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8节 总督之心(二)
他视察了军医院,发现一些伤员伤势颇重,不由得苦笑。
越高级军官,被炸得越重,坐得远一点的军官,则伤势轻得多。
可是医生都让他们留院观察,不给他们出院!
医院的院长赵川生与陈敏吾相熟,每年陈敏吾体检都来找他,赵院长取出一枚铅弹道:“所有的人都中弹了,那玩意儿哪怕有一点在体内,都会中毒,必须经过一个观察期,好了才能放行!”
“观察期是多久?”陈敏吾问道。
“起码三天!”赵川生答道。
“三天?!”陈敏吾不由地叫道,三天,伪桂王大军兵临城下了。
陈敏吾问道:“能不能让他们上前线指挥作战?”
“万一他们在前线发烧晕倒,我保证不了这点不发生!”赵院长耸耸肩道。
“如果这样,战斗正激烈时……危害更大啊。”陈敏吾无奈地道。
想想就可怕,陈敏吾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使是一些轻伤员申请出院,他也没有放行。
他召见了拦截凶手有功的陈其辉,对他嘉奖有加,与他谈过不久,陈敏吾得出答案,这位与他五百年前是一家的陈中校对朝廷忠心耿耿,但打仗还真不是块料!
陈中校是朝中某位大员的亲兵起家,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路升迁,都在机关工作,并无实绩,没有外放部队主官的阅历。
万万不能担纲这支部队的指挥,陈敏吾作为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总督大人,也曾经进修过,知道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起于卒伍,一般而言,军队培养军官必须有军校、部队主官和机关工作的经历,一共有尉级、校级和将级三级军校呢,既要有部队主官的阅历又要有机关工作的经历就最好,实在不行,最起码的是部队主官+军校才能够掌兵权!
好生失望啊!
陈敏吾留下他的参将田树彬负责管理黄花岗大营,以陈其辉为辅,没有他的调令,不许轻易出动。
但是他私下叮嘱田树彬道:“盯紧陈其辉,搞不好是他们是合起来演戏,以夺取大军的指挥权!”
田树彬惊道:“不会吧?!”
“不会?会!”陈敏吾再三叮嘱道:“老夫吃过的盐多过你吃米,这世界上什么都会有可能!”
他彻底地疑神疑鬼,怀疑这起炸弹案不简单。
回总督府的路上,陈敏吾苦苦思忖着如何解局,当进入城里时,突听到警笛大作,连总督车队也不得不停止了,因为前方热闹得很。
阿三巡捕在正式工官差的指挥下正在捉人呢!
一群前明的读书人,有着举人和秀才的身份,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在大街上公开演讲,猛烈抨击朝廷的土地新政。
这下热闹了,官差带着阿三巡捕出动捉人呢,逃的逃,追的追,旁边的小孩子拍掌道:“一二三四、大头绿衣,捉唔到贼就吹哔哔!”
东南国人力少,人工高,特引进阿三巡捕,他们虽然笨蛋,但用来维持市面上秩序还是有用的。
用某一位高官的话来说:“用来充当门神,装装门面,吓吓人还是值得肯定的!”
嗯嗯,东南国许多宾馆都引进了阿三门童。
当然,真实原因是用阿三能够省钱!
本省城相当受东南国影响,也来引进了阿三巡捕,成为省城一景,甚至引发外地人前来看稀奇。
阿三们由于包头而头大,又身穿绿色制服---华人的制服是黑色,阿三们则为大头绿衣,他们嘴里往往含着一枚哔哔响的笛子,如果有事,就吹笛子召集人手来处理,是为捉唔到贼就吹哔哔!
众人笑着看着,陈敏吾脸色却变了。
连省城都闹起来,难不成伪桂王的前锋已经进抵?
他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待他回到总督府,稍事休息,他的师爷定永新来了,四顾无人,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拿来一张纸,呈给他道:“东翁请看!”
师爷,应该叫做顾问,高官还可以有顾问,美其名为深入研究国策,为高官们提供策略,也可以叫做“高参”。
普通的官员则没有师爷可用,都得自己理政,此乃从东南国引进来的新政。
定永新是位高人,他记忆力好,理解力强,能够揣度朝廷圣意,为陈敏吾提供了良好的思路,他确有本事,所言无不中的,深受陈敏吾重用。
看到那张纸的前几行,陈敏吾眼皮一跳!
正是瞿式耜所写的讨贼檄文,看下去,见他在文中,将颜逆三代骂了个狗血淋头,檄文文笔优美,骨架清奇,不见一个脏字却已经把人骂到了骨子里,不愧为当代大儒!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陈敏吾越看越心惊,这特m的简直是陈琳骂曹操、骆宾王骂武后的同级数文章,传世之作也!
“东翁看如何呢?”定永新问道。
放下了檄文,陈敏吾正色道:“东南王不是曹操!”
“东翁高明!”定永新凑趣道。
“东南王胸襟气概很大,但他需要人手!”陈敏吾嘿然道:“惹到东南王,瞿式耜的下场最轻的被流放,然后给小孩子上课教国学。”
“东翁说得对,上上国学还是轻的,搞不好被砍头都有份!”定永新则说道:“要是说到东南王身上,他可能不会介意,但说到公主娘娘和海那边的那位主子……”
他没说下去,陈敏吾会意地点头。
东南王是个爱妻狂人,对于女色不甚热衷,反倒是他的妻子们给他纳的妾,所以,他的妻子们是他的龙鳞,不可逆也!
瞿式耜敢这样写,这回只怕麻烦不小,象陈琳骂曹操还得曹操重用的美事,只怕不会再有!
可惜啊!
陈敏吾简单地说了一下黄花岗大营之事,阴郁地道:“伪桂王军队已经迫在眉睫,如何对付,先生有以教我!”
定永新沉吟片刻道:“朝廷土地之制改变,得罪天下读书人和地主,如祖龙之事,朱温旧事,只怕这回悬哪……”
陈敏吾即知他师爷的立场,有意诳他道:“朝廷改制,老夫两万亩田地被收,老夫愧对祖宗啊!”
定永新知他老奸巨滑,哪会轻信,不过情形如箭在弦,不可退后,把牙一咬道:“我新近来了几个朋友,托我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何妨一说。”陈敏吾问道。
“如果东翁可以反正,桂王殿下的内阁首辅就是东翁的了!”定永新轻轻地说了一句,再不肯多说。
这价码不小啊,不过陈敏吾还真的值得起这个价,他是新明南方高官,两广总督地位在南方地方官里是数一数二的,又一向是东南国的跟屁虫,他若从贼,新明震动,影响巨大!
定永新走后,陈敏吾看回讨贼檄文,看到了上面还有布政使司林佳鼎也反了,那可是闽省精英,只要他循规蹈矩,部院高官不在话下。
林佳鼎之事,让陈敏吾的心中蒙上了一道巨大的阴影,难不成这回桂王是燕王,真能靖难成功?!
正在思忖着,门子报来:“陈子升先生来拜!”
陈敏吾精神一振,来者不拒地道:“快请!”
这是东南国的死忠来也,看他怎么说!
第1229节 伏笔当其时
现时大搞开发,粤人讲实利,看重赵公明胜过孔夫子,不肯读书,按明士大夫们的看法是人才不多。
不过还真的有人才,比如陈子壮。
陈子壮出生广州九曜坊之杲日堂故宅,是不折不扣的粤人,子壮少聪颖,属“七岁能文”的神童。
有一年中秋佳节看不见月光,一位在陈家赴宴的嘉宾颇感遗憾,便信口吟两句古诗:“天公今夜意如何,不放银灯照碧波”。年仅七岁的陈子壮听罢,即随口应句:“待我明年游上苑,探花因便问嫦娥”。
果然,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陈子壮16岁时,应岁试冠邑弟子员。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陈子壮20岁,乡试考中第八名举人。
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陈子壮京报连登黄甲,他中进士并在殿试中获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应了诗谶,时年24岁,授翰林院编修!
古代中秀才不易,中举人更难,中进士则是难上加难,许多读书人苦读到白头也混不来一个秀才。
可对于学霸来说,秀才举人进士一路考上去,简直是开挂般轻而易举。
他在崇祯年间累迁礼部右侍郎高官,后因直言被黜归乡,之后投了东南府,现为东南国内阁级的高官,深受重用。
陈子升是陈子壮之弟,字乔生,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出生,“善鼓琴,能吴,九宫十三调,曲尽其妙”,岭南琴曲《水东游》即其作品。
他居广州省城奉母,日召乐友唱和,以宏扬民间文化为业,并不出仕。
此人经常去东南亚,是坚定的东南国拥趸,是《广州日报》的专栏作家,卖力吹嘘那里环境、社会、经济,大力鼓吹民众移民,还真的鼓动了不少人到东南国去。
要不是其母不肯去东南亚养老,只怕他早在东南亚快活了。
这次来拜,必有原因,于是陈敏吾请他相见。
陈子升进内,他是平民身份,衣着受着限制,穿着一领佛头青的秋罗道袍,戴了一顶黑绒方巾,红鞋绫袜,身上平添了一股儒雅之气。
新明改制改了许多方面,但也有许多方面没被触动,依旧有官民的衣着限制,而道袍穿出来很上道,盖因明朝皇帝都穿,比如万历皇帝最喜欢穿道袍,平时在宫中不穿龙袍穿道袍,反正就是明帝奇葩多。
他们奇葩了,
陈子升年龄四十,年富力强,满是昂扬精神,他深揖一礼道:“子升见过总督大人!”
新明制度改为皇族才需下跪,所以子升这礼合乎礼制。
总督地位在地上任上非同小可,礼绝众属官,所以陈敏吾端坐不动,挥挥手,喊着他的字道:“乔生请坐!”
