算是一家人,我重华界不少门派和你玲珑有交情,既然如此,老夫就厚颜收下,承上修之惠。”
李绩哈哈一笑,“其实我与你上穹碧落也算有些缘份,自过星漠,看纤星有趣,便亲自感受了一回,买家就是贵门呢!”
谷道一抚额,“我道是谁,原来是和古山门几位前辈一起纤星的域外高人!惭愧惭愧,早知有这份渊源,上修手书一封,老夫让他们内娶就是,何必还要上修破费!”
内娶,是一种完全属于修士之间的婚娶方式,却与凡间所讲完全不同,根本不显于外,却在家族中更隆重,那是需要族中有份量的长辈修士都在场的,这样的迎娶,基本就预示着女方不会作为一个生育工具,而是作为一名独-立修士进的谷家,意义完全不同。
当然,这只是种客气话,内娶又哪是那么好内娶的?有上穹碧落撑腰,哪怕是名真君,也不可能在重华界内一纸改人规矩。
“借花献佛,也是来的匆忙,考虑有些不周,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年轻人闯去,我们这些长辈却没必要参与其中!”
他说的虚伪,谷道心中鄙视,还不参与?你这都快打上门了,还说什么不参与?
“阿娇是个好孩子,也有潜力,和玉柱在修行路上作个伴,也能互相帮衬,甚好,甚好!”
这就是谷家的承诺,不会强迫她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什么是作个伴?就是资源互享!这是拿她当修士,而不是当媳妇,当生-育工具看待了。
李绩笑而不语,都是聪明人,互相间的目的都很明确,也犯不上拿到台面上来谈;周围一众金丹纷纷大夸阿娇根骨,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其实心里都在暗笑,得,这次谷氏娶了个惹不得碰不得的姑-奶-奶回来,不过看在那些宝器道器份上,这买卖也算是很值的。
既然事情说开了,也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席间的气氛也融洽了起来,外面大院中席面流水介端上来,谷家得了这些重宝,在吃食安排上也格外的下心思,种种库藏珍美味灵酒,毫不吝,倒是便宜了院中一大批的饕餮之徒。
气氛融洽,谈话就放松,就有一些有意无意的话,被别有用心的人仔细分析,剖判……
总体来说,大部分都在闲聊重华界的自然风光,风土人情,人文历史,修真门派环境,就像后世两个陌生人聚在一起只能谈天气一样,当然,也有些关于天狼的话题,这也是最吸引在场修士的,
李绩是亲历者,又有些口才,当他打定主意开始扯-蛋时,还是很有些说书者的风范的。
第1253章 套路
阿娇在内宅,突然发现那些本来围着她的七大姑八大姨不知怎么就消失的一个不见,那些各种各样难为她的古怪方法也消声匿迹,世界,突然间变的安静起来,这让阿娇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了?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谷玉柱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的傻阿娇,你还不知道么,有你那个二叔在,别说这些谷氏女眷,就是我那些爷爷祖爷爷祖老爷爷,也没人敢在你面前拿腔拿调了!”
阿娇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二叔做了什么?”
谷玉柱就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没做,就是送了几件礼物!你二叔的境界很高,非常高,高到阖谷府,阖朝天城,也找不到第二个……
这样也好,我们以后还能一起去道宫学道,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会阻止了!”
阿娇捂嘴,睁大了眼睛,她拉大叔来,只是为壮壮心气,其实心里也知道以大叔之能,恐怕也很难在谷氏家族之前讨得什么好,在她看来,大叔可能也就是个散修金丹?
却没想到,大叔却给了她这么一个惊讶!朝天城境界最高的修士便是元婴,那岂不是说,大叔他已经……
谷玉柱拍拍她的肩膀,“一会儿,我们去拜谢他老人家吧!”
………………
“上修有时间可来上穹碧落作客,我师门最是着意上修这样的凌厉剑修,多看看,对您也有好处!”谷道邀请道。
李绩酒足饭饱,呵呵一笑,“还有些事要做,暂时去不得,等外事已毕,当赴上穹拜会!”
说话间,新婚小夫妻走了过来,在凡世间这当然于理不合,不过对修士么,谁又真拿这些老例当回事了?
两人依次给在座的朝天城修真长辈敬酒,本来,这种事是没阿娇机会的,不过既然有李绩这尊大神杵在这里,她就变成了主角,娇美的面容,骇人的后台,让在座的一些修真前辈就有些后悔:这么好的女娃子,自己家的晚辈怎么就没发现呢?
接了阿娇这杯酒,就有了某些的责任,至此,李绩能帮到她的,已经完全做到。
两人最后来到李绩跟前,跪下磕头,李绩勉砺几句,单独神识阿娇,
“你恳请我的,我已经做到,剩下的,就不是我能帮你,也不该我来帮你的,你可明白?”
阿娇哽咽的点点头,李绩继续道:
“一切才刚刚开始,在你获得修行自-由的同时,你也背负起了压力!如果你在十年内不能筑基,也许没人会责怪于你,但背后的闲言碎语就避免不了,别说我,就是真正的神仙也无法阻止。
如果二十年不筑基,要么你自做人母,要么你夫君另娶新妇,这是家族的规矩,谁也救不得你!
所以,是你自选的未来,就必须自己一力承之!”
说罢,不再犹豫,向左右一点头,“今日兴尽,他日有缘再会!”
身体虚幻,渺无人踪。
李绩前脚走,谷道后脚也消失不见,大厅中才开始逐渐热闹起来,有上境修士在,让他们实在是拘束的很,不敢乱说话,甚至连咬耳朵都不敢。
谷氏金丹家主严厉的吩咐族中子弟,“此等人物,脾气古怪,喜怒无定,你等不要去招惹!我说的是,连打探行踪也不要去做!就是偶尔遇见,装作不识即可,不要给老祖惹麻烦!”
这是最好的应对,其他家族金丹纷纷点头认可。
重华界十二层,山峰之巅,一片巍峨的宫殿群耸立在云雾之中,一道身影晃身而入,不多时,数名上穹碧落真君齐聚大殿,一名白眉老者神色严肃,
“谷道,你唤我等来,可是有何着紧之处?”
谷道恭恭敬敬的向几位师叔行礼,道:“日前弟子在朝天城,遇见一个来自玲珑的剑修,就是那名和古山宗一起拉纤而来的真君,弟子因缘和他有些交集,一番攀谈,虽未深入,却是有些所得!”
“哦?你有何所得?”
“弟子在想,六千年前,真灵上门,玲珑道,星宿洞有一次极出名的探秘,是为那处不可知之剑府遗址!
我常听师叔们闲谈,对那处探秘常有遗憾之色,想来在这方宇宙,这等去处没有我上穹碧落参与是不能容忍的,故也时常留心,就为防这三家再探剑府!
数千年来,门中前辈在此节上都未停止过努力,奈何一无所获,那剑府遗址也没有出世的消息。
不过我看这次那剑修李绩前来,倒是颇有再起联手之意,故此前来禀报诸位师叔,是否需要对此严查?”
