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强者的致命伤
一间不起眼的演武厅，一座不起眼的擂台，一场不起眼的比试。
就像是一道低调得近乎黯淡的光芒，仿佛随时都可以没于黑暗之中。可有时候，这样一抹毫不起眼的微光，却可以亮过天边的朝阳。
“青锋炼堂曹禺。”
“黄雀炼堂朱真。”
双方行礼完毕后，都没有急着动手，他们都在仔细观察着自己在这场大比中的第一个对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青锋炼堂与黄雀炼堂相距不远，曹禺听过朱真的名头，知道对方实力强劲，血脉之力也绝非他这个半吊子可以比拟。可以说朱真属于种子选手之下第一梯队，综合实力比曹禺要强上不少。
与之相对的，朱真同样听过曹禺的名声，当然不会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废物、垃圾、世家之耻。
十五岁仍然无法觉醒血脉之力，甚至就连世家子弟引以为傲的超强自愈能力在他身上也几乎看不到。
一个照面，两个完全相反的念头在二人脑海中发芽、生根，直至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审视完毕，朱真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笑容，居高临下看着曹禺，像一个帝王在这一刻依然判了身为草民的曹禺死刑。
他根本就没有把曹禺看做是自己的对手，当然他也不想玩什么谦让的把戏，在世家的世界，弱肉强势，强者就该狠狠将弱者踩在脚下。
“碰到我算你倒霉。”
话音未落，朱真率先出剑，剑招快绝，凌厉无匹，务求一举拿下比赛。要知道选拔赛可不是只比一场，他可不想在曹禺这个废物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与精力，在朱真心中他真正的战场是三天后的决赛与那些种子选手，与那些天骄的比试。
而对于曹禺来说，最重要的却是如何赢下眼前这场比赛。
只要赢下这一场，他便不会被曹家扫地出门，他就能保住他最在乎的人。
曹禺并未选择和对方硬拼，以柔克刚，以阴克阳，这些日子以来的学习他可没有白费。
敌人咄咄逼人，他自避其锋芒。
只是双方实力终归存在差距，曹禺心里想着后退，可身上动作却是慢了半拍，险些让对方一剑在他胸口刺个窟窿。不过所幸还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
朱真则是得势不饶人，连连出招，不断进逼，竟是一连攻了二十三剑。
相对的，曹禺也熟了二十三剑。
整个过程，他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跌跌撞撞，身上衣服也已经多了好几道破口，好几次都险些中招。可是他始终守下来了。
“简直丢我们曹家的脸。”曹庄在擂台下冷哼一声。
身为种子选手的他并不需要参加选拔赛，炼堂二楼是那些大人物呆的地方他自然去不了，只能是在一层观看比赛。由于输给过曹禺，所以对曹禺的比试格外上心，当然他心中是绝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此时在他看来，曹禺的表现只能用狼狈至极四个字来形容。
台上的曹禺并没有听到底下曹庄的话语，此时他正无比专注地面对比赛，试着用自己笨拙的笔触去回答那句千古之问。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阳极阴生，阴极化阳。
就是现在!
一直后退的曹禺终于不再退了，他低头躬身，往前跨出一大步，双手握剑狠狠朝前刺了过去。
而这正是朱真前力耗尽，后力未生的时候。久攻不下之后，朱真越攻越急，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嗤～
冰冷的剑锋刺入**，殷红的鲜血在朱真胸口如花般绽放。
朱真低头看去，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情。世家中人与怪异不同，他们与普通人类一样也有致命伤，也会死，只是超强自愈能力让他们看起来仿佛不死不灭。
而显然以朱真如今的血脉之力带给他的自愈能力，仍然无法无视胸口致命伤，事实上方才要是曹禺再往右刺一公分，朱真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宇字演武厅，乾号擂台，曹禺胜！”负责这个擂台的裁判轻轻摇了摇头，朗声宣告了比试的结果。
过了良久，比试双方都没有下台的意思。
朱真站在擂台上，眼神呆滞，失魂落魄。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曹禺则是难掩心中激动之色。
我赢了，我终于没有在大比第一轮就被淘汰!
“梅姨，我终于有能力保护你了！”
炼堂二层，某个奢华的厢房里，有两个人竟然注意到了这场比赛。
一大一小，小的一身白衣，手拿折扇，典型世家公子打扮，年长的那个斜靠在椅子上，被阴影遮挡看不清面容。
看样子应该是对父子。
“这小子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吧，要是那个朱真急于求胜，只知道进攻，以至于身上破绽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都没有发现，以他的实力绝对不可能输给曹家那个小子。”白衣少年撇了撇嘴，开口道。
“你真的他赢是因为运气？”
听到父亲的话，白衣少年收起折扇，沉思片刻，开口答道：“还因为那个朱真太骄傲了。”
“骄傲不是让人弱小的缺点轻敌和盲目才是。”
中年男子再次摇头，他的视线越过窗户看向底下站在擂台上傻笑的曹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轻敌永远是一个强者的致命伤，要记着无论敌人看起来多么不堪一击，不论你多么瞧不起，任何时候，绝不能轻敌，摸清对方的心理，使劲浑身解数，始终保持求胜的决心。只有这样才能赢对方，准确来说是杀死对方！”
“孩儿记住了!”白衣少年脸上笑意收敛，恭声答道。
“这个少年很不错。”
听到身边响起的夸赞之声，白衣少年显得有些恍惚，要知道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从他父亲口中听到夸赞别人的话了。他低头看向底下的曹禺，心中滋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意识开口道：“可他终究血脉不纯。”
“是啊，这就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手的原因。”中年男子长叹一声，开口道。
第316章 天才？
“胜者青锋炼堂曹禺！”
曹禺低着头站在擂台中央，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拳头，微躬的身子看起来有些颤抖。
这已经是他今天赢下的第五场比试了，在参赛前，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走到这一步。没有错，差点成为曹家弃儿的他竟然一路杀进了大比决赛，这简直不可思议。
此时的他，惊喜有之，不知所措有之，紧张忐忑有之，五味杂陈。直至裁判第二次开口提醒，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跳下擂台，转身消失在人潮之中。
经过最初的那场战斗后，曹禺对于阴阳相生相克的理论运用得越发纯熟，再加上之后四个对手也没有朱真那般强势，他赢得也要更加漂亮。
到了后头，他的表现已经引起了二楼不少世家中人关注，身为青锋炼堂堂主的薛业则更是惊讶。虽然在之前他也曾见过曹禺那让人眼前一亮的表现，可那是曹禺表现比起今日而言要生涩太多，那时候看起来更像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薛业，刚才要是我没听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是我们青锋炼堂的弟子，挺不错的苗子，怎么没见你推荐啊。”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响，薛业整个人立马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就连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变得僵硬。要知道坐在他身边的那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河府八大世家之一，王家的家主。
天知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像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会选择来平民区观看这种微不足道的比试，而且偏偏注意到了曹禺这个小人物。
青锋堂背后正是王家，目的就是为了王家选拔人才，要是让这个王家主人生出他察人不明的想法，薛业这个堂主还要不要继续干了。一想到这，薛业就有些后怕，赶紧开口解释。
在听完薛业的话，老人放下手中茶杯，开口道：“真是可惜了。”
相似的对话在二楼许多厢房里头响起。
老人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他的剑法是你教的吗？”
他小心觑了眼身旁那个老人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如实回道：“不是，在炼堂里我教得都是如何激发和使用血脉之力，对于他们而言学习武学与战斗技巧还太早。”
老人点了点头，炼堂的目的是为了选拔出真正有潜力的弟子，而想要看出一个世家子弟有没有潜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他们的血脉之力。而其他的学习都是可以在后期补上，因此在他看来薛业的做法并没有错。
“按你的说法，他在曹家地位如此之地，曹家绝对不会特意找人教他。”老人随口问道。
“是。”薛业思索一会儿，开口回道。
而且在他看来曹家就算想要教，也没这个能力。
此时薛业心中已经隐隐能够猜出对方这么问的目的，可他仍旧恭敬地等候着，不敢多做表情。
“阴阳虚实，相生相克，这种高深的领悟就算是你都未必能够完全明白，像他这样的小娃娃却能耍得如此有模有样，难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天才。”老人开怀大笑道。
......
距离那日选拔赛又是过了三天时间，正式决赛马上就要到来。
可明明第二天就要比赛了，夜深了，曹禺仍旧睡不着。
他起身穿上衣服，来到后院再次演练了一遍剑法，心中杂念还是没办法完全消散，最后悄悄离开曹家如往常般再次走到了那间医馆前。
曹禺呆呆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并未上前敲门，就在他准备要离开时，熟悉的声音从里头传出。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进来吧。”
话音刚落，大门自动打开。
走进院子，曹禺看到宁休并未像平常一般在打理草药，而是安静地端坐在院子里那颗大槐树底下。
身前摆放着一个茶几，只是茶几上不是茶，而是酒。
一只酒壶，两个杯子。
在曹禺眼中，好像就是在等着他到来。
“哦，来了，坐！”宁休悠然道。
可曹禺哪里敢坐，前次分别时，宁休就已经叮嘱过他让他日后不要再来找他，而他也已经答应了下来。
好男儿一诺千金，此时曹禺简直羞愧得都有些无脸面对宁休，更不用说坐了。
宁休倒是不以为意，反而开口笑道：“你没有违背诺言，刚才是我让你进来的。”
“可是宁先生......”
