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兵强马壮(求订阅!)
云中府的辽人复叛,是辽人初降复叛的序幕。
在这之后,时不常的就有辽人叛乱。
而且,还不全都是辽人中的契丹人叛乱,溪人、渤海人、甚至汉儿,也叛乱。
汉儿,最初是少数民族对汉人的称呼,如汉乐府中有诗说:“我是虏家儿,不解汉儿歌。”,唐诗中也有:“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儿。”的诗句。
最初,“汉儿”这个词语与汉人同义,并无褒贬意味。
在辽国获得燕云十六州之后,特别是在辽国与北宋对峙期间,辽与宋对分属于两国境内的汉民的称呼开始发生了变化。
辽人称呼宋国境内的汉民为南人,而称呼本国境内(主要是燕云地区)的汉民为汉儿。
宋人也称呼辽国境内的汉民为汉儿,有时还骂他们为番人。
总之,辽、宋以及后来的金国,对燕云地区的汉民都一致称呼为汉儿。
这表明汉儿已演变成了一种带有蔑视口吻的特称,也反映出了辽、宋和金国都对汉儿很不信任。
而汉儿也由于辽、宋以及后来的金国对他们不信任,不仅在民族认同上日显孤立,且在政治态度上也没有固定的倾向,并非赵佶君臣认为的那样“心向中原”,而是以利益为中心,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在辽、宋、金之间往来叛附,政治态度非常灵活。
辽彰**节度使耿守忠,就是一名汉儿。
在岳飞攻打应州时,耿守忠见岳飞势大不可敌,便带着手下将士果断投降了,之后一直表现得很顺从,还帮张宪攻打应州的各个堡寨以及帮张宪清剿应州辽国的抵抗势力。
可因为天祚帝最近在辽西弄出来了不小的声势,以至于耿守忠等人误以为辽国又有救了(辽国在这个地区统治了上百年,原来的权贵汉儿已经将他们自己当成了辽人,因此跟辽国最有感情),所以又纷纷起来反叛。
那次叛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耿守忠等人分别从应州、蔚州、新州、武州出发,直奔云中府杀来。
早已经在各支投降了的辽军中安插了眼线的军情司,在第一时间获悉了叛乱,并将他们的计划上报给了李衍。
李衍将此事交给韩世忠和岳飞来解决。
韩世忠和岳飞很快就根据军情司提供的完善情报,做了相应的部署。
耿守忠带着所部以及他联系的各部共七千人马,刚出应州,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张宪截下。
张宪先命其部新成立的马军攻了辽军一阵,缺少马匹的辽军被斩首了千余级。
随后,张宪亲率大军与耿守忠决战张宪亲率麾下李道军(马军)和王经营(重甲步兵),冲入耿守忠的中军,另外两营从两翼用强弩射杀辽军。
双方战了两个多时辰,辽军几被全歼,耿守忠不得已率领不到一百人骑马向东逃窜。
与此同时,韩世忠、岳飞、王彦、杨沂中军纷纷出击,将其余三万多辽军全都剿灭,最后没有一支辽军能到达他们之前约定好的聚集点。
虽说辽人的叛乱都是徒劳的,但因为不断有辽人叛乱,以至于李衍始终不能将在武州和新州徘徊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两部撵出云地倒不是李衍没有这个实力,而是李助等人建议李衍,不能同时跟辽人开战,又跟金人开战,这样很可能会出现收尾难两顾的局面,李衍深以为然,才没跟不断派使者来商谈的金人开战。
后来,许贯忠和乐和带着刘敏军、房学度军、李军以及方腊义军的头头脑脑和那近十万方腊义军精锐进入了云地。
这时,辽人的叛乱基本上已经完全被镇压了。
不过李衍又遇到了新的麻烦妥善安置方腊义军。
李衍先是下令,从解烦军、韩世忠军、岳飞军、吴军、刘军、张宪军、王彦军、刘敏军、房学度军、李军各抽出一都精锐共三千人,以他们为骨架再组一军,由方七佛任代统制,张显、王俊、解元、吕师囊任代统领各统带一营,王胜任统领统带方七佛军所辖的马军。
从新组建的方七佛军不难看出,李衍准备给各军扩编,也就是一军由四营步军和三千马军组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首先,李衍不能放着近十万精锐不用,这也太浪费了,而且搁置久了定会生出变故。
其次,三营步军,有时候实在是拉不开架势,无法打大仗。
再次,李衍得妥善安置得自方腊的司行方、厉天闰、方杰、庞万春、吕师囊、俞道安、裘日新、胡三、祝四等将。
至于为甚么不多成立几军,则是因为没必要,十二支步军(加上踏白军)已经足够用了,至少目前足够用了,而且李衍手下也没有那么多能带一军的将领。
这么一扩军,近十万方腊义军精锐顿时就被李衍消化了一半,剩下的暂时充当民夫,同时继续接受基础训练和政治教育。
扩军了之后,李衍共有:
步军十一个军,分别是:解烦军,韩世忠军,岳飞军,吴军,刘军,张宪军,王彦军,刘敏军,房学度军,李军,方七佛军,每军一万三千人左右,共约十五万人。
马军十七个军,分别是:第一营,解烦马军,铁浮屠,拐子左军,拐子右军,契丹军(精选出来的顺从性良好的三千人马,由耶律佛顶(李衍为之赐名李佛)统带),渤海军(精选出来的顺从性良好的两千多人马,由高永昌的族弟高永亮(李衍为之赐名李野)统带),溪军(精选出来的顺从性良好的两千多人马,由溪族降将溪离不(在辽国叫萧赞,李衍为之赐名李赞)统带),以及分散在岳飞军等十支步军中的十支马军,共有五万人左右、七八万匹战马。
再加上踏白军、奏报机密特种军、神机军、两栖军等特种军,以及参谋部、政治部、情报部、医务军、通讯军等特殊部门。
李衍现在共有二十四万正规军。
同时,李衍还有六七万精锐预备役。
另外,李衍还在云地募兵,准备再招募三万马军预备役。
可以说,李衍如今是兵强马壮,如果不考虑宋国、辽国、西夏、高丽等国以及蒙古诸部,李衍都可以跟金国一决雌雄了,毕竟现在的金国撑死了也就二十多万人马,而且其中还得有一大半是契丹兵、渤海兵、溪兵、汉兵等杂兵。
宣和四年四月底,天祚帝纠集了四万蒙古大军并三万西夏大军出了夹山,越过渔阳岭,直奔天德军而来……
……
第四百五十九章 金使来云(求订阅!)
天祚帝刚出夹山,早已让天眼和军情部在夹山附近布下了众多耳目的李衍,其实就已经知晓了。
李衍当即下令:备战。
李衍备战的目标,可不单单是天祚帝,还有徘徊在武州和新州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
不!
应该说,李衍准备先跟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开战,将其歼灭,或者将其彻底赶出云地,然后再跟天祚帝一决雌雄。
李衍知道谁才是自己的大敌,所以,跟天祚帝鹬蚌相争让完颜阿骨打渔翁得利的事,李衍绝不会干。
而且,就算李衍肯先跟天祚帝开战,李衍的一众幕僚也会阻止得知天祚帝纠集大军来复仇,许贯忠、乐和、包康、陈箍桶、娄敏中以及李衍新调来的呼延庆(李衍让胡春代替呼延庆任第三军统制,又令杨林代替胡春任第三军的军政委,窦康成代替杨林任第三军的副统制,而呼延庆则跟包康等人一同来到了云地。)等人一致认为,应该先将金人赶走,彻底占领云地,然后再跟天祚帝决战。
基于这个战略,李衍先令王彦和杨沂中准备开战,同时令刘敏军、房学度军、李军以及新成立的方七佛军开赴新州和武州增援王彦和杨沂中。
得说完颜宗翰的确是一个一流的战将。
他在第一时间敏锐的感觉到了杨沂中有开战之意。
因此,完颜宗翰当机立断,一边派乌歇和高庆裔出使云中府、一边向斜也请示该如何应对?
乌歇是女真人,高大魁梧,浓眉大眼,性格豪爽,又有些贪婪无耻。
虽然名义上乌歇是正使,但真正拿主意的其实是高庆裔。
高庆裔是渤海人,原是辽朝降臣,因通晓汉语和女真语,便在完颜宗翰军中作通事,他对宋朝文化很熟悉,头脑也很精明,前年春天,赵良嗣与完颜阿骨打在辽国上京谈判时,他在完颜阿骨打身边担任翻译,如果不是他及时阻挠,赵良嗣可能就谈下了云地和平滦营三州,进而可能也就不会有以后那么多事了。
乌歇和高庆裔之前来云中府见过李衍,谈两家结盟一事最开始,女真人打的主意其实是招降李衍,后来女真人发现李衍兵强马壮,实力并不弱于他们,才改为想要跟李衍结盟。
对于女真人提出来的结盟,李衍始终是一个态度,那就是金军先无条件退出云地再谈。
这条,李衍丝毫不让,甚至还曾给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发过缴文,要不是突然爆发了耿守忠等人叛乱,以及完颜宗翰及时派乌歇和高庆裔来解释他们并不是想长期占奉圣州(武州)和归化州(新州)只是想借这里捉天祚帝,再加上在那之后李衍又忙着消化方腊义军精锐,李衍都已经命杨沂中和王彦跟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开战了。
乌歇和高庆裔,包括他们背后的金国高层,其实已经看出来了,实力强大又强势的李衍不好相与,并不是良好的联盟对象。
与李衍相比,宋国虽然无故扣留过他们的使臣,但明显更适合当盟友。
所以,才有完颜银术可使宋,并跟宋国重新结盟一事。
跟前几次一样,乌歇和高庆裔先是到了杨沂中的中军大帐,然后由杨沂中派人将他们送去云中府。
路上,正好被乌歇和高庆裔看到来增援的房学度军,高庆裔很快就分析出来了,李衍这次是真要跟他们开战了。
到了云中府,还是呼延庆接见的他们。
因为已经打过好几次交到了,乌歇和高庆裔与呼延庆非常熟悉,所以乌歇直言不讳的问道:“我们在来的路上看见你们正在对奉圣州增兵,不知这是为何?”
呼延庆道:“我家大都督已经不能再容忍你们金人盘踞在我们云中了,所以,这次你们狼主如果还不退出云中,此战恐怕是难以避免了。”
高庆裔一听,心中就是一紧,道:“我们已经反复说过很多次了,我们金国不要云中寸土,只想借道去捉阿适(天祚帝的小名)。”
呼延庆道:“我也已经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我家大都督不可能让你军借道,你军还是从关外绕道吧。”
高庆裔道:“从关外绕道,既远,又无法补给,请大都督格外开恩,允许我家狼主……”
呼延庆打断高庆裔道:“咱们就不要再废话了,你们就说你家狼主撤不撤出云中吧,如果不撤,那咱们就不用再谈了,你们直接回去通知你家狼主战场上见好了。”
乌歇听罢,大怒,随即就想发狠话。
高庆裔眼急手快,从桌下一把抓住了乌歇的胳膊,将乌歇按住,然后道:“我朝皇帝亲自督战上京,并且把契丹的坟墓、宫室、庙像都放火焚烧了,已彻底斩断与契丹通和之可能,你家大都督纳了阿适的妻女,并将契丹皇室之女分给你们这些文武百官,也已经不可能与契丹通和,咱们两家是天然的盟友,所以千万不要妄动刀兵,让辽国渔翁得利起死回生,进而后患无穷。”
呼延庆道:“你说得不错,但我家大都督已有明旨,结盟的前提必须是你家狼主无条件从云中撤出去,否则一切免谈。”
乌歇“腾”得站起,道:“自从我女真起兵伐辽以来,未有一败,你家大都督若是不自量力,那就战场上见!”
呼延庆眼皮都不抬一下,道:“巧了,我梁山军自成军之日起,也未曾有过一败,正好借此机会,看一看咱们两家谁更善战。”
说到这里,呼延庆直接起身送客,道:“那二位请回吧。”
高庆裔恨死了乌歇的没脑子!
要是能打,咱们大金国不早就动手了,用像现在一样低声下气?
现如今,咱们金国能动用的机动兵力,多说也就五六万。
而李衍手上的兵力,少说也有二十万,兵力相差得这么大,怎么打?
你真当咱们大金国还是当年那个不得不破釜沉舟的女真部落呢?
还是当以四五万匪兵就打下了半个高丽的李衍是昏庸懦弱只会窝里横的天祚帝?
亦或是当李衍手下那些悍不畏死的战将是辽国那些见硬就卷的懦夫?
更为关键的是,只要跟李衍开战,哪怕赢了,咱们缺兵少将的大金国也会有巨大的危机。
要知道,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咱们大金国这五六万机动兵力,可是得充当救火队的角色,既要平复已得之地层出不穷的内乱,也要防御天祚帝和北辽,一旦有个闪失,咱们大金国的大好形势,顷刻之间就会土崩瓦解。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跟李衍开战。
基于此,高庆裔也不管乌歇这个没脑子的家伙了,赶紧拦住呼延庆,道:“我家狼主可以退出云中。”
……
第四百六十章 寸步不让(求订阅!)
“我家狼主可以退出云中。”
听了高庆裔此言,呼延庆道:“你能代表金国?”说这话的同时,呼延庆看了乌歇一眼。
高庆裔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放到桌子上,道:“这是我家狼主的令牌,从现在开始,我全权代表他,全权代表金国。”
见高庆裔拿出来了完颜宗翰的令牌,乌歇一脸懵逼,“这是怎么回事?”
高庆裔看向乌歇,道:“兹事体大,容我回头再跟大使您细说。”
乌歇是女真人不假,但他跟国相完颜撒改长子、金国名将、勇猛有谋的完颜宗翰却是远远没法比的,虽然他也是完颜部落中出来的。
因此,见高庆裔拿出来了完颜宗翰的令牌,尽管脸涨得通红,可乌歇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
见此,呼延庆也慢慢坐了回去,同时道:“既然你们狼主愿意无条件带着你们退出云中,那咱们两家还是能谈的。”
高庆裔道:“我家狼主已经知道了,你家大都督之所以让我们出云地,是因为阿适纠集了七万大军直奔西京而来,其实你家大都督大可不必这样,咱们两家完全可以联手击败阿适,然后捉了阿适,一劳永逸。”
呼延庆道:“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你家狼主不无条件带着你们撤出云中,换而言之,我家大都督不得到整个云地,是绝不会跟辽主开战的。”
天祚帝这次纠集的七万大军全都是马军,如果用好了,完全可以相当于二十万大军,若非如此,也不能有那么多人觉得天祚帝能复国了,金人也不能急得跟火烧眉毛似的。
不过天祚帝这七万大军厉害归厉害,但对于已经彻底占领了云左地区的李衍而言,却是无需担心。
为何?