待他落座后,陈敏吾亲切地道:“乔生此来,可有要事?”
“不敢!”陈子升有修养,恭敬道:“晚生在路上见到一贴,不敢怠慢,特来见总督大人!”
他取出一贴,陈敏吾接过后一观,正是方才定永新师爷送来的讨贼檄文,他讶道:“此贴老夫已经见过,到处都有吗?”
“总督大人消息灵通!”陈子升拱手道,义愤填膺地道:“正是子升在道路所捡,不时见到一二张!”
陈敏吾脸色严肃起来,痛骂道:“逆贼安敢猖獗至此!”
当着陈子升的面,陈敏吾急召总督府属官,着他立即知晓广州府,着差役白天上街,夜间宵禁,如有不法行为,即行锁拿!
属官去后,陈子升点赞道:“总督大人深明大义,子升拜服!”
然后他问道:“子升斗胆,听闻城外黄花岗大营出了好大事情,军营都戒严了,不知情况如何?”
陈敏吾也不瞒他,将军营之事说出来,陈子升震惊无比!
这等于把明军在广州地区的高级军官们一网打尽,此仗还能怎么打!
这些高级军官,乃是指挥步骑炮陆军的指挥官,还有广东水师、江防舰队的指挥官,水陆军官被人一锅端,损失惨重无比,为大明开国以来少见,简直是小型版的“土木堡之变”!
“军中已无可战之将,伪桂王迫在眉睫,老夫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陈敏吾问道:“乔生可有良策?”
倒不是无的放矢,他知道陈子升聪慧,又与东南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有良策。
这一问就对了,陈子升从容道:“总督大人莫非忘记了‘广东远海舰队’?”
一言惊醒梦中人,陈敏吾拍案道:“是了,正要找他们!”
不怪他起初没有想到这茬,因为广东远海舰队并不属于他管。
这支舰队的起源是前明吃里扒外的文官熊某某使用两广总督关防,以缉私、防海匪、防红夷的名义,成立直属总督衙门的“广东远海舰队”:授予台湾的某个颜村长以”广东海防游击“的头衔,主要用于远海防御,近海依旧归广东水师管辖。
这支舰队的成立,广东方面一个铜板也没出,也管不到这支舰队,它实际上是东南舰队的分遣舰队,其驻地就在珠江口外的外伶仃岛,一直没变。
即使新明建立,广东远海舰队只听命于东南国,不归新明兵部管辖。
它的兵源、兵饷都来自东南国,新明国内能够指挥它的只有皇宫中的朱真真,她是以东南王女人的身份节制广东远海舰队,而不是以大明公主的身份!
这是一支专门钳制新明东南沿海的舰队!
即使是东南国,也有人认为花费太多而提议裁撤,现在看来真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啊!
虽不属于两广总督管,紧急时期,陈敏吾是可以向他们求援的。
陈敏吾兴奋地道:“广东远海舰队有战列舰、巡防舰可以封锁广东沿海,巡防舰可以进入西江作战,除了舰队指挥官,还有海军陆战队,高级军官有的是!”
“不仅如此,海军陆战队是低职高配的,军官多、士官多,一下子就可以扩军!”他越说越兴奋,竟站起来道:“明日功成,乔生之功也!”
“不敢当,不敢当,全是总督大人运筹帷幄,力挽狂澜,不愧为南天一柱!”陈子升赶快站起来恭维他道,礼数非常足!
倏地陈敏吾脸色阴沉下来,他抬手道:“乔生请坐,吾有一事请乔生相助!”
第1230节 十二艘战列舰
“请总督大人指教!”陈子升赶快道。
原来陈敏吾想到了之前他师爷定永新劝降,以定永新之聪明,不可能不记得广东远海舰队,他这是有意不提醒陈敏吾。
你不仁,我也不义,陈敏吾干净利落地将定永新卖了,说出定永新之事,就让定永新成为他的垫脚石吧。
“伪朝首辅!”陈子升击节道:“总督大人果然是国之栋梁,人人看重,伪朝也有眼光啊!”
陈敏吾慷慨激昂地道:“吾追随熊大人,矢志不渝,忠于大明,永不更改,此心日月可鉴!”
陈子升微笑道:“总督大人忠义,朝廷必有嘉许!”
“那定永新之事……”陈敏吾问道。
“小事一桩,包在晚生手里!”陈子升轻松地道。
陈敏吾想查定永新,但知道此人长袖善舞,总督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与他互通消息,而陈子升……陈敏吾看人看得很准,这个后生绝对是东南国的特务!
不过,陈敏吾没料到的是,陈子升是双重间谍,既是东南国特务,也是新明锦衣卫百户,陈敏吾还真的找对了人。
作为新明高官,对于特务系统陈敏吾是有所耳闻,他参与学习的教材也提及过,语焉不详。
附提一句,新明也有特务系统,头子正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再现人世,实在令人感慨不已!
除此之外,还有锦衣卫也得到了加强。
天启爷时,九千岁魏忠贤掌控东厂,即东缉事厂,干涉朝政,迫害官民,令世人闻风丧胆。
崇祯皇帝继位,逮捕魏忠贤,罢逐阉党,但依旧任宦官,倚厂卫,东缉事厂不象九千岁时那样猖獗。
新明缓缓改变,但没罢黜tj,依旧使用tj,使用东缉事厂,东厂的职能是“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与锦衣卫均权势”。
以tj掌理,委以缉访刺探的大权。
东厂的侦缉范围非常广:一、朝廷会审大案、锦衣卫北镇抚司拷问重犯,东厂都要派人听审。二、朝廷的各个衙门都有东厂人员坐班,监视官员们的一举一动。
不过,终究有所改变,东厂只负责侦缉、抓人,并没有审讯犯人的权利,抓住的嫌疑犯要交给锦衣卫北镇抚司审理,同时,审判权力还在于文官的手里!
更多的是把东厂变成了情报机关来用,它与锦衣卫各有职司,锦衣卫重点负责国外,东厂负责国内,尤其是南京。
同时,新明仿东南国,成立了经济情报局及军事情报局,总共四个情报机关,他们的职权有重叠的地方,正是始作俑者颜常武有意而为。
不过,由于其余三个情报局的情报最终汇总到东厂,再由东厂送进宫内,东厂的地位无疑在情报机关中最高!
看官!
新明还是赤果果的封建社会,不是冥煮社会,这是家天下!
绝不能给文官独大、更不能让军队成为藩镇,也不可能让tj专权,就让他们互相牵制吧。
颜常武如果在南京,那是令行禁止,人人俯首。
他不在南京时,公主朱真真凭什么让那些学富五车的文官和那些战功赫赫的武将还有那些阴险狡诈的特务头子信服,凭她姓朱?
拜托,她是个女的,朱家可是有大把的龙子龙孙。
所以说起来,tj还是有用的!
事实上,新明所有的情报机关都在东南国的控制之中,所有的特务头子都宣誓效忠于东南王颜常武,然后互相监视!
锦衣卫在各地有派驻机关,陈子升在锦衣卫挂了号以方便行事,他接受了陈敏吾的委托,一去调查定永新,二去调查黄花岗军营之变。
且不说他去忙乎,陈敏吾一刻也不敢耽搁,他叫了他的卫队,套车赶马,出动后才说去珠江天字码头!
这个码头位于广州东堤,官府在附近建有日月亭,合起来是个“明”字,普通人谁敢用?
专供接官之用,官员卸任离广州时,也在此亭恭请圣安,然后才下船启航赶路。
这码头平时只供官吏使用,民船不得在此停泊,是专供码头,由于它具有如此显赫的特殊身份,所以称为天字码头。
那里停有广东水师的巡防舰,这也是新明最大的舰只。
新明没有建立远洋舰队,巡防舰只载炮十多门,与拥炮七八十门的战列舰相比,是小孩子对大人。
无论是他的卫队还有巡防舰,长官都是陈敏吾的心腹,他下得舰去,才派人去通知黄花岗大营的军队加强警戒,保护广州城,他立即下令开船,赶往外伶仃岛。
超过了上百公里的海途,他得赶快!
巡防舰上装载不多,人头拥拥,这是用来替换划桨的,它采用船桨两用,有风使尽帆,无风就出力划,以最快速度冲刺!
当师爷定永新听闻总督坐上巡防舰离开的消息时,不由得脸色铁青。
早知道就下手对付陈敏吾了,如果能够拿他做投名状,那荣华富贵跑不了!
陈敏吾果然姜是老的辣,他知道他的总督府是漏风的
他立即派人去给即将到来的桂王大军送信,赶快前往广州,速占广州!
而在巡防舰上的陈敏吾则开出了赏格,越快到达,奖励越高!
“一人十个银元,快快快!”他焦躁地道:“赶快,快!”
……
差不多傍晚时分,太阳即将下山时,到达了外伶仃岛,舰上水手们都累了个半死。
只有一条载着总督大人的巡防舰,另一条巡防舰掉队了。
外伶仃岛地处珠江入海口,天生丽质,石奇水美、优雅喧嚣,这里是广东远海舰队驻地。
从前明到新明多年的经营,外伶仃岛设施齐全,岛屿上建有大量的军事营地和仓库、练兵场,港口海域广阔,被长长的防波堤给圈着保护。
当陈敏吾孤零零的一条巡防舰打着要求进港的旗号,得到了允许,巡航舰开进港内,在甲板上的陈敏吾看到港内的情形,以他阅历多多的见识,也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二、三……十二!
他亲自点数,发现港内停泊着十二艘战列舰!
第1231节 一念之差
风帆时期的战列舰,动辄七十门火炮以上,大多数是重炮,它们雄壮、豪迈,就象一座座的海上堡垒令人敬畏。
在海上就象无敌的存在,这里居然有十二艘之多!
