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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月如歌     苍天剑歌txt下载     苍天剑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诸君,我喜欢战争

    七夜重新回到修行地域,确切的说是当他发现了厉鬼尸体的时候。

    周围已经空空如也,甚至连打斗痕迹都不强烈,只有厉鬼断去一只的手在远处静静躺着。

    “很干脆的切痕,是非常锋锐的利器斩断。”七夜蹲下来查看过厉鬼手臂处的伤口,能够这么干脆利落地将一个登仙境修士手给砍下,对方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这里是正道地域,虽然偏远了点,不过或许也能碰到隐世的高人,百里姑娘应该是被他们救下了。”

    想到这里,七夜心中稍定,正准备继续向前追去,说不定能在前方遇上他们,不管怎么样,确认过以后才能保证百里弦歌安然无恙。

    正在这时,在他前方突然有一道黑烟升起,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厉鬼尸体旁。

    紧接着,两道人影从黑烟中显化,居然也是魔道修士打扮,他们在第一时间看到厉鬼的尸体。

    但很快,他们的目光就都被七夜吸引住,两个魔修死死盯住七夜,不敢置信的样子似乎见鬼了一样。

    “您!您是,七夜魔君大人!”其中一个魔修,突然一下子单膝跪地,恭敬地给七夜行礼,他一边用几番斟酌后的语气说道。

    “七夜魔君大人,属下是第一魔域魔师麾下,隶属于影子军团,是专门来记录魔修伤亡的。”

    七夜没有惊讶对方能够认出自己,尤其是在第一魔域,在魔师伊相的刻意营造下,他几乎被所有底层魔修当做了第二个魔帝昊苍,那般的英雄人物。

    只是,第一魔域的魔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正道地域,似乎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还不知道的。

    “记录伤亡?”七夜挑眉,他恢复修为之后,也就恢复了那一份自信,带着一股子威严。

    “没错,属下两人专门修习魔门中的牵引魔烟诀,本身没有什么攻击力,只是将魔烟释放到每一个牵引者的身上,当他们出现死伤的时候,就能够传送到他身旁,来记录具体情况。”

    另一个魔修见七夜发问,赶忙将自己的情况都详尽地说出。

    七夜的眉头皱的更深,凌厉得如同三月春寒的风,他的目光在厉鬼以及两个影子军团魔修身上来回扫视。

    现在可以确信,的确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甚至可能是一件大事,不然魔师不会给登仙境以上的魔修布上魔烟诀,来掌握他们的生死动向。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你,这厉鬼是哪个魔域的修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禀魔君大人,厉鬼是第三魔域的一个散修,被征召来参加这一次的正魔大战,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属下的估计,应该是其胆小怕死才躲到这里,被大人斩杀当场死有余辜!”

    很显然,对方两个魔道影子把厉鬼的死,当做了是七夜出手的结果。

    正魔大战!

    七夜没有去管他们误会自己杀了厉鬼,因为就算厉鬼不死,在百里村的那件事后他也不会放过厉鬼。但是,七夜听到了一个令他心颤的名字——正魔大战!

    “为何而战。”七夜的语气冷漠,他体内的寒潮真气不可遏制的动荡,在身体周围落起了霜雪。

    两个魔道影子将头低下,他们不敢说出具体的内容,那是在整个第一魔域都是禁忌的话题。

    但现在问话的是七夜,于是有个影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为您而战!”

    …

    魔师伊相坐在魔修大本营中,他是这一次旷世决战的总指挥,就像当年的那一场大战一样。

    “报!大人,两个影子带了一个人前来求见。”传令通报的魔兵,小心翼翼地看着支起脑袋看书的伊相。

    伊相依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看起来像一位翩翩公子。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推动了正魔两道再次的决战,造成了无尽的血流成海,白骨如山。

    每一天都有新的亡魂死在这一次正魔绞肉战场上,全面开战的双方已经杀红了眼。

    战场的规模,也从一开始的生死关往周围扩散,逐渐牵扯进更多的正魔两派,包括藏刀门、第三第四魔域等,都开始加入到战场。

    伊相静静地阅读着手中的书籍,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书名叫做《战争》。

    正如同所有的野心家和谋士那样,他喜欢战争,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那种战场上血腥的味道。

    伊相拿出一只笔,沾上朱红的墨,便开始在地图上勾勒,那一片片圈红的区域,就是如今扩大后的战场。

    “难道你不知道,除了战事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无需向我禀告。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得想要去前线了?”伊相没有去看传令的魔兵一眼,他手中的《战争》掀开一页,“哗啦”一声。

    负责传令的魔兵心中禁不住战栗,他想到了前线那般惨烈的景象,甚至连登仙境的修士都有死伤。

    他一个小小的传令兵,要是真的被伊相派往前线,那就真的是送死了!

    “禀告大人,那两个影子带来的人……那两个影子带来的人是七夜魔君大人!”

    传令魔兵俯身,连忙用最快的语速将事情阐述清楚,他不想被喜怒无常的魔师大人送去前线,他还想多活上几年。

    伊相绘制新战况地图的朱笔一顿,他的头缓缓抬起,微笑着看向那个俯身跪地的传令魔兵。

    阳光从门口照射进来,他的笑容依然是那么温暖,温暖得如同一个人畜无害的天真少年。

    “七夜魔君大人,昊苍魔帝大人的嫡子,你居然称呼他为‘一个人’?”

    传令魔兵听到魔师伊相的温声细语,他的头豁然抬起,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连一丝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一道红色的光芒闪烁而过。

    在他的脖子上,那个绘制战场的朱笔,已经将他的生机断绝。

    “啪嗒!”传令魔兵倒地的声响,和门帘被掀开落下的声响重合,三道人影出现在魔师伊相的军帐内。

    “今天我这帐内还真是热闹哩!”伊相浑然没有因为传令魔兵的死而有什么波动,这对他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他看向对面站立的三个人,特别是中间那个白衣青年。

    七夜看着倒在一旁的传令魔兵,他的目光向伊相逼视。

    “魔君大人,可不要用你的九归寒潮诀来审视我,属下可吃不消。”伊相笑着说道,依然温和如初。

    他看向七夜身边那两个影子魔修淡淡吩咐:“你们先退下吧,这件事情不要外传,否则就是这个下场。”

    两个魔道影子点头应诺,重新从军帐中走出。这个时候,军帐内就只剩下伊相和七夜两人,曾经的端木秋和叶七。

    “你用我的名字,发起正魔之间的战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正魔双方万万修士,都因为你的决策送上死亡战场!你!”

    “一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沉不住气,那么幼稚。”伊相哂笑,没有刚才在外人面前那般对七夜客气。

    七夜也是才知晓,自己在镇狱界中竟然度过了大半年光景,又在百里村耽搁些时日,已经有一年时间。

    他消失了一年,也就意味着,魔师伊相发动的这场正魔旷世之战,持续了一年。

    一年,就算每天只死去一个魔道修士一个正道修士都将近千人,更不用说这场愈演愈烈的战况,不可能每天只死去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在利用我?”七夜逼近伊相,他想知道的更多。

    从一开始,伊相把魔帝昊苍留给他的信息转交给自己,包括君子风失踪、谢子清被夺舍,究竟有多少的事情,魔师伊相早就已经知道。

    还是说,包括剑圣宗剑封雪在内,所有人都被伊相算计一空?

    利用七夜那作祟的正义感,一步步揭开表层的阴谋;利用剑圣宗宗主剑封雪的野心,让七夜和他站到对立面;借助剑封雪剿魔大会困杀七夜,以此为借口打破正魔条约,发动正魔大战。

    魔师伊相向来算无遗策,他的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因为他已经布置了不知道多少年。

    也许在七夜被剑封雪收为徒弟的时候,也许更早,在第一次正魔大战结束的时候。

    他喜欢战争,所以他要发动战争,无休止的战争像精神毒药,给了魔师伊相无尽的满足和快感。

    掌控天地平衡、维护正魔两道关系的掌秤人,在小蓬莱封印被破除沉没之后也随之失踪;君子风同样神秘失踪,魔帝昊苍离开第一魔域行踪全无。

    导致第一次正魔大战终结的三个人,全部都消失不见,再没有人能够阻止这第二次战场。

    更让伊相惊喜的是,剿魔大会上七夜的自爆,居然能够伤到剑圣宗宗主剑封雪,让他对正道的全面开战更加顺利。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回答那些愚蠢的问题。尤其是,你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之后。”

    伊相没有因为七夜语气不善甚至愤怒的质问,而有一丝不满。他可以因为传令兵的一句冒失话语而杀掉对方,但七夜不同。

    这个世上能够和魔师伊相平等对话的人不多,七夜勉强算一个。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正魔大战后,人类修士死伤殆尽,不管对正道还是魔道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正道虚伪.,这些年来这种现象愈发严重,难道你认为就算我不发动这场战争,他们内部就不会打起来吗?难道你在消失的一年里,还没有想清楚?”

    七夜沉默,他知道伊相是故意说这话的,但他也知道正道的确已经腐坏。

    剿魔大会,叶家被追杀围捕,叶家势力被分赃,消失的端木家、墓村牧家等旧九门十六家,也没有逃过贪婪者的视线。

    公然拍卖正道九门十六家的位置,为了谋取私利和拉拢势力,正道比魔道还像魔道。

    七夜又想到死去的玄清、变成魅帝的风晓枣、了无音讯的韩仙梓、化身柴如歌的叶三生,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修士。

    他猛然醒转过来,本来昏昏沉沉的思绪重新清醒,诛邪残星剑铮然出鞘。

    “你对我施展迷惑之术!堂堂魔师伊相,也会使用这种小道尔!”

    “你确定要跟我动手?”伊相笑着,从桌案后站起来,他的黑袍无风自动,猎猎有声。

    在他的身后,是一幅他亲自绘制后挂上的图画,画的是一头站在尸山血海上的孤狼,两只猩红的瞳孔盯着世人。

    在伊相起身的瞬间,给七夜的感受,就如同他身后的那幅画。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两难抉择

    伊相盯着七夜,七夜看着伊相,两个人都没有动。

    一时间军帐内,除了地上那个来不及收去的尸体外,似乎多了两尊不会动的雕塑。

    如果真要这么僵持下去,谁都不会有好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都非常宝贵,七夜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伊相需要接下去的布置。

    “我们开打吧。”魔师伊相突然笑着说了一声,于是他的手放在了身前的伏案上。

    像是在抹平桌案上图纸翘起的边角那样随意,伊相的手轻轻拂过,图纸上绘制的被朱笔勾勒的战争地域清晰起来。

    七夜来不及去窥视一眼魔师的布置,那里面很可能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面对,重要到他的眼睛根本无法扫到那图纸之上。

    因为一道红光,一道红色的弧光,随着伊相抹平边角的同时,从他的手间挥洒而出。

    伊相的神情仍然专注在纸张上,仿佛那道红光连他都没有发现,只是不经意间唤出。如果不是他在之前说了一句“我们开打吧。”

    “哼,打便打,雕虫小技。”七夜看魔师明显对自己的轻视,重重哼了一声。

    他屡次被伊相算计,甚至当做工具棋子,明里暗地已经不知道积怨多少。

    之前在小蓬莱第一次,他还在犹豫如何看待魔师伊相,因为那时端木秋的影子还没有在他的记忆中淡去。

    后来在炼魔窟出来后,魔师伊相又用昊苍留给自己的信息,暂时缓住了他们之间仇怨的爆发,并且利用了他和剑圣宗的冲突。

    这是第三次,重新获得修为的七夜,再也没有不对伊相出手的理由。

    同样是翻手出剑,诛邪残星剑迎上前去,与那道呈现半弧状的红芒碰撞。

    “你修炼的魔功无外乎血阴鬼刹之流,不凑巧的是,我手中的这柄剑乃天外陨铁所制,专门对付那些!”

    七夜说得很自信,他不相信魔师伊相能够将自己在正道的遭遇一一算尽,那已经超脱人的范畴,只有天道能够做到。

    很显然,伊相也没有料到,七夜手中那柄残星已经与当初有了区别。

    晕开的红色光芒,像是涨起的潮水开始向四周蔓延,而七夜一剑击去的方向就成了非常突兀的黑色礁石。

    弧光很自然的凹陷下去一块,那里的红色开始明灭不定,时而散发出红光,时而又漆黑黯淡。

    伊相低着头,没有因为七夜一句超乎自己预料的撩拨,而乱了一开始平静的心。他的眼眸缓缓抬起,本来按住图纸的手虚空一抓。

    桌案上那幅图纸被他一下子抓了起来,并以飞快的速度变小。

    图纸迅速缩小,直至比手掌稍大几分才堪堪停止,本来的模样也早已不见。

    向左侧身,伊相手中缩小后的图纸“啪嗒”一声打开,护在了自己身前,而那里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猛地多出来一道剑气。

    “狂澜贯清扇,居然是它!”七夜惊诧,他根本没有想到,桌案上那张不起眼的图纸,会是狂澜贯清扇。

    那是魔师伊相的得意法宝,有着跟踏星青锋剑、惊天剑一样的赫赫威名。

    狂澜贯清扇挡住诛邪残星剑释放的一道剑气,它的表面泛起不一样的光亮,循着剑气袭来的方向逆攻。

    两个人在军帐中,本来够他们施展的空间就有限,挪腾起来多有不便,不过他们似乎都没有去打破军帐大战一场的意思。

    七夜考虑的是魔帝昊苍,毕竟要维护他在魔道中的威信,尤其是在而今这个档口。

    伊相想到的是自己的计划,他能够号召魔道全力开战,至少一半占了七夜的原因,他不能公然对其出手。

    不过,即便是有限制,丝毫不影响两人来来去去数十下的争锋,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入军帐的话,一定会被里面恐怖的景象吓到。

    无论是剑气、还是扇芒,整个军帐内一片光亮,黑白各占一半,仿佛成了一场别样的棋局。

    七夜的九归寒潮诀阴寒至极,还有孽龙药加持在内,由诛邪残星剑释放的剑气,一道道如同黑色的闪电,隐隐有破空的尖啸,要刺破一切阻碍。

    伊相修炼的不知名魔功,竟然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依旧能靠狂澜贯清扇抵挡住,宛若无暇的金汤。

    七夜的攻势的确迅猛,在一开始被伊相抢先出手后,他仍能重新开始反攻,这和他熟练多变的剑诀有关。

    而伊相这个以杀人和战争为乐的魔师,在七夜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稳稳守住自己身前三分地,却没有了一开始的主动。

    “你为何不出手。你还会愧疚?”七夜皱眉,对方缩在狂澜贯清扇的防御下,坚实得如同玄龟壳。

    哪怕是如今的诛邪残星剑,都无法将其攻破,这让七夜警醒过来,对方可是魔师伊相。

    魔师伊相的修为,到底是依然滞留在登仙境,还是已经突破到更高的层次,这一点谁都没办法知晓。

    直到现在,在七夜这样绝顶剑修的攻势下,伊相还能保住守势游刃有余,这证明他的修为只会更高,但他除了一开始的那句挑衅话语后,又一直不主动出击。

    这让本来抱着和伊相一清旧账的七夜,一时间也摸不清楚这个魔师的想法。

    伊相听到七夜的话,很自然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如同两人第一次在混乱之城“偶遇”,那般人畜无害。

    “我忽然又想通了。打打杀杀多不好,你毕竟是昊苍大人的独子,如果在我手上出了什么损伤,到时候我不还是难逃一责?”

    “打打杀杀多不好,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我听着真是说不尽的虚伪。”

    无所谓地收回狂澜贯清扇,伊相再次坐回本来得位置,似乎他从来就没有站起来过一般。

    看七夜还有余怒未消,能够摸清人心的魔师,又开口重新说道:“你刚刚失踪归来,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来来来,我这就跟你讲一讲,如今正魔两道的战况。”

    狂澜贯清扇重新幻化作一张图纸,被平铺在桌案上,伊相熟稔地朝七夜招了招手。

    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人突然间这样,让手中仍端着残星剑的七夜,有些不适应。

    他不是伊相,不可能将喜怒都控制得那么完美,那么深不可测,所以他的怒气还未来得及消退。

    这种感觉就像是,刚刚准备认真对付一件事,却发现别人都觉得做那件事是幼稚的行为,是没有意义的,那种憋屈的感觉。

    偏偏伊相口中的正魔战况,七夜的确需要了解,并且没有人能比魔师伊相还要知道得清楚。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足足站了一刻,而伊相说完那句话后,也足足等了一刻。

    终于,七夜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进军帐后攒起来的战意和杀气都呼出,重新平复下自己的心境。

    他想明白了,无论是打或者不打,损失最大的都只会是自己。于是七夜将残星剑归鞘,重新放回纳袋之中,他整理了一下因为打斗褶皱的衣服,静静站好。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赞同你发起的正魔大战,我会尽一切努力去阻止。”

    “那么,我乐意你随时去阻止,就像去阻止两头饿狼拼食一块肉一样。”伊相轻笑一声,完全没有被七夜威胁到,他心里明白。

    现在正魔双方都打得不可开交,难道真的全都是因为自己算计得好?