宁休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赢了？”
“是，连赢五场，杀进了决赛。”
“这一切都要多谢宁先生，如果没有宁先生，此时我曹禺怕是早已被曹家扫地出门。不仅如此，就连梅姨也要受我连累。宁先生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会记着。”说着曹禺当即跪下给宁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对此宁休并未阻止，该受的他受之无愧。
“好了，起来吧，说说吧今晚来的原因。我猜猜，是因为明天的比赛？”
“是，明天就是大比决赛，而我将要面对的对手是蜕凡境的高手，我无论如何思考对策，依旧没有赢的可能。”曹禺小声道。
能够成为各大炼堂的种子选手，基本上都已经觉醒了血脉，这些人无疑早已达到了蜕凡境。只有像曹禺这样从选拔赛一路杀上来的选手，才会有仍是凡境的可能。
“蜕凡境？”宁休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蜕凡境与凡境有本质的区别，修行到了这里可以说彻底与凡俗断绝，将会有许多神异之处。无论是真力质与量，还是五识的灵敏程度与现在的你都有天渊之别。你只要被抓到一次，比赛瞬间结束，正常来看你是没有胜算。”
“正常来看？”还算曹禺有悟性，很快就是抓到了宁休话语之中的重点。
“对，如果要是生死搏斗的话，以你现在的状况，我一定让你有多远跑多远。可这毕竟不是生死搏斗，而是一场比试。”
“这有什么不同吗?”曹禺疑惑道。
“当然不同，既然是比试就会有规则。”宁休轻笑道。
第317章 在一切尘埃落定前
“你们进行的是比试，而非身死决斗，好好利用规则，按照我说的方法或许还有机会。”宁休并未让曹禺等太久，直接给出了他的方法。
凡境武者要跨一个大境界赢下蜕凡境，这在常人看来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然宁休自己曾经做到过，而且是真正的生死搏杀。
可曹禺只是一个普通人，听了宁休的话后，他脸上满是震惊之色，有些难以相信道：“宁先生，这，这真的行得通吗？”
“反正都会输，你是想放手一搏，还是要等到年华老去，回首这段往事时，让自己心中充满遗憾呢？”
宁休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抬头看向远方，声音渐渐变得悠远。
“有人曾和我说过，在这世间如果结果不如你所愿，就在尘埃落定前奋力一搏。”
“你如果是不想赢的话，今晚有何必过来找我。”
曹禺看着宁休高大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坚毅起来，他用力点了点头。
“多谢宁先生。”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宁休早已达到了盲目相信的地步，先前的质疑也并非是针对宁休，而是对他自己的不相信，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宁休负手背对着曹禺，并没有回头。
“今晚你做得很好，最后是我让你进来的，所以你并没有违背诺言。以后也请记住这一点，不要再来找我了，缘起缘散，日后若真有缘，或许还有见面的那一天”
曹禺身子微微一颤，旋即立定，神情微敛，将双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朝宁休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
一连做了三遍，见宁休再没有其他话交待，这才缓缓转身离去。
.......
咚咚咚~
曹禺离开不久后，医馆小院的大门再次被人敲响。
“还真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宁休嘴角微微扬起，话语之间不见丝毫惊异，好似早已料一般。
打开院门，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人。
敲门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仆，旁边还有一匹不知品种的宝马，马上坐着一个英武的少年。
“请问这儿就是回春医馆吗？”
宁休心中撇了撇嘴，牌匾是不是写着吗，今晚月光也不暗啊，不至于眼瞎到这种程度吧，可还是开口回道：“是。”
“不知医馆的大夫在吗？”老仆客气问道。
“我就是。”宁休随口回答。
老仆看着宁休，拱手行了一个礼，接着开口道：“鄙人王五，这位是我家小少爷，听闻先生医术高明，我家少爷特地前来想请。”
如果前面还可以用天黑没看清牌匾来解释，现在这一句话就是纯粹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要知道这里是清河府，一个世家之人遍地走的地方。
看病什么的，对于世家子弟根本没有必要。小病不用治，大病也不是宁休这种小医馆能够治得了的。
这几个月以来，前来看病也都是一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人而已。而眼前这二人，一看衣着打扮就绝非是这种人。
治得也都是一些小伤小病，根本谈不上医术高明这几个字。
再加上医馆的位置也稍微有些偏，如若不注意，都发现不了这里是家医馆，也真是难为这对主仆了，大半夜跑这里来演戏。
宁休微微挑了挑眉，仔细打量起眼前二人。
幽静的夜晚中，骑在马上的那个英武少年，在宁休看来就是大火炉，足以可见他体内健旺的血气。这是蜕凡五重天后，形成护体神罡后特有的一种表现。
年纪轻轻就能达到这个境界，显然不是出身贫民区，一看就是内城大族子弟。比起这个少年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那个老仆反而更加可怕。
修为到了高深处，是能够锁住自身血气，让其不会外泄，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任何区别。这是返璞归真的一种表现，这老仆竟然有蜕凡境九重天的实力，只是看起来好像曾经受过重创，伤了根基，在宁休看来略微有些虚浮。
当然两人都有特意遮掩，换了一般蜕凡境的高手还真看不出来。
“不知是谁要看病？”
宁休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位少年，开口问道。
“病人并非是少爷，而是府上主母病了，这些日子请了很多名医都不见好，少爷心孝，知道先生医术高明，特来相邀。”老仆开口答道。
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宁休脸色不变，平静道：“我开医馆，本来就是要治病的，你若是把病人带到医馆来，我自然会看。”
“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母亲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屈尊来你这种地方。实话和你说了......”
听了宁休的话，坐在马背上的少年脸色一变，就要大声呵斥，只是话还未说完，那名老仆人突然开口打断道。
“既然先生有所不变，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后还不忘朝宁休行一个礼，这才牵着少年座下的宝马离开。
少年也并非没有见识的人，这名老仆是他母亲嫁到王家时，从娘家一路陪同过来的，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
他对这名老仆十分信任，知道对方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便不再寻事，任由老仆牵着马辔将他拉走。
两人逐渐走远，直至完全离开这条街道。
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五爷爷何必如此，是，咱们现在正需要帮手，刚才那小子或许也有本事，可只要亮出我们王家的招牌，我就不信他会拒绝。”
在少年看来，他们根本无需多此一举，一开始就直接道明招揽的来意就行。宁休就算有实力又能强到哪里去，还能比他五爷爷强吗，不过是一个蜕凡境高手，又不是无上境的宗师。他王家少爷亲自前来，这诚意还不够吗。
“如今清河府龙蛇混杂，局势也是风云诡谲，即便是八大世家的王家在这种情况下，一不小心也有可能会万劫不复，所以少爷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好。谁也不知道，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眼睛也盯着这里。”
“还有就是刚才那个人或许没有少爷想得那么简单。”
第318章 绝无可能
翌日，赤金炼堂。
赤金炼堂背后真正的东家，清河府八大世家的李家作为此次大比的东道主，自然是第一个到场。
来的是李家世子李策，某种意义上来讲，世家之中世子的重要性仅次于家主，李家派出李策亲自过来，可以看出他们对此次炼堂大比的重视。
李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女子样貌甚是清丽，一身雪白衣裙，肌肤莹润如玉，青丝光可鉴人，平白就令人见之喜悦。如果是清河府的世家子弟一定不会对这白衣女子感到陌生，有清河府四大美人之称的孙家，孙柔。
八大世家之中，李家孙家本就走得近，近些日子也有风声传出两家有联姻的打算，这次孙家让他们的小公主孙柔过来陪同，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
赤金炼堂的堂主李铁此时则是像一个仆人般，恭敬跟在李策二人身后。
李策带着孙柔登上二楼，开口笑道：“我原以为这次会是展兄过来，没曾想到孙伯伯竟是让你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孙柔浅笑佯嗔，却并无不悦，声音如幽泉般悦耳。
“有柔儿你这个清河府四大美人之首相陪，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不欢迎。”李策开口笑道。
整个过程李策表现得大大方方，再加上他那俊朗的相貌，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两人站在一起，男才女貌倒是般配得很。
“好了，刚才是开玩笑，家兄最近正在闭关，想来也来不了。还有四大美人之首什么的，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让王府里那位听到这话，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孙柔嫣然一笑，她说话时目光盈盈，自李策脸上扫过。
一想到青王府那位胭脂虎，李策脑子就一阵头痛。
他双手撑着二楼的栏杆，看了看下方，连忙岔开话题道：“炼堂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
“八大世家设立的炼堂给了许多没落世家子弟晋升的希望，也算是功德一件，不然这些人就算再有天赋，怕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而他们所在的世家也只会不断往下沉沦，直至彻底被这世间忘记。”孙柔点了点头，轻声道，她语带怜悯，真情流露的瞬间，竟是让一旁李策一时间都有些看痴了。
李策知道孙柔母亲当年也正是通过炼堂大比才被孙家看中，最后进入孙家，他不想让孙柔想起伤心的事情，赶紧岔开话题：“听李铁说，这一次大比比往年都要来得精彩，柔儿这次你可是代表你们孙家来得，可要好好看看。”
“呵，那还真是期待呢。”
......