这极不寻常,要知道南海早成了华人的内湖,海盗绝迹,敢在海上挑战华人的势力没有,水静河飞。
作为国之重器的战列舰,在新明国内顶多部署在帝都,已经不需要将它们部署在国内港口,用来恐吓谁?
都是自己的臣民,那是浪费钱。
可在这里,陈敏吾知道自己没有老眼昏花,没有看错,确实是十二艘巨舰停泊在港内。
除此之外,还有三四十艘的巡航舰、巡防舰,以及大量的运输舰,这里有一支强大的舰队!
陈敏吾眯起了眼睛,貌似岸上似乎人很多的样子,不由得又惊又喜。
这一趟来对了!
作为两广总督,他得到尊崇,一条巡防舰领航,将他的座舰带到了港内舰队旗舰。
望着铺在舷墙上的绳网,他硬着头皮往上爬,前后左右都有健壮的水手相随以保护他。
绳网,风帆战舰上舰的必备之物,所有的军官士兵都是这样爬上舰,只有最大的旗舰东南亚一号才在舰身中部有舷梯,以供颜常武登舰,就不用爬了。
养尊处优的他好不容易爬了上去,一位高大的海军上将带着一群军官在露天甲板迎接他,那人令敌人闻风丧胆,让自己人欣喜若狂。
“真的来对了!”陈敏吾在心里大呼道。
黑武士西雷斯马!
此人因在海战中毁容,得领袖青眼有加,专门为他打造了一个黑色恐怖的面具---嗯嗯,就象星战中的黑武士,再披上一层黑色装甲,领袖说他是黑武士,他就是。
他是领袖麾下有名的番将,能征善战,相当于唐朝的番将史大奈,李思摩、执失思力、黑齿常之、哥舒翰、高仙芝等番将,那些番将为大唐鞍前马后,立下了诺大功勋。
有好事者列出东南国八大番将,以斯托姆打下,有戴维先生、西雷斯马、考斯提特、巴伦支、吕贝尔斯、卡博特、夏洛克等,其中西雷斯马名列第三,他能在这里,绝对不会用来摆设的!
西雷斯马在华多年,已知人情风俗,他上前一步,双腿一并,啪的一声行个军礼道:“总督大人好!”
陈敏吾眉开眼笑啊,回了个军礼,握着他的手连声说道:“西上将安好,西上将安好!”
俺又不姓西!让西雷斯马很无奈,他介绍旁边的军官道:“施大!颜乐!”
陈敏吾笑得连脸上皱纹都舒展了,施大也就罢了,颜乐正是领袖麾下的得力战将,与另一位出身颜氏的颜典一道,有点类似于曹魏时期的乐进、李典的地位,一流战将也!
这三位重要的将军都呆在一个不显眼的海岛上,想干什么?!
电闪石火的思绪,东南军有备而来,明显着就是张网以待,他们是在等着有人跳出来啊!
想远点,马士英虽然不才,但久历宦途,岂会这么不智,在朝廷上搅风搅雨,闹得鸡犬不宁?
看来真相大白了,马士英这是引贼出动啊!
大家进入军舰的会议室就坐,陈敏吾言简意赅,快速地将自己的窘境说了一下。
西雷斯马没有多废话,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了两个情况。
“领袖已经回到东南国,正在旭日城里,只待东南风起,他就回大陆!”
“我这里有舰队一支,海军陆战队八千人,都是精兵!”
他的汉语非常流利,陈敏吾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大喜!
领袖一旦回归新明,造反派岂有活路?
海军陆战队八千人,足以控制省城了!
高兴之余,他不无庆幸,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一念之差,前途截然不同!
对于他这种没气节的人,伪桂王大军杀来,对他的封官许愿,他有没有心动呢?
肯定的!
当时他认为新明得罪天下的读书人和地主,失了民心,搞不好桂王真的能靖难成功,坐上龙庭。
而且广州驻军高级军官被一扫而光,军队士气低落,大概率失败的可能。
此时不贴上伪朝,更待何时!
好在陈子升到来,力挽狂澜,硬生生地把陈敏吾的心态扭转,加上现在的情况,他也就不作它想,一心做新明的忠心臣子了。
算起来陈子升救了他,陈子升做间谍,清楚这位陈总督的为人,投降伪桂王真不是件稀奇的事,本来他死不足惜,但真要降了伪桂王,影响太坏,还是出手解决了问题。
“既然如此,兵贵神速,我们连夜出动,发兵广州!”西雷斯马干脆利落地道。
“甚好!”陈敏吾连连点头。
一声令下,港口内各舰吹响了军号,召唤上岸的军人回舰。
乘着当儿,西雷斯马问陈敏吾吃了饭不,本舰正准备开饭。
“打拢了!”陈敏吾也不客气地道。
刚才的会议室变成餐厅,陈敏吾愉快地与军官们吃吃喝喝。
花生猪骨汤、炒菜蔬、鸡蛋炒木耳、土豆烧鹅、焖南瓜饭……陈敏吾的筷子挟起一根粗筋端详了一下,问:“牛筋?”
“对,牛筋炖双萝!”西雷斯马答道。
火侯足够,牛筋炖得很烂,
“你们的伙食真好!”陈敏吾由衷地道。
牛在当时是农家宝,严禁宰杀,即使是陈敏吾,或许他有吃到,但不象现在一大盆可供十几个军官吃个痛快。
“一般,一般!”西雷斯马告诉他说本舰队在香港那边有供应基地,包括仓库、养猪场、养牛场、养鸡鸭鹅场,种菜场,果园等,提供米面、蛋、奶、肉食、蔬菜、水果,军队的经费充足,所以舰队官兵吃得很好,如今天这一餐,士兵们有花生猪骨汤一碗、菜式是炒菜蔬、鱼香茄子、炒肉片、三杯鸡,饭后还有一个水果!
“我们新明军队的待遇远远比不上你们啊呀!”陈敏吾深有感触地道。
新明军队总算能够都吃上白米饭和米饭管饱,但汤是刷锅水,肉是混菜,只有过节时才能够多一份肉。
一叶知秋,从军人们吃的就知道许多门道。
这餐吃得很快,二十分钟后,军官们已经搞定,陈敏吾还在吃着。
西雷斯马抱歉一声,留下颜乐相陪,他与众军官离开去指挥舰队行动了。
过多十分钟,只觉得阵阵的震动,正是军舰启航。
不过有点慢,现时没风,得靠挠桨船拖动。
一艘接一艘的军舰驶向防波堤出口处,夜色中,各舰灯火辉煌,还有探照灯开路,单是点灯的灯油,就是一笔小小的开支!
陈敏吾留在了战列舰上,入住客舱,他在甲板上看到舰艇出海,展开队列,行动壮观!
不由得以手加额,暗念一声:“妈祖保佑!”
舰队有过夜航训练,水平扎实,他们的灯光照亮了征途,沿途海岛都有灯塔,所以航线顺遂,不过风力不好,直到第二天下午时才进抵广州城,此时城内城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1232节 贼势炽
上午时分,桂王朱由榔的舰队毫无阻遏地进入白鹅潭。
这白鹅潭环绕广州荔湾沙面岛的珠江河面,是珠江三段河道的交汇处,此处上承西北两江之水,潮汐畅通,淤积不烈,河面宽阔浩淼,烟波荡漾,风景秀丽怡人。
舰队摆开,毫不拥挤,倒也显得几分气势。
朱由榔的行辕上了岸,没往城内突进,驻扎岸边,一直“喜讯”不断!
广东水师参将赵庆才迎降,率兵船五十余艘尽降桂王。
这就是朱由榔舰队畅通无阻地原因,赵庆才杀掉水师副将崔玉胜,做了带路党。
广州同知徐行发挟广州知府张永川来投;
花县都头龙三砍杀知县胡诚谊,提头来见桂王,桂王当场封了个千总给他,喜得他在地上连连叩头。
劣绅沈超、胡继善、黄学坤等箪食浆壶,以迎王师。
来见朱由榔的人络绎不绝,都是官吏、读书人、地主,可见新明朝廷的土地政策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朱由榔亲切地接见了他们,尽显贤王风度,他表示一旦得以掌权,他必定维护以前的土地政策,同时恢复纯粹的科举!
科举!
东南风劲吹,新明科举考场也深受影响,由纯四书五经八股文的科举变成国学加杂学一大锅的科举,简直是不伦不类!
那些奇银巧技,全部摒弃!
桂王说到了大家的心里,暖到了心窝里,他们纷纷表示决心,坚决拥护桂王殿下,祝殿下早日靖难成功。
更恶劣者有总督府师爷定永新作乱,率众攻破总督府,尽杀忠心之士,在总督府升起了桂王的旗帜,还宣称总督已降,到处叫喝“总督归顺桂王,大家快降了吧!”造成混乱,周边军民人心惶惶。
陈敏吾果然姜是老的辣,他感觉到周边情况不妙,不知道谁是人谁是鬼,万一误上贼船,那还得了!
他快快出逃,还带走总督关印大印,让定永新所谋失败了一大截。
否则,他若给定永新捉住当了投名状,那他就内外不是人,在桂王那边不是主动归降而得不到信任,而在新明则成了叛逆。
不过陈敏吾的另一个眼光则是失败了,他担心黄花岗大营的陈其辉有诈,事实证明,陈其辉不仅不是内歼,还是个坚决抵抗分子。
黄花岗大营暂归陈敏吾的参将田树彬负责,田树彬看着陈其辉在眼前晃,想起陈敏吾要他注意陈其辉的话,不由得心中有一根刺。
他想着万一敌人来攻,陈其辉作乱的话……。
不过,在没得证据之前,他如果先发制人,拿下陈其辉,只怕黄花岗大营人心更加散乱了。
不放心,但又不敢先下手为强,他想了一个方法,对陈其辉道:“黄花岗大营重要,但市区也同样重要,我们有必要分兵防守。”
陈其辉马上弦歌知雅意,领命道:“我愿前往市区防守!”