    他只不过是起了一个开头,最终决定战局的,还是刚才他口中的那两头“饿狼”。

    它们争抢的便是正魔两道修行地域,这块包括各种资源在内的“肥肉”。

    伊相看了看桌案上铺开的地图,他见七夜不接话,自顾自地指了指那大片勾勒出的红色区域道:“不得不说,你失踪之后的一年里,的确冒出了不少优秀甚至妖孽的天才。

    不说其他,就单正道一方,这一年来最出名的,就是斩杀我魔道修士无数的十个年轻修士,他们又被正道称作‘十君子’,里面似乎有几个你的熟人呢。”

    “‘火君子’云千烈,‘毒君子’顾惜寒,他们曾经和你早剿魔大会上一起对剑封雪出过手。”

    “可惜啊可惜,没想到剑圣宗能有这样的度量,能够容忍他们继续存在,这点我倒是小觑了剑封雪。”

    云千烈,顾惜寒,这两个熟悉的名字,七夜当然不会忘记。当时在剿魔大会,他明知不敌剑封雪依然要任性一回,这两个同样天才的剑修为了报答恩情,对大剑仙修为的剑封雪出手。

    没想到,仅仅一年的时间,他们已经闯出各自的名头。

    但是,没有等七夜觉得欣喜,伊相接下去的一句话,让他的心瞬间凉到冰点。

    “所以,为了对付这些对魔道造成大麻烦的十君子,我可是亲自出手。而这一次要除去的,就是十君子中的‘毒君子’,你的曾经的战友——碧云剑顾惜寒!”

    顾惜寒善于刺杀,如果让他混入魔道中,会造成巨大的动荡,导致人心不安,是伊相必须除去的人。

    这倒不是伊相故意刺激七夜,计划早在七夜回来前就已经制定下来,只等顾惜寒入局。

    魔师伊相笑得很开心,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见到七夜脸上果然骤变的脸色,他开始有些期待,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他还有接下来的一句话要说。

    “与此同时,我刚接到的消息。第三魔域的魔帝之子魔君朱莽,抓住了一个正道女子,似乎叫韩仙梓。”

    七夜还未消化伊相带给他的第一个消息,第二个消息又如同一道炸雷接踵而至,在他心中炸响。

    他终于明白,魔师伊相为什么不主动出手镇压自己,对于一个病态的战争阴谋家,最喜欢的不是简单的死亡,而是复杂的挣扎。

    因为那样才更有乐趣,那样才能让他觉得享受。

    就像现在这样,魔师伊相满足地笑着眯起眼睛,他的目光锁定在七夜脸上。

    “那么,你会如何选择呢?我亲爱的七夜魔君殿下。”伊相的心中,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第二百二十九章 影子与杀机

    轰隆隆!

    万里晴空响起了雷鸣,仿佛七夜这重新刺入的一剑,不是刺入禁空的云峦,而是一个巨人的心脏。

    蓝紫色的墨,是巨人心脏流出来的血,天空中闪烁不断的电闪雷光,是杀戮征战的号角。

    下方,许多魔修被上方振聋发聩的轰鸣震醒,他们的眼耳口鼻开始流血,止不住的流,他们的头纷纷抬起,面带惊恐不可置信。

    从他们由涣散重新聚拢的瞳孔中,将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愕然惊惧!

    这些魔修没有看到七夜的身影,因为那片天空已被蓝紫色的“血”染得混沌,只有雷光电闪能穿透云层。

    他们只是突兀地醒转,在不知情的处境下,看着勃然变色的天空,宛若天地之怒。

    这个过程不长,甚至有些短暂,短暂到还有不少魔修尚未脱离控制醒转,天空中缥缈的云峦就重新聚散,那片蓝紫色的墨也随之荡开淡去。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有的身上受伤不轻,他们只知道一定有什么发生了。

    发生,然后结束,能够引动天地变色的事,那不是他们这些登仙境都不够的修士能够踏足。

    所有魔修默然,然后重新低下头,有的开始收拾身上的伤口,有的开始扶起旁边的同伴,前方战事吃紧,魔师吩咐下来的事情还要继续完成。

    …

    葬仙谷,幽远的谷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不少尖细的破空随之传来。

    “找到那个小子了吗?”一道厚重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威严和隐约不满。

    手下身着黑衣的魔修弟子,纷纷对面前这个从空中落下的男子躬身敬礼,有人走上前来汇报最新的情况。

    “回禀魔帅大人,正道十公子之一的‘毒公子’顾惜寒,已经被军师用计逼入葬仙谷,只是这个小子太过奸猾,不仅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反而被他暗杀了不少兄弟!”

    “废物,一个初入登仙境的小子,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他?第一魔域要你们有何用!”

    庞远面带煞气,他随手将上前禀告的魔兵挥开,看着那些低头不语的魔修,语气颇为不善。

    这次魔师伊相将围杀“毒公子”顾惜寒的重任交给自己来完成,本来庞远心里多有不岔。他堂堂一个法诀八境的修士,用来猎杀一个登仙境修士,实在是大材小用。

    他是魔帅,是统御一方战场的法诀八境高手,他的战场在前线,是那些同为八境的正道小人。

    只是,偏偏这么一个只有登仙境修为的毒公子,居然在他手上拖了足足三天。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庞远前三天一直没有亲自动手,他脾气虽然恶劣,但心思向来细腻稳重,不然魔师伊相也不会把这件事情交托在他手上。

    三天,三天时间,庞远将葬仙谷四周堵得水泄不通,真正打造成了一个坚不可破的牢笼。

    葬仙谷成了绝地,而毒公子顾惜寒,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在葬仙谷的另一端,有一个身着淡青色修士外袍的青年,正小心翼翼地走着。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这里的奇怪,不是说他的脚瘸了或是身体摇摆不定,恰恰相反,他的四肢健全身形稳重,哪怕是踩在草芽上都发不出一丝声响。

    但他的眼睛却是闭着的,他每走一步就要停下来静静得听一会儿,然后继续向前。

    顾惜寒保持着这样的赶路方式,已经有三天了。三天来,他从进入葬仙谷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睁开眼。

    这样的好处有两个,一是闭上眼睛,因为身体的本能而增强了耳朵的听觉能力,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二是闭上眼睛后,天色的早晚对他而言都没了意义,晚上同样可以保持匀速赶路。

    就是这样,顾惜寒才一次次地逃过了魔修大军地毯式的搜索,从葬仙谷的这头走到了另外一端。

    方法是好方法,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仿效。不说别的,除了睡觉的时候,谁可以保证闭上眼睛一刻都不睁开?

    人都是有恐惧的,尤其是对未知与黑暗,看不见带来的心中恐惧,要远远超出其他。

    只有像顾惜寒这样优秀的刺杀者,才能在闭眼不见的情况下保持行走三天,这不仅需要一颗强大的勇敢之心,还要保持一颗耐心。

    不能烦躁不能焦急,一步一步慢慢走来,时间最是熬人。

    顾惜寒的一只手上握紧着一把剑,那是陪伴他多年的碧云连天剑,上面已经沾上了不少墨色的血。

    剿魔大会上,对剑修要求到苛刻极致的顾惜寒,竟然会放任他的剑沾上血迹,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他的心情并不像预计中保持得那么好,至少除了勇敢和忍耐以外,还有一种不应该出现得情绪在顾惜寒心中冒出了头。

    那就是疲惫,无论谁都逃不过的一种情绪。

    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闭上眼睛用听觉判断风吹草动,尽管已经万般小心,还是会遇上包围过来的魔修。

    对于那些土鸡瓦狗,顾惜寒能够快速利落地解决,但他也是一个修士,不是真正的神仙,他也会累。

    尤其是,期间遇到过几个同为登仙境的魔修,他们是这次过来围剿自己的魔将,双方爆发过不小的争斗。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动静暴露自己行踪,顾惜寒一直都是尽全力快速解决。

    尽全力,意味着大的消耗,不止是他剑上的血,还有背上的汗。

    “这个方向虽然遇到的魔修越来越少,但两个时辰之前,已经遇上了第三个登仙境魔将。”

    顾惜寒一边慢慢行进,心里面还在绘制着整张葬仙谷的地图,从八个时辰前的第一个登仙境魔将开始,这个方向他已经遭遇了三个魔将。

    倒是那些一开始多少有点数量的魔修杂鱼,已经逐渐消失不见。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意味着魔道开始收缩阵线,更多的主力被投入进葬仙谷。

    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一定已经将葬仙谷外围的防线布置好了。

    “不就是为了杀我一个么?难道我在魔师心中,已经重要到这个程度了吗?还真是受宠若惊哪。”顾惜寒想苦笑,他的脸却绷得很紧。

    他连笑的力气都要节约下来。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大的价值,需要魔师伊相花那么大的兵力来围杀。

    顾惜寒想着,脚向前继续迈出一步,心头忽得本能出现不好征兆,于是触电般地,他的脚往后瞬间缩回。

    不仅如此,他的另一只支撑着全身重力的脚,在退回的那一刹那,也跟着用力向后一蹬。这样一来,他的整个身形就往后飞退了三丈。

    与此同时,顾惜寒手中的碧云连天在身前快速挥动,迅捷带动残影,如同一条灵动至极的青蛇。

    嘭嘭嘭!

    在顾惜寒退开的瞬间,他脚踩下的那处地方突然喷出一团团白色的烟雾,被风吹散后迅速四散。

    发出嘭响的是那些被白色烟雾沾上的草木,它们像是被吸干了生机一般快速枯萎,很快只剩下漆黑的焦炭,有的甚至连炭灰都不剩下。

    “不错的反应速度,难怪能够成为正道新一代里唯一一个刺杀者。”

    白色烟雾很快收拢,有一道沉闷的人声从中传出,顾惜寒蓦地睁开眼睛,这是他进葬仙谷后第一次睁眼。

    “你是谁?和那些魔将不同。”

    顾惜寒的话依然很简洁,他不习惯和人交流,他的声音亦如当年剿魔大会的时候那般刺耳尖锐。但他睁开了眼睛,这就够了。

    哪怕是之前遇到的三个登仙境魔将,他都没有睁开眼睛,保持着自己的赶路节奏一直未曾被打断。

    但他现在睁开了眼睛。

    顾惜寒的眼睛非常锋锐,就如同他手中的剑,那是属于一个刺杀者应有的眼神,哪怕是许久未曾睁开,一睁开就是冽冽寒光。

    “远超常人的耐心,悍不畏死的决心,还有一颗刺杀者的剑心,你很适合成为一个影子。”

    白雾中走出的男人,稀松的胡茬就那么挂在脸上,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打理过,还有蓬松的头发和邋遢的外袍,都证明它们的主人并不是那么整洁。

    如果说顾惜寒和他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就只能是两人同样寒光绽绽的双目,宛若雪山上冻结的冰棱。

    “你是谁?”

    顾惜寒紧了紧手中的碧云连天,他计算了一下白雾中这个男人从被自己感知到出现,只不过花了两息的时间。这说明他从完全隐匿到出击,只需要两息。

    这是一个刺客,暗杀者,和自己一样。

    “白沙,第一魔域魔帝麾下,影子军团副团长,影魔白沙。”

    白沙从袖口中露出一截亮银色的锥尖,他很欣赏对面这个被魔帅庞远追击了三天,始终没有落入对方手中的年轻人。

    虽然庞远本人没有出手,而是为了万全做着准备,但他三天从葬仙谷那端走到这头,已经足够惊艳。

    惊艳,不代表他会放过顾惜寒。

    就像庞远喜欢万无一失,任何一个智计无双的谋士都不希望自己的计划出现纰漏,哪怕是威名赫赫的魔师伊相,也要留有后手。

    追杀“毒公子”顾惜寒,明里是由魔帅庞远负责,暗地负责的便是影子军团副团长“影魔”白沙。

    “你的修为还没有到法诀第八境。”顾惜寒知道了对方的名字,沙哑的喉咙中又冒出一句。

    你的修为还没有到法诀第八境,所以你杀不了我。这是顾惜寒话语中的意思,说的不算隐晦,他相信白沙能明白。

    白沙没有因为顾惜寒略加轻蔑的话而愤懑,他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像重新散开的渺渺白烟。

    “我跟了你一天一夜。”

    顾惜寒原本睁开的寒锋双眸微微眯起。他知道,这一次,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了。

第二百三十章 葬仙逃亡

    顾惜寒轻轻地将碧云连天放在自己身前,他眯起后的眼睛虽然无光,但却给人一种更加可怖的震慑。

    影魔白沙就在对面,他的眼睛依然睁得雪亮,像是袖中锥尖亮点反射的光,如同两枚小型白炙。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还没有倒下。”突然,白沙非常奇怪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葬仙谷不小,这里没有其他人。

    话明显是对顾惜寒说的,只是话中的意思让人困惑,不明就里。

    顾惜寒明白。

    因为他刚才抽身退后的同时,在身前挥出了碧云连天剑,他的剑不轻易出手,这是作为一个刺杀者应该遵循的准则。

    一旦出手,代表着一次刺杀,而这一次的刺杀,很不幸被看破,失败了。

    白沙身下唯一一片保存良好的草丛上,被他用白色气雾覆盖隔绝,靠近下端的白色气雾已经有些变色。

    白色中掺杂了绿色,那是碧云连天的毒,顾惜寒的毒。

    “作为一名影子团的副团长,你不用怀疑他的洞察力,所以,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吧。”白沙说着张开双手,本来只露出一截的锥身完全探出。

    一手,一个银白色的锥刺,这是白沙的武器,名为黎明之刺。

    有两层意思,一是它锥尖端绽放出来的白色光芒很刺眼,就像晨曦露出云端的黎明。

    二是它的出现,代表着黎明的终结,被它盯上的敌人将会直接步入黑暗,那意味着死亡。

    顾惜寒默然不作声,他在第一时间遇敌到摆出防御姿态,总共只说了三句话,三句话也分别有它们各自的意思在里面。

    “你是谁?和那些魔将不一样。”这是对影魔白沙的肯定,是对一个对手的尊重。

    “你是谁?”是询问对方的姓名。

    “你不是法诀第八境。”这是对他自己的自信。

    三句话,三个意思,他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得够多,所以便不再说话。只是专注得眯起眼睛,像盯猎物一样盯好眼前,盯好白沙的眼,白沙的手,白沙的刺。

    他手上的是碧云连天剑,小有名气直到在剿魔大会时,对剑圣宗宗主剑封雪那一战后,才真正出名。

    暗杀者,不应该使用出名的武器,就像刺杀本身就是不在阳光下进行的事。

    但很奇怪,顾惜寒和白沙都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不是规矩的规矩,他们一个武器名声在外,一个武器亮如白昼,都是那么耀眼,那么嚣张。

    “这是我为什么欣赏你的原因,对一个真正的刺杀者来说,自信远远要比小心谨慎来得重要。”

    白沙点了点头,因为顾惜寒没有换武器,他还是用的那把剑,那把谁都知道有毒的碧云连天。

    可以那么说,如果顾惜寒换一把剑,他在刚才出手挥出的时候,可能白沙就已经中毒,因为了解一个对手首先需要的,就是了解他的武器。

    顾惜寒没有换武器,这证明他对自己有信心,他相信就算对方知道了解自己的武器,依然无碍。

    白沙的话音刚落,他点的头的下颌还没有收起,他的整个人就如同一道白色的影子蹿了出去。

    身后被拉扯出来的,是一长串的白色雾气,他脚下那最后一片绿色也被侵染,然后变得乌黑一片。

    白沙用毒,他比顾惜寒还要直白,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向他展露出来。换句话说,他比顾惜寒还要自信,也可以说是自大。

    魔道总比正道自大一些,因为他们张扬。

    白沙的出手,顾惜寒没有预料,但他时时都在提防着,所以他在对方出手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白沙身上洋溢的白色烟雾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自己配合碧云连天剑修习的法诀也有剧烈的毒性,两者孰强孰弱,要比过才知道。

    一道碧然惨绿的光芒闪烁,迎着白色线条划动的方向,逼成一道同样绿色的直线。

    攻击,是最好的防御,顾惜寒的选择让白沙比胡茬还要散漫的眼神中泛起光亮,他喜欢这种应对。

    对攻,用最惨烈决绝的手段,最直白最自信的攻击,去证明谁才是最强,这是一个刺杀者的骄傲荣耀。

    想到这里,白沙不自觉地加大双锥尖端灌输的仙元,白色的被拉长的雾气也随之更加迷蒙起来,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支满弓而出的箭。

    顾惜寒手中碧云连天剑光芒闪耀,在整片葬仙谷森林中都覆上一层绿色光膜,显得更加葱翠。

    他的绿色烟气是从剑尖冒出,随着剧烈窜动的空气带向身后,如同一条果断出洞的灵蛇,露出自己洁白森然的獠牙。

    两人最自信的攻击在空中交汇,只是一下。但他们身后那各自带出的烟雾长线,却已经炸响了不下百下。

    每一下,都是一声巨响,足够响彻山林,那是他们的毒,他们的意念,他们的骄傲,在交锋。

    绿色和白色的烟雾前端,顾惜寒和白沙两人重新露出面容,顾惜寒的脸上有些白,白沙的脸上有些绿。

    “看来,我们这一轮算是平手了。”白沙的声音竟也变得沙哑,他吸入了不少碧云连天剑的毒,喉咙中像被大石头卡住,又疼又痛。

    顾惜寒脸上苍白一片,他的额头渗出不少豆大汗滴,白沙的毒他承受得也不轻松。

    好一阵,他才能够开口,只是嘴角向上拉扯,做出一个笑的表情。

    “不,我说过,你没有法诀第八境。”顾惜寒的脸现在很白,他的笑容也很白,却非常有力。

    就像是心头突然被重锤砸过一般,白沙在看到顾惜寒的笑容之后,就是这种感觉。他暗中跟了顾惜寒一天一夜,他了解顾惜寒。

    因为都是刺杀者,都是同类,他明白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你的确理解错了。”顾惜寒像是看破了白沙现在内心的想法,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之前那一句,只是在跟你表面——你杀不了我吗?”

