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五章 都该杀
王越不动声色地听完李传新的汇报,之后看向在座的诸人问道:“诸位有什么建议,都说说看。”
在场的有军事调查局江南分局局长李传新、海军陆战队第一营营长陈再明、城管局长阮大铖、江南贸易公司经理张忠、明报江南分社社长杨允厚、城管队长焦可大,随军记者柳如是、机要秘书李雪珠等人。
还有多日前从南京赶来的应天巡抚幕僚团队成员,冒襄、方以智、徐孚远、孙临等人。
阮大铖首先发言道:“中丞大人,大明诸地从来都是官商一体,尤其是这江南之地更甚,卑职认为,定有人内中散布谣言,妖言惑众,以扰乱江南秩序,其心极为叵测。”
接着他又道:“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让商人们尽快开市,否则物价飞涨,百姓们难免埋怨中丞,有损中丞之声望。”
在座的陈再明眼中噙着怒火道:“司令,依卑职之见,这些人都该杀。”
城管们本来都是他的保护对象,谁知道一不注意就被打死三十多个,陈再明当然火大。按他的脾气是要大杀一通的,但是王越电告他要保持克制,现在需要做的是辩明敌我。
“不可!”冒襄赶紧进言道:“中丞大人,依学生之见,不若只惩数人,余者宽释,如此,也不过于得罪苏州之地的士子及商人,日后有个转圜的余地。此也可显中丞仁慈之心怀。”
方以智也道:“中丞大人,国朝之初太祖定下的税率仅仅是三十税一,现在城管收费竟五倍于此,群情汹涌在所难免呀。”
徐孚远、孙临等人跟着附和道:“请大人三思!”
他们几个人不但是士子,而且是复社成员,思维方式和那些文官以及外面闹事的士子没什么两样,也属于大明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
内心深处他们是及其不赞同王越收商业税的举措的,但是如今做了巡抚幕僚,屁股决定脑袋,大好的前途等着自己呢,要是按照他们以前的做派,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阮大铖急了,反驳道:“中丞大人怎能遇难而退,朝令夕改,让宵小得逞,那样他们必然得寸进尺,今后如何政令通达?”
孙临面含鄙夷之色道:“那依阮局长之见又当如何?你的家人亲眷从商者还少吗?”
阮大铖本来就是他们复社搞臭的,如今却和这样的人共事,不由得孙临等人厌恶。
“哈哈!”阮大铖哈哈一笑道:“克咸先生请放心,如果城管收费收到我的头上,一定不会少了一两银子。”
阮大铖的功名心极重,钱他不缺,他在意的是权利和官位,有了这些才能获得身份和地位。
冒襄、方以智等人欲待出言讽刺阮大铖,被王越打断道:“今天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这个管理费本官收定了。”
“大人!”
王越摆摆手,问道:“辟疆、密之、克咸(孙临字)、安公(徐孚远字),如今大明人口有亿万之巨,然皇族、官绅、商贾及富裕之人在其中所占之人数几何?”
这几个复社成员颇有才干,如果转化的好,还能带动更多的传统文人加入自己的队伍,所以王越耐心地做着统一思想的工作。
“可能不足一成!”几个人思虑半天,才不太确定地答道。
王越点点头道:“那这些人所占天下之钱财、土地几何?”
冒襄等人哑然,半晌才道:“这个没有定数,或许占了九成。”
这个不难判断,窥一斑而知全豹,江南地区差不多就是这个比例。
王越缓缓道:“可现在的大明却是让九成的穷人用那不足天下一成的钱财去养活整个大明的官吏、以及大明的数百万兵马、还有大明数十万的皇室,以及大明朝廷所有的支出,这公平否?”
冒襄等人默然,他们作为读书人,其实比更多人知道的都多。
王越接着道:“皇室、官绅、商贾以及有钱人占尽天下钱财,却不肯为大明出一分力,这也是大明的流寇越剿越多,流寇之规模也越来越大的原因,那些商贾都说自己赚的是辛苦钱,不应缴税,将供养国家的责任都推给那些饿的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贫民,难道这就应该了么?”
“大明已经病入膏肓了,正所谓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朝廷要支撑辽饷,要剿灭流寇,一旦缺钱,只会一味地加赋,这就是朝堂上那些文官们唯一能出的对策。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赋不会加到他们自己的头上,也不会加到他们背后那些士绅地主头上。”
说道这里,王越的音量陡然提高道:“大明所有的赋税都背在这九成的贫苦百姓头上,他们用勤劳的双手从土里刨食供养着这个朝廷,可惜他们依然贫穷,随着赋税的日益沉重,他们只有活活饿死,这时候他们能不造反吗?这样的收税政策下,流寇能剿的完吗?大明能不亡吗?”
听了王越惊人的话语,冒襄、方以智等人吃惊地看着他。
王越哼了一声道:“自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千年以降各朝各代所行的愚民政策,所起到的作用还不是为了让百姓们更加愚昧,更加容易统治,但是当他们处在饿死的边缘时,该反还得反!愚民政策只不过延缓了王朝灭亡的时间而已。”
他看向冒襄、方以智等人问道:“辟疆、密之,如果你们受到这样的压迫,挣扎在生死边缘,该不该奋起反抗?”
冒襄、方以智等人吃吃地道:“我,我…!”这个真是难以回答,王越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有违圣贤教诲呀。
王越一笑不等他们回答,接着道:“依我看,大明各地的造反者们觉醒的太迟了,其实他们并没有觉醒,只不过是活不下去了,本能的造反,所以他们成了破坏者,成了流寇!即使他们侥幸成功了,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最后建立的王朝最多也是大明的翻版,依然逃不过灭亡的命运!”
第四九六章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王越张口闭口造反,张口闭口都是大明必然灭亡论。
冒襄、方以智等人听了王越的话,暗暗心惊,感觉自己可能上了贼船,仔细一想,这王大人确实反叛过朝廷。
想到这里,他们几人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包括阮大铖都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功利心确实很重,但是如果要造反的话,那是需要很大的决心的。
王越环视众人的神色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从现在起,应天地区取消一切田赋,只征收粮食买卖的管理费。”
他的话不啻于投放了一颗原子弹,不,至少是五千万吨的超级大氢弹!在千百年以农耕为主业的中国,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当然其实这个政策在台湾已经开始实施了。
“闯王来了不纳粮”李自成就打进了北京推翻了大明;“分田分地正忙”毛爷爷就农村包围了城市夺取了政权。这样的政策一旦推出,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什么结果。
但是在座的人都傻眼了,阮大铖磕磕巴巴地道:“中,中丞大人,要是如此,朝,朝廷那里……!”
王越微微一笑道:“我们当然不能让朝廷饿死,毕竟江南地区乃财赋重地,该上缴的赋税可以折算成银子从城管管理费中抽取缴纳。”
江南地区承担着大明一半的赋税,如果王越断了朝廷的赋税,崇祯可能很快连官员的工资都开不出来了,大明立刻就会混乱。
这个田赋政策依然是免除了口粮那部分赋税,这对小自耕农是一种保护,因为年销售额低于四十两银子是免税的。
其实大明的田赋是历代王朝最低的,仅为百份之四左右,百姓们之所以活不下去了,是因为各项摊派和田租高企。大明二百年来的商业免税政策,使得民间的商业异常繁荣,江南地区更是如此,所以用商业税抵扣农业税不在话下。
王越接着道:“第二条,从即日起应天地区免除所有徭役,政府工程用工必须支付工钱。”
“第三条,应天地区所有商业经营年销售额超过四十两的,一概缴纳一成半的管理费。”
这算是在江南首先推行的三条新政了,今后还会陆续有新政推出。
他转首对江南分社社长杨允厚道:“杨社长,以上三条新政,你立刻连夜率人印刷宣传单。另外各罢市者中纠众辱官,罪大恶极的,须在三日之内,速向巡抚衙门投首,否则加倍治罪。名下各铺,即时开市,将不追究其罪,为弥补罢市而带来的百姓损失,半月期内,所有罢市商家货价均需降去七成。过时不候,否则严惩不怠!”
王越接着对江南贸易分公司经理张忠道:“张经理,你立刻电告上海分部,向苏州调拨粮食、食盐、食用油等物资,集于各县城贩卖,按平价出售以解市井之缺。我将会分配天策军予以保护,如有叵测之徒敢冲击粮店者,格杀当场!”
王越一条条命令传下来,条令清晰,可见他早己深思熟虑,厅内各人也是聚精会神听着,接到命令的,都是大声领命。
“天策军第五团第一、三营将于三日后入城,协助海军陆战队和军事调查局平叛,肃清街道,并抓捕以下诸人:苏州知府陈洪谧、苏州通判周本深、商贾周正林、昆山知县常登峰及其堂弟常宁、常熟守备黄善义、长洲县县丞盛茂冲、苏州府学学政钱德洪,府学学生陆世仪。”
“其名下田产商铺,悉数抄没。所有仍罢市商人,全部抓捕,其铺封存。”
“有敢拒捕者,兴兵反抗者,以私通建奴之罪,格杀勿论!”
冒襄、方以智等前复社成员听了王越杀气腾腾的话语,心里不禁一寒。
陈再明和李传新却兴奋地应道:“是,司令!”
李传新闻弦歌而知雅意,随即汇报道:“司令,这个周正林的周家早年间就曾经资助过倭寇,据最新情报显示,周正林与建奴多有密信来往,数次为建奴筹集盐铁等物资。”
“等等……!”王越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这个情况是否属实?”
苏州可是在江南,王越不敢相信满清的手能伸的这么长。
“这是我们军事调查局经过多日的监听获得的情报。”李传新肯定地道:“南直隶盛产‘苏钢’,品质在大明首屈一指,周正林在江南人脉深厚,交游广阔,所以能够组织充足的货源。”
王越听了连连点头,这个确实是实情,有明一季,南京周边多产铁,以秘法炼钢,称之为苏钢,品质最好。其次就是佛山钢,到了清朝“苏钢”没落,佛山钢崛起,这都是后话了。
李传新接着汇报道:“苏州府学学正钱德洪此人也不简单,此人看似吝啬,但卑职怀疑他新纳的第六房小妾也是建奴派来的细作。他的这房小妾名叫张玲儿,今年年初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苏州的百花楼里,后遇到了钱德洪后被其赎身纳入房中,钱德洪对其是百般疼爱,近些日子的不少对大人不利的谣言也是这个张玲儿的口中传出。而且这个张玲儿也是突然出现毫无踪迹,由此可以推断此人必有问题。”
这个很有可能是李传新欲加之罪的胡乱猜测了,不过王越也不深究,私通满清的罪名更加使得自己的行动名正言顺。
他嘴角微微的上翘起来,缓缓说道:“很好,这些人都抓起来,正好杀他个干干净净。”
犹豫半晌的方以智终于鼓起勇气道:“中丞大人,您到江南根基未稳,如此大开杀戒,恐怕有损您日后的清誉啊!”