白眉老者长眉一挑,“你有何证据?”
谷道老老实实,“没有证据!不过我知道那剑修和真灵上门有瓜葛,联系人就是司马老儿!另外,弟子邀约那剑修前来拜山,他却隐约表示有大事待办!
此人入界已十余年,没有道理一直停留恋栈,重华虽好,对这种飘泊之士又有多少吸引力?之所以不走,弟子以为,是不是就在等待剑府可能的消息?”
几名真君互视一眼,其中一名说道:“你再把详细情况说下?玲珑是否便只来了他一个?是否有星宿洞修士出现的痕迹?”
随着谷道的回忆,几人面色越来越慎重,最后谷道特意道:
“弟子很小心,从未露出对他去向的关注,所以有些信息很是模糊,这人嘴也很紧……”
白眉真君一锤定音,“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却是不能大意,再失去对剑府遗址的再次探索权,据我所知,那里可能也并不单纯只剑道一家之传,还有更深层次的隐秘,绝不可错漏!
谷道你做的很好,若有所获,你当记首功,不过之后之事你不要再插手,以你的境界实力,稍一不小心就可能暴露出去,我们另派人手,不如,就红光师弟?”
一名真君问道:“从何处下手?那玲珑剑修?真灵上门?还是星宿洞?”
白眉老者哼了一声,“玲珑来人现在虽只一个,但必然防范甚严,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惊动到他,而且他玲珑道远来之士,也不熟悉这方宇宙环境星势,怕是监视也没用。
真灵上门对我等严防死守,很难下手,离的太近也是麻烦!
我看,就不如在星宿洞去找到突破口,那里甚是遥远,而且,我们在星宿不是还有个够份量的暗子未用么?”
第1254章 等待
李绩躺在藤椅上,接着做他的麻雀馆老板。
帮助阿娇,并非无因;境界层次到了他现在这个地步,做什么事都会有自己独特的视野。
一切为了剑府遗址,虽然他在其中略显被动,能做的很少,却并不代表什么都不能做。
和人联手探秘,最担心的是什么?不是同伴有多少,而是同伴很抱团!
事情已经很清楚,在这次可能的剑府探秘中,真灵上门和星宿洞已经抛开玲珑上界,互相间达成了一致!
这对他来说很危险,意味着一旦进入其中,他将成为随时可以舍弃的那一角;他将不能随便伸手,要控制自己的**,吃些别人不愿意吃的残羹冷饭,看人的心情求生存。
这不是他想要的,如果剑府不是对自己的剑修道统那么重要,他宁可不去!
既然一定要去,他的应对就是:拉更多的势力进去!
比如,上穹碧落!
一旦有第四方势力参与其中,他李绩的目标立刻变的无穷小,让上穹碧落,真灵上门,星宿洞狗咬狗去,他在其中就能游刃有余;这三方势力在其中会如何演化,如何聚合,就是一出戏,有无数的可能,他只需要把自己摘出来。
所以在了解了谷氏老祖的出身根脚后,他愉快的答应了阿娇的要求,这听起来有些功利,有利用之嫌,可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已不可能完全凭感情做事。
当人们长大,你就再也回不去孩童时的纯粹快乐,再也回不去了。
这不是他在杞人忧天,从司马缺的言行作派,再加上那个指定和真灵上门有瓜葛的昙骅,感觉敏锐的他就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他不喜欢这样被动的接受,怎么也要蹦哒几下吧。
这就是他不喜欢探秘的原因!与其让他面对不可靠的同伴,那就还不如直接面对敌人,比飞剑斩不了人更让他郁闷的,是不知道该斩谁!
阿娇成亲后和没成亲时也没什么两样,还是时不常的跑来麻雀馆这里,既为看看李绩这个所谓的二叔,更为陪伴母亲;这也是李绩愿意帮她的一个主要原因,成为修士,能感捂灵机,有了长生的可能,还知道陪伴亲人而不是一味的勇猛精进,这种品质在练气小修中很少,很难得。
这是和凡俗父母相聚的最后,最珍贵的一段时间;如果有朝一日她能更上一层,回首往事,她就没有后悔,这就是心境的圆满,反之,就要花无数的时间去弥补,还未必补的过来。
今日,麻雀馆来了一名客人,一名李绩永远也想不到,从他所识的修士开始往下排,都排不进前百的修士--玲珑道逍遥道道主,优游道人,阳神真君!
看了看麻雀馆的环境,嘈杂而吵闹,优游脸上没有一丝的厌烦,而是自然而然的拖过一把藤椅自顾在李绩旁边躺下,看他一副瘫的样子,绝对是早已习惯这种悠闲方式的老手。
阳神,就是阳神,一举一动,都让人油然生敬,却自然和谐。
“你不应该做剑道之主,你应该来我逍遥道,只凭你这一躺的懒筋,逍遥道就很少有人躺出你这样的神髓来!”
李绩也不起身,对逍遥道主这样的德行,躺在藤椅上不动就是对他最好的迎接,
“不去!有师兄你在,我怕是永远躺不出师兄的风采,
师兄,这么巧,茫茫宇宙,我们也能在这里偶遇?”
优游懒散的尽量伸长四肢,仿佛长途奔波后的疲惫都在这懒腰中散发了出去,
“巧个屁!宇宙之大,不是知道你在这里,我哪里可能摸到这小小麻雀馆里寻你?
我和你一样,厌倦了那边无休止的厮杀斗法,于是过了这边寻清闲,却没想到遇见真灵上门的,又要搞什么探秘?真正是不消停的!
若不是知道你在这里,我是不会答应他们的,宁可再回一趟玲珑,也要让道里另派他人来!”
李绩一笑,“这是师兄的机缘,旁人想要,还求之不得呢!
师弟我本来还在这里犹豫,等下去吧,就怕自己势单力孤;回道里搬兵吧,又恐来回数十年耽误了时间,与剑府失之交臂!
师兄来的正好,你我两人联手,便占不了便宜,也不回吃闷亏!”
优游一哂,“也就是你在,换个别人,我是必定不参与的!实话说,我的脾气是不好这个的,就论打架,虽然也不至于怕了谁,但真要拿下他派的阳神,恐怕也力有未逮。
不过有你这杀星在,咱们也绝吃不了亏,我知道李师弟看重剑府剑修道统,师兄我就硬着头皮陪你一次,也不能弱了我玲珑的名声!”
李绩笑道:“多谢师兄支持!咱们师兄弟,我那点本事抽冷子搞偷袭还成,真正明刀明枪对上,还要仰仗师兄,您可不能任事都把师弟我推到前面!”
优游就叹了口气,“还是要小心些,行事莫要太过激进。我听真灵门修士说,这次入址,因剑府特殊,进去的人也不宜过多,原则是一家三个,阳神元神阴神各一,他们两家人手都没问题,也就咱们玲珑道少一个元神,这其中差别很大。
嘿,真灵上门和星宿洞是有歪心思的,我看他们两家就是想独吞,所以故意使我玲珑凑不齐人手,这一点,师弟还是要做到心中有数!”