没过多久，青王府的三管事，六扇门的金龙捕头，钱家、周家、吴家、郑家、王家各大世家主事之人都纷纷前来，共同观看此次炼堂大比，为自家物色人才。
今日是大比决赛阶段，与选拔赛一样，八个演武厅同时进行比赛，除了天字号演武厅外，其他演武厅同样有许多内城世家之人前来观赛，只不过最重视的比赛自然安排在大佬齐聚的天字号演武厅。
“这是俞帆，年刚十五，便已经觉醒血脉之力，能够沟通祖灵。在李铁点拨下，年初时便已晋入蜕凡境，我家惜才，决定将其送到李家内堂与李家子弟一起学习。”
李策伸手指了指下方一位青衣少年，耐心为身旁的孙柔介绍道。
对于孙李两家安排，李策心知肚明，再加上孙柔不仅是个美女，而且血脉之力十分强悍，因此对于这件事情，他乐见其成。
双方对于联姻这件事情都很有默契，谁也不开口捅破，始终保持一个暧昧不清的状态。
能够成为李家世子，李策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纨绔子弟，为了能够更好为自家选拔人才，对于参赛选手的资料，他早就已经看过一遍，基本上都有了印象。
而对于自家看中的人，印象自然格外深刻一些，不出意外俞帆在此次大比之后，便会正式成为他们李家的人了。
而这次大比就是俞帆的试刀石。
孙柔微微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眼俞帆，然后看向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此时看起来有些紧张。
可就是这紧张的样子，让孙柔觉得格外的可爱？
“这位是？”
“青锋炼堂的曹禺。”到了李策这个修为境界，要做到过目不忘自不是什么难事，他只是在看选手资料时看了一眼，就把曹禺这张脸给记下来了。
孙柔嘴角微微扬起，开口笑道：“听说前几日选拔赛出了一匹黑马，就是他吧。”
“没想到这种小事连柔儿你也听说了，没错他。这些年曹家真是没落了，离开内城也没过多少年，身为曹家子弟到了现在竟然都还未觉醒血脉。以他凡境大成的修为，竟然能够一路从选拔赛杀上来，全靠他那套高明的剑法。”
“凡境大成？”
这回换孙柔有些惊讶了，她只是在偶然间听说了曹禺这个人而已，至于更加具体的情况，以她的地位自是没有必要去了解，她原本以为能够杀入大比决赛的起码也得是凡境巅峰的修为，哪里会想到曹禺真是实力不过才凡境大成。
要知道即便选拔赛，来参加的人也多是凡境巅峰的人，曹禺一路杀到决赛不可能没有碰到，而他居然都赢了，看来这小子是个值得关注的对象。
只是到这个年龄都无法觉醒血脉之力，看来世家之血并不纯粹，因此孙柔更加看重的是李策口中所说的曹禺那高深莫测的剑法。
一想到这，孙柔神情微敛，她来这可不单纯为了陪李策，同样也是为孙家选拔人才。
“按照李铁给的材料，曹禺的剑法暗含阴阳之道，相生相克之理，能够做到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不似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领悟。”
听李策这么说后，孙柔就越发好奇了。
也就是说这个曹禺背后有高人指点，找到这个高人，或许能为我孙家，为我孙柔招揽一大助力。
“不过就算有这个剑法加持，曹禺怕是也不可能跨越蜕凡与凡境如此大的境界差距吧。”孙柔开口道。
“绝无可能。”
第319章 一赢一输
“不可能！”
李策斩钉截铁道：“除非血脉之力强大到足以压制一切，或者学会了超凡境界的武学，可就算身负这种功法，也必须要有相应的境界推动。不然想要以凡境战胜蜕凡境根本是天方夜谭，俞帆只需依靠境界优势，以力破巧，以快破巧，任这曹禺再变化多端也毫无用处。”
同一时刻，演武厅二楼其他世家之人也给出了相似的判断。
视线归回到擂台上。
俞帆没有轻视敌人，这些日子以来有关曹禺的传闻他也听说了，他甚至还曾经亲眼目睹过其中一场比赛。
他的目标可是此次大比的冠军，绝不会放下那些愚蠢的错误。
俞帆此时脑海之中不断回想着一切有关曹禺的资料，包括他的功法，剑招，乃至出招时细微的习惯，瞬间有了决断。
他准备以静制动，以慢打快。
俞帆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打算让对方先出手，他自信凭借自身实力，无论曹禺剑招再如何诡谲，他都能够一一化解。
而站在他对面的曹禺，此时心中只有在临别时宁休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明天你获胜的唯一希望就是利用规则，将你的对手逼下擂台，取得胜利。”
“而你最大的依仗就是这些日子以来你自身给外界形成的印象，作为大比决赛，你的对手一定已经仔细研究过你，因此他一开始一定会留手观察，再加上对方身为种子选手极有可能会自负身份。这两种情况相加下，你先出手的机会几乎可以占八成以上。你要做的就是用自己最好的状态，不，是超越自身极限的状态，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给对方来一次以刚克刚！”
“因为你已经没有退路，这场比试胜负手就是第一招，首招胜，则比赛胜！”
“当然如果对方真的是那种只知道往前冲的莽夫，那你是不可能赢的，反正最差的结果就是输，何不试试。”
试一试付出最多只是一时的伤痛，可要是不试的话，曹禺相信自己这辈子都会后悔的。
他眼神渐渐变得坚毅，慢慢抬起手中长剑，做好随时准备出手的架势。
而俞帆果然自重身份，抑或是出于谨慎，总之如宁休所料的并未率先采取攻势。
曹禺看了一眼，右手紧握手中剑柄，身形略微弯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沉寂片刻，身体犹如离弦的箭朝着俞帆暴冲而去。
杀！
一道凄白的剑光亮起，铁剑瞬间从曹禺腰间剑鞘拔出，然后以一种一往无前之势，带动他整个身子，以几乎零距离的姿态朝对方斩下。
在俞帆看来，这一剑虽然可怕，可依然在他承受范围之内，他害怕得是对方还有其他变化，因此在接招的时候下意识留了几分力道。
铛！
火星四溅，金铁交鸣声响彻整个演武厅。
双方硬拼，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最后被荡开的竟然会是俞帆的剑！
“这怎么可能？”
“这真的是凡境大成该有的实力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留手！”
俞帆彻底懵了，劲风吹得他额前发丝乱飞，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强劲的冲力让他整个人不断后退，他愣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止住身形，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猛地抬起头，曹禺缓缓从远处走了过来，出现在他视线中。
只是原本那个略显瘦小的身子，此时在他的视线中却是那么的高大。
因为等到俞帆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然在擂台下方。
他输了。
谁也没有想到大比决赛的第一场比赛竟会以这样的结果落幕。
曹禺仍旧保持着刚才挥剑的姿态，胸膛微微起伏，小脸微红，大声喘息着，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兴奋之色。
赢了？
竟然真的赢了！
这一场比赛的胜利除了归功于出其不意，以及充分利用比赛规则外，还有就是宁休教他的燃血秘法。
这还是他当初在陵南竹林会时学的一门秘法，以他现在看来不过只是一种粗浅的运气方式罢了，能够通过燃烧血液短时间提升爆发力。
经过改良后，副作用也是大大减少。
因此俞帆败得并不冤。
经过这一场战斗后，演武厅二楼的那些大佬们都是不约而同得将目光放在了曹禺身上。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子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他们更加期待接下来的比赛了。
李策脸色显得有些难看，毕竟俞帆是他们李家看中的人，而且刚才还特意在孙柔面前吹了一波，如今却是连一个凡境大成的人都不如，有种当面打脸的感觉。
所幸孙柔知趣，直接一口带过了这个对李策而言有些尴尬的话题。
“我倒要看看接下来第二场比赛，他要如何应对！”站在二楼的李策，俯视着下方擂台上那个瘦小的身影，低声呢喃道。
蜕凡境高手但凡有了准备，就不可能会输给凡境，即便是在炼堂大比的规则底下。曹禺刚才的方法能够用一次，可绝对用不了第二次。
其他人此时同样想着这个问题，此时擂台上举行的第二场比赛他们压根不关心，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在没有解决掉心中疑惑之前，他们显然没有这个心情，此时演武厅二楼不乏有蜕凡境巅峰的存在，可他们所有人都被一个小小的曹禺牵着鼻子走。
这些大佬们想要看看这个小子还能带给他们什么样的惊喜。
因此当裁判再次宣布曹禺上场时，演武厅所有人的目光通通聚集在他身上。
面对这些恍若实质的目光，说实话曹禺有些紧张，甚至就连对手通报都没有仔细听。
他深吸了一口气，收起利剑，双手一拱，微笑道：“我认输。”
他的对手正准备抢招出手，听到曹禺的话瞬间懵逼了。
比赛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这一次曹禺输了，可过程同样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这也是宁休事先交待过的。
一赢一输，两场比赛。
一个平平无奇，凡境大成的小孩却成了此次大比最亮眼的存在。
宁休相信从这天后，平民区广场中央的那块石碑上一定会刻上曹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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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水中月
演武厅二楼，看着场中那个洒脱的少年，李策终于冷静了下来，脸色渐渐趋于平静。
“我原本以为曹禺背后只是一个普通高手，现在看来是我太小看他了。这人不仅深知阴阳刚柔之理，更懂得人心，如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实在是让人心惊。”
“李铁，你亲自带人下去好好调查一下，看看能否将人来到我们李家。”
说这番话时，李策全然没有避开一旁的孙柔，显然是将其当成是一家人。这是他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营造这一种氛围。
赤金炼堂的堂主李铁应声退下，看着李铁离去的身影，孙柔一双美眸亮了一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策的反应并未出乎他的意外，这才是一个大世家世子应该有的样子，没有家族会嫌自己高手多。像他们这样的大世家，真正本家子弟是极为稀少的，更加需要吸收外围强者充当自己供奉执事。
孙柔真正好奇的是曹禺背后的那个人，他应该知道曹禺一定会在此次大比大放异彩，这等于是间接暴露了他的存在。
此时所有人都以为曹禺背后的高手是在待估而沽，这符合正常逻辑，可孙柔总觉得整个过程隐隐哪里有不对劲。
当然这只是她身为女人的直觉而已。
不远处青王府三管家沉吟了一下，低声吩咐旁边的手下：“派人暗查曹禺背后之人，查到后不要轻举妄动，让他处于我们视线范围之内就行。”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世家就连朝廷方面也有了相应的举动。
事实上，朝廷方面是最早展开调查的，可在他们看来宁休仿佛凭空生出一般，完全查不到任何头绪。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来历，但是如果连六扇门如此庞大的情报网都查不到来历的话，那就只能说明宁休确实非同一般。
在如今朝廷与青王府之间关系如此“暧昧”不清的情况下，他们同样选择了暗中观察。
可以说宁休这个人的忽然出现，让清河府这本就已经浑浊不堪的水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看清。
而身为始作俑者的他此时却是优哉游哉地去明月楼，祭他的五脏庙。
以宁休如今的修为基本上已经可以达到辟五谷的地步，可他更加愿意享受的是吃的过程，一个人总要有些**。
在修炼之余，他最高兴的一件事情就是又找到了一样足以回味的美食，更加高兴的是同时还有美酒相伴。
明月楼他并非第一次来，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和他的医馆一样，在有心人眼中，这两个地方与整个平民区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登高望月，一般人听到明月楼三个字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定是高高的酒楼，金碧辉煌。
可明月楼并非是一座酒楼，只是临着清河府的一处小酒铺。
它所指的月也不是天上月，而是水中月。
酒铺老板是一个女子，一个长得过分美丽的女子。
这世上美丽的女子千万，可一般情况下这些美女的美并不完全来自她们的五官，只是当这些五官凑在一起时给了别人美的感受。
可这个女人，脸上五官却无一不是完美的，这点就连宁休都不得不承认。女人年纪不算小，可也不大，三十未满的样子，正是女人最美丽动人的时候。
当然真实年纪如何，宁休就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这个叫做长孙明月的女子烧得一手好菜，酿得一手好酒这就足够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女人烧得菜时好时不好，好像一切都随她的心情，可起码酒是好酒。
宁休到明月楼时，人并不算多。
毕竟时好时坏的菜不是谁都能够忍受，而且长孙明月所做的菜有一个特点，就是你光凭卖相与气味是绝对分辨不出放在你面前的究竟是那种会发光的美食，抑或是猪食。
就是这么真实。