王越呵呵道:“密之,你迂腐了,清誉这东西你说他重要他也重要,你说他不重要那他就是个屁,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此次与那些奸商的较量,若是咱们输了,那么即便是咱们一个个都是圣人转世他们也会把咱们说成是恶魔屠夫,咱们只有打赢了,咱们才会变成好人,变成正义的人!”
第四九七章 “病体严重”?
大明崇祯十一年十月十五日。
罢市罢课三天后,原本沉默不语的应天巡抚衙门终于有动静了,一队队士兵开始在大街上张贴告示,引得无数人围观。
而这些告示一张贴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应天地区要免除田赋和徭役,天呐!这简直就是自盘古开天以来所未有的奇事,让人难以置信。不管如何,这种政策所惠及的百姓难以计数,小老百姓们纷纷叫好,尤其是乡下人更是欢呼雀跃,好似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被搬掉了,王越在这些小民心目中的形象无形之中高大起来。
士绅巨贾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徭役,那是穷苦人的专利,和他们有钱人无关。良田千倾的他们本来就是天赋减免阶层,根本不稀罕王越的田租免赋。而且告示里清楚明白的写着,要征收粮食进入流通环节的费用,这不是商业税是什么?
这些告示里非但没有对各罢市商家进行妥协,而是用一种严厉的语气,命令各个商家立即恢复营业复市,否则将会严惩不贷。并且告示里还特地强调,在复市后的半个月内所有商品价格要降到罢市前的七成以作惩戒。
被激怒的商贾们这回更加愤怒了,一番密谋后,各县罢市仍在继续,他们家里大量的伙计,家奴,佃户四出,加上学生,使得各城请愿的人潮为之浩荡。他们或遍街静听,或围各官衙前哭诉,甚至有各种地痞乘机而起,场面一片纷乱。
面对这种局面,各城官员或不知所措,或心下窃喜,只有当地百姓冷眼旁观。
夜晚降临,整个苏州城都笼罩在夜幕当中,在城内的某些角落里,一些黑衣人出现了,他们分成不同批次钻进了城中一些府邸当中,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些黑衣人纷纷这些府邸中出来,他们的手中或是扛着大布袋或是拿着一些东西溜了出来,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当天晚上,位于校场附近一座平常的院子里,被关了数十个人,这些人有男有女,年龄、身份各不相同,此时这些人都在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周围数十名身穿黑衣人。
不久,一名身穿黑衣,眼神阴沉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随后将他们带入了一间阴暗的大屋里,屋里烧着一盆大大炭火,炭火当中几把铁帖被烧得通红,黑衣人指着墙上各种刑具狞笑着对他们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官乃天策军军事调查局江南分局局长李传新。本朝的锦衣卫你们都知道吧,这里头的刑具比起锦衣卫来也丝毫不差,希望你们待会能顶得住这些家伙的招呼,不要这么快就死掉,本官拷问的手段会然你们非常尽兴的……!”
“本官知道,你们这些人里头什么人都有,有掌柜、有帐房有伙计,甚至连窑姐都有……呵呵,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啊,不过这不要紧,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建奴的细作。”
这些人一阵骚动,他们当然知道这样的罪名那可是死罪呀。
李传新喝道:“你们也别急着否认,接下来本官也不会和你们费口舌,本官会让这些刑具来跟你们说话。哎……这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先生,听说您老是一位帐房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刑具,你看这是钉指,这是脑箍,这是刷铁……你若不招,就将你脱光按铁床上,用滚烫的水浇你身上,然后趁热,这钉满铁钉的铁刷会你烫过的地方用力刷洗,慢慢刷出白骨……!”
李传新本来就显得阴沉,当他开口笑的时候却更是让人毛骨悚然。此时站在牢房里的他在身后墙上挂着的刑具的衬托下更是显得阴森无比,他面前的这些人又不是什么忠贞不渝之士,那位帐房模样的老头还未用刑便下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胯下直接就湿了,直接就叩头道:“大人,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三刻钟以后,一份详细的笔录就到了李传新的手里,他面无表情的接过笔录看了看,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淡淡的说道:“下一个!”
很快,一名原本长得很是漂亮,但此时脸上却被鼻涕眼泪给弄花了脸的女子被带了进来,李传新清楚,这样的工作很可能要持续几天,他和他的手下们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是别想休息了……!
以苏州城这么大,失踪几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会引起什么轰动,因为也就一两天而已。罢市还在继续,罢课也依旧在进行,许多商贾看到王越的告示后并没有后续的动作后立刻便认为岳阳只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角色而已,他们的胆子也变得更大了。
崇祯十一年十月十八日,告示上规定的日期已经过去,可城内却没有一家商铺回复正常营业,也没有哪位商贾向巡抚衙门自首……其实是有些小商铺畏惧巡抚衙门的告示,偷偷开门,但随后似乎被一些流氓地痞之流抢砸,店主被殴打。
如此几场事件发生后,城内门面仍是一片萧条,户户紧闭。
在这些日子里,商贾们带领着手下的伙计、掌柜连同几个书院的士子们一起每天都到巡抚衙门口集会,这已经成了惯例。每天一大早,数百人便聚集在巡抚衙门口举着横幅高喊着口号,一些士子学正更是引经据典对王越强行收税的政策进行公开的批判。
应天布政使唐海泰、按察使邹昭平“病体严重”。苏州知府陈洪谧以身体抱恙的为由,躲在知府衙门里面不出来,知府衙门的衙役们除了那些值班的,也没有人上街巡视。
今天,巡抚衙门口依旧聚集了数百名商贾士子。
“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吾爱钱财,光明之爱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然朝廷巧取豪夺商贾之利是为暴虐之政也,吾辈应奋起抵制此种行为,吾等一文一钱皆为吾等辛苦所得,怎可平白无故让与旁人……!”
第四九八章 平叛
站在一个临时用桌子搭建起来的演讲台上,苏州府学学正钱德洪正唾沫横飞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台下则是一群士子商贾都在轰然叫好,此时的他们一个个都得意洋洋地,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胜利在向他们招收。他们也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他们的。
此时的钱德洪已然说了半个时辰,感到有些口渴的他走下台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正准备重新上台继续发表他的长篇大论。
突然前方的巡抚衙门大门轰然大开,“哗啦啦!”从衙门口里涌出了一队天策军。
原本因罢市罢课热闹的街头逐渐安静下来,接着地面似乎隐隐颤动,从校场方向传来了整齐的跑步声。
整齐的跑步声越来越近,钱德洪等人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事?”
如狼奔豕突,原先聚于各街道之家奴伙计,地痞闲人,纷纷狂奔回来,各人鼓噪道:“天策军大举进城了,来了好多战车!”
“诸位,不好了,校场方向的天策军也出动了!”
一时间,巡抚衙门前示威的人群骚动起来,七嘴八舌的乱成了一团。
“钱学政,如今官兵杀来了,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陆公子,你们得拿出个章程出来啊!”
看到众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陆家次子陆世仪铁青着脸,望着众人大声喝道:“尔等怕什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吾等所作所为对得起朝廷,对得起上天,为民请命有何害怕。诸位尽管放心,姓王的和他的爪牙绝对不敢对咱们动手,只要他们一动手那就是自绝于朝廷,自绝于大义。尔等勿慌,咱们立即上前,我倒要看看姓王的到底敢不敢动手!”
钱德洪则是脸色发白,他咳嗽一声,说道:“诸位不要慌,不要慌,老夫就不信,此等朗朗乾坤之下,定国将军敢做那等天怒人怨,欺压士人百姓之事,他就不惧言官凿凿,青史铁笔吗?昔日苏州五义士反抗阉党权奸,不畏强权,终青史留名,作五人墓碑记。大丈夫明死生之大也,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便是王越压迫士子义商,我等从容而不惧!”
人群中的周正林之子周宏也在一旁高喝道:“国朝养士子两百余年,所谓何来,我们倒要看看那王越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等动手,天策军人不多,大伙不要怕,上啊!”
“对,上呀!”
被重新鼓动起精神的诸多士子和商贾们纷纷挺起了胸膛,还有一些人则命令家奴、青皮混混等人举起了横幅朝着前方,数百人朝着前方一拥而上的场景倒是显得很热闹,只是看起来却是乱哄哄的。
甚至有不少胆子大的青皮混混朝巡抚衙门口的天策军投掷起了石块,周正林组织起来的数千机工也位于后方手持各种工具,打算趁乱冲击巡抚衙门。
“啪!”“啪啪啪!”
仿佛是一个信号,随着第一声枪响,巡抚衙门前便陆陆续续响起了阵阵枪声,伴随着惨叫声和惊呼声,原本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青皮混混惨呼着倒在了地上,原本为了在自家主子面前表忠心的家奴、泼皮们一个个惊恐万状,嘶声竭力的叫了起来。
“杀人了,天策军杀人了!”
震耳欲聋的枪声惊醒了所有人,无论是刚才正在慷慨激昂的钱德洪、陆世仪和士子们,亦或是出钱出力的商贾,或是周正林之子周宏,他们的脸色在这一刻又变得煞白,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学运领袖苏州府学学政钱德洪也颤抖着干裂的嘴唇喃喃的说道:“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他们怎么敢真的敢杀人?”
是的,在钱德洪等人的思维里,王越身为朝廷命官,只要他没有扯旗子造反,他就不能也不敢对他们这些商人、士绅和士子们下手,要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就是和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就是自绝于天下。
华夏有句老话,叫做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还有句话叫做: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两句话的虽然不同,但意思却差不多,说的就是读书人耍嘴皮子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可一旦让他们动真格的,却是一个比一个差劲。
现在这些士子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虽然刚才他们喊得比谁都积极,但是此刻一旦真正面对生死,他们立刻就怂了。
“啪,啪,啪!”枪声或远或近传来,那些试图夺路而逃的人都被打倒在地,其他人惊叫着转身而回。
无数士子和商贾们的表现比起碰上了强盗的少女也强不了多少。他们尖叫着,哭喊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犹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转,可是已经晚了,上千名天策军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所有的道路都已经被装甲车封死,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一队队天策军士兵手持步枪,刺刀在阳光下冒着寒光,随即一个巨大的声音传来。
“应天巡抚王大人有令,天策军入城平叛,捉拿建奴细作与通虏奸人,全城即时戒严!通令,勿在街市聚众,勿挑衅官府,违之以悖逆论处,格杀勿论!”
