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方破,万兽奔
“墓村大阵分作数区,或许是我们击败了这一区域的统御尸兽,它的局部攻击阵法开始自动关闭。这逐渐下沉的柱子,就是这一区域的阵眼。”
端木秋重新拿出扇子,说的头头是道。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所以啊,接下来我们只要找到其他区域的统御尸兽,逐个击破,就可以通过墓村大阵进入墓村。”端木秋拍拍手,满意地总结。
叶七看着他洋洋自得的模样,脸变得比手上百年玄胎珠还要漆黑。
“但是我们这样破坏牧家的墓村大阵,如果牧家怪罪下来怎么办。还有为什么墓村大阵没有关闭,你不是进行过天祭了吗?你这些问题都还没解释清楚啊!”
端木秋被叶七问得满头冒汗,他匆匆用袖子擦拭干净,故作镇定地摆摆手。
“唉,那些问题等见到牧家人,就都不是问题,我们现在需要谈论的,是如何走出这座大阵,知道吗?”
“年轻人啊,看问题就是太浮躁,不能长远。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如果我们走出大阵,是不是就能向牧家人问清楚为何打开攻击阵法放出食腐兽。等他们无言以对之际,我们再把食腐兽被猎杀的事情一说,他们还好意思怪罪我们吗?”
“……”
端木秋见叶七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更是信心满满,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没错,每片区域都有百年玄胎珠控制的异兽统御,它们不敢随便行动。而我们只需要一一攻克,那这小小尸兽……”
还没等端木秋把话说完,隆隆的震天响声从黑漆漆的夜空中传开。细细听去,里面似乎夹杂着无数兽吼,混在一处。
还有奔腾扬起尘土的踢踏声、大地颤动的声音在坟包墓碑之间回荡。
叶七顾不得还在滔滔不绝的端木秋,把眼往远处眺望,他的心顿时一凉。
“好多尸兽!”
岂止好多,简直是密密麻麻,各类各式的尸兽千奇百怪,模样各自狰狞凶恶,或恶心恐怖。它们身上统一散发着熏袅缭绕的黑色阴尸气息,数不清的黑气在兽群上空汇聚,形成一朵遮天蔽月的黑云。
如今这朵黑云,就朝着叶七与端木秋的方向飘来。
叶七一把扯住还在分析形势的端木秋,大声喊道:“别分析了,快走,尸兽来了!”
“尸兽?你不是最喜欢它们身体里面的玄胎珠吗,看到尸兽两眼冒光,怎么现在怕了?”端木秋被叶七打断,心中不满。
然后他学着叶七一般看向远处,“哎哟,不好,快跑。”
这后面的哪里还是尸兽,简直就是尸兽潮,恐怕有一大半甚至更多的尸兽都汇聚过来。虽然它们良莠不齐,大多不堪一击,但靠数量堆也能堆死他们了。
两人心中惊惧,脚下运足真气,同时向远处遁去。
只是那些被玄胎珠改造过的尸兽,速度之快竟然堪比修士,况且没有真气损耗,两方的距离开始逐渐拉近。
“怎么办?木头。”叶七耳边风声呼呼,夹杂着后面紧追不舍的兽潮嘈杂,他只能张大嘴巴喊道。
一句话下来,更呛了几口风,被堪堪忍住没有咳出来。
端木秋也不敢再拿出他的扇子显摆,同样张大嘴巴,连吞几口风。“据我分析啊……”
“你别分析了,你这个乌鸦嘴,还是让我来吧。”叶七听到他这样说,浑身打了个机灵,连体内运转的寒潮真气都抖了一下。
不能再让端木秋分析了。
早先让他准备入阵的事宜,结果入阵后发现攻击阵法竟然没有关闭,被尸兽缠斗;第二次他分析寻找百年玄胎珠,结果被幻海焚火鹰困住;第三次他分析局势大阵,断言尸兽不可能随意出动,结果现在还在后面追着。
“木头,你今天出门看黄历了没?”叶七越想越不岔,人怎么可以倒霉到这个程度。
“黄历?我不信那个的,说什么诸事不宜,不宜远行,都是骗人的东西。所为运气,无外乎是冥冥之中……咳咳咳咳。”
端木秋老毛病又犯,还准备侃侃而谈,结果连续呛了几口大风,咳得他满脸通红,差点岔了真气,连忙闭口老实跑路。
叶七见他这样,心里怨气才稍稍消褪。
看了看身后还在逼近的尸兽潮,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叶七突然驻足停下,转过身来直面兽潮。
端木秋正专心埋头赶路,见叶七突然停下,慌忙也跟着留足。
刚才差点岔了真气,他现在全然没了翩翩公子的模样,宽大的白袍敞开着,原本卷得匝实的袖子也再一次荡下。“呼,叶子,快跑啊,停下来做什么?”
“跑?你知道往哪里跑吗?”叶七右手杵着二刃青钢剑,左手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且依照我们的速度,就算能顶过一阵,但真气迟早会消耗殆尽。而尸兽不需要真气维持。”
“所以?”端木秋见叶七说的淡定,似乎有了什么解决的办法。
“所以,你先跑,但不要乱跑,你是有任务的。”
叶七见端木秋张口想要回绝,知道他心里不想做出这种抛弃朋友自己开溜的事情,抢先一步解释:“你要找到我之前看到的那座,有剑痕印刻在上面的墓碑。因为它可能是破阵的关键。”
“那你呢?”
“我先留下来,挡住那些尸兽片刻,给你拖出时间。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
见端木秋还想说什么,叶七脸色一肃。“时间紧迫,就按照我说的办,快。”
端木秋本来还想坚持一下,或者让自己来拖住尸兽潮。但看到叶七这样严肃的神色,只好作罢。
“那好,你一定要坚持住,实在顶不住就跑,不用顾忌许多。”
端木秋也不是磨叽的人,定下计划后不再拖沓,云水真气荡开,转身就跑。
叶七不再迟疑,将二刃青钢剑斜握,目光冷静地盯着眼前的尸兽潮,语气平淡,又带着兴奋与热血。
“来吧,这是修行!”
话音刚落,跑得最快的一头尸兽就朝他踏来,这是一只下颌脱落的羚羊。
“铮!”二刃青钢剑发出轻吟,被激荡而起的寒潮真气带着共鸣。
看着前蹄压下的尸兽,叶七手腕扭动,同样是一招逆劈。
“嘭!”黑褐血雾化开,如同一朵陡然绽放的黑色玫瑰。
叶七手中的二刃青钢剑,剑光白练如匹,披挂长空。上面萦绕着丝丝蓝色光芒,像刺破夜空的点缀,化作夺命的蔚蓝尾彗。
蓝与黑,生与死,剑与血。
简单粗暴的对称,普通直接的剑招。
叶七的手像被风吹得乱颤的柳絮,时时变换着方向,但每一次的变换,就有一头尸兽回归土壤。每一次的划动,便有两处倒地的声响。
叶七身下的土地已经被黑血蔓延,宛若贫瘠土壤上开出的劣质花朵,诡异而不美丽。当他脚步踏下,都有清脆的“啪嗒”声,踩上淤积的血洼。
劈!劈!劈!
叶七感觉自己手上已经持的不是一把剑,而是身体的一部分,是意识的延伸。同样重复的挥劈,总有新的招式融汇进去,他的那一劈也越简单纯粹,但越有韵味。
劈到最后,叶七身旁被斩作两半的尸体,已经堆成两座小坟包。但眼下仍旧有数不清的悍不畏死的尸兽,不断涌来,茫茫密密看不到尽头。
由于劈得入神,感悟之下松懈了身体对危险的回避,叶七身上此时沾满着血渍,有尸兽的也有自己的。
最明显的就是肩膀那处被尸兽巨熊抓破、隐约见骨的伤痕,和小腹左侧被尸兽犀牛贯穿、浸染黑袍的口子。
叶七只觉自己手上的二刃青钢剑愈发沉重,手臂和手腕的酸痛渐渐无法支撑。
木头这个家伙果然不靠谱,找个墓碑都要找这么久!
虽然身处险境,叶七心态却很好,不忘腹诽端木秋。
其实他和尸兽潮接触得时间并不长,只是瞬间涌入的大量尸兽,让他产生了战斗许久的错觉。
这也说明战斗量之大。
“叶子,我找到了,快过来,接下来要怎么做!”就在叶七感念端木秋办事不牢时,他那适时出现的声音,又让人觉得非常和蔼可亲。
“修行结束,不跟你们玩了。”
叶七将剑端起,剑尖朝上,改做双手持剑。
体内寒潮真气开始迅速往剑上喷涌,更多无法依附上去的寒潮真气开始逸出,张牙舞爪。
九归寒潮诀,寒潮乍起!
“去!”叶七挥剑,原本凝聚在剑尖上的寒潮真气被挥击出去。
没有蓝光,没有熟悉的蓝芒,从叶七脚下开始,突然有白霜无端爬出,像长脚了一般,逐步往四处爬开。
当白霜覆上周围的尸体,尸体便开始结冰;当白霜沾上尚且在奔跑的尸兽,尸兽也开始结成冰雕。
前面的尸兽结冰,挡住后面尸兽的去路,越来越多的尸兽撞在一处,场面混乱不堪。
这个时候,从尸兽潮更深处传来一声怒吼,又有几处威势相同的怒吼传出。原本沸腾慌乱的尸兽群顿时安静下来。
叶七将周围附近的尸兽,用寒潮真气冻住,形成一堵冰墙。
即使无法结束战斗,也能拖住它们前进的步伐。
听到远处传来的,同幻海焚火鹰一般威势的声音,叶七不再迟疑,提一口真气,转身向端木秋的方向奔去。
后面,有大家伙来了!
第十七章 剑痕威,帝兽现
端木秋正站在刻有剑痕的墓碑下,焦急地向这边看来。“叶子,快过来。”
叶七脚下速度已经提到最快,几个起落之间,和端木秋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身后,被寒潮真气冻住的冰雕尸兽,一座座逐渐被推倒,更多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尸兽,涌入进来。
叶七仓促构筑的冰墙防线一触即溃。
“木头,你发现了什么没有?”叶七距离端木秋还有几丈远,隔空高喊。
“什么?”叶七突然这样问,让端木秋一时也摸不清楚状况。
“你知不知道怎么破开墓村大阵?”
叶七终于赶到墓碑下,和端木秋汇合,来不及喘气地问。
端木秋瞪大眼睛,手中扇柄连连指住叶七,带着不确定的口气。“你……你不知道?”
叶七像甩掉皮搭子一般,将身上累赘的黑袍扔在地上,一手拿着昇阳枝,一手持着二刃青钢剑,回答得有气无力。“要是知道我还问你?”
“那你为什么让我找到这座刻有剑痕的墓碑?你别告诉我是直觉!”
“当然不是,只是你没发现吗,我们看了这么多墓碑,就只有这一座上面刻有剑痕。难道这本身不就是一处奇怪的地方吗?”
远处黑云飘得更近,原本只有车轱辘大小,现在已经能完全将坟包遮住,所到之处一片尸兽怒号,腥风血雨。
时间紧迫,叶七愁眉不展,心中担忧。
端木秋杵在一旁苦思冥想。他脑子灵光,转的也快。
既然叶七这样说,那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有剑痕,只有这座墓碑有剑痕,剑痕?
“有了。”端木秋脑海中闪过一丝,恍然出声。“叶子,你不是说这墓碑上面有剑痕吗?那能不能你也刻上一道剑痕,说不定就是破阵之法。”
叶七看看端木秋,又看看自己手上的二刃青钢剑,再看看墓碑上的剑痕,没有第一时间实行。
“快啊,叶子,你还在想什么?后面尸兽潮就要过来了,我可是听到,里面不止一头被百年玄胎珠控制。”
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黑云,端木秋心中也开始变得急躁起来,这个时候叶七动了。
“铮!”依旧干脆利落的剑劈,和墓碑碰撞,发出巨响。
强烈的反震力让叶七持剑的手臂,也跟着一阵酥麻。
墓碑上,和二刃青钢剑接触得地方,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又很快消失,墓碑变得光洁如初。
“还是不行。我的剑劈,和留在这墓碑上的剑劈,还有很大的差距。”叶七心中沮丧,但更多是焦急。
如果不能在墓碑上面刻下剑痕,也许自己和端木秋两人,今天就要命丧墓村大阵。
“劈!”叶七再次挥剑,撞击墓碑青灰的石面。
“嘭!”
“劈!”
“嘭!”
叶七不顾发酸的手臂和麻疼虎口,连续劈在墓碑上面,但始终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无法印刻住剑劈痕迹。
端木秋在一旁,看得也万分紧张。“叶子啊叶子,你说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总要面对生生死死什么的,我们这好不容易才从蛇君手下活过,又陷入尸兽潮中。”
叶七听到端木秋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说我。让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找墓村牧家,整出这种事来。你那什么天祭没有效果,能算我头上么?”
“我那不也是模仿……模仿!对了,临摹!”端木秋拿扇子一敲脑袋,兴奋不已地叫起来。
叶子看着他那样,差点认为他已经被后面追来得尸兽潮逼疯。
端木秋指指叶七,又指指墓碑上的那道剑痕,语气急促地说:“临摹,快临摹!”
这个时候,尸兽潮距离两人还有三个石碑的距离,按照它们的速度,不过两息时间,就要连同身下的坟包一齐吞没。
“吼!”“嗷!”“嘶!”
沸腾的咆哮声滚滚卷来,天空中那片黑云愈发低了,连原本白中透黄的残月都被掩住。
“临摹?”叶七看端木秋手势,重复了一声。
自己,墓碑?
原来如此!叶七顿时明白了端木秋的意思。原来是临摹,而不是印刻!
按照自己的领悟和剑道修为,根本无法在墓碑上留下剑痕,但既然前人已栽树,后人只需乘凉就行。
端木秋所说的临摹,就是让叶七将二刃青钢剑劈在原本的剑痕处!
情势紧迫,叶七来不及欣喜,忙重新举剑,对准那道剑痕劈去。
身后,两息已到,尸兽潮前面的尸兽,已经蜂拥扑上,一头一头,全部是黑色的尸兽,全部扑上这座墓碑,很快就把此处充斥塞满。
就在尸兽用自己的身躯填满坟包时,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被包裹成黑色肉球的坟包中,透射出来,不仅照亮片隅,还穿过头顶覆盖的黑云,重新接引到月光。
“呼,好险。”端木秋脸色苍白,右手画扇轻摆。
隔在尸兽和他们之间的那层白色云雾,随之散开。
叶七看着眼下正重新闪烁金光,耀眼无比的剑痕,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好险,幸好有木头你的云水真气挡住一瞬,让我唤起剑痕,不然就真的被尸兽潮淹没了。”
端木秋收起扇子,也看向嵌在墓碑中的剑痕。
刚才的金黄色光芒,就是从剑痕中发射出来的,威力之大,碰到的尸兽全部都化为齑粉,无一生还。
“这难道就是更高深的剑劈?一劈之下,灰飞烟灭?”刚才那一幕也深深地印入叶七的脑中,让他再次见识到剑十四式的威力。
“先不要管这些,问题是,虽然这些尸兽被剑痕发出的剑气吓退,但它们仍旧在坟包周围,并没有退去。这墓村大阵也没有破除。”端木秋说到这里,有些头大。
莫不是自己猜错了?那这位能够在墓碑上刻下剑痕的,强大剑修。又是怎样离开的呢?
叶七见除了一道金黄色的剑气,墓碑再无其他反应,心中也困惑不已。
这个时候,被剑痕剑气震慑退散开的尸兽潮中,突然尸兽耸动,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原本就拥挤的地方,更变得不堪,被推搡开的尸兽出奇的,没有发出不满怒吼。
叶七和端木秋也发现气氛不对,目光离开墓碑上的剑痕,转而投向让开一条道的尸兽潮。
从尸兽潮中,走出来几头高大伟岸的尸兽,气势与之前的幻海焚火鹰相仿。
“飘渺绯魄狮,破风金凋鳄,天啸雷击熊,乾元朱灵狼!”端木秋见识不凡,一口叫破它们的前世,都是罕见的异兽,让他吃惊不已。“好家伙,算上幻海焚火鹰,已经有五头异兽珍禽,也就是五颗百年玄胎珠。墓村牧家果然大手笔。”
似乎没有听到端木秋的惊叹,四只异兽都趾高气昂地抬着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飘渺绯魄狮更是从鼻孔中喷出两道粗气,很是轻蔑。
这四只异兽好像更加有灵性,不像那些被纯粹玄胎珠控制后的尸体。
紧接着,尸兽潮又一阵耸动,这次让出的道路更加宽广,不少尸兽退让不及,被同伴踩在身上,丝毫不敢出声。
就连原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四只统御异兽,也纷纷低下高昂的头颅,匍匐在地,安静得等候。
端木秋和叶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
“莫不是千年玄胎珠?”叶七轻轻向端木秋问了声。
端木秋只把眼往尸兽潮中看,可惜密密麻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额,这个,叶子啊,其实我只从书上了解过玄胎珠,并不知晓更多。至于百年玄胎珠、千年玄胎珠,都是我推断出来的。”端木秋说得小心翼翼,有些不好意思。
叶七差点没把手上的剑都扔他脸上。感情这些都是你杜撰的?“木头你这个家伙!”
“咳咳,但事实不也证明,我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吗?”端木秋抓住一线机会,据理力争。
就在两人又开始小规模“战斗”时,终于那位大人物,从尸兽潮中走了出来。
四只异兽的头埋得更低,就要贴在地上。周围的尸兽也都大气不敢出,空气中无比寂静,鸦雀无声。
只有属于那位大人物的脚步声,“窸窸窣窣!”