田树彬大喜,分了二千火枪兵和二十门炮给他,陈其辉斗志昂扬地领军前往上下九街道防御!
明朝时期,上下九街区和十三行就是广州最大的商贸集散地,那里铺头林立,交易活跃,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陈敏吾任总督时,更是大力开拓此地商贸,以致于异常发达。
今天不见往昔的人头拥拥,家家关门闭户,商户们小心翼翼地从门缝窗边观望。
他们看到了高唱着军歌的军队上街,他们没有砸开门户,没有抢劫商家,而是垒起了街垒,架起了大炮,目视前方!
陈其辉虽然人少,但是他胆量并不小,他鼓励士兵们道:“当兵吃粮卖命,谁都别想做孬种!”
“不要怕,不要忘记我们是谁的兵!”陈其辉激发大家的作战意志道。
“我们是东南王的兵,为他而战!”陈其辉不说朝廷,只提东南王,而东南王的大幅戎装在军营里最显眼的位置上挂着,官兵们印象深刻。
“为东南王而战!”官兵们高呼着,因为高级军官被宰掉的低落士气回升!
“我们就是守,见到敌人就开枪,死战不退!”陈其辉或许不是野战高手,但是他的策略在巷战中非常对头。
他们防守上下九是对的,一个小时后,差不多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陈其辉部取出干粮吃起来。
这里有井,士兵们打井水灌进水壶喝水。
他们习惯于喝开水,本来有些士兵想打门让民众帮忙煮水,但给军官们止住了。
还在吃着,远处的动静传来,显示出敌人接近。
大队士兵在叛将刘承胤率领下出动,他们慢跑前进,黑压压的大群在街道如同潮水一般向涌向了上下九,很快就接近了明军,还没到时,明军的火炮打响。
炮弹呼啸而来,炸得冲前的防弹车有几辆散了架!
知道明军火器厉害,叛军自然预作准备,他们用架子车上推了棉袄,试图敌住炮弹,现在看来,有点作用,起码炮弹打不到后面的人,但一炮就轰坍一辆防弹车。
后面的叛军心中打着鼓,拼命地推着防弹车前进,跟随着的叛军则手持盾牌,缩着头跟进。
炮弹不停地摧毁着防弹车,十几辆防弹车都被打烂在地,但此时叛军也接近了明军阵地,他们弓箭乱射,箭矢的嘶鸣在空中回荡,然后是明军的惨叫声。
不过,明军也有盾牌,他们的护甲已经装备到个人,箭矢造成的杀伤微不足道。
叛军冲得非常快,两军之间的无人地带以看得见的速度在迅速被吞噬。
空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弦响,和“杀杀杀……”的呐喊声,天地之间更加喧嚣。
炮声再度响起,接着是剧烈的爆炸声,明军发射了霰弹,投掷了炸弹!
霰弹象割草般地扫倒了大片叛军,炸弹则把叛军炸得昏昏沉沉。
不顾明军的火力杀伤,叛军蜂拥而来,承受明军的霰弹和炸弹的猛烈打击,然后吃上了子弹。
依旧前冲,伴以箭矢攻击,还有攻心战:“快投降吧,你们的总督、布政使、知府统统投降了!”
“不要再为那个朝廷卖命了,你们为女人效劳,桂王殿下才是真龙天子!”叛军呼喊着,回答他们的是更加猛烈的枪声。
当叛军接近时,明军先用长枪射击,再用霰弹枪和手铳开火,不断装填,打得叛军死伤累累,死伤稍多后就崩溃了,然后带动了后面的部队调头就跑。
明军打退了敌人的第一次进攻,但很快就迎来了真正的战斗。
枪对枪,炮对炮!
叛军也出动了火炮和火枪!
第1233节 艰难时分
“轰、轰、轰……”街道上回荡着了沉重的炮声和炸弹的轰隆声,一声又一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头,每震动一次,都给明军带了死伤。
对面的叛军推出大炮,向着明军开炮!
明军自然还以颜色,大家炮来炮往,明军寸步不让,叛军则力图破阵,双方都极为顽强,直打得周边墙倒柱塌,换来的结果是残肢断臂,鲜血淋漓!
这支叛军部队来自肇庆的火枪兵部队,属于精锐部队,由于距离广州远,受到了桂王朱由榔的极力策反,最终加入了叛军队伍中。
他们的训练与广州明军一般无二,装备也一样,战斗意志……不得不说,朱由榔在前明那些嘴炮专家的悉心教导下,自己先把自已迷晕,相信自己是燕王第二,必能靖难成功,将来坐上龙庭,回复前明的统治。
然后他再把火枪兵给说晕,忠于朱明、未来的爵位、土地……义之所在,利之诱惑,在他的蛊惑下,火枪兵死战不退,即使他们的大炮被击碎了大半,也成功地将明军的街垒给炸散,暴露在他们的前面。
所谓街垒其实就是沙包,受颜常武的影响,明军在空旷地结阵时就地取材,堆垒沙包为掩护。、
沙包取材简便,话又说回来,以当时的生产力,嘿嘿,织个麻袋和生产大量的麻袋是不同的范畴,所以无论是东南军还是明军,对付那些部族总能占优势。
这天的战斗异常激烈,以明军之热忱建起的沙包阵,也被彻底粉碎,让明军有生力量暴露在叛军面前。
要知道,这可是按平时训练标准双倍堆起的沙包阵!
指挥官陈其辉看到了对方霰弹飞迸,风暴般地扫射了他的部队,把士兵们炸得身上一个个的血洞,鲜血从血洞中喷洒而出,让他们惨叫不止!
炸弹落入了士兵群中,无数的钢珠铁钉犹如狂蜂飞舞,炸得无遮掩的身躯鲜血象水流般流淌。
一颗实心炮弹落入了已方阵中,似缓实疾地撞中了已军一个士兵的腿,那个士兵马上跪低,惨嚎着,他的腿畸形扭转,被撞断了腿。
而另一颗实心炮弹则生猛得多,弹道经过三个人,把他们打成了滚地葫芦!
排枪射来,明军一时间死伤狼藉,但他们依旧坚守阵地,年轻的上尉张琦站在队伍前面,身中多弹,流尽了自己最后一滴血,还拼死地喊出了“兄弟们,杀呀!”弟兄们看着自己的长官壮烈地倒了下来,心头**辣地默念着他最后发出的口令,拼命地开枪打炮,让冲来的敌人倒在他们的枪炮下,积起了一堆堆的尸丘。
对于指挥官,士兵们更是拿自己当肉盾挡在了陈其辉的面前,他所在的位置遭遇敌人的火力急袭,敌人找到了他的位置,进攻猛烈攻击,战斗素养是不错的!
明军用的是东南军的教材训练出来,叛军就是如此,这也是一些前明造反分子认为他们学到了东南国、东南军的精华所在,造反的底气来源。
入目处尽是一片血红,士兵们纷纷倒下,惨叫声、呻吟声和怒骂声响起:“丢老*”、“家铲”“死扑街!”
然而陈其辉竟是寸伤也无,都被肉盾给吸收了!
新的一批肉盾拥到了他的前面!
谁都怕死,但士兵们已经明白到长官重要,是胜利的保证,长官要是死掉,这一仗可能会输,那大家什么都没有。
反之,保着长官,只要胜利了,那长官吃肉大家也能喝汤,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愤怒地吼叫着:“!”意思是揍他们,这些士兵许多都是粤人,说着白话。
枪炮轰然打响,对面的敌人一排又一排的倒地不起了。
他们死伤比起明军要多得多,明军用沙包防御,在没被破阵前有效地击毁了比他们损失多一倍的叛军的火炮,用火炮给予叛军重大的杀伤!
指挥叛军作战的是刘承胤,他毫不留情地驱使叛军上前,一群乱兵根本不成行伍,乱糟糟地疯狂奔涌,上下九的大街上铺了平整的砖石,步伐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声音更大,炮车推动上前稀里哗啦震得人耳朵嗡嗡乱响。
两军对射,惨叫声和呐喊声嘈杂一片。
同时向对方投掷炸弹,在狭窄的街道上使得对方损失惨重,一炸一堆人,没死的摇摇晃晃往前冲。
硝烟升腾,叛军突地从硝烟中穿出来,与明军短兵相接。
嘿,双方的战术一样无二,前排持上刺刀的士兵们来白刃战,咬牙切齿地向着对方捅去,后排的士兵着急地装弹,用短铳和喷子向对方开火。
不过,他们的火器不够东南军那么奢侈,长家伙多,短的少,而长家伙在巷战中使用不便,于是就干起来了,大家肉搏,拼命地互相斗殴,有的家伙无耻地用上匕首。
疯狂地拳斗,疯狂地恶骂没有持续多久,陈其辉指挥部队稍稍后退,拉开距离,发挥枪炮的作用。
叛军潮水般地一层层地涌上来,这特m的人太多了!
陈其辉给官兵们鼓气打劲,告诉他们,只要挡住敌人最初的攻势就能取胜赢得主动权,然而,他们还是被叛军迫退。
取得了局部胜利的叛军,毫不客气地立即砸门破户,冲进了上下九路的商铺里,见到东西就抢,见了女人就肝,遇到抵抗者就是一枪!
商铺里惨叫声和怒骂声,不时响起一声枪声!