因为云左地区有飞鸟难过的天险和坚固的长城以及极为完善的防御工事,再加上擅守的吴和数万梁山精锐,只要云地内部不出现大问题,任何势力都别想从云左进入云地。
另外,骑兵也不擅长攻城。
所以,李衍如果不想跟天祚帝开战,天祚帝只能干瞪眼。
这也是金国一众高层最担心的。
如果李衍不肯跟天祚帝打,时间久了,天祚帝势必会带着这七万大军撤离云左,然后很可能会去骚扰金国的占领区。
李衍是抢了天祚帝的妻女和辽国的皇室之女让自天祚帝以下的辽国皇亲贵族皆成了活王扒不假,可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女真人造反才引发的,也就是说,女真人才是罪魁祸首,而且女真人攻破了上京府之后,烧杀抢掠无所不干,甚至将契丹先祖的坟墓都一一掘了、将契丹的宫室和庙像全都放火烧了。
可以说,如果在李衍和女真人之间选择一个更恨的,天祚帝十有**会选择更恨女真人,更恨女真人建立的金国。
至于天祚帝为甚么不先找女真人报仇而先来找李衍报仇,可能是被女真人打怕了的天祚帝等人觉得李衍比较弱吧。
而一旦不能找李衍报仇,天祚帝很可能会去找女真人报仇,最不济也会去骚扰金国的占领区。
金国的占领区可没有天险和长城以及防御工事,所以他们只能跟天祚帝硬碰硬。
这是目前兵很少的金国高层最不愿意面对的事。
另一方面,金国高层尤其是女真人还得赶紧除掉天祚帝,因为只要天祚帝在,金国的占领区就会叛乱不断,那些辽人甚至是辽国降臣就会想着复国。
总而言之,金国高层是真想跟李衍联盟,然后彻底除掉天祚帝这个后患。
见呼延庆还是坚持让他们无条件滚蛋,高庆裔知道,这条指定是没有得谈了。
高庆裔只能道:“我家狼主带领我们撤出云中可以,但咱们两家得联兵跟阿适决战。”,害怕呼延庆准确说应该是害怕呼延庆背后的李衍不答应,高庆裔又道:“这对你家也有好处,如果不彻底解决阿适,云地也会跟前段时间一样叛乱不断,而且还得时时防着阿适带人来骚扰你们。”
高庆裔说得没错,有天险、长城以及完善的防御工事,李衍虽然不用担心天祚帝,但天祚帝的存在的确让云地有隐患这半年来,云地之所以不断有辽人起来叛乱,有很大程度都跟天祚帝还在并时不时的就弄出来点动静有关。
而且,李衍的目标是燕地,而欲得燕地,就要跟金国、宋国、北辽以及燕地的地方实力搏弈,不全力以赴是不行的。
所以,李衍也想彻底将西边的天祚帝、西夏以及蒙古诸部打服,让他们不敢来骚扰云地,至少在短时间内不敢来骚扰云地。
这些,作为李衍全权代表的呼延庆全都知道,所以,只是稍作思考,呼延庆便道:“可以。”
见呼延庆答应了,高庆裔暗松了一口气,然后道:“那请你家大都督借一条道路给我家狼主,我家狼主好率领我们去天德军迎战阿适。”
呼延庆连想都没想,就道:“不行。”
这回,高庆裔也有些怒了,道:“不借道给我们,咱们两家怎么联军?”
呼延庆道:“你们退出云中,然后从关外绕道去天德军,我们会出兵云内州,届时再寻找战机跟辽主决战。”
高庆裔道:“从关外绕道,得多走大半个月,而战机稍纵即逝,你们如果坚持让我们先退出云中,然后从关外绕道去天德军,我们会怀疑你们结盟的诚意。”
呼延庆道:“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们如果不撤出云中,我家大都督是绝不会跟辽主开战的,至于结盟甚么的,就更不用提了,而且我家大都督会以武力将你们请出云中。”
“你家大都督也太霸道了!”高庆裔气道。
呼延庆慢慢起身,同时道:“能说的我都已经跟你们说了,怎么决定,你们自己看着办,一会我还有一个很重要会议要参加,就不送你们了。”
言毕,呼延庆就起身离开了。
见呼延庆,准确说是呼延庆背后的李衍,态度如此强硬,乌歇怒不可遏,道:“我非请狼主与他们一战不可!”
高庆裔嘴上没说,心理却冷冷一笑:“白痴!他们这分明是已经看透了我大金国的底牌,或者是有恃无恐,才这么寸步不让……而不管他们是看透了我大金国的底牌,还是他们有恃无恐,都得说他们选对了时机,现阶段我大金国真不能跟他们开战,否则,就是在拿我大金国的国运冒险了。”
高庆裔看着呼延庆的背影,又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李衍和安东都护府绝不可能成为我大金国的盟友,而且还很可能成为我大金国的心腹大患,我当提醒陛下和狼主小心李衍和安东都护府……”
……
第四百六十一章 赶紧滚(求订阅!)
乌歇和高庆裔当天就返回了奉圣州。
次日,杨沂中和王彦就分别陈兵于前线。
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知道,李衍这是叫他们赶紧滚。
完颜宗翰很想跟李衍置一置这个气跟杨沂中打一仗,然后再撤离云地,奈何他的底气实在是太不足了虽然这段时间斜也给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派了一万援军,可即便是这样,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的兵加到一起,也才只有两万,都不如杨沂中和王彦任意一方的马军多,更关键的是,双方对峙了小半年,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早已经确认杨沂中和王彦所辖的皆是精锐,敢战、闻战而喜的精锐,而杨沂中和王彦虽然名声不显,但都是稳重之将没有一丝一毫的空子让他们钻。
最终,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只能很不甘的带着各自的兵马离开了云地。
而杨沂中、刘敏、房学度、李、方七佛则率领所辖大军一直“护送”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过了野狐岭,才停止“护送”。
在这之后
由刘敏负责攻打武州,然后全面收复武州,并重新布置防御(武州以北由刘敏和房学度一块负责防御)。
由房学度负责攻打新州,然后全面收复新州,并重新布置防御。
由李负责攻打妫州(也就是可汗州),然后全面收复妫州,并重新布置防御,另外伺机夺取居庸关。
由方七佛负责攻打儒州(位于山后的部分),然后全面收复儒州(位于山后的部分),并重新布置防御,另外伺机收复整个儒州。
由王彦负责收复蔚州全境,并重新布置防御,另外伺机收复飞狐口(也称飞狐陉),最好能将紫荆关也收复了。
由许贯忠暂代云右都统制,节制王彦军、刘敏军、房学度军、李军、方七佛军。
由乐和暂代云右安抚使,总管云右一切政事,受赵鼎节制。
而杨沂中则带着本部兵马、第一营、铁浮屠、拐子左军、拐子右军返回云中府。
与此同时,李衍下了对天祚帝的备战令,准备跟天祚帝一战定胜负。
虽然这仗不打也可以,毕竟云左地区有飞鸟难过的天险、坚固的长墙以及极为完善的防御工事,只要放权给善守的吴,天祚帝和西夏以及蒙古诸部绝不可能越雷池一步。
但李衍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打这一仗。
首先,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如果不跟天祚帝、西夏以及蒙古诸部亮一亮自己强健的肌肉,他们该以为自己好欺负了,至少该以为自己比金国好欺负,进而很可能时不时的就来骚扰自己一下,这可不是李衍杞人忧天,要知道大家现如今已经是邻居了,难免要有些摩擦,而且游牧民族向来喜欢抢劫农耕民族,不将他们打疼了、打怕了、打服了,必然后患无穷。
其次,强军从来就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北宋每年花费三四千万贯养军,军费是辽国的十几倍、是西夏的几十倍、是女真人的几百倍,结果除了一直跟西夏打的西军以外,几乎就全都是酒囊饭袋,李衍可不想自己的军队也变成这样,李衍宁可将自己的军队全都打残了,然后辛苦重建,也绝不让他们养尊处优最后变得不堪一击。
再次,收复燕地,对李衍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不能将燕地收复了,那么李衍有可能就得被困在小小的云地当一个人口不足百万的小国的国王。反之,李衍如果能收复燕地,那对李衍而言,可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有可能整个世界都将是他李衍的。),所以,李衍必须全力以赴以保不管出现甚么样的情况燕地都尽归自己所有,而李衍要想全力以赴,就得将天祚帝、西夏以及蒙古诸部都打服了,至少是暂时都打服了。
最后,还有一个很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原因,李衍得断了萧贵哥等辽国皇室之女的念想,让她们知道天祚帝等人就是一群没有用的废物,不值得她们寄以希望,进而让她们死心塌地的跟自己过日子。
……
数日之后,李衍将杨沂中和娘子军留下保护云中府,然后亲自带着第一营、铁浮屠、解烦马军、拐子左军、拐子右军、契丹军、渤海军、溪军、岳飞军、韩世忠军以及踏白军、奏报机密特种军、神机军、两栖军等特种军和参谋部、政治部、情报部、医务军、通讯军等特殊部门前往朔州。
在路过寰州的时候,李衍特意将刘带上,让刘手下大将郭浩暂代刘守卫寰州。
说起来,也不知是刘的幸运,还是刘的不幸。
寰州被朔州、应州、以及云中府包围在中间,如此地势决定寰州根本就不是一个多事之地,以至于,不仅收复寰州城的时候,刘一仗没打,后来收复寰州全境的时候,刘也一仗都没打。
满打满算,刘也就在石碣谷打了一仗,可那仗还算是吴打的,跟他关系不大。
最早进入云地的岳飞、吴、韩世忠、张宪,哪个没打过一两场大仗、无数场小仗,就连在刘之后进入云地的将领甚至就连刚刚才成军没多久的方七佛打得仗都比刘多。
这让刘的心理很不是滋味,将军不打仗,好意思当将军么?也许有人好意思,但他刘绝不是这样的人。
刘知道,这不怨李衍,李衍栽培他绝不比栽培任何人少,早早的就让他独力领兵进入云地,是他运气不好,到哪哪投降,这才让人管他叫“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刘四厢”。
这个称号让刘感到非常非常非常刺耳,虽然一般人都是打趣的成分居多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可刘还是不愿意别人这么称呼他,尤其是在他没打过大胜仗的情况下。
刘一直憋着一股气,他要找个机会打一场大胜仗,来证明他自己,拿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刘四厢”这个称号。
让刘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一个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机会!
……
第四百六十二章 拜帅(上)(求订阅!)
战前会议上。
李衍道:“正式开会之前,我先宣布一个我的重要决定。”
众将、众参谋以及所有相关人员全都是神情一正。
李衍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刘身上,道:“刘何在?”
刘听言,拜道:“臣在。”
李衍道:“此战,你为都统制,负责统帅全军。”
李衍此项任命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怔,包括刘本人!
紧接着,所有人都不解和不服!
怎么会让刘来当这么重要一场战役的统帅?他何德何能,连一场大胜仗都没打过,如何能胜任统帅之职?大都督就是不亲自挂帅,也应该找一个更合适的人,比如总参谋长许贯忠,比如之前立有大功的岳飞、吴、韩世忠,再比如当年指挥开京之战的朱武和乔道清……
虽然不解和不服,可没有人敢吱声,更没人敢质疑从没错过的李衍。
李衍也不解释,而是看着不接命令的刘,问:“怎么,没信心?那我让吴、韩世忠、岳飞替你?”
别看加入梁山军之后,刘没甚么拿得出手的功绩。
在加入梁山军之前,刘可是他们这批李衍跟赵佶交易的军官之中,名气最大,战功最显赫,职位最高的。
刘的父亲刘仲武,是当代名将,在种师道之前,担任西北军统帅这个要职多年,他的几个兄长也都是有名的将领。
不过刘的名气和战功可跟刘仲武以及他的几个兄长没关系,而是靠他自己闯出来的。
刘在同西夏的作战中,机智勇敢,不拘泥于形势,十战九胜,极少有败绩,以至于西夏人都畏惧刘,西夏小孩啼哭,其母就以“刘来了!”来恐吓他。
刘还曾主动深入虎穴去当强敌青唐羌领袖臧征扑哥的人质,从而促成了一项和平谈判。
刘的这件英勇事迹,被军中的人传为美谈,后来都传到东京去了,也成为刘后来到东京的绝好进身之阶。
而且,刘还具备文人的素养,他的诗词歌赋,甚至都可以跟当代杰出的文人相媲美。
许多人都对刘有“文武两器、矫矫不凡”的高评。
因为刘太过优秀,也因为赵佶想要控制当时掌管西军的刘仲武,后来赵佶将刘调到东京禁军任职其实就是想让刘当质子。
到东京短短两年多时间,刘就升到了他那个年龄很少有人能达到的侍卫亲军马军司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那样高职,因此认识刘的人都管刘叫“刘四厢”。
刘也受到赵佶的赏识,成为赵佶的亲信侍从人员,并且在实际上掌握了侍卫亲军马军司龙神卫四厢的大权其他侍卫亲军比刘职位高的长官,例如殿帅太尉高俅、副都指挥使驸马都尉曹晟等都只不过挂个名。
这么优秀的刘怎么会没有信心当统帅?
所以,尽管心潮澎湃,可刘还是拜道:“臣遵命。”
仪度潇洒,谈吐风雅,干练灵活,对上司不卑,对下属不亢,应酬周旋,都能中节,刘的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真是让任何人都喜欢,其中也包括李衍。
当然,李衍之所以选刘为帅,原因指定不是这个。
李衍选择刘为帅,原因有三:
首先,李衍指挥不了这种一二十万人马参与的大会战、大决战,这种大战需要考虑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李衍十分清楚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而一旦自己硬着头皮上去瞎指挥,有可能就会给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水泊梁山带来灭顶之灾,因此,李衍势必得找一个能指挥得了这种大战的杰出将领代替自己担任统帅,而李衍心中的人选,自然是在历史上指挥过这种大战并取得了大捷的岳飞、韩世忠、吴、刘之一。
其次,李衍现在已经有意识的搞均衡了,防止一家独大的局面出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让某人一家独大,难保不会激发他的野心,进而就会给自己这个势力带来无法预料的大祸,而且,要是手下没有人才也就罢了,明明手下人才济济,何必要酿此后患?现如今,岳飞、韩世忠、吴都已经脱颖而出,而才能丝毫不逊色他们三个的刘,却因为运气不行,竟被稍稍次于他们四个一些的杨沂中、王彦、张宪都超过了,这怎么行?