“天策军军纪严明,绝无扰民之举,诸位乡亲父老尽管安心呆于家中,等待我军平定骚乱,无需惊慌!”
看着朝自己直逼而来的一队队身着迷彩服,头戴钢盔,手持火铳的官兵,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震得原本叫嚣着官兵不敢开枪的士子和商贾们鸦雀无声。
当众人被团团围在了大街中心时,李传新走了出来,用高音喇叭大声道:“奉应天巡抚王思华大人令,捉拿建奴细作钱德洪、陆世仪以及张玲儿诸人。另有苏州知府陈洪谧,苏州通判周本深、士绅周正林父子等人有资敌嫌疑,特此一并缉拿归案!诸位学子乃我大明栋梁,皆应分清是非,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切勿助纣为虐。若有胆敢阻挠抓捕者,将严惩不贷!”
第四九九章 镇压
众人给弄愣了,如果是用不肯缴税冲击衙门的借口来处罚他们,他们还可以慷慨激昂的说上几分钟。
但是现在这顶通敌、资敌以及细作的帽子扣下来,他们可不敢胡乱搭腔,通敌、资敌这可不是什么可大可小的罪名,这样的罪名一旦坐实,不但要满门抄斩,而且要名誉尽毁。
犹如晴天霹雳,钱德洪、陆世仪等人的脸色却立刻就变了,只见钱德洪不顾自己六十有一的高龄,愣是跳了起来暴喝道:“你在撒谎,老夫饱受圣人教诲,怎么可能通敌,你们一定是在陷害老夫!”
李传新冷冷一笑道:“是不是陷害回去后就知道了,你的小妾张玲儿已经招了。还有你周宏,你和你父亲周正林长期与晋商合作走私苏钢给建奴,建奴正是用这些钢铁做成兵器铠甲来屠杀我大明子民的。你也不用否认,待会搜一搜你的家里就一切都明白了!还有你陆世仪,你们陆家也逃不了干系……!”
说罢李传新一挥手道:“来人,将这些建奴的细作统统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李传新的话音刚落,几十名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就冲了过来准备拿人。
站在周宏身前的几个家奴,下意识的挡在他的面前,却不料换来了几声枪响。
“啪,啪,啪!”随着几声枪声,血雾四处飞溅,那几名家奴嚎叫着躺在了地上,还没有立刻死掉的一些人躺在了地上大声的哀嚎着,神情痛苦万状。
“不好啦,杀人啦!”
看他们那痛不欲生的惨样,他们身后的商人与士子队伍发出惊叫,立时就炸窝,一大群人反而向天策军跑来。
“射击!”
震耳欲聋的枪声再次响起,硝烟中再次有几十个个人被打翻地,他们这才意识到方向有误。
陆世仪下意识想逃跑,迎面吃了一记重重的枪托托,立时脸面开花,血流如注。
他捂着脸面,跪倒地,痛得尖声大叫起来,几名士兵上去就把他按倒铐了起来。
“所有人不得枉动,否则以建奴细作论之,格杀当场!”
严厉的喝令声中,乱成一锅粥的商人与士子队伍总算停止下来,他们皆面无人色地站着,个个呆若木鸡。还有他们周边的家奴与地痞也慌忙跪倒地,有人惊觉自己手中仍持着瓦石,赶忙扔了。
浓厚的血腥味在阳光下弥漫,看着地上的尸体,听闻伤者凄声嚎叫,很多人忍不住呕吐起来,一些人是怕得哭了起来,先前“万众一心”的士气早己荡然无存。
事情急转直下,让他们反应不过来,不是对抗征城管收取商税之举么,怎么突然成了建奴细作?有人在自己面前眼睁睁被杀。
特别那些商贾之辈,是全身哆嗦,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什么会这样……?”
周宏早已经被几个强壮的天策军士兵按倒,双手扭起,牢牢铐住。
在死亡和杀戮的威胁下,那些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士子们乖乖的站在原地,一旁的青皮们则更加干脆跪在了地上,手中的石块瓦砾也早就没有了踪影,如同最乖的孩子般举起了手,任凭军士们将自己摁倒在地。
而那些士兵们对这些青皮估计也是恨到了骨子里,不少人硬是将他们的脸摁到铺满沙石的地上来回摩擦,血肉模糊的他们疼得哇哇大叫。
钱德洪正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几名天策军士兵上去就把他摁倒在地,反铐起来。
这一刻,无数士子看着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学政和教官被人犹如拖死狗一般抓起来,他们的精神信仰突然之间便轰然倒塌了下来……!
临时充当牢房的几座院落已经挤满,负责抓人的李传新不得不向王越申请将城西的校场也充当牢房,一时间整个苏州城里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气,老百姓也是人心惶惶。好在进城的天策军确实如同他们所说的那般军纪严明,并没有一人闯入他们家中。
但是那些自以为躲在高墙大宅里的幕后黑手们却没有逃过这一劫,无数全副武装的天策军士兵纷纷破门而入,不管这些是哀求还是痛骂,他们都毫不留情的将这些人纷纷抓了起来。
天策军四处出击,按名册抓人,封存店铺,有条不紊。有敢拒捕者,格杀当场,步枪的声音城内此起彼落,看来认不清情况者不少。
位于城北的周府是苏州城里规模最大的一座府邸,这座府坻占地数十亩,在寸土寸金的苏州能有这么大家业,可见周家的富有。
周家经过几代人的经营,所得财物不知凡几,因此整座府邸也被修建得富丽堂皇,往日里这座府邸至少都有五六百名下人、仆役、丫鬟和家丁在忙碌和维持其运转。
“咣当……轰!”
一声巨响,方府前门那扇用铁木制作的重达千斤的包铁门,被无后坐力炮一炮炸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天策军士兵蜂拥着闯入了这里,他们所过之处惊起无数惊呼。
看到官兵胆敢破门而入,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府内各人又惊又怒。
一个穿着蓝绸长衫的管家带领下,众家丁气势汹汹涌出,个个手持长枪棍棒。
中年管家又惊又怒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这里,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周府吗?”
“老子闯的就是你们周府!”领队海军陆战队营长陈再明一扬告令,冷笑一声念道:“今查周正林通虏资敌,证据确凿,奉应天巡抚王大人令捉拿归案,你等不可助桀为虐,免得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念罢,陈再明把这张告示往前面一扔,告示轻飘飘的落在这名管家面前,接着冷笑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吧,来人,抓人!”
“我看你们谁敢!”又急又气的管家挺身上前,指着陈再明喝道:“我们老爷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周家的姑丈在南京吏部担任……!”
他话还没说完,陈再明己是冷冷道:“你的废话太多了!开火…!
第五百章 螳臂当车
“啪啪啪……!”
连续几声枪响,这名管家的上半身同时中了三枪,血雾弥漫中整个上半身被打成了筛子,一声不吭的就倒在了地,仰天倒在地上的他临死时还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哒哒哒…!”
枪声没有停止,血雾激射,那些来助威的家丁们有如风吹麦穗般片片倒下。
“杀人啦!”剩余的家丁们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们纷纷扔下了刀枪木棒,惊呼着纷纷朝后面奔逃。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周正林在几个下人搀扶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须发皆张地咆哮道:“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啪……!”
一个枪托砸到了他的脸上,将周正林的两颗门牙给砸飞了,周正林五十多岁的人了哪受得起这般打击,立即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看着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倒在地上的周正林,陈再明把手一挥道:“把这个老家伙铐起来,所有人都带走,周府立刻查封!”
苏州知府衙门,外面陆续传来的消息,让陈洪谧如坐针毡,他正在和通判周本深商量对策。
天策军第五团第三营却很快将这里包围,大队天策军士兵破门而入。
“经查,苏州知府陈洪谧,苏州通判周本深窜通士绅周正林资敌,应天巡抚王大人有令立刻予以捉拿归案。”
陈洪谧先是惊骇,随后大声道:“我乃四品知府,不经有司传讯,王大人无权拿我。”
通判周本深也义正言辞地道:“知府大人所言有理,你们无权拿人。”
确实如此,从二品巡抚无权捉拿四品知府和五品通判,甚至县令也一样,巡抚只能对他们做停职听参处理,就如现代的“双规”。最后由朝廷做出最终裁定,但上级长官的面子朝廷一般肯定会给的。
即使是钦差大臣,没有“便宜行事”的圣旨,也是不能随便罢免官员的,必须先上报中央。巡抚也类似于钦差,王越这个巡抚当然是没有“便宜行事”的权利的,这样的是权利崇祯也不会给。
五团三营长余如虎向前挥一挥手,“啪,啪,啪!”枪声连续响起,闻讯而来的知府亲兵立刻被打倒一大片,惨烈的场景把陈洪谧吓的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周本深双腿直打颤。
余如虎一挥手道:“拿下!”
王越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当日不但苏州城内的反对势力被一扫而空,天策军随后赶至昆山县抓捕知县常登峰及其家人,常熟县守备黄善义负隅顽抗,其部短短一刻钟之内被击溃,黄善义当场被密集的子弹打成蜂窝。
长洲县知县突然翻脸,命人将县丞盛贸冲扭送至苏州。
天策军的雷霆出击,震得人目瞪口呆,震得苏州府鸦雀无声。没想到王越如此肆无忌惮,血淋淋的屠刀同时挥向商人、士人、武人,甚至抓捕各地官员如风卷残云,所有的阴谋,所有反对势力皆烟消云散。
这几天中,不知多少人心惊肉跳,特别那些罢市的商贾,罢课的学生。
对罢课的士人学生而言,他们是惶恐万状,王越镇压他们的名义是通虏,通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戴上这样的帽子,他们的名誉就毁了,读书人最重的是名誉。
或许以后他们自问是清白的,但世人猜疑的目光中,他们有可能戴着奸细的帽子过一辈子,这比杀了他们令之痛不欲生。
己经无所谓反抗商税的“义举”了,他们担忧自己的前途与性命,当日,不知道多少人害怕得无法入眠。
在抓获了这些人之后,按照王越的要求,李传新的江南分局立刻行动起来,连夜审讯相关人员,很快就掌握了大量的罪证。
大明朝这些官员一个个道貌岸然,其实底子都不干净,只要认真查,很容易就能得到需要的罪证。
“陈知府,周通判,你二人可知罪了吗?”