嗯?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啊。
“是你!”“是你!”
叶七和端木秋看着眼前的大人物,不可思议地异口同声。
在他们对面,一只黑猫慵懒地眯着眼睛,习惯性的伸出右手,用舌头舔舐掌心。
“没错,就是我。”
“你竟然能够说话!”我没有听错吧,一只黑猫竟然能够说话,不会使幻觉吧,墓村大阵的幻象?叶七一时之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荒谬,什么是话?”黑猫翻了翻充满灵性的眸子,直起猫身。
什么是话?这个问题新鲜,叶七从来没有考虑过。
端木秋倒是老毛病又犯,不看场合地掏出扇子,“啪嗒”打开。“什么是话,话是人类用来交流的语言,通常和语一起出现,也就是话语。”
“迂腐无知。”黑猫眼神中泛着嘲笑,看也不看端木秋被气得满脸通红的俊俏脸蛋。
“谁说人类的语言才能称之为话?话是最原始的,用来表达思想情感的声音。人说人话,猫有猫语,我只不过是换一种你们能够理解的声音,有必要这么惊讶?”
叶七听着黑猫的解释,却不住点头。“有道理,话是表达思想感情的声音,鸟兽鱼虫皆有声,自然也不能剥夺它们说话的权利。是我们作为人类太高傲了。”
黑猫看了看叶七,这才不紧不慢地小赞一句。“你这小子悟性不错,比旁边这个木头好多了,也难怪能够引起剑十四式之一,劈的共鸣。”
端木秋见黑猫又贬损自己,扇子一拍就要上前理论。但他看到后面四只虎视眈眈的异兽,又只好忍气吞声。谁让形势比人强。
“前辈也知道剑十四式?”叶七听到它这样说,神色愈发恭敬,已经不把它当做一只尸兽,而是一位见识广博的长辈。
“不知这墓碑上的剑劈,是哪个剑修前辈所留?”
“剑修前辈?呵呵。”黑猫透亮的猫瞳中,泛起回忆神色。“不过是个嚣张的小辈罢了。”
“嚣张的小辈?”叶七听到黑猫这样说,反而更加迷糊。
“不谈也罢。今天我来找你,主要为了一件事情。”
第十八章 尔虞诈,谈交易
“哈,原来是求人办事!”端木秋听出黑猫话中语气,不再似之前那般谨慎。
木头今天是怎么了,往日为人处事也算稳重,虽然不靠谱了点,倒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咄咄逼人。
叶七怕端木秋和黑猫一言不合,尸兽潮群起而攻之,也不知道墓碑剑痕还能否再次挡住。于是抢先一步接口,面露好奇地问:“黑猫前辈客气,不知是什么大事,需要晚辈来做?”
黑猫似乎没有听到端木秋语气中的奚落,依旧保持着慵懒的站姿,只把两只前爪合抱起来,显得非常人性化。“不大不大,非常简单,只需要你再激活几次,这墓碑上印刻着的剑痕。”
剑痕,激活?它究竟有什么企图。
叶七表面恭敬,但也非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小辈。
且不说刚才两方喊打喊杀,险些就被尸兽潮取了性命,面前这个貌似无害的黑猫,极有可能便是千年玄胎珠控制的主阵帝兽,怎么可能彼此就这样握手言欢?
只是刚才真气消耗得许多,自己和端木秋都需要时间恢复,这才假意逢迎,拖得多久是多久。
“都说你们无利不起早,专门做损人利己的事情,怎么,莫不成被玄胎珠控制以后,本性改了?”
正当叶七困惑黑猫的意图时,身旁穿着宽大白无常衣服,一脸成竹在胸的端木秋却突然发话。
黑猫听到端木秋的话,原本慵懒得眯起的眼眸,陡然张开一道口子。两枚细小但明亮似钻的竖眼从中显露。
“你知道我的身份?你究竟是谁?”
端木秋咧嘴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我只是端木家一个小小嫡子,有幸拜读过关于黑猫前辈一族的记载,对前辈家族的无耻风格,晚辈也是欣赏得紧呢!”
“木头……”叶七见端木秋说得刻薄,忙将二刃青钢剑握在手中,但凡一言不合,他就会再次激活墓碑剑痕,大不了拼一个鱼死网破。
黑猫看到叶七的小动作,微微摇了摇头,用饱含沧桑的语气说道:“后进小辈,不用这样胆战心惊的,若我要动手杀你们,早就让它们出手了,既然我站在这里,当然还是希望能够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前辈这样说,晚辈也把话说明。前辈要激发这墓碑剑痕,到底有何目的。如果不能说出理由,事关我们性命安全,只怕在下也恕难从命。”
叶七看黑猫态度良好,语气平静和缓,似乎真的有意商榷,也不好一口回绝,只能将心中疑惑摊明。
“唉,如果你们想知道,我也只好违背与牧家的誓言,跟你们讲明。看你们同为正道,希望能够帮上一把。事成之后,我立即送你们出阵,不会再有尸兽攻击你们。”
黑猫摇头叹气,仿佛瞬间从慵懒高冷的贵族,变成看惯人世的老者,有那么一股子沧桑气息。
“一切因由,还要从这墓碑上的剑痕说起。”
多年之前,有一个剑术高超的修士,闯入墓村大阵之中。
同样是遭遇尸兽攻击,与仓皇狼狈的叶七、端木秋不同,那位剑修挥舞宝剑,一路披荆斩棘,连尸兽潮都阻挡不住他的脚步。
更为厉害的是他的见识,竟然最终推算出墓村大阵的阵基所在,也就是叶七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座巨大墓碑。
那个时候的阵基上,还没有剑痕印刻,同千千万万的墓碑一般,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异同。
强大剑修霸道绝伦,仗着剑术无双,斩杀重重拦截的尸兽,来到墓碑下。并用剑十四式中的一式剑劈,撼动阵基,强行打开墓村大阵,潇洒从容地进入墓村。
他是潇洒了,可是墓村大阵却遭重罪。原本由牧家前人,镇压无数珍奇异兽尸体,通过玄胎珠控制,借坟包墓碑呕心沥血打造的,一座完整的墓村大阵,就被剑修的一式剑劈,留下破绽。
黑猫身为主阵帝兽,掌控整个墓村大阵,防止外来人的入侵,保卫牧家的安全。但剑修如此强大,让它也只能放任离去。然而墓碑印刻剑痕,大阵遭到破坏,有了瑕疵和破绽,无疑是危险的讯号。
饶是黑猫绞尽脑汁,也抹除不去这道剑痕,反而有不少尸兽被突然暴起的剑痕透体,化作齑粉。
无奈之下的它只能选择,用包裹玄胎珠的黑毛,将所有墓碑尽数覆盖起来,遮掩住墓碑上那道碍眼的剑痕。
可是这方法终归治标不治本。
“所以,我想请你不断激活这道剑痕,最终利用剑痕残存的威能,将这座墓碑推倒,墓村大阵才好重新完整。都是为了牧家,你们身为正道,应该不会拒绝吧?”
黑猫说完,猫眼刮过叶七和端木秋,尤其着重地扫了几下端木秋,让端木秋觉得仿佛被凛冽的寒风,不断吹拂着冻裂的脸颊。
黑猫身后,原本听话顺从的四大异兽,和它们后面无数尸兽,也都纷纷抬起头颅,目光森然地看向这边。
黑猫这一手威逼做的极为到位,让叶七和端木秋感受到无穷大的压力,好似两座巨山压在头顶。
端木秋打个哈哈,努力掩饰住眼神中的恐惧。黑猫猫老成精,哪里会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看到端木秋这样神态,心中稍宽。
看来也只是个偶有见识的小辈,不足为虑。
“哈哈,黑猫前辈客气,可是这书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求人办事,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些好处吗?”端木秋眼睛一转,两只手别在身后,坦然面对黑猫和尸兽潮。
叶七也从旁站出一步,与端木秋并列。“不错,黑猫前辈是老前辈,自然不会欺压我们这些晚辈,若能付出酬劳,这种与人方便的事情,我还是做得的。”
“你们!”黑猫猫爪一拍地面,小圈尘埃应声扬起。见头领发怒,身后的尸兽们也都纷纷发出怒吼,震得两人几欲耳鸣。
但饶是如此,叶七和端木秋丝毫不退一步,目光与黑猫直视,没有一点畏惧。
气氛渐渐冷下,周围空起温度又一降再降,双方在墓碑下面僵持不下,场面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黑猫突然笑了,它只是将嘴巴张开,像寻常猫类那样打个哈欠,但叶七和端木秋却从中看出,它是在笑。
黑猫一笑,气氛也就回暖,尸兽们都继续选择安静匍匐,四大异兽比猫还乖巧。
叶七和端木秋也跟着笑,温度再度上升,人生在世,不多笑一笑怎么行。
黑猫笑够了,或者说它打完哈欠,重新恢复之前那慵懒的模样,眼睛盯着叶七,开口夸赞。“年轻人法诀不错。”
“前辈谬赞。”叶七慌忙俯身,恭敬得如同自家晚辈。
“不谬赞,不谬赞,如果九归寒潮诀都算不得好法诀,那天下间的法诀,岂不都成烂大街的货了?”
它竟然能够知道我修炼的是九归寒潮诀?从修炼至今,能够识出我修炼的法诀的,只有师傅和谢道长,难道这个黑猫,是同师傅他们一个级别的?
叶七想到之前,在它面前故作镇定的样子,顿觉羞愧不已。
那不是班门弄斧吗?太丢脸了。
“九归寒潮诀?那是什么法诀,比我的云水诀还厉害吗?”端木秋见黑猫和叶七两人打着哑语,疑惑开口。
黑猫不喜欢端木秋,叶七又正在想着心思,一时没有人出来回答他。
就在刚刚,叶七、端木秋和黑猫对峙的时候,叶七暗中运起九归寒潮诀,让寒潮真气缓缓释放到空中,一旦真的开战,能够迅速施展出法诀,夺得先手。
这也是周围温度降得厉害的原因,和黑猫为何莫名其妙来的一句夸赞。
“你们很有胆识,在这样劣势的情况下,还敢和我讨价还价。”黑猫重新敛回眸子,老气横秋地说。“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倚老卖老,遭人诟病。”
没有看见黑猫如何动作,叶七和端木秋只觉得它的身形模糊了一下,接着跟在黑猫后面的四只异兽,就不约而同的发出惨叫。
声音凄厉无比,吓得弱小尸兽一个个腿肚子打颤,死死贴紧地面,连头都不敢抬起。
“这是四颗百年玄胎珠,就当做我给你们的谢礼,怎么样?”
黑猫的身形重新清晰,手上不知何时多出四枚乌黑透亮的百年玄胎珠。
四只发出惨叫的异兽,身上径自燃起黑色火焰,很快消失不见,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黑猫这一手露的极为震撼,既用强悍的实力敲打了两人,又给出百年玄胎珠的诱惑,颇为老道。
叶七看着它手中的四枚珠子,再想到之前黑猫那种恐怖的手段,结合自己脑中推断,怕真的来个一拍两散,最后己方两人丢了性命,刚要开口答应,见好就收。
“且慢。”端木秋眼神不好,无视了黑猫已经冷得快要杀人的眼眸。“百年玄胎珠虽然珍贵,但还值不得这个价。除了这四个珠子以外,我还要一颗千年玄胎珠!”
端木秋语出惊人,不仅是黑猫,连叶七都被他如此大的胃口吓了一跳。
木头疯了吧?千年玄胎珠是黑猫的命脉,给了他不就等于自杀吗,还敢要得如此明目张胆、理直气壮?
“小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黑猫将四颗珠子如同垃圾般扔在两人脚下。“捡起珠子,我们还能继续交易,不然……”
“不然?”
“那四只异兽就是你们的下场!”
第十九章 破墓阵,掌御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端木秋失口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墓碑坟包之间,格外响亮。
黑猫的脸色愈加阴沉,都快滴出水来,它的左爪轻轻搭在右爪上,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质问端木秋。“你笑什么?”
端木秋笑了好一会,这才在叶七担忧的眼神中停下来。
和叶七打个眼色,让他不用担心,端木秋重新抽出他那把装范必备的扇子,呼扇呼扇。
“我笑前辈诓我。”
“我怎么诓你了?”黑猫听到端木秋的话,语气更加不善,大有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拿你性命的架势。
“前辈莫要再吓我了,我天生胆子小,若真被吓坏了,可就不是一颗千年玄胎珠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端木秋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威胁黑猫,哪里胆子小了?
“前辈修为高深,想来死在前辈手下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们不过区区两个小辈,前辈若要杀我们,只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哼,你知道就好。”
“但是啊,我之前如此这样,前辈都没有暴起杀人,莫不是性格温和,可看您满脸黑色,又不像良人。”
叶七见端木秋又说实话来气那只黑猫,心中好笑。听到他的分析,心中原本还有的担心反倒消除不少。
木头心思灵活,我就知道他之前所做,不可能是无的放矢。原来都是对黑猫的试探。
“前辈让叶子做的事情,只怕很重要吧,才能这样忍耐不发作。”
“那么这样一来,就不是要求,而成了买卖。既然成了买卖,坐地起价又有什么的呢?”
黑猫听到这里,气极反笑。“你就不怕谈成了买卖,交易完成后丢掉性命吗?”
端木秋这个时候已经收起扇子,重新站好,他的笑容温暖阳光,在黑猫眼中却显得深不可测。
“谈不谈得成,我们的安全从来没有保证。话又说回来,谁没有一点保命的东西呢?”
端木秋这样说,黑猫原本决定在事成之后,就干掉这两个小辈的心思,反而淡了不少。
它还真怕端木秋手上有什么保命的手段,让两人逃掉事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糟糕了。
“好,有胆气,不过千年玄胎珠我也不多,给你一颗,如果再得寸进尺……哼。”
黑猫说着,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颗珠子,这颗珠子更加漆黑,不再是浓稠墨水,变成如同夜空般深邃的黑,上面还有光芒泛起,更加朦胧,不似常物。
接过黑猫扔来的千年玄胎珠,端木秋对叶七暗暗点头示意,叶七会意,这才正了正手中的二刃青钢剑,又一次来到墓碑剑痕面前。
“前辈,我要开始激活剑痕了,你需不需要退开,这剑痕爆射出的金光……”
“无妨,区区剑痕余威,还无法伤到我,我只是拿它没有办法而已。”黑猫被端木秋点破,也不用再装作人畜无害的老好人,趾高气昂地说。
叶七耸耸肩,丝毫不在意黑猫的语气。
今天收获颇丰,等进入墓村之中,找个地方将五颗百年玄胎珠和那颗千年玄胎珠吸收,自己的修为定然有质的突破。
叶七举剑,脑中回想着剑十四式剑劈的韵味意境,口中轻叱。“劈!”
“铮!”二刃青钢剑的剑锋划痕,与墓碑上的剑痕重合,原本黯淡的剑痕被唤醒,绽放出金黄耀眼,如同之前那般的光芒。
“劈!”这一次,叶七有了经验,没有停歇。而是选择连续地劈在剑痕上面,原本只是有些金黄耀眼的剑痕,在不断地剑劈下,愈加厚重凝实。
有一柄金色的小剑,在墓碑中成型,仿佛嵌了进去一般。
叶七手中的剑劈得更快,那种对剑劈的感悟,在每一次与剑痕的碰撞中,都如同潮水涨起般,不断上涌,隐隐堪破小乘的门槛。
“劈!”最后一下劈落,叶七心中对剑十四式——劈的领悟,终于化作满溢的潮水,顺理成章地抵达小乘。
而原本嵌在墓碑中的金色小剑,也发出夺目的光芒,刺得众人纷纷眯起眼睛,无法直面其锋。
“轰隆!”原本宏伟屹立的墓碑,开始剧烈震动,没有机括摩擦的声响,而是被金色小剑本身的颤动带起,原本剑痕的地方,开始出现细小密纹,很快爬开。
裂纹越来越大,墓碑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顶端不时有落下的碎石,在两人和黑猫头顶莫名化去。
这是黑猫出手,保住大家安全。
“劈!”“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巨大无比的墓碑终于倒下,叶七松了口气,轻轻拭去额角细汗。
“哈哈哈,镇压终于解除了!”正当叶七和端木秋两人,为大功告成感到高兴时,黑猫早就抛开原本俨然高人的模样,激动地大笑。
镇压?什么镇压?
叶七和端木秋原本高兴得神情一滞,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
“小辈,谢谢你们帮我破除这该死的墓村大阵,我终于不用再呆在这里,小的们,都跟我走吧!”
黑猫看也不看叶七和端木秋两人,猫手一招,身后跟随的尸兽们全部化为黑气,它自己也是一跃而起,凝做一股黑色长龙,破空而去。
“今日我便饶过你们一命,叶姓小子,我看你能修成九归寒潮诀,也是旷世奇迹,好言告诉一句:九归寒潮诀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更多玄妙你自己探索去吧!”
看着腾云而去的黑龙,和他犹在回荡的话语,叶七口中回味,语气讷讷地问:“我们……是不是放出了什么怪物?”