叛军成股的兵马如洪水入城,正在城中纵横的街道上蔓延,火器的硝烟在弥漫,缠绕在这座富庶壮丽的城池上空,亭台楼阁,铁马兵戈……再看远处,原野和庄稼泛着绿意,山清水秀之间,辽阔的土地看不到边际。
今日广州劫难,有的街道上民众自发抵抗,尤其是一些拥有火器的民众,还有一些官军也在抵抗叛军,也有许多人投降了叛军,去进攻自己的城市,还有许多人趁火打劫,城市象开了锅的水一般沸腾!
第1234节 战斗的反转
设在白鹅潭边的桂王行辕,朱由榔开心地听着各处流水价传来的汇报,叛军进展顺利,听得他脸上满是光彩,得意不已!
“上下九我军已经夺取了三分之一的街区,把敌人赶了出去!”
“报!敌人黄花岗大营被我军压制,他们出不来了!”
“我军夺取藩库,搜得银元一百九十万!”
“我军夺取及第街和贡院路!”
“巡检司拿下了!”
……
朱由榔面前的桌子上,展开了一幅大地图,这是城市地图!
叛军的机制与明军一样,使用地图再正常不过。”
对着地图他指指点点,积极地调兵遣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朱由榔兴奋地对左右道:“今日功成,诸君功不可没,当得重赏!”
这话他已经不知道提了多少次,每次都得到了阵阵的阿谀奉承:“桂王殿下用兵真如神!”“桂王殿下众望所归,必定成功!”……让他飘飘然,还真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复生,孙武在世!
他还给自己打气道:“以广州为起点,我将夺取两广,再行北伐靖难,清君侧,复我朱家天下!”
此时的他,骄傲无比,满是雄心壮志!
情形相当有利,广州城的官员多数归降,士绅踊跃相迎,沦为带路党,有了他们的帮助,拿下广州城已经不成话下!
……
上下九的战斗依旧,叛军士气旺盛,因为胜利,他们不断压缩明军的防线,而明军则拼死抗击。
一排倒下了,很快又会顶上一排。双方比拼的不再是什么兵法、什么战术,就是如此干脆地拼命。如同两个困在狭小空间的斗士,没有闪转腾挪的余地了,就剩下互相拼命的捅枪刺、发枪子儿,谁的血多,谁的肉厚,谁就能笑到最后。
越来越多的叛军加入,就象嗅到血的鲨鱼一般。
因为得到了实利---他们每夺取一段街道,就对那段街道进行洗劫,马上有大量的财货进帐。
他们抢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穿着浆粉的新衬衫,这是海那边东南国传来的新式衣服,不扣钮扣,束着一根绳子----胸膛象硬纸匣似的鼓起来,有的穿着女人的睡衣或者束胸的衬衣,乌黑的手和脖子,千奇百怪地从里边伸出来,许多人背着大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还有人内裤反穿,穿上了六条女人的内裤……
这里是商贸最发达的地段,财富的集结地,叛军当然不会客气!
在街道的一栋双层小楼的二楼窗户处,陈亚水正通过窗缝向外观望。
他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经营着一家海味行。
他的位置可以望向另一边的街道,他看到了新来的军人们粗暴地破门而入,不一会儿大包小包地笑容满面而出。
一个老妇冲出来,纠缠着他们,被他们一脚踢开,然后他们举起了枪!
相隔有点距离,听不到枪声,但见白烟升腾,老妇被击倒在地上,她挣扎着上前,在地上拖出了一条血路!
那些兵不顾而出,接着房子里冲出几个男女,扶着老妇呼天抢地号哭着。
陈亚水认出那位老妇正是本街卖肠粉的郭姨,别看她的生意不起眼,但在上下九地段是日进斗金,没想到居然不得善终,死于非命!
他又看到郭姨的左右邻居,正被那些军人们挨家挨户抢劫着,甚至有让他睚眦欲裂的事情----他看到了一个大兵把一个挣扎的小女孩压在了地上……旁边她的父母倒在血泊中。
想到自家的货物是那些鲍参翅,现在明人宴席上的高档货,还有三个女儿都在家里,一旦给那些兵冲进来,渣都得剩!
陈亚水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突然间,他恍然大悟了!
先来的兵是保卫他们的!
他们在这里浴血奋战,而自己却在袖手旁观,如果他们战败了,自已能独存吗?
先前他们在战斗,我不出去,等他们败下阵来,还有谁能帮我们呢?
想到这里,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回过后来叫道:“孩子们,拿起枪来!”
他和他的二个儿子全副武装起来,都拿出了喷子,然后留了两把短铳给老婆。
新明在内地禁枪,但作为有钱人,他们有门路弄到火器。
那些火器,造型精美,坚固耐用,都是东南国进的货。
在东南国枪店多过米铺,也大量地流入了新明,尤其是江浙、粤省和闽省为多。
父子三人打开了铺门出来,他们还拿出了一桶开水,还有吃食,让正在战斗的明军感觉到诧异。
陈亚水道:“军爷们,谢谢你们了!”
他招呼儿子们把东西送上去,他站在街道中间,然后他取出了一枚笛子,含在嘴里,起劲地吹起来,三长两短。
然后再来三长两短,不断地吹起来。
“砰!砰!”一间接一间的铺门打开了,民众们纷纷涌上了街道,许多人身上穿有护甲,多持火器,或者手拿明晃晃的刀叉,有的人拿着盾牌,五花八门,有一家甚至推出了一门六磅炮!
他们马上加入了作战!
方才陈亚水的笛声正是召唤街坊们出来捉贼的信号,其实他们早就按捺不住了,有人出头,群情振奋,立即响应。
一家毛巾店给大家分发毛巾,绑在手上,以示区别。
战斗!
对着敌人群起而攻之,他们有的在一线参战,拿起火枪射击,许多人的射击技术甚精,起码不逊色正规军多少。
而且他们的火枪更好更精准,每一枪打出去,都有反响,对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错嘛!”明军都感到惊奇。
近年来,民间禁枪,但广州地区得到官府同意的“射击俱乐部”则开了一家接一家,在那里,民众不限男女,都能够玩枪,叫做“烧枪”,给钱就行,就能够痛痛快快地烧个够。
上下九的老板们有心,也有钱,所以枪法普遍不错。
除此之外,他们给士兵们装填子弹、搬运伤员、甚至有多个年青女子给伤员们包扎,一问,有的居然是医院的护士,还有的在学校里学过急救术,还有的民众则给明军们送喝送吃。
那个拥炮的民众,亲自开炮,打得似模似样,炮弹砸飞了敌人。
他们人多势众,越来越多,军民团结如一心,试看天下谁能敌,谁能敌!
明军士气大振,立竿见影,不仅敌住了进攻的敌人,还把敌人杀退。
朱由榔左等右等,等不来上下九被夺取的消息,还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炮声,他循声一看,不由得呆若木鸡。
一条巨舰突如其来,突兀地出现在白鹅潭里。
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巨舰,向着他的舰队,发动了大屠杀!
第1235节 不是英主
先行赶到的是三艘快速战列舰,亦叫做浅水重战列舰,定级为“黄河级”。
“黄河级”三级战列舰,定员450人,装备了26门18磅炮,26门12磅炮,18门6磅炮,共70门火炮!
这级战列舰的首要任务并不是与敌人的战列舰交战,而是用于宣示武力和平暴、镇压敌对分子,讲究快速反应,尽快部署到热点地区。
为此,这型战列舰并不象其它战列舰那样一味地堆彻火力,不再追求大炮比别人的更粗、更大和更硬了,倒是少见。
这型战舰采取了较轻质的杉木所制,排水量为900吨,重量轻,吃水浅,可以进入江河作战。
它的防护力减弱,但可添加附加装甲以加强防护力。
该舰设想是近海和大江大河作战,补给依靠港口,不追求自持力,不需要携带过多的补给品,也减轻了重量。
当然,战列舰是国之重器,这级舰出动时往往有补给舰跟随。
这是东南国第一艘实现了帆桨两用的大型船只,平时出动时用风帆,增重的是人,这型舰上准备了四百名划桨手,用来划动40枝巨桨,每枝桨用到5个人,才能够将这型战舰划动。
每条长桨粗壮结实有如人腿,如此“奢侈”的划桨手阵列,难找到本国国人来划,那么通过“劳务公司”找来的是阿三来划桨,干的就是苦力活。
工作辛苦,长年累月地在暗无天日的船舱里干活,环境恶劣。
不过,东南军并不亏待三哥,按照国王的指示,无论国内军中都有河蟹神兽大放光芒,到来工作的阿三待遇不错嘀。
他们的伙食管饱,相对于东南国那些吃肉的骄兵悍将,三哥非常好养。
他们茹素,在港内或者补给靠谱时就是咖喱汤、飞饼,咖喱汤由扁豆、洋葱以及咖喱放在一起煮成的汤,偶尔也能吃到一些鸡肉和胡萝卜,飞饼是烤制的,节日时在里面加了奶供应给他们吃,就是无上的美味,只需要一个菜,用洋葱、番茄、土豆、豆子、辣椒、香料等熬成一锅粘粘的东西,红红的,又酸又辣,撕一块飞饼,唰的一下裹住那团粘粘的菜,放进嘴里,就是丰盛的一餐了。
他们在饮食方面摄入非常多的油脂和淀粉,东南国本不种小麦,但得到土澳后,一跃成为小麦的重要产地,东南国大量种玉米,可作面粉和玉米面,交替给三哥作伙食,至于油料,那是棕榈油,东南国的棕榈油多得要命。
所以养三哥成本非常低,附提一句,在东南国,民众只要过得去的,都不会拿棕榈油做菜,而用花生油。
三哥在国内往往只能每天一餐,在军舰上划桨却是三餐,除此之外,还有零食:就是花生和大豆榨过油的花生饼或者豆饼,再油炸过,加盐,加咖哩,成为桨手三哥无上的美味了。
嗯,在港内,总有茶水供就,也管够,这在印度是中产阶级的待遇。
为所有三哥提供生活用品,生病有医生看,每月发工资,战斗时有奖金,虽说比起东南军官兵的丰厚收入远远不如,但对于印度地区的同胞们来说,已是生活富足,所以桨手三哥们闻战则喜,比东南海军还要积极!