    顾惜寒重新挺直了腰板,他的碧云连天剑支撑了大半身体的重量,但他的腰挺得很直。

    “难道不是吗?”白沙双手袖中,黎明之刺在微微发颤,他的双手也染上不自然的绿色,就要抓不稳。

    “当然不是。我还没有那么无聊,难道你以为,一个合格的刺杀者,会说出那种话吗?他们只会说两种话,询问,以及判决。”

    那句话听着显然不是询问,所以,那是判决。

    你没有法诀第八境,所以你和我交手,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你死!

    这才是一个刺杀者的自信,绝对的自信。

    白沙想明白了,他刚准备开口嘲笑顾惜寒,他完全忘记自己以前也是那么自信甚至自大,也忘记了刚才他还因为对方的这种自信而心中夸赞。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发不出来了。

    喉咙已经不是被石头堵住那样,而是被牢牢用手掐住,闷得都快要窒息。

    影魔白沙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向他出发地的那片焦黑土壤,他看到了土壤中一抹微不可察的绿色微光。

    “怎么可能!”白沙心中咆哮,他明明已经压制住了身下顾惜寒布置下的毒,为什么还会有,它们又是怎么样进入到自己体内的!

    顾惜寒重重地咳了两声,他跟白沙交手同样受了不轻的伤。

    如果不是白沙跟他一样骄傲自信,如果他们没有选择最直白的对攻,很可能最后的赢家是白沙。

    被隐晦注入白沙体内的毒,只有再次用碧云连天才能唤起,一个高明的对手,尤其是一个刺杀者,是不可能给你这样的机会。

    但幸好,白沙足够骄傲,也足够自信。

    白沙倒下了,顾惜寒还站着,站得笔直。所以这场战斗对决,他是最后的胜者。

    交手的巨响足够引来所有魔修追兵,顾惜寒顾不上去享受获胜给他带来的快意,他需要继续出发。

    但很快,他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白沙的毒在他体内不断腐蚀着,他的小腿上已经被腐蚀得缺了一块,严重影响到行动。

    远处,嘈杂鼎沸的人声已经越来越近,顾惜寒看着自己重伤的腿,握了握手上的剑。

    魔帅庞远在空中飞遁得最快,他心里面对这个正道修士多少有些赞赏,至少他没有蠢到去御空飞行,那才是躲避追踪中最愚蠢的办法。

    但就算是这样,不知为何顾惜寒竟然在葬仙谷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打雷般的响声,除非是聋子,不然谁都会循着声音找过来。

    在庞远身后,还跟着几个御空飞行的魔修,他们都是庞远的副帅,也有着登仙境的修为。

    不止是他们,几乎所有葬仙谷参与地毯式搜索的魔修,都听到了那一声声巨响,他们的目标不再虚无缥缈,顾惜寒的躲藏变得透明。

    可恶!

    顾惜寒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冷静,但此刻他忍不住在心里怒斥了一声。

    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但魔师伊相还是赢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陨落在这里。

    这里名为葬仙谷,的确是一处风景上佳的地方,而他登仙境的修为,也配得上葬仙二字。

    “呼!总算找到你了,快跟我走!”最先破空而来的人,让顾惜寒手中刚扬起的剑停在半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应该死去的人,消失了一年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顾惜寒会陨落。而七夜,就是他的那个意外!

    “跟我走这边,葬仙谷外的出口已经被我打通!”七夜一把背起顾惜寒,两人来不及叙旧,匆匆向一个方向奔去。

    那里,凭借七夜的威望和手段,坚不可摧的葬仙谷牢笼,有一个逃脱升天的生机。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变数,算计

    “你为什么来救我。”顾惜寒开口,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这本来不是他准备好的第一句话,他心里面有很多疑问,譬如当年剿魔大会之上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又譬如你这一年消失到底去了哪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葬仙谷。

    顾惜寒想了很多,但等到他开口的时候,却说了另外一句。

    心里的话很多,但他此刻很虚弱,虚弱,所以要捡重要的来问。

    七夜是魔修这件事情,他们在其被剑封雪叫出姓名之后就已经全部明了,顾惜寒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必须要救自己的理由。

    七夜背着顾惜寒,他走得大步流星肆无忌惮,完全没有顾惜寒闭眼慢走时的小心翼翼。

    后面追兵已经临近,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小心翼翼的必要。

    七夜虽然没有御空飞行,但他脚下灌输了充足的仙元,赶起路来并不算慢。他听到背后顾惜寒的问话,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正魔两道相互忌惮排斥,但这绝然不是发动战争的理由。伊相用一个不算借口的借口撩拨了大家的野心。”

    万事万物都有正反两面,七夜看到的是这整件事情背后,那推动旷世大战的幕后黑手。

    不仅仅是魔道,如果正道不参与进去的话,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就像魔师伊相所说,他只是为战争起了个头。

    有人比他还要希望战争,因为战争背后代表着的巨大利益,还有无上的荣耀和地位。

    这是权利与权利的战争,而不是人与人的战争,争的不是一时一地的得失,还有整个的大势。

    比如正道新出现的十公子,可以这样说:他们的出现要比预计早了五年,也就是他们少了五年成长的时间。这就好比一株发育良好的树苗,你却强行用手去给它拔高。

    揠苗助长,对一个天才而言,是机遇是挑战,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魔道利用了战争,将正道隐藏被雪藏的下一代天才提前送入战场,如果他们经受不住战争巨轮的碾压,那么从此以后下一代魔道便会少了一个劲敌。

    同样的道理,正道这一代也有智者看出了这一点,魔道不少天才修士同样未能幸免。

    七夜为什么要救顾惜寒,除了他们是曾经一起战过剑封雪的战友外,最大的理由就是这个。

    他不能让正魔平衡被打破,顾惜寒的死意味着正道永远失去了一份未来,而此消彼长之下只会推动魔道。

    魔道如果势涨,永远得不到满足的阴谋家就会更理直气壮地推动第四轮、第五轮、第六轮战争,战争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分出胜负。

    那样带来的伤亡,对整个人类修士世界都是巨大的灾难。

    “我没能找出正道中隐藏的那个叛徒。”听了七夜救自己的理由,顾惜寒也不是愚笨之人,他平静地呼吸换气压下体内蠢蠢欲动的白沙毒气。

    七夜恍然,他这才明白顾惜寒为什么会中了伊相的算计。

    他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为了遏制战争,而战争是双方的,不能只从一个方向找原因。

    正道如果没有一个渴望战争的推动者,这场第二次正魔大战是永远不可能发生,因为理智。

    顾惜寒牺牲了自己,他被算计逼入葬仙谷,都是为了让隐藏在正道背后的那个人暴露出来,这个不折不扣的阴谋战争家,令人心中胆寒。

    要是真那么容易将他找出,或许这场战争早就不会持续一年。

    正道不止顾惜寒一人在找,不少智者都在用各种方法寻觅,顾惜寒的没有成功在意料之中。

    “你现在是正道十公子之一,身份比不得寻常。你这一次也是被‘那两个人’算计进去了。包括我。”

    七夜说的那两个人,就是正魔两道两个臭味相投的战争狂,一个是暴露在阳光下的魔道伊相,另一个则是至今躲藏在阴影中的正道某人。

    “你也被算计了?”顾惜寒语气忽然加重几分,他觉得七夜至少比现在的自己强,这只是刺杀者的直觉。

    “我被魔师伊相算计,可能只是他的临时起意,我至今想不明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七夜很快将魔师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简短叙述了一下,韩仙梓和顾惜寒,二者选其一,魔师伊相究竟目的何在。

    只是纯粹的恶趣味?

    七夜觉得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但他实在无法揣度出魔师伊相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咱们接下去怎么办。你还是赶紧去就韩姑娘吧,她早在我这个‘毒公子’出名前,就已经是一剑二仙之一了,如果真要算未来正道的顶梁柱,难道还会少了她?”

    顾惜寒虽然很感动七夜会选择救自己,但韩仙梓曾经的名号他早有耳闻。

    出奇的,七夜没有反驳顾惜寒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中了毒,这件事不能拖。”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顾惜寒反问,他的脸色很苍白,但他话里面的语气已经表达出来。

    “刚好,韩姑娘修炼的紫霞仙诀有驱毒的效果。”七夜说完加快了脚步,顾惜寒也随之平静下来,他明白了七夜之后的打算。

    本来发现顾惜寒的地方,就已经距离葬仙谷另一个出口很近。

    路上本来的追兵竟然没有出现,连阻拦的人都没有,七夜说的打通关系做的似乎太彻底。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从魔师伊相的阴谋中脱逃,并且赶往另外一处地方救另一个人。

    …

    魔帅庞远负手站立在刚才发生战斗的地方,他的脚下寸草不生,连土地都龟裂成数瓣,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讨厌用毒的玩意儿!”

    然后,他盯着白沙倒下的地方,许久后才哂笑道:“我真不知道原来影子军团都是装死的好手。”

    “咳咳。”轻微的咳嗽声,本来已经死去的白沙重新爬了起来,整好以暇地看向庞远。

    “魔师这一出玩的真是高深莫测,至少我老庞是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何目的。”

    “魔师大人一向如此,就连传闻最会揣摩他心思的团长大人也不能完全猜透,庞大人又何须苦恼呢?”白沙将身上的尘埃拍了拍,收回黎明之刺。

    庞远仔仔细细地盯着白沙,前前后后恨不得将他打量一个遍,语气中充满疑惑。

    “你为什么不杀他。”

    “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不杀他。”

    他们两个似乎在打哑语一般,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或许只有说话人自己心里知道。至少他们周围那些赶来的魔修,听得云里雾里。

    庞远的眼睛看向白沙,白沙毫不示弱地与其对视,两个人身上得气势陡然变化,周围氛围开始微妙。

    庞远脸上收敛起笑容,他有些错估了白沙的实力,他和顾惜寒一样只把白沙当成了纯粹的登仙境第七境的修士,然而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至少,一个登仙境的修士,是无法稳固坐上影子军团副团长的位置。

    “我知道魔师有他的智慧算计,以我的水平自然不能完全看透。不过,他让我来追捕毒公子顾惜寒,我还是能够猜到一二。”庞远说道。

    “毒公子顾惜寒,和少主在剿魔大会有过交情,如果顾惜寒受危,少主一定会来救。”

    白沙微微眯眼,他诧异于庞远的回答,因为这种回答跟小孩子回答得一样,简单而毫无价值。

    “如果你拦下我只是为了跟我讲这些,我觉得我们的对话已经可以结束了。”白沙敛颌,和庞远示意。

    庞远摇头,他的虎躯又往前踏了数步,挥手示意那些跟过来的魔修士兵退至远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我想知道,魔帝大人究竟去了哪里!魔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气氛很冷,白沙觉得自己身上的毒雾都快要自发逸散,那是庞远带给他的压迫,让刺杀者身体自发反应。

    庞远问的问题很突兀,很莫名其妙,让白沙不再是眯起眼,连眉头都皱起来,似乎很困扰。

    周围,那些退后的魔兵,即便退了很远还是感觉到那种难以呼吸的压迫。

    “我打不过你,我不知道。”白沙紧了紧袖中的黎明之刺,思忖了片刻,还是将双手从袖中伸出摊开,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庞远没有再问什么,他也往后重新退了几步,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拖住我给少主争取时间离开,让他们从葬仙谷离开。”白沙忽然笑道。

    庞远挑眉,他并不否认这一点,白沙这种影子军团的副团长,的确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他是魔帝手下的悍将,而白沙是魔师军帐里得意的影子,两人究竟谁更厉害一些,只有境界比他们更高的人才能知晓。

    “但是,之后的事情,可不是你我能够掌控的了。”白沙又神秘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说完,直接整个人化作一道白烟,和影子军团普通影子修炼的功法又有不同,但同样很快消失不见。

    庞远看着白沙消失的地方,用呢喃的语气,又轻轻添了一句:“的确,不仅仅是你我,连魔师都无法再进行干预,正魔两道会在第三魔域掀起多么大的风波。”

    他背着手,抬头看向葬仙谷高空,那片片连成云海的天空,看天,像在看海。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经历风浪,又怎么能看到更远更高的景色。

    魔师在算计,他也在算计,每一个人都在算计,但谁都算计不过命运,所以谁都不能算无遗策。

    变数,才是最精彩的景色!

第二百三十二章 行踪暴露

    七夜的肩膀不算宽阔,他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人,但顾惜寒觉得很稳。

    很稳,很可靠,就像当初在剿魔大会,面对漫天风雨和剑封雪的时候,那种感觉。

    他们都站在七夜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他可靠,这是纯粹的感觉。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让葬仙谷如同铁桶一样的防线留出一个安全出口。”顾惜寒刚张口就后悔了,因为他想到对方的真实身份,是第一魔域的魔君七夜。

    权利地位仅次于魔帝昊苍,是第一魔域的下任魔帝,现在担任魔君之职的七夜,他的势力该有多大。

    七夜背着顾惜寒,两人已经快要从葬仙谷离开,七夜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才刚表明身份,守在葬仙谷外的那些魔修当即退散离开。

    他在魔师伊相那里的时候,显然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难道魔修还分类不成?”七夜忍不住腹诽,殊不知他的猜测已经很接近了。

    “我没有什么势力。你应该知道我的经历。”穿梭在树林中,七夜的话经过风声传入顾惜寒耳中。

    话还是话,但经过树林山风的过滤,似乎掺杂了些味道。顾惜寒很快想到,这个表面风光的魔君七夜,实际上才进入魔道几年光景。

    几年前,他还是正道剑仙殿的弟子,一个同样声名赫赫的名头。

    谁都不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在魔道建立属于自己的足够势力,尤其是七夜大半时间还徘徊在正道。

    那为什么这些魔修看到七夜会如此恭敬呢?

    这个问题两人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去想它,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七夜需要去找到甚至营救韩仙梓,顾惜寒需要韩仙梓给自己解白沙之毒。

    两人的目标都是韩仙梓,韩仙梓在第三魔域,他们的目的地也就变成了第三魔域。

    终于,走出葬仙谷,周围不再是满眼的密林,而是变成了一片空阔的平原。

    七夜在来葬仙谷前,就提前记住了第三魔域的位置,现在的时间并不宽裕,见后面还没有追兵,他带着顾惜寒直接遁空飞去。

    一团白雾,重新在葬仙谷外聚拢,白沙看着七夜和顾惜寒离去的遁光,从手中掏出了一根羽毛。

    他轻轻抚摸着这根羽毛,然后张嘴一吹,羽毛在空中一刹那间化作千份,像是突然爆开的烟花般。

    千份白色羽毛各自沿着各自的轨迹,开始随风飘散而去。

    白沙满足得眯起了眼睛。“好戏,开场了。”

    …

    第三魔域比不得第一魔域那般兵强马壮,也没有像魔师伊相那样的人才治理,它能够被称为第三魔域也仅仅是因为第三魔帝曾经的赫赫战功。

    第三魔帝随昊苍征伐正道,立下过赫赫战功,换来仅次于第二魔域和第一魔域的一大片地域。

    那就是第三魔域。

    因为在大小上排名第三,所以被称为第三魔域,和实力兵力人才都没有任何关系,就是那么简单粗暴。

    “咳咳咳。”顾惜寒连呛了几口,听七夜讲这些魔道的野史,他差点被自己喝入口中的茶水给呛到。“你下次再说这些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七夜无辜地唆了一口茶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第三魔域的这些资料都是他离开前准备好的。

    上至第三魔域的魔帝,下到第三魔域所有地方的名字来历,他都了解了一遍。

    看上去很恐怖,对七夜而言也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他的记性跟他的悟性一样好。

    “有希望继任第三魔帝之位的第三魔君朱莽,本身的实力一般,听说才刚刚突破到登仙境,但是为人非常好色,而且贪欲无度,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顾惜寒好不容易咽下刚才呛住的水,他听着七夜的讲述,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了解这些。

    “朱莽是个纨绔,他虽然喜好女色,但也不至于把手伸向正道韩家的韩仙梓,我的资料上显示,他的性格其实有点胆小怕事。”

    七夜说着,用筷子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他们现在身处第三魔域的茶馆,浑然不觉说着放肆的话。

    顾惜寒先是看向七夜敲击桌面的那双筷子,似乎是刚才自己用的那一双,然后他又将目光转移往上。

    “你是说,有人冒名顶替劫掠了韩仙梓?而且还是冒的第三魔君朱莽的名头?”

    七夜摇头,他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推测,这只是他的一种假设,比如今他们已知的更加贴近事实真相的假设,究竟具体情况还要找到朱莽和韩仙梓才能知道。

    想到这里,七夜刚准备开口,催促顾惜寒继续赶路。

    经过一路上的调理,顾惜寒已经用自己的碧云连天之毒压下了白沙的毒,但是还没有完全祛除。

    好在碧云连天护住了关键的心脉,让顾惜寒暂时没有生命之危。但白沙的毒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就会爆发,所以解毒一事还是不能暂放。

    顾惜寒正听得仔细,他属于刺杀者敏锐的危机感,让他浑身汗毛突然竖立。

    然后他看到七夜身后,有几个身着普通的魔道居民说笑着走进茶馆。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喝茶的人,但顾惜寒本能的反应又让他将警惕心提高了数倍。

    那几个魔道居民,不知道是否是巧合,进门之后选中的位置恰巧就是七夜和顾惜寒他们旁边的空桌,他们有说有笑着向这边走来。

    蓦地,顾惜寒一拍身旁放着的碧云连天,惨绿豪光乍起,向七夜刺去。

    不是刺向七夜,而是从七夜耳旁穿过,刺向更后面的那几个魔道居民。

    那几个人也没有料到顾惜寒的出手,但他们脸上丝毫没有慌张,更多的像是一种如释重负视死如归。

    顾惜寒出剑,到剑光掠过七夜,这段时间足够七夜反应过来,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那些人脸上的神色,心中警铃骤响。

    “退!”七夜一把拉过出剑的顾惜寒,强行将这一剑带了回来。

    跟着,不由分说的,七夜抓着顾惜寒向后面空旷的地方倒飞,退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跟他们一样快的,还有那些脸上神色异样的魔道居民,他们脸上突然泛起浓郁的黑气,然后整个身躯开始膨胀,像被灌入空气鼓胀起来般。

    然后,鼓胀到他们的身体再无法承受住,血肉伴随着黑液黑气,向四周飞快倒卷。

    嘭!