再次,也是最关键的,此战是在平原地区与游牧民族的骑兵大会战、大决战,而且是对方将投入七万骑兵、己方至少也得投入相同兵力的大会战、大决战,这种大战,李衍手下的将领没有一个打过,就连可以参考之战都没有谁打过,而李衍清楚的记得,刘在历史上打的顺昌之战,开创了在平原地区大破金军的记录,打得金军谈刘色变,甚至演变成了没有金军将领敢再跟刘交手,那一战是金军南侵以来遭到的最重大的惨败之一,震撼了当时金国的统治者,出使金国的洪皓就此战奏报赵构说:“顺昌之役,敌震惧丧魄,燕之珍宝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从那个战绩来看,刘应该是李衍手下最擅长打平原对骑战的将领。
总之,李衍最终选中了刘指挥这场大战。
见刘接了这幅重担,李衍冲阮小七道:“去搬张椅子放在我下首。”
整个大帐之中,只有一张椅子,也就是李衍坐的椅子,其他人全都站着,这是君臣之间的规矩。
其实,宋朝以前大臣们是可以在朝堂之上列坐议事的,只有在上朝和退朝的时候才参拜。
之所以后来出现只有皇帝坐着大臣们只能站着,是因为赵匡胤做了一件事,从那以后大臣们上朝就只能站着了。
赵匡胤称帝之后,对上朝时宰相范质(周世宗柴荣的旧臣)坐着论事很不满,认为这不能彰显皇权,就道:“范爱卿,我眼花,你把文书拿过来读给我听。”
范质听了立即起身上前。
等范质念完回去,想坐下,却发现椅子没了。
自那以后,大臣们就只能站着上朝了,直到清朝灭亡都是如此。
等阮小七搬来椅子放好,李衍一指椅子,对刘道:“我就不登台拜帅了,毕竟此非带兵远征,我会同你一块出征,为你观敌掠阵……我强调一遍,我只观敌掠阵,此战在哪打,何时打,怎么打,总之只要是跟此战有关之事,皆由你做主,唯有谁不听你之命,我会替你斩了他……来,在此座坐下,你便是此战的总指挥了。”
……
第四百六十三章 拜帅(下)(求订阅!)
“来,在此座坐下,你便是此战的总指挥了。”
看着李衍下首的那张椅子,即便沉稳如刘,也不禁胸膛起伏不定!
刘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糙汉。
特殊的成长经历,让刘的见识,不仅比同龄人,甚至比同身份的人,都要广。
刘二十出头的时候就担任了侍卫亲军马军司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绝对可以说是年少就身居高位。
赵佶的内待总管李彦曾在一个公开的场合跟人打赌说:“如果刘某人没有在五年内当上枢密使,咱家就剜去自己的双眼。”
杨戬死后,李彦继为大内总管,算是赵佶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甚至可以比肩童贯和梁师成,他敢用他自己的双眼跟别人打赌,可见赵佶有多欣赏刘。
几年前,刘带着年轻人炽旺的功名心和强烈的事业心去了京师。
在那之前,刘就听说,京师的禁军,历年来,尤其是在高俅当上了殿帅以后,已**不堪,必须大力淘汰更新,才能重振旗鼓,成为国家的劲旅。
初生牛犊不怕虎,刘很想整顿禁军,为赵佶打造一支能征善战的劲旅,尤其是在赵佶对他表现出了欣赏之后。
刘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他知道,要想完成他自己的梦想,他必须得攫取高位。
因此,刘按照赵佶所喜欢的,修养仪表,注意谈吐,干练灵活,对上司不卑,对下属不亢。
再加上,刘强大的背影。
刘很快就成了那个名为掌管天下骑兵的衙门的实际掌控者。
那时,刘才知道,这个衙门其实早已名存实亡,其实际的职务只不过是管理赵佶的一个庞大的仪仗队和留在京师的一支残缺不全的骑兵部队而已。
刘用了大半个月时间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足有万字的整顿计划成交给了赵佶。
赵佶看过了之后,大赞刘的文章和书法,认为刘当一个武官有些屈才,应该考取功名转为文官,末了才说了一句,“此事你去跟高俅商议。”
在那时的刘看来,禁军之所以到了那种地步,皆是因为高俅,所以跟谁商议都不能跟高俅商议。
可刘刚想跟赵佶陈述厉害,赵佶就道:“朕要做早课了,爱卿下去吧,有事他日再禀。”
就这样,做了无数功课的刘,被要做早课修炼的赵佶给打发了。
后来,刘慢慢了解到,高俅招“有特长”的禁军将士不招能战的禁军将士主要是为赵佶招的,因为赵佶需要大量的工匠帮他大兴土木。
刘并没有就此放弃。
东京城中的皇亲国戚、权贵显要跟随着赵佶的风向也都对刘抱有好感,有的甚至颠倒过来巴结刘、讨刘的好赵佶的嫡亲兄弟,官拜大宗正的燕王赵似,每次举行家宴,都邀请刘参加,就连掌握政府大权声势赫的太宰王黼、宣和殿大学土蔡攸、殿帅高俅都蓄意结交刘。
刘想利用那些关系,改革禁军。
所有人听说改革禁军一事之后,都摆出一副垂青的姿态,然后亲切地跟刘说:“你建议的有关整顿、改革侍卫亲军以及其它整军方案,都是十分必要和切实可行的,我支持,有机会我一定跟官家进言。”
可那些人答应归答应,却没有一个去办。
刘忍不住催促他们。
结果,他们无一不是各种推脱,时至刘离开京师去汉城,也无一人帮刘将那个他们都认为十分必要和切实可行的整军方案提交给赵佶。
慢慢的,聪明的刘,其实也明白了,朝廷煞费苦心地在禁军中挑选出四名身材高大、髯须威严的士兵,每当大朝会之际,他们四个就顶盔贯甲、手执用金银铸成的象征性的武器,分别站立在大殿的四角,人们称他们四人为“镇殿大将军”,而他刘的那个马军司神龙卫四厢都指挥使,其实际的作用和那四个“大将军”一样,都不过是朝廷中的摆设品。
那两年,刘干得最多的就是,充当仪仗队和组织一下赛龙舟。
对于一些没有抱负的人而言,那种生活其实也不错,但对于刘而言,那种生活就是一种煎熬。
直到李衍指名道姓的要他之时,刘才逃离了那种煎熬。
当然,身为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刘在走之前通过各种渠道反复建议过赵佶千万不要答应李衍的交易,因为李衍要得都是西军中的优良苗子,要得都是西军的未来。
可王黼、蔡攸等人却笑说:“我大宋八十万禁军,还差这么一二百将校?”
赵佶则将刘叫去,亲自做刘的工作,道:“朕知道爱卿不愿去那苦寒之地,朕也舍不得爱卿之才,然如今正是国家危难之际,爱卿要有为国家牺牲的精神……其实,爱卿去那安东都护府,仍然可以为国家效力。”
刘听明白了,赵佶这是让他去当细作。
当时,刘心理无比愤怒他既怒赵佶不听他所劝将一大堆人才卖给了李衍,又怒赵佶大材小用让他刘去当细作!
带着那无法言表的愤怒,刘跟随一大堆匆匆从西军赶来的低级降校离开了东京,然后去了汉城。
在那之后,刘看到了一个截然相反的政权,有序,效率,生机勃勃,他周围的人偶尔提一两条建议,很快就有答复,有的当场就能得到答复,而且经常能看见李衍的亲自批复。
李衍的字远远无法跟赵佶相比,可刘看着就是觉得舒服。
而且,李衍做事大气,并没有因为他们来自于宋军,就处处提防他们,不仅如此,还很重用他们。
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带兵。
越带越多。
如今都已经带了一万五六千人马。
刘经常拿李衍和赵佶做比较,然后非常痛苦。
后来,刘开始不想这些事。
加入梁山军的这段日子,是刘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日子,简单,充实,能让他一展抱负。
以至于,刘都忘了赵佶给他的那个让他感到恶心的任务。
这一刻,见李衍郑重拜他为帅,并非只让他挂个统帅之名当个高参,往日的点点滴滴瞬间就全都涌入刘的脑海之中,刘随即在心中呐喊:“这才是对我刘的重用,而非只让我刘当个傀儡、当个摆设品!”
过了好一会,刘才压下所有情绪,然后冲李衍三跪九拜,再然后起身,道:“臣刘逾越了。”,随后在李衍下首坐下。
宋朝,高腿坐具(凳子、椅子)彻底取代了矮腿坐具,正坐废弃,作为正坐的副产品‘跪礼’,也变了味道,使叩拜的礼节出现了不对称坐者高高在上,跪者五体投地,俯于坐者的脚下。
在宋朝的人看来,这充满了屈辱的意味。
因此,除了拜祭祖先、天地,就只有投降、认罪的时候才会用。
天地君亲师,只用跪到第二位,就是见了君主,也只需作揖即可,后面的亲与师就更不用说……
所以,跪拜是尊敬到极点的象征,下跪表示内心诚服,三跪九叩几乎是最大礼,表示内心非常非常尊敬和诚心。
刘用这种大礼来拜李衍,让李衍始料未及。
(这也立下了一条规矩,以后李衍拜帅,对方都要先行三跪九叩大礼。)
刘没去管别人怎么看他,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朗声道:“升帐!”
……
第四百六十四章 白瓦尔罕
梁山军前脚全伙进入云地,高俅后脚就引十节度来攻打水泊梁山。
这次,欲报仇雪恨和立功心切的高俅,下了血本,不仅带来了十节度,还带来了两个人刘梦龙和牛邦喜。
金陵建康府有一支水军,为头统制官唤做刘梦龙。
据说,刘梦龙初生之时,其母梦见一条黑龙飞入腹中。
等刘梦龙长大,善识水性,曾在西川峡江讨贼有功,升做军官都统制,统领一万五千水军,棹船五百只。
高俅特意将刘梦龙和这支水军连同所辖船只全部调来。
高俅又差步军校尉牛邦喜,沿江上下并一应河道内搜找船只,然后都带到济州,以备攻打水泊梁山时使用。
另外,高俅手下还有一对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一个唤做党世英,一个唤做党世雄。
此二人是弟兄,都做到了统制官,高俅命他二人在禁军中筛选出来一万五千人。
共计,高俅此次一共带了十三万人马来攻打水泊梁山。
然而
高俅虽然准备的很充分,可还是被阮小二仗着水泊天险阻挡在了水泊外一月有余。
原来,梁山兵曹将山景隆、诸能、胡俊、刘黑虎、祖虬、闻人世崇、成贵、翟源、乔正、谢福等水中好手全都调给了阮小二,有这些水中好手协助阮小二守卫梁山泊,高俅怎么越雷池一步?
王焕见此向高俅进言:“张相公手下奇人异士甚多,不如教他一同攻打这梁山泊?”
高俅本不想让张叔夜抢自己的功劳,因此才没让张叔夜同他一块围剿水泊梁山,如今见这水泊梁山并非他所想的能一战既下,不得已只能分些功劳给张叔夜。
……
这一日,阮小二带了两个人、并三四百人马来见吴。
一见面,阮小二就对吴道:“二郎,我又与你带来了两条好汉。”
阮小二是李衍起家时的兄弟,又是水军中属一属二的大将,其两个兄弟,一个统领半岛海军,一个是李衍身边第一亲卫,吴哪敢托大?
吴立即迎上前道:“能让二叔亲自引荐,必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阮小二笑道:“二郎还是这般会说话,来来,我来与你引荐这两位好汉。”
言毕,阮小二就一指他身边的两个汉子,道:“他二人是紫盖山的火万城、王良两位头领,俱是武艺高强。”
吴听言向二人看去,发现此二人都是少年英雄,火万城状貌魁梧,王良骨格劲秀,使的军器都是金钱豹尾熟铁点钢方天画戟,端的威风凛凛。
吴道:“在咱们水泊梁山被宋军围剿之际,二位还能来投,必是至情至性的好汉,我想大都督定不会亏待你们。”
火万城道:“早我等便想来投大都督,奈何那时大都督已受了招安,而我二人与那些昏君臣誓不两立,才没有来投,如今大都督为朝廷、为汉人收复燕云故地,那些昏君臣却派大军来攻打大都督的老家,想来大都督不可能再与那些昏君臣是一家,这才来投。”
火万城和王良原先是元阳谷的头目,元阳谷的两位首领千丈坑许平升和冰山韩同音招惹了张叔夜手下大将颜树德,所以导致寨破人亡,火万城和王良趁乱逃走。
那一役,火万城和王良的家眷尽没于官军,以至于二人恨官军入骨,所以跟朝廷誓不两立。
后来,火万城和王良占据了紫盖山落草,一二年间聚集了四五百志同道合之人。
最近听闻朝廷派大军来攻打李衍的老家,想到李衍不可能再跟朝廷苟且,火万城和王良便举寨来投。
吴道:“赵宋君臣不顾道义,趁大都督率大军北上替他们收复汉人故土之际,派十三万大军来攻打咱们水泊梁山欲掘大都督之根,实在卑鄙无耻,大都督又怎能再跟这些小人共处一殿?”
王良道:“将军可是担心这十三万大军?”
吴道:“说不担心,那是骗你二人,毕竟敌众我寡……不过,你二人放心,吴某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定会同这些小人死战到底,以尽忠义!”
火万城道:“将军休要悲观,虽然敌众我寡,但也并非没有胜敌之计。”
虽然心中觉得火万城的话狂妄,但吴却丝毫都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态度很诚恳的请教道:“不知火兄有何破敌良策?”
火万城道:“我等有一位军师同来,他是一位异人,乃大西洋欧罗巴国人氏,名唤白瓦尔罕,是彼国巧师哑呢之子,专能打造战攻器械,他能制造一种战车,可称无敌,据他说来,此车可以横行天下,我们这次来投,就带来了二十辆,白军师在后面押着,马上就到。”
正说话间,就见几只大船从远处驶来,这些大船上还有一二十辆怪车。
这些怪车各个都是,一丈四尺阔,二丈四尺深,三丈高矮,三轮,八马,一辕,中分三层,上一层大铳,中一层强弩,下一层长矛利钩,车后还有四个翻山轮。
吴等人看着惊奇!
不久,大船就靠岸停下,然后从打头的船上下来一人。
此人,中等身材,粉红色面皮,深目高鼻,碧睛黄发,戴一顶桶子样浅边帽,身披一领大红小呢一口钟,不像人来似像鬼。
火万城和王良为吴介绍完白瓦尔罕,李衍特意派给吴的军师祖士远就道:“时才听了火、王两位好汉说起先生的战车,又匆匆一瞥先生的战车,小生斗胆猜一猜,此战车莫不是吕公车稍做改造?不是小生多嘴,若是在边庭之外沙漠地上千里平坦的所在交兵对阵,用那吕公车最为胜算,如今却在内地,山林映掩,七高八低的路途,即有平原亦不过十数里开阔,此等处亦用吕公车,岂非大器小用?”
白瓦尔罕道:“老先生只知你那中华吕公车利害,却不知那吕公车虽好,却如何及得我这战车?我这战车,唤做色厄尔吐溪,用你们汉字翻译过来就是‘奔雷’二字。那吕公车四轮六马,四根车辕,马在前,车在后,转折最笨,四平八稳的所在地方才好驰骋,况且马既在前,最易受伤,一马伤损,全车无用,遇着小小坑堑便跌倒了,再也扶不起。怎比我这奔雷车,却是车在前,马在后,平坦处马驾车,险难处车带马。三轮八马,只用一根车辕,妙处只在那小轮上,转折最灵。车下有板,轮边有尖脚,那怕八尺阔的壕沟、五尺高的拒马,都阻他不得。毂后又拖两扇铁篦,防敌兵撒铁蒺藜搠马脚,遇着铁蓖便扫了开去。若是收兵回时,将马头带转,仍可马前车后,倒退而回。弓弩铳矢仍向着外面,敌人不能追逼。随地扎营,便将车来作围垣,人马都歇在里面,车内便是帐房,胜如铜墙铁壁。只有高山不能上,杂树林内不能进去,余外都去得。那吕公车如何及得?”