端木秋毫无所谓地耸耸肩,安慰叶七。“有什么的,本来就是牧家没有关闭墓村大阵,导致这样的结果,我们也不想啊。再说,放出就放出呗,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先顶着。”
“叶子你啊,还是先把这五颗珠子找个地方吸取了吧,我好像也快突破了。”
“你快要突破了?这么快?”叶七瞪大眼睛看着端木秋,有些不可思议。
主阵帝兽离去,尸兽也消失不见,原本无数的坟包和墓碑,都跟着沉落下去,墓村大阵消失。
两人视野变得空旷,原本被黑暗包围的环境一变,风格明亮了些,但还是灰暗色调为主,一尘不变的是头顶那轮残月。
端木秋打量着眼前的新场景,语气平常地反问:“叶子你不也是?突破得快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些家族啊名门大派啊,总有几个像我们这样的弟子。压制住修为,不断地筑基积累,把基础打得夯实无比,然后才开始修炼。这样的情况下,修炼起来自然是一日千里。”
“怎么,叶子你不知道?”端木秋看着叶七恍然大悟的表情,奇怪地问。
叶七摇摇头,表示不知。“师傅并没有告诉我这些。”
“大门派的作风,总是有些古怪。不说这些了,眼前那处空地就不错,虽然没见着牧家人,还是提升修为更重要一些,有实力好说话,不是吗?”
端木秋说的在理,叶七也不再纠结于其他,取出五颗玄胎珠,同端木秋一道,在选定好的空地处坐下。
这一次,一定能够突破法诀四重,御物!
法诀修炼,从第三重开始,就算正式步入修炼正轨,每一重也有与之对应的境界描述,而法诀四重,就是御物。
好比之前在混乱之城,差点取走叶七性命的蛇君,他就是法诀四重的修士,那道洞穿叶七的灰光,就是他御驶的法宝,幽风千蛇锥。
到了御物境,就能够控制法宝。法宝不同于一般武器,它们能够容纳修士体内的真气,从而如同身体的延伸一般,挥洒自如。
在真气的支持下,法宝更能够飞遁上天,极为厉害。
也只有法诀四重下的真气,才能够凝练到足以控制法宝,三重以下真气涣散,不够凝实,却是不行的。
叶七先将五颗百年玄胎珠依次摆开,放在身前。深深吸一口气,他手掌中汇聚的寒潮真气,开始向第一颗百年玄胎珠涌入。
百年玄胎珠中所蕴含的地煞阴气,远不是十年玄胎珠能够匹及,当寒潮真气带着灰色真气返回叶七经脉时,一股如遭雷亟的感觉,涌入脑海之中。
如果寒潮真气是海,那灰色真气就是翻江倒海的蛟龙,将叶七体内原本规律运转的真气打得一团糟。
叶七已经有过数次吸收玄胎珠的经验,只是刚才被那股刺痛雷亟感,打了个措手不及。
缓过神来,他立马操纵起经脉中严阵以待的寒潮真气,化作一股蓝色剑刃,向灰色蛟龙真气斩去。
寒潮真气所化的刀剑,每一次削在灰色蛟龙身上,就带起一层灰雾。
那是组成蛟龙的地煞阴气,被叶七体内的寒潮真气同化,吸收。
渐渐的,原本嚣张一时的蛟龙越来越小,而寒潮剑刃则更加明亮光洁。
终于,寒潮剑刃锋芒闪烁,干脆利落地将已经缩水许多的蛟龙,一剑斩落海中,原本沸腾的真气重归平静。
叶七再接再厉,又如法炮制地吸收掉其余四枚百年玄胎珠,这个时候,身体经脉内的寒潮真气突然闪烁了一下,就好像是人的脉搏陡然跳动。
叶七以为看错,正在犹豫要不要把那枚更加珍贵的千年玄胎珠,也吞噬掉。
寒潮真气又闪烁了一下,这下时间更长,让叶七也清晰地内视到。
接着,原本如同小溪奔流的寒潮真气,仿佛上游处的积雪消融,加大了水量。本来尚显狭窄的水道漫开,扩大数倍,流速也跟着扩大到原来的两倍。
从前只是有些湛蓝的寒潮真气,这个时候的颜色更加深邃,像是广阔无垠的天空,那种蔚蓝。
叶七只觉得有隐藏体内的淤塞被打通,浑身顺畅不已。
九归寒潮诀第四归,纳元归一!
“呼!”叶七呼出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心血来潮地抓起二刃青钢剑,手心泛起隐约蓝色,二刃青钢剑发出轻微鸣颤,缓缓离开手掌,几欲漂浮起来。
“叶子,是时候换件法宝了,二刃青钢剑作为普通武器,无法贯通真气,会影响以后的战斗。”
叶七正在体验焕然一新的寒潮真气,这个时候端木秋也从一旁走来,说话间整了整依旧穿在身上的宽大白袍。
看他脸上的喜色,想来也已经突破到法诀四重。
叶七没有接话,他的心中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比如:
这新法诀纳元归一,是个什么效果,为什么一点提示都没有?
第二十章 心魔生,人影现
墓村内部的建筑,统一是灰色的基调,并不美观雅致。但在叶七和端木秋眼中,不知比外面墓村大阵中的墓碑坟包可爱多少。
至少,这里没有那些让人提心吊胆的尸兽,显得格外安静。
可是两人往里面走了许久,仍旧看不到牧家人的踪影,让叶七不禁感到一丝奇怪。
“木头,你不是说牧家人都是在坟墓里面修炼的吗?那外面这些灰色石屋,又是做什么用的呢?”叶七用手摩挲着道路旁的墙壁,发出“呲呲”的声响,有些嗝人。
看着叶七手心沾上的白灰,端木秋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确实,牧家是在坟墓修炼,但并不是一直住在坟墓里面,也会出来活动。只是看你手上的墙灰,这些房屋好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难道牧家人全都进入坟墓,修炼去了?”
“你自己说出来的话,你自己信吗?就算进入坟墓修炼,也应该有守卫吧,可是这里好像……好像是……”端木秋眉头紧锁,想从四周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好像是荒废了一样!”叶七拍了拍手中白灰,眼神中的困惑更加浓郁。
“没错,难道牧家发生什么变故,已经迁到别处去了?”
“早知道里面会是如此,我们就应该先一步,向那只古怪的黑猫问清楚才对。”
联想到之前,墓村大阵中的那只古怪黑猫,叶七心中变得有些沮丧。走了大半日,消磨得不仅是耐性,还有信心。
“木头,仔细想想,咱们还是挺失败的。”
是啊,确实失败。
混乱之城外,自以为得计的趋狼吞虎,被蛇君轻易看穿,并反被利用,最后险死逃生。
墓村大阵内,和端木秋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不可谓不默契。但饶是千算万算,还是难逃那黑猫的算计,再次被利用。
好不容易进入墓村,却发现俨然一副空城的样子,找不到一个牧家人。
“唉!”叶七轻叹一口气,开始对能否完成师傅的任务,有了动摇。
还只是开始,就挫折连连,我是不是会有负师傅的厚望?
端木秋听出叶七口气里的自暴自弃,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浑然不在意的说:“难道这些就是失败?”
“算计来去,无非都是相互的,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这才是正常。真正应该比较的,是算计到头来,是我得利多,还是你受益广。”
端木秋说着,找到一处石墩,舒服地坐下。他手指指向叶七,虚点了几下,以一种说教口吻解释道。
“混乱之城那次,蛇君利用我们,去除竞争和敌手;但我们同样也利用他们相互残杀,解决了一直的追杀不是吗?”
“墓村大阵这次,老黑猫利用我们,脱离墓村大阵的镇压;但你不也从他手上得到好处,突破到法诀四重?”
“也许在你看来,他们是获取最大利益的一方,所以认为我们是失败的。然而在我看来,我们已经是成功的了。”
叶七修习剑术,天生就有极强的悟性,所以才能悟透百家剑诀,而后又是剑十四式之一,剑劈小成。经端木秋这样寻根问底的分析,他原本郁结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没错,如果没有我们不断地计划和努力,无论是在混乱之城,还是墓村大阵。只怕在那些修为高出许多的修士下,我们早已丢了性命。
再看如今,不仅保住性命,还能从他们手上捞到好处,难道不成功吗?
端木秋见叶七原本蹙成一团的眉头,渐渐舒缓下来,知道他心中已经想通,但有些东西不说出来,无法凸显出自己的渊博见识。
于是端木秋口中不停,继续侃侃而谈,他那把象征性的扇子,不知何时又再次出现在手中。
“那么,为什么你会有这种被利用了的沮丧呢?因为羡慕!没错,你不用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这是因为你内心自发的一种羡慕。”
“不是说你羡慕那些阴险诡诈的人,而是说你羡慕他们的修为。正如我之前讲过的,修炼就是.,那么修为就是炫耀的资本!”
“无论是蛇君,还是那只老黑猫,遇到他们时的修为,都在我们之上。当我们自以为计谋成功,取得了许多好处,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却站在更高的地方,看到了更加长远的利益。”
“所以我们输了,不是输在计谋智慧上,而是输在眼界和修为上。”端木秋扇子收起时发出的“啪嗒”一声,惊醒了沉浸在思考中的叶七。
端木秋很啰嗦,唠唠叨叨像个古板学究,这点没错。但有的时候,他说的话总是能给叶七,带来许多深刻的反思和回味。
这次叶七没有觉得端木秋唠叨,本是苦寻牧家未果的一句自叹,结果让端木秋说出许多道理,细细品味也煞有其事。
残月当空,鹅黄色的月光覆下,在暗灰色的建筑上折射,有辉晕破开周围的寂静灰暗,照入叶七的眼中,令他的眸子熠熠生辉。
从石墩上站起来,叶七恭敬地对端木秋躬身,作为学生的回礼。
“木头,讲大道理我没有你在行,同是从家族中走出来,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比我多出许多体悟。”
端木秋这次也不客气,满满地收下叶七对他的夸赞。听到最后,他更是眉眼飞扬,一派喜色,不无得意地说:“可能我在家族中,看的多是事迹,所以感触较多罢!”
叶七点点头,脑海中犹自在咀嚼端木秋最后的话语。
因为他们站的高,所以才能看到更远的利益,布更深的局。
与智慧无关,与计谋无关,关乎情势和双方的修为。
“如今的重中之重,还是自我的修为,修为高了,眼界就更远,无论对敌还是其他,都站在更高的层面。面对以后的道路,也更加有信心和勇气!”
端木秋看着叶七眼眸深处,不知是被月色光晕照亮,还是闪烁不断的智慧之光,坚定的神色与语气结合,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断提高,如同一柄凌厉地寒剑。
“更强大了哪。”端木秋看着气势发生变化的叶七,嘴角泛起笑意。
也不枉自己之前费了许多唇舌,叶七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收获。
叶七也感受到,当自己心中迷惑扫去,理清今后的道路后,整个人全新焕发,如同再次突破境界一般。
“木头,谢谢你!”叶七又再次向端木秋道谢,因为联想自己之前的情况,似乎在书中有过记载。
最强大的修士,并非都是最天才的修士,往往那些天赋过人、修炼突飞猛进的妖孽们,都无法到达顶端。原因无他,唯独心境二字。
叶七在式微上练剑十年,连法诀一重都没有,反而能够渐入佳境,悟出蕴意。
但下山之后修为增涨迅猛,月余不到就修炼至法诀四重,使原本清明的心蒙了尘,连番挫折下隐隐陷入走火入魔的前兆。
往往这类的修炼天才,都是留在师傅身边,偏偏君子风大袖一挥,派出叶七下山历练,才出了这等事情。
好在端木秋见识非凡,连番话语点醒叶七,重新找到方向。
“哈哈,没事没事,这种事情我也听说过,以后若我有遭遇到,可还指望你帮我呢!”端木秋摇头,示意叶七不用放在心上。
问题得到解决,叶七正准备笑着跟端木秋搭上几句,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僵硬,继而严肃,没了之前粗神经的模样。
不会话才说完,木头就也开始走火入魔了?难道,是墓村大阵带来的后遗症?
“木头!……”叶七抢上前一步,双手搭上端木秋的肩膀,就等他一个不对,将他摇醒。
这个时候,端木秋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几下,叶七和端木秋配合多次,早就有了默契。
心领神会下,叶七顺着端木秋眼神瞥去的方向,是与灰暗房屋融为一体的,黑暗角落!
一!叶七眨眼;二!端木秋眨眼;三!
两个人同时施展雷霆手段,没有留手。找寻大半日不见人影,能够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又哪里会是什么好人?
叶七和端木秋同为法诀四重,出手之下蓝白光芒交错,极为耀眼。
叶七因为二刃青钢剑不是法宝,远距离下也无法施展剑劈,所以将寒潮真气汇聚掌中,快速凝练成一股,宛若蔚蓝天空下,瞬间座落而出的虹桥。
端木秋之前,经常拿在手中的画扇,竟然是深藏不露的法宝,在他云水四重真气的贯通下,也化作一匹白练横穿长空,向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飞去。
“大胆!”一声厉喝响起,声音虽老,苍劲有力。闻其声,便好似看到一颗傲然挺立的苍松,屹立在云雾绝巅,饱受过风吹雨打。
紧接着,从阴影中走出两个人,发出怒喝的老者走在前面,他见到奔袭而来的两道豪光,不仅没有躲避,竟伸展双手,想要将它们揽入怀中。
叶七与端木秋发出的两道真气,径相来袭。老者伸出的双手,在就要撞在一处时,陡然变化。
原本正常大小的手臂和手掌,像充入气体般膨胀开,化作两只巨爪,比凶猛野兽来得还要壮大。
饶是距离尚远,依旧能够看到,老者双手所化的巨爪上,那一条条清晰的褶皱条纹,和暴起突兀的青筋,粗大狰狞堪比蛇蟒。
两道蓝白豪光先后而至,老者接着双爪一合,牢牢地将它们关入手心,一下子化解攻势。
好厉害的手段,我在书上从未见过,有描述过此类招式,能将自己的双手变大!
看到自己和端木秋的合力一击,被老者用双手接住,叶七心中惊赞没有出手,决定先观察情况,再做行动。
端木秋和叶七打得是同一个心思,见阴影处走出的这名老者,能够硬接下两道真气,实力只怕不差,也没有再轻举妄动。
老者面上依旧带有愠色,只是接过端木秋和叶七的攻势后,淡下去不少。
他不急不缓地将双手背于身后,目光平视两人,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从阴影中走出来第二个人,是个同端木秋和叶七一般的青年人!
第二十一章 迷雾重,九幽螟
从阴影中走出的这个青年人,脸上没有如同叶七一般的青涩,看起来也要比端木秋来得大上几岁。
男子体型颀长,外面是一身墨色缎面长袍,高高的领边缀着金线,愈发凸显高贵。一头长若流水的乌发,漆黑稠密,看起来比女子的还要柔顺。
俊秀的脸庞,有着与叶七清亮不同的眸子,他的眼眸深邃,犹如万古深潭,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高深莫测。
“牧老,不要动手。”
男子从老者身后走出,径自来到旁边,开口吩咐道。看着面前,仍旧保持戒备的端木秋和叶七,他善意一笑。
“两位,在下苏玄,这位是牧老,我们并无恶意。”
我讨厌比我还俊俏的小白脸!
看着苏玄那张比花还灿烂的笑脸,端木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撇撇嘴,端木秋直接无视了他语气中的友好,直言不讳地质问。
“如果你们没有恶意,为什么要一直多在阴影后面,如果不是我的法诀探查力敏锐,莫非你们就打算一直不出来了?”
“荒谬,这里是我牧家的地方,倒是你们贸然闯入,究竟是何居心?适才墓村大阵处的巨响,也是你们弄出来的吧!”
站在一旁的牧老,听到端木秋这样说,两簇鹰眉斗立,眼神猛地凌厉起来。
好在苏玄快上一步,迈到牧老身前,挡住了他几欲出手的冲动。
“两位,牧老虽是牧家人,但一直在外,今日回来后,发现族人消失踪迹全无,脾气暴躁也情有可原,还请见谅。”
“牧老?牧家人?你们也不知道其他牧家人去哪里了?”
不用苏玄指明,叶七一眼便看出,那位从阴影中第一个走出的老者,蹙起的眉头皱成“川”字,是心中有所焦虑。
“难道你们以为,是我们把牧家人弄消失了?”
端木秋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回想起牧老刚出来时,那双眼几欲喷火的模样,岂不就是认定自己和叶七,是罪魁祸首么!
这可真是巧了,两拨人马相互认定对方图谋不轨,偏偏谁也分不清,是否有人在说谎。
“哼,谁能保证不是呢?”牧老被苏玄阻拦,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口中仍不饶人。
端木秋双手环抱,低着头也不理睬他,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牧老忧心族人,自然也不想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苏玄卷起绘有云饰的袖袂,探出他皙白修长的右手,轻声咳嗽了一下,吸引住众人的注意。
“好了,我相信你们,不是幕后黑手,毕竟同为法诀四重,让所有牧家人消失,并非你们两人就能无声无息地完成。”
苏玄的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但至少是在向端木秋与叶七表达,让他们信服。
见两人脸上并无不悦神色,苏玄心下认可,又继续开口道:“当然,我们也并非是刻意躲藏暗处,而是发现了一样东西,它可能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说罢,苏玄将右手打开,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在他的手心,静静地躺着一只虫子,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生命。
叶七还好,毕竟从未见过,只是好奇;但端木秋看到苏玄手上的虫子,却是面色大变,顷刻间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像受到极大惊吓。
“这是!”他指着苏玄手中那只,似乎已经死去的虫子,语气惊惧。
碧青色,六翅八足,体型椭圆,最特别的是它头顶那三对复眼,如同红宝石般光洁璀璨,却从中央处碎裂,密布的裂纹破坏了整体美感。
“无需担心,它六只复眼都已经碎裂,死得不能再死了。”苏玄见端木秋失态,并没有嘲笑他,只是此物太过吓人,谁知道后都无法保持冷静。
端木秋仔细辨识,发现果然如苏玄所言,那只虫子躺在手心,无论什么动静都没有反应,死的不能再死。
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只是拍着胸口直呼吓人。
看到端木秋如此夸张的表现,勾得叶七好奇心更重,他这个时候也初步判断,苏玄两人并无恶意,不然不会和自己多费口舌,于是走上前来,打过招呼。
“在下叶七,这位是端木家的端木秋,我们来墓村寻找牧家,主要是为了一则消息。”
“原来是端木兄和叶兄,幸会幸会。”苏玄见叶七主动示好,知道自己的诚意起了作用,连忙回礼。
端木秋这个时候,早就取出他那柄法宝扇子,开始小心翼翼地研究起来,研究的对象当然是苏玄手中的虫子。
他一边看,一边啧啧称道:“果然如同书上所说,碧青色如翡翠,红火焰似宝石,一尸六命九幽螟蛉!”