经过几天的审讯,知府陈洪谧和通判周本深被押到王越面前。
陈洪谧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骨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道:“中丞大人大量,请饶过卑职,卑职以后定在家中为中丞大人立个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王越冷笑道:“你不是说本宪无权捉拿你吗?据说这次苏州罢市罢课,你就是总后台。”
陈洪谧左右开弓,跪在地上,“啪”“啪”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说道:“卑职是个蠢才!中丞大人为天下人计,免除田赋,收取商税,正本清源利国利民,卑职螳臂当车,实在昏聩!”
他看了看王越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暗自琢磨是不是自己的老底子都让人抖搂干净了。
陈洪谧向前爬了两步,大声道:“中丞大人,我要揭发,我要揭发苏州通判周本深,此次事端全是周本深和其叔叔周正林一手策划,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呀!”
周本深见陈洪谧将责任全推给自己叔侄身上,立刻就急了,脸红耳赤地喊道:“知府大人血口喷人,让无赖闹事,让士子罢课,让商贾罢市,没有你的默许,他们敢闹的这么大吗?”
陈洪谧把脖子一梗,眼睛一横,大声道:“天日昭昭!我若不是被你们蒙蔽,岂能有今日!”
“你……!”周本深他指着陈洪谧“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出来。
陈洪谧噗通一声磕头在地道:“中丞大人明鉴,周家叔侄罪大恶极,切不可放过。卑职自从任苏州知府以来,周家叔侄多有掣肘,也是身不由己呀。”
王越看了看陈洪谧,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堂堂大明文官,一府的知府如此没有节操,也怪不得满清取了北京之后,原先那些自诩忠义无双的大明文官纷纷投降,甚至出城相迎。
大明朝的财政已经接近破产,而这些文官却丝毫不担心国家灭亡,还在为各自的利益攻讦内斗不休。
这些无耻文官,实在是大明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五零一章 再生父母
王越看了看陈洪谧道:“陈洪谧,你不要狡辩了,此次事件本宪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也是主谋之一。”
“不仅这次抗税,你在苏州帮助缙绅霸占民田,手上还有十几条人命官司。而且你伙同周家利用漕运官船倒卖苏钢给建奴,可有其事?甚至向朝廷瞒报田亩赋税,中饱私囊,以至于堂堂鱼米之乡的苏州竟然完成不了国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洪谧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植,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了他这么多罪证,随便哪一条都够杀头的,他的眼中慢慢流出了眼泪,拼命地在地上磕头。
“卑职知罪了,卑职一时糊涂,请大人开恩呀!”
王越懒得再看陈洪谧一眼,转首看向苏州通判周本深,周本深见王越已经把陈洪谧查了个底掉,对自己的情况就已经不报太大希望了,所以干脆低头不语。
王越用眼色示意旁边的李传新,李传新取出一本文册,翻了几页当场念道:“经查,苏州通判(常务副市长)周本深,崇祯八年至崇祯十年,伙同其叔周正林共吞并商户三十三家,三十三家商户失去生意来源,多数商户家破人亡,其中三人投河自尽,一人上吊自杀。”
“崇祯九年,连日暴雨,阳澄湖水泛滥,淹没良田,湖水退却后,周本深伙同昆山知县常登峰,以那些良田是无主之地为由霸占了三千亩湖边良田,把湖边的有田农民全变成其佃户。”
“崇祯十年春,周本深为夺人妻子,派人打伤苏州小民沈宁,沈宁不久发病身亡,之后周本深强娶沈宁妻子为妾。”
“崇祯十一年,………!”
周本深越听越怕,如坠冰窟,最后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王越挥挥手,让人将陈洪谧和周本深带下去后,对李传新道:“李局长,你继续审问,争取在三日之内将这些人贪赃枉法的确凿证据全部拿到手。”
李传新立正敬礼道:“司令放心,我自有手段让他们全部自己开口!一件事一件事地自己把证据给我们交出来。”
一边处理组织策划的官员和士绅,另一边,王越也组织力量,向苏州府调运粮食等物资,其实查封周正林等士绅巨贾也获得了不少粮食。
在城管们的配合下,贸易公司的工作人员和在原流民中挑选的青壮将一辆辆运粮车拉进了苏州。
被查封的店铺临时成了粮店,每个售粮店都有天策军士兵守护。
“卖粮了,卖粮了,大伙快来买粮,市价比往日还低三成,绝对物美价廉,货有所值啊。”
以那些家庭主妇为首,众人蜂拥前去买粮买物,每个人都是眉欢眼笑。
狗日的奸商,这些时日将物价哄抬到几十倍之高,还有价无市。大伙平时就苦,买米买盐都要精打细算,被他们这一罢市,哄抬物价,都不用活了。好容易有便宜又好用的粮米货物运到,怎么能不多买一些,防患于未然?
“大家不用急,粮米很充足,每个人都有,慢慢来,大伙排队啊……!”
这一幕发生在苏州府各处,有充足便宜的货物供应,各地百姓的心一下子定下来。
后世的西方有句谚语: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它却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经过王越的这番屠杀,商贾们终于颤抖着复市了,现在形势比人强。
十月三十日,苏州街头万人空巷,数万市民涌向城东校场,因为他们数日前已经得到通知,今天是处决扰乱苏州治安罪魁祸首的日子。
今天要处决的可不是一般人,不但有苏州最大的士绅周正林,还有苏州知府、通判、昆山知县这样的官员,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监军太监吴直已经闻讯从上海赶来,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王越不是他能左右的。
监斩台上已经设立了大功率扩音器,王越今天身穿巡抚绯红色官袍,头戴乌纱在台上向周围百姓们拱手一礼,场面随之静了下来。
之后,他对着麦克风道:“父老乡亲们应该都知道,本朝的税制有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只对穷人收税,那些良田千倾的士绅是不用交税的,那些富商巨贾更是免税的。这么多年下来,以至穷的越穷富越富,这也是天下流寇四起烽烟遍地主因。”
“其实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呢?难道朝堂之上的那些衮衮诸公都是聋子和瞎子吗?当然不是!”
“因为他们正是这一政策的受益者,他们同时也代表了一个特殊的群体,那就是士,这个士就是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作为大明朝的官员的先提条件,就是读书人,他们享受着国家的免税政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甚至还要变本加厉,不愿意为国家承担一丁点的义务。”
其实原因和情况很复杂,王越也只是简单地做个宣传。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本官既然是应天巡抚,那就要为当地百姓做一点实事,从现在起在应天地区改变这一弊政。从现在起免除应天地区所有的田赋和徭役,只征收商业流通管理费,政府工程用工必须支付工钱,如果工钱太低了,乡亲们可以拒绝上工。”
王越的话音刚落,在场的百姓立刻欢呼起来。街上的告示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其实他们还是似信非信的,千百年来种田交税天经地义的观念不是一时能够改变的。但是王越亲口允诺,让他们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了。
许多人激动地喊道:“王大人做的好!”
“王大人真乃再生父母呀!”
“好呀!”
王越双手虚按,等场面安静下来后道:“城管们收取的管理费将用于补贴朝廷的粮税,剩余的将用于苏州地区的修桥铺路等建设。但是那些官员士绅们不愿意了,他们跳出来百般阻挠本官的大计,乡亲们说说,对待这些人该怎么办?”
第五零二章 永世不得翻身
在场的百姓们只是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就有人大声喊道:“杀了他们!”
“对呀,杀了他们!”
“谁敢阻挠巡抚大人的政策,就该杀!”
“杀!”
人是由利益驱使的,万历、天启朝的官商们为了对付税监,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不惜杀人放火对抗朝廷,最典型的就要属万历三十四年的云南民变就更直接了。地方官员贺世勋、韩光大等直接带人冲进了税监的驻地,把税监杨荣及其多名随从两百多人杀死,然后把尸首投入火中焚烧。
最后文官们调查上报的结果,当然是杨荣横征暴敛激起民众的愤怒,地方官员出于义愤才这么做的。万历皇帝听了之后绝食三天以示抗议,他说:“死一个杨荣不算什么,我痛心的是国家的纲纪如何废弛到这种地步?”
同样的,今天由王越这个应天巡抚带头,免除了所有百姓的田赋和徭役,受益的正是普通百姓,他们能不拥护吗?只有杀了那些被抓的官员士绅,才能扫除这一惠政的障碍,让他们觉得更加真实,就如同刚解放那会儿的斗地主分田地。
根本不需要王越多煽动,在场的百姓已经是群情激奋,喊杀声不断了。
几万人的呼喊汇聚在一起,犹如山呼海啸,行刑台上的陈洪谧、周本深、周正林等人面如死灰,他们终于见识到了人民的力量。
“为了顺应民意,现在准备行刑!”王越命令道。
周正林父子等人首先被推出,周正林老泪纵横,向王越连连叩首大声哀求道:“巡抚大人饶命呀,老朽愿以全部家产献给大人。”
“杀了他,周正林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巡抚大人千万不要放过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好么,真是墙倒众人推!王越还没出声,周围已经喊杀声四起,从前敢怒不敢言的百姓们已经无所顾忌。
王越一挥手道:“行刑!”
监斩台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枪声,包括周正林在内,周家的六个男丁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接着监斩台上陆续传来枪声,参与罢市的其他士绅也一并被枪决。
之后轮到带头罢课闹事的苏州府学学政钱德洪、陆世仪等十几个士子。
陆世仪已经被行刑的场面下的尿了裤子,全身瘫软,任由两名天策军士兵拖着走上行刑台。
钱德洪别看年纪大了,却有股倔劲,他双手被缚,站在行刑台上对王越大喊道:“王越,你这个狗官竟敢擅自更改国家税制,破坏太祖之规,还要屠戮士人,这是与整个士林为敌,是与天下人为敌!”
“你们这些人也能代表天下人的意愿?”王越轻蔑地一笑,然后继续对着麦克风问道:“在场的父老乡亲们,你们是欢迎新政,还是继续像过去一样上缴田赋,参加徭役?”
“欢迎新政!”
“欢迎新政!”
“杀了这个老不死的,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杀了他!”
在场的几万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平民,王越新政的受益者正是他们,他们能不拥护吗?