李绩点头,“师兄英明,我省得!”
两人闲话几句,优游看这麻雀玩的有趣,按捺不住,躺了一会就上去亲自试手,只留下李绩仍然在那里装死,
他忽然想起了在玲珑星外和燕信试剑时的情景,当时燕信用阴阳道境模拟各种大道,其中就包括了逍遥道,为此燕信还貌似无意的多提了几句,
“后天大道,花巧无数,其中有实实在在别出机枢的,也有挂羊头卖狗肉的,比如这逍遥道,其实就是太虚和因果的综合体,太虚为基,因果为辅,太虚守衡,因果伤人,如此而已!
此道看似逍遥,其实功利内藏,与人斗法,不知情者就摸不清头脑,其实过去未来反而着相,过去是因,未来是果,找到一处,两个皆斩,又有什么稀奇了?”
堂堂一道之主,却把道下的一道虚实根底和盘托出,其中深意,恐怕不能仅仅用口快无意来解释吧?
李绩唇边抹出一丝笑容。
第1255章 初露
李绩一直就对真灵上门和星宿洞的吃独食抱有疑虑,一个关键的问题是,如果没有玲珑道的参与,他们怎么就能保证一定能在剑府遗址消失之前,就能顺利破开六千年前几位老祖留下的封印?
关键是时间,磨是肯定能磨开的,如果在磨的过程中剑府遗址又消失了呢?
如果他们有确实的把握,又何必还要找他李绩,找优游?
他李绩来重华纯属临时起意,不可预知,那么,既不知他的到来,这两家又凭什么就确定一定能破开封印?
这些东西,联系到一起,真相就有些呼之欲出。
剑府遗址里到底有什么?让这些法修们表现的比他这个剑修还向往?
他把神识向城中谷府透过去,但愿谷道不会让他失望,虽然他说的很隐晦,很漫不经心,但以一个元婴真人的直觉,不应该一丝察觉也没有吧?
他不能表现的太出格,引起怀疑的话,他就是这场探秘的第一个出局者。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上,小巷中逐渐出现了彼此间十分熟悉的老邻居,老朋友,他们照例会在麻雀馆聚首,喝茶,搓两把,可小馆门上一把巨大的铁锁,给他们带来了失望……
此时的李绩,已经来到重华界天地宏膜之外,同行的不仅有优游,还有另外三名真灵宗修士,其中,阳神元神都很陌生,只有那个阴神很熟悉,昙骅道人。
真灵道人在前,玲珑修士在后,大家沉默的飞向某处方位,李绩不知道那是哪里,他也不会问,问了也不会有人告诉他,这也是规矩。
在飞行的八年中,飞行方向几经变化,这是在人为的迷惑,李绩知道真灵上门在担心什么,他们不希望有其他势力缀上,蛋糕就那么大,分的人多了,谁都吃不饱。
这八年,除去他自己和优游,真灵上门三名修士的大概底细也算有所了解。
七戒道人,阳神真君,寿已四千余载,成得阳神的时间也已超过千载,可以说是名真正的修士老怪物;是真灵上门中的柱石人物,如果一定要比,就像轩辕的三秦,玲珑的燕信。优游在他面前明显不够看,虽然同为阳神,但阳神和阳神是不同的,这其中,也许天差地别。
元神真君顽石君,是真灵上门实权真君,修为手段不用说,自有其异人之处,优游悄悄告诉他,这个顽石君尤擅空间之法,是进出这种空间遗址的最合适人选。
最后是昙骅阴神真君,重华界年轻一代真君中的佼佼者,就像当初观渔在左周元婴群中的地位,是名斗战法修,以敏锐瞬法著称;李绩有时就在想,不知这昙骅和观渔放在一起谁高谁下?在荡天门他们有过接触,还不错的法修,前提是,李绩不能起杀心。
八年后,一行五人来到一处名为魔蝎座的星系,这是这方宇宙中很偏僻的一座小星系,修真文明很不发达,限于环境,这里的修真世界整体上属于灵机衰减期,他们的未来只能一天不如一天,除非他们迈出宇宙那一步,可惜,他们现在的整体实力已不足以支撑他们走出这一步。
既然已经来到了目的地,真灵门也就再没有了隐瞒的必要,这是第二次探秘剑府,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此次之后,剑府遗址还会不会出现,还有没有东西可剩,都是个疑问,
不管怎么说,玲珑修士是他们的盟友,不是下属,现在不交待清楚,势必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于未来的合作没有好处,
“此处乃魔蝎星系,可能你们也知道,这里并非剑府首次被发掘的空域,离着数十年的距离呢!”
七戒感慨的看着眼前的宇宙,他是一名健谈的人,有点像凡世中的私塾教书先生,平平无奇,端方自持,但你若小看了他,真灵上门那些历史上的敌人都会告诉你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我们都知道剑府遗址每次出现的位置都不固定,多长时间后会出现?不知道!
在何处出现,也不知道!
自六千年前先祖们在剑府有所得后,我真灵和星宿一直没有停止过这方面的努力,你玲珑道从未为此出过力,这是事实,但也不能怪你们,毕竟这里是星漠另一侧,我们才是地主!”
玲珑道当然没法出力,因为你不能整日想着怎么去别人家门口挖宝!如果剑府出现的位置在星漠另一侧,那互相间的位置就会调过来。
“用了很多方法,十数代人的努力,宇宙太大,完全没有头绪。
直到千二百年前,一名星宿洞的老真君提出了一个新颖的办法,统计在这方宇宙最近六千年来有史料记载的各类未曾勘破的空间异象,选出其中和剑府出世现象近似吻和的,再从中找出它们出现时需要满足的天体条件。
终于发现其中四,五次莫名空间现象间有某种规律可寻,按照这种规律,剑府出现正当时!
于是几名真灵星宿修士抱着万一的心态往那里飞,很可惜,当他们五年后赶到时,正好看见剑府逐渐消失的景象,他们去晚了!”
李绩暗自点头,这就是所谓修真世界的大数据了吧?剑府遗址一直在按照它的规律在出现,固定的时间间隔,不固定的位置;
宇宙太大,当它出现时,也未必一定有修士在附近并发现,即使发现,限于本身的境界层次,和所有修士都具备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宁可在那里耽误时间自己苦苦寻路,也不通知更大的门派更高境界的修士,于是,很多次剑府的出现就这么白白浪费,直到最后再次消失。
但这些,通过真君有如电脑一样的计算分析能力,在宇宙庞大的异象记录中找出来,并最终确定出现的根由,这真的太了不起了。
就凭这一点,真灵星宿想多分一杯羹,他李绩都没意见,多劳多得,天经地义;只要在剑府中不过份,不想着杀人独吞,他就可以适当忍让。
这是他的原则,本质上,乌鸦其实是个讲道理的人。
第1256章 第四方
优游表现的好似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饶有兴趣的问道:
“于是你们就认为剑府出现的时间间隔为千二百年?”