“端木兄也曾听说过此物?”
端木秋这个时候也显摆不起来,只是咧嘴苦笑:“我是在书上看到过,可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就好像是寻常百姓不见飞仙一样,我可从未当过真!”
“可它偏偏出现了。”苏玄说到这里,也只剩下苦笑,将下颌隐入高高的圆领内,微不可察地摇头。
叶七看他们两个,相互说着“传说”、“不可能出现”的字样,也不知道在打的什么哑谜,忍不住开口打断两个人。
“等一下,你们的意思是说,这虫子,九幽螟蛉,是传说中的虫子?那它怎么出现在在这里?”
“九幽螟蛉,一尸六命!”原本忧心忡忡的牧老,说话间身形开始变得沉重。
“它的六只复眼,代表着能够夺走六个人的生命,而六只复眼用尽碎裂后,它也就会死亡。这就是一尸六命的由来!”
难道九幽螟蛉和牧家人的消失有关?
叶七看着那只静静躺在苏玄手中的碧绿色小虫,怎么也无法将它与恐怖如斯联系起来。
看来不仅是人不可貌相,虫也不可貌相。
“这是我们从屋内寻得,只是太过让人震惊,所以……”后面的话,苏玄不说叶七也知道,可单单一只九幽螟蛉,并不能说是震惊吧?
端木秋的惊惧,多少是因为看到不可能见到的东西,冷静下来细想,一只九幽螟蛉顶多夺走六个人的性命,还不至于谈得上震惊。
难道?!
叶七惊疑不定地抬起头,也顾不上其他,带着满腔疑惑推开屋门,由于推得用力,屋顶上落下许多灰来。
屋内,一片碧绿色的海洋,其间点缀着不少红色,大有万绿从中一点红的感觉,只是四个人都没有心情去欣赏,看着层层叠叠的九幽螟蛉,叶七只觉背后起了一层白汗。
强行忍住恶心欲呕的不适,叶七转过身,重新将门合上。
这下他总算能够理解,苏玄为什么要说震惊了。屋内的一幕,确实太过悚然。
“每个屋内都有?”
“每个屋内都有!”
听到苏玄肯定而凝重的回答,端木秋也放下手头正在研究的那只,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重新站定。
“九幽螟蛉传得玄乎,在我分析,也只是单纯的精神攻击,对修为高深的人而言,并不致命。”
“而且,我在家族中就有听闻,牧家修炼是在坟墓之中,修为越高,坟墓就越厚重,越难以开启。我看着九幽螟蛉怕也无能为力吧?”
苏玄听到端木秋的分析,也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我之前就准备与牧老说明,九幽螟蛉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又或者只是真正九幽螟蛉流传下来的后代,它们只能对付大多数普通牧家修士。”
牧老听到苏玄和端木秋的话,眼神之中又重新燃起希望,他连忙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牧家修炼的墓园,或许长老们都在坟墓中,避过一劫!”
叶七看他们讨论得激烈,一时也无从接口,见三人定下方向,这才开口阐述自己的观点。
“你们的重点都在九幽螟蛉,和牧家是否有幸存者。但我更偏重于,想知道究竟是谁,对牧家施展这样的手段,又究竟为的是什么?”
叶七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众人,也彻底浇醒方寸大乱的牧老。
只见他豁然睁大眼睛,失口大叫。
“玄胎珠!关键是牧家用来,能够控制玄胎珠的手段。这些都是怀璧其罪的东西,对有野心的人而言,是致命的诱惑!”
牧老显然想到什么,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玄胎珠能够控制尸体,虽然牧家遵从祖训,一直都只是用异兽的尸体作为基础,但同样的,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死后也能被玄胎珠控制!”
“如果用玄胎珠来控制修士,那后果……”
叶七、端木秋和苏玄,同时选择沉默。
不用牧老明说,他们都不是愚蠢之辈,如果用玄胎珠控制修士,最不济也能制成死士;再不用说更高修为的修士,甚至一派一族的领袖。
想想那只诡计多端的黑猫,如果在人的控制下,又会有怎样的恐怖发生呢?
“玄胎珠的控制方法在哪!”叶七骨子里,还保留着在式微山上时认定的正义。
一想到这种控制方法,落入居心不良的人手中,必然会造成巨大动荡。他再也坐不住,抢先问道。
牧老浑浊的眼睛,此刻更加浑浊。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严守牧家的秘密也没有意义。
“也在墓园,一直是历代族长,在坟墓中保存。跟我来!”
他枯瘦的手臂一挥,示意大家跟上。
第二十二章 入墓地,破棺封
在牧老的引路下,众人穿过纵横交错的道路,七拐八拐间来到一处房屋前。
牧老站在最前,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房屋,不由又是叹了口气,充满追忆意味。
“这里?不应该是坟墓吗?怎么和周围普通的建筑看不出区别。”
端木秋对于牧家的事情,在家族中了解后,也充满好奇。看到牧老带领众人来到这样一座不起眼的房屋前,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端木秋的疑问,叶七同样也有,甚至在苏玄那张沉着冷静的脸上,也划过一丝困惑,只是没有发问。
牧老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紧闭的木门。“错不了,我年轻的时候,也被家族中寄予厚望,无数次来到这里修炼,只可惜……”
说到这里,牧老不再往下说,看来是发生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叶七也不好多加追问。
“原来不是坟墓,只是一间房屋?”叶七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这灰色基调的房屋,并没有什么出众奇异的地方,只得放弃探寻。
“呵呵,这就是我牧家‘墓地’高明的地方了,虽然名为墓地,让人第一反应是空旷土壤下的墓穴,又有谁能想到,‘墓地’会藏在这么多的房屋之间?”
牧老难得露出笑容,显然对他们牧家先辈,有着极大的崇拜。
说话间,牧老原本放在木门上摩挲的手,突然停在木门偏右上的地方,接着轻轻一按。
“咔咔咔!”
木门发出古怪的声响,像是许久没有运转的机巧,被用力扳动。
在四人面前,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黑黢黢的看不到尽头,通往地下更深处。
门开后叶七才发现,那扇看似单薄的木门,竟然有数寸厚,里面夹杂着其他颜色,并不是简单的木头制造。
牧家费尽心思,又是将“墓地”隐藏在众多房屋里面,又是用奇怪材质打造机关木门,看来有着很严密的防卫。
“其实墓村分为两层,现在我们所处的,是平时居住的第一层,而这门后面的阶梯,就通往第二层‘墓地’,是我们牧家历代修炼的地方。”
看到其余三人略带赞叹的目光,牧老也感到自豪,如此严密的防御措施,让他对牧家还有人幸存,更增添不少信心。
“我们快下去吧!”
————
走在悠长昏暗的楼道阶梯上,大家都没有出声,只有安静中夹杂的脚步,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回荡。
叶七尝试着用双手感触两侧墙壁,清凉阴潮,有浓郁的阴寒,缓缓往手间涌入。体内的寒潮真气被唤醒,开始贪婪地大肆朵颐,浓郁的阴寒气息成了最好的补品。
嗯?寒潮真气进入四重修为后,竟然开始主动吸收外界的阴寒,不用自己来控制主导!
叶七并没有主动去吸收那些,因常年不见阳光堆积而成的地底阴气。
这次寒潮真气主动自行吞噬,让他再次发现九归寒潮诀的不同。
那只老黑猫果然没有说错,九归寒潮诀远没有起先想的那般简单。
之前是截脉、冻结的特性,而今又增添主动吸收阴寒气息,莫非这就是寒潮第四归,纳元归一?
纳元,纳的是天地元气,也就是天地阴寒之气;归一就是同化吸收,壮大己身。
如果有足够的至寒至阴之气,修炼九归寒潮诀后,增长功力修为岂不是瞬息之事?
叶七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墙壁上依附的阴寒气息,虽能被寒潮真气吸收,但效果微乎其微,根本感受不到修为的增长,与玄胎珠不可同一而语。
说起玄胎珠,叶七想到身上还留着的那枚千年玄胎珠。当日老黑猫给的果断,也没有因此丢去性命,那它体内控制的,难道是更高层次的玄胎珠,莫非真有万年玄胎珠?
叶七一路上,因为墙壁寒气和体内寒潮真气的反应,勾起他的思考与回想,默默走下也不知多久,只是眼前突然被光亮刺入,才将他从思绪中唤回。
“我们到了,欢迎你们作为第一批,来到‘墓地’的外人。”
牧老眯起眼睛,很快适应了长时间黑暗后的光亮,他看到依旧如同往日,并无大变化的墓地,放松心情下难得开了个玩笑。
叶七和端木秋、苏玄也都适应过来,牧家墓地的全貌展现在他们面前。
和墓村大阵的黑暗凝重肃穆不同,和牧家一层灰矮黯淡的基调也迥异。
牧家二层的墓地,被光亮包裹,是昏黄如同落日之初的感觉。
四周不知从何而来的浅黄亮光,将土地照亮。在叶七眼中,出现许多拱出地面的土壤,四四方方好似棺材,在那“棺材板”的上方,还有各式各样的法宝,散发着清辉镇压其上。
从棺材中,隐隐有黑气渗出,被悬于棺材上的法宝吸收,如此循环往复,又一尘不变。
“牧家修炼的转死诀,伴随着修炼会产生死气,对人有害,但对法宝来说却是大补,因此在墓地修炼,也是练至法宝的过程。”
“这些法宝还在运转,死气还在不断冒出,难道里面还有人?”苏玄难得开口,他的脸色平静,并没有如牧老那般激动。
“哎,木头你在干什么!”叶七还在打量,墓地中那些或大或小的“棺材”,上面五光纷呈的法宝让叶七大开眼界。
剑仙殿,说的好听那是朴素,说难听点那就是贫瘠,除了师傅君子风随身佩戴的踏星青锋剑,叶七还没有见过其他法宝。
可就在叶七打量法宝棺材,苏玄问话牧老的时候,端木秋竟然已经悄悄摸了上去,靠近不远处的一座棺材。
他的右手微张,有团白色运气拢在掌心,丝丝白气透出,顺着黑气从棺材中冒出的地方,反向钻入其中。
这一幕正巧被叶七看到。
“你这小子在干什么!里面还有我牧家人在修炼,受到外界干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牧老被叶七提醒,看到端木秋正在捣鼓的事情,气怒交加。
见牧老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端木秋忙往旁边跳去,迅速散去自己手掌心的云水真气,若无其事地说:“啊,发生了什么?”
叶七哪里还不明白,他是老毛病又犯,见到新奇东西就要凑上去研究一番,忙拉住情绪激动的牧老。
“牧老且慢,那口棺材有些不对!”
“恩?什么地方不对?”牧老没给叶七好脸色,因为他和端木秋是一伙的,认为叶七此刻站出来,是想为端木秋说话。
叶七指了指还在循环往复的棺材,上面突然多出了一条白线,与其他黑色气息一道流出,汇入顶端法宝。
牧老眼尖,也看到了这一幕,更是暴跳如雷。
“死气是用来淬炼法宝的,那小子竟然把自己的真气也注入进去,辛辛苦苦淬炼这么久的法宝,难保不会功亏一篑!”
“咦?”作为罪魁祸首的端木秋,没有担心和愧疚,反而露出惊诧的神色。“不对?”
牧老总算摆脱叶七,一下子冲到端木秋身前,就要给这个混蛋教育一番,告诉他作客的道路。
“什么不对!我看我带你进来牧家墓地,才是最大的不对!”牧老吹胡子瞪眼,手掌又开始鼓胀,准备一下子把端木秋砸成浆糊。
“不对,当然不对。我的云水诀在里面,并没有感应到人,或者说是生命。”端木秋严肃地看着牧老,一字一句的说。
看木头的样子,不是信口开河,难道隐在这样安全的地方,也没有逃过一劫,牧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七心中疑惑,只是在座四个人,谁也无法为他解答这个疑惑。
“没人?怎么可能!这死气还在冒出,法宝的淬炼还在继续,棺材封得严实,怎么可能没有人!”牧老语气激动。
也难怪,本来看到的一线希望,如果就此破碎,谁也不可能不激动。
苏玄这个时候也走过来,他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端木秋,然后开口道:“不管是否有人,将这口棺材打开,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叶七和端木秋,听到苏玄的话,都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有牧老依旧保持之前的神色,不住得摇头。
“不行的,至少我没有打开棺材的本事。你们有所不知……”
牧家修炼之地,墓地。里面的一口口棺材,都是经过精心打造,用来专门修炼转死诀的东西。
它们不仅里面充斥着死气,还被地煞阴寒之气包裹缠绕,有利于修炼阴煞属性的功法。
但只要棺板合上,地煞阴气和死气交织起来,除非从内部打开,外面只有修为高深的人,能够摆脱厚重的阴气死气,强行打开棺材。
牧老虽然也修炼转死诀,但离开牧家后并没有这样专门的地方,转死诀也几经荒废,改修了另外一门同样阴煞属性的化尸诀。
依照他五重的法诀修为,都无法强行破开这口棺材,验证里面是否有人的方案,又陷入僵局。
阴寒煞气?死气?都是阴寒属性的气息,我的九归寒潮诀是否能够将它们吸收呢?
叶七突然想到九归寒潮诀的特性,再加上突破四重后新增添的能力,觉得可以一试。
“不如让我来吧,我的功法有些特殊,也许能够解决棺材外面,尸气和煞气阴气的问题。”
“对对,让叶子来试试。”端木秋想到之前,叶七能够吸收玄胎珠,那么这里的地煞阴气不也是同样的吗,忙赞同出声。
苏玄和牧老相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叶七的依仗,只是眼下情况也容不得其他,只好同意。
第二十三章 空棺木,惊众人
叶七走近这座棺材,让众人先行推开一段距离,防止突然发生什么变化。
越是靠近,叶七就越能感受到,充盈在棺材周围的气息,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寒,带着死亡的煞气。让他忍不住心情紧张起来。
好在感受到体内寒潮真气的跃动,那是感受到美味食物的急切,让叶七尚有担心的情绪平复。
按捺下各种心绪,叶七运转寒潮真气护住全身,缓缓伸出右手,学着之前端木秋的样子,将寒潮真气汇拢于掌心,形成一团蓝色光球。
不同于端木秋的白色云水真气,叶七的寒潮真气没有丝丝逸出,而是开始吸收原本汇聚向顶端法宝的黑色气体。
一根黑气,受到寒潮光球的吸引,沿着手臂脉络被导入身体,进入的一瞬间,叶七双目赤红充血,无数有关死亡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涌入。
死气,死亡之气,代表无尽黑暗。而黑暗,最善于孕育出负面,无数躲藏在黑暗中的罪恶。
叶七咬紧牙关,保持一缕清明,维持住护体的寒潮真气。
负面情绪还在侵蚀叶七脑海,但是寒潮真气也在运作,不断地开始吞噬这些,从外面摄取的美味食物。
死气属阴,与地煞阴气一般,是阴寒属性的气息。
叶七的判断没有错,只是没想到单单一根死气就有如此恐怖的冲击,让他吸收起来困难不少。
“他真的没事吗?那可是死气,太过邪恶,对人体有大害,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是断然不会答应这个要求的。”
牧老看着叶七面上泛起的痛苦表情,不无担心地问端木秋。
端木秋也同样密切注意着叶七的情况。
他虽然面带担忧,不过比牧老要好许多。“不碍事,我的云水诀能够感知到,他身上的生命气息在增强。”
端木秋的云水诀很神奇,也很准确。
叶七现在确实在增强,不仅仅是修为,还有脑中的精神力与韧性。
死气不同于那些普通堆积的阴寒之气,寒潮真气吸收后发生明显的增长,只是层次越高,突破的门槛也越高,故而没有立竿见影的成效。
死气所裹挟的负面情绪,侵袭大脑的过程,也是对叶七的变相锻炼。
消化那些负面情绪的过程,不仅增长了叶七的精神力,让他对周围的感知更加敏锐,还磨砺了抵御精神攻击的韧性。
面对这样不可多得的机遇,叶七可谓是痛并快乐着。既有变强的喜悦,也有折磨的痛苦。
“再来!”叶七终于将这一丝死气全部消化,并没有稍作休息,而是选择一鼓作气。
一根,再一根,棺材上面涌出的黑气逐渐减少,法宝原本发出的光亮也渐渐黯淡下来,没有了黑气的淬炼,它也恢复到平常状态。
越到后面,叶七吸收黑色死气的速度越越加快起来,脸上痛苦的表情变淡,不是死气中蕴含的负面变少了,而是他的精神力和韧性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剔除死气,剩下的地煞阴气更不在话下。
和百年玄胎珠里面的地煞阴气相比较,棺材上缠绕的算不得什么,有了许多次吸收经验的叶七,更是干脆利落地将它们全部吸收。
“呼!”感受着体内又涨过一线的寒潮真气,叶七心中愉悦,轻轻呼出一口气。
“搞定了吗?”端木秋第一个跑过来,看来他对叶七这个朋友,还是很上心的。
苏玄和牧老相继走来,也都已询问的目光看向叶七。
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叶七稍作休息后,径自走上棺材前。先是将棺板上面跌落下来、恢复常态的法宝取下,这是一盏通体黑色的油灯,里面燃着幽幽火星。
牧老快步走过来,接过叶七手上的油灯法宝,细细打量一番,语气中带着一丝尊敬。
“错不了,这是我们牧家一位长老的法宝,度业天魔灯。那位长老已经修炼至法诀七重,鬼仙境界!”