钱德洪等人第一次见识了人民的力量,听着台下山呼海啸的呼喊声,眼睛里满是惊恐。
“行刑!”王越挥挥手道。
行刑的枪声再次响起,钱德洪等人背后中弹而死。台下的百姓们先是一惊,接着欢呼起来,这一阵阵行刑的枪声,好似代表着王越推行新政的决心。
最后轮到苏州知府陈洪谧、通判周本深和昆山知县常登峰等官员。
“中丞大人,你无权处置卑职,卑职乃苏州知府!”陈洪谧一边哆嗦着,一边念叨。周本深已经被前面杀人的场景吓的面无人色,常登峰也已经瘫软在地。
“本宪临机决断,之后自会向朝廷说明,行刑!”
王越话音刚落,行刑台上再次响起枪声,陈洪谧等人惨叫着倒在行刑台上。
“江百户,这里就交给你了。”王越转身对一位身穿飞鱼服的中年人道。
苏州府锦衣卫百户江百川赶紧向王越施礼道:“谨遵王中丞之令。”
对于王越管杀不管埋的作风,江百川哪敢说个不字。
要想在应天地区实行新政和树立绝对的权威,王越只能用霹雳手段,震慑那些心存异心的人。新思想、新观念、新政策必然遭到旧有势力的阻挠,前世有太多例子证明,这个过程是必然伴随着流血冲突甚至战争,因为这个过程有个很时髦的名词叫:革命!
既然叫革命,哪有不流血的?何况是在没有进行思想启蒙的明朝。
自王越祭起屠刀之后,苏州府的城管收费工作终于能够顺利进行了,现在都不用城管上门,商家们都主动前往巡抚行辕后门的收费处主动缴纳管理费,因为逾期不交可是要罚款的。
“城管人数要继续增加,招聘工作尽快着手展开,接下来我们要在应天地区各府设立城管大队。”
苏州地区已经趋于平静,王越的惠民政策得到了基数众多的小老百姓们的拥护,而且带头的已经被拿下,动乱的根源已经被解除。
阮大铖比以前更恭敬了:“请中丞大人放心,这件事我会尽快去办。”
王越想了想道:“现在苏州知府出缺,我准备向皇上推荐你任苏州府知府,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阮大铖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跪下道:“下官多谢中丞大人栽培!”
王越脸现不悦道:“起来吧,本宪提醒过你,在我面前不要行跪拜之礼。”
“是,是,下官一时忘形,请中丞大人见谅!”阮大铖赶紧站起来拱手道。
“此事我会从朝廷那里运作,问题应该不大,不过你就任苏州知府之后本宪还有许多事情交给你去做,明白吗?”王越道。
“是,下官明白!”阮大铖当然知道让他当这个苏州知府不会那么简单,毕竟他不是王越的嫡系。苏州可是大明数一数二的大府,这样的好事落在他的头上,以前想都不敢想,他心里明白,王越就是要他做枪手了,从这段时间镇压罢市罢课就可以想的到。
第五零三章 抄家上瘾
阮大铖进士出身,曾经任过吏部给事中,最高任过光禄寺少卿(从四品),再任苏州知府资历算是够了。
王越用阮大铖是看中他的狗腿子秉性,用起来顺手。
苏州将是第一个从大明内部逐渐推行新政的地区,许多政策与大明现在的所沿用的制度会产生很大的冲突。这就需要一个言听计从,而且熟悉大明现有制度的人来执行,所以王越选择了阮大铖,就是因为他够狗腿。
起点城与苏州这样的地方不同的是白纸上做画,而且起点城那些新生代的部门主管们还需要点时间来成长,王越还没有扯旗造反,所以还是要用一用旧官僚。
“另外昆山知县也出缺,圆海有没有可推荐的至交好友?”王越又问道。
阮大铖没想到这个事情王越也找他拿主意,不禁受宠若惊,由衷地觉得巡抚大人真没把他当外人。
他挫着手道:“既然中丞大人如此信任,下官就举贤不避亲了。我有一位好友,名叫杨文聪,字龙友,本为江宁知县,后被人弹劾罢官,之后寓居金陵。下官就任城管管理局局长后,此人多有协助。”
“可以,就以他为昆山知县吧,我会一并向朝廷举荐。”
杨文聪,王越是知道的,此人不但有文名,而且节操比阮大铖高太多了。此人入南明后一直从事抗清,直到兵败被俘,不屈而死。
按朝廷惯例,巡抚作为当地最高长官,所推荐的人朝廷都会优先考虑,何况王越对朝廷的影响力不小。
“下官代龙友感谢中丞大人的提携。”阮大铖的心情大好,接着做又言欲止状道:“中丞大人,这个,那个……您还记得秦淮河上的董小宛吗?”
王越神情一动道:“怎么?圆海知道她的消息?”
“下官当然知道!”察言观色后,阮大铖暗自庆幸自己的宝押对了,笑着道:“这董小宛就在苏州,可惜她因母病重,开销甚大,讨债的又纷纷上门,她不得已又重操旧业,就流落到了苏州半塘乐云楼。”
他并没有提帮助董小宛还债的事情,如果王越对董小宛真的有心,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直白的邀功,反而落了下成。
这个女子还挺命苦的,王越暗道。
随即他正色道:“圆海,你还是要多关注政务,即使能够就任苏州知府,城管的那边依然是你的首要工作。”
“是,下官明白!”阮大铖拱手道。
阮大铖走后,李传新过来汇报此次苏州事件的成果。
“报告司令,整个苏州地区共抄家一百一十三户,抄得现银一千六百八十五万两,黄金一万三千二百两,商铺三百四十二间,田契一百五十五万八千亩。”
王越吃惊地问道:“有这么多银子?”
李传新点头道:“是的,司令!仅周家就抄得白银五百五十四万两,黄金六千一百三十两,商铺一百一十六间,田契四十八万亩。”
“怪不得人说苏州乃大明财赋重地,确实有钱!”王越感叹道。
李传新看看王越的脸色道:“司令,据说扬州大商巨贾更多,身价千万的盐商不在少数,要不要?”
看来这位是抄家抄上瘾了,王越摇摇头道:“不必如此,我们不是来打劫的,只要他们不与我们做对,本官会考虑放他们一马,如果有人不识相,那就不要怪本官无情了。”
有整个位面做后盾,钱王越不缺,这些盐商和大家族手里能让王越看的上眼的最多就是土地而已。有位面做后盾,王越不打算搞前世的那种土改,而是希望用一种温和的手段,搞类似于湾湾家的那种土改。
此时的商人多是流通型商人,非后世的生产型商人,难以创造价值。如果这些豪富们今后能够投身到投资办厂,做创造财富的资本家,王越是欢迎的。
当然大明的商业也不是全是流通型商人,尤其是苏州地区,这里可是被后世称作资本主义萌芽的地方,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织坊。
十一月十二日,经过多日的筹备,由应天巡抚发函邀请,苏州地区所有的丝织行业的大小商户来到苏州,参加由王越亲自主办的苏州地区丝织行业大会。
时值深秋,天气已经降温,而前来的各地丝织商户们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凉上几分。毕竟上个月应天巡抚王大人镇压罢市商人的铁血手段,让人记忆尤新,他们非常担心王越又要让他们出血,但是他们又不敢不来。
所有的商人都是带着破财消灾的心情来的,每一个接到通知的人,都在第一时间亲自或者派出重要人物来此。
这次行业大会的开办地点,就设在原来的苏州首富周府的大院子里露天举行。
次第到来的商人有六十多人,他们都是苏州地区从事丝织行业小有规模的商家。
潘景文是来自昆山潘家的代表,三十出头,作为一个庶出的子弟,能来到这里不是因为他多出色,而是因为他够倒霉。
潘家作为昆山的世家大族,对于王越正在进行的新商税制度非常抵触,不过在这次罢市过程中由于态度较好,所以没有遭受大的冲击。
这次王越召集苏州丝织行业大会,又不能不来一个人,因为担心可能会遭致王越的疯狂报复。
来之前,潘景文得到的指令是应付一下就行了,千万不要做出任何承诺。在族长家老们的判断中,王越这个另类在大明的朝廷,很难有长久的风光。
远的不说,单单是一个商税,就把天下的官员全得罪了。
在大明,官员经商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说是很普遍的现象。只不过官员本身是不参与的,他们的家族通过经商积累大量的财富。
比如潘家,在京师就有几个子弟做官,收商税就是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不反对都是怪事了。而且不要忘记了,在大明做生意做到一个地步,不可能背后没有一个官员或者一股势力。不是勋贵,就是文臣。
第五零四章 敲诈?
所以说,王越这个商业税制度,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这样一个人,制定这样一个制度,谁会看好他?谁敢看好他?
潘家的家老们认为,王越得罪了全天下的官员和士绅,前途肯定堪忧。人亡政息的事情还少么?就如张居正的改革,最终还能留下些什么?
来到苏州的潘景文,在人群之中,显得异常安静。不像别人那样,不断的在交头接耳,猜测着王越的真实意图。因为前段时间王越的铁血手段,大多数商人这次来,就已经做好了被王越敲诈的准备。
端坐在椅子上的潘景文,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茶水,看上去平静的潘景文,心里其实澎湃着**的火焰。潘家的老家伙们,看见的东西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短见之举。
他喜欢读明报,没事就看看邸报的潘景文,心里大概明白这个王越是个什么人。
王越与张居正是完全不同的,因为他有独立的军队和地盘,这是一股朝廷都难以撼动的力量,得罪了全天下的官员又如何?
潘景文很希望得到一个机会,结识这位巡抚大人,如果能得到他的赏识,潘景文会毫不犹豫的投入他的门下卖力。就怕,人家看不上自己啊。对于庶出的子弟来说,将来是要靠自己去博的。读书不成,就只能抱大腿了,只有这样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王越终于露面了,众商人代表纷纷见礼,巡抚毕竟是朝廷高官,能和他们见面已经给了很大的面子了。
“今天把大家请来,是因为本官有一些关于合作方面的事宜与大家协商,下面就由起点城江南贸易公司经理张忠来主持会议。”王越发言完毕后,在主位就坐。
张忠向众商人拱手道:“今天这个聚会,由我主持。我叫张忠,虽然来江南不久,不过在座的一些人应该也是认识我的。”
因为代销起点城商品,在座的一些商家已经与张忠打过交道。
“刚才王大人已经说过了,请各位来是谈合作的。在此之前,我想谈谈前段时间苏州地区商人们反对城管收费的看法,我只想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鼠目寸光’!”
“诸位没有到过起点城,也对我们王思华大人不够了解。我只想告诉各位,王思华大人来到应天,来到苏州不但是贫穷小民之福,也是你们这些商贾之福!”
说到这里张忠看了看在座的众商人的脸色,笑了笑道:“看来诸位是不以为然的,一定在心里想着收了我们一成半的管理费,这是哪门子福?”