河蟹神兽光芒照耀下,给东南国和和东南军打工的外族趋之若鹜,做梦也想弄一个东南国的户口本!
阴暗的船舱里,桨手三哥们起劲地吆喝着,整齐地喊着口号,结实的肌肉用力的动作,军舰被他们带动,直杀进了白鹅潭。
桨手三哥们是如此的迅猛,以致于给人们一个错觉,这三条大舰一下子就出现在岸上人们的眼中,让他们震惊不已。
简直是狼入羊群,战列舰立即向着停泊着的叛军船只展开了猛烈的侧击!
火炮齐射,那景象对于没有见识过这样射击密度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崩地裂一般!
每一轮齐射,总有一条敌舰被炸得支离破碎,碎片飞散,有如天女散花一般,很快就沉入了水里。
场面火爆,蔚为大观,象看大戏般壮观。
本来实心弹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如两条战列舰对轰,很可能打上三个小时大家都不沉,两支战列舰舰队pk一日都不一定沉几艘战列舰。
但,战列舰打普通的船只,那真是一个一个准!
18磅炮弹有数十斤重,足以把一艘不经过加固的普通船只给击得粉碎。
加上东南舰队非常重视炮手的操练,舰炮的射速能够达到一分钟一发,是当时海军列强中射得最快的,近战中炮手往往一次发射两、三个弹丸,或实心弹加霰弹,以求最大的破坏效果。
这个时期炮弹的种类,除了通常的实心弹以外,还有霰弹和链弹等几种。霰弹其实是一个铁皮桶,里面装填数十颗铅弹,铁皮桶出膛即分解,於是数十颗铅弹向前以扇面飞行,霰弹的主要作用是杀伤人员。链弹是铁链相连的两颗实心弹,主要用于破坏桅杆和风帆。
交替地采用三种炮弹,打得叛军舰队欲仙欲死!
炮火猛烈且不算,还佐以密集的枪弹,东南军使用了尖头铅弹!
子弹泼雨般横扫叛舰上的人,站着的一概撂倒,无一幸免,精准的射击把余众吓得全成了缩头乌龟。
更为有利的“黄河级”战列舰用桨划动,行动灵活,一路开过去,轰得叛军舰队有如被枪毙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所到之处,船毁人亡,没死的纷纷跳江逃生,江南上人头涌涌,好在战列舰上水手没有射杀他们,江中也无鲨鱼。
桂王朱由榔骇得苦胆都差点破了,他捉着被他任命为广州知府的原广州同知徐行发的手臂,连声叫道:“不是说这里没有朝廷的大舰队吗?”
徐行发的手臂被紧张的朱由榔抓到疼到徐行发面目扭曲!
一旦舰队战败,连逃都逃不掉,人家有大舰队,说不定还有大部队,这仗还怎么打?
造反事业,成王败寇,胜利就坐龙庭,失败则没命。
压力之下,朱由榔失态,被打回了原形,原先的雍容华贵荡然无存,焦急得好象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他的话语,他的行为,让人们感觉到他怎么能带领大明战胜南方的海贼?!
第1236节 南柯一梦
朱由榔的行径落入一些人眼中,使得他们心中蒙上了一层雾霾。
他们知道,东南国那个贼头遇敌必战,战则必在第一线,迎着敌人炮火的那一面,指挥若定,其胆气之壮,正是开国之君迹象,他亲冒炮火,不顾安危,只求胜利!
朱由榔,‘胆小甚微’,中庸之才!
一些人心中后悔,有的人盘算着“三姓家奴”的主意,如果把朱由榔卖了,应该还是值钱的吧,能够得到东南军的赦免!
这样念头的人不是少数,不知不觉中,他们望向朱由榔的目光已经皆不善良,
甚至于几个人这般打量他,发现了彼此的目光,都是轻轻一碰后大家避开。
“得,有机会就下手,不然给别人抢先了!”他们心中盘算着。
当然,也有的人不是这么想的,伪广东水师总兵赵庆才如果在岸上见识到朱由榔的那副胆小样儿,只怕也要另作它想,不过他在舰艇上,没见到,只好硬战。
原广东水师参将赵庆才和副将崔玉胜没有参加黄花岗会议而躲过炸弹袭击,赵庆才为了博个晋身之阶,就拿了不肯归顺桂王的崔玉胜的人头去见朱由榔,被封为总兵。
可惜这位赵总兵的位置都没坐热一天,东南军的战列舰杀到,惊破了他的升官美梦。
他吆喝着部下上前作战,见到来敌船只高大火力猛,那些水兵面有惧色,不敢作战。
赵庆才大怒,喝道:“死则死尔!”
他传令各船:“我们即便归顺了桂王,唯有死战,搏个封妻萌子,欲投降的,想想人家要不要你!”
各船水师官兵们唯有硬着头皮上前作战,现在掌握在赵庆才手里的有一百多艘船只,分三分之一为炮船,三分之二为火船,他着令在在炮舰的掩护下,火船搭钩逼近敌方战舰,接着士兵跳过战船,开展接舷战。
一旦作战不利,火船就毫不犹豫地放火**,被搭钩牵住的荷兰战舰,无力挣脱,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向自己蔓延。
只要烧毁敌方一条大舰,都是赚了。
叛舰的官兵们硬着头皮开过去,赵总兵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舰火力凶猛到连它们的边都沾不到!
黄河级三条战列舰露天甲板上有18门6磅炮,射速快,居高临下,都用霰弹,猛轰来袭的敌舰。
霰弹那是打了个通透,成t字形时,一炮下去,全船人都在杀伤范围内,直炸得叛舰水兵们惨叫不止。
见敌船逼近,战列舰多用架在万向节的1磅小炮射击,排枪打去,打得叛舰水兵们都抬不起头来,接着东南军从容地向着他们投掷了炸弹。
铁钉钢珠飞舞,血洗叛舰!
而叛军想还以颜色则很困难,他们一露头就挨打,东南军就是用火枪都打得他们无力还力。
一个叛军,拿着点燃的黑火药炸弹想扔过去,他一站出来,马上身上开了好几个血洞,被早就等待着火枪将他点名,他的手一松,轰隆一声巨响,炸弹在自家的战船上炸开,把他整个人炸飞掉进水里!
更不用说东南舰的主力大炮,排炮打去,一艘艘的的叛舰被轰坍,落水的水手们悲惨地叫唤着,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东南舰的枪炮火力异常猛烈,官兵们打得热火朝天,轻伤绝对不会下火线,每个人都拼命地给自家加强火力,就连舰上的那些厨师、木工、锅炉工等等都在开枪射击,反正就是把一切能用东西射向叛军,劳资砸屎呢帮死契弟!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仅是一时的作战,机会难得,干嘛不战呢。
东南军闻战则喜,有我无敌,每个人都高度自觉,甚至于政治军官都偷懒了。
他们的任务是督战,鼓励士气,比方说在水兵们懈怠时吆喝上一嗓子“为领袖而战”什么的,提振士气,或者骂上几句,刺激一下水兵们的神经。
现在大伙儿都在狂热地开战,哪用督促!
叛军惨矣,他们遇到疯子也似的东南军,火力尽情地压制住他们,打得他们船毁人亡,至于叛军的炮船,顶多是6磅炮,火力弱且不算,打得也慢,打得就象给战列舰挠痒痒的。
赵庆才看得窝火,抢到炮手位置,连放三炮,都击中了对方的战列舰。
准确无误,可是有什么反应吗?
什么都没有!
对方大舰纹丝不动,他不由一阵阵的气馁,更是茫然:这战还能怎么打!
主将尚且如此,部下更不用说,磨洋工的多,还有勇气上前进攻的船只渐少。
突地!
在白鹅潭里聚集的叛军舰队各舰艇象受惊的蜂巢群蜂般,疯狂地向四面八方,向上游开船而去。
跑啊,跑得快好世界,落在后面的就会遭殃!
东南舰队的增援部队杀到,一条条的巡防舰,就是小型炮舰,乃帆桨双用的,杀进了白鹅潭里。
他们开枪打炮,好不威风!
关键是十几条一拥而入,声势凌厉无匹,叛舰官兵们的作战意志崩溃,他们打不过先前如虎的三大舰,又来一群狼,可怎么打!
纷纷扯帆用桨,跑路!
各舰船夺路而逃,乱成一团,总兵赵庆才急得直跳脚,却哪能止得住败势。
水上作战比起陆地作战更为不易,你在陆路你还可以在后方设置拿了鬼头刀的督战队,谁跑就砍谁。
可在水上根本不是管不到他们,就算你想砍他们,也得把船开过去,有这个时间,不如逃跑。
旁边尽是奔逃的船舰,赵庆才唯有长叹一声,还是跑吧。
他还算有职业道德,指挥座舰开到岸边码头上准备接朱由榔,而这位方才不可一世,自认为“今亮”的桂王殿下急到团团转。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立即上船逃生?然而他散进广州城的部队仓猝之间哪能收拢回来,把他们丢下,他就成光杆司令了,还怎么个造反。
赵庆才见他还犹豫不决,急着道:“事不谐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与众人将朱由榔扯下船去,朱由榔身不由己,定过神来,船已经离岸而去。
他目光呆滞,回望烟柱高悬的广州城,恍若南柯一梦。
梦醒已是泪流满面!