说罢,白瓦尔罕便教手下人将奔雷车驾一辆过来,给吴和祖士远等人看。
不多时,轮鸣毂响,白瓦乐罕手下的人便驾了一辆奔雷车过来。
吴和祖士远等人看之,只见:
那战车正面刻作一巨兽头面,油漆画成五彩颜色,两只巴斗大小眼睛直通车内的上一层,便当作两个炮眼。
巨口开张,中一层军士俱在口内,弩箭能从那口内喷射而出。
下一层便是巨兽颏下,六枝长矛、四把挠钩当作须髯,里面钩矛壮士俱披铁甲。
车的周围俱用生牛皮、蘑菇大钉钉牢,里面垫着人发,头发里层又铺绵纸,所以枪箭弩炮万不能伤。
车后一辕四衡,驾着八匹马。
车上又有小小一座西洋楼在兽额上,里面立得一个人,执着一面令旗,为全军耳目。
白瓦尔罕又教人将那车打开,请吴和祖士远等人看里面的机括。
下一层钩矛,中一层劲弩,是不必说,惟有那上一层的两座连铳甚是利害。
白瓦尔罕讲解道:“那铳名唤‘落匣连珠铳’,上面一只铜戽子,容得本铳四十出火药、四十出铅子。但将铜戽内火药、铅子加足,又将下面铳门火药点着,那铜戽中的火药、铅子自能落匣溜入铳管向外轰打,不烦人装灌便铳声络绎不绝,直待四十铳发完了方止。若四十铳不足用,只顾将火药、铅子加入铜戽,哪怕千百声,陆续发出不断。更防铳管热炸,铳下各备大小壶一把,频频浇灌。那铳能射一千余步远近,都从巨兽眼眶中发出。车后又有四个翻山轮,激那石子飞出去。石子大小不等,小者飞得远,大者飞得近,也有数百步可发。”
吴和祖士远等人听完、看完,无不被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奔雷车,每辆共用三十人:六人在上层用铳,八人在中层使弩,十人在下层用钩矛,五人在车后步行驾马,一个人在西洋楼内掌令旗。
军士不须艰苦习练,只要懂配合,便会使用。
若能做到进退有序,那车发动了,分明是陆地狴犴,有轰雷掣电之威,倒海排山之势。
吴和祖士远等人对这奔雷车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这奔雷车巧夺天工,威武不凡。
火万城和王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有这等进身之资,他们的前途哪能限量?
果然!
跟火万城和王良预料得一样,吴、祖士远等人在震惊过后,立即为他们准备酒筵,并请白瓦尔罕坐在首位,轮杯换盏,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祖士远开始探白瓦尔罕的底,“我家大都督何其幸也,竟能得先生这样的大才,不知先生离贵国几年了?”
白瓦尔罕道:“我虽是西洋人,实是中国出世。我祖上原是渊渠国人,因到欧罗巴国贸易,流寓大西洋。近因国王与中国交好,生意往来,我爹娘也到中国,居于广州的澳门,方生下了我。我爹名哑呢,是西洋国非常有名的巧师,五年前已去世了。我尽学得我爹的本事,广南人所尽知,后来广南制置司将我贡于官家,为官家做些精巧的玩物。我是中国生长,所以中国礼仪、言语、风俗都省得。官家爱我手艺,却怎奈东京达官贵人太多索要得太过利害,又不与我足够的助手,我供应不迭,又有人进谗言,说我所做的小玩意无用又无趣,沉迷其中玩物丧志,官家便将我发回广南编管,一路受尽差官的腌气。恰好从大庾岭经过,遇火、王二兄来劫,杀死差官取我上山。我与火大哥在广南时便厮熟,又见回去不得,就在他那里落了草。不料官军追捕得紧,不能容留,火、王二兄因此弃了山寨,与我同投东京元阳谷。到彼未久,又被乡勇所破,不得安生,今日幸得上了梁山泊,投了大都督,终于可以安定下来。我只是个粗汉,兵法韬略却都不晓,只会造些攻战器械罢了。我还有沉螺舟之法,水战最利,将来我做了与大都督应用。”
众人都赞白瓦尔罕大才,唯有祖士远沉默不语。
吴见之,道:“军师在想甚么?”
祖士远道:“我在想,怎么破这奔雷车。”
祖士远随后摇摇头,又道:“此车果是妙绝,我竟然丝毫破它之法都想不到,此车再以兵家奇计驾驭,真可以横行天下也,只是……二十辆未免太少了,怕是没有三五百辆,难以改变咱们与宋军之间的优弱关系。”
白瓦尔罕道:“此车便是我自己也想不到破解之法,至于数量太少,我亦是没有办法,这二十辆还是我与三十个徒弟用了近两年时间才造出来的,而且其所费甚多,火、王二兄多年的积蓄尽在这二十辆战车之上。”
吴问:“若是给你们配一些能工巧匠,并给你们充足的物资,能不能在一二个月内赶制出三二百辆?”
白瓦尔罕道:“只要有熟练铁、木、石、纸、漆等匠各五七百,再备以充足的物资,我定在两个月内再造它三二百辆。”
想了一下,白瓦尔罕又道:“这战车虽然造得,便是车内钩矛、弓弩也都容易,只有那两座连珠铳非比等闲,却得熟匠细做,略带粗糙,便不合用,那怕匠人再多,两个月内也造不出三二百座。”
吴道:“无妨,可以用连弩代替,再辅以马步军,照样能跟宋军一决胜负。”
……
……
二合一大章,今天就这一章了。
嗯……想了想,还是解释几句。
这奔雷军从功能上看,很像是坦克,只不过它的动力是牲畜,这一点是没法比拟真实的坦克的。
但这奔雷车也可以说是俞万春对装甲车的一种合理想象了。
这是《荡寇志》最优秀的地方,也是俞万春比施耐庵和许贯忠唯一强的地方,当然这也跟他们所处的时期不同有很大的关系。
在是否将奔雷车和沉螺舟拿出来这个问题上,我其实想了很久。
最后我还是决定将它们拿出来。
毕竟主角是后世的人,势必得造一些先进的武器,因为眼界在那。
而这奔雷车虽然看着像坦克,但它实际上是根据周朝姜子牙发明的吕公车改造的,其实也不算过。
至于奔雷车上装配的“落匣连珠铳”的特征就很明显了,这描述就是机关枪。
宋朝其实已经有比较火枪了,还有喷火器(我前面写过)。
而宋金对峙时期,火器发展的其实很快,出现了不少厉害火器,到了一百多年后的元朝,火器发展的就更快了。
所以,我觉得火枪出现,也并不为奇。
当然,机关枪要过一点,所以我给它多设置点障碍(让它非常难制造),进而别让它显得太过夸张。
最后,小小的剧透一点,我现在让白瓦尔罕和奔雷车蹬上舞台,是有重要目的的。
好了,就说这些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巡边三策(求订阅!)
宋军中,最早抵达雄州前线的是西军统帅部的后勤人员。
随后,也就是三月初,作为西军的选锋,由杨可世率领的一万五千名泾原军也到了雄州。
几天后,种师中率领的秦凤军主力也按期到了雄州。
刘延庆率领的环庆军和延军比秦凤军稍晚两天也勉强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了雄州。
在这以后,到雄州来的客人越来越多。
童贯和童贯的幕僚团首脑(述古殿直学士刘和龙图阁直学士赵良嗣)虽然还继续逗留在京师,但由李宗振、李子奇、于景等“立里客”组成的宣抚司却抢先种师道一步在雄州城里正式挂上“宣抚司”的招牌开张了他们把雄州城里最好的房舍也就是以前接待辽使的行馆抢在手里,作为宣抚司办公和他们寄宿之处。
(赵佶登基之后,由其是近年,童贯和梁师成权倾一时,朝廷贵臣多出自其二门。“梁”字的下半部是“木”,故时以“木脚客”代指趋奉梁师成的朝臣。而“童”字,上“立”下“里”,故时以“立里客”代指趋奉童贯的朝臣。多年以来,童贯着实是招揽了不少立里客,这其中其实也不乏名臣、名将,像詹度、王禀等等,当然更多的还是仗势欺人的庸才。)
紧接着,河北都转运使詹度、河北转运判官吕颐浩、李邺等人也接踵而至。
至于本该跟选锋军一块到的前军,也就是胜捷军,则是晚了半个多月才到。
胜捷军之所以这么晚才到,是有原因的。
当初,种师道命刘光世拿着他的手令去命胜捷军出征。
刘光世如期到了淮宁府,宣读了种师道也就是统帅部的命令。
可紧接着宣抚司也派文字机宜王麟和贾评来调胜捷军出征。
就刘光世和王麟、贾评接到的任务而言,其实是一致的,就是调胜捷军“克日北上,至雄州待命”。
可王麟和贾评得知统帅部竟然先他们宣抚司一步给捷胜军下令,当即就将刘光世叫来痛批了一顿,并责令刘光世收回命令,由他们代表宣抚司再下一次命令。
有人可能不解,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其实不然,这里面涉及到了胜捷军的所属权赵佶和童贯好不容易才将胜捷军从西军中分离出来,怎么可能让西军的人再染指胜捷军?
这也涉及到了统帅部和抚宣司的权力之争。
正常来说,统帅部是统领军队打仗的部门,但没有调兵权,而宣抚司是节制统帅部的部门,没有统兵权。
就胜捷军为例。
就是宣抚司管统帅部,统帅部管胜捷军。
拿调胜捷军一事来说。
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宣抚司给统帅部下令,统帅部再给胜捷军下令。
如果再将赵佶加上。
就应该是,赵佶给宣抚司下令,宣抚司给统帅部下令,统帅部再给胜捷军下令。
结果,赵佶直接给种师道下令命种师道为都统制成立统帅部,而宣抚司不想种师道,嗯……应该说不想西军的人(不论西军的谁来当这个统帅结果都是一样的)再染指胜捷军,又怕种师道不听命处处防范种师道,所以才有这脱裤子放屁一事。
说白了就是,皇帝不相信统兵大将,调兵部门也不相信统兵部门,统兵大将其实也不相信小动作不断的皇帝和调兵部门,他们之间相互提防。
另外,调兵部门又和统兵部门争兵权。
总之,宋军的上层是矛盾重重。
不只上层,宋军的下层也有问题,尤其是被赵佶和童贯寄以厚望的胜捷军。
连续征剿了田虎、王庆、方腊,尤其是在富庶的江南走了一遭之后,胜捷军从上到下都大发了一笔。
加之,赵佶和童贯为了笼络胜捷军,给了胜捷军将士极其丰厚的赏赐。
以至于,胜捷军将士全都富得流油。
好死不死的,赵佶和童贯还让胜捷军在繁华的淮宁府驻扎。
进而就导致,胜捷军的将士,要么开始在淮宁府做起了买卖,要么就是在淮宁府成了家,要么就是整天花天酒地流连于淮宁府的酒楼、妓院、赌坊挥霍他们那大把大把的财富。
总而言之,胜捷军的将士不愿意离开繁华的淮宁府北上打仗。
而军令又朝令夕改(在王麟和贾评的逼迫之下,刘光世最后当众收回了统帅部的命令,改由王麟和贾评代表宣抚司从新下达了这个相同的命令)。
加上,想要彰显宣抚司的王麟和贾评,瞎许诺又无法兑现。
再加上,后来见胜捷军上下全都不愿意奉命出征,王麟和贾评大怒,进而找上刘光国、辛永宗让他们“斫去几颗驴头”杀一儆百他们要刘、辛二将立刻将几个刺头军官拿来当场斩首,号令辕门,以警玩,要借那些刺头的头来行宣抚司之威。
结果,导致胜捷军哗变,差点杀了王麟和贾评,烧了行馆其实,胜捷军的刺头们也就是吓唬吓唬拿着鸡毛当令剑的王麟和贾评,最终目的还是不想离开淮宁府北上打仗。
后来,刘光世见事不好,单人独骑去找种师中借来了马政和一支骑兵才镇压下了哗变,然后押着胜捷军北上雄州参战。
随胜捷军之后到达雄州的是姚平仲率领的熙河军,他们只比胜捷军晚了几天,先于应当比熙河军早到的统帅部和泾原军余部。
种师道并无愆误,而是万事好胜的姚平仲,故意急行军,超过了种师道。
到了三月二十九日的黄昏,也就是朝廷规定西军必须抵达雄州前线的最后期限,种师道带着统帅部和泾原军赶到了雄州。
至此,西军全部到达雄州前线。
另外,宋江统带的二龙军也如期到达了雄州前线。
宣和四年四月初,童贯动身北上。
临行前,赵佶将童贯叫到身边面授巡边三策:如燕人悦而取之,因复旧疆土;耶律淳纳款称藩,次也;燕人未复,按兵巡边,下也。
从赵佶给童贯的这巡边三策不难看出,赵佶并不想用战争的手段来收复燕京,他想通过政治、外交等途径和平收复燕京,要是事真不可为,就按兵不动,换而言之,赵佶不想打仗,只要捞便宜。
随后,赵佶又任命蔡攸为副使,与童贯共领大军实际上,赵佶是派蔡攸充当监军的角色。
蔡攸很快便也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京城,往北进发。
蔡攸一行人刚走到陈桥驿,就发生了一件令蔡攸很不愉快的事。
那天黄昏时分,突然跑了两个执旗兵。
写着“少师、节度使”和“宣抚副使”的两面大旗,竟然也被这两个执旗兵拐跑了。
官兵们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这是一个不祥之兆。
……
第四百六十六章 摆设(求订阅!)
就在蔡攸在陈桥驿下令追捕那两个让他心堵的逃兵之时,童贯正在河间府听取高阳关路安抚使兼河间府知府侯益的汇报。
听完侯益的汇报之后,童贯又亲自去查看了一下军粮仓库和军械库。
结果,情况之差令童贯十分震惊!
童贯连夜提笔给赵佶写信:
臣仰遵睿训,付以北事,寅夕竭虑,深恐不逮,上辜委寄之重。臣奉诏来北,星夜倍道,於四月二十三日到高阳关,整促行军之备。即见,河朔将兵骄惰,不练阵敌军,须之用百无一有。军粮粗不堪食,须旋舂簸,却仅得其半,又多在远处,运来费时费力。军器甚阙,虽於太原、大名、开德支到,封椿各件不足、或不适用,至於得地版筑之具并城戍守御之物悉皆无备。盖因河朔二百年未尝讲兵,一旦仓卒,责备颇难……
从童贯写给赵佶的信可见,童贯见到的是:由于长期处于和平时期,河北禁军兵将骄惰,不加训练,堪用者,百中无一,军需物资粮食甚么的,更是要甚么没甚么。
总之,童贯认为,依靠河北禁军以及河北的军需物资粮防御工事打仗,恐怕要误事。
这时,童贯的自信心其实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不禁有些后悔主张收复燕京童贯毕竟带了二十多年兵,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进而从此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但童贯转念一想,这次率军北上,并非是真要与辽国开战,只是显试一下军威,震慑一下耶律淳,期望能不战而收复燕京罢了。
赵佶给童贯的命令其实就是这样的,赵佶御赐的巡边三策就是铁证。
这样一想,童贯感到肩上的压力稍微减轻了一些。
童贯继续北进,也来到了北疆重镇雄州,他打算坐镇此地,动用政治、外交、军事等手段,统筹指挥,希望能一举收复燕京。
一到雄州,童贯就在宣抚司召集各军将领们开会。
雄州知州和诜闻讯匆匆来到宣抚司提醒童贯说:“蔡副宣抚还在路上,咱们是否等一等,等他来了再开会?”