七戒点头,一副人师模样,“时间间隔很容易确定,难确定的是剑府的出现位置!我也不瞒你玲珑,这也是我两家一直守秘,欲从中多取一份的底牌!
我们这方宇宙,放眼整个宇宙体系,大概是属于紫微左垣,这方宇宙有三颗极出名的巨星,左枢,上卫,少宰,照耀四方,定位经纬,
三星各有运转规律,各有照耀范围,但在千二百年一轮中,总有一次重合之时,每次的重合,位置不定,上一次是在上卫附近的军-旗系,这一次便来到少宰旁的魔蝎系,
我们判断,就是这一次剑府遗址的出世之地!”
李绩不由感慨,修真,是需要知识体量支撑的,在这一点上,传统名门法修有无可比拟的优势,而剑修在这方面就差了很多,尤其是像李绩这样专注杀生的。
他暗暗警醒自己,看来,自己在知识量上还欠缺很多,所谓天文地理,纵古博今,可不是说笑,越往后走,越有用处。
魔蝎系是个小星系,范围可能也就左周环系的三成,即使这样,对他们有限的人手来说,要监视整个星系也是相当困难的;他们能推断出剑府出现的位置会在魔蝎,但再具体可就无能为力,需要全方位监控,
现在时间还早,大概还需要等待年余时间,他们在此停留不仅等剑府,也等迟迟不来的星宿修士,他们距离更远,没有个近二十年,是赶不来的。
众人各自觅地吐息,这是约定好的地点,也不怕星宿修士找不到。
优游道人盘于虚空,心情却未必如外表那般的平静,这次的剑府探秘,有太多的意外,也有太多的无奈。
他不是玲珑叛徒,数千年道中修行,玲珑已经融为他的一部分,和其他玲珑阳神一样,并不见得就比他人少一分。
但他是有野心的,正如燕信所言,逍遥未必真逍遥,潜伏爪牙等天机。
这没什么不对,玲珑九道,除了剑道,其他哪个道主又没有野心了?多少而已,实力而已!
这就是玲珑道正常的道统更替,燕信的阴阳道为什么总领一道?还不是耍手段而来,还能天上掉下来?其成为道主后更是对其他道统多方打压,尤其是跳的最欢的法天道,手段中可不仅有怀柔,也不少血腥!
优游对燕新的宗改方案,治道理念是不认同的,这也没什么意外,玲珑九道,就没有一个是完全相同的。
关键还是自身实力,要压服燕信,走寻常路不成,只能出奇着,出险着!就比如这次的剑府探秘。
知道剑府遗址中另有古怪是一次偶然,他是个喜好历史名人生平的,在研究那名创立玲珑剑道先祖的生平中,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这次发现还在数百年前,那时天狼人还没出现。
他没有告诉他人,也不确定其他玲珑阳神是否对此有所察觉,还是纵有所觉,也因为鞭长莫及而无计可施。
作为逍遥道主,常年飘在外面是很正常的现象,只不过在察觉到这一丝不寻常后,他的所有域外时间就都放在了星漠另一侧,放在真灵上门和星宿洞上。
数百年的沟通了解共处没有白费,在隐隐表露出对剑府遗址的无比私人兴趣后,真灵星宿终于表露出通过他联系玲珑道共同探索剑府的提议,分成比例四四二,从这一点来说,真灵星宿从来也没有抛开玲珑独吞的意思,一为剑府出现时争取时间,另外也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优游于是即是使者,也是主家,他自己把自己封成代表玲珑探秘的人选,他也确实有这资格。
这是一场双方都明白底细的合作!真灵星宿当然知道他因私废公,不过对真灵星宿来说正好求之不得,玲珑实力弱正好合适他们两家搜刮,事后玲珑道怪罪,完全可以一推干净,都推到优游身上!你玲珑自己的道主都搞怪,又怨得了谁?
优游也明白这两家的打算,可他如果真的把实情传到道里,来的人就一定不是他优游,或者燕信,或者五行道主。
双方一拍即合!
谁知道现在又出了个讨厌的乌鸦!这东西真正是走到哪祸害到哪,和他缠到一起的,就没听说过有好下场的!
优游当然不会把这家伙的底细和盘托出,还指着他阴人呢,虽然现在玲珑道在三方中实力最弱,能得到的最少,不过只要有这人在,一切都不好说。
就是不知道,这次倒霉的是真灵星宿,还是他自己?
真灵门这次拉李绩入伙,原因很复杂,有司马缺的节外生枝,也有他自己想找个替罪羊的原因,对这个人,优游很矛盾,即有阳神对阴神的不屑,又有对他连斩两阳神的忌惮,很矛盾!
承诺中有背叛,背叛中又有底限,这是个复杂的修真世界,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只有一群拼命向上爬的人。
时间又过去了半年,星宿洞修士仍然渺无踪迹,就连一贯最沉着的七戒都有些不耐起来;宇宙中变幻莫测,数十年的路途中,中间真出了什么变故,半年时间是不够反应的。
终究,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在离剑府出现不足半年时,数道强大的气息飞了过来。
“不对劲!这人却有些多!”
七戒警惕性很高,真灵门三人立刻准备好了战斗,也包括玲珑的两人。
星宿门应该来的修士是三个,阳神元神阴神各一,这是三方之间的约定,现在来的却有六道气息!
渐渐的,星宿一行逐渐接近,七戒的脸色铁青,他已经看的明白,除了三名熟悉的星宿修士外,另外三名他更加的熟悉,便是高他们一天的上穹碧落修士,也是阳神元神阴神各一。
“巫道友,这是怎么回事?是嫌剑府太大,大家搬不动么?你星宿有这想法何不早说?我就近就能给你拉个十个八个门派过来,而且实力保证让你满意!”
第1257章 剑府
他口中的巫道友,正是星宿洞的阳神真君巫芜,也是一脸的没好气色,神识回骂道:
“你真灵门还有脸在这里叫嚣?若不是你们行事不密,怎么能引来上穹碧落这头大虫?现在好了,底细都让人看透,我不领他们来,难道还打一场,最后大家谁也进不去?”
星宿洞三名修士是在行程过半时被上穹碧落修士盯上的,因为暗子的作用,他们选择的这个时间节点让星宿修士十分的难受!
打吧,未见得打的过,作为重华事实上的第一门派,上穹碧落实力是在星宿和真灵之上的,这一点,回避不了;强硬突围,或者回门派搬救兵,都不是好选择,
强硬冲过有可能造成人员伤亡,进了剑府说话底气就不硬,那么辛辛苦苦所谓何来?回门派更不可能,这一耽误,来回以年计算,剑府这次便谁也进不去!
所以,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上穹碧落的要求,当然,这其中上穹肯定是有好处安抚的,
星宿洞的选择是,最终有三家共同承担多出来的这一份好处,不能说自私,也是迫不得已。
上穹碧落带队阳神名井犴君,说话光棍:
“来都来了,我上穹碧落总不能再退回去?所谓见者有份,话虽糙,自有其道理!否则这一闹将起来,怕是谁也不好受!