鬼仙,和剑仙、术仙,同属于一个境界,是对法诀七重划分境界的一个称呼。
但凡到达法诀七重,便能超凡脱圣,达到另外一种境界层面,也就是凡人口中的仙。
只是此仙非彼仙,同样有着高深的修为,却没有传说中长生不老的能力。
至于君子风,作为大剑仙,乃是法诀八重的尊称,这样的高手在正魔两道,都是屈指可数,也是修炼到的巅峰。
法诀虽有名义上的九重,但能够修炼至高重的人,少之又少。
而九重和八重之间,又有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年代久远流传下来,究竟是什么早已失传,近来也再未出现法诀九重,横扫一方的王者。
当然,这些对于叶七,都是太久远的事情,以他现在法诀四重的修为,想得还太早。只是听到牧老这样说,心中惊叹。
“竟然是鬼仙!那能够击败他的人,只怕更少!”
“自然,我牧家共有十一位长老,两位大长老,还有族长。其中十一位长老均是鬼仙修为,而两位大长老和族长,都已经达到最高境界,法诀八重的大鬼仙!”
牧老说到这里,不经意地流露出自豪。
“所以我才说,这个端木小子刚才都是一派胡言,贸然打扰了我族长老的修炼,一会他老人家从棺材里面出来,定然会拿你是问。”
端木秋被牧老恐吓,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挂着轻笑。他把一只手搭在叶七肩膀上,只拿话来气牧老。
“你老人家还是自己看吧,你们所谓的鬼仙长老,已经真的归仙而去喽!”
“你……你!”牧老手指连连指向端木秋,气不打一处来。
苏玄话不多,虽然看样子地位最高,但总是一脸随和善意。
见端木秋和牧老两人争执不下,本着眼见为实的观点,他也顾不得验证阴寒气息是否散尽,自己走到棺材旁,将手一探。
叶七在一旁瞧得仔细,苏玄这一手极为厉害。
他清楚地看到,当时苏玄手掌距离棺板还有一段距离,但棺板就发出轰响,一下子被震飞,并且没有真气光芒闪现,令人咂舌不解。
苏玄并不解释,只是将头探长,往棺材内看去。他的这番动作,也让端木秋和牧老两人的争吵,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苏少,里面……”这是牧老第一次称呼苏玄。
叶七听到牧老的称呼,又进一步确认,苏玄的身份定然不凡。
“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苏玄语气平淡地打断了牧老的话,依旧镇定如初,就像之前看到那满屋的九幽螟蛉,嘴上说着震惊,实际上却没有多少反应。
牧老听到苏玄的确认,原本带着希冀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啊,不应该如此!”牧老低着头,口中不断嘀咕,原本苍老的面容一下子又老了许多。他说话间,脚下越走越快,朝着另外一处方向走去。
“牧老,你去哪里?”叶七见他状若梦游,口中又呢呢喃喃好似呓语,担心之下出声道。
“跟我来,我要去族长的‘棺材’看看,那里也存放着我牧家最重要的东西,玄胎珠的控制之法!”
牧家族长的“棺材”。这句话念起来就充满一股不祥,让叶七心中预感不佳。可是为了不打击牧老,他们还是都一并跟了过去。
毕竟,最关键最重要的控制之法,也在那里。
牧家第二层的墓地,范围谈不上小,可要是和第一层相比,来得小上不少。
同样是七拐八绕,这次走的时间不长,很快众人便来到牧老口中,牧家族长的那口棺材前。
不愧是牧家族长专用的棺材!
叶七看着眼前那口巨大的棺材,饶是气氛凝重,仍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一声。
牧家族长所用的棺材,巨大无匹,足足有先前所见的五个棺材那么大。上面镇压的法宝也有三个,看不真切,都被弥漫出来的黑色死气挡住,遮掩了视线。
那些黑色死气也比寻常棺材来的多,多上许多!不再如同一根根丝状流出,而是相互汇聚成一股,再逐步向顶端汇聚。顶端三个法宝,被死气包裹住,成了三颗黑色圆球,悬浮在棺板上方。
不仅如此,棺材上还用锁链困锁住,牢牢栓在一处,不知是何用意。
“好壮观的棺材!”端木秋也不由发出赞叹,口中啧啧不已,不管其他三人,又开始凑上前去。
这一次,当着叶七、苏玄和牧老的面,端木秋明目张胆地跑上去,想想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然而出奇的,牧老没有阻拦他,反而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让木头吃吃教训也好,这看到新奇事物就忍不住研究的性子,是该改改了。
叶七虽然察觉到牧老脸上的神色变化,但没有出言提醒端木秋。
这个时候,端木秋已经来到更近的地方,他也知道棺材外围有浓郁的死气和阴煞气,没有继续深入。
按着老方法,端木秋伸出手,释放云水真气。
白色的真气飘飘荡荡,刚刚接触到棺材。原本黯然无光的棺上锁链,突然灰色光芒暴涨,竟也是一件宝物!
原本包裹住的锁链,不知从何处探来一条支链,循着云水真气,向端木秋本人袭来。
第二十四章 荒寂链,开战端
这族长棺材上面,毫不起眼的锁链,竟然也是非凡的宝物,牧家果然有着深厚的底蕴。
叶七心中惊异,并不担心端木秋会被突然袭来的锁链击伤。
端木秋的云水诀拥有灵敏的感知,早就在锁链缠绕上来前,就把身子撤回。为了保险起见,他更是退过数步,就要落回众人身前。
“牧老头,你想看我笑话,可是凭这宝物,怕是不能让你如愿了。不好!”
端木秋凭借着云水诀的法诀特效,躲过棺材锁链的一击突袭,本以为就此完事。
哪里曾想,就在他和牧老搭话的瞬间,那灵活的银灰锁链,竟也循着方向再次袭来!
不对,锁链有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叶七看牧老一脸自信满满,苏玄也不出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他也禁不住地思考起来。
能够自主攻击的锁链?
果真如此,那可不仅仅是宝物,简直是罕见的珍奇,天下少有。牧家虽大,但这种东西,应当还不会正大光明地放在墓地,放任不管。
那这用来绑缚棺材的锁链,为什么能够在端木秋收回灵气入侵后,还能不断追击?
“端木那个小子,靠的是法诀特性,来感知周围的危险;而我们族长的棺材上,也有着一个功能类似的宝物,就是这追魂夺命的荒寂森罗链!”
牧老见叶七面带困惑,“好心”地提醒他,脸上洋溢着神清气爽。
荒寂森罗链?在真气撤去后,还能寻着空气中的残留痕迹,定向攻击!
“果然厉害,没想到牧家还能寻得,这样神奇的宝物。木头这次大意之下,要想摆脱荒寂森罗链,怕也要费上不少力气了。”
叶七看到牧老脸上的兴奋,嘴上开口应承,心中却开始疑惑。
端木秋只是被锁链追赶,连出丑都还未算的上,牧老为何这样开心,起初不是因为心中悲愤绝望,才带我们来这里的吗?
“牧老,何事值得这样高兴?”苏玄也发现牧老现在的神情,不是因为端木秋被荒寂森罗链追赶,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开口询问。
牧老被苏玄询问,不敢怠慢。神色一整,恭敬地行上一个礼,故作肃容。只是眼角跟包子褶皮般,怎么也难掩喜悦。
“启禀苏少,这荒寂森罗链乃是我牧家家主随身的宝物,如今在墓地出现,说明家主他也身在墓地!”说到这里,牧老激动地将双手握紧,目光坚毅地盯着面前的棺材。
“家主他修为高深莫测,不是我们能够揣测,他没有出关来救援牧家族人,定然是有其他考虑。”
叶七看牧老精神状态,在几多打击下,已经隐隐有些病态。这个时候也不好出言,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牧老紧绷的神经。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端木秋已经连续几次闪躲,避开那条纠缠不休的锁链。
他也是机警,很快发现荒寂森罗链嗅觉灵敏,跟自己的云水诀有得一拼。立马当机立断,不再用云水真气阻挡银灰攻势,转而只用灵活的身手。
没有了定位的真气,荒寂森罗链的自主攻击,也逐渐衰弱下去,重新耷拉在散发黑气的棺材上,似乎本来就是那般模样。
“嘁!马上还有一场恶战,牧老头子你竟然纵容这锁链,消耗己方的战力!”
端木秋刚落下身子,就听到牧老那近乎崇拜迷信的语句,他没有像叶七一样,因为牧老连受的打击而小心翼翼。
“什么恶战!那是你惊扰了家主修炼,被荒寂森罗链本能反击,能怪得我么?”牧老仿佛找到精神支柱,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容光焕发,眼中浑浊也退散不少。
牧老说完,转过身,重新面向那座大棺材,正当众人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时,“噗通”一声,他竟跪伏下,恭恭敬敬地拜起大礼。
“家主在上,牧家旁支牧风,特前来拜见。墓村如今被莫名外敌入侵,族人尽数消失,还请家主出关,查明事情的真相!家主!”
牧老一边说,一边用膝盖前行。他的神态恭敬,且很狂热,对这样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主,他与牧家所有子弟一般,崇拜到盲目。
难道牧家真的还有人幸存?这牧家家主又有何般本事,能够让牧老这样崇拜。
看着行跪拜大礼,不断接近棺材的牧老,叶七也无法判断他现在的状态,究竟是真的确有其事,还是只是牧老本身的臆想。
“快阻止他!”端木秋看到牧老这个样子,忙开口道。他并不是对叶七说的,而是对站在一旁,依旧毫无反应的苏玄。
“他没有修炼云水诀,不知道其中风险。这棺材的死气太重,地煞阴气也比之前厚重不知几多,太过靠近,只怕整个人都会被死气煞气磨死!”
端木秋语气说得极快,眼看牧老靠那口族长棺材更加近了,叶七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但他跟牧老只不过是初识,如果此刻前去阻拦,怕是一言不合就会打起。
只有能让牧老恭敬对待的苏玄,才能够阻止他现在的举动。
苏玄没有动,至少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动。连端木秋这样迅速的语气,都没有能够让他的眉头有一丝触动。
他只是抬起头,盯着那口漂浮在空中的黑气棺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还不出手!你们不是一起的吗,牧老不是对你很恭敬吗?”叶七见苏玄无动于衷,放着牧老的安危不顾,也忍不住开口道。
苏玄被两人盯着许久,终于拨动嘴唇,启齿欲言。
“家主!”牧老的惊呼,也从前方响起,重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哪里是家主,那是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重现!
荒寂森罗链同作一条迎风舞摆的银蛇,盘立而起,做出快欲吐信的姿势。
在牧老看来,这是牧家家主从修炼中醒来;但在叶七他们眼中,这完全就和刚刚端木秋,遭受攻击的前兆是一致的。
“牧老小心!”叶七见苏玄迟迟不肯动身,心中有些不岔。
不管那么多了,先出手将牧老救回,之后的事情再慢慢解释吧。
“稍安勿躁,他并没有动用真气,这荒寂森罗链不能自主反击,而且你看……”见叶七欺身上前,苏玄总算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有波动。
叶七被苏玄拦住,只好停下,重新看向前方。
荒寂森罗链果真如苏玄说的那般,没有攻击牧老,而是散发出一股银白色的清辉,将周围黑气驱散开,照亮棺材周围。
原本被黑气缠绕、迷蒙不清的棺材,也展现在叶七眼前。
棺材的木质,棺材的雕文,棺材的大,以及……
一道豁口!一道黑黢黢的豁口,在棺板上裂开。仿佛是狰狞巨兽的口,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会!是谁破坏了这棺木!是谁!”叶七他们看得清,牧老在前面自然看得更加清楚。
见到族长棺材盖着的棺板上面,有这样一个大开的口子,原本面容虔诚的牧老,情绪再次爆发。
他原本伏在地上的双手,如之前接取叶七和端木秋招式那般,剧烈鼓荡变粗,就要化作巨手,将自己现在狂躁不安的情绪宣泄出去。
牧老这一手变化,应该就是化尸诀的招式,招式!法诀!真气!
叶七看到牧老这样,也来不及思考棺板上,那道仍旧有黑气散发的豁口,第一反应就是要遭。
之前牧老说过,这荒寂森罗链会感应真气,自发攻击。那么牧老此刻,正处在真气爆发的状态下,不也就成了它的攻击目标?!
“喝,这牧老头子果然彪悍,当真在棺材边上撒起泼来。”端木秋看着牧老此刻的状态,口中犹自赞叹,像个没事人一样。
“别多说了,我还是先去吸收那些死气和煞气,让你们能够进去,帮助牧老!”虽然是萍水相逢,叶七同样敬佩牧老心系族人的感情,见到他即将遭难,无法放任不管。
好在苏玄即使一副云淡风轻,并非毫不管事,不用叶七号召,他也行动起来,跟着一起向巨大棺木赶去。
此刻,牧老也反应过来,他慌乱地看向荒寂森罗链,见它还好端端得竖立在那里,心中松了口起。
“小心!”“小心!”
两道惊呼,从牧老身后响起。他并没有端木秋感知危险的能力,荒寂森罗链又超乎常人的灵动迅捷。就一个发愣的工夫,银灰光芒就重新闪烁在眼前。
牧老是法诀五重的修士,只是起初被家主原本残留的气势震慑,眼下关系到自己的生命,也顾不得冒犯什么不冒犯,抵手反击。
同样是撑开巨掌,牧老轻叱一声,在荒寂森罗链攻到面门前,将大如棺板的两只手掌,在身前合拢作十。
“咯!咯!”银灰铁链被手掌夹住,摩擦之间居然发出声响,牧老的化尸诀,已经将手掌炼至如钢,从手心间迸溅出来的火星,是两者剧烈的争斗。
牧老也不轻松,只是将这条锁链控制住,就让他憋红了脸,远没有之前,接下端木秋和叶七真气时的镇定。
可是,没有让他有松口气的机会,“咙!”又一条铁链,在棺板上被拖动,从捆缚的棺材上脱落,化作另外一条灰蛇,扑向牧老!
第二十五章 冰星陨,念灭煞
牧老只是从族中听说过,关于荒寂森罗链的介绍,并没有见识过。
还以为只是一条锁链,哪里想到,那口家主修炼的棺材上,包裹住的繁复锁链,竟然都是它的一部分!
牧老的双手还在控制这一条,对额外出现的攻击,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突进。
危机一刻,端木秋适时赶到,将鞭状云水真气甩出,缠住来袭的另外一条锁链,从眼下救过牧老。
“老头,怎么样,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吧?”端木秋救下牧老,口中便宜不忘少占。
牧老见到端木秋,那条全部由云水真气组成的长鞭,表情变得比刚才的生死时刻,还要精彩。“快把这东西收回去!收回去啊!”
端木秋被牧老的表现,弄得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调侃他几句,至于这么拼么?连救命的云水长鞭都不要了?
牧老见端木秋并未及时收鞭,焦躁不安地解释:“这荒寂森罗链,不是一条,也不是两条!我如今才知道,原来族长棺材上面,捆锁着的锁链,都是荒寂森罗链的一部分!”
“那……它们是按照真气的强弱,来选择出动的个数的?”端木秋不是笨人,牧老的话讲的这样明白,他立马想到之前,为什么牧老急切地让自己收回真气。
因为牧老的爆发,将一条锁链控制住,也让荒寂森罗链感受到更强的真气,从而发动出第二根锁链。
如今端木秋的云水真气再介入,原本包裹在棺材上的锁链,又一次抖动起来。
叶七身在外围,也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他此刻正在吸收死气煞气,无法脱身,一旦叶七松懈,原本维持端木秋和牧老的安全范围,就会重新被那些死煞气息占领。
见静置在棺板上的锁链蠢蠢欲动,叶七不再步步为营,决定拼上一把。
“苏玄,我一会加大吸收死煞气息,你见机进去,支援木头和牧老!”
叶七丢下这句话后,再不言语,专心应付眼前的黑色气息。
他原本是同先前一般,用寒潮真气凝聚的蓝芒球云,来摄取空气中的黑气,但既然要加大速度,自然不能再这样做了。
叶七右手维持着动作,抽出左手,掐过剑诀,动用积蓄的寒潮真气,统一向左手指尖凝集。
“铛!”牧老的手掌,与荒寂森罗链发出响亮撞击。紧接着,练至化尸诀五重的躯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端木秋扇子连舞,挡下穿梭而过的锁链,也不自禁地哆嗦一下。“这温度降得略快啊,比和老黑猫那次,要猛烈许多哩!”