只是让人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就这样都没人闹事。不，应该说单单是长孙明月那种倾城的容貌，都已经足够引起永无休止的争端了。
可偏偏这家酒肆一直开到了现在，一直风平浪静。
在如今的清河府，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在没有惹到自己的情况下，宁休也懒得深究。
宁休抬头看了一眼柜台前的菜牌，开口道：“一盘卤肉，一壶女儿红，谢谢。”
并非宁休拮据到只能点一盘菜，而是今天菜牌上只有这一样菜，而且还是一样不用烧的菜，真是任性到不行。
不过既然不用烧，想来味道应该没有问题。
整个酒肆，除了长孙明月之外还有一个小二，是个哑巴。
长孙明月吩咐哑巴给宁休拿酒，擦桌子，自己则是径直去了后厨准备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盘片好的卤肉给端了上来，肉片片得很均匀，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每一片肉片厚薄完全一致，起码肉眼分辨不出来。
宁休夹起一片色泽油光发亮的肉片，看了一眼，一口放入嘴里。
味道并未像它的刀工一样让人惊喜，与路边摊一样，带着许多杂味，并未完全将肉质本身的味道呈现出来。
甚至宁休可以断定这就是对方直接从路边摊买回来的卤肉，他尝了一筷子便是放下，不过总算还有美酒，没有白来一趟。
他仰头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时，看到一个衣衫褴褛、身材消瘦的少年正站在酒肆门口看着自己。
这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冰天雪地下，身上竟然穿着一件破烂的衣衫，脸上手上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本来面目。
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眸看起来格外灵动。
宁休这时发现对方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桌上那盘卤肉，他低头看了一眼，笑了笑，伸手将那盘卤肉往前推了推，示意对方过来。
少年显然是饿坏了，得到授意后，快步上前，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拿起盘里的卤肉大口嚼了起来。
在真正饥饿的人眼里，这世间所有食物都是美味。
站在远处的长孙明月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看了看那个少年，又看了看宁休，眼中闪过一道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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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杀人剑（第二更）
盘子里的卤肉一片片飞快般消失。
小乞丐吃得很快，也很认真。
不过片刻时间，一个成年人份量的卤肉就就已经被他消灭光。
他抬起头，正准备向宁休道谢，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连忙往酒肆外跑，就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可他刚出门口不久，整个身子从门外倒飞了进来，落在宁休身旁的那张桌子。
啪！
木桌轰然砸成了碎片，小乞丐瘦小的身子倒在一片狼藉之中。
酒肆大堂的光线恍惚间黯淡了下来，宁休拿着酒壶抬眼望去，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了一群大汉，这群大汉一个个人高马大，不仅挡住了酒肆的出口，而且还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穿着统一制式衣服，一身玄色，袖袍衣领处分别绣着一个大大的王字。
清河府八大世家之一的王家。
看到这群人的来历后，整个酒肆立马变得安静下来。王家就算是在内城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更不用说是在平民区这种地方了。
世家与世家一样有着高低贵贱之分，王家之人在平民区杀几个不长眼的没落世家子弟是绝对不会有人替他们叫屈的，这就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八大家王家办事，闲杂人等退到一边。”
话音刚落，那些酒客们急忙起身，乖乖站在一旁等候。
“小子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这样还能少受些痛苦！”领头的大汉往前一步跨进了酒肆，低头俯瞰着那个小乞丐，声音低沉道。
小乞丐摇了摇头，慢慢站了起来，只是无论如何看他此时的状态都不大好，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更不用说反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抬头看着眼前那个壮汉开口说道，不知是否是错觉，宁休觉得他脸上竟是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流露出一丝平静。
“我们跟在你后面一路从水西追到了这里，你们一家三十二口人除了你之外全部都死了，你认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如果东西不在你身上的话刚才你跑什么？”
黑衣大汉挥了挥手，身后走出两人将那名乞丐按在地上，搜了一遍，其中一人站起身走到他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闻言黑衣大汉脸上立马阴沉了下来，他抽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小乞丐面前，狞笑道：“审讯之时最常说得一句话想必你也听过，坦白从宽。”
“每一个被审讯的人当然一定不会相信这句话，可这句话的后半句却一定是真的。”
“抗拒一定会从严，相信我你会后悔的。”
黑衣大汉伸手一把扯住小乞丐的头发，拖到自己面前，狠声道。
他看着小乞丐，直到将对方看得心头发麻，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赤红色药丸一把塞进小乞丐口中。
咕噜！
小乞丐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反应过来时，那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药丸已然吞入肚子。
药丸很快起了反应，小乞丐觉得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在撕咬他的身子。
痛，撕心裂肺的疼痛。
仅仅过了一小会儿，他额头上便已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即便是在寒冷的冬日，全身上下竟是被汗水浸透。
显然对方想要他屈服，可在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又不想取走他的性命。
“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东西，我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主人家怎么可能会把什么重要物品交到我手上。我会逃是因为看到你们害怕，要是我身上有什么早就交给你们了，谁也不想死。”
“我真的不知道，求，求求你，放过我吧。”小乞丐脸色苍白，害怕道。
“一路上我们一直追得很紧，你根本没有藏匿东西的可能，唯一的机会就是刚才进入酒肆这会儿功夫。”
黑衣大汉像扔垃圾一般将手中小乞丐扔到身后，站起身来，视线从酒肆里所有酒客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宁休身上。
“在没有找到东西之前，所有人不许离开酒馆，你过来把身上的东西给我交出来！”
在黑衣大汉看来，他们王家办事，这些平民区的没落世家子弟还不乖乖配合。
可眼前这个一声青色长袍的男子，却压根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宁休摇了摇手中的酒壶，目光一转，朝着站在远处的哑巴招了招手，开口笑道：“酒没了，再来一壶女儿红我带走。”
哑巴回头看了长孙明月一眼，见对方点头，很快从酒柜上拿了一壶酒给宁休送了过去。
他是哑巴，不是瞎子，可整个过程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失措的神情。不仅是他，长孙明月更是单手撑着柜台，打着哈欠，一副穷极无聊的样子。
被这般无视，黑衣大汉怒不可遏，他看着店小二，原本想要动手，可一想起那个传言，心中有些忌惮，硬生生忍了下来。
为此那无处宣泄的怒火便全部倾泻在了宁休身上。
“小子，我说得话你没有听到吗！”黑衣大汉大喝一声，抬起他那犹如熊掌般的大手，掌出如风，人随风走，嗖的一声蹿了上去，朝着宁休脑袋一巴掌拍了下去。
面对对方如此声势骇人的一击，宁休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他伸手接过酒壶，解开壶盖，仰天咕嘟咕嘟灌了一口。
就在这黑衣大汉那开碑裂石的巨手即将拍到时，宁休突然张嘴一吐，一道白光从他口中笔直射出。
就像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剑！
没错，这就是一柄酒，只不过是以酒液形成的酒剑！
酒剑划破空气，瞬间贯穿黑衣大汉的铁手，紧接着洞穿了他的咽喉。
整个过程发生得实在是太快，快到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只听到那黑衣大汉仰天大吼一声，整个身子直接倒飞而出，狠狠砸在了身后那面墙壁上。
咽喉处那柄酒液化作的利剑直到这时才化作液体混杂着殷红的血液流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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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欠命还钱
嘀嗒嘀嗒......
酒剑化作香醇的琼液与殷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顺着黑衣大汉的身子流淌而下。
黑衣大汉脸上还保持着死前那瞬间露出的惊恐无比的神情，那双眼眸死死盯着宁休想要说些什么，可已经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弹指之间，一个蜕凡境六重天的高手竟然立毙当场，人人惊震。
要知道蜕凡境只要到达五重天就迈入了一个新的天地，修行者将会自行产生护体神罡，到了这个境界一般情况下就算战败也很难死亡。更不用说这黑衣大汉还是世家子弟，拥有世家血脉天生带给他们的超速再生能力。
可就是这样的存在，竟然死了，而且死得如此之容易，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酒肆里，刹那间雅雀无声。
满楼寂然。
一旁的木窗被风吹开，寒风吹入酒肆，一时间风雪飘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宁休身上。
那群黑衣人怔怔看着宁休，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过了片刻，这才有人开口道：“阁下究竟是谁，敢管我们王家的事情？”
“王家？清河八大家是么？”
宁休神容不变，哂然一笑道：“可惜在我眼里，你们不过只是一群王家的狗而已，哪里能代表得了他们。你们冒犯在先，我不过是在替你们主子教训你们而已，现在就算杀光你们，我相信你们主子也绝对没有任何话好说。”
那群黑衣大汉闻言大怒，哐啷之声不绝，手中刀刃瞬间出鞘，十几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家伙立马朝宁休杀了过去。
一时间刀光重重，将宁休包围在中间。
砰砰砰！
以宁休为中心，附近所有桌椅纷纷炸裂开来，盘子、酒壶齐齐粉碎，洒落一地。
而宁休却是坐在刀刃风暴当中，任凭东南西北风，稳如磐石。
“弱者的愤怒，没有任何意义。”
宁休轻轻摇了摇头，伸出一根食指往前轻轻一点。
呛！
一声剑鸣毫无征兆地在酒肆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他们愣了一下，回过神时，场上那可怕的刀刃暴风已然消失，十几道血箭飚射而出，将酒馆彻底染成鲜红。
身为这群黑衣人当中，除了领头那位大汉之外唯一一名达到蜕凡六重天的王忠，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他方才甚至没有看清楚宁休是如何出手。
而且对方杀伐如此果断，显然没有将王家放在眼里，而且活了这么久，他心中清楚对方说的是事实，如果宁休真是那种境界的高手，王家绝对不会为了他们这种小人物而去得罪他。
王忠悄然倒退数步，身形一翻，已往外飞去。
“逃！”
这是此时他脑海之中唯一的念头。
站在柜台后头的长孙明月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眼睛微微眯起，她不是没有见过高手，可剑意纯粹到像宁休这种地步的却是生平仅见。
而且在得知对方王家的身份后，还能如此毫不顾忌地杀人，举止神态，轻描淡写到简直像是伸手扫落肩头的尘埃一般。
如此修为，如此心性，又如何能够不然她心惊。
“该死，这家伙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看他的样子反而对我有所了解.......”