张忠指了指在座的众商人道:“所以说你们鼠目寸光,一成半的管理费多么?那如果我们起点城能够帮你们将棉布的产量提高一倍,甚至是十倍,这一成半管理费又算的了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商人们立刻坐不住了,纷纷嗡嗡嗡的交头接耳,都是难以置信。
一只手在众商人中举了起来,举手的自然是潘景文,他可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有什么问题要问?”张忠抬手示意道。
“请问张经理。”潘景文对经理这个称谓还有点陌生,“是什么方法能将棉布的产量提高这么多?另外丝绸是不是也可以?”
“丝绸的产量同样能够提高,但今天我们先谈棉布,丝绸我们今后再谈。”张忠解释道,随后他叫人推来了两台大型的机器。
这是一台飞梭织布机和一台珍妮纺纱机,这台珍妮纺纱机是改良后的卷轴纺纱机。
这两台机器是由起点城机械加工厂的师傅们制作的,目前起点城机械加工厂已经拥有各类车床五百多台,工人八千多人。经过一年多的学习和锻炼,已经涌现出了很多熟练工,许多的配件制作已经不在话下。
工业革命初期的机械结构并不复杂,就比如珍妮纺纱机的零件才不到一百个,在拥有先进设备的起点城,工人们根据王越提供的图纸加工了各种配件,很快就组装了二百多台。
进度能够这么快,也和王越提供了大量的标准件有关,就比如珍妮纺纱机上的大小轴承,因为采用了现代轴承,该珍妮纺纱机比原版更加精密和省力。
“这,这是织布机?”潘景文好奇地问道,有些商人站起来想看的清楚点。
这些商人家里都是有织坊的,虽然第一次看到这两种机器,却能在外观上做出判断。
“诸位请安坐,你们坐着也能看的清楚!”张忠双手虚按道,为了这次聚会方便展示,周府的大院里是搭了台子的,众人就坐在台上。
两台机器放好位置后,张忠介绍道:“这是纺纱机,这是织布机,现在我们来看看实际操作情况。”
之后他示意工人们开始展示机器性能,这些工人都是原来周正林家的织工,人数有五千多人。自从周正林被正法,这些人算是失业了,算上其他被抄家的商户,失业机工达到上万人。
这些可是不稳定因素,王越当然不能眼看着不管,机工中约五千人青壮将会被组织成立三个团的治安部队,剩下的大部分人将被吸收到城管大队。
另外少部分行业能手留下来从事纺纱机和织布机的售后、技术指导及维护工作,现场这些工人就是原机工老师傅。经过十几天的摸索和学习,新型织布机和纺纱机很快就被他们玩熟了。
织工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工人阶级,这个群体的组织性和服从性比土里刨食的农民更好,是更适合成为兵源的群体,这一点从戚继光以矿工为班底的戚家军的战斗力就可以看的出。
要说王越在苏州的一番折腾,让这些织工差点丢了饭碗,在被一些有心人的煽动下,本来他们心里是仇视王越的。
但是任何仇视也抵不住银子攻势,给王越当差从来都是高薪,无论是治安军还是城管,收入是他们原先当织工的好几倍,而且待遇也不可同日而语,任何仇视在利益面前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第五零六章 欢迎仿造
现在的情况是,等于王越解散了苏州地区一万名织工。按他的设想,纺织业的主力应该女人们,男人应该做男人的事。
大明的丝织行业不乏女性,不过她们大都从事的是丝绸相关的工作,比如刺绣等等,棉织行业较少,这也与当前的生产力低下有关,棉纺织的很多工序还是个重体力劳动。
不过随着起点城各种机器的推行,这种情况肯定会随之改变,所以王越将那些织工解散。
几个织工师傅开始操作机器,由一人转动纺纱机手柄,纱机的转轮快速地转动起来。
然后由一人按照一定的规格制作的棉条放入进料口,另一边连绵不绝的棉纱自动卷成一个个沉甸甸的纱锭,棉纱粗细均匀,断头极少,而且这些纱锭的数量达到了惊人的四十锭。
而且纺纱工只要注意接上线头就可以了,这说明一个人就可以看管好几台纺纱机。
飞梭织布机的作用也同样明显,织布的速度成倍提高,织出的布匹宽大而结实,和市面上买到布匹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一部织布机只需要一个人操作,劳动强度大大减低了。
两车事先准备好的棉花,在众人面前经过几道工序只用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变成了布匹,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这两台机器的现场演示都是采用人力手摇为动力,手摇装置是类似于滑轮组的设计,所以非常省力。
织好的布被送到众商人手中,从布的手感和质地不难看出,这个布的工艺竟然比他们自家的布更加细密柔韧。
张忠笑着道:“诸位,你们大多数的织坊都有水车,如果这些机器用水力带动,效率会更高。”
利用水力织布在南宋就已经被发明了,所以苏州地区的大多数织坊都有水车。
大明的纺纱技术主要传承自黄道婆,黄道婆原版的纺纱机是三锭,后经改良有些纺车最多能达到五锭,但因为是横置纱机,所以基本是以四锭为主。
珍妮纺纱机之所以能布置更多的纱锭,就是因为竖排布置纱锭,初版的珍妮机已经达到了八锭之多,而起点城拿出的改良版纱机是四十锭,是明代纺纱机的十倍。
不仅如此,改良后的卷轴纺纱机纺出的棉纱粗细一致,用这种棉纱加上飞梭织布机,织出的棉布均匀细密,质量要远好于明末的普通棉布。
在座的商人们都是开织坊的,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两种机器的效率有目共睹。
一众商人们都像看到了大美女般看着两台机器,一个个的眼红心热起来,每个人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这一台机器顶的上他们原来的十台织机,等于一下子就可以节省九成的劳力,这省下的工钱是多少?然而还不止这些,原先他们一台织机需要两个人忙活,这等于又减少了一倍的人力,非但如此,这机器织出来的布质量更好,怎么选择已经不言而喻了。
“张经理,这两台机器费用几何?”纺纱机和织布机都是全钢铁的,估计价格不低,所以潘景文陪着小心问道。
张忠道:“一台纺纱机八十两,一台织布机一百二十两,纺纱机的那个手动轮子不在买卖之列,这个纺纱机是水力的。”
水力的当然比人力的费效比更高,潘景文听完报价后毫不犹豫地道:“我们潘家要一百五十台纺纱机,一百台织布机。”
“我们李家要一百台纺纱机,八十台织布机!”
“我们张家要一百二十台纺纱机……!”
众商人争先恐后地嚷嚷道,生怕别人抢了先,没有自己的份。
这个机器的价格贵吗?其实一点都不贵,这些商人们心里都有数。要知道这是全钢铁的机器,许多部位都应用到了钢,成本价就已经不菲。并且其效率是他们原先织机的十倍以上,这样算下来其实比他们现在用的织机不知省了多少钱。
两种机器的定价是王越亲自定的,利润已经压到了仅一半,目的就是为了推广。他的长远构想就是将来起点城主攻机械制造,以售卖各类机械为主,选择从纺织领域为突破点,是因为纺织业被前世称为工业革命的引擎。
这两款机器都是工业革命初期的产品,结构并不复杂,适合起点城机械加工厂起步练手。尤其是改良后的纺纱机,与明代的纺纱机不同的仅仅是采用竖排布置纱锭,所以容易仿造。
也就是说这些纺纱机被这些商人买回去后,是有可能被仿制的,降低成本的方法就是机身结构可以采用木质,当然改良后的珍妮纺纱机仿制难度也不小,如果是手工制作就需要很高超的手艺。
王越没有考虑过专利问题,如果有人能够仿制成功,他是欢迎的,工业革命需要百花齐放,全社会参与才能涌现出更多的人才。
其后起点城会陆续推出升级换代产品,如八十锭纺纱机、走锭精纺机等等,按照王越的设想争取在十年内实现以电力为动力。
在座的商人订购的机器数量并不大,王越却很高兴,因为这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明代因为生产力的原因,还是男耕女织的小农社会,购买成品布匹的大多都是家庭富裕的人家,所以明代的织坊规模都不大,这与产能有关,也与百姓们的收入有关。王越相信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纺织业将会进入高速发展期。
张忠让人统计各家订购的机器数量,随后他又拿出了一包种子介绍道:“这是一种高产长绒棉种子,不但产量高,而且生长的棉花所织出来的棉布更加细密柔韧,有弹性,在座的各位可以买回去一试。”
长绒棉种子本来是王越准备与上海的徐家合作种植的,但是徐家拒绝了。
两种机器的性能非常直观,可惜棉花种子到底怎么样,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一旦有个闪失,影响的可是一年的棉花收成,所以众商人们都做东张西望状,没有一个搭茬的。
第五零七章 号令天下诛灭此獠
“这种子我们潘家要了!”潘景文毫不犹豫地道,为了在巡抚大人面前表现,他不介意当一次败家子。
虽然他做不了主让潘家全部改种长绒棉,但是让一部分地种,还是能够做到的。毕竟他已经代潘家应下了,他知道潘家的那些老家伙们,现在可是一点也不敢得罪巡抚大人。
这次商务洽谈会还算圆满,王越相信潘家的长绒棉收成后必然会带来更广泛的种植。众商人们是带着忐忑的心情来的,没成想不但没有敲诈,还有不小的收获,所以走的时候个个都喜笑颜开。
王越在应天地区以城管收费的名义,开征商业税,之后又大杀四方,杀士子、杀士绅、甚至杀官员,天下震动,满朝文武官员目瞪口呆。
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愤怒,这比建奴入寇还要令在朝的官员们愤慨的行为,因为王越动的是他们自己的蛋糕,岂不闻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乎?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和雍正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哪一个不被文人们骂的体无完肤?建奴入寇杀多少人不会让他们觉得多么耻辱和愤慨,但是如果收税收到了他们的头上,他们个个都会跳脚,即使是皇帝干的都不行。
弹劾王越的奏章如雪片般从南京向朝廷飞来,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南京六部及南京镇守太监等官员,对于王越这位应天巡抚,从上次诛杀朱统锐事件就可以看出,他们拿王越没辙,所能做的就是弹劾了。
十一月十五日,大朝会,皇极殿上。
朝堂上的官员们都已经知道了王越在苏州的作为,所以一个个的义愤填膺。
吏部给事中首先出班大声道:“我大明以读书人治天下,方有两百多年绵绵不绝之国运。王越屠戮平民诛杀衣冠,擅自杀戮官员,动摇我大明之根本,罪不可赦。皇上若不惩治,他日必有不可言之事!”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黄时仁也举着牙牌出班,做痛心疾首状道:“臣附议,王贼在江南擅自更改祖宗法度,将屠刀对准士子和官员,实在是罪大恶极,如若不严惩,必将国将不国,我大明的衣冠体面,一朝全失矣!”