上穹人少,你们大可群起而攻,我就问一句,有把握全灭我三人么?有把握自身不损失么?有把握应付上穹碧落的报复么?
这是糙话,你们不爱听,其实我也不爱说!
修真界讲究的是分,道理不用我说,大家都懂;
我这里代表我们三人,也代表上穹碧落表个态,进剑府后,所有收获,我等只取二成,多一分不取!再说争执,除非有人主动向我上穹出手,我三人绝不参与你等之间的分配,更不陷于纠纷!此为道心之誓,天地可鉴!”
这种先泼皮小人,再自退一步的做法很高明,顷刻间击中了三家的肋,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破财了灾,如果上穹碧落立誓在剑府中不对众人出手,这条件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关键是,上穷碧落修士在这方宇宙可是鼎鼎大名,他们的战斗力稳超同济,这些人合作,还真就未必能拿下他们;当然,这是不考虑李乌鸦的因素,问题是,这些人本来就是李乌鸦背后鼓捣来的,又怎么可能赶他们走?
上穹碧落选择拿二成,还是比较知进退,不过份;剩下的三家分,真灵星宿玲珑,按照三三二的方式是最公平,可惜真灵星宿都不说话,李绩心中明白,这是两家想堤内损失堤外补,拿玲珑当柿子捏,他也不在乎,不说更好,真进去了,谁拿多拿少还不一定呢,他李乌鸦不想吃亏时,谁能让他吃亏了?
既然取得了共识,接下来就是在魔蝎座内分段监视,争取第一时间发现剑府的出现;魔蝎座虽小,它也是个星系,相对十一名修士来说,还是大的无法只凭神识遥感。
剑府最终出现的位置,会在左枢,上卫,少宰三星同时照射处出现,左枢上卫相距甚远,照射并不明显,所以他们采取的办法就很简单,沿少宰照射的移动路线布置。
这段距离在魔蝎座内大概有十数亿里,每人分到亿里,也算公平无偏;有意思的是十一人的位置分配,那完全是打散了穿插而布,上穷碧落的修士真是贼精溜滑,就怕另外三家在得到确切位置后不通知他们,自己悄悄进去。
这些修士,就没一个好糊弄的。
李绩也分到了一段亿里的范围,他要做的就是,不断在这个范围内巡视,以发现可能出现的空间异常。
剑府里究竟有什么?他很好奇!现在看来,十一个人中,似乎就他这个纯正的剑修蒙在鼓里,也是个笑话!
星宿洞的三名修士,他不知道他们是否修练了那所谓的星剑之术,以他的剑修感觉,并不认为他们是剑修,没有剑修的那种气质,对此他很确定。
十个法修,到底在寻找什么?
少宰之星,缓缓照了过来,划过李绩看守的范围,什么都没发生,然后,继续照射下去……
直到十天后,一道法信传来,所有人迅速集中,李绩算是离的近的,有幸看到剑府遗址空间的形成。
左枢,上卫,少宰,三颗巨星照射重合下,仿佛就是部光刻机,扭曲的光线,扭曲的空间,水波般荡漾不定的画面,
画面中慢慢出现的,是一座类剑似的建筑,如果一定要形容,有点象方尖塔,高达数百丈,威压凌厉……
因为现在的剑府空间还很脆弱,不够稳定,所以大家只能在外面等待,另一方面,也是为防备偶然接近的陌生人,分蛋糕的已经足够多,再有人来,不听劝告的话,那是真会下狠手的。
李绩暗运天干周衍之术,企图对剑府空间的出现寻根问底,遗憾的是,在宇宙天地异象之下,他那半吊子空间术发挥不出多少作用,在场诸修中,也不止他一个人在这么干,也包括阳神在内,可惜,一无所获。
这反倒引起了众人更大的兴趣,说明建立这座剑府遗址的存在,已经不仅仅是衰境的层次,而是更高!
真让他们轻而易举看出根脚了,恐怕也就没什么意思。
十日后,空间开始稳定下来,方尖塔也不再模糊波动,仿佛实物一般的耸立在虚空中,是时候动手了。
当初三名阳神老祖的封印,准确的说,并不是真正对这座方尖塔封印,阳神境界层次怎么可能对比他们高很多的大能空间进行封印,准确的说,只是一种隔绝,让人无法接近。
巫芜,七戒,优游,三名阳神各持门符,在方尖塔前依某种玄奥的方位按下,然后潜运法力,各输道统,
一刻过后,慢慢的有了变化,方尖塔褪去一层灰朦朦的昏暗之色,露出真面目,
那就是一把巍峨的长剑!既不是内剑的剑丸之剑,也不是外剑的小剑形制,而是,
凡俗间的长剑!
剑锷因积血而变的深红发黑,吞口被削去一角,三尺剑身,哦,现在按比例应该是数百丈剑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缺口,最深处长剑几欲断折,
李绩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一定是一把战场之剑,每一个缺口,都代表了一次生死,无数处残痕,说明了这把剑光荣的一生!
这里,便是剑府遗址的真正入口!
第1258章 军营【为三千月票加更】
巫芜慎重道:“几位先贤在上一次探秘的后记中,从没有提过真正进入剑府的诸般考验,似是而非,模拟两可,
不过以我们估计,不是没有,而是上法飘渺,不留于痕;经过了,却不能说,或是根本就忘记了!
所以,诸位一旦进入,不管遇到什么,也许就是考验而已,不必惊慌。”
七戒也道:“本其心意,随其自然,是你的,别人也拿不去,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
上穹碧落道友说取二成,其实是指剑府中之实物罢了,诸般传承,另有神妙之处,怕也很难用几成来界定,
我只说一句,适度!
尽掠豪取,让他人不满,对你自己也未必是好事,像这种地方,你得到的最多,担下的因果也越多,真当都是无主之物,白拿白取的?”
众人点头称是,这种老生常谈,是几乎每一次探秘团队进入前的必说之话;但到了真君层次,各人自有主张,都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主,又能听进多少那是只有天知道。
优游一叹:“道统为本,合则争,不合则弃,留待他人,是为大道!”
井犴君也道:“多言无益,都是至少千年修行,取舍之道自有分寸,吃的多了,也未必消化得了,等出得空间,你再想吐,未必来得及!”
四位阳神各出警言,有云淡风清,也有暗伏警告,都是一个意思:威胁别人少吃点,至于自己嘛,端看胃囊大小。
闲话已毕,众人鱼贯而入,剑府开启的时间未知,可三家门符的封印解封时间却很短,进的晚了,就只能留在外面吹风,一息之内,十一名修士融进方尖塔,踪影不见。
随着封印的恢复,青光杀气毕露的方尖塔,又恢复了被封印后灰朦朦的古朴形态,若是再有修士经过,单这道封印,便能阻他至少十年八年。
他们没考虑过在外面留人,没必要,反而惹人耳目,而且,这种情况下,又谁能在外面待的住?大宴堂内,你让饕餮之徒堂外守候,那只能是守出祸端。
………………
“军候有令,我等十一人前出峡谷哨探,你等各做准备,二刻后西营门外集合!”