长孙明月咬了咬嘴唇，这是她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眼前这种事情不在她掌控之中的情况，是她最不喜欢看到的。
而原本她认为宁休如果想要立威的话，目的已经达到，应该会放过王忠才是。可宁休接下来的动作，再次打了她的脸。
“走得了吗？”
看着王忠逃窜的身影，宁休神色不动，右脚轻轻一踢。
脚边一柄长剑化作一道白芒，朝着前方激射而去。
啊！
王忠仰天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柄破空而来的长剑直接由他背心而入，最后从胸口蹿出。
一击致命，惨叫声戛然而止，一切再度恢复平静。
宁休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那个小乞丐身上。
小乞丐受尽毒物折磨，就这么趴在地上，要不是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发出若有若无的痛苦叫声，别人见了还以为是一个死人。
他走上前，一把将其提起，拿起手中的酒壶就往对方口里灌。
咕噜咕噜......
一口气喝了如此大量烈酒之后，小乞丐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宁休用手往他背后轻轻一拍。
“啊！”
小乞丐小嘴一张，一样异物从他口中飞出，仔细一看竟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虫，宁休曲指一弹，毒虫瞬间湮灭。
逼出毒物后，小乞丐脸色终于开始好转，只是由于刚才喝了太多酒脸蛋显得红扑扑，头上那破旧的毡帽脱落，露出一头青丝。
对此宁休一点也不吃惊，对方是西贝货这个事实他第一眼见她时就已经发现。
小女孩浑身被汗水浸透，由于难受，不停地喘着粗气。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她踉踉跄跄站起身来，话未说完，整个人再次扑到在了地上。
宁休看了一眼，转身欲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响。
“本店小本经营，客人总该把我这桌椅钱，还有酒壶盘碗菜碟筷子的费用给赔一下吧。”
“地上那丫头欠我一条命，欠你的钱她会帮我还的。”
宁休并未回头，挥了挥手，径直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
“这锭银子算作刚才的酒钱，我这人喝酒向来没有赊账的习惯。”
话音未落，一锭银子朝酒肆里飞了回来，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的曲线，最后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柜台前。
长孙明月伸手将那锭银子拿在手里，开口笑道：“公子心肠倒是好，连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都要酒。”
宁休人已走远，自然无法给出回应。
站在一旁的哑巴就这么看着长孙明月，仿佛是在询问是否要收留那个小丫头。
“姬家祖上总归与我们长孙氏有旧，如今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就这么一点血脉了，就收下吧。”
“放心好了，王落庐那个老头子还没这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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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人生如戏（第二更）
清河府的不夜楼，无论在任何时候呈现给世人都是像现在这般灯火通明的姿态。
这是整个清河府最大的消金窟，来得也都是大族世家子弟。像王罗这样的家仆本来是没有机会进来，只是现在他却有一个消息不得不马上过来汇报给他的主子。
在酒楼小厮的引领下，他走过长长的院子，最后走进那灯火通明、恍如白昼的楼里。
王罗自知身份，整个过程始终低着头，可眼角余光还是扫到了楼内大堂的景色。他脸上表情虽然平静如常，可心里却有些错愕，眼前所见的场景，和他想象中的不夜楼非常不一样。
在他固有印象中，不夜楼不过是一间高级的青楼罢了。
青楼他也去过，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可真正进入楼里才发现，外头灯火通明，看似热闹非凡的不夜楼，里头却是异常的清净，除了丝竹之声再无其他杂音。
大堂十分亮堂，中央是一个圆形舞台，舞台上几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跳着来自异域的舞蹈，一旁还有一群同样面容姣好的女子拨弄弄弦，为其伴奏。
无论是舞姿，还是丝竹之声，都好似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大堂上那些客人一个个脸上满是狂热之色，可却异常安静，仿佛真的是来欣赏艺术。这或许就是这些大族子弟喜欢的调调。
“别到处乱看，跟紧了。”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王罗回过神来，低头连声称是。
二人一直走到了三楼楼口这才停了下来。
“你这才这里等，你家公子马上就会出来见你。”落下这一句话后，小厮紧接着离开。
王罗一个人站在陌生的楼梯口，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所幸他的主子没让他等太久。
片刻后一个少年从楼道尽头走了过来。
少年一袭白衣，长相极其英武，如果宁休在场的话一定能够认出他。正是当然连夜拜访他家医馆那一老一少当中的那个少年。
清河八大家王家最小的公子哥，王沐风。
王沐风认出了自家的家仆，他走到王罗面前，眉头微微皱起：“不是说过今晚我有重要的客人相陪，如果没有大事的话不要过来打扰吗？”
“我认为这件事情一定要让公子知道，所以便第一时间赶过来，王忠他们死了......”王罗低声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站在一旁的王沐风越听脸色越难看，可想起王五那天晚上对他的告诫，强忍着怒火，沉声道：“好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可少爷......”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现在我是少爷，还是你是少爷，我做事用得着你教？我现在让你回去你没有听到吗？”
“是，是，小人遵命。”
看着王罗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王沐风脸色阴晴不定。
白天明月楼被宁休顺手杀了的那一群黑衣人正是他的下属，执行的也是他安排的任务，人死了他倒是不可惜，在他们这些真正的大族世家子弟眼中，反正奴才是死不完的。他可惜的是那件东西没有拿到手，在他看来，那件东西现在不是在明月楼，就是在宁休身上。
别看王沐风一副纨绔子模样，可像他们这样的大族公子，没有一个是傻子，傻子也活不到现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带着满腔怒火走回不夜楼最豪华的“天字间”前。天字间门口还站着两个全副武装护卫，护卫来自号称青州最强战力军团的青山军。
而且这两人在军中地位还不低，他们看到王沐风一副怒气冲冲，像是随时都会失控的样子，不由惊讶道：“王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王沐风愤而不答，一把推开天字间大门。
天字间并非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大厅，一个奢华至极的大厅。
月石灯，银雪飞狐毛皮做成的地毯，千年紫樟木的桌椅......可以说这里拥有这世间最名贵的东西。
整个大厅非常宽敞，最中央的位置放着一张白玉雕就而成的巨大酒桌。
酒桌两旁挤满了莺莺燕燕，每一个姿色都比前堂大厅那些女子要高上一筹不止，能够安排在天字间侍奉客人，自然都是不夜楼的王牌。
在酒桌主座上，坐着一个穿着紫金长袍的男子。
他背后站在一个中年大汉，这名大汉就这么站在那里没有释放丝毫气势，却给人一种十分危险感觉。
能有如此强悍的护卫，就更加衬出那名紫袍男子的不凡。酒桌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年轻世家子弟，可所有人对他都是一副众星捧月的姿态。
紫袍男子两边各有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陪着，一个身姿妖娆，浑身散发诱人气息的美妇，一个年轻高冷的少女。
他一边吃着那名美妇给他剥的橘子，那只手则是毫无忌惮地伸入身旁那名高冷少女大腿，尽情抚摸着。
无论是这名美妇，抑或是这高冷少女都不是普通人，她们同样是世家之人。只可惜家族没落，血脉之力几乎断绝，让她们早已看不见翻身的希望，只能沦为这些真正大族子弟的玩物。
要知道那看起来高冷的少女就在三天前还是世家小姐，可面对紫袍男子，她心中再如何厌恶，却丝毫不敢把腿移开半分。
进入不夜楼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有了觉悟。
啪！
就在这时，天字间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紫袍男子闻声抬起头，见王沐风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轻笑道：“哟，我说王大少，你这是在玩哪一出啊？”
“我......算了，别说了，算我晦气！”王沐风往酒桌上一坐，狠狠的灌了自己一杯酒。
可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更加引起了紫袍男子的好奇心。
“怎么？在这清河府还有你们王家解决不了的事，难道是你小子得罪了其他七大家，这不是还有我在吗，说出来让兄弟我听听。”紫袍男子开口道。
王沐风一连又是喝了几口闷酒，在对方一再催促下，这才以一副不得已的姿态将整件事情说出，当然他只说了他想让对方知道的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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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大戏登场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天哥，你说这口气让我怎么咽得下去。”王沐风忿忿不平道。
紫袍男子皱了皱眉，开口道：“明月楼，你的那些手下选在那个地方惹事，死了也活该。不过按照你的描述，那个叫做宁休的医馆大夫显然不是明月楼的人，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怎么，你们王家连一个平民区的医馆大夫都解决不了了吗？”
“天哥你有所不知，这人不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医馆大夫这么简单，前些日子的炼堂大比知道吗......”
说着王沐风又是将炼堂大比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重点点出了宁休是个隐世高手的存在。
“五爷和我说了，让我不要招惹这个人，说这人不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
“高手，清河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高手。”
“什么时候一个所谓的高手都能骑到我们世家头上来，而且真正的高手会甘心龟缩在平民区这种地方吗，不过是只老鼠而已。”叶天歌不怒反笑道。
别说是不夜楼里的那些美女，就连同坐在酒桌上的那一群世家子弟也都是噤若寒蝉，因为他们太清楚眼前这个紫袍男子是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叶天歌，青州牧叶天青的独子。
在如今朝廷方面实力已经隐隐压过地方世家豪族的当下，州牧独子的身份怕是比青王世子还要来得尊贵。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叶天歌完全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和青王小世子赵忍并称作清河府两霸。
与赵忍整天流连花丛不同，叶天歌生性暴戾，前些日子就有一位八大家族子弟与他发生冲突，结果被他当场打成重伤，几乎被废了对方修为。
要知道那位大族子弟自身身份同样不低，在对方世家发难下，叶天歌同样也受到了处罚。
也因为这件事情，他最近已经开始逐渐收手，修身养性，将更多注意力放在玩乐上。结果刚才王沐风这一挑拨，再次把他心中那暴虐的因子给激发出来。
“我叶天歌当你王沐风是兄弟，自然不会放着你的事不管。”他招了招手，站在他身后那个满是杀伐气息的中年人往前走了一步。
“夏无忧，待会儿你亲自跟着王沐风过去把人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在这清河府还有什么敢再我叶天歌的头上动土。”叶天歌淡淡的吩咐道。
“是，公子。”中年男子一躬身大声道。
......