这位说话也不客气了,直称王越为贼。
刑部尚书冯英怒气冲冲地站出来奏道:“臣附议,王越不经刑部,擅自拘禁和杀害朝廷官员,破坏法统,请皇上严惩!”
崇祯面无表情地问道:“请问冯大人,对王越此人该怎么严惩呀?”
冯英愣住了,像王越这样的人该怎么严惩,他哪里知道?这位可是有造反前科的,该怎么解决王越那是皇帝的事情。
新任礼部尚书黄士俊见冯英尴尬,出来解围道:“皇上,王越目无圣贤杀戮士林,无视国家法度,实为我大明心腹之患。臣请皇上号令天下兵马诛灭此獠,王越不除,天下士人夜不能寐矣!”
崇祯冷笑一声,压抑着怒气问道:“何来天下兵马?难道要动用蓟辽大军,那东虏怎么办?”
黄士俊昂然道:“东虏虽恶,但也知道尊重衣冠善待士子,如今东虏实力大损,已成疥藓之患。而王越搜刮民财,破坏国家法度,才是朝廷的生死大敌,如若不除,亡国之日可期也。”
都察院左都御史商周祚也附和道:“臣附议,王越不除,天下士人颜面无存!。”
“臣附议!”
“臣附议…!”
朝堂上的群臣大多数都站出来表示赞同,竟然体现出了少有的一致,他们下定决心要和王越死磕到底了。
由此可见税收改革有多么难以进行,即使是皇帝也无能为力。所谓的顽固派和保守派其实就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你们……!”崇祯被气的无语,这些文官们为了对付王越竟然不惜放弃辽东防线,可见王越的作为确实触动了他们的底线。
大明朝的传统就是不以言罪人,所以这些文官一个个的都牛的很。
文官们话已说尽,一个个看向崇祯,看崇祯如何决断。一时间,朝堂上安静下来,众官都等着崇祯的话。
崇祯看了看做木雕泥塑状的兵部尚书谢宝清,又看了看目光闪烁,一直没有发言首辅周延儒,本想问问他们的意见,最后放弃了这个打算。
想了好久,崇祯缓缓说道:“王越是忠臣。”
听到崇祯的话,朝堂上的群臣们顿时炸了锅。
“皇上糊涂呀!”
“荒谬!荒谬至极!”
“王越狼子野心,怎能称忠臣?”
崇祯挥了挥手,等群臣安静后道:“王思华已经向朕上了奏章,他将在江南逐步实行新政,承诺从明年起江南地区的田赋将以银两的形式每年足额上缴,并且每年再向朕的帑上缴二百万两银子。”
王越的奏章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送达了崇祯,大概的意思就是江南的税收他承包了。以江南繁荣的商业和起点城今后陆续投入的建设,这点钱只是毛毛雨。
群臣却不干了,礼部尚书黄士俊愤怒地道:“这是王越挖地三尺得来的银子,每一两银子都带着江南士林的血呀!”
都察院左都御史商周祚大声道:“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崇祯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
说着不顾百官的震惊,拂袖而去,离开皇极殿。
退了朝,回到御书房的崇祯早已没有了朝会上的好颜色,脸上越来越黑,仿佛越来越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终于,崇祯忍不住愤怒,啪一声将右手拍在身边的桌子上,把那圆桌拍得一歪。桌上的一个青花瓷茶壶嘟噜噜滚下了桌子,哐一声摔在了地上,碎了。茶壶里的茶水洒了一地,让房间里一片狼藉。
房间外听到动静的宦官宫女们,见皇帝发这么大的火,深恐殃及池鱼,没有一个敢上去收拾碎瓷,扑通扑通全跪在了地上。
第五零七章 背黑锅你去
“混账,都是一帮混账东西!”
崇祯低着头在御书房里来回走了几十圈,才压制住了心里的怒火,安静下来。他站在窗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良久,朱由检才睁开眼睛。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皱眉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陪着崇祯一起下朝的曹化淳见崇祯静下来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道:“这些文官们都不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呀!”
“何止如此!”崇祯还是余怒未消:“朕现在才知道当年魏忠贤也比他们强上不少,否则现在国事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经过王越的东搞西搞,崇祯不断获得实惠的同时也变的越来越实用主义起来,有时候也会觉得魏忠贤也不是一无是处。其实魏忠贤最大的问题是对崇祯产生了威胁,年仅十七岁刚登基的崇祯皇帝只能选择杀掉他。
曹化淳不知崇祯怎么提起魏忠贤,试探着道:“可是王思华私自处置官员,诛杀士子,确实有违国家法度。”
崇祯看了看曹化淳,竟然笑了起来,然后四平八稳地渡着步子回到御书案前坐了下来。
曹化淳有些不明所以,目光跟随着崇祯,满是疑问。
“杀的好,杀的妙,难道这些人不该杀吗?铁证如山呀。”崇祯老神在在地道。
曹化淳问崇祯道:“可是……!”
王越就算是应天巡抚也无权私自处置官员和士人,这有违朝廷制度。
“朕就是要他与天下的士人作对,王思华得罪了天下士人,今后将再无旁援,朕就更加放心了。没有士人的支持,成不了大事。”崇祯坚信这个信条,他认为没有读书人的支持,王越难成大器,哪个皇帝不是依靠士人辅佐和施政的?
曹化淳这才明白过来,恭维道:“还是皇上圣明!”
“不仅如此。”崇祯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道:“显皇帝(万历)和皇帝(天启)多次向江南派遣税监,却要背负骂名。如今这个骂名由王思华背了,朕却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崇祯说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为自己的英明感到十分振奋。
曹化淳这才明白过来,连连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高,皇上的智慧奴婢望尘莫及!”
崇祯朝的财政一直非常拮据,崇祯的帑也经常是入不敷出。所以崇祯也动过向各地派遣税监的心思,可惜他没有万历和天启的魄力,也没有像魏忠贤这样给力的人去实施,因此不了了之。
所以王越的城管收费歪打正着,做了崇祯一直想做的事情,这叫黑锅王越背,银子崇祯拿,他能不高兴吗?
天启朝的时候,魏忠贤每年能征收到一千多万两银子的商业税,这些税银大多都是从江南征来的,王越的二百万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对崇祯来说太重要了。
按王越的估算,江南一年的商业税征收下来不会低于两千万两,今后经过起点城的不断投入,这个数字还会翻倍。
“哼,这些尸位素餐的大臣们根本体会不到朕的苦心。”崇祯脸色一沉,随后道:“大伴拟旨,依王越所请,就以阮大铖为苏州知府,杨文聪为昆山知县,钦此。”
二百万两银子的威力是巨大的,何况王越所推荐的人也都是体制内的,崇祯当然不会反对。
朝堂上的动向,王越不难得到,他还真没有预料到那些大臣们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怪不得历朝历代的改革会这么难,可以预见今后必定还会伴随着流血,革命嘛,哪有不死人的?
阮大铖兴冲冲地上任了苏州知府,从前求爷爷告奶奶,不惜跪舔复社那帮人的腚,都没弄到官做,现在王越一句话就办成了,顺带着好友杨文聪也当上了昆山知县,所以他对王越只能用感激涕零来形容了,暗自庆幸抱上了一条粗壮的大腿。
苏州钮家巷董小宛家,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天策军军医正在向王越做着汇报。
“报告司令,已经可以确诊,陈大娘得的确实是肺痨,也就是我们起点城医书上讲的肺结核。”
这位军医叫刘仲基,以前是一位坐堂郎中,中医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在学习了一段时间的西医之后,现在是天策军海军舰队医务处长。
根据症状判断和现代仪器的化验,完全可以断定董小宛的母亲陈大娘得的就是肺结核。在大明朝得了肺痨就等于得了绝症,所有的医疗措施都是为了续命而已。
董小宛的神情梨花带雨,母亲的病已经看过多位名医了,得出的结论也是肺痨。
“多谢王大人挂念,小宛感激不尽,既然确定是肺痨,那就是我娘的命呀!呜呜……!”董小宛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那些名医也说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哎,小宛你哭什么呀?你母亲的病能治好,你就放心吧。”王越也被她搞的直挠头,虽然他不是医生,也知道肺结核在后世已经不算什么绝症。
“真的吗?”董小宛惊呼一声,看看王越再看看旁边的刘仲基,“您说的可是真的?不是骗我的?”
刘仲基笑着代表王越回答道:“小娘子尽管放心,你娘的病能治好,不过因为这病拖的有点久,需要花点时间。另外还有一些医嘱,希望你们能够遵守。”
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就是注射青霉素加链霉素,并口服利福平、雷米封、吡嗪酰胺等药物,起点城已经有好几例肺结核治愈的病例,所以刘仲基表现的很有信心。
董小宛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连忙道:“刘大夫尽管说,奴家定当遵守。”
刘仲基看了看他们的居住场所道:“病人的居室要保持通风,所用的衣物床单清洗时都要用开水煮过,之后在日光下暴晒才能重新使用,病人的餐具也要单独使用,不能和其他人混用。小娘子一定要注意,这个病是传染的,病人的东西碰过后一定要勤洗手,否则你也会生病。”
第五零八章 来自武昌的命令
王越看了看董小宛,据说她历史上是在二十七岁时累死的。这样的青春年华早逝,唯一原因就是病死的,据说肺结核有潜伏期,最短的是几个月,长的好几年,甚至一些病毒携带者终生不会发作。既然是累死的,很有可能是劳累造成肺结核急性发作。
董小宛头点的如小鸡啄米,知道母亲的病有的治,她能不认真吗?
“刘处长,把病人送到登陆舰医务室吧,这里不适合病人居住。”王越看了看这里的居住环境道。
在后世像这样的传染病,都是要住院治疗的,让毫无医卫常识的董小宛照顾病人,王越认为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登陆舰目前停靠在距离苏州六十公里的太仓附近江面,舰上有完备的医疗设施和医护室,不过那是给天策军使用的。
刘仲基看了看容颜娇丽的董小宛,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他点点头道:“是,司令!”