童贯一听,火冒三丈,厉声斥责道:“各路兵马都已到齐,岂能坐等?亏你还是武将出身,这点事情尚不明了,如何带兵行军打仗?”
其实,早就摸透了蔡攸性格的童贯,先是恐吓,然后又让人给蔡攸找了一大群美女,结果蔡攸就在大名府不再向前一步了。
换而言之,蔡攸“还在路上”,是童贯有意为之的,目的就是不让蔡攸来碍他的事。
被童贯当庭训斥,和诜感觉很丢面子,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他本想借请示之名讨好童贯,谁知一不小心,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和诜不知道的是,童贯与蔡攸之间存在着极大的矛盾。
童贯很瞧不起蔡攸,在童贯眼里,蔡攸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吃喝嫖玩吹,样样很拿手,可论办事能力,比他爹蔡京就差得远了。
而蔡攸也很反感童贯,觉得童贯倚老卖老,盛气凌人,所以他经常在赵佶面前说童贯的坏话。
和诜常年在地方为官,对童贯与蔡攸他们这些朝廷大员之见的龌龊哪里清楚?
和诜觉得很委屈,觉得童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大小也是这雄州的一把手,河北禁军的代表。
其实,童贯这是在拿和诜撒气。
一来,童贯气和诜等人将河北弄成这样,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二来,童贯一听说蔡攸担任副宣抚使就很生气,这不是明摆着是官家安排蔡攸来监视他嘛。
让童贯更闹心的还在后面。
会议一开始,种师道就表明自己对伐辽之战的态度,“今举军巡边,招纳燕京,恐怕不会轻而易得。现今辽国遭到女真人重创,这就好比邻居家遭到匪劫,咱们大宋不仅不去搭救,反而上前分抢其屋内之物,此非仁义之举。况且军队师出无名,恐有所失。”,顿了顿,种师道又道:“朝廷贸然用兵,强畀师道以都统制之职。师道唯有鞠躬尽瘁,以勤王事。倘获寸进,此乃社稷之灵,官家之福,师道不敢居以为功。如若事机不顺,稍有磋砣,责有攸归,师道亦不任其咎。今日开宗明义,师道当着诸将之面,把这话讲清楚了,免得将来再有后言。”
种师道的意思是:“我不同意打这仗,不愿意当这个都统制,但你们非要让我领兵打,那我就尽力打,赢了,我不要功,输了,我也不担多余的责任,不给你们背黑锅,咱们谁的责任谁负。”
童贯,包括赵佶,其实早知道种师道不赞成这场战争。
但童贯没想到,种师道丝毫不给他、给朝廷留余地。
童贯看了种师道一眼,冷冷地说:“今日之军事,官家既有成算,让你种师道出任都统,是希望用你的威名震慑辽军,仅此而已!事之成败,自有我与朝廷负责。”
种师道冲其他将领道:“辽事成败,自有太师和朝廷负责,诸位可都听见了?”,然后看向童贯,又道:“师道正要修本上奏,太师说的这句话,师道要写在奏章里,请太师勿怪。”
童贯道:“休要恁地麻烦,我来之前,官家让我们务必按照他所授御敌三策行事,你且拿去看罢。”
说罢,童贯一挥手,自有人将赵佶御书的巡边三策拿给种师道看。
种师道看罢,气势立即一弱,“原来官家根本就没想过打仗,要我当都统制,只是教我当个摆设罢了。”
种师道已七十有二,比童贯还大三岁。
虽然他固执的认为不该打这一战,但他还是准备尽全力打好这一战。
不曾想,原来他想多了,这一战根本就不用打。
种师道沉默了一会,道:“师道微名怎比得了太师,还请太师总领全军,让师道回西北。”
童贯何尝不想总领全军,可童贯清楚的知道,赵佶是绝不会允许他亲自统兵的。
所以,童贯道:“官家亲令,你种师道也敢推辞?”
种师道沉默不语。
童贯的政治手段是极为老辣的,很懂得趁机扩大战果。
趁着对手种师道一蹶不振,童贯当即更改种师道之前的部署,宣布:
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是东路军,即雄州驻军,目标是开进白沟河一带,由种师道负责,王禀将前军,杨惟中将左军,种师中将右军,王坪将后军,赵明、杨志将选锋军。
另一路是西路军,即广信军驻军,目标是开进范村一带,由辛兴宗负责,杨可世、王渊将前军,姚平仲、焦安节将左军,刘光国、冀景将右军,曲奇、王育将后军,吴子厚、刘光世、宋江将选锋军,并听刘延庆节制。
从童贯的部署来看,都统制种师道已经降到了跟刘延庆甚至是跟辛兴宗相同的地位,另外童贯将西军完全打乱,让西军不能再成为完整的一块,无法抱成一团。
总之,童贯借着赵佶的巡边三策一下子就拿到了全部的军权。
而明白了自己真正身份的种师道,则完全失去了之前的争劲,进而也就随童贯的便了,“既然不打仗,既然我只是一个摆设,还争个甚么,我还是识趣一点吧。”
……
第四百六十七章 招降(求订阅!)
种师道哑火了之后,并不是说西军之中就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
见种师道颓然无声,杨可世站起来,道:“太师,这次出兵,整体战略部署怎么安排?辽军那边是什么情况?这些都还不清楚,属下认为应该仔细研究一下,拿出详实的方案之后再行动,不要仓促出动。”
杨可世素以胆大闻名,他还是童贯一手培养和提拔起来的,所以敢在童贯面前说话。
没等童贯答复,和诜就嘲笑道:“杨将军,你平日里自夸胆略超群,能敌万人,现在怎么如此胆怯?你所言是何用意?欲坏官家大事?”
童贯随后道:“和知州所言不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位要振奋精神,要争做勇士,要弘扬我大宋的军威,要让辽军闻风而丧胆……目前辽国在女真人打击之下已经奄奄一息,辽帝已经逃往夹山,燕王耶律淳篡位称帝,燕京各地官民都翘首以盼王师,所以,诸位要谨记官家御敌三策,力争不战而收复燕京!”
听了童贯的表扬,和诜感到很高兴,觉得他丢失的面子终于找回来了。
和诜站起来,道:“燕地之民,现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倘若金鼓一鸣,必定会比肩系颈,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说到这,和诜看向童贯,朗声又道:“下官建议,以宣抚司的名义张黄榜示众,告知燕京官民,若能前来献出州县,定给于高官厚禄!”
童贯很赞同和诜的建议,当即便令行军参谋官刘,也就是李衍手下重要谋士刘子羽的父亲,起草招降榜文。
刘的招降榜文是这样写的:
幽燕一方,本为吾境,陷没契丹接近二百年,比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未灭,新君篡攘,哀此良民重罹涂炭。我宣抚使司遵奉睿旨,统率重兵,巳次近边,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尔等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泥于军兵百姓,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已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童贯下令从雄州当地招募勇士,让他们携带榜文穿越边境,深入到辽国境内,四处张贴散发。
同时,童贯又严令各军不得过界挑衅,以避免发生军事冲突。
……
以宣抚司的名义颁布的招降黄榜陆陆续续地散发到了辽国易州、涿州、燕京等地,童贯等人则在雄州耐心等待着好消息。
可是!
一连过了数日,也不见一个前来献出州县的辽国官员,更不见燕地汉民蜂拥而至。
童贯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诜提供的情报有问题?”
赵良嗣建议:“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应该马上派人去燕京去找耶律淳,向他言明利害,劝他献出燕京。”
童贯觉得赵良嗣的这个建议不错,于是他亲自起草了一封给耶律淳的信童贯与耶律淳曾有过一面之交,那年他出使辽国路过燕京时,曾专门去拜访过耶律淳,两人交谈甚欢。
信的内容如下:
“太师、领枢密院事、充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楚国公童贯谨致书秦晋国王阁下:
盖闻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得人心者,可以立国,失人心者,罔克守邦……国王温恭和裕,通达古今,存亡之机,洞然深悉。善为计者,因败以图成,转祸以为福,如能开门以迎降,归朝纳土,使国王世世不失王爵之封,燕人亦无蹈斧钺之患,如其不然,当议进兵。国王势蹙事穷,天厌人离,欲北走则无所归,欲南归则安可得,当此之际,虽悔何追?况大辽五路所管州城,四京已为草莽,区区之燕,必不能守。国王平日以仁爱之心,若能知昔人存亡之机,全燕蓟一方之命,其余阴德与世无穷。贯与国王幸有一面之契,不敢不以诚相告,惟审思而熟计,勿为庸人所误。”
信写好了之后,童贯有些犹豫派谁去送信?
赵良嗣说:“我去,我对燕京很熟,也认识耶律淳,能和他说上话。”
童贯摇头,道:“你不合适,还是让归朝官张宪和赵忠去吧。”
所谓归朝官,是指原来在辽国燕云地区当官的汉人,他们后来回归宋朝,继续在宋朝当官,就被宋人叫归朝官。
其实,赵良嗣也算是一个归朝官。
另外,宋朝还有所谓“归朝人”、“归明人”、“归正人”之说。
所谓归朝人是指燕云地区的汉民,也就是汉儿。
所谓归明人是指原来不是汉人,后来归属于宋朝的少数民族,如西南的蕃、蛮所代表的少数民族,以及契丹、蒙古、女真等民族。
所谓归正人则是指原来是宋朝人,后来困陷蕃国,再后来又复归宋朝的人,也就是叛徒再反正。
在张宪和赵忠离开雄州后的第三天,和诜忽然跑到宣抚司向童贯报告说:“刚刚接到燕京传来的密信,张宪和赵忠被耶律淳斩首了!”
童贯闻讯大吃一惊!
在他的印象里,耶律淳是个温文尔雅、仁厚慈善之人,怎么一登基为帝,就变得如此毒辣暴虐了呢?
刘接过密信看了看,说:“耶律淳下手如此之狠,说明他对咱们大宋是相当怨恨的,要想招降他,看来希望不太大。从目前形势来看,燕京官民并不像和知州所说的那样,什么箪食壶浆、比肩引颈、犹如沸羹,这纯粹是和知州的臆想吧?”
和诜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也很郁闷,他觉得自己对燕京局势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可眼前的事实又让他无法解释。
和诜建议:“不如派赵诩回易州招降试试,易州是赵栩的老家,他在那里应该有不少熟人,或许能有所收获。”
赵诩就是前几年在辽国率众起义的董庞儿,后来他归降宋朝,赵佶接见他时为他赐名赵诩。
这次,赵诩也跟童贯来到了雄州前线。
童贯并没有表态。
童贯的首席幕僚李宗振见状,说:“不妨试一试,或许能有所收获。”
童贯这才派人去将赵诩叫来。
童贯对赵诩其实没有甚么好印象,觉得此人自高自大目空一切,不堪重用。
果然!
一听让他回易州招降,已经听说张宪和赵忠被耶律淳斩首了的赵诩,立即推脱道:“我亲自回易州,目标太大,效果反而不好。易州那里我有个好朋友,名叫史成,他是易州赫赫有名的人物,家产万贯,又喜欢广交江湖豪杰。我给他写封信,太师可派人持信到易州去与他联系,让他起兵献出易州城。”
赵诩写好信之后,大家又斟酌了半天,不知让谁去送这封信。
最后,童贯派谭九殿直等人,携带着赵诩的信件和礼物,前去易州招降。
可是,史成根本就没把赵诩当会儿事,他看完赵诩的信之后,立即派人将谭九殿直等人捆绑起来,然后送往燕京,交给了耶律淳。
不久,谭九殿直等人也惨遭杀害。
劝降再次失败。
这让童贯意识到,劝降这条路恐怕难以走通,换而言之,赵佶的上策与中策现在都已落空。
下一步,童贯打算实施下策,让大军往边境集结,企图给耶律淳施加军事压力。
实在不行,就班师回朝,待机而动。
不过,不甘心的赵良嗣,建议童贯再派人去燕京劝降试试。
童贯对此感到不可思议,道:“再派人?还不是去送死?”
赵良嗣道:“不然。再派人去,要以大宋使者的身份前往,使者代表的是咱们大宋,耶律淳他绝不敢斩杀咱们大宋的使臣。如果他真敢斩杀咱们大宋的使臣,那我军岂不是就有了出师之名?大军就可以迅疾北上,用武力收复燕京。”
童贯想了想,问:“谁能担此重任?”
赵良嗣回答说:“我愿意前往!”
童贯说:“你不能去,耶律淳肯定对你恨之入骨,你若回燕京岂不是自投罗网?”
赵良嗣于是推荐马扩前去,他认为马扩有勇有谋,一定不辱使命!
马扩出使金国回来了之后,便留在京城升任门宣赞舍人。
赵良嗣曾与马扩谈论过收复燕京之事,对马扩很了解,也很推崇,这才推荐马扩。
马扩很快便接到了童贯的调令,令他放下手头工作立即赶往雄州,不过信中并没说让他去雄州干什么。
马扩猜想,肯定是与收复燕京有关。
马扩的父亲马政,则猜测童贯很可能是派他儿子去燕京招降耶律淳。
马扩一听,心里激动不已!
去燕京招降耶律淳,可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工作。
马扩这个人喜欢挑战。
马扩到达了雄州之后,童贯在宣抚司设宴招待马扩,这让马扩有些受宠若惊。
酒过三巡之后,童贯照实说道:“这次请马宣赞来雄州,是因为国家有个很重要任务需要马宣赞去办,这个任务很有挑战性,不知马宣赞敢不敢承担?”
马扩道:“如果扩猜的不错,太师应该是要扩到燕京去招降耶律淳?”
童贯道:“马宣赞真是聪明绝顶,难怪赵龙图对你百般推崇,那……不知马宣赞敢不敢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
马扩道:“只要太师下令,刀山火海扩亦愿往!”
童贯抬手捋了捋颌下稀疏的胡须,说:“好!赵龙图果然没看错你马宣赞,我的确打算派你出使燕京招降耶律淳……此去有风险,耶律淳已杀了咱们好几个使臣,你仔细想一想,明天再回答我也不迟。”
对于出使燕京,马扩已有心理准备了,因此,只是沉吟了一下,便说:“燕京即使是龙潭虎穴,扩也不惧,但为大局着想,扩想提几条要求,不知可否?”