    小茶馆爆发出巨大的响声,整个茶馆里面一片漆黑,就像是被黑暗重新笼罩起来了一样,许多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

    三个爆炸开的魔道居民,他们的身体像是三个黑色的原点,然后迅速在水中晕开,直到染黑整个水面。

    还有茶馆外的不少人,也同样被黑色的雾气波及,他们没有飞灰湮灭,还在痛苦地哀嚎,哀嚎他们身体缺失得部位和被慢慢吞噬得生命。

    “他们是什么人!”顾惜寒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七夜见机得当提前退出茶馆,他们的下场不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

    摇了摇头,七夜皱着眉头,对于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还有殃及其他人的作为,他本能地厌恶。

    “应该不是那些追杀你的追兵,他们如果有这种手段的话,早就在葬仙谷的时候使用,都够你喝上一壶的了。”

    顾惜寒点点头,对付他这种人,不怕强者,只怕比他更加狠的。

    命都不要的人体炸弹,连他应对起来都要非常头疼。

    七夜拉着顾惜寒离开茶馆,很快又发现了不对,不是茶馆里面被黑雾笼罩而变得昏暗,而是整个城外天空都开始阴沉,阴郁得快要滴水。

    本来还算热闹得第三魔域某城,突然变得门可罗雀,除了那些惨叫的人之外,再无他人。

    似乎在一瞬间,人都消失不见了。

    “我们的情况有些不妙。”七夜看着头顶阴郁的天空,有种天要倾塌下来的错觉,他从黑暗中看到了很多,又明白了很多。

    整个城变成了空城,莫名的人体炸弹的刺杀,有人要除去七夜和顾惜寒两人。

    刚才分析过不是葬仙谷的追兵,也就是不是魔师手下的魔修,那么还有谁会做这些呢?

    第三魔君朱莽?不可能,他还没有这么狠戾果决的手段,不然第三魔域现在也不会快要沦为人后。

    神秘的第三方势力,他们的目标不是顾惜寒,也不是七夜,而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一点让七夜有了不好的猜测。

    对方想要挑起更大的战争,无论是自己的死还是顾惜寒的死,都是对战争的推动。

    他想到了一个名字,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伊相难道真的为了战争,连自己都要杀?他不怕昊苍?”

    如果不是伊相,那只能是隐藏在正道的那个阴暗的战争狂人,他这次的出手,将目标对准了刚刚归来的第一魔域魔君七夜,和正道十公子之一的毒公子顾惜寒!

    “伊相不可能不知情,他一定默许了这件事情,才会把信息都无条件的告诉我。”

    七夜瞬间明了,他之前一直对魔师伊相是何打算的困惑,他不是这次阴谋的策划者,但他绝对是知情人!

    “你们想让我死?”轻拍纳袋,诛邪残星剑从中飞出,被七夜稳稳抓在了手中,随意舞个剑花。他笑着看向远处,那里的浓雾弥漫厚重。

    “你们够格吗!”

    七夜出手。一剑,斩破浓雾,无数人痛呼哀嚎,无数人爆裂炸响,像九幽招魂的歌。

第二百三十三章 黑袍人

    (是我说错话了,潜一年引以为戒,2015年七月十二。)

    人影憧憧,如同鬼魅,像赴死的僵尸,失魂落魄。

    七夜一剑破开迷雾,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的心中一震。这眼前的阵仗确实够大手笔。

    一个人的自爆,十个人的自爆,一百个人的自爆,他们所造成的威力显然是不一样的。

    被七夜的诛邪残星剑剑气擦中,那些并不正常的修士身上,开始冒出袅袅黑色的烟丝,萦绕在他们周身。然后跟刚才在茶楼里的那三个一样,开始爆裂!

    诛邪残星剑能够驱邪避祟,它挥出的剑气对这些东西有天生的克制。

    轰轰轰,连绵不断的巨响在整个城中回响,那些给七夜和顾惜寒准备的大礼,似乎遇到了阻碍。

    顾惜寒的脸上不见喜色,七夜对这些自爆修士造成的攻击,并没有令他心中那股警觉感消除。他环顾四周,总觉得隐藏在浓雾之中的,不仅仅只有这些赴死的炮灰。

    一个个修士的自爆,搅动得那些雾气开始扭曲,像一张张可怖的鬼脸,吞吐着黑烟。

    “他们在消耗。”七夜冷着脸,对方的这一手让他毫无办法,第一次局面被敌人掌控陷入劣势。

    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跟七夜正面交锋,单凭这些个不知多少的自爆修士,就能够消磨他们这一方的实力。

    “还有布置阵法,我感觉头顶上流动的黑气在交汇,外面一定有主阵之人在操控,提炼这些人的死气和毒气,炼制阴毒的大阵!”顾惜寒皱眉,说到激动的地方忍不住连咳数声。

    他们的情况很不妙,现在身陷囹圄,如何才能够脱身。

    七夜见顾惜寒刚才催动仙元,体内白沙之毒又隐约有抑制不住的迹象,连让他运功镇压。

    “你先别说话,将体内的毒气稳住。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的是,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的位置的。”

    七夜的话也说出了顾惜寒的困惑,他们从葬仙谷离开之后,虽然是去第三魔域,但一路上走得非常隐蔽,基本连魔修都没有遇见。

    在如此小心翼翼得赶路下,对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位置,从而实现这次包围的呢?

    “咳,咳,夜,你背后,有一个羽毛。”直到顾惜寒盘坐下来疗伤,他才发现七夜的八卦宝衣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依附上了一根白色羽毛。

    甚至他在七夜背后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这根羽毛的存在!

    七夜从背后将那根白色羽毛揪出,放在手心,猛地运转九归寒潮诀将其完全冻住。

    “白沙没死。”七夜说了四个字,将羽毛碾成冰粉,他刚才差点被羽毛中蕴藏的白沙之毒侵入体内,好在他反应够快。

    白沙没死,羽毛是他放出,己方两人的行踪也是由他暴露,看来魔师伊相在这件事里起了不小的推动。

    七夜他们刚找出行踪暴露的原因,周围连绵不断的惨叫震裂声也平息,只是浓雾仍旧,一团迷蒙。

    有脚步声清晰地从浓雾中传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渐渐的,一个巨大的轮廓黑影从中凸显而出。

    “很荣幸,我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来人身披黑色斗篷,将整个身躯都隐藏在斗篷之中,只有声音从里面传出,听起来是个男子。

    他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镰刀,在浓雾中显现的黑色轮廓就是它,闪烁着锋锐的寒芒钩刃。

    虽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长相,但七夜和顾惜寒都觉察到,对方锁定自己这边的瞬间,那股恐怖的气息。

    这个人,不简单。

    “我也是登仙境,你们也是登仙境,看来会是一场公平的对决。”斗篷下的人笑了一声,他背后的镰刀也跟着抖落了一下,让七夜紧了紧手中的诛邪残星剑。

    这个人一定不是那些老古董们,他的语气中充满劲头,和蓬勃的年轻,他很好强。

    看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像是正道中人,只可能是在这场正魔大战中新出现的魔道新星。

    顾惜寒从打坐中站起身来,他仔细端详着这个黑斗篷的人,特别是他身后那柄大得不像样的镰刀。

    “死神之镰,我认识你。”他沉默一会后,突然开口叫破了来人背后那柄巨大镰刀的来历,“魔道新星,拥有死神之镰的天才杀手,你是第七魔域的步杀生!”

    七夜挑眉,没想到顾惜寒竟然能够通过兵器识破对方身份,这样一来那黑斗篷披与不披,似乎没了区别。

    只是,对方似乎一点没有那种被识破身份后的惊慌失措,他身上的黑斗篷轻微拂动,没有褪去。

    “你就算能够叫破我的身份又能如何,我现在披着黑斗篷,我只是来杀你们的黑袍人。”步杀生的话很轻,轻到能够轻易地让你忽视,直到被他收割生命。

    他的话也很无赖,明明顾惜寒都已经叫破了他的身份,他竟然无耻地说出这种话来。

    但不得不说,他的话都是实话,蒙面只是一种态度,一种掩盖身份的态度,即使身份最终被识破,只要你不承认,谁又能拿出证据呢?

    “第七魔域?这是要跟我第一魔域开战吗!”七夜冷哼一声,他好歹也是第一魔域的魔君。

    步杀生带着的斗篷帽晃动了两下,否认了七夜的说法。“并非是第七魔域,我仅代表我个人,一个黑袍人的身份来取你们性命,和任何其他无关。”

    七夜知道他在说谎,第七魔域的死神镰刀步杀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到第三魔域来杀他们。

    唯一的解释,就是第七魔域要杀害第一魔帝昊苍的嫡子,还有正道十公子之一,为了谋取更大利益。

    扫清障碍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还没有成长到具有威胁的时候。

    “但你是不是太托大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难道凭你一个,就能够解决我们了吗?”七夜正了正手中的残星剑,将剑尖对准步杀生,气机锁定在他周围。

    步杀生感受到来自七夜身上散发的剑意,他的战意也被激起,一层一层的黑气洗刷着背后的镰刀锋刃。

    顾惜寒默不作声,但他站立的地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恰巧在步杀生攻击的路线旁,一旦对方失手或被七夜缠住,他能够最快最狠最准的出手。

    步杀生是魔道新星,像顾惜寒被比作正道十公子一样,他们魔道也有七个新的魔神。

    正如他背后的死神镰刀,步杀生被冠以死神之名,因为他的镰刀,一步一杀生!

    于是,没有去考虑顾惜寒的站位,没有去掂量七夜手中剑的分量,他只是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从背后掏出了那柄巨大无比的死神镰刀。

    唰!

    寒光如同缺月,冷冽如同星辉,带着诡异的弧线,死神镰刀在前方划拉过来。

    七夜沉剑,随着诛邪残星剑一起沉下的还有他的身体,湍急的蓝色泉水从山上倾泻而下,那是他体内爆发瞬息的九归寒潮诀。

    钩镰锁命,冷月清辉,长剑所向,寒潮奔腾!

    月光弧光和流水来来回回交织,倒映在湖面上的残月被搅得细碎,湖面也不再如同最初平静。

    顾惜寒一直在寻找机会,一个他计划中应该出现的机会,但他的眉头皱的更深,因为他居然没有找到这个机会。

    他是刺杀者,能够洞悉场内的情形,但步杀生不愧是新晋的魔道新星,他虽然被七夜缠斗,但丝毫没有露出应当有的破绽。

    防御,很完美,如同满月。

    满月的防御,缺月的进攻,步杀生代表的死神镰刀挥舞,完全沉浸在与九归寒潮的碰撞中。

    因为沉浸,让顾惜寒找不到机会,如果步杀生再犹豫一些,再小心翼翼一些,他和七夜的缠斗再分开一些,顾惜寒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找准时机出手。

    但步杀生没有,他和七夜如今来回错开的身位,根本不够第三个人出手,除非那个人想一网打尽。

    顾惜寒没有出手,不代表七夜就陷入被动,恰恰相反,能够有勇气和自己九归寒潮诀对碰的,步杀生算是同一境界中仅有的几个。

    从他死神镰刀上附着的寒霜,到步杀生发白的眉毛,他的勇气没能带给他胜利。

    实力,一部分是心性,一部分是天赋,还有一部分是机遇。

    比心性,七夜从幼年时经历的苦难,早就让他饱经磨难意志坚韧;比天赋,七夜的悟性连魔师伊相都要击掌称赞;比机遇,谁能有他还要幸运得修炼成了九归寒潮诀,这万年难有人练成得功法?

    步杀生是很强,无论是战斗意识还是心性,他无愧于死神之名,但他还年轻。

    这里的年轻,是指他的实力,还不足够威胁到七夜。

    “你很强。”死神镰刀上的月华光芒一闪,接着敛去,步杀生退后到临近浓雾的边缘,看着对面负剑而立的七夜说道。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七夜也不好过,毕竟高手之间的缠斗,是对体力和精神的一种消耗。

    “你们想打车轮战。”七夜也看向步杀生,他此刻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从对手那种毫无保留的出手上。

    步杀生跟自己以伤换伤,以巨大消耗换自己消耗,这从表面上看是他亏了。但从战斗意图的角度上来看,他成功地消耗了七夜。

    “不错,只是因为我很不耻这种做法,所以我第一个上。”第一个上,面对的是全盛时期的七夜,所有也第一个受伤,第一个伤得最重。

    步杀生受伤了,他苍白的脸,他的嘴角挂着血。

    他说完后直接转身,因为背后重重浓雾中,已经有第二道人影出现。

    无一例外的,还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明公子

    “我不喜欢做第一个。也不喜欢做最后一个,这是我的处事风格,也是我活的最久的道理。”

    第二个黑衣人依旧被黑斗篷遮住看不清面容,他的话像一阵春风如沐,他的身形从浓雾中显现,消瘦,颀长。

    “很不错的处事风格。”开口的还是顾惜寒,七夜经过一场战斗,他要抓紧一分一秒来恢复。

    对方想打车轮战消磨七夜的战力,作为暂时失去战力的顾惜寒,自然要帮忙分担一些。

    和敌人交谈来拖延的任务,顾惜寒很自然的接过,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锋利得如同一枚磨成锋刃的刀。

    “你想拖时间?很抱歉,我们这一次来接到的任务,就是不停歇地消耗,直到你们都精疲力尽为止。”第二个黑袍人说的话给人很光明正大的感觉,但说的事却龌龊不堪。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像是他身上披着的黑袍黑斗篷,和他隐藏在斗篷下温和的声音。

    他说完直接俯身,一道金黄色的耀眼光芒从他背后腾起,顾惜寒眯着眼,所以他第一个看清楚。

    那是一柄剑,一柄金色的剑,一柄金光熠熠的剑!

    七夜是第二个看清的,一共场上还剩下三个人,他是最晚看清楚那道剑的,但他却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他的思维已经提前做出反应。

    诛邪残星剑在胸前斜摆,七夜单手按住剑背,以极快的速度提到眼前,封挡住那道金光。

    铛!火花四溅。

    第二个黑袍人的剑也是极好,和诛邪残星剑撞在一处后,发出掷地有声的碰撞,轰然的剑鸣震颤让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七夜和他对过一剑,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这个使用着熠熠金光的黑衣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不是他的剑不强,看得出来能和诛邪残星剑对碰的剑,不会是凡物。

    也不是他自身不够强,那股散发金光的压迫威势,是真真切切能够感觉到的。让人觉得矛盾的是,当两个都极强的东西结合一处时,效果却大相径庭。

    “不是剑的问题,不是人的问题,那就只可能是人和剑的问题。”七夜又和第二个出现的黑衣人交手十数招,简单的试探后他们迅速分开。

    “你在隐藏什么?你根本使不了剑。”将残星剑甩了甩,像是掸去上面灰尘一样用食指弹过剑身。七夜看着对面那个连拿剑姿势都不正确的黑袍人,心里面有些失望。

    难怪他要从背后出剑,因为他的剑根本不像他修的法诀,又或者太像他的为人,不够光明正大。

    本以为会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剑修高手,结果发现只是一层吹弹可破的伪装,七夜失望。

    “你披着黑袍,故意在步杀生之后第二个出手,为的是误导我们以为,你也是第七魔域的,又或者是,你也是魔道中人。但你的那道金光太盛,根本无法掩盖。”

    “所以你又想到另外一个办法,取来剑当做武器来掩饰自己的身份,这在我看来真是可笑愚蠢的举措。”

    七夜的话中带着讽刺,第二个黑袍人反而没有发怒,过了一会后,从黑袍中传出一声轻笑。

    “我就说,这样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做出来根本没有意义。只是无奈上头安排,我也只是正魔大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哪。”

    他的话很直接,很坦然,甚至言语中有种被七夜发现后的轻松。

    这让七夜感觉诧异,难道他连番的伪装被识破后,为什么还能笑出声来。

    “你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我那么高兴。”第二个黑袍人笑着,他抬起了头,确切的说是他头上的黑斗篷,他的身体四周开始绽放一种神圣又恐怖的光芒。

    当顾惜寒看到这种光芒后,他本来眯着的眼睛已经完全闭起。

    七夜的修为和法诀要高过顾惜寒,但他体内的九归寒潮诀也开始迅速运转起来抵抗。

    第二个黑袍人,他身体四周的神圣恐怖圣光还没有绽放完毕,有一圈光轮再次从他背后升腾而起,这一次的升腾宛若天空炙热的炎轮!

    很奇怪,虽然他身上被黑袍遮盖,但依旧给人顶礼膜拜的神圣之感,如同天生下凡的圣人神仙。

    顾惜寒的嘴巴微微张开,能够引动这种阵仗的,在他的记忆中有一个人选,但他甚至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他不相信那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怎么可能。明公子邰宗明,你怎么会在这里!”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顾惜寒的声音还是发了出来,令另外两个人都清晰得听到,七夜手中的诛邪残星剑微顿。

    剑,所为诛邪,而对方竟然是正道素有光明公子之称的邰宗明,这让他手中的剑威力小了许多。

    “一个第一魔域名声昭著的魔君七夜,难道还不足以我出手吗?这是一次机会,也是一份荣耀,我是不可能放弃的。”邰宗明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被识破身份没有令他情绪丝毫波动。

    能够加入黑袍人的,想必都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不会因为暴露身份而临阵退缩。

    “那你是要连我一起除去吗!”顾惜寒厉声道。

    他的嗓子本来就尖锐,这一用力之下,声音也跟着有些变形,如同风中唳啸般,刮得人耳朵生疼。

    “你如果不说出我的身份,或许我们可以装作不认识,我兴许会把你留给之后的朋友。但你开口了,那我只能灭口。真是让人头疼哪!”