领头的哨正老军阴沉着驴脸,给自己的斥候小队下达了命令,随即自去复命。
这是一支远征大军,在远离本土的外域征战,这样的环境下,作为大军的眼睛,斥候的作用就显得无比的重要。
远征已进行了数年,辉煌的战绩下,是无数底层士卒的死伤,而作为军中之眼,军中之锐,斥候们的损失尤其大;
单只老军这支哨队,出征以来已经从十九人变成现在的十一人,不是只损失了八个,而是损失了十七个,除了哨正和另一个老斥候外,剩下的九人都是临时从战斗部队中选优异者补充而来。
战争,高层统-治者要的只是结果,却没人来管这些底层的卒子。
嘎子把横刀擦试光亮,虽然刀锋上又多出了几个细小的缺口,但并不耽误使用,这是军中最好的横刀,只配备近卫军和他们这些终日与敌交手的精锐斥候,所以,要珍惜。
摸了摸腰间的短刃,那是他最后防身手段,想了想,却把短刃从腰间抽出,用布条细密的捆在了右小腿上;这是一次很反常的举动,数年征战,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他早已从一个见血就哆嗦的新兵蛋子,进化成杀人不眨眼的冷酷老兵。
放弃习惯了数年的配刃方式,连他自己都有些无法理解,但不知怎地,他就是有一种这么配戴的冲动,随手抽拔数次,直到找到最满意的角度方才罢休,
今天,他就觉的自己与往日有些不同,但不同在哪,他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严酷的战斗让他慢慢长大,脑子更清楚?眼界更开阔?
水囊,馍袋,勾爪,小斧,止血散……等等必备之物一一放置齐整,紧了紧身上的皮袍,抓起骑弓和两壶箭矢,一低头,走出肮脏,充满异味的帐篷。
斥侯是不配铠甲的,除了头盔,因为不利长途奔波,虽然他们实际上是整个大军中战斗频率最高的军种,这很矛盾,却没办法,防的严和跑的快你总得选一个,没人会选择套着沉重的铠甲当斥侯。
从马厩中牵出自己的枣红马,这家伙休息了几天,又有精料喂***神很亢奋;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的第几匹马,战争中,战马的损失和士卒的损失一样高,没人能一直骑着属于自己的战马,除了指挥战斗的将军。
所以,和马匹谈生死感情就很扯-蛋,他们只是伙伴,短暂的相处。人死了,战马会换一个主人,同样的,马死了,骑士就换匹战马;伤春悲秋不是战士,没功夫也没那么多愁善感,
战争,让人忘记一切的柔,只剩下心中最冷硬的那一块。
有人从伙房拎来一只木桶,一提饼馕,木桶里面满满的一桶煮羊肉,除了盐,没有任何其他的调味品,油腻,膻腥,肉块上还能明显看到去脱不干净的毛发,
没人说话,战争除了让人冷酷外,还让人麻木,沉默……把头盔翻过来,装满羊肉汤,把冷硬如石的饼馕撕碎扔进去,然后大口咀嚼,大口喝汤,每个人都一样,
他们必须尽量多的撑饱肚子,因为出发后就不会再有热汤的机会,
嘎子感觉食物都快顶到嗓子眼,才停下了进食,虽然他心里很反感这样,但本能还是让他这么做,那个提来木桶的斥候等大家都吃完,才收拾餐具送回伙房,在这种军中哨队,这样的活计都是由最新加入的军士来做,军中是个很讲资历的地方,嘎子已经平安渡过了这个初期阶段。
一群人开始牵着战马向西营外集中,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配备二,三匹战马出外侦察敌情,可这一次,目标地是个峡谷,不利战马奔驰,所以一匹就足够。
沿途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庞,也没有招呼,因为你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群行尸看着一群走肉。
第1259章 抓阄
没人说话,只除了远远伙房中胖大的伙夫,看了看送回来的干干净净的木桶,纳闷道:
“咦?这些杀胚,怎么知道把桶洗干净了?老子从军十数年,这还是头一遭,改正归邪了?”
……哨正名齐,大家都叫他齐老大,
依此类推,封二,胡三,李四,华五,马六,乌七,嘎八,钱九,朱十,双十一……都是简称,因为懒的记名字,反正都死的快,记了还得忘,就不如按入队顺序排,简单明了,谁死了再依次递进,
比如嘎八,一开始是叫嘎十一的,然后嘎十,嘎九,现在的嘎八……如果他够幸运,也许以后也能变成嘎老大也说不定。
只有齐老大和封二是哨队老人,所有的斥候技能也由他们教授;其实也没什么可教的,出去一次,能活着回来,就学会了些,多出去几次,自然就变成了老手,那些学不会学不好的,都躺在这片异域的土地上,成为大地的肥料,也算是交个学费。
西营门处和守门校尉验过勘合,一群人出了营门,上马溜达;马这东西,只有在逃命时才会让它全速奔跑,那种飞骑而来,飞骑而去的场面,并不适合真正的战争场面,对斥候来说,在去往目的地的过程中,他们恨不得抗着马走,就是为了节省下每一丝的马力,能在危险中跑的更快些。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百里外的一处峡谷,至于为什么去哪里?大军是否随后通过?他们其实并不清楚,将军的战略意图,不是他们这些小兵能了解的。
一路之上,没有人说一句话,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这有些奇怪,虽然战争让人变的冷酷,但互相间的玩笑还是有助于放松紧张的心情,这一切,却在今次的行动中在悄悄的改变,
齐老大不再恶声恶气,封二不再没完没了的抱怨,李四不再拿新人们找乐子,马六也不再拿他家乡的那点破事来烦人……
如果有另一支熟悉的队伍遇到他们,一定会很惊讶他们的变化,可他们自己之间,却觉的一切都很正常,仿佛就应该如此似的,
就象,每个人都被注入了新的灵魂,就像,一个患有常年严重眼疾,今次一遭视力尽复,怀着一颗忐忑的心,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嘎子也在思考这一切,他突然觉的参加军队真的很傻,当初为什么参加,好像是与人斗殴伤了人性命,不得已的选择,现在看来,他完全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比如背井离乡,比如隐姓埋名,再差一点,去个偏僻所在当个山匪路-霸也比进军队强,这里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这种朦胧的意识,还表现在很多其他的方面,总体来说,都偏向于自我天性的释放,对周围一切的不在乎,也包括身后那座庞大的军营,甚至,严苛的军法。
我这是怎么了?睡一觉睡的不是自己了么?嘎子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发现自己一切正常,这不是梦。
一百余里的距离,对骑着战马的斥候来说,哪怕速度很慢,也不到半天就已走完,看到草原尽头的连绵山岭,他们知道,要命的地方到了。
谨慎的接近,这纯属刻在身体中的本能,早就下了马,每个人都紧紧的攥住马缰,马嘴上也戴上了嚼子,
在距离山脚还有数里远的一处隐蔽的沟壑,齐老大停下了脚步,
“留两个人在这里看马,马六,朱十,就你们两个,其他的人准备跟我摸进去!”