童贯道:“请讲。”
马扩说:“扩往燕京以后,如果两国发生交战,第一,请太师告诫各军将士,严禁入户抢劫搜取财宝,必须严格军令;第二,不要杀害投降之人,以安抚民心;第三,要审时度势,乘机进军,不用为扩担心,扩只不过是一介之微,即使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
童贯很佩服马扩的气节,点头答应。
第二天,马扩开始从军营中物色壮士随他一起出使燕京。
五月十七日晚上,童贯来到白沟驿站设宴,亲自为马扩壮行。
童贯举起酒杯说:“预祝马宣赞马到成功,早日凯旋!”
马扩慷慨畅饮,然后提醒说:“太师莫要忘了扩所提的三条要求。”
十几名随行壮士也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气氛。
……
第四百六十八章 伪大国的面目开始爆露(求订阅!)
马扩走了七日,音信皆无。
童贯和赵良嗣以此寝食难安!
童贯道:“我觉得马扩凶多吉少。你想,耶律淳已是穷途末日,必然极端疯狂,背离常理,他既然已连杀我三人,岂能唯独放过马扩?”
赵良嗣道:“太师不要太着急,和知州并没有收到密报,那就说明马扩还活着,他如果真被耶律淳斩首,消息肯定会传出来的。”
赵良嗣其实既是在安慰童贯,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赵良嗣的话音刚落,和诜就匆匆走进屋来,然后边走边说:“有消息了,马扩被耶律淳软禁起来了!”
童贯接过密信看了看,问:“你这消息可靠吗?”
和诜道:“应该是可靠的。”
童贯听罢,严肃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
童贯心想:“借口有了,是出兵的时候了。”
念及至此,童贯对刘说:“向东西两路军下达军令,按原计划向边境挺进,严令各军不得越境杀人,不得越境抢劫财物,若遇到辽军抵抗不得恋战。”
对于宋军在边境云集,北辽其实也已经做了部署。
耶律淳派耶律大石担任西南路都统,以牛栏监军萧赫鲁为副,率领奚、契丹骑兵两千余人屯驻在新城。
(这个时候,宋军如果果断出击,北辽必败无疑,因为辽军此时在南边只有这两千多人马,就算将郭药师的常胜军加上,那也只不过才一万多人马。
倒不是说北辽真没有兵马了,而是北辽的兵马全都布在居庸关、紫荆关、古北口等地防御北边的金军和西边的梁山军。
可惜!
就像北宋发的招降榜文“已经命令将士不得杀戮一个人,如果有违犯的,军法严惩。”所说的那样,赵佶君臣想的是白捡这个便宜、想的是不杀一人而得到燕京及所辖的全部州县,根本就没想过跟辽军打仗。)
耶律大石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美中不足的是有点坡脚。
他本是一个文人,曾参加过辽国的科举考试获殿试第一,入大林牙院任林牙,人们称他林牙大石。
林牙是辽国官名,掌理文翰之官,相当于宋朝的翰林。
他通晓汉文与契丹文,还擅长骑射,可谓文武双全。
辽上京失守了之后,他弃笔从戎,向天祚帝请缨出任兴军节度使。
耶律淳登基了之后,对他很是信任,将西南路交给他统领。
这天,耶律大石接到探马报告,说宋军的一支骑兵已经入境,正朝涿州方向前进。
耶律大石问:“多少人马?”
探马回答:“好像是宋军先锋部队,大约有数千人马。”
耶律大石心想:“我手中仅有两千人马,兵力明显不足,正面对抗肯定不行,应出其不意方能获胜。”
想到这些,耶律大石一方面派人速回燕京报信请求增援,一方面则将自己的人马拉到兰沟甸埋伏起来。
兰沟甸在新城西南方向,这里原来是一条河谷,此时已干涸成一条南北向的大路,路两侧则是长长的斜坡,坡上是大片大片的松树林。
率领宋军先锋挺入辽境的是副都统制兼西路前军指挥杨可世。
他在雄州会议上被和诜嘲笑为懦夫,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很想通过战争来洗刷这个懦夫之名。
童贯下令大军压境,本来目的是希望给耶律淳一些压力,威吓一下刚刚成立的北辽政府,并不是真要越境向北辽发动进攻。
可杨可世求功心切,也可能是相信和诜所说的“燕人久欲内附,若师入境,必箪食壶浆以迎”,竟然率轻骑数千直入辽境。
当宋军进入兰沟甸时,久经沙场的杨可世,立即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妙,便想下令退兵!
可惜!
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河谷两边的斜坡上乱箭齐发,箭矢如雨!
宋军被耶律大石所率领的辽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数千军马拥挤在狭窄的河谷里,东奔西窜自相践踏!
站在山顶上观察战情的耶律大石见状,果断下令总攻!
藏在松树林中的辽军骑兵好似猛虎下山一般冲向河谷,随即杀向宋军!
兰沟甸里尘土飞扬,杀声震天,一场血战厮杀了近半个时辰才结束。
残阳洒落在那些被砍下来的头颅、胳膊、腿脚和手臂上,闪烁着鲜红的光芒,倒在地上的马匹与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血粼粼的样子令人恐惧,死去的辽兵和宋兵都混躺在一起,只能从服装上才能分辨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有些身受重伤的士兵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们最后望了一眼天空,不知他们心里是在向往天堂还是在恐惧地狱,他们那不停抽搐的嘴角不知道是在微笑还是在痛苦。
杨可世率领残兵败将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兰沟甸,一直窜出十几里路,见后无追兵,杨可世才下令在一块麦田边上下马歇口气。
杨可世蹲在麦田田埂上嚎啕大哭。
残兵败将们也都跟杨可世一块抹眼泪。
杨可世觉得自己无颜去见童贯,无颜去见种师道,自从他从军的这三十多年来,哪打过这么丢人的败仗?
杨可世越想越生气,他突然举起战刀往自己的脖子砍去!
危急时刻,只听“当啷”一声,杨可世的战刀被副将王渊打落在地!
杨可世仰天叹道:“仗打得如此窝囊,我上对不住官家,下对不住弟兄,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上?”
王渊劝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杨将军怎能走这不归路,还是留着有用之躯,图谋报仇雪恨,方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听王渊这么说,杨可世才将战刀放下,然后带着残兵撤到了范村一带布防。
对于两个国家之间的交战而言,数千伤亡,其实算不了甚么。
不过
兰沟甸之败却让赵佶君臣和平收复燕京的梦想彻底成为泡影,也拉开了宋军一败再败的序幕,宋国伪大国的面目开始爆露出来,进而导致了靖康之耻,导致了北宋灭亡。
另外,耶律大石靠此战,一战成名,最终成为一代名将,创建了丝毫不逊色于金国的西辽帝国。
当然,这些都只是李衍未到这个世界之前的发展轨迹……
……
第四百六十九章 称藩(求订阅!)
获悉杨可世兵败兰沟甸的消息之后,童贯很震惊,也很生气!
杨可世违抗军令擅入敌境,坏了他和赵佶的大事,让和平收复燕京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按照军法应当处斩。
可童贯实在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杨可世是童贯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他一直跟随童贯在西北与吐蕃和西夏作战,还跟着童贯去平定田虎、王庆、方腊叛乱。
杨可世作战勇敢,战功显赫,是名副其实的万人敌,也是童贯最喜爱的大将之一。
所以,童贯是打心底里不想处置杨可世。
可如果不处置杨可世,军威何在?又怎能服众?
童贯犹豫不决!
童贯问刘:“杨可世违反军令,擅入敌境,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刘知道杨可世与童贯的关系,遂替杨可世辩解说:“杨将军其实并没有违反军令,他率军入辽境是为了接应燕地百姓,只不过一个不小心中了辽军的埋伏罢了,种师道是都统制,何不将杨将军交给他处置?”
童贯一听,嘴角就不禁向上一翘。
童贯这只老狐狸怎能想不明白,将杨可世交给种师道处置,至少有三个好处?
一、杨可世可不仅仅是他童贯的爱将,也是种师道的爱将,交给种师道之后,很可能救杨可世一命。
二、这么做可以稍稍缓和一下宣抚司和统帅部越来越尖锐的矛盾。
三、这么做可以将处置是否恰当的责任推给种师道。
不过童贯还是有些担心,又道:“万一种师道对杨可世动用军法处置……”
刘笑道:“太师大可放心,杨将军为人正直,性格刚烈,作战勇猛,种师道对他也很器重,不可能按军法处置杨将军。再说,种师道真要军法处置杨将军,不还是要请示宣抚?”
听了刘这番话,童贯彻底放心了,当即下令:“令杨可世去统帅部听候处置,西路军前军改由王渊负责。”
杨可世见到种师道之后,羞愧不已,道:“末将无能,损兵折将,败坏军誉,惭愧万分,请求处分。”
刘猜得没错,种师道也喜爱杨可世,再者,种师道也猜出了童贯对杨可世态度,进而对杨可世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以后要引以为戒。”
种师道安排杨可世留在东路军继续担任前军,将功赎罪。
杨可世很感激童贯和种师道,进而收起以前的狂傲,老老实实的听命行事。
种师道随后召集众将开会,重申了一遍童贯的指示:
“燕地百姓,都是官家的子民,都是咱们汉家兄弟,如果他们能来归顺,我们就上前接纳,如果他们不来,我军就要坚壁为备,以待辽国发生内变,切不可过境杀一人……”
不想打这仗的种师道,此时其实也已经想通了,开始遵照圣旨和宣抚司的诸项规定行事。
……
再说马扩出使燕京。
那日,马扩与十几名壮士渡过白沟界河,来到辽国边城新城县。
在这里,马扩看到的确有不少人愿意归顺宋国,也打听到了辽军孱弱只有几千人马,其中一个叫刘宗吉的军士甚至偷偷找上马扩然后信誓旦旦的要将涿州献给大宋。
马扩考虑再三,提笔给童贯写了一封信,又从童贯赠送给他的新鞋中拿出一只交给刘宗吉,作为信物。
很快,耶律淳派出的汉官接伴使便来到了涿州迎接马扩一行。
在燕京城外,马扩又受到了四方管使萧奥、礼部郎中张觉(并非是平州张觉)的热情欢迎。
萧奥和张觉充当馆伴,陪伴马扩一行来到净垢寺住下。
从这一路的接待来看,耶律淳对于大宋使者的来访是很重视的。
次日,殿前指挥使姚梦和枢密承旨萧夔,便联袂来到净垢寺宴请马扩。
席间,萧夔说:“两府官员想借看一下大使携带来的国书。”
国书带来就是给北辽君臣看的,马扩自无不可,便在饭后将国书交给了萧夔。
傍晚时分,萧夔回到净垢寺,对马扩说:“马宣赞,你带来的国书中有大段狂悖之言,且多是指责叱呵之语,我等安敢进呈给陛下?”
马扩道:“辽主奔往夹山,九大王不发兵救难,却篡立登基,又将辽主削降为淮阴王,此乃非常之举,宋辽两国,义同兄弟,故来兴师问罪,有何不可?”
萧夔道:“国不可一日无主,本朝天祚帝失道,东奔西窜,不顾社稷,以至宗社颠覆,臣民才拥戴册立当今陛下,与贵朝何干,何至问罪?况且此事自古有之,唐明皇奔蜀,肃宗即位于灵武,岂不与此相同?宋朝应该念邻国久和之义,假借兵力,共除大难,方为大国风范。可今天,你们举兵临边,攘夺民土,成何体统?另外,强占我大辽云地、屡屡攻击我大辽军队的李衍是怎么回事,他打得可是“大宋云中宣抚使”的旗号,希望贵国给我朝一个合理的解释。”
马扩说:“唐明皇幸蜀,太子监国,等到太子即位,乃册唐明皇为太上皇。祸乱既定,遂迎接唐明皇还京,此是君臣父子之道。贵朝九大王登基,并非委托,乃是自立,他又贬削天祚帝为湘阴王,这哪里像古人之所为?假师求救,当在至诚,包胥泣秦,孔明赴吴,皆竭尽诚意。如此求救,则邻国能不相应?可贵朝未尝派出一名信使来我大宋,本朝虽有哀怜之心,可无所施设。今日大兵压境,只在旦夕,祸福存亡,贵朝君臣自裁可也!至于李衍,与贵朝女真人无二,乃乱臣贼子,担心我朝将其剿灭,遂逃窜到了云地,目前我朝大军还在围剿其残部,你们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我朝京东西路水泊梁山查看,所以,李衍所行之事,皆非我朝授意,与我朝亦无关,但有机会,我朝必出大军将其彻底剿灭。”
李衍的跟脚,北辽也多少知道一些,他们的确是将李衍当成了宋朝的女真人,因此,萧夔被马扩说得哑口无言,唯唯而退。
接下来几日,北辽的官员一直在商量如何应对马扩来使一事?
与此同时,马扩也被软禁了起来。
这天,萧夔来请马扩。
马扩问:“去何地?”
萧夔道:“去了马宣赞便知道了。”
马扩听言,也不再多问。
不多时,马扩便随萧夔来到了位于燕京西南角的皇城。
在一座大殿门外,萧夔对马扩说:“马宣赞准备行朝拜之礼吧。”
马扩很严肃地问:“为何要朝拜?”
萧夔默然不答。
马扩暗自打定主意,绝不给耶律淳行朝拜之礼。
马扩知道,他这么做有可能会他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但身为使臣,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国家,如果他给耶律淳行朝拜大礼,那就等于大宋承认其登基合法有效,这对大宋是非常不利的。
马扩走进大殿,只见大殿中空寂无一人,而大殿正中间摆放着一具古朴的香案,香案上有烛台和香炉,炉内香烟袅袅芬芳绕梁,香案下放着一块古旧的虎皮拜褥。
马扩感到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耶律淳到底要搞什么仪式?
正在马扩思量之时,只见两个身穿窄袖长袍脚蹬长筒皮靴的契丹少女举着两幅画轴从大厅侧门走了进来。
来到香案前,两个契丹少女面朝马扩,表情肃穆,然后慢慢将画轴展开。
马扩定睛一看,诧异莫名,原来那是宋真宗和宋仁宗皇帝的御容画像。
马扩赶紧上前,然后从香案上拈起三支香,跪在拜褥上朝拜。
马扩礼毕,那两个契丹少女默默地将画像卷起来,然后缓缓地走了出去。
马扩明白,耶律淳这是在告诉他,辽国很敬重大宋的这两位皇帝。
不久,从侧门缓缓走进来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他一脸庄严地对马扩说:“鄙人乃陛下的译者。陛下龙体欠安,不能接见使者,还请使者见谅。有几句话,陛下令我说给使者听……陛下说,两朝讲好,百年有余,忽而宋朝逾盟,以兵临境,曾不畏天乎?自古违誓,国祚不长。”
马扩先施一礼,然后才道:“两朝和好百年,万民有幸。可是,辽主尚在,九大王为何擅自登基为帝?为何将辽主废为湘阴王?我朝皇帝与辽主有兄弟情谊,难道不能兴兵问询一下吗?”