    邰宗明,明公子,光明公子,正道十公子之一,也是唯一的万佛门弟子。

    修佛之人讲究悟性,讲究天分,邰宗明做得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不然也不会在正魔大战中崭露头角。

    他居然和魔道同流合污,正道幕后之人竟能够请动他出手,这究竟是为什么,幕后人到底是谁,有着怎样大的势力!

    说话的功夫,邰宗明身体周围的圣光已经显化实体,那是一道由十二颗佛珠串起的宝物。

    耀眼的圣光从它身上散发而出,从远处看去真的就像一轮新的炎阳,炙白如轮。

    七夜的眼神敛过精光,他的神情严肃起来,邰宗明这借助十二颗佛珠酝酿的招式,一定不会像他之前用那四不像的剑一样易与。

    九归寒潮诀在体内运转,七夜脚下一圈圈的冰屑开始飘落,落在地面上重新生长出朵朵冰花。

    如果说佛珠的圣光是耀眼炎阳,那七夜代表的就是十天九地的深邃冰山。

    到底是冰山冻结了炎阳,还是炎阳烧化了冰山,下一刻,就能知道答案。

    邰宗明没有托大,他这一次是全力以赴出手,正如他所说的,灭杀第一魔域的魔君七夜,是一份无上的荣耀,他不可能错过。

    因此,他不想给随后的那些黑袍人机会,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正道修士参与,他只想做独一无二的那个!

    十二颗佛珠,虽然收敛了圣光,没有一开始那般耀眼。但佛珠本身的光芒却更加浓郁,此刻化作十二颗小型烈日,开始快速旋转。

    地上那朵朵冰花此刻,也开始迎着烈日绽放,一圈圈寒与热的碰撞产生的气息,在周围席卷。

    顾惜寒藏在衣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握拳,因为用力整个手都苍白一片,感受着身体外时冷时热的气息,他坚如磐石的心在磨砺,也在成长。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修行没有止境,眼前两个人比他强,至少现在是如此。

    九归寒潮诀化作冰花,一朵朵冰花的绽放,花瓣上隐藏的道道剑气开始激溅,射向天空中压下的十二轮烈日。

    佛珠有灵,感受到剑气威胁,个个鼓胀得如同金球,表面有一层薄膜挡住。

    叮叮叮叮,清脆的声音下雨般淅淅沥沥地响起,这个时候,七夜向前踏了一步。

    他的手上还有诛邪残星剑,即使对方是十公子之一的明公子,诛邪诛的不应该是他,但他心中有贪念,有.,和魔道勾结,所以他也可以诛。

    七夜向前走了一步,邰宗明就要往后退一步。

    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狂妄,扬言要消灭七夜和顾惜寒两人,因为九归寒潮诀实在太强大。

    邰宗明这次出手,要知道他不仅仅灌输了全身全部的万佛门修为,还有他从宗门中借出的灵器,而对方还只是单纯的仙元术诀。

    看着七夜手上泛起寒光的诛邪残星剑,邰宗明突然有些头皮发麻。

    万一那剑透过十二颗佛珠防御,穿透自己的心脏,那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来的积累,又有什么用?

    万一他真的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死在一个魔君手上,那他还有什么用?

    想着想着,邰宗明开始退后,他退后的步伐开始愈来愈快,从一开始的第一步,到后来断断续续退了十几步,每一步都那么仓促。

    “你害怕了,所以你输了。我不杀你,正魔战场上再见。”当邰宗明退到第二十步的时候七夜突然收剑。

    他不是不想除掉邰宗明,这个人一定是正道幕后人的助力之一,但他还要保存实力。

    因为他刚才模拟出魔师伊相的法诀探查了一下浓雾,里面的情况很严峻,非常不容乐观。

    “里面的朋友,咱们时间有限。那么就让我孟浪一次,一次挑战你们剩下的所有人吧!”七夜抬头,他的眼睛完全睁开,看向浓雾深处。

    不等里面的人回应,七夜体内澎湃的九归寒潮真气完全涌出。

    蓝紫色,如同极致,梦幻而决绝!

第二百三十五章 救人

    轰隆隆,天空中被浓雾遮蔽的阴云中有雷声响起,似乎是在嘲笑七夜的不自量力。

    在七夜脚下无端出现一道暗黄色的光圈,他提前发现了变化,身子向一旁倾斜。

    就在他斜开身躯的一刹那,一道天雷从空中劈下,将七夜原本站立位置的土壤炸得四散崩裂尘土四溅,成了一片漆黑的焦土。

    紧接着,七夜的话仿佛打开了一道洪水大闸,天空之中的雷点如同雨点淅淅沥沥直下。

    从远处看,整片城中雷光闪耀,似乎成了一片汪洋雷海,而七夜和顾惜寒两人则躲得稍显狼狈。

    “他们太狡猾了,也太能忍了。”忽然,狼狈的顾惜寒抬起头,用他那双凌厉的眼睛瞥过天空,就算七夜和他再如何示弱,对方也没有丝毫放松。

    只是用提前布置好的阵法来消磨己方力量,哪怕是到现在为止,也再没有人出现。

    一定还有人,他们在等待,耐心得如同一个个老练的猎人,在等待猎物最弱的时候。

    “越小心,说明他们的胆气越是不足。除去一开始的第七魔域死神步杀生,还有正道明公子邰宗明,剩下的那些人应该不足为虑。”

    七夜现在很冷静,没有因为被别人当做猎物而愤怒,没有因为被不断消耗实力而焦躁。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对方剩余的那些人已经不再如前面这般难缠,顾惜寒闻言面容稍定。

    雷声不断,雷点不断,已经持续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只看到七夜和顾惜寒脚下踩过的土地,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都成了焦黑,冒着青烟。

    总算最后一道霹雷砸下,天空中积蓄了良久的阵法消弭,浓雾重新聚拢起来。

    这个时候,浓雾中开始人影憧憧,那些猎人开始行动,故意暴露出自己的行踪,为了扰乱七夜的心境。

    七夜嘴角勾起冷笑,他们在积蓄力量在等待,自己又何尝不是。刚才天空雷阵轰杀得爽了,如今也要让对方尝尝这种滋味。

    他伸出手,双指并剑朝天空一指,本来开始聚拢的浓雾,忽然纷纷停滞原处,甚至有的开始退散。

    而七夜双指指向的那片天空,更是被莫名的染成绚烂的蓝紫色光芒,将他们身下的这片区域遮蔽。

    “不好,快退!”浓雾中有人看出了这是什么,发出惊呼的同时想要退后,暂避七夜的锋芒。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七夜在雷阵轰隆的时候,也暗中将自己的九归寒潮诀凝聚,正是九归寒潮诀第二归剑雪吞空!

    一片雪花,化作最顽皮的精灵,落在了浓雾中某个人的身上。

    他的手中还拿着武器,他的眼神还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猎物,他的腿和动作才刚收回准备撤走,但他已经完全停在了原地。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那片雪花,让他永远都无法再动弹了。

    雪花落在肩上,迅速如同白霜般遍布全身,然后他就成了一个冰雕,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

    不止是他,浓雾中被派来截杀七夜和顾惜寒的不少修士,他们有的还没有一展宏图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有的则还在苦苦支撑。

    当然还有一些虽然不如步杀生和邰宗明,但还有几分手段的,并没有被雪片冻结,游刃有余不失狼狈。

    不管浓雾之中所有人是何反应,七夜本来放肆的笑声蓦地收敛,他一把提起身旁早就准备好的顾惜寒,两人从被剑指刺破的天空飞遁。

    一旦入局,处处被动。现在唯一的办法不是击败对手,而是脱离这个漩涡。

    就算七夜能够战胜一个步杀生,一个邰宗明,一群浓雾中的杀手,但他不能保证接下去不会再有人。

    正道那个心思深沉的阴谋者,谁都无法预料他做到了哪一步,究竟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来杀七夜他们。

    剑指指天,从一开始为的就不是施放剑雪吞空,而是为了破开困住他们的大阵,好让两人离开这个恐怖的车轮战漩涡。

    之前七夜在和步杀生邰宗明对战的时候,顾惜寒也没有闲着,他一直在分析。

    作为一个合格的刺杀者,顾惜寒对阵法也有着一定的研究,他在琢磨这个困住他们的浓雾大阵。

    他说话帮七夜的休息恢复拖时间,七夜和黑袍人的对战又何尝不是在为他的破阵而拖着时间?

    天很寒,所有浓雾中的黑袍人心很寒,他们眼睁睁看着七夜和顾惜寒一跃而起,从布置完备的阵法中飞遁而出,无法完成那个大人交代的任务,他们将连尸骨都寒彻。

    有人心神因此恍惚,本来还能支撑的光膜破碎,雪片落到身上,彻底成了寒塑冰雕。

    当所有人都认为,包括七夜和顾惜寒两人,他们已经完全脱离大阵,摆脱那人的算计的时候。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阵外,从城外响起,让两人飞遁在空中的身形陡然顿住,让下面那些苦苦支撑的黑袍人眼前一亮。

    “七夜魔君。毒公子,两位似乎走得太仓促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

    七夜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但他曾在出发前,就从魔师伊相留下的资料中见过此人,听过他的声音。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想要找寻的那个始作俑者,第三魔域魔君朱莽。

    但如果仅仅是朱莽,哪怕他把嘴皮子说出了花,七夜和顾惜寒也不会对他有半分理睬,因为来日方长,他们此时身陷囹圄,需要先保全己身。

    令七夜没有想到的是,眼前那个憔悴的女子,被朱莽挟持住的女子。

    他们要救韩仙梓,按道理朱莽应该收到消息后就将韩仙梓藏好,毕竟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但此刻他制住韩仙梓,好整以暇地看着七夜和顾惜寒停下身形,看着他们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这边,看着他们脸上神色的变幻。

    谁都未曾料到,朱莽将韩仙梓带了过来,计划不再是计划,还未曾开始就到了最终时刻。

    救下韩仙梓,然后离开这里;还是先离开这里,以后再来救韩仙梓?

    “机会只有一次。我相信如果此时我们走了,那幕后的人一定不会再让韩姑娘出现,甚至她的性命都岌岌可危。幕后人也一定料到我们有此顾虑,才会让朱莽来此,如此有恃无恐。”

    七夜和顾惜寒低语,他在解释,为什么要在遁离的半空停下。

    顾惜寒笑着摆了摆手,他的面容惨白了几分,不知是因为刚才消耗了体力,还是白沙之毒严重。

    “无需解释那么多,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如果这一次不救韩姑娘,我们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你不用觉得愧疚,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甚至连葬仙谷都出不来,又如何能苟且到今日。”顾惜寒的话说得很糙,很实在,也很暖人。

    这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他不会因为你的选择拖累了他,而有任何不满情绪。

    救韩仙梓,意味着他们好不容易脱离的车轮战漩涡,又要重新沦陷进去,意味着本来能够保住的性命又开始风雨飘摇。

    七夜选择了留下,顾惜寒选择了不责怪,两个人都是剑修,真正的剑修。

    啪啪啪!

    朱莽鼓起了掌,他的手掌很大,拍起手来声音也很大,大到有些刺耳,韩仙梓被他的掌声唤醒。

    “你!……”韩仙梓憔悴的面容刚一睁开眼,眼前出现的七夜让她以为出现了幻觉,直到又过了几息才完全确定都是真的。

    还来不及高兴,韩仙梓忽得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时又黯然道:“你不该来的。就像那一次。”

    那一次,指的是云州城她和剑辰的婚礼,如果不是七夜的介入,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是剑圣宗的儿媳了。

    因为七夜,她的“豪门”之路还未开始就已经断开,她心里没有怨言甚至有些欣喜,直到七夜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是那颗百息丹。

    她的心很累,这也是一种魔怔,修行的道路上有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魔怔,七情六欲无所不在。

    韩仙梓的修为停滞了,她陷入这种魔怔的瓶颈无法解开,本来佼佼的一剑二仙之一,紫霞仙子韩仙梓就此消沉。

    要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被第三魔域魔君朱莽捉住,又怎么会有接下来的这些事情。

    “但我还是来了。”七夜看着韩仙梓,看出她眼中的欣喜和失落,他有些内疚,但不知道如何解释。

    是解释当年百息丹的事,还是解释他们之间只是普通队友友谊,七夜对于这些事情的处理感到头疼。

    还有更头疼的事情,魔君朱莽带着被制住的韩仙梓,他们很快就要融入身后的浓雾,那是提前布置好的大阵,一旦进去之后将会陷入更大的被动。

    一道蓝紫的光芒闪烁,代表着九归寒潮诀仙元的诛邪残星剑,裹挟强大浓郁的剑气剑势,冲天而起。

    他要救韩仙梓,不能让她继续待在朱莽手中,就算是最最纯粹的队友之谊!

    朱莽没有料到七夜会如此果断的出手,韩仙梓还在自己手中,他怎么敢出手,怎么敢出如此狠手,他怎么敢!

    但七夜就是敢,他的这一剑对准的是韩仙梓的心脏,韩仙梓不是魅魔,她被刺中心脏就会死亡。

    “这剧本不对啊,上头说的不是这样的,难道不应该是:借韩仙梓来要挟魔君七夜逼其就范?”

    朱莽心里在咆哮,他本来就是好吃懒做色心包天的人,脑袋一遇到大变故就不灵光,就像现在这样。

    看着七夜袭来的剑,他本能地要去挡住,因为他脑海中只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唯一能要挟到七夜的那个人质死亡。

    朱莽挡住了剑,诛邪剑刺伤了朱莽,韩仙梓被七夜救下。

    眼看一切顺利,他们眼前的浓雾猛然变幻,陡生变故。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多出来的援手

    浓雾退散,重新勾勒出第三魔域的城本来面貌,这是一座很大的城,也热闹过。

    此时此刻的城,在浓雾退散之后,也同样非常热闹。但七夜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欣喜,他甚至希望面前的热闹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见浓雾深处,永远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黑袍究竟有多少。

    一见浓雾,再如何坚定的人心中,也难免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

    密密麻麻,黑袍耸动一下便是人潮汹涌,七夜不曾想到隐藏在里面的黑斗篷杀手,会变得这样棘手。

    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是精心挑选出来、专门为了杀死七夜而来,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就算和七夜相比还有差距,但幕后人一开始便打的消耗的算盘。

    不要说一个七夜,一个顾惜寒,就算再加上一个韩仙梓,他们全部恢复到最初战力,都未必能突围。

    更不用看现在,一个刚和正魔两个新星天才交了手,一个正被白沙之毒饱受摧残,一个刚从朱莽手中被解救回来,都不是最强实力。

    他们被围困,重新陷入重围,城不是空城,人不是好人。

    身披黑斗篷的杀手开始如潮水般涌来,每一条街道,每一个房屋的屋顶,每一个能站人能出击的地方空间,都被塞满他们的身影。

    而包围圈的正中间,七夜三人就显得这般孤立无援,满塞的城中竟没有能让他们立足之地。

    “我们怎么办,人太多,他们不仅是在消耗,还是在拖延时间。”顾惜寒看这阵势终于恍然大悟。

    刚才一出出的车轮战,包括朱莽用韩仙梓要挟七夜他们,都是为了拖延更多的时间,赶来更多的人手,堆砌更强大的人海。

    如果他们无法脱困,就算是让他们救回韩仙梓,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们怕吗。”七夜带着顾惜寒和韩仙梓,三人开始朝着唯一的一个方向慢慢后退,那里是城的一角。

    逼入绝境,真正的无路可走,你们怕吗?