刘仲基下去安排了,王越对董小宛道:“小宛姑娘,我建议你离开烟花之地,以后就跟着本官吧。”
“啊!”董小宛一转念,脸就红了,低着头轻声道:“小宛蒲柳之姿,却得大人垂青,那是小宛的福分,奴家愿意侍奉大人一辈子。”
抛开王越为董小宛出头除掉朱统锐不说,就以王越如此年轻就有现在的地位,那也是董小宛这样的人梦寐以求的良配。
王越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董小宛的口气也不对,再看董小宛低着头做羞怩状,两只晶莹的小耳朵都红了起来,这才知道董小宛误会了。
“咳,咳!”王越有些尴尬地道:“小宛姑娘,我说跟着我是为我工作,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还不知道吧?柳如是小姐已经是我们天策军的随军记者了。”
王越让董小宛为自己工作,不是突然蹦出来的想法。
像柳如是、董小宛这样的艺术工作者,其实一个个的都有很高的文化水平,这在明朝这样一个识字率很低的社会里,她们都可以被称为高级知识分子。
因为她们是女儿身,再高的学识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也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在青楼卖艺了。
君不见后世有那么多女学霸,真的不能小看了这些女人。
女人也能撑起半边天,有文化的人本来就是明朝的稀有动物,王越当然要把她们吸收过来为己用了。
而且这些女人比那些传统文人少了很多的思想禁锢,这从柳如是自由恋爱玩的不亦乐乎就可以看出,现在柳如是的随军记者不是做的很好吗?而且从来也没有像原复社成员那样喜欢叽叽歪歪。
“呀!”董小宛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毕竟她现在年纪还小,脸皮子更薄,所以小耳朵更红了。
“不知,不知大人要让奴家做什么工作?”
董小宛的声音好似蚊子,王越费了很大的劲才听清楚。
王越介绍道:“工作有很多,比如柳如是小姐现在做的记者,还有明报编辑,广播电台还需要主持人和歌手,天策军的电讯室也需要报务员,这些都是你所擅长的文字和文艺类的工作。另外财务、医生、银行等等也需要人,不过这些工作需要一些培训才能胜任。”
董小宛听的有些头晕,什么电台主持人、报务员、银行等等新名词她还是首次听到。
“那个,那个全凭王大人安排。”董小宛只好如此回答道。
王越看她的神态就明白了,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先和如是小姐做着记者的工作,先熟悉下我们天策军和起点城,之后再做选择。你母亲的病起码需要两三个月才能痊愈,这样也能时常看望你的母亲。”
“如此甚好,我和如是姐也是熟识呢。”董小宛笑颜如花地道。
苏州,应天巡抚衙门,王越在平定苏州动乱结束之后,前段时间“病体严重”的应天布政使唐海泰不治自愈,今天匆匆而来给王越送来了一份文书。
这份文书发自武昌,是新任五省总督熊文灿发过来的,原来这位新任总督是要钱要粮来了,并且命令王越去武昌开会,共商剿匪大计。
王越当然不会在乎熊文灿的狗屁命令,要银子没有,要粮食也没有,武昌也懒的去,因为他知道熊文灿根本不会剿匪,他最擅长的是招抚。
今年半个大明在闹旱灾,河南、山东又来了严重的蝗灾。蝗虫飞过黄河,密密麻麻的一望无际。所过之处,草根都啃的干干净净,何况地里的青苗乎?
山东在王卓的带领下天策军两个团和治安军八个团,与自然灾害发动了一场人类和蝗虫之间的大战。除了原有兵力,王卓按照王越的指示在山东灾民里征兵三万人作为天策军预备队也参与到了这场战争中。
王卓以山东都指挥使和天策军司令部的名义发布号召,起点城全面收购蝗虫,每斤蒸熟晒干之后的蝗虫尸体,可以换半斤大米。
对于因为遭受干旱和蝗灾的山东百姓来说,粮食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因此除了几万大军之外,几十万山东百姓也纷纷走向田间地头,不分昼夜的扑杀蝗虫,老人孩子都出动了。
起点城收购这些干蝗虫也是有用的,将来可以用来提取蛋白质。
山东军民齐上阵,紧急从南直隶采购大批鸡鸭,放入田间吃虫子。黄河沿岸,田间地头,夜间到处都是篝火,仍然能够看到奋战的人们。
天策军的红色军旗在山东全省各地飘扬,由威海上岸的粮食,源源不断运送到山东各县用于兑换干蝗虫和救济灾民。
王卓的口号是:“人定胜天!”这个时代的百姓,其实拿蝗虫没啥法子,认为是上天的降罪,不能杀蝗虫,免得蝗神降罪。
王卓才不管这个,而是亲自上阵,战斗在抗击蝗灾的第一线。有他带头,天策军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士气高昂,英勇奋战,吃住都在灭蝗的阵地上。
有这些官兵带头,百姓也不管什么神不神的,去他奶奶的,换到大米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第五零九章 日本版太平天国起义
自王卓率领天策军进入山东,就任山东都指挥使以来,就没有停止过折腾。
现在又在蝗灾到来之际,发动起了一场人民战争,这些举动令山东官场集体失声。
按说抗灾救灾那是民政,应该是山东巡抚主抓的事情,现在王卓不但越俎代庖,而且还干的轰轰烈烈,这令山东一地的文官情何以堪?
不过人家王卓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利国利民,任何人也无可置喙。既然武将都干的这么热火朝天,那文官们也不能甘于人后吧?
人民战争,大明的文官们没玩过,也没钱玩,不过由于天策军的带动,山东的文官们在抗击蝗灾的过程中还是出了点力的,组织协调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是干的了的。
不过有一点让他们很不爽,那就是从起点城源源不断而来的粮食让他们眼红,可惜这些粮食不是朝廷支援过来的,所以不能经过他们的手,让他们少了中饱私囊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这场蝗灾经过山东军民一个多月的艰苦奋斗,终于被控制住了,可以说是将这次蝗灾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上下一心,军民一致,终于战胜了蝗灾。这个事情被山东巡抚颜继祖写成了一篇锦绣文章,大谈蝗灾跟天无关,乃是自然之力也。这是在拍崇祯的马屁,为皇帝洗底呢,因为封建社会任何天灾都能和皇帝扯上关系,谁叫你是天子呢,这些灾害不就是老天在发怒吗?
颜继祖的奏折当然也少不了为自己吹嘘,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政绩,至于王卓和天策军的功劳那就一笔带过了,这场灭蝗运动当然是在巡抚大人的英明领导下进行的。
巡抚大人关注的是皇帝的心思,王卓关注的方向却是民意,山东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半个大明在闹旱灾,崇祯焦头烂额的时候,颜继祖的这份奏折可谓久旱逢甘霖。有了台阶下的崇祯借题发挥,直接将著名嘴炮,剿匪抗灾不力的五省总督兼河南巡抚王家桢拿下。
旱灾、蝗灾还在肆虐,被天策军打残了的张献忠等巨寇因为王家桢的昏聩,逐渐又有了起色。
王家桢被拿下了,这流寇还是要剿,几省的兵马需要一个总督,于是倒霉蛋熊文灿被选中了。
其实是熊文灿自己找死,这家伙是靠招抚起家的,在福建招抚了郑芝龙,郑芝龙比较能干,灭了刘香等一批海盗,打败了荷兰人。东南沿海平静了,熊文灿荣升两广总督。
本来熊文灿在两广干的好好的,但是他却是个喜欢自吹自擂的人,时不时地抨击中原剿匪形势,如何如之何,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正好王家桢被拿下了,崇祯就想起了熊文灿,因为这是杨嗣昌曾经举荐过的人,于是崇祯就派了个太监去看看这货如何。
京里来了太监,而且是皇帝身边的人,熊文灿虽然不知道人家此行的目的,还是要热情接待的。
酒席上大概是喝高了,谈到流寇的事情,熊文灿桌子拍的山响:“诸臣误国,如灿往……令鼠辈至是哉?”意思就是,别的大臣都白给,我来,还有流寇什么事儿啊?这太监一听这话,高兴了,拍着大腿道:“非公不足办此贼。”
考察结束,吹了牛皮的熊文灿,硬着头皮走马上任五省总督。
与此同时,大明的东方正在上演一场日本版的“太平天国”起义。
日本宽永十四年(一六三七年)秋,岛原半岛和天草群岛出现大范围饥荒,颗粒无收,饿殍遍野。
而日本的租税仍然高企,幕府和大名的镇压手段依然残酷,尤其是对天主教徒的迫害更加严厉起来。
天主教初到日本是在一五四九年,登陆地点是鹿儿岛,随着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先后到达日本,天主教在日本迅速传播,皈依天主教的日本人数直线上升,九州一带信教的人最多,总共达十几万人,大批日本人改信天主教,这成为许多贫苦日本人的精神支柱。
这种情形引起了德川幕府和各大名的恐慌,担心会影响日本的国教神道教和主流宗教佛教,因此严厉禁止并屠杀天主教徒。
当最后一名外来传教士被烧死后,整个九州岛,陷入了一片恐慌,官府逼迫的越紧,人们反而愈加信奉起天主教来。
岛原人民由于饥荒,受的是双重苦难,信教不准,还要无休止地出钱出工。不仅如此,租税也极其苛刻,收成好时上缴一半,收成不好之时收获的东西要全部上缴。肥前藩主松仓重政死后,其子松仓胜家继任藩主,他比其父更为残暴。
八月十九日,松仓氏的一名家将在一处村庄中征收年贡时,引发暴动,被饥饿的村民所杀。
八月二十日,该村一百六十七人,被松仓胜家派来的军队屠杀殆尽,怒火之下,附近几个村庄也无一幸免。
八月二十七日,岛原城外,七百零三名日本天主教徒被活活烧死,尸体化为炭灰,这七百多人被烧死的地方每到夜间便会传来隐约的哭声,被称为“鬼地”。
正当被屠杀压抑得没有任何生机的时候,一个传说在岛原、天草不胫而走。原来一六一四年一个神父在被迫离开日本时曾预言:二十三年后会出现一位天童,是上帝再世,精通教义,谙魔法,他一定会拯救你们。
天草四郎年仅十六岁,是天草岛上的天主教徒益田甚兵卫的儿子,自小聪颖过人,有神童之称,且外表俊秀。令人吃惊的是,他非常精通基督教的教义,人们认为他就是上帝的使者。
苦难的人们成千上万地向天草四郎汇集,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十月初一,岛原一名农民角藏,接受教义,渡过鬼池前往天草郡,拜访了天草时贞(天草四郎),被授称号修道士,负责在岛原传教。
十月十七日,修道士角藏、教徒三吉全家十八口被守护代的代官林兵右卫门杀死,一时间,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