有了叶天歌这张王牌，王沐风心中仅剩的那一丝不安也终于是放下。
他带了一群王家的家仆浩浩汤汤往平民区杀去。
夜深了，孤月高悬。
地上的积雪反照着凄凉的月光，更显其寒意。
宁休如同往常一般静静坐在院子里，医馆大门突然被人撞开，几个身着劲装，全副武装的精壮大汉冲了进来，领头的之人大声喝道：
“谁是宁休？”
“我就是。”宁休神色不变，抬头看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平静道。
“没错就好，带走！”领头那个大汉一招手，身后两个黑衣壮汉就要冲过去将宁休制服拿下。
可就在这时一个少年忽然从院子外头冲了进来，拦住这两个黑衣壮汉的去路，大声喝道：“住手，你们想对宁先生做什么！”
宁休看着半路杀出来的这个少年，眼皮微微抬了抬，今晚这群不速之客到访他是早有预料的，而曹禺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倒不在他原先的计划之中。
曹禺一个蜕凡境都还未达到的小孩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很快就是被其中一个壮汉给架了起来。
“李堂主，李堂主，你快来救救宁先生。”曹禺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呼喊着。
话音刚落，赤金堂堂主李铁竟然真的从医馆外走了进来。
在李策授意下，李铁很快就是与曹禺展开接触，允诺将其带到李家进一步深造修行。真实目的自然是冲着宁休来的，刚才二人刚从曹家出来，忽然看到一群黑衣大汉杀气腾腾往宁休医馆方向去了，曹禺担心宁休出事，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曾经做出过的承诺，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几位是王家的朋友吧，有话好好说。”李铁拦住那个想要继续动手的黑衣大汉，开口道。“我是李家李铁，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
“误会？”
“什么时候我王家的事情，需要你们李家指手画脚了。”王沐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着李铁，皮笑肉不笑道。
“王，王公子......”李铁脸色一变，看到王沐风的刹那，他心中就清楚今晚的事情怕是不可能善了了。
“就算是你们是八大家的王家可也不能不讲道理，李堂主身后同样站着李家......”一旁的曹禺还在争辩，可话还未说完，便是王沐风无情地打断。
“李堂主？”
王沐风呸的吐了口痰，一脸不屑道：“看得起你叫你一声堂主，不过是李家养的一条狗而已，要是李策这小子在这，我还能给几分面子，你算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是不是李策在大比上见曹家这小子超常发挥，推断出他身后一定有高人指点，然后让你过来挖走这个高人啊。”
王沐风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这么做完全就是在帮你们啊。”
“你们想想，他要真是高手，那么今晚我王某人的所作所为一定不可能成功。这样就给你们坐实了他高手的事实，而且我王家从此也得罪了一个高手，你们何乐而不为。”
“如果只是一个废物的话，死了也就死了，你们李家又不是开善堂，没必要冒着得罪我们王家的代价强行出手吧。”
眼下的局面，显然不是李铁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执事能够应付得了。就在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在得到指示后，他立刻护着一旁的曹禺退到了一边，他所要表明的立场已经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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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我是你惹不起的人（第二更）
与医馆相邻的一处楼房二楼，两道身影此时正注视着医馆大院里事情的发展。
“李大哥，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如果这个宁休真是高手的话，他会不会因此对我们产生芥蒂。”孙柔轻声道。
李策微微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们李家自然会给出让他满意的赔偿，任何一个聪明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这就是世家的傲慢。
而这世间所有的傲慢来自一下两种原因，对自己评价过高，对别人评价过低。
李策他太高看他们李家，又太低估宁休了。
孙柔暗自摇了摇头，只是无论如何这是他们李家的事情，现在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又或许这一切都是她想多了，这个宁休也许真的只是一个草包也说不定。毕竟高手这个词，也要看和谁比。
“如果你的依仗是李家的话，现在没了，还有什么其他牌统统打出来吧。”王沐风看着宁休，有恃无恐道。
而实际上，此时王沐风此时心中却是紧绷到了极点，生怕宁休会说出明月楼三个字。
“依仗？”宁休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会答道。“我算吗？”
“你是什么东西？”
看到宁休的模样，王沐风心中怒火升腾，不过如今可以确定宁休与明月楼应该没有任何关系，白天发生的事情不过刚好凑巧而已。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这么生气，什么时候在清河府地界，一只阿猫阿狗都能骑到他王大少头上撒尿拉屎了。
“我是你惹不起的人。”宁休咧开嘴，露出白净的牙齿，开口笑道。
话音未落，满场哗然。
要知道今晚来医馆兴师问罪可不仅仅只是王沐风，还有许多和他一起在不夜楼玩乐的世家大少也跟着过来了。
虽然这些人并不是八大家的子弟，可也是清河府有数的大族，在整个青州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听到宁休的回答后，所有人都在用一种仿佛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站在远处高楼，暗中观察事态发展的李策同样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到了。
如果之前还有转圜余地的话，那宁休现在这句话一出，就是相当于当面打王沐风的脸，打整个王家的脸。
八大家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骄傲。
八大家不可辱，辱者死。
就算他现在知道了宁休是个可用之才，将其收入门下，也要冒着得罪整个王家的风险。其中利弊得失就又要进行另一番计算了。
一旁的孙柔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死死盯着场中的那个男子，眼里异彩连连。
主子们尚且如此。
院子里的李铁更加不堪，拉着曹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数步，他实在不敢想象接下来王沐风发起飙来会何等恐怖。
“哈哈哈哈！”王沐风怒极反笑。“我惹不起？在这清河府确实有我惹不起的人，可这些人当做一定不包括你！”
“就冲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今夜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你。”
他伸手指着宁休，脸上笑容猛地一收，怒喝道：“给我杀了他！”
“少爷放心，这小子就交给我了！”
话音刚落，一条身形魁梧，铁塔般的汉子越众而出。他身上并未穿着王家统一制式服装，光着上身，赤着双脚，在寒冷的冬日里仅仅穿着一条破得不能再破的短裤。
全身肌肉鼓起，胳膊比一般人大腿都还要粗上两倍，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刀疤，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兄弟。”
人群中又是走出两人，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面上更是带着病容，另一个看起来则像是一个圆滚滚的富家翁，满脸油光发亮。
如果不是听他们讲，谁又能将他们和兄弟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是熊蛮子和胖瘦兄弟。”
李策脸色微微一凝，接着开口道：“除了他母亲贴身护卫王五之外，这三人可以说是王沐风身边最强战力，每一个都有着接近蜕凡八重天的实力。”
这就是八大家的底蕴，要知道王沐风甚至还不是王家的世子，可身边的护卫便有着这般实力。
不仅是李策，现在在场所有人最想知道的是宁休该如何应对这个情况。
“给我死！”
熊蛮子大吼一声，朝宁休一拳猛地砸了过去。
真正沙包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劲风瞬间就到了眼前。
这一拳要是打实了，莫说是血肉之躯的人了，就算是一座假山也给崩得粉碎。
那些围观的世家子弟见到这一拳的威势都是脸色大变，纷纷避让开来，怕被波及受无妄之灾。
不远处的曹禺则是焦急大声喊道：“宁先生，快躲开啊！”
身为当事人的宁休此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竟然还不忘回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笑脸：“这有可能是我教你的最后一堂课，看仔细了，何为阴阳相生相克。”
到了这个时候，宁休竟然还在现场教学。
熊蛮子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右拳更是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力道。
可偏偏如此毁灭性的一拳，却是被一根小小的手指就轻松改变了他的轨迹。
宁休一拨一划，熊蛮子整个人控制不止地往前倾倒，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终于稳住身形。
可他仍旧满头雾水，搞不清刚才那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起上。”
胖瘦兄弟看到这知道他们今晚是遇到硬茬了，不敢轻视，一人拿刀，一人拿剑，刀剑出鞘。
二人一左一右，刀剑齐出，闪电般罩向宁休周身数处要害。
胖子舞剑，瘦子拿刀，二人使得都是一等一的杀人术，没有丝毫花俏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可怕。
一旁的熊蛮子这时候也终于回过神来，大喝一声飞天而起，伸出他那巨大的熊掌猛地朝下拍去。
三人分别以三个不同方位将宁休所有可能逃跑的方位统统封死，誓要做到将他一击必杀。
第326章 你方唱罢我登台
熊蛮子赖以成名的就是他那开山裂石的掌力，本就天生神力的他，在体内血脉觉醒之后就变得更加恐怖，六岁时便能够独自进入深山并且生撕一头巨熊，在世家之中同等修为情况下，几乎没人能够做到在掌力上与其一较高下。
胖瘦兄弟，一人拿刀，一人执剑。
二人一左一右，刀法快如疾风，剑势则如狂风骤雨，一般人连看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说挡和躲了。
三大高手，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出手，配合默契，几乎没有破绽。
面对这种阵仗，就算是一般蜕凡九重天的高手一个不留神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宁休却是突然大笑起来。
他整个人凭空拔地而起，双腿化作狂猛飓风。
神风动！
宁休双腿生风，旋转绞杀，胖瘦兄弟手中的刀剑被劲风牵扯吸引，互相碰撞在了一起，爆鸣声中，星火四溅，金铁瞬间碎裂开来。
于此同时，他右手手掌一翻，一掌上冲，与熊蛮子的熊掌对轰在了一起。
轰！
一声犹如雷霆霹雳般的震响在半空中响起，熊蛮子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惊惧之色，他只觉得一股劲气如翻滚的巨浪朝自己拍打而来。
而他则像那艘在暴风雨中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船，那滔天巨浪迎面拍来，挟带带着万钧巨力，除了粉身碎骨，没有第二个下场。
“这怎么可能？！”
熊蛮子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可他不愿意接受，要知道此时他以上击下，本就占有绝对优势，而且掌力又是他最自信的方面。
他无法相信有一天，会在自己最有信心的方面输给对方，他心中狂吼着，不断激发体内血脉，劲气狂涌。可在那如山如海的万钧巨力之下，他所做的一切如同螳臂当车，都是徒劳。
咔咔咔......