    七夜的话很突然,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话,很可能动摇一个人的信心,但顾惜寒和韩仙梓都不是寻常人,他们是新一代的佼佼者。

    作为佼佼者,作为新星,作为天才,他们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天才的骄傲,就是无论遇到再怎么危险的困难,都不会畏缩退却。

    天才,就是要搏击风浪,在阳光下茁壮,在风雨中成长,在任何环境中挺立,挫折和险阻都只能成为他们更进一步的垫脚石。

    所以,没有人摇头,甚至没有人回答,他们觉得七夜这句话很多余。

    多余到,本来只要战的事情,被他弄得多么壮烈多么惨绝,好像战完这一场就是永远。

    七夜也觉得自己问的这句话有些多余,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他手中诛邪残星剑轻颤,三道剑气分别在三个人面前划开一道线。

    “三个人,三道线,守住这三条线,我们就是胜利。”

    因为是城角,他们背后是高耸的城墙,被大阵笼罩住全部,不可能被轻易击破逃出。

    顾惜寒和韩仙梓站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根线后,他们召出自己的武器,一个是碧云连天剑,一个是紫霞轻纱幻化而成的符箓。

    “韩姑娘,你能够现在就帮惜寒兄驱毒吗,多恢复一点战力,我们就能多一成胜算。”

    醒转后的韩仙梓,确切的说是被救后的韩仙梓,没有多说什么话,她只是默默的行动。

    听到七夜的话,韩仙梓用符箓拟出一根根紫色的丝线,开始缠绕上顾惜寒的手臂,从手臂上的经脉开始深入,逐步开始祛除白沙之毒。

    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敌人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因为黑斗篷的潮水已经涌了过来。

    很多人,很多手和脚,已经分不清从什么地方过来,也不用去分辨,因为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杀死,和生存,这是两个互相矛盾的词汇,就像所有这座城内的人一样,他们正因为这两个词而战。

    七夜手中诛邪残星剑已经完全绽放,体内九归寒潮诀不再保留,在他的身前有万丈冰崖耸立凭空,有千吨积雪倾泻而下,谁都无法靠近那条线,那不是线,而是冰冻的极寒死亡。

    不少人因为收不住,收不住自己的脚步,也收不住内心的那道杀意,他们冲了上去,触碰了那条线。

    等待他们的,是夺取生命的冰封,是永远的寒冷死亡,九归寒潮诀化作夺命钩镰,杀人如割草。

    顾惜寒体内的白沙之毒在慢慢被剔除,他的修为实力在慢慢恢复,他手中的碧云连天剑挥得很慢,没有那年剿魔大会上,那般迅疾。

    很慢,很仔细的一把剑,他仿佛在依着七夜刚才划定的那条线的轮廓,刻上属于自己的痕迹。

    他的痕迹,就是刻骨的毒,夺命的毒,代表死亡的能和白沙分庭抗礼的毒。

    触碰上这条线的那些杀手,他们的手脚开始溃烂,他们的皮肤开始翻卷,有的甚至有绿色的脓水冒出,不仅仅如此,这毒更似风一般开始蔓延,席卷向周围更多的人。

    有的时候用毒,要比单体的威力招式更加可怖,因为它们范围极广,杀伤力极大。

    第三条线,是他们三个人中最困难的一条线,不是因为守护这根线的是一个女子,而是因为她承受压力。

    七夜让她守住这条线,她就守住这条线;七夜让她帮顾惜寒驱毒,她就帮他驱毒。她是一个安静的如同仙子般的女子,她有一颗默默付出的心。

    不求回报,完全的付出,有的时候甚至不知道量力而行。

    一边防守,一边还要帮顾惜寒驱毒,韩仙梓这个时候承受的是更多的压力困难。

    本来她因为魔怔的缘故修为就多有停滞,比起另外两个人来有一段距离,还要分担出一部分来帮助顾惜寒,她的紫霞仙元开始剧烈损耗。

    洁白的手中,紫色符箓不断转动,一道道紫色流光溢彩,周围不时有黑斗篷杀手发出惨叫。

    但更多的人,已经隐隐逼近她的那条线,那是七夜吩咐下来的防线,眼看韩仙梓就要失手。

    有手,趁着混乱如同一道疾雷闪电按向韩仙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攻击目标恰好是其胸口。

    韩仙梓岔怒,她感到要被人轻薄,但更多的攻击让她无暇他顾,眼看就要被其得逞。这个时候,一道蓝紫色的亮芒从她身前闪过。

    “真的没有必要做到这样。”七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现在压力还算轻,还能查看其余两人的状况。

    好在如此,才让他看到韩仙梓另一面的倔强,他的语气隐隐透着无奈,还有几分责备。

    韩仙梓没有做声,她也没有去向七夜道谢,这是她甘愿的付出,哪怕得不到一点回报。咬了咬唇角,在七夜刚才一击的帮助下,她重新守稳了阵线。

    一.黑斗篷杀手被击退击杀,就如同一.拍击海岸的浪潮退却,但大海无比广阔,有着无穷的浪。

    杀手如海,意味着后面一波接着一波的人顶上,哪怕是极寒死亡,哪怕是致命毒素,哪怕是符箓慑人。

    许多人死去,更多人出现,然后更多人死去,更多人再出现。这就是战争,这还仅仅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但它同样也是一场重要的战争,一个重要的战场。它的结果关系到今后正魔两道的局势走向,无论是近处的大战,还是大战后休养生息的发展。

    所以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力求完成这一不光彩的任务。

    对,没有错,双方,正魔两道,两个下棋的人,他们都想要借对方之手除去想要丢弃的不听话棋子。

    不知坚持了多久,不知挥动了多少次剑,多少次剑,多少次符箓。他们体内的仙元开始告罄,他们的身体开始疲惫罢工。

    还没有人支援过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支援过来。因为这是一次谋杀,陷阱,阴谋。

    无人支援,只有三个年轻人,在被塞满尸体的城的一隅,苦苦死守着战前七夜划出的那三条线。

    身前的尸山已经倒塌了一波一波,只有眼前那根线还没有完全模糊,那是他们唯一能够让精神紧绷的弦。

    如果线被跨过,被踩踏,被莫平,那也意味着他们唯一坚守下去的信念破灭,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会真的被生生磨死。

    人海战术,最普通也最实用的战术,一旦成型后,威力确实不可小觑。

    七夜的视线开始模糊,九归寒潮诀还保持着内心的冷静,但莫名的疲惫和烦躁已经蒙上心头。

    顾惜寒手中的剑开始颤抖,他的手腕开始颤抖,他的全身开始颤抖,力量已经发挥到极限。

    韩仙梓的符箓明灭不定,再无最初那般明亮耀眼,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像摇摇欲坠的火苗,在孤立的风中摇曳无助。

    黑斗篷杀手死了很多,非常多,甚至不下于一场小型正魔会战,七夜三人爆发的战力的确超强。

    但他们中了埋伏,被使了阴谋,而且是两个心智极高、乃至正魔两道最顶端的阴谋家。

    所以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如果再没有什么变数,就要以计划的结局收尾:第一魔域魔君七夜阵亡,毒公子顾惜寒和紫霞仙子韩仙梓死亡,正魔大战进入白热化,战乱愈演愈烈!

    那么,会有变故吗?能够超出两个阴谋家的变数,到底又会是什么?

    它在哪里,如何出现,怎样出现。

    七夜的手忽然触电般痉挛,他抓着的从未脱手的诛邪残星剑顺着方向就要落地,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呵斥。

    “抓稳剑,出手,剑十四式!”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重

    readx;伊相在喝一杯茶,一杯很浓的茶。他喝得很慢,像在饮血。

    他的面前,跪着的是影子军团副团长,这一次行动被他派出的白沙,白沙的头低得很低,几乎碰到地面。

    白沙知道他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作为暗线去追杀毒公子顾惜寒,而是为了完成一个更重要的使命——将魔君七夜推向挖好的阴谋漩涡。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所以现在心中很忐忑,在听后魔师的发落。

    伊相脸色看不出喜怒,或者更多得看上去是喜,因为他在笑,笑得非常温和。

    “这么说来,终究千算万算,还是出现了变故咯?”伊相放下茶杯,用舌尖舔去嘴角余渍。这杯茶是近来刚被攻破的正道门派飘香宗的山后灵仙茶树,上面最顶端的尖叶。

    茶叶很香,他放了很多,浓了,依然甘之如饴。

    对于感兴趣的东西,他是舍不得一下子喝完的,因此伊相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七夜也是一个令他感兴趣的人,本来他以为这下七夜一定会死了,但竟然还是活了过来,这更加有趣。

    “是的,计划很顺利,属下在一旁潜伏,就算七夜三人将派过去的所有黑袍杀手都解决,到最后也无法从我的黎明之刺下存活。但是……出现了变故。”

    白沙一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胜利离他只有一只手的距离,眼看就要触碰又忽然远离,那种扼腕的感觉。

    但出现的那个人太强,甚至他只在魔帝昊苍身上看到过,那种恐怖的气势,如同一轮真的太阳!

    对方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自己藏身的地方,白沙浑身就如同被烈火焚灼,又有千万把凌厉的剑穿过心脏。

    魔师伊相摆了摆手,示意白沙不用再说下去了,他不是一个喜欢听废话的人,尤其是在自己能够明白之后事的情况下。

    很显然,白沙被那个人一个眼神就吓破了胆,用了逃命的手段回来禀报。

    至于第三魔域的那座城,经过最近传来的消息打听,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属下!属下在侥幸逃命的时候,用留影石记录下了那个人的模样,特来交给魔师大人!”

    白沙不愧是魔师伊相看好的影子军团副团长,即使不如团长那样事事尽善尽美,但也总算会察言观色,办事能力也还不弱。

    伊相本来抬起的手,听到白沙的话以后又缓缓放下,嘴里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白沙知道,自己逃命时留下的这一手,总算是在魔师这里捡回了一条性命,他连忙将留影石交了上去。

    留影石中,那道人影很模糊,可见白沙当时逃命多么仓促狼狈,魔师伊相眯着眼睛发出了一声轻咦。

    画面中的那个人,那道人影,即使再如何模糊,作为一个智慧通天的妖孽谋士,伊相不可能认错,这个同样是完全不应该不可能出现的人。

    计划中根本没有针对此人的布置,这个变数打乱了全部的节奏,想到这里不知为何,伊相忽然大笑起来。

    不同于其他谋士,不同于那些野心家,他享受的是整个战争的过程,同样的,他也喜欢变数。

    因为变数,意味着更多有意思的东西出现,让他能够享受更多的乐趣,所以他禁不住大笑。

    “剑仙殿大弟子今何夕,早就消失在镇狱界中的绝世天才,沉寂数十年后再次出现,他的修为已经完全不逊于正魔两道任何巨搫,甚至犹有过之。”

    伊相的眼睛何其犀利,哪怕是透过留影石,他也能将对方的任何细节分析得一清二楚。

    “他应该还没有走出那一步,所以和君子风、昊苍比起来要稍逊半筹,但跟我应该平分秋色。有意思!”

    白沙听到了伊相的自言自语,他的心中在震惊,没有想到魔师会给留影石中那个人如此高的评价,剑仙殿大弟子今何夕,究竟是什么时代的人物?

    伊相没有理会白沙眼睛渴知的目光,他的脑中在飞快思忖,因为今何夕的出现打乱了之后所有的计划。

    被打乱的计划都要推翻,更多缜密的布局要重新展开,谁都无法相信伊相会在瞬间做出如此巨大的决定。

    这就是魔师伊相,一个阴谋天才,一个战争狂魔,对于谋划了数十年的东西,他都能够毫不心痛的完全推翻,然后当场去思考新的谋略。

    白沙很识趣地没有打扰,他只是行过一个礼,然后缓缓退出帐外。

    …

    七夜三人被救了,虽然说出来很羞愧,但他们的确快要被人海生生堆死。

    这是一场连环计,从一开始顾惜寒被追杀到葬仙谷,到韩仙梓被绑架至第三魔域,很多的人力物力被投入进来,他们根本无法避开。

    所幸有人出现救了他们,听到那熟悉声音七夜本来紧绷的弦一松,只在心里念了一句:“这下安全了。”

    他的出手再全无顾忌,不用为最后可能的爆发突破留存实力,九归寒潮诀融入到剑十四式中,酣畅淋漓。

    看到七夜突然全力的出手,顾惜寒和韩仙梓也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什么让七夜放心的援手来到,不然他不可能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选择竭尽全力。

    他们相信七夜,相信他的判断,既然他要最后疯一回,他们便陪他疯一回。

    碧云连天剑逸出的毒雾,已经将全部周围笼罩,浓郁得惨绿的毒,照得每个人脸庞碧玉。

    韩仙梓手中那枚本来明灭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符箓,陡然增大了数倍,高高飘上众人头顶,如同一轮紫色的新月。

    七夜三人突然爆发的战力,让那些以为他们已经精疲力竭的黑袍杀手们都手足无措。

    一大片一大片的杀手,在这一场爆发中死去或残废,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不像切磋,毫不留手。

    他们也听到了那道声音,他们心中还在思考究竟谁敢在这个时候出现,选择去帮七夜他们。

    被派来围杀七夜的杀手有很多,多到如同黑色的汪洋大海,谁敢不自量力的在这个时候出现,还给了七夜那样巨大的信心,似乎胜算已定。

    然后他们看到,在紫色符箓的月亮旁边,出现了一轮恐怖的太阳!

    那白色的刺眼的光芒,巨大的轮廓甚至比韩仙梓召出的符箓大出数十倍,如果不是头顶上那太阳还在,他们真的以为太阳落下来了。

    那不是太阳,那是恐怖的气势,如同太阳一样猛烈的强绝气势,是一名绝世强者。

    “啊!”所有看到那轮太阳的黑袍杀手,他们的眼睛同时爆裂,血腥的味道开始弥漫,竟承受不住那道光芒一般。

    那不是阳光的光芒,那是一道道恐怖的剑气,恢宏无匹的剑气如同光质,让他们的眼睛尽灭。

    黑暗中的杀手,暴露在阳光下,被阳光如此照耀,结局不言自明。

    迎接他们的,是最后一声巨响,在双目已盲的无尽黑暗中,所有杀手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城的震颤与落石巨响,然后坠向人生的终结。

    七夜挥出了最后一剑,酣畅淋漓的剑十四式,这让他找到了曾经在镇狱界的感觉。

    但他很累,脸上做不出更多表情,他的眼皮很沉,然后很放心地将之后的事情都交托给来人。

    就像当初他们在镇狱界时,对方精疲力竭后将最后一段路交给自己一样。

    “真是麻烦,还要我接下去收拾烂摊子。”完全恢复实力的今何夕,看着下面倒下的七夜三人,不满地撇了撇嘴,觉得处理这种事情很麻烦。

    他收回了身外的剑意,随意瞥过一眼远处自以为躲藏得很好的一只“耗子”,然后带着三人离开。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今何夕不像表面那样轻松,他的时间紧迫。

    …

    不出意外的苏醒,看着篝火旁那道身影,与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是何其的相似。

    七夜的嘴巴有些干涩,因为沉睡的时间久了,今何夕也没有给他水喝,所以唇角变得干裂。

    “大师兄……”七夜开口,即使两人早就有过交集,对于这样的称呼,叫起来还是有些不习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嘁,如果不是我出现在这里,你们这几个未来的宗主魔头,就要被人家活生生用人头堆死了!”

    今何夕一点没有给七夜留面子,他的嘲笑意味很明显,让七夜脸色微窘。

    “这次是幕后有人指示,我才回到修行地域,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根本不了解,被诓骗进了阴谋陷阱,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更何况,对方是两个可怖的阴谋家!”

    七夜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问题,毕竟对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也是临时发现。

    能够在瞬息完成这样的计划,七夜自己是办不来的。

    也只有魔师伊相,和那个未知的人,才可以如此默契的完成这一切堪称完美的合作吧。

    “再可怖的阴谋家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陷阱都将无处遁形。”今何夕掂了掂手中一枚透明的小剑,依然嘲笑道:“所以,是你太弱了,丢剑仙殿的脸。”

    这个时候,顾惜寒和韩仙梓也从昏睡中醒来,他们很不合时宜地听到了今何夕故意的嘲弄。

    七夜太弱了?不,是这个人太强了,他和七夜如此熟稔的交谈,他是谁?

    “这是我的大师兄,剑仙殿大弟子今何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为了缓解尴尬,摆脱今何夕的戏弄,七夜向醒来的顾惜寒和韩仙梓介绍道。

    两人脸上都写着迷茫,似乎从未听自己长辈说起过这个人物。

    按理如果真的是剑仙殿的大弟子,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呢?尤其是他的实力这样强绝。

    “咳。当年的事情很复杂,没有关于我的信息流传下来也实属正常,你们不用介怀。”似乎想到什么,今何夕脸色一整,看向七夜道:“现在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还不是叙旧的时候。你给我听好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照壁净光寺

    readx;七夜离开了,顾惜寒离开了,韩仙梓离开了。

    他们和今何夕的相逢只是短暂,因为他吩咐了更重要的事情,要七夜去完成。

    “说我需要更进一步的去提高自身修为,顺便解决一个可能的正魔冲突?”七夜回想起今何夕临走时和他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要抓紧时间提高自身修为,难道今何夕知道了什么幕后真相,已经到岌岌可危的境地?