这是个在斥候哨队中很普通的命令,队正在这些人之中有无可争辨的权力,予取予夺,但今天,一切又有了不同!
封二作为队伍中唯二的老兵,也是有一些话语权的,他立刻表达了自己的异议,
“这样不好吧?正常情况下,谁留下来看护马匹都应该是轮留着来,不过咱们这小队人死的勤,也没法子轮班,老子都已经很多次的冲在前面了,我觉的,应该抓阄定去留!”
胡三李四华五等几个自觉地位高些的老兵立刻表达了赞同,剩下的虽然没说话,看表情也是默许,开玩笑呢,留在这里看守马匹就意味着更大的生存概率,这里还是平原,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跳上马就能跑,可比陷进峡谷中安全的多!
除了马六朱十一脸的不乐意,不过看几乎所有人都赞成,他们两个也不敢多话,只一脸希翼的看向齐老大,希望这个在队伍中最有威严的存在能为了自己的权威,而坚持已见。
没成想,一贯铁血冷酷,视军法如生命的齐老大,却说出了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却又理所当然的话,
“可以,抓阄是个好主意,这样兄弟们就公平些,不过既然是大家抓阄,那么也得算老子一份!没道理你们躲清闲,老子就得次次冒险!”
这可不是一个军官该说的话,如果队伍行止一切靠抓阄的话,其战斗力可想而知,这种话如果在军营中出现,杀头是分分钟的事,多少功劳也没用。
大家轰然应是,在大家看来,都是两个肩膀端着一个脑袋,人家队正又凭什么次次冲在前面,这在今日之前还不可想象,但现在,十一个人仿佛被同时洗脑,在这一点上展现出了出奇的一致。
嘎八被指定做阄,大概是齐老大觉的他是个忠厚之人。军中抓阄的方式千奇百怪,原则便是因地制宜,因陋就简,毕竟,没人会整天背着那东西,尤其是视速度为生命的斥候。
嘎八就地寻了二截枯枝,撅成十一截,两长九短,在众人一眼不眨的注视中,合在双掌中,来回搓动,众人只能看到齐平的枯枝一头,却看不到合在掌中的另一侧。
在搓动中,嘎八突然冒出一丝作弊的念头,这在以往就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们都是兄弟,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是可以互托生死的胞泽,怎么可以生出这么龌龊的心思?
不过瞬息间,他判断自己无法作弊,没有实施的条件,规矩是其他十人来抽,他是唯一一个被动接受的,总不能别人抽着长枝,自己却合住不放吧?
十来双铜铃大的眼珠子盯着,怎么也做不到。
第1260章 伏击
结果很快出来,马六和李四成为了赢家,成功抽得两根长枝,看他人垂头丧气,马六得意的一笑,
“这是老天爷不招老子!”
九个倒霉蛋收束装备,把不得用的都留在了马背上,然后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向峡谷入口摸去。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对这样的行动报有疑虑,如果是一二个人来侦查,说不定就会原地休息,回去慌报军情,但现在十多个人在一起,因为互相间的顾忌,还是遵循了对命令本能的服从。
这一切的变化,不过是今天才开始。
嘎八跟在封二这一队,他们一共四人,借助高高的荒草遮掩身形,每走数十丈,都会停下来左右查看地势,伏在地上倾听是否有可疑的动静,眼睛睁的大大的,耳朵支楞着,就恨不得长副驴耳朵。
数里路直走了多半个时辰,两支小队才在谷口前汇合,接着,两支小队的领头人,齐老大,封老二接着抓阄,以决定谁先进峡谷,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已经不是支靠纪律严明的铁血军队了,连勇悍些的盗贼都不如,
不过,盗贼勇敢些那是为了财富,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封二有些倒霉,所以他这一队幸运的得到了头一批进入峡谷的机会,嘎八也在其中,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中竟然还有一丝对封二歹运的不满!
我这是怎么了?一贯无畏生死的嘎八这样问自己。
他们又是怎么了?好像和自己一样,再也不是那群无畏的兄弟?
封二,胡三,嘎八,双十一,四个人摸进峡谷,一路依靠各种地形掩护,向前探进;这座峡谷的另一侧直通另一片草原,二十来里,是大军转进的咽喉要地,不过在嘎八看来,这地方只要有少许伏兵,莫说他们这几个人,就是大军前来,一时间也是有进无出。
地形太险恶,纯粹就是找死的行为!
有这想法的可不止他一个,胡三在休息时说道:“封二哥,这已经进来了三里,再往前,甭管咱们能不能探出什么东西,就说兄弟们这几条小命,那是肯定回不去的。”
封二眼一翻,“你的意思呢?”
胡三嘿嘿一笑,“若说谷中无伏兵,回头大军进来遇了伏,咱们兄弟都是罪人,这事咱们不干!
就直接回复说有蛮族伏兵,将军得知后必然会想其他办法,大军既无妨,咱们也能拣条命回去,如何?”
这是个普通小兵根本无法想到的主意,一切为了活着,而且尽量不损害自己军队的利益,从这一点上来看,胡三的思维方式已经完全脱离了下层士卒的范畴,偏偏还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连嘎八在内,都不作声,
不作声,就是默认!
“老大那里怎么说?”封二压低声音。
胡三一撇嘴,“直接说啊!你以为他就想一门心思的往里作死?从咱们开始抓阄时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敢说,我去!”
“嘣”的一声,弓弦震动发出强劲的颤音,两人回头怒目而视正持弓而立的嘎八,嘎八却往旁一指,
“别猜了,有伏兵!”
随着箭矢落下,一个身影在百十步外惨叫着跌了出来,那是蛮族!
“我们走!”