熊蛮子先是听到一阵“咔咔”的声音，这种声音他很熟悉，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如同炒豆般的脆响。
殷红的鲜血如柱般从他身体飚射而出，停了瞬间，巨大的身躯轰得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掀起漫天烟尘。
一时间，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王沐风更是感觉日了狗一般，想到自己曾经还想亲自出手解决宁休，就不由打了个冷颤。
所幸把叶天歌这傻子给拉下水了，想到这里，王沐风再次镇定下来。
宁休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王沐风面前，一字一句开口道：
“我说了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全场死寂！
王沐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宁休，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他真没想到熊蛮子三人联手的情况下，仍然不是对方的对手，甚至连一回合都没有撑过去。由于当时在明月楼宁休并未留下活口，因此他只知道王忠他们死在了宁休手中，至于过程如何他并不清楚。
王忠那一小队人当中最强的蜕凡六重天，因此只要有蜕凡八重天的实力将他们全部歼灭并不困难。他已经尽量高估宁休了，将其当成是蜕凡九重天的超级高手对待，哪知道仍是这个结局。
宁休方才展现出来的实力在他看来何止恐怖，这样的修为，他王家或许不怕，可也绝对不会轻易招惹。
要是让王沐风父亲知道他今晚干得蠢事，怕是会直接气得把他腿给打断。
但一想到身后最后那张底牌，王沐风再次控制住了情绪，压住了心中怒火，沉声道：“我承认我的确小看你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如今应该已经达到蜕凡九重天巅峰，甚至已经触摸到了无上境。可就算这样又如何，要知道这里是清河府！”
“七年前就曾经有过如你这样的高手来到清河府后不知分寸得罪了八大家中的钱家，最后那人还不是死了，如果有坟的话怕是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宁先生是我李家的贵客，王兄话里这又是死，又是坟头的怕是不大妥当。”
话音未落，一男一女两人忽然从医馆外头走了进来。
男的英俊，女的貌美。
正是李策、孙柔二人。
王沐风转头看着李策，脸色显得有些阴沉，道：“你们李家真的决定这浑水吗？”
李策并不答话，径直走到远处的李铁面前，扬起右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夜空。
“你这狗奴才究竟是如何办事的，宁先生可是我们李家的贵客，我事先千叮咛万嘱咐，交待你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他的安全，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蠢事！”
方才这一巴掌李策并未收手，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后，李铁半个脸颊立马肿了起来，他顾不上脸上传来的疼痛，连连道歉道。
“是小人不对，小人有负公子所托，请公子责罚......”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主仆二人默契异常，根本无需多说，李铁心领神会，走到宁休面前，开口道：“宁先生，实在抱歉，小人修为低微，在王家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是尽自己最大力量抱住曹禺这个孩子。”
“可无论如何，刚才没有和先生您站在一起，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个人的错，与我家公子无关，宁先生您要是要怪的话就怪我好了。”
说完还朝宁休鞠了一个90度的躬。
这主仆二人一搭一唱，别说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人无耻到这个地步，是不容易的。
宁休全程保持微笑，并未开口。
身为当事人的他还没表达意见，一旁的王沐风就先受不了了。
“李策你这个伪君子，刚才要不是你授意你家那个奴仆敢如此大胆私自做决定？”
王沐风冷笑一声，脸上挂着不屑。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告诉你李策，今天要带他走的，可不是我王沐风。夏统领，今晚这件事情还要麻烦你了。”
话音未落，一身青色劲装的夏无忧缓缓从一旁黑暗中走了出来。
打从一开始他就跟着王沐风他们进入了医馆，只是以李策他们的修为无法察觉罢了。
第327章 起床气（第二更）
变化来得太快，太突然。
突然到李策根本反应不过来，他呆呆楞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夏无忧身为青山军统领，李策自然是认得的，自然明白他身后站着的是谁。如果他现在继续支持宁休，等同于是公然和叶天歌作对。王家他可以不怕，论综合实力，他李家未必就差了，可对手如果是朝廷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要是就这么弃宁休于不顾，等同于第二次见死不救，在场没有人是傻子，方才他演那一出戏不过是为了让双方都有台阶下而已，他相信宁休会看在李家的面子上不做计较。
可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没有人能忍受得了被人反复背叛。
而且这么多世家子弟在场的情况下，如果他现在真这么做了，把宁休交给王沐风他们，他李策整个名声也彻底坏了，日后在清河府世家子弟的圈子里面，提起他李策，也会被大家嗤笑。
早知如此，就再迟点出来了。
刚才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这么就没有想到呢。
李策那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显然正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夏统领，不知这位宁先生究竟犯了什么事情你要带走他。”
就在这是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李策下意识抬起头，发现刚才还站在一起的孙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宁休身旁。
他不断朝孙柔使眼色，可对方却恍若未见，自顾自落落大方道：“青州牧大人治下，最重王法，这点夏统领你身为青山军统领不可能不知道吧。如果今晚你不给个说法的话，恕我孙柔不能让你带走宁先生。”
“因为宁先生是孙家最为重要的客人。”
听了孙柔的话，李策脑袋立马血气上涌，他虽然没有说话，可心里却早已是骂开了。
在他看来孙柔简直是蠢不可及。
“你带着你们孙家去死，不要连累我们李家！”
这种话，他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可此时的李策就是这样的想法。
从一个世家子弟口中说出王法二字是何等的可笑，可确实如孙柔所说，青州牧为了更好治理整个青州，至少在明面上推得就是这一套。
对于他们这些统治者而言，王法就代表着秩序，只有维护好王法，才能维护好秩序。这是朝廷与世家的区别，夏无忧身为青山军统领自然不可能公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抗王法。
“他身为平民，却杀了王家的供奉，在场所有人都可以证明，不知孙小姐，这点理由够不够。”夏无忧沉声道。
孙柔摇了摇头，轻笑道：“莫说杀了，普通平民就算是伤了世家子弟也是死罪。可宁先生是我孙家的贵客，身份尊贵自然不是普通平民。还有王沐风带人挑衅在先，宁先生不过只是自卫而已。”
“看来孙小姐是要保他到底了。”
夏无忧冷哼一声，开口道：“就在今天白天清河附近一处叫做明月楼的酒馆发生一起命案，一十八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我家少爷怀疑这件事情与这位宁先生有关。”
“今晚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走。”
夏无忧语气决绝。
孙柔回头深深看了宁休一眼，在这种情况下，眼前这个男子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实在想不出对方还有什么依仗，要知道要是传言没错的话，夏无忧就在前些日子已经成功踏入无上境。
蜕凡境巅峰与无上境看似只是一线之隔，可之间的差距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出来帮宁休，除了看重宁休的潜力之外，还有就是相信她身为女人的直觉。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还会带给他更多的惊喜。
已经到了这一步，孙柔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从某些方面来说，她比李策看起来还要像个男人。
“那夏统领就要先过我这一关。”孙柔取出手腕上的龙凤环，拦住夏无忧前进的道路，一个弱女子论气势竟然丝毫不输对方。
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丝竹管弦之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声音越来越近，到了医馆门口骤然停止。
众人回头望去，一座三十二位壮汉合抬，奢侈华贵的黄金座辇出现在大家面前。
座辇之上满是莺莺燕燕的美妙佳人，一眼望去足足有一二十人之多，且这些女子各有风韵，身姿曼妙，姿态万千。
任何一个男人，看了一眼都不再舍得移开目光。
座辇正中央，华丽的帷幕遮掩下，隐约能够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大晚上的，都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道抱怨声响起，声音不大，可在在场众人听来却犹如雷霆炸响。
帷幕缓缓掀开，一个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这人长得极为俊美，可神态却极为浮夸，身上锦袍、扳指、玉佩等物品也都是透着高调的贵气。
宁休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年轻人会在十个手指上带满各式各样的扳指，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身份尊贵一般。
看到这名男子从座辇上走下来后，整个院子里气氛宛如凝固了。
“老子我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究竟是哪个王八蛋给我站出来！”锦衣男子伸手打了个哈欠，有些生气道。
“启禀小殿下，是......”