第1237节 树的影人的名
他们的离开其实被战列舰官兵看在眼里,但想阻止很难。
风帆时期船只移动忒够麻烦,要不吃风用帆,要不人力摇桨橹,用风帆时大家看到对面的风帆,你可以放心地去吃饭、睡觉,很可能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才会接近,至于人力摇桨橹,如果逆风不顺水的话,摇了半天出了一身臭汗,貌似与对面的距离都不曾拉近多少!
东南军黄河级战列舰上有四百件苦力摇桨,看似很多,但驱动一条战列舰依旧做不到如臂使指,挪动时速度快不起来,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灵活的战船飞快地脱离了战场,离开白鹅潭。
没能截杀到对方的大人物的战列舰斩获依旧不小,他们用他们的火力将众多的敌船送入了珠江底,江面上浸水的叛军不计其数。
好在东南军不为已甚,落水人员能救则救,捉进战俘营里,等待他们的命运将会是去东南国修理地球。
逃得一命的朱由榔失魂落魄地坐在船舱里发呆,而他的属员们也不怎么安慰他,个个呆滞着脸,有如行尸走肉。
痛哉!惜哉!
胜利曾经看似唾手可得,可是现在每一里的远离,胜利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新明的官兵不足为患,但东南军的介入让他们不寒而栗,今日一战,他们算是见识了东南军的厉害,军舰很大,但不能上岸,倒也不用过于担心,可是东南军的火力实在过猛,这不仅仅是火器好,关键是人的素质。
别人不知晓,象赵庆才就听到对方的排炮炮声一阵接一阵,很快就明白炮速是他们新明水师炮手的三倍以上!
还有火枪精准度也让赵庆才胆寒不已,几乎他们的一挨近就别想直起身,直起身必定中弹,被东南军精准的射击所击倒,可是不直起身,怎么打仗!
赵庆才这时才有心思想起追随的那个朱老大,悬哪!
他在想着自己的事情,船上的许多人都在回昧这次战斗得失,朱由榔的智囊吴贞毓则握着一杯热茶,坐在船头吹风,若有所思。
他曾经豪情壮志,自以为把传自东南国的精华学到手,比如东南国的发展经济、军队建设、福利制度、科举制度等等,但真要是对上师傅时,他才发现自己这个徒弟不够班,打不过!
更可虑的是,现在只是东南军的部队打上门来,那个贼头没有回来,他若回来的话,只怕更不堪设想。
各地投奔他们的官吏地主读书人,一听到贼头的名字,全都哆嗦起来,认定他是天上星君下凡,不敢与之对敌。
得趁他没回来之际,积极发动官吏士绅,让他们加入桂王麾下,形成大势,以便与那个贼头分庭抗礼。
否则,一个农夫都可以把他们缚送官府!
吴贞毓依旧有昂然的斗志,作为一个两榜进士出身的明代士大夫,他的修养到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时的挫折,绝不让他灰心丧气!
不过,他没想到,真的怼上那个贼头时的情景……
……
东南舰队这次进攻分成三个波次,先是快速战列舰的进攻,然后巡防舰杀进来,待到它们控场之后,三颗烟花弹飞上天,表明水域安全,其余九艘战列舰才开进白鹅潭,后面跟随着大量的运输舰。
国之重器,指挥官西雷斯马也不敢冒险,只有确保稳妥后才敢出动战列舰。
当他登陆的时候,前呼后拥,真的有如星战中的黑武士的派场,所有的人都对他是毕恭毕敬,不仅仅是他的军衔,传闻他是星君座下的神将,非一般人所能得罪得起的,而星君,自然就是东南王殿下。
颜常武并不破除迷信,而伴随着他不断的胜利,这层迷信的光环到了一个任何开国之君都难以企及的地步。
跟随西雷斯马登陆的军队络绎不绝,全副武装的八千陆战队员分批上岸,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消灭一切抵抗分子,允许投降,恢复城市秩序。”
在战列舰的掩护下,八十多艘风帆运输舰在二个小时内将这八千名士兵和三千吨物资送上陆地,物资大部分都是军火,这里是本土作战,不需要其余物资。
遇到象样的抵抗,他们的登陆易如反掌,任何在他们舰炮射程内的敌军都会聪明地远离他们,以免炮火倾泻到他们的头上。
登陆部队沿着街道推进,沿途消灭一切抵抗分子,这时,白鹅潭兵败的消息已经传进了叛军各部的耳中,也就是说,他们没船可乘了,而他们的老大,桂王殿下,已经抛弃了他们!
来的明军也在大肆宣扬:“伪桂王已逃,你们放下武器投降,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
叛军之心里是天雷滚滚,这特m的反转也未免太快了吧。
部分叛军是悍匪,依旧负隅顽抗,但更多的叛军活了心思,见着明军时,纷纷放下了武器!
只要投降,还真的没有生命危险,现在东南军自上至下,都知道他们那位老大不喜欢杀华人,杀歪果仁杀多少他都不皱眉头。
杀国人干什么,留着他们去修理地球不好么?
大家都想不通那位老大为什么这么喜欢种地、养牲畜、打鱼、搞基建、开矿开工厂,来多少人都不够他用。
当然,他也不是不杀人,十恶不赦之徒,即使是华人,他照杀不误。
谋反……历来都被视为十恶之首,但是恩出于上,对于从逆者,还是可以网开一面,而且,他们造的是新明的反,又不是造东南国的反,是有区别的。
于是,当陆战队员推进时,大片叛军跪地求饶,兵器散乱了一地,他们高呼着,喊声乱七八糟,隐隐有什么“妈祖娘娘慈悲心肠”之类的马屁话。
他们听闻陆战队员大声道:“奉东南王旨意,尔等皆‘中国’之民,被叛贼威逼裹挟,全部无罪;有罪者,伪桂王等一党,图谋不轨,斩其首级者重赏万元!”
东南王的名声如雷贯耳,于是降者甚众。
叛将刘承胤骇然地发现他的部队就象春日融冰那样,不断地消散,很快地,除了百余坚定分子还跟随他之外,居然他的大军,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都逃散了,见到陆战队员就投降了!
第1238节 树倒猢狲散
刘承胤统率的叛军最为精锐,乃驻肇庆的火枪兵,吃皇粮的正规军。
大明享国近三百年,影响根深蒂固,火枪兵受到桂王的蛊惑而造反,但之前,他们也深受东南王的洗脑!
东南王那套手段放出来,没有不受影响的,越是下层,影响越厉害,肇庆火枪兵见到“老长官”的势大,也知道他说话算数,忙不迭地归顺了。
“王爷有旨,以前官军的弟兄们,不用服苦役赎罪,到海外执勤三年就可以回来,按正式退伍论处!”陆战队员吆喝着,所到之处,那些前官军的叛军们纷纷投降。
东南王牙齿当金使,前官军自然是信了。
除了肇庆的火枪兵,其它城市的叛乱的正规军也纷纷响应,不用服苦役,不除掉身上的这层皮,海外部署虽然辛苦,但有盼头,干得好的话甚至还能升附中,好过现在打生打死冒着生命的危险!
正规军这一跪了,参与作乱的那些差役、家丁、宗族青年、青皮地痞、闲散分子哪是东南军的对手,被东南军一路横扫,顽抗者当场击毙。
当时的人练武术,那时的武术不是舞术,而是能致人死地的真功夫,许多人的拳脚功夫是练出来的,冷兵器水平不差,单兵作战能力强,但在武装到牙齿的军队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
即使他们身手的确非常不错,纵跃起伏大呼酣战,遇上达姆弹,被击中后任再英雄好汉也变虫,乱枪把他们撂倒在地,东南军自他们的尸体边大步而过。
叛将刘承胤又气又恨,几乎咬碎了自己两排牙!
他奉命进攻上下九,本是美差,也进展顺利,夺得了三分之一的街区,获利巨大,官兵们腰间鼓鼓,收获丰厚!
上下九是商贸集散地,财货充足,官兵们乐开了怀,正待一鼓作气拿下整个上下九时,哪知风向变了,那些明军得上下九武装居民的帮助站稳了脚跟,与他们打得有声有色。
刘承胤正不断调动军队增援,继续战斗时,晴天霹雳传来,桂王遇袭,只身相逃,运送舰队被东南军的战列舰摧毁了!
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刘承胤呆楞住了,他不过是个战将,不知所措。
对上下九的进攻停止了,接下来就是恶梦一场,听到赶来的东南国陆战队员吆喝几声,那些肇庆火枪兵就降了。
别人可以投降,他是首恶,没听到那些人说:“只诛首恶,胁从免死”吗?
刘承胤知道自己败了,带兵撤离上下九,中途人马不断走失,最终,他只有十来个亲兵跟随着他一起跑路!
孰料!
防守上下九的明军主将陈其辉胆气雄壮无比,他见到辖区安全,立即率上百人一起追杀刘承胤!
先前望远镜中远远地看着刘承胤在那里指手划脚的,
初时刘承胤人多,于是陈其辉着人一路宣传政策,说散了刘承胤的部队,余下十数人拥着刘承胤,陈其辉自然不会客气,立即赶上。
刘承胤一伙人身上的黄白之物甚多,够重,哪能够走得快,竟被陈其辉追上了!
如果他们丢弃了财货疾跑,说不定追不上他们,但等他们醒悟时就跑不了了。
“给我打!”陈其辉一声令下,他手下士兵排成三排,火枪地打响。
亲兵们带有盾牌,但哪能抵挡乱枪射击,一下就撩倒最凶狠的八个。
余众把财货丢在地上,露出了黄金、白银和珠宝乱滚,然后他们撒腿就逃。
陈其辉立即分兵一半,一半人随他追击敌人,另一半人则把地上的财货给收拢了。
剩下的几个人,毕竟势孤力单,很快就全被干掉,只剩下当中头子,众人有意不向他身上开枪,否则达姆弹打进去不知道死活,他穿着光鲜的大明总兵铠甲,但人形憔悴,无复悍勇之色,他头盔已掉,战马早被打死,手持一柄铁棍,怒气冲冲杀来。
陈其辉退入士兵群中,招呼下,乱枪打向了他的腿部!