封二胡三再也不顾掩饰身形,回头疾奔,只有双十一同样取弓在手,射死了另一名蛮人,
山岭处人影晃动,眼看已被发现,蛮族伏兵不再隐藏,纷纷从石旁树后跳了出来,本来安静的峡谷,立刻充满了蛮族大呼小叫之声。
人并不算太多,百来人,但对斥候来说就很致命,虽然他们是大军中最精锐的战士,充其量也就是三,五人敌,再多,一样小命难保。
这样的人数对比,在这样复杂崎岖的环境下,不应该立刻转身就跑,而是应该用弓箭射住敌人追势,让敌人有所顾虑,不敢放胆追赶,再交替后撤,
他们有四个人,后面还有齐老大的五个人,九人轮换,因为个个箭法精准,真这样边打边撤,蛮人不增加人手的话,安全退出的可能很大,
如果放在几天前,这一定就是他们采取的方式,但现在,胡三封二却选择了不管不顾的逃跑,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十分的诡异。
嘎八没跑,不是因为他比别人更勇敢,而是他知道这样跑的话,他可能就是蛮人的箭下亡魂,幸运的是,至少还有个双十一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是因为年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十一,你我急促射三箭,然后你后退五十步找掩护,我再后退,现在别人靠不上,要活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
嘎八从来没有在战场上这样指挥过别人,之前他就是纯粹一个听队正呼喝的小兵,沉默衲言,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不过现在事急临头,他随口之喊,却是临危不乱,
这个时候,身边同伴的镇静,是最能感染人的,两人各发三箭,射倒冲在最前面的蛮人五名,立刻让蛮人的追击缓了下来,开始各找掩护,回射两人,
双十一也不多话,能选到斥候队的,都是军中精英,趁蛮人缓势,是转身就跑,直跑到五十步外的一棵人腰粗的大树后才停下,控制住急促的呼吸,张弓搭箭,准备接应嘎八。
嘎八再射一箭,射伤一名冒头蠢蠢欲动的蛮人,回身循着早已看好的路径,蛇形而奔,变向全无征兆,拐弯纯粹临时起意,在左右的箭雨中,很快越过双十一的位置,继续往后,直到一块大石后才停下,
同样张弓搭箭,瞄准前方,
双十一的学习能力很恐怖,他立刻领悟到了嘎八-一套动作的精髓,照猫画虎,跑起蛇形来有模有样,竟也安然无恙的跑了回来,
一个人的弓箭压制毕竟有限,几轮奔跑后,蛮人发了蛮性,开始举盾狂奔,只护住头胸,开始一个劲的前扑,嘎八招呼一声,和十一两个一起逃命,这个时候,交替掩护再也不能奏效。
第1261章 本性
蛮人的体质在这样的环境下展露无疑,一名如猿候般的蛮子从侧方跳跃而下,嘎八知道不能被他缠上,奔跑中取横刀入手,一刀便向蛮人劈去,
蛮人小盾下压,踉跄几步,却不防被旁边的双十一挥刀偷袭,一刀中胸,倒地不活,
但他们两个,也被紧随而来的数名蛮人缠住,再想脱身,难如登天。
军士的扑击,简单直接,比狠比快比力,两个斥候此时万念俱灰,现在说什么想什么都没用,没时间后悔抱怨,唯一能想的,就是临死之前再多拉一个垫背的,
族群之间的战争,优待俘虏就是个笑话,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斥候,更是双方必欲斩尽杀绝的对象,如果被生擒,那更是生不如死,所以斥候的短刃,与其说是最后的手段,不如说是留给自己最后的痛快。
追来的蛮族有四个,两人各自对付两个,嘎八还好些,双十一就比较吃力,横刀挥舞,兔起落,嘎八-一刀劈翻一名蛮人,那边的十一背上已着了一锤,踉跄而出,正危急间,几支长箭骤然射出,却不是射的斥候,而是蛮子们,
齐老大领人赶到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来了,来的只有三个,包括齐老大在内,还有华五,乌七,
“弓箭压制!十一,你先走!”
齐老大的应对和嘎八一样,不过双十一那一锤挨的不轻,已抬不起胳膊,既射不得箭,便只能先走,留下也是累赘,
四个人射箭,那可和一人压制完全不同,峡谷崎岖,冲上前的蛮子终不可能成群结队,在被射翻十余人后,再次停下了追击的脚步,便是挺盾也帮不了他们,
一刻攻防,蛮子已经损失了近三十人,而斥候这边却只十一一个受伤,看起来情况很不错,实际上却危在旦夕!
他们本来,不需要这么狼狈的!
这股蛮人,一看便是蛮族的巡山队伍,人数不过百,如果斥候们齐心协力,无人擅自后撤,他们现在一人都不会受伤;利用峡谷崎岖地形,人人精准的箭术,全员安全撤出谷口绝不是梦想,而现在,却显的异常狼狈。
还有一里多的距离才能出得谷口,这是死亡的一里路,蛮人就趴伏在他们身前数十步的位置,只要他们后撤,就必然面临突击。
“他们呢?”嘎八问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齐老大冷硬如铁,闭口不语,只管射箭,只旁边的乌七撇了撇嘴,
“他们?回去报信领赏去了!”
嘎八就无语,“四个人回去报信?”
像斥候这样的军种,在探得敌情后,当然会第一时间选人回报,不过一般就是两人,分头回报,危急时甚至就只一人;现在十一人的队伍,却回去了四个,其中原因,不言自明。
这还不包括看护马匹的两个,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齐老大脸色阴沉,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别说那些没用的,嘎八和我一组,老五老七你们一组,咱们交替掩护,最后一里路也不算难跑!”
几人点头应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只是乌七在走前,还是没管住他的嘴,
“别累死累活跑到外面,结果人马都不在,那就笑话了!”
剩下的这几个都是老-鸟,看排名就知道都排在嘎八之前,所以无论是箭射,还是后撤跑位,都老练无比,
他们凶狠刁钻的箭术,风骚无比的跑位,支撑着四人毫发不伤的顺利离开谷口,
然后就是,当头一棒!
谷口边站着两人,一脸愤怒的双十一,和一脸尴尬的马六,
齐老大凶狠的盯住马六,“人呢?马呢?”
马六耸耸肩,讽刺道:“他们觉的四个人回去报信说不通透,所以又叫上了李四!
大概觉的双马换乘跑的更快些,所以带走了所有的战马!
可能是觉的你们不可能活着出峡谷吧?”
旁边双十一怒道:“六哥你还替他们开脱?他们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懦弱逃跑行为,所以就故意带走所有战马,就是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
齐老大仍然盯着马六,“你怎么不走?”
马六拔出横刀,“俺是个守规矩的!如果抓阄抓到我,我一定会走!如果不比运气,那我就守规矩!
俺马六为什么逢赌必赢?就是因为俺守规矩!哪怕去了地府,俺马六一样运气好!
老大,就在谷口吧,这里地形好,能多赚几个,真跑到外面草原空阔处,怕是本钱都捞不回来!”
大家都是厮杀汉,都能明白马六的意思,他们现在六个人,还一个带伤的,如果靠双腿跑,在空阔的草原面对数十,也许更多的蛮子,机会真的很小,那些草原蛮子,个个生于斯长于斯,对地形地貌气候环境的熟悉程度都不是他们能比的,失去了速度,他们又能跑到哪去?
就算万一能走脱一二个,这个幸运儿是谁?谁能保证就一定是自己?
所以真正的血性汉子,都会宁可选择在这里绝一死战,至少,靠谷口的地形,远射近砍,杀他几十个是没有问题的,万一有意外,有援兵呢?
至少不亏!
他们这十一个人,在今日一早醒来后,都或多或少的发生了某种意义上的改变,变的更……注重自己!
也许随着时间过去,他们都会选择离开军队,离开这身不由已的战争修罗场,因为潜在那股意识告诉他们这样死去不值得!
但随着这次哨探的开始,变化来的太快,快到需要他们的潜意识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是继续像之前那样盲目的抛头颅洒热血,还是遵循复苏的本体意识以本体安全为重。
这就是人性,在今日之前,他们都会选择留下来,不抛弃同伴;可今日后,他们的选择出现了分歧!
他们开始遵循潜入的意识支配!
于是,有的选择了明哲保身,有的选择了不离不弃!
因为那十一个侵入的意识,在威严的外表下,却有着不同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