    所谓的正魔冲突又是什么,他只交代下来了一个地点,却没有更多的信息留下。

    “我查到了,净光寺,最近几年新出现的正道门派,据传是因为在秘境中有了奇遇,由一群和尚创建。”

    顾惜寒沙哑的声音响起,今何夕与他们讲的那个地点,就是净光寺。他们此行在赶赴净光寺的路上,免不了对它先进行初步的了解。

    一个因为大黑暗日出现的秘境,一个因此壮大的门派,那些僧侣在里面得到了什么。

    净光寺的崛起,让不少人垂涎,以为其从神秘区里面得到了什么好处,因此在正魔大战前就百般打压。

    正魔大战爆发后,净光寺也被卷进了这一次的大风波之中,不少僧侣在战场上阵亡。

    今何夕让七夜他们前往净光寺,除了解决正魔冲突外,还暗示净光寺中有能够提高实力的宝物,应该就是从神秘区中所得。

    七夜对此不以为然,他对正道的印象和魔道一般无二,都是贪得无厌的修士。

    连万佛寺的明公子邰宗明都能勾结魔道,为了一己私欲。谁又能保证净光寺好到哪里去。

    就算帮他们真解决了一场冲突和危机,对方也很难会赠予神秘区中获得的宝物。那毕竟是门派兴起的关键,是一派之本。

    “惜寒兄,到时候还是你来解释吧,一来你有正道十公子的名号,他们不好为难你;二来嘛……”

    “夜兄说笑了,什么正道十公子,你也知道我这嗓子,如果我开口的话,那些僧侣难保不会被吓跑。”

    两人说话间,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旁不说话的韩仙梓。

    …

    净光寺虽然比不得万佛寺那样的正道佛门,但它本身也有着不小的手段,能够在万千宗门中站稳。

    它的大门就在前方,里面隐隐有庄重的佛音透过千万重幕徐徐传来,让人听后耳聪目明,心情舒散。

    两个守门的僧侣,手持着戒棍。往日冷清的宗门门口,今日来了一群古怪的人。

    莫说其他,单看为首走来的那个女子,袅袅青黛的身姿让他们看过一眼后就连忙默念心经,稳住佛心再不敢多看几眼。

    在那女子后面又跟着两个男性修士,一个身穿黑袍用斗篷遮住面庞,一个身穿清绿色长袍面色有些发白。

    “站住,这里是净光寺宗门,闲杂人等请止步。”然而,他们还是坚持履行自己的职责,拦住了这三人。

    为首女子扫了一眼这两个僧侣,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而后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乃九门十六家韩家嫡女,紫霞仙子韩仙梓。在我身后的还有一位正道十公子之一的毒公子。”

    韩仙梓的话声音不大,在两个僧侣耳中却无异于一道响雷。

    紫霞仙子,正道十公子,这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他们的事迹已经开始在外边流传。

    如今,这两个赫赫有名的年轻人物,居然光临净光寺?有何贵干。

    “但……但是净光寺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进入需要经方丈批准,还要在照壁廊走过一遭。”许是被两人的名头吓到,这个一开始语气强硬的僧侣开始软化。

    “那还烦请通报一下。”韩仙梓没有那些古怪的傲气高冷,她对人一向清冷,却不居高临下。

    两个僧侣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跑着进入门内,去向上通报。不一会儿,他又急匆匆地跑出来,对门外站着的三人说:“方丈说了,有缘来客皆可进,照壁不免走回廊。”

    “什么意思?”顾惜寒眉头一皱,他为人很直,不喜欢这些话里面文绉绉的味道,酸腐又难懂。

    顾惜寒的声音又尖又哑,他略显苍白的脸因为眉头皱起,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凌厉,如同出鞘之剑。

    看到他这个模样,两个僧侣戒备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方丈的意思就是,你们可以进入,但必须要走过照壁长廊,证明每个人的虔诚之心。”

    “所谓的虔诚之心,其实就是心无歹念,只要你们心里面没有什么图谋不轨,就完全没有问题。”

    两个僧侣一人一句,很快将众人不明白的地方都解释清楚。

    对于净光寺的这个规矩,他们也都表示理解,毕竟这里等若人家的大本营,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放任进来的,进来之前先来一个检查,于情于理都不算过分。

    出于好奇,一直带着斗篷的七夜忽然问了一句:“如果是心存歹念的人呢?”

    僧侣古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全身都披着黑纱、略显神秘的说话男子,最后还是回答道:“那将是一条不归路。”

    僧侣的话一出,七夜三人忽然觉得周围凉飕飕的,全因为他说的这句话,气氛有些不对。

    本来应该轻松的照壁长廊,如果心怀不轨的人走去,为什么会成为一条不归路。

    或许是会出现什么奇诡的怪力乱神,还是说触发什么强大的阵法?七夜心里面好奇归好奇,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这毕竟都是属于净光寺的秘密。

    三人跟着前方引路的僧侣,很快便来到照壁长廊,说是长廊,不如说是一条透明的隧道。

    这是一长条透明的巨大石柱,从中间打通出来一个长廊,只有很薄的一层透明石皮包在其外。

    前面引路的僧侣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也不好多做打量,只好紧跟其后走进照壁长廊。

    “照壁长廊,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没有?”韩仙梓走在后面,她看着周围折射进来的七彩阳光,将整个长廊内部都照的如同花火,很是美丽。

    前方引路的僧侣见是韩仙梓发问,很健谈地说道:“自然是有典故,不过这里却有两个典故。”

    他卖了个关子,见后面三人都静静地等着自己的下文,这才继续讲述起来。

    “第一个典故,是因为曾经到过照壁长廊的人,他见阳光能够从薄薄的石壁上穿透进来,折射出美丽的七彩霞光,因此给这个长廊取了个名字叫做照壁,后来沿用至今。”

    “第二个典故,是相关曾经有一对有情人曾经在此长廊互相示爱,他们的爱情真挚感动了上苍,因此投下光芒,照在石壁上化作万千霞光,故而叫做照壁。”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身后的三人,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三位施主,你们一定更喜欢第二个典故。”

    韩仙梓点头,顾惜寒沉默,七夜摇头。

    女子憧憬一场轰动的爱情,尤其是韩仙梓现在魔怔未除,能被这样简陋的典故打动,或许也算正常。

    顾惜寒本来就冷,不喜欢和人接触,因为嗓子的原因话并不多,他对于这两个故事都不做评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的石壁上。

    七夜摇头,因为这个僧侣说的两个典故,在他听完之后的理解,其实是一个故事。

    很有可能,那个给照壁长廊取名的人,就是偶然发现此地的那对情侣。不过人都喜欢将故事美化,才有了第一个典故和第二个典故。

    仔细想来,第二个典故传达的意思和第一个典故,其实相差不大。

    就像是身着光鲜亮丽衣服的人,他褪去衣服之后,都同样是自己,但人就是要穿衣服。

    穿衣服,不仅是体外的衣服,还有心灵的衣服,语言的衣服,因为这些“衣服”能够遮挡丑陋。

    不管三个人什么想法,僧侣讲完这个故事后,他们也已经走过长廊。除了一路上折散在身上的七彩霞光以外,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看门僧侣所说的不归路,七夜三人不曾看到,他们通过了检查,顺利进入净光寺。

    长廊的尽头,一个面相和善、笑容满面的和尚,还有一个面容肃冷、如同怒目金刚的和尚,两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看年纪,他们只比七夜三人大上不多,勉强也能算进年轻一代的行列。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有礼,小僧南明。”笑容满面的和尚笑着说道,他双手合十,手中的念珠串一颗一颗穿过掌心。

    “阿弥陀佛,小僧南坷。”怒目金刚的和尚只是双手合了个十,显得比南明冷淡许多。

    南明赔笑地看着众人说道:“师弟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喜欢和人交往,独来独往惯了你们不要介意。”

    韩仙梓摇头表示无碍,她现在毕竟是三人明面上的领头,场面上的事情也都交给她来做。“两位大师好,在下韩仙梓。这位是毒公子顾惜寒,这位是我的朋友秋白。”

    七夜和顾惜寒两人,在韩仙梓的介绍后也和两人施过礼数。

    “大家都进去吧,方丈现在在大殿,诸位来到净光寺所谓何事,可以到大殿详谈。”

    南明伸手放开身后的道路,示意七夜三人跟他来,直到现在他们才算是正式进入净光寺。

    净光寺不大,也不小,里面的僧人不多,也不少。佛音曼妙传来,萦绕在整个净光寺内,显得隆重庄严又清心清净。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大殿。大殿上,才做完早礼的泓远方丈与三人点头,算是见过。

    “诸位,来我净光寺,究竟有何要事?莫非是战事……”

    “确与正魔大战有关。”说话的是顾惜寒,他盯着泓远方丈,这样不礼貌的举措让周围僧侣不满。七夜却知道,顾惜寒不会无端做出这样的举措,他莫非有了什么新发现?

第二百三十九章 祸事

    readx;“你中毒了。”顾惜寒盯着泓远方丈,很久之后平静地说道。

    他的话无异于一颗巨大的石子落入湖中,激起一片波浪。周围一众僧人哗然成片,早先对顾惜寒的不满也都化作愈烈的愤怒。

    “放肆!能让你们进入我净光寺,已经是看在你们都是正道翘楚的份上,竟然口不择言信口雌黄!”

    说话的是站在方丈泓远身后的一个僧人,他的年纪看上去与方丈相差不大,此刻怒目圆睁看向这边。

    “泓景师弟,你且让这位施主把话说完。”泓远制止了他身后师弟的怒斥,“既然是为战事而来,又都是有名的正道翘楚,我相信你们不会是无礼狂徒。”

    泓远的脾气要比泓景好上太多,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才当上了如今的净光寺方丈。

    顾惜寒没有被突然发怒的老和尚吓到,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泓远方丈的身上,似乎发现了一件令他感兴趣又惊讶的事情。

    七夜藏在黑斗篷中的手不着痕迹地推了他一下,顾惜寒这才反应过来,因为他的一句话,周围那些和尚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气氛一下子紧凑起来,徐徐的佛音如今也都转而肃穆,如同降魔除妖的赦令。

    “难道你们以为我在胡言乱语?如果今天不是我到这里来,或许再过几天就看不到你们的泓远方丈了!”

    顾惜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刺耳,刺得周围那些和尚直皱眉头,心里面都不舒服。

    泓远摆摆手,他的手净白如佛玉,示意眼前这个言辞绰绰的年轻人继续说下去,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对方一口笃定自己已经中毒,一个法诀第七境的修士,而他却是一个法诀第八境修士。

    “我知道你们会怀疑,泓远方丈的修为的确要高过我,但在用毒方面能够比我更加精通的,你们在座的估计屈指可数,甚至于没有。”

    “我们净光寺弘扬佛法,我佛慈悲又怎么会学这些阴毒的东西!你莫非是在指桑骂槐?”

    泓景瞪着顾惜寒,觉得这个小子哪里都让他不舒服,无论是他身上那股森冷的气息,还是他那双凌厉的眼睛。

    “大师,我可没有这样说。再者,佛门不是同样有菩萨怒、金刚怒么,只要用在正途,毒又有何不堪?”

    “泓景你且退下,让这位小施主把话说完。”泓远扫了一眼身旁岔怒的师弟,泓景立马安静退到一旁。

    顾惜寒向前一步,从纳袋中召出自己的碧云连天剑,他的这个举动让周围的气氛又是一变,不少僧人连忙抽出武器戒备在周围。

    见他们如此动静,顾惜寒只是轻笑一声,然后缓缓将碧云连天从鞘中拔出。

    碧云连天出鞘时的声音,像极了生锈铁剑摩擦时的那种响声,惨绿的散发荧光的剑身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们看,我既然被正道称作毒公子,虽然这只是一个虚名,但足以证明我在用毒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这碧云连天是我的武器,它的剑身会被毒素焕发绿意,就像现在这样。”

    “自从刚才走过照壁长廊,来到大殿见过泓远大师后,我的碧云连天就一直保持在现在这个状态。”

    碧云连天剑的剑身发出绿色荧光,这证明周围存在毒素,因为毒素才会激起其展露光芒。

    “那谁又能保证,这毒素不是你自己散发出来,故意妖言惑众的呢?”有人还是不相信,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泓远大师中毒,偏偏他一来就突兀说出。

    剑的特性?那只是顾惜寒的一面之词,又如何能够让众人信服。

    “这种毒很奇特,它正常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有何异同,所以你们包括泓远大师这样的高人都没有发现。”

    顾惜寒说得很认真,他从来只会说实话,不仅仅是实话,只要他一开口,说明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

    七夜也没有想到顾惜寒会说出这些话来,他和韩仙梓脸上也都存着诧异,他们同样都没有觉察到有什么毒,但他们相信自己的伙伴。

    “我觉得不如这样。我韩家修炼的紫霞真诀,能够起到驱毒的作用,让我给大师驱毒一试便知。”

    说话的是韩仙梓,她见场面又僵在这里,双方谁都不认为自己是错,只好站出来解围。

    泓远大师沉吟片刻开口道:“虽说这位小施主说得信誓旦旦,但正值而今战乱之际,我实在难以抽出时间来证明对错,刚才我体内运转真气又检查了一遍,依然无所获。”

    他说这样的话,实际上已经是婉拒了。毕竟对方不过三个年轻人,又只是空有天才的名望。

    不是不相信顾惜寒,也不是信不过韩仙梓,只是这种感觉仿佛是一个长辈向比他年轻的人请教问题。

    不耻下问好则好矣,但如今大殿上千百个僧人在场,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加重要。

    “几位施主舟车劳顿,既然来到我净光寺,也不能白跑一趟,不如留下来吃些素斋,有什么其他事情明天再谈,诸位看如何?”

    “那就有劳大师了。”这次抢先开口说话的是七夜,他已经明白了泓远的意思,这是在给双方台阶下。

    顾惜寒说的话太直,直到根本无法让泓远在这个场合下接受,所以他选择了婉拒。

    而泓远后半句的话中之音,则是既然留下来,晚上等没有多少僧人在场的时候,或许咱们可以再谈此事。

    连七夜都开口了,顾惜寒和韩仙梓没什么好反对的,也都应允了下来。泓远方丈中毒的事情暂时不了了之,净光寺众僧人却因为这件事,对他们三人都有些不待见。

    不管怎么说,净光寺来了,问题似乎是找到了,人也留下来了,只等晚上泓远方丈亲自来找他们。

    净光寺的斋菜不错,三人吃饱喝足后回到客房,对早上的一幕顾惜寒依然觉得惹人发笑。

    “连生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还在乎生命面子,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顾惜寒和七夜熟络,说起话来不用顾忌太多,略显讽刺的话语张口就来。

    七夜摇手示意他小声,这里还是净光寺的客房,被别的僧人听到影响不好。

    “一个方丈,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要忧虑的东西也太多。泓远大师头上的重任,还有如今混乱的正魔格局,他都不能轻易倒下。”

    对于这类问题,看得更远的七夜很能明白泓远的选择,要是他或许会做出同样的抉择,毕竟大局为重。

    不要说判断顾惜寒说出来话的对错,单单是韩仙梓的提议,泓远也是不能答应的。因为一旦答应,等于是种变向的肯定。

    泓远是净光寺的方丈,如果他身中剧毒,整个寺中一定会大乱,在整个正魔大战中只会被漩涡吞噬。

    关乎整个净光寺的生死存亡,究竟该如何去做,已经很显而易见。

    七夜将道理都讲出来,韩仙梓听后点头,才发现在大殿上自己的说话也有问题,看来当一个领头人物需要的东西,她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顾惜寒虽然没有继续表示他的轻蔑,但对于这种责任的东西,他也不想去接触。

    刺杀者有刺杀者的生存之道,但那里面一定不会有责任,因为那是一种让身体加重的负担。

    三个人围在桌前正说着话,外面净光寺昼夜不停的佛音忽然有短暂的停滞,因为很短,他们甚至以为那只是耳朵听久了的错觉。

    但随后,大片的喧闹声和嘈杂喊声随之传出,他们当即从座位上站起,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喧闹嘈杂声越来越近,哐当一声,七夜三人的客房大门被踹开,泓景为首的诸多僧人一股脑全部涌了进来。

    “说!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方丈!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方丈!”泓景将手中的佛串捏得吱嘎作响,他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惨白一片。

    周围,那些早上见过的僧人一个个也都嗔怒悲愤,死死看着七夜三人。

    “真是好笑,我早上说他中毒,晚上真的毒发了,就能赖到我们头上?你们这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吧?”

    顾惜寒冷哼,他将碧云连天剑掷在地上隔开双方,毫不示弱地看向说话的泓景。

    “方丈师兄一直都好端端的,唯独你们过来以后,先是说他中毒,而后被否认后肯定是因为不甘心,所以真的用毒杀害了他!”

    七夜此时已经将黑斗篷披上,他看着因为泓远的死丧失理智的泓景,摇了摇头说道:

    “泓景大师你已经犯了佛门嗔戒,请冷静一点。其实这件事情我们也是刚刚得知,对于泓远大师的死,我们也很伤痛,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元凶,稳住净光寺。”

    “我们三人都是法诀第七境的修为,如何能够杀害泓远大师?如果真是下毒杀害,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又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说其他,这两个问题就能说明我们是无辜的。”

    七夜的话没顾惜寒那么冲,毕竟经历了这么多,整个人处事方面都变得沉稳。

    泓景似乎被七夜说动,脸上也没了一开始的那种愤怒,只是颓然向后看了一眼大殿的方向。

    “是啊,照壁长廊能够区分善恶,你们进来时被检查过,应该不会有歹心。泓远师兄要是能够接受这位姑娘的驱毒要求,也许就不会死去,可是……”

    泓景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泓远是方丈,他要竖立威望,他不能在一众僧人面前倒下。

    因为拒绝了驱毒,所以当天晚上突然毒发暴毙,这件事情很是蹊跷。

    “我建议,现在开始封锁寺门,凶手一定还在净光寺中。”突然,七夜又补充了一句。他的话,让气氛又是一冷。

第二百四十章 诬陷

    readx;动乱还是如期而至,不知道今何夕是怎样知晓今日净光寺之变,但他的推断无疑是正确的。

    泓远方丈的死亡,让本来就出于风尖浪头的净光寺,在这一场正魔大战的漩涡中岌岌可危。

    万幸的是,七夜用极短的时间说服了陷入极端情绪的泓景,让他相信自己三人在这件事情中是无辜的,并且建议他封锁整个净光寺。

    封锁净光寺,为的不仅仅是防止凶手的潜逃,还有尽量减缓消息对外的传出。

    一旦被那些虎视眈眈或有别的心思的人知道,净光寺遭此剧变,他们可不会因为这而心慈手软。

    “秋白兄,我看你对这件事情似乎有什么想法,你一定要捉住那个谋害方丈的凶手啊!”说话的是南明,他此刻脸上常有的笑容已然不见,全都成了愤愤。

    方丈对他们的教诲,每日每夜都在耳边萦绕,是他们修习路上的指路明灯。

    而今却不知为何莫名死去,这对南明来说是一件无异于晴天霹雳的事情。

    “南明僧友何出此言,我只是觉得既然进入净光寺要通过那一道照壁长廊,那么这次泓远大师被害有较大几率是寺内之人所为。”

    七夜虽带着斗篷,但仍觉察到南明眼中的灼灼期盼,他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对了,泓远方丈遇害前后,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同寻常的事情?”见南明还不肯就此放弃,七夜只好做些最基本的询问。

    他本没有期望南明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消息,但南明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南明听七夜这样问,他脸上的神色突然丰富起来,多了几分挣扎困惑,又有几分下定决心后的果决。

    “秋白兄,实话跟你说了吧,泓远方丈被害当时,我见到南坷神色匆匆地从方丈卧室中跑了出来!”