叶七左手指尖的寒潮真气,已然凝聚成一点蓝星,发出耀眼的光芒,萦绕在手间寸许。
蓄力完毕,叶七将左手朝天一指,有道蓝色洪流,从抑制许久的指尖流逝而出。
“冰星陨屑!”
天际出,原本昏黄黯淡的空中,仿佛被蓝色洪流冲破,有其他颜色侵入,破开的口子化作一轮蓝日,高悬其上。
在这蓝日周围,还有不少冰屑,环绕四处,宛若流星。
叶七见蓝日初成,指诀再变。
“寒潮真气,给我吞!”
蓝日在叶七的催动下,更加璀璨耀眼,眼下那些还徘徊在族长棺材的死气煞气,被无形的寒气带动,统统朝天空中的高悬涌去。
整块黑气被拖动,像极一座被叶七激活的火山,那些散发其上的黑气,就是火山之中喷出的灼热岩浆。
黑气被蓝日吸收,让原本亮眼的蓝色,也开始变得黯淡,甚至有没有吸收完全的黑气,化作黑色轮廓,将空中那团寒潮真气,映衬得诡异起来。
原本支持的右手,因为黑气被带至空中的缘故,也抽得空来。
叶七右手虚握,照着天际蓝日转过一圈,紧接着便有一道黑线划过长空,将他们两者连接起来。
“叶子放大招了,我们也要坚持住啊!”端木秋看到天空中的剧变,和周围逐渐消散变淡的死煞气息,知道是叶七的缘故。
他手中扇子摆开,荡退一条锁链,抬腿转身躲过另外一条,持云水长鞭的左手绕卷,又缠上一条。
牧老那边也不轻松,浑身像放爆竹般,“噼里啪啦”到处作响,是锁链撞击到他身上,发出的声音。
他的修为要高过端木秋,所以更多的锁链,都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
“他虽然成功吸取走了死煞气息,但澎湃开来的真气,也彻底激发了荒寂森罗链的状态,原本攀附在棺材上的锁链,已经全都解开!”
牧老气恼端木秋站在说话不腰疼,什么叫再坚持一会,他只需对付三条锁链,而自己这里,足足有九条锁链,时不时在身上抽上一下。
“坚持住,看你的苏少已经过来,支援我们了!”端木秋对付三条锁链,还尚游刃有余,眼睛拐到一旁纵身赶来的苏玄,打趣牧老。
苏玄没有让叶七失望,在他控制住死煞气的同时,苏玄的身影就出现在漫天链影之下。
依旧是平静如水的出手,那些粗硕的、带着罡风的锁链,在他眼中如同只是轻柔的飘带。
事实也是如此,苏玄比起修炼化尸诀的牧老,来得还要猛烈。
只是简单的挥拳,踏足,原本嚣张不可一世的锁链,就如同被征服的龙蟒,疲软下来。
好厉害的家伙,根本看不见有真气。他没用真气?!
端木秋第一次见到苏玄出手,也和叶七一样,对他没有使用真气,就能摆平锁链感到震惊。
有了苏玄的支援,牧老也松了口气,到了这时,他还不忘向棺材内喊上几声。
“家主,我是牧家人,快让荒寂森罗链停下攻击,我是自己人!”
只可惜,没有人应答。
在看到棺板上那个可怖的、透着寒气的豁口,就应该明白,牧家家主只怕也出了情况,牧老做的最后尝试,只会无果而终。
比之端木秋三人的压力骤减,叶七就要惨上许多。
为了能够让苏玄也能进入死煞范围,叶七一来动用法诀——冰星陨屑,将大部分黑气全都吸收上高空;二来将冰星陨屑作为中转,再来吞噬死煞气息。
原本以为,只是加大了吞噬的量,对于经过强化的自身,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可是,总是会有一些东西,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叶七怎么也没想到,这族长棺材的黑气,与之前的黑气也有着各自的区别。这一疏忽正让他现在饱受煎熬。
该死,这些是什么,不要侵蚀我的脑海!
在黑气被寒潮真气吸收的瞬间,熟悉的入侵感再次降临,只是这次进入叶七脑海的,不是那些熟悉的负面情绪,而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孤寂,寒冷,迷茫。同样也是负面情绪,只是又似乎不那么简单。它们交织在一处,让叶七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抵抗,有种打从心底的无力感,让脑海中的精神防线崩溃。
倒不是叶七托大,只是他对死气没有研究过,包括端木秋在内,都不清楚最根本的一点,就是何为死气。
死气,并不是转死诀特有,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死气包裹。这才有“视死如归的气势”一说。
而牧家的转死诀,则是将那些看不见的死气实质化,也就成了黑气。
死气是一个修士,所包含的负面情绪,有的是七情,有的是六欲,没有修炼至最高境界,没有修士能够保证做到,心无杂念。
可牧家家主不同,他已知的修为,就达到大鬼仙境界。在他这个境界,心中愁虑得也不再是简单的情仇六欲,而是更高一个层次的东西。
法诀九重,八重为终!
有多少才华横溢的天才,卡在这一关上,郁郁而终?
牧家家主同样是法诀八重的大鬼仙,他感觉到前路的难走和渺茫,心中忧愁的是路在何方。
但在一次次的尝试,不知就少的岁月下,他终究找寻不到。
于是,最终的失望、迷茫,和其余未知的东西,汇聚成死气,缠绕在他身上,被转死诀实质化。
大鬼仙的杂念,又怎么是普通的死气?
单看叶七现在抵抗的情况,就知道那种无力的感觉,正是牧家家主心中的感觉,面对法诀九重的无力。
叶七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如果不能顺利驱散这股感觉,体内更多淤积的地煞阴气,就要开始反攻寒潮真气,那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怎么办,快动起来,斩断这些杂念,动起来!
叶七心中也在怒吼,可是无济于事,他越是焦急,就越与死气中的杂念契合,让杂念的侵蚀更加厉害彻底。
————
“师傅,你在干什么?”尚且年幼的叶七,见君子风端坐在飞仙台上,就这样对着白皑覆盖的不归峰,默默看了一天。
他心中不解,有些好奇地问。
“我在观想。”君子风没有扭头,没有动嘴,但他的声音却传入叶七耳中,很是神奇。
“观想?什么是观想?”叶七将头歪向一处,这样更显得可爱。
“观想就是,当你念起时,想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好比为师,现在观的是不归峰,想的是不归峰,那为师,就是不归峰。”
年幼的叶七盯着一本正经端坐的君子风,心中暗笑一句,师傅看山把脑中看坏了。想罢飞也似地跑开。
对于一年只有冬季能出来的他,怎么会错过这样美好的放风时节。
在他身后,君子风的身躯变得高大伟岸,奇绝峥嵘,恍惚间真就如同不归峰一般,只是叶七没有看到。
————
观想,观想!
画面一转,叶七脑海中被杂念侵蚀,被他看到这段记忆画面,恍然间如同一道惊雷,擎天劈下,将他打醒。
没错,就用观想来解决它们!
对叶七而言,那些杂念是邪恶,是缠绕,是束缚,牵制住自己全身,无法动弹。那就只需斩断,斩断,斩断所有杂念!
我念起,是剑,观的是剑,我意如剑。
剑有锋,我有锋,精神为锋,斩断杂念!
“斩!”
叶七只觉脑海中轰然作响,原本散乱的精神力,因他观想剑锋而化,同作一把青锋长剑,所有钻入脑海,侵蚀着他的杂念,无物能缨其锋,全数一剑皆斩。
第二十六章 棺中尸,尸上剑
叶七斩去杂念,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他急忙内视。这一下才发现,体内情况也已岌岌可危。
死煞气息凝聚黑色洪潮,正与寒潮真气形成的蓝色汪洋,进行着剧烈的争夺碰撞。
原本经过凝练后的寒潮真气,消灭那些初初涌入的地煞阴气,是极为简单的事情,只是叶七脑海中被冲击,让浑厚的寒潮气息蛰伏不少,倒被地煞阴气钻空,趁势攻伐。
现在待叶七破开禁锢,地煞阴气在他经脉内,也逐渐汇聚壮大,成为一股新的势力,能够和寒潮真气针锋相对。
叶七忙重新唤出蛰伏潜下的其余寒潮气息,让它们增添入正在苦战的蓝色汪洋。
一经新生力量的加入,让开始弥漫黑气的蓝色汪洋,又重新焕发出亮色蓝芒!
“轰!”
在叶七经脉体内的碰撞,虽然不可能有声音,但叶七只感觉耳边切实的有巨响传入,让他忍不住心神震动。
只是两股体内真气的碰撞,竟然有如此威势,让人咋舌。
可惜地煞阴气即使积聚甚多,在没有人主导的劣势下,又比不过补充迅速的寒潮真气,逐渐消磨。
黑色洪流与蓝色汪洋交织在一处,接触的地方,蓝色寒潮开始反守为攻,一点点吞下那些地煞阴气。
地煞阴气对寒潮真气而言,也是大补之物,有了它的滋养,叶七体内的寒潮真气,气势更加高涨,将原本的颓势一并扫落,重新焕发。
终于,黑色洪流缩小成江河,又退化作溪流,蓝色汪洋则变得更加广阔无垠。
吸收完地煞阴气,叶七只感觉体内生机磅礴,那些蔚蓝色的寒潮真气,颜色愈加深邃,真气的储量也粗壮了一圈,只是还未突破。
这次墓村之行,真是来对了。
叶七看着体内又起的变化,心中喜不自禁。九归寒潮诀在这充满阴煞之气的地方,简直就如入宝山,别人视若恐怖的东西,都是提升修为的养料。
“叶子,你没事吧!”就在叶七体内一番恶斗的时候,端木秋三人,终于完全将银蛇乱舞的荒寂森罗链控制,足足十二条森罗链,被或踩或缠,尽数镇压。
端木秋见叶七放完冰星陨屑后,一直毫无动静,刚才陷入苦斗无暇顾及其他,现在空得喘口气的时间,忙不迭往后高声问喊。
叶七听到端木秋的声音,体内寒潮真气也平复如初,他抬头看向前方,族长棺材旁的三人性命无忧,只是这姿势狼狈不堪,有些滑稽。
“啪嗒!”“啪嗒!”“啪嗒!”
三个棺板上的法宝,没有了死气的支撑,也都一一掉落下来。
牧家家主选择淬炼的法宝,定然不是寻常货色,这三件法宝掉落下来后,即便没有五彩斑斓的光彩,依旧带着一种自身的气韵,一眼望去便觉不凡。
但无论这三件法宝再如何不凡,都没能吸引到叶七等人的目光,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都聚集在棺板上的巨大豁口处。
没有了黑气的遮掩,没有了法宝光彩的迷人,也没有了荒寂森罗链层层缠绕的关锁,那道棺木豁口,更加清晰可见。
早先情况匆忙,也来不及细细观察,现在形势稳定下来,叶七再次打量这道豁口,又有新的发现。
“这道豁口,是被一柄剑劈出的!”叶七语出惊人,他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之前墓村大阵中,墓碑阵眼出的那道剑痕。
同样是被剑劈出的,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难道,当初那个剑修,就是导致牧家失踪的最终原因!
叶七心中思索,端木秋显然也想到之前在墓村大阵时候,看到的那道剑痕,他抬头看了一眼叶七,没有说话。
“何以看出,是被剑劈出来的?”苏玄的双手各抓住两条锁链,脚下还踩着一条,可平带如水的语气,似乎是他一成不变的风格。
叶七惊赞苏玄的实力深藏不露,但知道现在不是谈论那些的时候。“你看这道豁口,如果是被重器砍出的话,它上面的横纹不会如此平整光滑,没有毛糙碎屑。”
“再看这豁口的最深处,虽然棺板上面的豁口开得极大,但深处刺入棺材内部的入口,却只是很小的一道菱形口子,显然是剑器形状。”
“所以。”叶七说到这里,目光环视一众,语气变得凝重。“这道棺木上的豁口,乃是修为高深的剑修,一剑劈出。我们之前在墓村大阵中,也曾看到类似的剑痕。那个剑修,极有可能知道在牧家发生过什么,又或者,他就是幕后黑手!”
“剑修!你也是剑修!”虽然叶七并没有用剑,但牧老早就看到,在他身上携带的那把二刃青钢剑。
当得知自己家住棺板上的豁口,也是剑修所为,他的情绪再次起伏。
要不是此刻牧老身上,缠绕着几根森罗锁链,他一定早就冲到叶七身前,拎起衣服质问了。
“我也是剑修,但我做不到。能够将剑痕印刻在墓碑上,又能同切豆腐般,劈开这样特殊材质的厚重棺板,只有……”
叶七刚想说,在他的认知里面,只有师傅君子风能够做到。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说出君子风的名字,无疑是对师傅的一种污蔑。师傅常年与自己呆在式微山,怎么可能抽身做出这等恶事!
想到这里,叶七还是选择摇摇头,没有继续辩解下去。清者自清,自己区区法诀四重的修为,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真的认定,这些是他干的。
“多说无益,我还是那句话,打开棺材板一看究竟,眼见为实。”苏玄在牧老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前,终于选择站出来,帮叶七解围道。
“叶子,我们现在都被荒寂森罗链牵制住,只有你能够靠近棺材,打开棺板。快去吧,小心点!”端木秋见两人言语之间,还是较之前变得生疏,心中不岔,开口声援叶七。
叶七无奈,早就知道说出豁口是剑修所为,会引起麻烦误会和猜忌,但本着好歹出生入死过一次,即便不是朋友,也有了最基本的信任,他还是选择说出自己的判断。
牧老情绪波动不定,苏玄适才是在帮自己说话,也许是我想得太多。
叶七心中安慰自己,迈开脚步靠近棺木。
那口巨大的族长棺材,在眼中逐渐放大,变得出手可及。连上面那道巨大的豁口,和菱形剑口处不断冒出的丝丝黑气,都清晰可见。
“嘭!”
叶七运足真气,用掌力推开棺板,棺板的一头滑落下去,和地面接触之间,发出闷响。
棺板被推开一处缝来,棺内的寒气铺面,从里面不断渗出。只是更多地方被挡住,里面还是一片黑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叶七再次抬手推动棺板,棺板和棺材摩擦间发出的声音,在巨大的棺材内部回响。
越来越多的寒气冒出,在棺外形成白色烟雾,只是不多。
越来越多的棺材内部,也暴露在阳光下,展现在众人眼前。
棺板被推开,棺材被从外部打开,作为防护的荒寂森罗链,它的使命也已经完成。牵制三人的森罗锁链无力耷下,让端木秋、牧老和苏玄,也从中抽出身来。
“嘶!”
与叶七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神色,向棺材内探去。
看到棺材内的景象,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被什么可怖吓到。
驱散黑暗后的,不一定是真相,也可能是更深的黑暗。就像此刻。
棺材中的黑暗被亮光驱散,但里面的景象,给众人造成的冲击,无异于再次陷入更深的黑暗与迷茫。
里面,是一具尸体!
已经腐烂久远,看不出模样,可那形状依稀辨别得,是一具人的尸体。
如果有人说,棺材里面发现一具尸体,无疑会被人嗤笑,棺材里面不就是放置尸体的吗?
可这里是牧家,这里是牧家修炼的地方,这里是牧家家主用来修炼的专用棺材!
那么里面这具尸体,是谁的尸体,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尸体上插着的那个剑柄。
对,就是剑柄。
叶七第一个看到棺内的情况,他看得清楚,一个朴素无华的剑柄,将这尸体钉在棺底,钉得牢实。
“这是什么剑?它的剑身呢?”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崇敬虔诚的牧老,也不是平静异常的苏玄,而是研究狂人端木秋。
他虽然不是剑修,可对一切未知的东西,总是探索大于恐惧。
“谁人敢如此,谁人敢如此!可恶,剑修可恶!”牧老从震惊中醒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揪住叶七,他的双目圆睁,瞳孔四周的血丝密布。“剑修,该死!”