王沐风正准备开口，忽然眼前一花，只见那锦衣男子瞬间到了他身前，一甩手狠狠抽在了他脸上。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倒飞出医馆，重重摔在了远处大街上。
“就是你小子吗，王落庐真是教了一个好孙子啊！”锦衣男子骂骂咧咧道。
“高手。”宁休眼睛一亮，他已经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拥有如此不俗的实力，不管如何，就冲那鬼魅的身法也不可小觑。
“青山军统领夏无忧，参见小殿下！”夏无忧走到锦衣男子面前，微一行礼，沉声道。
“哟，这不是夏统领吗，三更半夜的，你不跟着你家公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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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落幕
“这不是夏统领吗，三更半夜的，你不跟着你家少爷，怎么跑这里来了。”小殿下赵忍抬头往四周看了看，轻笑道。“今晚还来了不少人吗，本殿下是错过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院子里那些世家子弟见到赵忍这个样子早已吓得不敢吭声，连来自八大家的王沐风说打就打了，更何况他们。
他们生怕自己哪里一不留神得罪这个喜怒无常的混世魔王。
王沐风从地上爬了起来，红肿着脸颊，重新走进医馆院子，再没了先前的嚣张。
一直沉默的夏无忧，看了一眼，开口道：“没想到殿下会路过这里，打扰了殿下的睡兴，实在不好意思，如果有得罪您的地方，我代我家少爷，向殿下你赔罪。”
“我以为王沐风那小子仗谁的势了，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原来是叶天歌这家伙。既然是赔罪就要拿出诚意来，前头带路吧，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我这个不争气的表哥了。”
赵忍生母怜月王妃是第一任青州牧大女儿，同时也是现任青州牧的姐姐。
也就是按照这层血缘关系，叶天歌还是赵忍的亲表哥，只是这么多年来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
在临行前，叶天歌可是亲自交待夏无忧把人带回来。
夏无忧此时脸色有些难看，他虽然很想强行把宁休带走，可现在看来显然不可能做到。
“我们走！”
话音刚落，那群世家子弟如获大赦，急匆匆离开，与来时相比，简直狼狈不堪。
赵忍回头看了一眼李策，眉头微皱，脸上满是嫌弃：“我平生最鄙视的就是没有骨气的人，李玄霸这样的铮铮汉子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孬种。”
“孙家丫头倒是不错，和你比起来你父亲的眼光就不大行了，还没到年纪怎么就老糊涂了，竟然会想到孙李联姻这种蠢事。”
赵忍哈哈一笑，转身看着宁休，开口道：“你小子不错，日后要是王家那小子还敢来找你麻烦，直接请人去王府传个口信，我会帮你摆平！”
“好了，既然现在睡意是彻底没了，那就去好好会会我那个表哥。”
赵忍并未逗留，直接上了座辇，一群人声势浩大地离开医馆，往内城不夜楼方向走去。
孙柔看着宁休，盈盈一笑，开口道：“刚才情况紧急，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孙柔。赵钱孙李的孙，温柔的柔。”
“公子既然已经得了小殿下的承诺，那么在这清河府应该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可小殿下这人你应该也知道，成天看不到影。因此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直接来城西孙家，报上我的名字，一准儿可以找到。”
“夜深了，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小女子就此告辞。”
孙柔落落大方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李策张了张嘴巴，也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始终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先生再见”，总算还有些廉耻心。
曹禺并没有跟着李策李铁二人离去。
少年怔怔看着赵忍离去的方向，眼睛微微发亮，直至赵忍的车队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这才回过头看着宁休说道：“宁先生，那个小殿下还真是够威风的，那个什么王家公子被打，连屁都不敢放。就连青山军统领都不敢有任何异议。”
少年此时的样子只差刘邦见秦始皇出巡发出的那声感慨：“大丈夫当如此也！”
宁休轻笑一声，开口道：“那毕竟是小殿下！”
在曹禺听来，宁休说得只是一句废话，王沐风和夏无忧他们惧怕赵忍当然是因为他青王殿下的身份。
而事实上真正的原因来自赵忍的生母怜月王妃。
今天晚上换了任何一个其他青王殿下在这，都不会有赵忍的效果。要知道现在朝廷与青王府双方隐隐处于对峙的情况，随着新皇登基，朝廷势力日渐庞大，身为州牧公子的叶天歌身份完全不会比以一个藩王王子要低。
可赵忍不同，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在，就连夏无忧也不得不买他的面子。
当然这些事情，宁休没必要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解释。
曹禺离开后，宁休这间小小的医馆再次安静了下来，尸体早已被人清理干净，如果不是地上那殷红的鲜血还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而这就是清河府。
宁休关上大门，回到屋子，开始回想今晚，不，应该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事情。
来到清河府后，宁休看似整天无所事事，毫无作为，每天除了修行就是修行。
可事实上，他早已出手。
教导曹禺看似是宁休随性而为，随手下的一步闲棋，本来与今晚的事情完全无关，却成了今晚这局棋的关键。
王家、李家、孙家这些世家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外，州牧府世子突然下场也在情理之中，唯一让他有些看不透的是小王爷赵忍。
宁休唯一能够将其联系的事情，就只有明月楼，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老板娘长孙明月，还是那个姬家的小丫头。
想起姬家的小丫头，宁休从怀中拿出一块龟甲，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是当日姬家那个小丫头为了躲避王家那群人追捕，乘着宁休给他卤肉的时候，悄悄将其放在宁休身上。
小丫头或许没有恶意，在那一个瞬间，只想着怎么把东西保护下来。可当日要是换了其他人，面对王家那群凶神恶煞，不死也残，对这些人而言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这也是一开始宁休会选择冷眼旁观的原因。
这块龟甲背上满是斑驳的裂痕，可以从中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一经拿出，屋子里立马升起一阵凉意。
如今正值寒冬，屋子里温度本就低，本不该有这种反应才是。
只是相较于**的感知，这股凉意更多来自精神层面，此物不凡可见一斑。
姬家算不上什么大族，之所以会被王家盯上，完全就是因为宁休手中拿着的这块龟甲。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329章 赴宴（第二更）
龟为卜，策为筮。
卜筮是上古先民占问吉凶的两种方法，其中卜用的便是龟甲。
这不难不让宁休将手中的龟甲与之产生联想，只是如今大乾王朝会卜算之术的人已然不多。宁休同样不得其法，看来得过些时日亲自去一趟明月楼问问那个姬家小丫头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等于完全将宁休推上了台面。
这也是他所希望的，以一个合理的身份，合理的时机，合理的理由入局。
如果不出宁休意料的话，接下来一段时间，清河府各大势力都会对他展开各种各样的试探。
呼呼呼~
寒风声响起，宁休站在窗边看了一眼，晴了几天的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吹雪。
看来这个寒冬没这么容易过去。
一夜无言。
翌日清晨。
风雪吹了一夜，茫茫白雪盖满了屋顶、道路，压断了树枝，隐没了一切。
漫天飞舞的雪片，使整个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
宁休按照往常一般打开医馆的大门，却是发现门外站着名青衣小帽的男子，男子身上满是白雪，也不知在医馆门口站了多久。见着宁休出来，青衣男子毕恭毕敬递出一张红色请帖：
“宁公子，我家殿下今晚会在府邸设一个小宴，请您到府上一聚。”
没想到第一个登门的竟然会是赵忍。不过想来也是，如今宁休可以说完全得罪了叶天歌。在朝廷与青王府之间的争斗没有分出一个明显胜负之前，除了已经被迫提前选边站的孙家外，其他世家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告诉你家殿下，宁某自当如期赴宴。”宁休伸手接过请柬，微笑点了点头。
他同样想知道这个玩世不恭的小王爷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无论如何，赵忍昨夜的行为在有心人眼中终究太过显眼，要知道他可是足足扮演了数十年的纨绔王爷，如今是觉得时候到了吗？
宁休扫了一眼请帖，请帖上标注的宴请地点是在他的私邸。如今多想无益，到时候见了便知。
如今时辰尚早，并不急着动身。
在赴宴前，宁休想着先去一趟明月楼，到了才发现，明月楼今天竟然刚好没有开门。这也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一些，不过长孙明月那个女人无论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觉得意外。
宁休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从医馆出来开始，一路上他察觉到至少有七八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很显然这些人幕后势力同样想知道宁休的底细。因为宁休在他们眼中实在是太过神秘，简直像凭空出现一般。
......
入夜后。
王府马车早早就在医馆等候，宁休坐上马车，驶入了位于清河河畔的赵忍私邸。
红砖白瓦，假山池塘。
宁休跟在王府家丁身后，一路穿庭过阁，终于来到最深处的一座小院。纵使寒冬腊月，院子里依旧百花盛开，一眼望去，姹紫嫣红，芳香扑面而来。
“这是芜湖大师亲自打理的花圃，不受季候影响。”青衣家仆顺着宁休视线望去，开口解释道。
“我家殿下早已等候多时，宁公子，请。”
宁休微微颔首，迈步走进小院。
入了小院大厅，宁休看见赵忍果然已经在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四男一女。
那个女的宁休并不陌生，正是孙家孙柔。
孙柔坐在左首边，她身旁那张桌坐着的那名大汉，五官粗犷，一脸的胡渣，双目似铜铃圆睁，长得虎背熊腰，身上披着黑色袍子袖边绣着一座金边描绘的青山。
右手边同样坐着两人，一个头戴纱帽，一身书生儒袍的年轻男子，另一个则是一个青衣劲装的刀客。
赵忍独自一人，端坐上首，身侧伺立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仆。
一走进大厅，宁休率先注意到的不是别人，反而是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管家，因为就只有他看不出深浅！
“宁公子来，请上座。”
赵忍扫了一眼大厅最后空着的那个位置，开口道：“既然人已经到期了，那么酒宴正式开始吧。”
“首先请容许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诸位。”
“孙家掌上明珠孙柔，清河府四美之一，这位就不用我多做介绍，在座都是男人想来都认识。”赵忍先介绍孙柔，继而伸手指着那粗犷男子道，“青山军统领，朱达。”
青山军统领......宁休看了一眼众人反应，没人露出惊讶的神情，显然对于朱达他们同样认识。
只是在如今清河府这个情势下，身为青山军统领的朱达竟然会堂而皇之出现在青王小殿下的私邸，这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千手书生’白子敬。”
被点到的那个白衣书生起身朝众人行了一个礼。
“‘独行刀’傅军凡。”
一身青衣劲装的傅军凡朝众人拱了拱手。
“白子敬出身世家白家，只是白家已经没落数百年，你们没有听过也很正常。傅军凡则是出身宗门，并非青州人士。”
不是青州人士，难道来自无尽海？
据宁休了解，也就只有无尽海宗门最多，只是如今无尽海早已化作一片死海。如果这个傅军凡真来自无尽海，那么他来青州也是黑气爆发之前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不可能认识宁休。
经过一番介绍，宁休对在场众人心中大概有了一定的了解。
有来自朝廷，有来自声势正旺的八大家，有来自没落世家，也有来自海外宗门。
一场小小的酒宴，竟然聚集了来自不同势力，分别代表不同阶层的人，在这清河府也就只有赵忍能够做到这一点。
在介绍完傅军凡后，赵忍忽然停了下来。
“小王爷，不知这位公子是？”白子敬看了一眼赵忍，开口接话道。
“本王也不知道如何介绍，方才是在斟酌措辞所以停了下来。真是糊涂了，既然宁公子你在这，就由你这个当事人亲自介绍好了。”赵忍伸手拍了拍脑袋，懊恼道。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宁休身上。
宁休淡然一笑，平静道：“宁休，安宁的宁，休息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