译者默然不语,小步退出。
不一会儿,译者捧着几份文书又回到大厅,然对马扩说:“这是贵朝真宗、仁宗皇帝与我朝昭圣皇帝誓书,陛下令我念给使者听。”
马扩一愣,没想到耶律淳会出这一招。
真宗在景德元年与辽国在澶州签订了这个和平盟约,从那以后,宋国开始用岁币换取北方边境的和平。
对于这份盟约,宋朝一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种认为,这是宋人的屈辱,靠年年纳贡才换取到了和平。
另一种则认为,用这么小的代价,换取北方边境的和平,是大善。
虽然军人出身的马扩,更倾向于前者,但他也不否认后者。
译者读完誓书,见马扩似乎沉浸在其中,悄然退去。
不多时,萧夔从侧门走进来,说:“听完誓书,马宣赞作何感想?你朝君臣忍心违约吗?”
马扩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朝并非违约,倒是你们不该另立新君,辽主逃难在夹山,你们不仅不派兵前去接应,反而将其废掉,这岂不是自乱朝纲?再说,李衍已经占据山后,女真人也陈兵于关外,燕京危在旦夕,我军临边,目的并不是与你们开战,而是替辽主抱不平,救燕地百姓于水火,如此,怎能说我朝违约?”
萧夔道:“马宣赞的好口才,萧某领教了……陛下龙体欠安,不能亲自接见你,我朝将派秘书郎王介儒与你同去雄州,面见童宣抚商量两家和平共处事宜。”
马扩心中一动,心道:“看来耶律淳已有称蕃之意了。”
马扩本想再打探一下耶律淳的病情如何,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想:“已经让耶律淳动了称藩的念头,任务基本已经完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可是,当马扩回到净垢寺之后,竟又被软禁了起来。
马扩感到很奇怪,萧夔不是说派一个秘书郎与自己一同去雄州吗?怎么不见人来?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由于与外界的联系已经被切断,马扩只能靠猜测来判断形势。
他猜测,有可能是两军已经交战,否则,以之前的形势,辽人应该不会再将他软禁。
果然不出马扩所料。
傍晚,萧夔带着一大帮人呼呼啦啦地来到了净垢寺。
萧夔气势汹汹地质问马扩:“你们宋朝徒夸兵众,没想到天理不顺,人无斗志。昨日,杨可世率军侵入兰沟甸,遭到我军迎头一击,你军损兵折将丢盔卸甲,望尘而逃,要不是念及派你来谈和好,我军早就攻入雄州了。你们宋朝一面遣使,又一面进兵,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作何打算?”
说着,萧夔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和一只鞋,然后怒气冲冲地说:“马宣赞,你可认识这两件东西?你就是不认也没关系,刘宗吉已被我军抓获,他已将你们之间的龌龊全部供述。马宣赞,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马扩心里一紧,但脸色仍然很镇静,他缓缓回答说:“马某这次来燕京,并不同于一般使者,乃是招纳之使者。刘宗吉对我说他要献城,马某岂能不接受?再说,我大军初到边界就接到圣旨,不许杀戮一人,这在招降榜中已有书写。杨可世将军兵败,想必受招降榜所缚。如果宣抚司申请朝廷降一讨伐扫荡之圣旨,那么,用不了多久,我大宋之精锐就会云集边境,恁地时,恐怕就不是燕京民众之福了。”
萧夔一脸愕然,他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马扩竟然还敢威胁他们。
萧夔说:“宋朝派你来燕京是做死间吧?没想到你们宋朝竟然弃士大夫之命如草芥。”
所谓死间,是孙子兵法中的五间之一,是指潜入敌营,制造散布传递虚假情报,诱使敌方上当的间谍,因真情一旦败露则必死无疑,故称死间。
马扩哈哈一笑,道:“马某此来,是以一己之命,换取全燕之命。能领悟,则同生;不能领悟,则同死罢了。”
马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进而接着说道:“马某以为,兵家用间最为下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或用间以取得成功,或用间以得到失败。你强我弱,或者你我势均力敌,此时,或许可以用间离析,但目前我们两朝,实力对比悬殊,何须用间?贵朝兵力如何?能有我朝十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一?亦或是千分之一?要不是考虑到两国相邻,友好多年,我朝早分兵数道,整阵齐入,不知贵朝将何以御之?如此形势之下,我朝何必使人来燕京向你们分析祸福以做死间?这不是有违常识?所以,你刚才所言,简直就是孩童一般的见识!”
萧夔等人被马扩驳斥的哑口无言,满脸窘色,愤愤而去……
……
第四百七十章 萧普贤女(求订阅!)
耶律淳的确是有向宋国称藩的意思。
其实,自从登基称帝以来,耶律淳的心里就一直很不安。
尤其最近得知天祚帝并没有死,也没有被俘,而是在夹山避难,而且还聚集了不少人马,耶律淳更是感到心力交瘁。
现如今的燕京,正处于暴风骤雨当中,不,用“危在旦夕”来形容更为合适。
北边,女真人磨刀霍霍。
西边,李衍虎视眈眈。
南边,宋朝大军压境。
还有天祚帝,如果被天祚帝顺利剿灭李衍回到燕京,那对他们这些谋朝篡位之人而言,也将是一场浩劫。
老实说,耶律淳也不想向趁人之危的宋朝称藩,可他别无选择。
北边的女真人,是他们辽国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而且还将他们契丹人祖先的陵墓挖掘焚烧一空,他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西边的李衍,比女真人也好不了多少,强占他们辽国的云地,连个借口都懒得奉上,还将他们辽国的皇室之女分发一空,让他们蒙上奇耻大辱,最关键的是,李衍所行之策,乃是杀富济贫,是他们这些权贵阶层的天敌,所以,李衍也不用考虑。
至于天祚帝,耶律淳真是对他失望至极,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大辽帝国怎会落到如此进退两难朝不保夕的田地?
耶律淳今年五十有九,身体又不好,因此,他并不留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皇位,他之所以登基为帝,只是想拯救这个慢慢滑向无底深渊的帝国,保住祖宗所创造的辉煌,哪怕只是一部分。
可惜!
他高估了他自己的能力,又低估了这个帝国所面临的严峻形势!
现如今,唯有向宋朝称藩,借助宋朝的大军,方能抵挡住一北一西两只虎狼,为大辽帝国、为祖宗保住一偶之地。
不过这只是耶律淳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大臣们都是什么态度,所以,他想先了解一下,再作打算。
耶律淳将李处温等人叫到床边,然看最先看向宰相李处温,问道:“宋朝敕榜之事,你们怎么看?”
李处温道:“此乃军国大事,臣虽是百僚之长,但也不敢以个人意见代表所有人的意见,此事还需与大臣们共同商议,更在于陛下睿智独断。”
李处温与马植(即赵良嗣)是老朋友,马植还没投奔宋国时,他们二人就经常在一起讨论天祚帝,说他荒废政事,国家将危,二人因此结成莫逆之交,曾在燕京北极庙里秘密焚香相拜,沥酒起誓,约定一同南归。
后来,马植南归了宋国,李处温则留在燕京。
所以,李处温也想归顺宋朝。
但李处温不敢明言。
因为帮助耶律淳登基为帝,李处温有拥立之功,所以深得耶律淳的信任。
可是,李处温毕竟是汉人,虽然被耶律淳看重,但却招致了萧干和耶律大石等契丹、溪族人的不满,目前暂代身体不好的耶律淳执政的萧德妃萧普贤女对李处温也很反感。
因此,李处温不得不小心翼翼,只能含含糊糊的让耶律淳能果断作出抉择。
虽然李处温没有明说他自己的意思,但耶律淳也听出来了,李处温是赞成向宋朝称藩的。
耶律淳又看向萧普贤女,问道:“你怎么看?”
萧普贤女生于辽国后妃世家萧氏,她其实并不是耶律淳的原配,而是在耶律淳的原配死后,才嫁予当时还是郡王的耶律淳为妻的,那年她才十三岁。
后来,也就是辽寿昌七年,辽道宗耶律洪基病逝,天祚帝继位,封耶律淳为郑王,萧普贤女遂成为郑王妃。
辽乾统二年,天祚帝加封耶律淳为越国王,萧普贤女遂成为越王妃。
辽乾统六年,天祚帝改封耶律淳为魏王,萧普贤女又成为魏王妃。
耶律淳之父原辽国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和鲁斡病逝,耶律淳袭爵为辽南京留守,出镇南京,萧普贤女随从,入居南京后宫。
此后,萧普贤女执掌南京后宫长达十六年。
连耶律淳自己都承认,他之所以能受燕人甚至是受辽国上下所尊敬,跟他的小妻子有很大的关系。
没错,是小妻子。
虽然已经嫁给耶律淳二十一年了,可萧普贤女其实才三十四岁,比耶律淳小二十五岁,仅比李衍大三岁,与萧贵哥同岁。
因为娶萧普贤女的时候,耶律淳已经三十八岁了,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而且那时的萧普贤女还小,因此并不能太引起耶律淳的性趣。
后来,等萧普贤女长成艳丽的绝色美女,耶律淳也老了,只能让萧普贤女为他生下一女,便只能对萧普贤女远观而无法亵玩焉。
当然,这也是因为耶律淳真是不好女色。
因为不好色,以至于耶律淳这一生之中只有一子一女。
他的儿子耶律阿撒,是前妻所生,因为几年前参与了耶律章奴叛乱,而被秘密处死了。
进而导致,现如今耶律淳连个能继承他皇位帮他分忧的人都没有。
最终,耶律淳只能让他的小妻子暂时帮他分忧。
因为不能从耶律淳那里得到滋润,萧普贤女在很早以前就将她的精力全都放在了政治上。
是的。
萧普贤女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
她一贯运用不露声色、不着痕迹的巧妙手段,协调各方面的人事关系,博得从天祚帝以下的契丹、奚贵族以及汉儿高官的一致好评。
她劝说耶律淳施舍出大量钱财修庙缮寺,如今燕京城里的悯忠寺、北极庙、净垢寺三大古刹中都竖着善男子耶律淳信女萧普贤女敬舍助修的石幢石塔。
她还是个语言专家,识得契丹文、汉文和西夏文,还能同好几个蒙古部落的人流利交谈。
她一手推动丈夫耶律淳突出于所有的宗室,高踞契丹贵族的首席,后来又使他成为皇帝。
而且,别人所不知道的是,她还是一个姑娘的时候,就弓马娴熟。
可以说,在文武两方面,她都能做到左右逢源。
当丈夫耶律淳重病之时,她已经在事实上代替丈夫日理万机。
现如今,萧普贤女已经是北辽这个政治团体不可或缺的人,甚至是这个政治团体的舵手,以至于耶律淳都不得不问她的意思。
萧普贤女其实不想向宋国称藩。
萧普贤女对宋国一肚子气愤,她认为宋国肆意破坏百年盟约,出尔反尔,很不诚信,耍小心眼,根本靠不住。
可懂得内敛的萧普贤女并没有明着表达她自己的意思,而是道:“此事最好征求一下四军大王和林牙大石等将领的意见。”
萧干和耶律大石等将领,都要求决战到底,都抱着必死之信念,因此,虽然萧普贤女也没有表态,可耶律淳还是知道了萧普贤女的意思。
耶律淳又看向左企弓。
左企弓见之,道:“陛下,宋朝兵马虽多,但不堪一击,大石都统以两千兵马即能杀的他们屁滚尿流,宋朝不足为虑,重点应该防御女真和李……”
左企弓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内待冲进来,道:“禀报陛下,密探传回来消息说,湘阴王聚集了天德、云内等地的番汉兵马并西夏和蒙古大军共二十万(其实只有不到十万)出了天德军直奔西京而去,说要收复故土,擒……擒杀叛逆,另外李衍也亲率二十万(实际上只有十万)大军出了云地向西迎战,双方不日即可能就要进行大决战。”
……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你要战,便作战(求订阅!)
四月初。
天祚帝纠集了四万蒙古大军并三万西夏大军出了夹山,越过渔阳岭,直奔天德军而来。
四月中旬。
天祚帝又在天德、云内等地收集起来了两万多番汉兵马,并开始在天德军驻扎。
四月下旬。
天祚帝派数千游骑进抵清水河,欲犯朔州边境。
(清水河与山西、偏关接壤;西濒黄河,与准格尔旗隔河相望;北临古勒半几河与和林格尔毗邻;西北方与托克托相傍,整体位置处于“蒙、陕、晋”三地交界处。)
战前,刘将走报机密特种军全部放了出去。
而奏报机密特种军其实早就将前段时间吸收的契丹族、溪族、汉儿、渤海人细作送入天祚帝的军中。
另外,辽西的天眼也密切关注着天祚帝的辽、夏、蒙古联军的情报。
因此,刘对于联军的一举一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获悉天祚帝将派数千游骑渡过清水河,刘以岳飞将第一营、拐子左军、拐子右军、方杰营(岳飞军中骑兵营)埋伏在联军游骑所必经之地。
那一战,岳飞巧设埋伏,杀得联军游骑惨败,擒获辽军千户两人,最终只有不到二百残兵败将逃了回去。
通过审问,岳飞从那两个被擒获的辽军千户那里得知,辽将耶律敌烈和特母哥军部屯驻距清水河三十里的白河滨。
岳飞当机立断,乘耶律敌烈和特母哥军初至毫无作战准备,夜袭其营。
结果,斩获甚众,耶律敌烈和特母哥只率领一千多人马逃回天德军。
五月初。
联军又分三路渡清水河来叩关。
刘使用疑兵之计,大开关门。
联军不知虚实,所以不敢冒进。
刘乘其犹豫之际,以强弓、劲弩、飞雷炮齐射,继以骑兵猛冲。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联军,很快不支,向清水河溃退。
第一营、拐子左军、拐子右军很快衔住掩杀,联军又死伤数千。
五月中,联军移驻城东拐李村。
刘利用联军骑兵不善夜战的弱点,派牛皋带领本部三千人马冒雷雨去夜袭。
牛皋乘黑夜带人突入敌营,等电光一闪,便一跃而起,奋勇进杀;电光过后,牛皋和其部下则全都潜伏不动。
联军不知牛皋营的底细,满营大乱。
牛皋营则按战前约定好的暗号,时分时聚,杀得联军大败。
联军在惶恐之中,后来竟自相残杀。
等到天明,联军已无力还击,只得退去。
天祚帝获悉前锋军接连遭重创,大怒,然后亲率精兵十余万由天德军驰援,进抵清水河西岸,人马蔽野。
见天祚帝率十万马军来攻,不少人都恐以步军为主的梁山军不敌,连连向李衍进言,想要坚守不出。
李衍力挺刘,委以全局,让刘伺机而战。
数日后,天祚帝以西夏三千铁鹞子为主,派一万大军到关下骂战。
早晨天气凉爽,任辽军和西夏大军百般辱骂,刘就是坚守不战。
午后天气酷热,铁鹞子军士纷纷解甲纳凉,刘突然派第一营出西门佯攻,继以韩世忠将铁浮屠和拐子左右军潜出南门,攻击联军的侧翼,大败联军。
天祚帝不甘失败,移驻朔西,企图久围朔州。
时逢连日大雨,刘又频频派兵夜袭。
天祚帝实在是疲于应对,只能于五月中旬退回天德军。
此战,刘以朔州为防御要点,利用天气以及联军不习夜战等弱点,以攻为守,以长击短,重创联军主力,粉碎了联军的第一次进攻。
而退回天德军的天祚帝,痛定思痛,认为他之所以败给李衍,主要是因为李衍有朔州天险为依托,如果是堂堂之战,败者必然是李衍。
另外,因为联军的大部分军队都是天祚帝跟别李乾顺和蒙古各个可汗借的,天祚帝很怕,时间拖得久了,这支联军会散去,尤其是在连连失利的情况下。
基于此,天祚帝亲自给李衍写了一封战书。
内容如下:
天命至大,不可以力回;神器至公,不闻以智取。古今定论,历数难移,是以圣人戒于盗窃。故安东都护府大都督李衍,比因寇乱,遂肆窥觎,外徒有周公之仪,内实稔子带之恶,不顾大义,掳我妻女,窃我大宝,夺我土地,行桀虏之态,误国害民,毒施人鬼,恣纵将士剽掠州城,致我去人陷入涂炭。历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于衍为甚。天方悔祸,神不助奸……今统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欲与足下于十日后六月初四会猎于清水河畔,不知足下可敢应战否?