叶七脾气不算差,可屡次被牧老当成替罪羊,谁也不乐意。他一个后撤,躲过牧老的抓取,将二刃青钢剑竖在胸前,语气中带着警告。
“牧老,虽然你的情绪我能够理解,只是屡次忍让不是我怕你,这么近的距离下,我还是能够发出致命一击的,还请你不要再迁怒旁人。”
牧老被叶七一双眼睛盯住,感觉有两道利剑高悬头顶,让他本能的生出一层白汗。
经此一下,牧老也恢复冷静,只是不再言语,脸色沉得厉害。
苏玄从震惊中缓过来,不,他只是静静地在原地站立了一会,这个时候突然伸出手,向棺材内的剑柄抓去。
牧老见到苏玄如此,脸色更加深沉,都快滴出水来。可苏玄的身份让他不敢发作,只好眼睁睁地看他惊扰死者。
“哐!”和棺底嵌合的剑柄,带着挣脱的声音,被苏玄拔出棺材。
第二十七章 剑有缺,他心藏
除了牧老,端木秋和叶七的视线,都随着剑柄的拔出,转移到苏玄的手上。
这就是一个剑柄,很普通的剑柄。
说不明的石质剑首,雕刻着最简单的纹路,更像是潦草之作,看不出式样。
剑把长约三寸,同样是玉石质地,打磨出细密螺纹便于抓牢,只是常年被尸气侵蚀,显得斑驳,没有玉润之感。
剑格材质与剑首、剑把又有不同,整个形成层次分明的三种色泽,用来装饰的花纹图案经岁月侵蚀,磨损得厉害,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何物,只残存有破损的星辰一角。
苏玄将剑柄在手上抓牢,试着挥动几下。
没有剑身,连风声都带动不起,更谈何破棺而入,钉透身体。
“好破烂的剑,不,好破烂的剑柄。”端木秋忍不住说,整个剑柄唯一的亮点,就是剑首的米黄色石质、剑把的白玉材质和剑格的黑耀质地,三种不同颜色搭配的层次感。
除此以外,连上面代表一把剑本质内涵的图纹雕刻,也就是一把剑的剑意,都被侵蚀不清,让其美感大跌。
更不用说它只是一个剑柄,连基础的剑身都没有,要之何用。
“可能是棺内的死气太过浓郁,少量的死气能够对法宝进行淬炼,但过多的死气,连法宝本身都可以侵蚀干净。”
苏玄观察良久,始终无法发现什么新的东西,下此结论道。
“只可惜了这柄剑,虽然磨损严重,但从它剑格处的雕纹来看,有残损的星辰图案,怕也不是凡品。来人倒真舍得。”
端木秋见识和苏玄相差无几,听完他的话也是连连摇头,直呼可惜。
“破剑,真是破剑,原本以为是什么宝物,能够突破死气、煞气和荒寂森罗链的重重阻隔,钉入棺材的是何等厉害,没想到啊……”
苏玄已经认定,这是一柄被死气侵蚀,再无价值的破烂剑柄,抬手间就要将它丢弃。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叶七,却站出来阻止了他。
“且慢!”叶七上前一步,拦住苏玄抛弃剑柄的动作。“能不能把它给我?”
“嗯?”苏玄微微挑眉,这个动作在他脸上极为罕见,看来是叶七勾起他的兴趣。“这经我和端木兄的判断,是一个毫无价值的残损剑柄,你要它来有何用?”
叶七目光紧紧地盯着剑柄,语气带着惆怅和追忆。
“至少,它曾经也是一把辉煌的神剑,虽然持剑的主人,可能是带来灾祸的恶人,但那不是剑之罪。”
苏玄听着叶七的言论,眉头拧作一团,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能够让面容一贯平静的苏玄,做出这等表情,叶七也算仅此一家了。
“所以,我想要保存好它,尽管它的锋芒已经失去。”
“每个剑修的一生,都和剑相伴,剑又何尝不是一样?剑修依靠剑,来仗行天下;剑也需要依靠剑修,来展露自己的价值和锋芒。”
“每一把剑,我们都应该善待它们,尊重它们。就像万事万物,难道非要等你有求于它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自己的尊重吗,这不是一个剑修应有的态度。”
“至少,我就做不出,弃剑于棺的事情,或者我会跟它道个歉!”
和一把剑道歉?端木秋听着叶七的言论,整个人都混乱了,这剑又不是人,为什么要和它道歉,难道是剑仙殿的律规?
苏玄蹙起的眉头,又缓缓放平,恢复到之前面无表情的状态。他点点头,也不知道懂了还是没懂,只是将手中的剑柄交给叶七。
叶七撕下一块布片,悉心得将剑柄包裹起来,揣入怀中。
当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个残破剑柄上时,牧老已经恭敬地行完牧家最为庄严肃穆的葬礼。
“牧老,你有什么发现?”看牧老木然站立在棺材旁,苏玄开口询问。
牧老茫然地摇摇头,没有说出话来。
“控制玄胎珠的法诀呢?还在吗?”叶七倒也没忘,最初到此的目的是什么,顺着苏玄的话问下去。
牧老听到叶七的声音,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眼。这才微微张口,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法诀,不见了。”
不见了!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当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一尽哗然,最担心出现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法诀不见了,家主死亡,其余牧家人尽数消失,这个地方,又有什么,还有什么……”
牧老说着呓语的话,离开棺木,向远处走去,他的背影显得凄凉,整个人都伛偻下来,在墓地的昏黄照耀下,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苏玄朝叶七和端木秋客气地拱拱手,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明,就不劳烦二位,牧老现在的情况也有些特殊,恕不再招待两位了。”
端木秋听到苏玄的话,差点没上去,把他那张面瘫脸给撕了。
人家的话,言简意赅,就是既然事情查到这里,剩下的也没你们两位什么事情了,我们没有功夫再招待你们,还是赶紧离开牧家,不要添乱拉!
“可是这玄胎珠的控制之法,关系重大,如果落入意图不轨的人手里,只怕……”
叶七想到棺木中不见的控制之法,和牧家家主的诡异死亡,还有那些消失的牧家人,他的心中就难以安宁,想要跟着继续找寻下去。
“你只有四重。”苏玄的话很冷淡,也很直接,一针见血。
没错,叶七和端木秋的修为,只有法诀四重而已,这次遇上也是偶然,带他们进入牧家禁地,已经是破例。证明他们的清白后,如此实力自然也不足够继续追查。
要知道,连牧家家主这样的大鬼仙,都神秘死亡在棺材内,叶七和端木秋两人,能在追查中有什么作为呢?只会是拖连后腿的角色。
“叶子,别忘了我们还有事情。”端木秋见叶七正义感上来,想要和苏玄据理力争,连忙提醒他,还有其他正事要办。
对了,小蓬莱师傅交给我的任务。
叶七这才想起,最初进入墓村找寻牧家,是带着怎么样的目的。
只是最后这牧家人没有找到,倒被他翻出一件这样惊天恐怖的事情,九门十六家之一的牧家,家主被杀害,其余尽数消失,这件事一传出去,绝对能够震古烁今。
小蓬莱之事,各大门派和家族,应该都有参与,与其不自量力地跟着苏玄他们,查找线索,不如赶往小蓬莱,将此事告诉其他正派,一同调查真相。
“好吧,那苏兄,我们就此别过。”叶七想明白后,不再坚持,和端木秋一起,同苏玄回礼告别。
叶七和端木秋走上墓地进口处的阶梯,身影渐渐消失。
苏玄抬头,又盯着进口处看了许久,这才轻咳一声。
听到咳嗽声,原本应该是落寞绝望的牧老,突然出现在苏玄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悲伤凄凉,只剩下恭敬谦卑的样子。
“苏少,就这样放他们走了?”牧老的眼睛不再浑浊,凌厉地如同鹰隼,只是不敢看向苏玄,面对着叶七两人消失的地方。
“哼!”苏玄冷哼一声,没有了之前的淡然平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牧老,以一种责问的语气说道。“先不谈这个,当真在那棺材里面,没有找到玄胎珠的控制之法?”
“没有,小人哪里敢欺瞒苏少,我的命都在苏少手中。”牧老的头低得更低,也愈加恭敬。
“你知道就好,身为一个牧家叛徒,你竟然连控制之法都找不到,连累我无法完成父上交付给我的任务,真是没有用的东西!”
苏玄甩袖,在“没有用的东西”上加重语气,不再看牧老一眼。
“不过,利用他们破开墓地中的煞气,你的头脑也还算机灵。”
牧老得到苏玄夸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只是神情不改,比之前叩拜牧家家主时,还要高上几分。
早在端木秋行天祭,通知牧家关闭墓村大阵的攻击时,牧老就发现了他们。
只是苏玄和他两人,此次前来牧家,所图甚大,为的便是玄胎珠的控制之法。
可他们进入牧家,也被空空如也的一切震撼到。
牧老一心想要在苏玄手下立功,提出可能都躲藏在牧家第二层,也就是墓地之中。
然而墓地中的阴煞气和死气,包裹着棺材,让他们二人束手无策。
正巧这个时候,叶七和端木秋两人也破开墓村大阵,闯入牧家内部,再次惊起两人注意。
当他们隐于暗处看到,叶七能够吸收玄胎珠里面的地煞阴气时,牧老猛地萌发出,可以利用叶七来破除棺材上的禁制。
这便有了之后的事情。
“这两个人着实有趣,如果把他们的事情告诉父上,倒也可以抵过这次任务的失败。”苏玄看着早就消失空荡的楼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切的一切,都是欺骗,苏玄自然也是会笑的。
牧老看着苏玄露出微笑,心中也不禁跟着疑惑起来。
那两个人究竟是何身份,能够让苏少这样上心,甚至连那个男人,都会因为他们的消息,原谅没有找到玄胎珠控制之法的失败?
难道他们比玄胎珠的控制之法,还要来得有价值?
牧老想不明白,只是苏玄嘴角的笑意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第二十八章 备无患,入云州
叶七和端木秋走出墓村大阵,来到原本进去的地方,那祭台上的香早就燃尽,被呼啸而过的风吹散,落得到处都是。
“终于出来了,真是一场美好的噩梦。”叶七舒活几下筋骨,感受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是如此美好。
对他来说,墓村中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美好的噩梦。
既提升了修为,可是又多次险象环生,不仅斗智斗勇,还发现了惊天的阴谋迷雾。
“腊月二十三,谁能想象短短五天时间里,我们能够经历这么多,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端木秋一边收拾着祭台上的东西,一边和叶七搭话。
叶七终于见他脱去,那一身滑稽的白无常宽袍。但对他现在的行为很是不解。
“木头,你这是在干嘛,那些东西,不都是天祭时的祭品吗?”
“嘿嘿,天祭的时候是祭品,可这墓村里面连人都没了,哪里还需要祭品。当然是收回,等找到下一座城的时候,卖掉贴补的好。”
叶七一时语塞,他没有料想到,端木秋竟然还是一个会精打细算的人。
“再不济,也不能留给里面那两个魂淡吧?”
“木头,你……”
端木秋直起身子,将收拾好的东西,用他那宽大的白袍扎起,做了个简易的包裹。
“那个苏玄,修炼的法诀,很像是魔门的一门法诀,乃是无形真气。”端木秋掂了掂肩膀上的包裹,重新背牢实,示意叶七可以上路。
一边走,端木秋一边说着自己的发现。“他看似能够不用真气,极有可能就是修炼了魔门法诀,练成无形真气。”
“只是他们同样也是两人,光那个牧老就有法诀五重的修为,苏玄虽然看着只有法诀四重的样子,只怕也不是易与之辈,所以我才没有说破,准备见机行事。”
“我知道。”叶七拨开拦在身前的枝桠,和端木秋两人重新找到大路,走了上去。
端木秋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叶七,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知道?你也知道那魔门法诀?”
叶七摇摇头,回首又看了一眼,那处隐匿树林中的墓村,想到此时它的空空如也,心中不禁产生物是人非的悲凉。
“我不知道苏玄修炼的法诀,虽然我也明白,他可能只是将真气化作无形,并非没有使用真气,但我不是凭借这个,来判断他们动机不纯的。”
没错,苏玄和牧老的演技,不可谓是不精湛。
苏玄深谙话多错多的道理,将自己演绎成一个城府很深的冷漠男子。
而牧老本就是牧家叛徒,即使叛出牧家,对它里面的一切仍旧是熟门熟路,不然也不会得到苏玄的器重,带他一起来完成任务。
他们和叶七两人的接洽,没有任何问题和漏洞。
只是叶七总能从别的方面,去思考一些问题,那些让人容易疏忽和遗忘的东西。
牧老是牧家人并没有错,可是苏玄为什么能够跟牧老结伴而行?要说是牧老在外结交的朋友,可这岁数差距实在大了些,况且牧老对苏玄不加掩饰的恭敬……
他们进入墓村的目的又是什么?要说是调查事情的真相,那牧老怎么会在墓地二层这样失态,不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吗,那么便是有别的目的……
还有一些小的细节,比如苏玄抢先一步将剑柄取入手中,牧老趁三人的视线被剑柄吸引,率先查探族长棺材内的情况等等,让叶七更加确定,这两人定然也有所图谋。
“所以,我最后只是想要坚持一下,并不是真的正义感发作,想要探寻事情的真相。相比我们两个御物境的瞎忙活,还不如先赶到小蓬莱,将此时公诸于众。”
“叶子果然够机灵,虽然比不上我,可也能够一看了。”端木秋听完叶七的分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用长辈赞扬晚辈的口气,拿叶七开涮。
叶七不语,低头闷声走了一会,这才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让端木秋差点被憋过气。
“木头你比我机灵,怎么还被别人利用,俗话说事不过三,这可是第三次了。而且我记得某人曾经的言论,境界高所以谋局广,那苏玄不过也是法诀四重,你为什么到最后才发现不对劲呢?”
“咳咳咳。喝水喝多了,且容我先缓缓,不要跟我说话。”端木秋一手捂在喉咙处,连连发出干咳的声响;一手对着叶七直摆,遮挡住他传递过来的戏谑目光。
“木头,我们去小蓬莱究竟干什么?”
“不知道!”
“木头,那真气无形的法诀,是个什么名字?”
“不知道!”
“木头,下面咱们去哪?”
“这个我知道,云州!”
————
云州,与青州相邻。
同样是一个大州,云州因为地大物博,珍奇繁多,是许多门派聚集的地方,被普通的寻常百姓称为仙州。
云州绵延不断的高山,和青州的孑然独立相比,显得气韵悠长,山中居住着千奇百怪的生物,只要你有足够的修为和胆识,也不妨进去一闯。
有人在云州成名,有人在云州陨落。
这句话说的,是云州的纷争。因为云州作为仙州,有着许多的门派家族,所以相互之间的竞争,也是最为强烈的。
原本剑仙殿强盛的时候还好,有这样一座巨头压着,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可惜后来,剑仙殿发生变故,君子风带着剑仙殿半隐青州式微山,少了它的云州,更加动荡起来。
“木头,云州并不是小蓬莱的必经之路吧?”叶七被端木秋连拉带拽,总算进入云州境内,心中焦急不解,端木秋为什么要这样做。
“唉,时间尚早,还有十五天,很充裕。况且我们此次来云州,就是冲着修者聚集之地的名号来的。正道修士多了,总能找到小蓬莱的线索。”
“可是……”
“别可是了,叶子你阅历太浅,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有备无患?抛开修为不谈,你的法宝呢?你的宝物呢?你的珍奇呢?”
“什么都没有,万一到了小蓬莱,遇上这些个千奇古怪的突发事件,完不成师命怎么办?”
若论侃人的功夫,叶七哪里是端木秋的对手,随随便便几句大道理一搪塞,叶七就被端木秋说得哑口无言。
端木秋手持扇子,翩跹公子自然潇洒,冬季的清寒更加凸显他的温暖,两片薄薄的嘴唇不停拨动,像灌输满真气般迅速。
“所以我说……”
“吼!”
如果说什么事情,能够让好脾气的端木秋生气,那只能是当他谈到兴起,口若悬河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不可抗力打断。
这真的是令人恼火!
端木秋“唰”的一下收起扇子,向后看去。
一只全身雪白的豹子,从灌木中钻出。
它的脊背上,拖着一条长长的伤痕,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割裂,透出里面森然白骨,让原本美丽的雪豹皮毛,变得有些狰狞。
刚入云州,就遇上特产雪豹,还真是撞大运了。
这倒不用端木秋讲述,叶七好歹也从书上了解过一些,里面就有云州雪豹的介绍。
云州雪豹,通俗称作云豹,因为它们的脊背上,有一条条代表祥瑞的云朵图案,所以皮毛经常被采购,用来编制服饰和毯子。
有些偏爱风度潇洒、或美丽华贵的修士,同样也喜欢将它们做成鞘,做成袍,来凸显自己的样貌。
“呵,一只受伤的云豹,脊背上的皮毛已经被破坏,最大的价值没有了,也难怪它还能活到现在。不是怕它,而是懒得去猎杀没有价值的东西。”
端木秋眼睛极叼,瞥过一眼身后,就把云豹看个通透。他嘴角一勾,似乎想到什么美妙的主意,又将眼睛看向叶七。
叶七见端木秋又发出那种诡异的笑容,知道他心中怕是起了什么点子,就跟自己谋算打哈欠是一个道理。
再看端木秋手上的扇子,果然已经开始勤劳地工作。
“说吧,你想干嘛?”
端木秋丝毫没有因为被叶七看穿而羞愧。他兴奋地盯着眼下受伤的云豹,口水不由得挂在嘴边。
“都说云州雪豹,因为常年在大雪山上出没,所以肉质中带着天然的雪寒气息,又因为运动使肉质弹韧,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
难不成,木头不仅仅是精打细算,还是一个吃货?这和初次见面时候的端木秋比起来,简直是判若连人。
当时的端木秋,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说话谈吐间有种高贵的气质,怎么相处久了之后,就立马化身小民,从谪仙跌落人间。
“嗯,虽然你的样子让人很倒胃口,不过你的提议很不错。”叶七之前走在前面,所以是转过身来和端木秋对话,当然也就能看到端木秋背后的情况。
“怎么样,原来叶子你也是同道中人?”端木秋听到叶七的肯定,心中喜不自禁,以为遇到知己,能够在美食间畅游。
“或者,你跟那头云豹是同道中人。”叶七指指端木秋身后,有些促狭地说。
端木秋的背后,那头受伤的云豹,在叶七说话间,竟然从草丛灌木中一跃而起,几个起落间扑向端木秋。
谁,都是美味的食物!
第二十九章 遇纨绔,叶三生
好家伙,云豹虽然受了伤,可仍旧是猛兽,悍不畏死地向人类发起进攻,让叶七也不住敬佩。
可是,这就是修行,不仅仅是人与人,还有人与兽,兽与人,所有在他们之间发生的战斗,都是修行路上必不可少的阶梯。
叶七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刚下式微山时的青涩少年,更不用说他御物境的修为,在茫茫修士行列中,也算的上中等。
云豹扑得迅速,叶七出剑更加迅速。
二刃青钢剑这把陪伴许久的同伴,再次展露出锋芒,并不比法宝来的收敛。
“铮!”