    南明的话,让七夜三人都是震惊不已,且不说南明话中南坷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单单是南明南坷两人师兄弟十几年的感情,他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是令人惊讶。

    为了调查清楚泓远方丈的死因,揪出幕后的凶手,南明不惜连南坷都加入到怀疑的行列。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到顾惜寒和韩仙梓的脸色,忽得又开始有些后悔,补充地继续说道:

    “但这也不能说明南坷师弟就是凶手,他毕竟是发现泓远方丈死亡的第一个人,当时他可能只是被这件突如其来的祸事吓到。”

    “你倒是挺镇定的,听说后来还是你去通知的泓景大师。”顾惜寒清了清嗓子说道。

    南明点点头,确实是他后来去叫的泓景大师,迅速镇住场面,才没有让净光寺一片大乱。

    七夜的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击打声响起,他的脑中回放着当时仅存的信息。

    无论是戛然而止的诵念声,还是其后蜂拥而至的净光寺僧人,要从这里面找到泓远大师被害的蛛丝马迹,这让七夜也感觉到头疼。

    无论怎么样,既然南明说其实南坷才是第一个发现方丈死亡的人,那么他觉得有必要找南坷谈一谈。

    南坷的房间距离他们居住的卧房,并没有几步路程,众人很快抵达。

    推开南坷的房门,他一个人盘膝坐在床榻上,盯着桌前那一盏微亮的灯光,直愣愣地发着呆。

    直到众人走到他跟前,挡住了那微亮的灯光,南坷才从痴傻般愣神的状态中醒转,他有些错愕地看着被人挤满的小小卧室,和他的师兄南明。

    “师弟,你老实说,当时你从师父房间里出来,神色为什么这样慌张,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南明一个快步,走到南坷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南坷摇头,他的神色很复杂,他平时的话本来就不多,脸上的表情也大多以淡漠为主,七夜头一次见到他脸上会出现这么多表情变幻。

    “师兄,你不要问了。”南坷咬牙,他的脸色最后变幻得愈发苍白,跟平日里坚韧的形象大相径庭。

    南明似乎不想那么轻易放过这个问题,因为它关乎到泓远方丈的死,是他不能够妥协的东西。

    “你快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你,你杀害了师傅!?”南明催促的声音,因为急促而变得尖锐,其程度快要和顾惜寒一较高下。

    南坷被南明逼着,他脸上愈发苍白,眼神瞳孔中透露着苦痛,和南明之前一样有在挣扎着什么。

    “你说,你倒是说啊!”南明的话还在耳边咆哮。

    “南坷僧友,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说,我们都会帮助你的。”七夜的劝慰仍在继续。

    顾惜寒和韩仙梓已经牢牢守住门口,一旦有什么不妥的风吹草动,他们就能够第一时间出手。对付一两个同境界的修士,他们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南坷看了看面色涨红的南明,又看了看根本看不出神色的披着黑斗篷的七夜,他的头摇得不停。

    “不行,不能说,我不会说的,师兄你就放过我吧!”南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发现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你都给我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我看到了师傅圆寂的蒲团下,藏着盖好的‘南明’二字!我看到了这颗师兄你丢落在师傅房间内的佛珠!我看到了你晚上匆匆出门后一直未曾归来,才去师傅那里找你!”

    南坷的话不多,一旦多起来又太多,太多甚至太沉重,如同突如其来的一场寒流大雨。

    南明的表情僵在那里,对于南坷的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很快他的脸色又骤变,精彩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七夜等人则站在一旁,他们本以为南坷会是这件事情的知情人,现在知情人的确是知情人,只是这情况似乎超过预期。

    带着七夜三人来询问南坷的南明,结果成了南坷口中杀死泓远大师的凶手。

    这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用惊疑的眼神看向南明,而南明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木内师弟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愕然呆立在那儿。

    “师弟,有些话,你是不能乱说的。”涩然的声音从南明嘴里说出,他看南坷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还要我说什么!这都是你逼我说的,我本来就不打算说出来,是你一直在迫我!”

    相比于南明的冷静,南坷此时一改往日肃穆木讷的形象,咆哮得有些歇斯底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七夜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眉头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他虽然看不明白这两个平时关系要好的僧人为什么会这样互相指认对方是杀师凶手,但这里面一定有谁说了谎。

    说谎就像是喝水,在人生中随处可见,无论大事小事,人们说谎总有他们自己的理由。

    而这里,南明和南坷中有一个人在说谎,则很可能为了他自己的目的,七夜适当地做了猜想。

    众所周知,南明南坷师兄弟二人,是泓远方丈最得意的两个弟子,如今泓远方丈已经不在人世,下一任净光寺主持的位置正虚位而待。

    他们是师兄弟,是要好的朋友,但却不可能同时当上净光寺的主持方丈。

    要说动机,一开始来找他们的南明,似乎是率先隐晦透露出对师弟南坷怀疑的,虽然他又说了遮掩的话。

    但后来南坷的表现,也让大家都有些琢磨不透,如果硬要说他们两个中间有哪一个人是在演戏的话,那只能说对方的演技实在太高。

    谁说和尚就不能骗人,谁说和尚就不会勾心斗角,南明和南坷两人又给七夜上了生动的一课。

    向对方身上泼污水,这是解决竞争对手最好的办法,甚至七夜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为了净光寺方丈的位置,而让泓远大师也遭了他的毒手。

    “师兄,事到如今你还要如何狡辩!师傅蒲团下的血迹已干,那两个字如同烙印,是不争的事实!”

    “谁会想到去掀起师傅的蒲团,查看下面是否有字迹,那是对师傅遗体的不敬,没想到你为了诬赖我,还设计了这样的手段,实在愚蠢!”

    南明说得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本以为自己的师弟是个老实严肃的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再者,血字也有可能是你假借师傅的名义涂上去的,毕竟当时只有你一个人最先发现师傅尸体!”

    本来,在不争的事实面前,南明被怀疑得更重一些,但此刻经过他的辩解后,大家也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话都是南坷说的,血字很有可能也是他故意陷害给南明的,而且在蒲团下方写字、查看蒲团下的字迹,这些东西的确有那么几分不妥和巧合。

    南坷听着自己师兄的辩驳,他的脸突然涨的通红,他此刻比之前的南明还要激动。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查看蒲团只是因为发现蒲团被人移动过,我也是后来才看到上面的字的!”

    见一时半会仍然分辨不出谁是凶手,七夜选择站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一直呆在韩仙梓身后了。

    “好了,你们都先冷静一下。”七夜带着黑斗篷,说的话掺杂了些九归寒潮之气,让周围本来激烈浮躁的氛围一阵清凉。“无论你们谁是凶手,孰是孰非我觉得要交给大家来定夺。”

    他说的大家,是指净光寺中所有僧人。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南明南坷两师弟的恩怨七夜一时也无从下手,只好选择最无奈的公之于众。

    七夜的话,让两个还在争吵的人顿在当场,他们下意识的对这个建议排斥,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但不得不说在现在情况下,这的确是一个有用的建议。

    第二日清晨,净光寺依旧敲响了佛钟,前来早课的净光寺僧人汇集到大殿上。

    七夜三人,南明南坷,还有现在暂代方丈一职的泓景大师,面容庄严地站在大殿之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杀人凶手

    readx;泓远方丈死了,净光寺内一片哀恸,但还未等他们的伤痛消退,却迎来又一个惊雷。

    泓远方丈最得意的两个弟子,里面可能有一个就是谋杀方丈的凶手,这叫这些净光寺的普通僧人们如何接受的了。

    “胡说,你们这几个外来的,才是真正谋害方丈的凶手!”

    “没错,在这里诬赖我们净光寺两位年轻高僧,你们到底意欲何为,莫非是魔道派来的奸细?”

    “我看像,你看他们中间那个带黑斗篷的,连脸都不敢示于众人,哪里会像是什么好人!”

    几近愤怒和绝望的净光寺僧人,不约而同地将矛头对向了七夜三人,他们不想也不敢去相信眼前残酷的真相,只能用简单的揣度和臆测去诬陷旁人。

    顾惜寒和韩仙梓被诸多僧人指责,脾气再好脸色也难免有了愠色。

    自己好心好意地帮你们调查真相,稳住净光寺动荡的寺内局势,你们就是用这个态度来回报的吗?

    “这是你们净光寺自己的事,我们不参与进来。”说话的是七夜,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在众人耳边回荡。

    话音刚落,七夜带着韩仙梓和顾惜寒两人,都退至一旁,离开大殿瞩目的位置。

    而此刻瞩目位置中心,就只剩下南明南坷、以及泓景大师三个人。

    泓景不像那些失去理智、没有主心骨的普通僧人,他明白七夜这样做就是把查出真相的重担交给了自己。

    看着眼前这两个朝气蓬勃、都是净光寺精英天才的南明与南坷,泓景心里既有痛心也有失望,君子不立于危墙,让事情闹大,他们两个都有错。

    本来净光寺就已经因为泓远的死而动荡不安,这个时候跳出来责难对方,南明南坷难脱其咎。

    “既然事情发生了,那所幸就把它解决。”泓景的话很慢,他的一字一句都吐露得很清楚。“你们两个,都是我净光寺的佼佼天才,是未来净光寺的希望。”

    但过了今天,本来的两个希望,可能自此以后就要永远的少一个了。

    想到这里,泓景又是长长得叹了一口气。自从泓远大师死后,他就经常叹气,本来嫉恶如仇的躁动性子也变得沉稳。

    以前是有泓远在,他知道净光寺会被管理得很好,所以他很放心地刚猛。但是现在。

    整个净光寺竟然一团糟,只有自己,才能担当起临时方丈这个重担。身有重担,不得不沉稳对待。

    “你们两个谁先来?”泓景看着眼前两个面色复杂的年轻僧人,同样也无法从表面分辨到底是谁在说谎。

    先开口的还是南明,他把之前与七夜三人在房中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只是这次复述,那些帮助自己师弟南坷的开脱之词已经完全没有,有的都是对南坷的指认。

    南坷随后也将他们在自己房中,那些发现的证据和真相吐露出来,希望泓景能够明辨到底谁是幕后凶手。

    泓景先是听完了两人的叙述,他的眉头皱的如同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两个人的话都不完美,都有漏洞,但这份不完美和漏洞却又说得过去。

    “你们说了那么多,但都少了一份强有力的东西,那就是人证。”泓景斟酌片刻后,说出了他们一个共同的漏洞。

    或许算不上漏洞,只是因为缺少强有力的人证,两人的说辞缺乏了说服力。

    “不!”一道声音打断了泓景的话,那道声音的主人瑟瑟地从众僧侣中走出,竟是一个小沙弥。

    “我……我能作证,我看到南坷师兄进入方丈房间,然后很快就出来了。”谁也没有想到,当时看到南坷进出的居然还有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的话很小声,他一边说一遍小心翼翼地盯着脸上阴晴不定的南明,两个人都是他的师兄,是前辈。

    话的声音很小,但却如同一个强有力的锤头,敲击着每个僧人的心房,带给他们苦涩与触痛。

    南坷进入泓远方丈房间,然后很快就出来,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无法做到杀死泓远方丈,他是无辜的。

    既然有人证明了南坷的无辜,那么两个人之中的另外一个,无疑就是背后杀害泓远方丈并且意图栽赃陷害的凶手,南明!

    “南明!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小沙弥的话音刚落,早就暴怒如同一个怒目金刚的泓景声如吒雷。

    他似乎又回到了泓远大师还未曾死去时,那个嫉恶如仇、办事风火雷电的泓景大师。

    南明的脸色带着错愕,不知是否没有想到会有意料之外的小沙弥的出现,他的嘴唇拨动,似在不断呢喃。

    “怎么,怎么会,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南明还未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过神,他一直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当时我确认过,周围不可能有人。”

    突然,南明瞪大眼睛盯着那个还未退回去的小沙弥,面容狰狞地说道:“你撒谎!说!你为什么撒谎!”

    “够了!”泓景一声断喝制止了南明的发狂,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净光寺的年轻天才。

    “南明啊南明,难道泓远师兄对你不够好吗,你莫非就那么渴望登上净光寺主持的位置?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吗,那里是责任!是重担!不是你所谓的期盼的名利!”

    南明被泓景呵斥,他似乎受到了惊吓,整个人向后踉跄退了几步,堪堪站稳。

    “不是的,师傅不是我杀的,不是这样的!”南明无力的辩解,如今他再如何苍白的辩解,也难以挽回已经失望的人心。

    “既然南坷说的都是真的,泓远师兄蒲团坐下的确有用血写你的名字,人证物证确凿,你还要狡辩!”

    泓景说着深深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也不想再去看这个令他失望的年轻僧人,他的声音似乎又老了十岁。

    “来人,把南明带下去,谋杀方丈罪大恶极,废除南明一身修为打入忏牢,终身不得离开!”

    南明的口中还在念叨着,辩解着,但已经有僧人走上前,准备将这个杀死了泓远方丈还意图诬陷自己师弟的恶人带走,这个时候本来作壁上观的七夜忽然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且慢!”拦住准备押下南明的僧人,七夜的眼睛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泓景,说得掷地有声。

    泓景睁开眼睛,他不解地看着七夜,不明白这个时候七夜站出来干什么。“秋白施主,很感谢你帮助净光寺找到杀害泓远师兄的元凶,我净光寺一定会有厚谢!”

    七夜摇头,他并不是为了净光寺的厚谢,甚至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今何夕说的提升实力的是何奇物。

    他在旁边说是不参与此事,却一直观察了良久,直到现在才确定,他心里面的疑惑和猜测。

    “泓景大师,恕我冒昧的说一句,南明似乎并不是杀害泓远大师的真正凶手。”

    七夜的话一下子在风中扩散开来,让本来伤痛的净光寺僧人们都眼前一亮,莫非这个不受欢迎的外人真的能够证明南明的清白?

    只是,七夜接下去的话,注定让这些面露希冀的僧人们继续失望了。

    “真正杀害泓远大师的人,是你!泓景大师,他的师弟!”

    七夜的话让本来哀伤的气氛一下子点燃,挑出南明南坷两个净光寺年轻天才的争端还不够,他竟然将矛头指向了现在的代方丈,泓远大师的师弟泓景大师。

    泓景的眉头蹙起,这本来就是净光寺自己的事,七夜插手进来就已经算逾矩。

    而现在,他说的话已经足够泓景将他轰出净光寺,以冒犯代职方丈的名义。

    但七夜显然没有准备让泓景开口,他如同打开话匣一般,将自己推测半天后的结果顷数倒出。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承认,不得不说,泓景大师不愧是一代大师,做事计划周密谨慎,几乎发现不了漏洞。我只能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你杀害泓远大师后,又刻意写下南明的名字,为的便是栽赃陷害给南明。但是有两点你没有料到。”

    “第一,你没有料到南坷竟然会发现蒲团下的字,那本来是你准备留给自己,给方丈死的一个合理交代”

    “第二,你没有想到南明竟然会抢先一步去指认南坷,让你原本的计划都被打乱。”

    七夜的话说得很快,他知道如果开头的时候不说快一点,很可能就会被净光寺的僧人们一股脑地丢出去,再没有揭开真相的机会。

    泓景沉着脸,他听完七夜的话以后,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全都是一派胡言!”

    “你可以否认,但你不妨问问南明,为什么他会去指认南坷。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那是因为南明真的只是纯粹想诬赖南坷,这样他好在以后的方丈候选上占据上风。”

    本来已经面如死灰的南明,将头点得如同啄米。他终于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说话利索起来。

    “没错,没错,我只是想要诬陷南坷师弟,我没有想过要杀方丈,师傅不是我杀的!”

    七夜看着不断点头承认的南明,心里暗叹了一声人心险恶。他看着脸上愈发愠怒的泓景大师,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样说,在场的净光寺大伙是不会相信的,我有证据。”

    “首先,正如南明所说,谁会刻意地在蒲团下方用血写字,这不是写书说故事,泓远大师不会做那么玄乎的事情,如果他有写字的气力和时间,他足够通知全寺凶手是谁。”

    “再者,刚才那个小沙弥。南明一直错愕地嘴里念叨,‘不可能有别人’。想必他在准备诬陷南坷之前,就已经在现场确认过没有第三个人,没有人证。那么这个小沙弥,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我刚才注意到,他虽然用瑟瑟的眼神看着南明和南坷,但他眼中的畏惧却是对你流露的,泓景大师!”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一开始就曾说过,泓远大师身为法诀第八境的修士,寻常人是不可能轻易接近下毒,甚至无声无息地刺杀。要想做到,只有他熟悉放心的人,还要有相差不远的修为。而泓远大师最亲近的、又和他修为差不多的,就只有泓景大师你了!”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泓景看着七夜微笑,他对七夜的话不以为意。

    “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没有本事的人才会想凭借臆测和推断,去断定真相。”

    “谁说这都是臆测,我能找到证据!”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顾惜寒,从七夜身后走出。他的目光深邃犀利,一如刚到净光寺时那般。

    他盯着泓景大师,泓景莫名地觉察到什么不妙。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遗忘错漏,成了关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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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剑歌介绍:
苍天之下,穰穰众生,每个人都在找寻自己活着的意义。十年之前,他在式微山下即将死去。十年之中,他努力修炼只为活命。十年之后,他领师命下山,能否揭开自己存在于世的真谛?这里没有穿越,没有重生,没有废柴。只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谱写出的辉煌剑歌!
苍天剑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苍天剑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苍天剑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