接到天祚帝送来的战书,李衍将众将、众参谋聚集到一起,然后将战书传给他们看。
所有人都看过了之后,李衍问:“耶律延禧想跟我决战,对此你们怎么看?”
陈箍桶道:“辽主之所以寻求决战,是因为他自知继续之前的战斗他毫无取胜的机会,所部又非其亲军,不稳,随时都有可能散去,所以,微臣认为,应该继续之前的以守代攻,相信用不了多久,辽主之大军便会不攻自破。”
大部分人都赞成陈箍桶的提议,毕竟,能立于不败之地,谁又愿意去冒险?
老实说,陈箍桶的提议并没有错,是老成稳重之策。
不过
李衍却不会采纳陈箍桶的提议。
李衍已经获悉杨可世兵败于兰沟甸。
兰沟甸之败乃是宋军一败再败的序幕,接下来就是燕京地区风起云涌之时,最多半年多,他李衍要是夺不下燕京,燕京就必定会被金人所夺。
所以,李衍不能再跟天祚帝在这里纠缠不休了,得赶紧去燕京参与逐鹿,否则,一旦燕京落入金人或是宋人之手,那自己可就不仅前功尽弃,还有可能得被困在云中这一偶之地。
李衍看向刘、韩世忠、岳飞、吴等将,问:“如果我与耶律延禧决战,咱们有多少胜算?”
刘、韩世忠、岳飞、吴异口同声道:“九成。”
李衍听罢,眼中精光一闪,然后道:“拿笔纸来。”
很快就有人将笔纸送到李衍面前,李衍一气呵成写下六个字:“你要战,便作战!”,然后命人给天祚帝送去……
……
第四百七十二章 宋军大败(求订阅!)
听闻李衍要与天祚帝进行决战,天锡帝耶律淳大惊失色!
不怪耶律淳如此。
因为这意味着李衍和天祚帝之间就快要分出胜负了。
而不论李衍和天祚帝谁胜,下一步都一定会来灭亡他这个政权。
试问,耶律淳怎么会不担忧?
再加上,北边的金军四处横扫,并囤积大军于北安州,虎视眈眈着古北口。
耶律淳斟酌再三,终于做出抉择:
“朕获承大位,本想与卿等共保宗庙,可现今女真骑兵已达古北,李衍已占据西京并云地,大宋重兵已临边境,他们三方均要夺取咱们燕京,甚至有可能联手而夹攻……朕观人事天时,不敢独坐宝位,必将投向一方,朕思前想后,觉得与其投向女真、李衍,不如称藩于宋朝,与卿等同保血属,你们以为如何?”
言毕,耶律淳垂首掩面呜咽流泣。
萧普贤女、李处温等人也悄然下泪,唯有左企弓不流泪,但也是摇头叹息不已。
当日,萧奥便和张觉一起来到净垢寺见马扩,还给马扩带来了锦绮衣袄和银绢等礼物。
萧奥说:“我们接到圣旨,请马宣赞即刻启程回国,我朝将派秘书郎王介儒和都官王仲孙与你一起去雄州宣抚司,面议称藩之事。”
听说耶律淳准备称藩,马扩心中就是一喜!
这就相当于是完成了赵佶所制定的中策,而作为说动耶律淳称藩的使臣,马扩必定会有丰厚的升赏。
不过马扩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非常冷静的说道:“未见九大王回书,马某不敢回去,更不敢受贿。”
萧奥一怔!
张觉则快步走到马扩跟前,悄悄耳语说:“宣赞怎么这样死心眼?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敢待在燕京?不怕陛下一怒之下将你杀了?”
马扩笑道:“扩既来之,就以完成使命为职责,不瞒郎中,扩自北上渡过白沟河之时,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马扩的勇敢令众人钦佩不已。
萧奥和张觉返回耶律淳处为马扩请来了耶律淳的亲笔书信。
可以说,马扩这次的出使是极为成功的。
如果没有后面宋军的一败再败,以及不久之后的耶律淳驾崩,已经走投无路的北辽,很可能很快向北宋称藩纳贡。
那时,北宋出兵帮北辽保住燕地,北辽和北宋就不会相继灭亡。
这里公平说一句,赵佶选择这个时候出兵北上收复燕京,本身其实没有错,尤其是赵佶还给出了纳北辽为藩属这个多项选择。
只可惜,赵佶在位的这些年,太过穷奢极欲,严重透支了北宋的国力,又不修其兵,以至于,纵有这千载良机,也不属于他,而且还会引火烧身。
……
被耶律大石击败,又被童贯和种师道保下了之后,尽管心中憋着气,可杨可世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宣抚司下达的命令。
上任当日,杨可世便派遣手下将领赵明率兵来到白沟河岸边,然后将招降用的黄榜大旗插在河岸。
转天,辽军也隔河与宋军对垒。
河对岸的辽军的统领依然是耶律大石,他在兰沟甸击败了杨可世之后,耶律淳又给他增兵三万,令他率军来白沟河驻防。
白沟河上有一座桥,桥南端被宋军控制着,桥北端则被辽军所控制。
双方就这么隔桥对峙。
这一日,赵明可能是心血来潮,竟派人将之前插在河岸的大旗,插到桥中央。
大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辽军将士看得非常刺眼。
赵明又像往日一样组织士兵向桥北喊话,让辽军过来投降。
忽然,一个辽兵跑到桥中间取走黄榜旗,然后回去交给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接过黄旗看了看,然后用力撕碎扔到地上,骂道:“无多言,有死而已!”,然后就下令辽军攻击。
辽军将士同样恨趁火打劫的宋军入骨,尤其是在之前连连被女真人击败又打败了宋军的情况下,几乎每一个辽军将士都在想:“我们打不女真人,难道还打不过你们这些卑鄙的宋人?”
因此,得了耶律大石的命令,辽军将士立即拼尽全力向宋军射击,结果箭矢如雨。
宋军毫无防备,受伤无数。
因为有宣抚司的命令在,赵明不敢下令还击。
见宋军不还击,耶律大石便集合队伍,打算向河桥发动冲击。
赵明见状,赶紧派人驰马飞报种师道。
种师道果断下令:“兵刃既接,安能束手就死?辽军若过境就还击,战胜有功。”
和诜急忙阻止:“不可。官家圣旨和童太师的指示,种将军都忘了吗?”
诸将纷纷愤愤而言:“不还击就能取得燕京?”、“如果兵不血刃就能收复燕京,那又何必调动军队?”、“和知州愿坐受其赏,我辈可没有此等脸皮!”……
这其中又以杨可世为最,他早就受够了这个不能还手的命令,愤然起身,道:“不战,我辈又何故而来?”
原来,对峙的这段时间,辽军可以肆意杀害宋军将士,宋军却苦于军令不能还手,以至于全军上下都憋着一股屈火。
种师道作为前线总指挥,深切的体会到了这种屈火,而且,辽军马上就要过河,总不能束手待毙,所以,种师道不理会和诜之言,打发杨可世伺机而战。
杨可世很快就率领本部人马来到白沟河边。
一到,杨可世就分一半兵马给赵明,让他指挥将士守住大桥,谨防辽军冲过来。
忽然,杨可世发现,河北岸一个辽军军官正在摇旗指挥,而辽军骑兵纷纷往西而去。
杨可世对部将说:“河流上游必有可涉水之处,必须分兵去抗击他们。”
恰在此时,种师道派遣泾原老将赵德率军前来增援。
杨可世见之,便对赵德大声喊道:“赶快往西去!西边可能有辽军过河了!”
赵德还没来得及前去,辽军就已经从上游过河,然后驰马而来。
过河的辽军,人数虽不多,但气势汹汹。
赵德见状,便想避其锋芒。
杨可世见状,大骂:“老匹夫,安得逃跑?你何以报答国恩!”
杨可世骑马离开河桥,亲自迎战西来之敌。
辽军趁机冲过白沟河桥,与西来之辽军分左右两翼,将宋军包围。
杨可世所部憋着一股火,死命与辽军大战,杨可世甚至一度冲到了对岸,还差点跟耶律大石来个王对王。
可惜!
辽军也憋劲,也同样悍不畏死,关键是人马比宋军多。
双方在白沟河两岸展开了一场血战。
战了近一个时辰,赵明胳膊中箭,所部已溃败后撤,杨可世身中铁蒺藜箭,伤及骨头,血流满靴,他“怒发裂眦,鞲臂以捍,口衔,堕两齿,胸腹中流矢,亦手杀数十人。”,杨可世号称“万人敌”,的确名不虚传。
后来,种师道亲率大军赶来,将辽军驱逐到河北岸去。
这天夜里,为防备辽军过河偷袭,种师道令“四边将,列声金鼓”。
耶律大石的确有乘夜过河偷袭的意图,可他听到南岸整晚鼓声不断,怀疑宋军也许会趁夜色北上,于是下令全军保持戒备状态。
天亮后,耶律大石率军来到河岸,只见对岸宋军坚守壁垒,戒备森严,遂不敢贸然过河作战,两军便形成了隔河对垒之势。
同一天,辛兴宗率领西路军按计划进驻范村。
范村村东有一座孤山,令宋军意想不到的是,北辽四军大王兼北枢密院使萧干,竟敢悄悄登上孤山。
萧干见宋军新来,毫无准备,遂回去亲起大军来攻。
(其实,耶律大石和萧干之所以同时向宋军发起进攻,也跟耶律淳准备向宋国称藩有关,他们对宋国一肚子气愤,认为大宋破坏百年盟约,出尔反尔,很不诚信,耍小心眼,根本靠不住,所以,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宋国。)
不久,萧干便率军前来,随即突然向范村发动进攻。
宋军前军将领王渊,以及宋江、刘光远、翟进、赵诩等将,各率所部与辽军接战。
可辽军攻势凶猛,竟将宋军诸将围堵在孤山之下,主将王渊更是中枪差点坠落马下。
正在胜败未决之时,辛兴宗亲出军门,以上将军节钺督战,才将萧干打退。
很快,宣抚司便发来文牒令种师道与诸将商议是否退军?
种师道立即召集和诜、杨可世等将开会。
经过这两战,诸将一致认为,辽军实力尚存,不把西军主力调来恐怕难以取胜,不如先回师雄州,再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和诜认为,两军彼此初无战意,都是因为杨可世擅自过界杀敌,以致兵结不解,现在两军隔河对垒,如果突然撤退,就是自示其弱,若辽军乘机追袭,结果难以预测。
种师道觉得和诜所言还是有些道理的,于是令他将这个看法写成报告,禀报宣抚司。
童贯对东西两路军的表现很不满意。
当初,出兵之时,童贯满以为可以震慑辽军,甚至幻想可以一举收复燕京。
没想到,跟辽军交手了之后,不仅没赢,还稍稍落了一点下风。
面对这个情况,童贯决定执行赵佶巡边三策中的下策,也就是“全师而还”。
稍后,童贯命令种师道率东路军退回雄州,辛兴宗率西路军退回广信军。
接到童贯的撤军命令之后,种师道打算马上组织撤军。
杨可世对种师道说:“现在辽军的气焰很是嚣张,若知道我军有撤退之意,必定随后袭击。”
种师道深以为然。
黄昏时,种师道下令,先将大批辎重悄悄南撤。
半夜时,大军开始拔营南归,种师道令精锐军马殿后掩护。
尽管宋军想秘密撤走,但还是被辽军发现了。
耶律大石得到消息后,当即骑马来到河岸往南岸眺望。
见宋军主力果然撤走,只留下少量兵马守关,耶律大石马上派人去向萧干报告,同时令轻骑兵立即集结过河追击。
白沟河距离雄州仅三十里路,中间有一个地方叫古城,辽军在这里追上了宋军。
两军相接,鏖战激烈。
实时,北风,大雨,震雹如拳,人不能相视。
可环境虽然如此,但耶律大石及手下辽军骑兵仍衔着宋军不放。
马军对步军的优势,在此战之中显现得淋淋尽致。
宋军负责殿后的精锐军马很快就被数量数倍之的辽军骑兵击溃,然后辽军骑兵一路掩杀,宋军大溃,甚至就连都统制种师道和与监军崔诗都差点死在辽军的这波攻击之下。
童贯得到消息之后,当即下令:大军不得入城童贯担心宋军入城时会将辽兵引入城内,那样的话,雄州可能就会陷入辽军之手,遂下令关闭城门。
宋军将士见状,纷纷大喊:“别关闭城门!”
可童贯视若罔闻。
不多时,西路军的杨可世和女婿马彦传及大将杨惟中也来到城下,与辽军激战。
(这里有个疑问,史书记载说,“兴宗遣中部将杨可世援之”,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杨可世此时在东路军中,不知是记载失误,还是宋军中有两个杨可世?)
童贯站在城楼上观战。
见城外战况激烈,童贯便派遣辛企宗和辛永宗带领胜捷军出城增援。
胜捷军的纪律虽然不行,但关键时刻还是很能打的。
在胜捷军加入战团之后,辽军的攻击立即一缓。
耶律大石见无法再产生更大的战果,便带着辽军退去。
此战,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籍,不可胜计,兵甲辎重漫野。
傍晚,种师道接到宣抚司命令,令他在雄州城外扎营结寨,收拢队伍,原地待命。
风雨虽已暂停,但天空依然灰暗无光,地上到处是积水、到处是泥泞。
种师道凝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心情无比复杂,他知道,他在劫难逃,虽然此败并非他一人之过。
远处城墙上的童贯,面沉似水,“谁该为此败负责?”
童贯和种师道很快彼此看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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