没有用寒潮真气,叶七的剑劈已经挥出,苏玄在墓村中的情景,激发起他好强的斗志。
或许木头判断有误,苏玄真的没有使用真气,那我能不能也做到这点呢?
剑端闪烁寒光,小成的剑劈与迅捷的云豹,两者在空中交汇。
有风带过树林,只有树杈枯枝无力地摇摆呐喊,冬天的冷意额外明显。
“噗通!”云豹从半空中截落,倒在地上。腹部又划开一道新的口子,它没有哀嚎,只是静静地舔舐伤口。
这一场猛兽与人的角逐,胜利的是叶七,和他手中血滴滑落的二刃青钢剑。
“竟然趁我不备,想要偷袭我。马上就把你烤了,看你还敢嚣张!”叶七和云豹交手,时间短暂迅速,根本没有端木秋出手的机会。
“木头,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就交给我了,一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叶七抬手,刚想要阻止端木秋,这个时候,从树林中传出一道人声,先叶七一步,阻止了端木秋的行动。
“且慢,这头云豹乃是在下的猎物,还请两位归还于我。”
说话间,树林中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少年。他身穿一件玄青色缀衣,腰间绑着一根赤金色龙纹皮革,一头如风般的头发,最明显不过的就是他脸上那双桃花眼。
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不禁让人赞叹一句:好一个纨绔。
“这云豹是我们打落,怎么就成了你的猎物。”端木秋见到末了有人抢摘果子,哪里肯依,更何况来人一副富家大少的举态。
说话少年眉毛一横,玄青色带纹饰的袖口摆开,别在身后,带着一种质问的语气。“你知道我是谁吗?在这云州一代,谁见到我不称呼一句,‘退避三声’叶三生!”
退避三声,叶三生?听这名字,好像是木头之前说的叶家,倒跟我是同姓。
叶七见两人僵持,叶三生的打扮也不似作假,所幸卖他一个人情,也好过无端争斗。
“木头,不用说了。这云豹脊背上,本就有伤痕,看来是这位叶兄所伤不假,我们权且将猎物让还给他吧?”
端木秋见叶七开口,也不再争执,只是恶狠狠地瞪了眼叶三生,直接被他无视。
叶七拉着端木秋,两人重新赶往云州城,云州的一座大城,那里有着最为繁华的贸易,是修士的天堂。
“咕噜!”正赶路间,端木秋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响了。
“我说,修士不是并不需要多少食物吗?你怎么肚子还响起来,难不成真是个吃货?”
“这哪里能够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叶三生,抢走了我们的猎物。我现在一想到云豹的美味,就不由自主地饿了。”
端木秋捂住肚子,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感觉越描越黑,只好不再说话。
嗯?那边!
端木秋突然一改萎靡的状态,整个人如同吃了什么大补之物般,生龙活虎起来。他重新掏出扇子法宝,左手往上轻轻一抹,数道云水真气打出。
“噗通!”
从路旁的矮草堆里,传来和地面接触的声音,端木秋听到声音,更是一脸兴奋地向矮草堆跑去。
“叶七快来,捉到一只野兔,大冬天的找个食物,真不容易啊!”
端木秋说话间,一个起落就蹿进矮草堆中,速度比野兔还快,想来也是饿极。
叶七无奈,只好跟过去,可前脚还没踏进草堆,就听到草堆里面传来的争吵。
“你可知道我是谁?”
得,这熟悉的声音,让叶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叶三生之前的面容相貌。
就算端木秋的记性再差,也不会差到刚刚见过,就忘记那个嚣张纨绔的地步。他的声音也从矮草堆后传出。
“我知道,不就是‘退避三声’叶三生吗?怎么,你就靠这抢人猎物的活,在云州混的风生水起?”
端木秋还是端木秋,言语犀利无比,对于这样的人,他没有半点客气,全部都是奚落的口气。
叶三生也不恼,将头摇得堪比拨浪鼓,好一会才停下来,连自己都感觉有些发晕。
“非也非也,那你可知道,我是谁家子弟?”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已经不是讲道理,直接准备用身份压人的明抢了。端木秋的性子,若别人敢欺我,必然反手欺之。
叶七怕两人打起来,也不再迟疑,抬脚进入矮草堆后。
入眼,果然是一身玄青色缀衣的叶三生,在他的对面是气得不行的端木秋。
那只可怜的野兔,正倒在两人之间,只剩下抽搐。
“木头,且慢。”叶七看到端木秋手中欲要张开的扇子,忙出口阻止道。
端木秋把扇柄指向叶三生,扭过头来。
“叶子你难道没有看到,这小子竟敢如此嚣张,光天化日公然抢夺他人的猎物,这种败类简直就是正道蛀虫,败坏名声。”
叶三生被端木秋几乎指着鼻子的骂,依旧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直到端木秋骂完,他才不急不缓地说:“就算你再怎么骂我,我还是那句话,你可知道我是谁家子弟?”
“莫不就是九门十六家中的叶家?”叶七看叶三生老成在在、有恃无恐,带着探询的语气问。
“没错,算你有些眼力,我就是叶家嫡子叶三生!”叶三生听叶七说出自己身份,更加嘚瑟,把头颅昂的老高,就快拿下巴对着两人。
端木秋看到他这样做派,扇子在手中是捏得“咯吱”响,要不是被叶七拦住,他的云水真气早就呼上去了。
“木头,咱们退一步吧,这次来云州,为的是补充和准备,不宜和当地派别家族发生冲突,大家都是正道,说不定小蓬莱上还有再次见面,现在闹翻只怕到那时候,墓村牧家之事带上感情,就无法善了了。”
叶七想的是大局,如果得罪这样一个纨绔的叶家嫡子,让叶家对他们产生不满,那么和他们有关的事,必然也会带上感.彩来处理。
自己受委屈事小,如果墓村牧家的真相,因此而蒙尘,那就是祸患了。
叶七是附耳讲述,又讲的小声,叶三生站在对面听不真切。只是看叶七和端木秋在交涉什么,就知道自己的叶家身份,肯定让对方有所顾忌了。
想到这里,叶三生笑得更加开心,头昂得更加高。头顶的太阳直射下来,照得他眼睛有些迷糊,青色紫色蓝色,各种颜色都在眼眶中打转,满满都是金星。
叶三生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重新缓过神来,对面的叶七和端木秋已经不知去向。
————
“太可气了,刚入云州就遇上这么个纨绔,叶家真是给正道长脸,还叶家嫡系!”端木秋被叶七阻拦,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只好口中占些便宜。
叶七好笑地看着端木秋,难得见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有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温和阳光的形象。
“咕噜!”端木秋的肚子又叫了一声,这一声比之前,来得又要响亮,连叶七都能够清晰地听到。
“先前是云豹,之后又是野兔,一道道美味从我手中溜走,我能不饿吗!”端木秋无视叶七看向自己的目光,咆哮道。
叶七见端木秋实在饿得郁闷,只好决定做一回好人,让他垫垫饥。进入云城之后,还得靠端木秋渊博的见识,挑选合适的东西。
“没办法,那只能让我来露一手了。”叶七耸耸肩,体内汇出一股寒潮真气,在右手指尖凝聚成一小片剑锋,滴溜溜的闪着蓝光。
叶七猛地将右手一扬,这道蓝色剑锋就从他指尖脱出,化作一道细弱的蓝色电芒,击向空中。
就在刚才,叶七看到天际飞过的鸟禽,想来是肉质厚实的雪鸟,正好满足一下端木秋被勾起的食欲。
“唳!”一声惨叫从云端传来,然后接着一道小黑影,从高空坠落。
“成了,叶七咱们快去,我总有感觉……”端木秋见叶七出手,从云端击落雪鸟,忙不迭拉住叶七,向坠落的地点赶去。
“感觉什么?”叶七被端木秋拉着,两人耳边风声呼呼。
“感觉叶三生就是个欠揍的纨绔!”
端木秋停下身子,咬牙切齿地说,他的牙齿被咬得“咯嘣”作响,眼睛视线死死地盯向前方。
叶七也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前面,不由得扶额苦笑。这位叶大少,你好歹也留点猎物给我们吧,叶家家大业大,还需要跟别人抢一只雪鸟?
“叶三生!我知道你叫叶三生,也知道你是叶家嫡系,可是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也是端木家的嫡系,端木秋!就算把你在这里打了,叶家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端木秋是真的火了,云豹、野兔、雪鸟,这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们,坐享其成到这个程度,也着实太奇葩了!
叶三生听到端木秋的话,不慌不忙地转身,在端木秋还未爆发前,又一次开口。“你可知道,我的修为如何?”
第三十章 假纨绔,真纨绔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修为?”叶三生见对面两人满头黑线,以为他们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法诀……四重?”叶七被他这样一问,反而让自己对之前的判断产生怀疑,可同为法诀四重,他当然能够探知叶三生的修为,但跟他那嚣张的模样,又怎么也联系不上。
“不错!我就是御物境的强者,你们还敢在我面前嚣张?”叶三生傲然一笑,将双手都背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直。
拜托,是你在嚣张好吗?
叶七看到叶三生的模样,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御物境就能算强者,那上面四个层次的高手,该算什么,强强者吗。
“嘁,御物境,很高吗?我们两个都是法诀四重,要是揍起你来,肯定不含糊。你还敢在我们面前嚣张?”端木秋将叶三生的原话,如数奉还给他。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锋芒相对的时候。又是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这云州好是好,就是林子太多,还总有人喜欢从林子里面冒出来。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不就又有一只。
“哟,这不是‘退避三声’叶三生吗,怎么,叶大少感情失意,又在用你的成名绝学忽悠人了?”
这个人的声音,来得尖锐轻佻,让叶七第一感就十分不好,倒是叶三生,虽然蛮不讲理,也不是阴阳怪气绵里藏针的调调,所以叶七才两次退让。
叶三生也听到来人的声音,原本傲然微笑的脸,瞬间耷拉下来,上面写满了愤懑和不开心。
“李炎,你给我住嘴,我劝你离小妍远一点,不然我……不然我!”
“不然,你怎么样?”
两人隔空喊话,也让叶七看到从树林中走来的人影,是一个和叶三生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模样倒也算得上俊俏,只是细长的眉梢、皙白的脸蛋和单薄的嘴唇,有那么几分小人的味道。
“叶大少,你怎么不拿出你的成名绝学,叶氏三声,来震慑我呀?我好怕呀,哈哈哈哈!”
李炎看到叶三生气得憋红脸蛋,心中更加高兴。同是大家族嫡子,相互之间本来就有不少的竞争,能压过叶三生一头,让他很是爽快。
李炎?李家嫡子?我之前在混乱之城外,曾经间接地害死过一个法诀三重的修士李奇,不就是李家人?还有初次下山,遇到的尖锐劫匪李奎,可不也是李家的?
叶七经叶三生一说,立马想到之前的两个李姓,都和李家有着关联。这让他对李家的直观感受一降再降,这次的李炎,看那样子怕也强不到哪里去。
“你可知道我是谁?‘退避三声’叶三生!你可知道我是谁家人?叶家嫡子叶三生!你可知道我的修为如何?御物高手叶三生!哈哈哈哈!”
从李炎口中,叶三生刚才质问叶七两人的话,竟然也是倒背如流。
这个叶三生,原来说的话都是固定的,听这李炎所述,那叶氏三声,退避三声,莫非……
叶七心中陡然明悟,为什么叶三生被称作“退避三声”,可不就是他那开场白一样的台词,三句掷地有声的质问,李炎口中用来震慑的叶氏三声?
“从其他州来的土著小民,不知道你叶三生的,还会被你那三声质问给吓住,在我们云州各大门派家族,谁不知道叶家出了个你这样的奇葩,真是悲哀啊!”
端木秋虽然听有人出来奚落叶三生,让他心中怒气减退,可见他称呼自己两人是土著小民,眉头禁不住皱起,比起叶三生的光明正大强抢,这种阴阳怪气地嘲讽更加恶心。
剑仙殿易址青州式微山,但其他正派大多还是在云州发展,李炎口中的其他州土著,并没有太大的过错。
只是将自己看的如何高贵,看不起旁人,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不用端木秋出手,叶七率先一步站出,隔在叶三生和李炎之间。
“你可知道我是谁?”叶七开口一句,让三个人都露出诧异。
被质问的李炎,轻蔑一笑,带着不屑的口气反问。“怎么,学人学上瘾了?你莫不也是叶三生?”
叶七目光盯着李炎,没有嬉笑,面容满是严肃。“我不是叶三生,我是他的大哥叶七!”
此言一出,让叶三生也是惊得瞪大眼睛,只是被叶七挡住,没有让李炎看到。
“叶三生的大哥,叶七?”李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刚才只是从远处看到叶三生,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本能的以为是叶三生又在咋呼别人。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修为?”
李炎气得不行,被叶三生这样问也就算了,他那个德行云州的人都有了解,如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叶三生的大哥,也这样嚣张,让他火冒三丈。
李炎本来就不是大度的人,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带上火药味。
“你?法诀四重,又如何?你不会跟叶三生那个傻子一样,以为御物境就能横扫天下了吧?还是你的修为,和叶三生一样,也是叶家耗费巨大的资源,给强行提升上去的?”
叶七这下才知道,原来叶三生的法诀四重修为,是叶家强行提升出来的人造产物。不过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口气更加嚣张。
“我听三生说,有人抢了他的女人,看来就是你吧?怎么,没有找你算账,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喝,好大的口气。”李炎眉毛一翻,两条又细又长的眉毛,说不出的轻蔑。他一拍口袋,一道赤色流光闪过,一把大刀出现在手上。
“怎么,没见识过吧,这是小爷刚从云州城淘来的,储物宝物纳袋,手上这法宝,也是用赤火铜打造的,血阳赤铜刀!和我修炼的炙炎法诀最为契合。怎么样,你怕了吗?”
看着李炎不可一世的模样,叶七反而觉得之前,叶三生表现出来的纨绔更加可爱。
出门在外,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奇葩。谁会在对敌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武器法诀,全部暴露出来,那真的是有病。
见叶七不说话,李炎以为他已经被震撼到,还想说几句场面话,打压一下叶家人。他已经真的把叶七看做,是替叶三生出头的叶家嫡系。
“这是我的剑,普通武器不是法宝,二刃青钢剑。我的法诀,呵呵,说了你也不知道。”
叶七不想再跟李炎废话,直接提起二刃青钢剑,雪亮的剑刃照脸两人的脸庞,自身没有特殊气势,确实是普通的武器。
“狂妄,敢不用法宝就和我动手,且让你尝一尝,血阳赤铜刀的威力!”李炎刀口一震,通体火红一片,原本带着铜锈的刀背,也跟着燃起灼热炙炎。
李炎将炙炎真气贯通刀体,血阳赤铜刀化作火焰长刀,灼得周围空气扭曲,在寒冷的氛围下有白气冒出。
这李炎虽然人有病,手上的功夫倒是不弱,也不知道是得意于法宝,还是他本身的法诀。
叶七见火焰掺杂着刀光,向自己劈来。不闪不躲,反手也将寒潮真气覆在二刃青钢剑上,整个剑体变得通体蔚蓝,但跟血阳赤铜刀相比,要朴素得太多。
对劈!没错,在叶三生越睁越大的眼睛中,叶七没有闪身暂避,而是选择和对面李炎裹挟火焰气势的长刀,来一个对劈!
好,够种!
李炎看到叶七的反应,心中怒意更甚。刀式讲究一往无前,气势宏大,再有炙炎相辅,更是迫人心弦。然而叶七的选择,无疑就是一种对他的蔑视。
李炎想到这里,体内炙炎真气更是涌入刀身,让刀背处的火焰又旺上几分。
火光掩盖住剑芒,照亮两人的脸庞,叶七的淡然镇定,和李炎的怒火中烧。
“不要!”叶三生见火光压顶,盖住二刃青钢剑的锋芒,就要迫近叶七,失口喊道。
端木秋一把拉住想要靠前的叶三生,神情轻松。
开玩笑,冰火相克,也要看两者的差距,同样是法诀四重,又有谁的火,能够克制叶七修炼的九归寒潮诀?
恐怕细细数来,也只有他体内潜藏着的另一个危机,燚火而已了。
端木秋当然不知道这些,只是一路上也见识过许多次,叶七所修法诀,寒潮真气的厉害。这李炎修的是其他法诀还好,偏偏是火属性的炙炎法诀,真是倒了大霉。
李炎听到叶三生的惊呼,心中不由自主地兴奋,眼下这个为叶三生出头的大哥,再嚣张也难逃被自己打压的命运,爽快感蔓延全身。
他没有发现,叶三生的惊呼愕然止住,和端木秋面带戏谑的目光。
而自己那平时宝贝得不行的血阳赤铜刀,刀背上的火焰已经被压下,只剩些许火苗还在苟延残喘,整个刀身竟有寒霜开始附着。
待李炎反应过来,叶七的二刃青钢剑,已经从他身边划过,在手臂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还是叶七手下留情的结果。
“当啷!”被寒气侵袭的血阳赤铜刀,昔日法宝神采不再,变得黯淡如灰,连上面的铜锈都开始剥落。
“怎么可能,我的血阳赤铜刀!我的法宝!”李炎从极喜到极悲,大起大落下又看到自己爱不释手的法宝,被叶七的真气侵蚀报废,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被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