想捉活的,大家都非常小心,结果就把他两条腿打得血肉模糊,摔倒在地上。
虽有勇力,热兵器之下,终究无用。
官兵们一拥而上,把他给绑个结实,问他的姓名。
刘承胤自知不能幸免,响亮地道:“爷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大明总兵官刘承胤是也!”
知道是大头目,陈其辉着人为他疗伤,附近找了个门板去担着他,亲兵队长呈上缴获的一筐金银珠宝,陈其辉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富贵险中求!
……
进城的东南军沿路推进,先在恢复了城市秩序,再在城外封锁了交道,然后全城大索!
沿途呐喊,要做过坏事的人出来投降,以得宽大处理。
如有检举可疑分子可得官军奖励,反之藏匿叛乱者同罪。
他们挨家挨户搜索可疑分子,发现后即时捉出来。
一队队的俘虏及搜索出来的疑匪被军队押解着前往集中地点,颜面彻底无光。
那些没有参与暴乱的官吏民众先是自觉接受检查,经过甄别后在军队的统领下开始做事,否则八千东南军放在大广州城里还真的不够用,。
他们维持交通,设卡检查往来行人,助官军检查街坊。
两广总督陈敏吾回归总督府,发现府内凌乱不堪,但他心情非常高兴。
东南军在此,此劫过矣!
令他高兴的消息有两个传来,头一个是黄花岗大营没有失守,伪桂王想招降营内守军没有急攻,结果上万兵力可以助陈敏吾拱卫城市。
另一个消息就是他的前师爷定永新被捉住了,当时他控制总督府,打出总督已降的名义,造成很大的混乱。
东南军登陆后,定永新奔逃不迭,在经过关卡时被陈敏吾派去的人认出来,把他捉住。
送到总督府,陈敏吾得意地叫着定永新的字道:“仁怀,别来无恙啊!”
定永新bs地看着他道:“总督大人,我要不是看你想投降而放过你,否则就是你我一途了!”
陈敏吾做贼心虚,立即叫人用毛巾封了定永新的嘴,后来想怕不妥当,暴露他以前的非法勾当,遂着人割了定永新的舌头,打断了他的十指使他无法抓笔!
之后更是在处斩叛逆的头一批名单上加上了定永新的名字,让他速死,陈敏吾这才放宽心。
……
粤语话哉“人有几风流就有几折堕!”意思是指日子过得太好,天天享受,不知为将来打算,自然就会有苦日子等待着他们。
广州同知徐行发挟广州知府张永川去投桂王,张永川也降了,结果两人双双被擒,之后一起抄斩。
花县都头龙三砍杀知县胡诚谊,提头来见桂王,桂王当场封了个千总给他。
龙三死于乱军中。
劣绅沈超、胡继善、黄学坤等箪食浆壶,以迎王师。
结果这些士绅被民众出首,官军将他们一网打尽,抄家夺产,遂得巨利!
广州城回到了朝廷的手里!
陈敏吾以快马,西雷斯马着快船急报南京,以安朝廷之心。
第1239节 至暗时期(一)
帝都南京城的气氛凝重,民众窃窃私语,官署里的官员们不苟言笑,往来匆忙,表情严肃。
新明帝国遇到了一个接一个的麻烦,实行的士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累进交税的新土地政策引发了宗室、官吏和地主的强烈反对!
朝廷以前试行士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现在是谁都没有豁免,尤其是累进交税,地主们认为是雪上加霜。
规定地主佃户地租不能超三成;农税,百亩田以下的门户二十税一,一百亩到五百亩之间的十五税一,五百亩以上的一律十税一。
朝廷、官府想从地主手里抢食,以前不用交税,现在要交了,大大小小的地主们岂会满意。
今年开春以来,坏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先是保定士绅崔德海等对因对朝廷新土地政策严重不满,唆使宗族闹事,赶走官府出城检地的的差役,事后往白洋淀里一躲,官府干瞪眼了。
那时期的白洋淀水域辽阔,芦苇高长,人在其中,有如宋朝梁山好汉一般,等闲没有几万大军都不能清剿。
而且他们也不是公然地杀官造反,不杀人,只对土地政策有意见,貌似达不到动用大军的标准。
各地地主对朝廷不爽,他们还拥有着庞大的势力,舆论、官吏都在他们掌握中,尽管朝廷用新学标准任用官吏,但想替换掉一个老大的帝国的所有官吏,把统治机构人员由上而下更换掉,这需要时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还存在着新学官吏与旧派人物沆瀣一气的可能,土地人人爱,谁都想插一脚,有可能不等新学出身的官吏替换掉旧派人物,已经堕落矣!
所以,不等了,主政首辅马士英上折要求在全国全面推行新土地政策,尤其是土地累进交税,朝廷准了。
即时引爆了民间的重重怨气,马士英沦为千夫所指!
报来的各地民情普遍不妙,官吏地主不配合朝廷政策而抵触,用脚来投票,俱不合作!
各地官府强推,地主们不配合,他们要不到官衙前抗议;又或者把土地界标搅乱,有的干脆官府与地主勾结,使得新土地政策根本推行不下去,种种手段令人叹为观止,不得不服。
用马士英自己的话来说:“朝廷土地诏令不出南京城!”
在湖州,一把火烧了衙门户房鱼鳞册资料!
官府的鱼鳞册是人口、土地的重要依据,被烧掉后官府得重新检地,点人头,致使旷日持久。
有的地方手段不这么激烈,但丢失鱼鳞册,鱼鳞册污损都是常见的。
官府下乡,民不配合,一问三不知。
明摆着土地政策对于普罗大众是好事,可是谁敢配合官府,那就驱出宗族,族谱上消名,谁不怕?
时人迷信,要是被赶出宗族就成了孤魂野鬼,即使明知官府是对他们好,他们也不敢不听占地最多的族长、族老的话,不能与官府合作。
各地藩王也来插上一脚,他们都是大地主,由原本不要交税的,变成十税一,钱还是小事,关键是心中严重不爽。
这还是朱家天下?!
纷纷上折,弹骇马士英,向朝廷哭诉自家老婆孩子一大堆,朝廷的俸给越来越少,大家都喝西北风去,王爷变乞丐,请旨来京,我们要谒陵,向祖宗哭诉。
朝廷给王室宗亲的俸给越来越少----在以前,各位王爷生下的儿孙都有封号,领朝廷俸禄,也就是生得越多领得越多,各地王爷比赛着生孩子。
现在则实行封藩建国,强调“一统”天下,有功封、恩封、考封之别。
功封是有特殊功勋的被封为亲王,人数极少,可以世袭罔替;
恩封是国有大庆时对一些宗室的升等加封;
考封是按世系依次降等,父亲是亲王,儿子就变成了郡王,如此递减,以至降为不入等级的“闲散宗室”,与老百姓没有什么差别。
对王爷们其余各子的封爵都减一级。例如,原来亲王嫡子以外的各子皆可封为郡王,今改为镇国将军。
新明主推考封,加上新土地制度,王爷们那是暴跳如雷。
不过,他们吵归吵,闹归闹,都是反对而已,不敢越雷池一步!
夏至后,四川松潘地区土司奔罗夫公然反对以女主天下的新明,称新明以公主监国,于礼不合,他不敢奉诏。
如若明帝正位,则他奔罗夫必然听命行事。
这是赤果果的性别歧视!
土司制度是元、明王朝在少数民族地区设立的地方政权组织形式和制度。“土司”又称“土官”,是由封建王朝中央任命和分封的地方官,“世官、世土、世民”是其重要特点,即世袭的政治统治权,辖区土地的世袭所有权及对附着在土地上的农民的世袭统治权。土司对农奴的主要剥削形式多是劳役地租。农奴除为土司提供繁重的无偿劳役外,还要向土司缴纳或进贡各种实物。
明代土司职衔,分武职与文职两种。武职为宣慰司、宣抚司、招讨司、安抚司、长官司、蛮夷司诸种,隶兵部武选,省都指挥领之;文职为土府、土州、土县诸种,隶属吏部验封,省布政司领之。鄂西地区土司建制只设武职。除土司之外,朝廷还在边缘地带,设置卫所,驻扎重兵。对边疆地区采用“卫所、土司”相结合的军事建制,其目的在于强化对民族地区的控制与统治。
奔罗夫首倡,诸多土司群起响应,要求朝廷把政权交还皇帝亲领,而不是现在那种不伦不类的公主监国!
消息报到朝廷,立即在朝中引发两派意见分歧,矛盾重重。
有主张招抚者,他们举例以播州(遵义地区)土司杨氏引发大明的三大征之一,用银糜多,旷日持久,是明朝衰落的原因之一。
松潘地区山地众多,道路崎岖,出产无多,战之无益,弃之可惜,鸡肋也!
有人则认为此风不可长,无论是谁管政,谁主国,也不管土地如何,任何一个人敢反对朝廷,必须铲除。
庙堂上衮衮诸公争论不下时,又一个消息在朝中爆开!
北方喀尔喀蒙古部族联军灭杀蒙古苏尼特部,大首领腾机思战死,控弦四十万的喀尔喀蒙古部族欲南下饮马!
第1240节 蒙古之事
汉语知识博大精深,一个成语“南下饮马”是大家即时能够明白的。
而阻止喀尔喀蒙古部族南下饮马的屏障之一-----蒙古苏尼特部不复存在矣!
蒙古苏尼特部曾在东南军出关,攻灭鞑靼人时立有大功,其大首领腾机思更与东南国高官甘辉元帅结为异姓兄弟。
腾机思为人聪明,在与新明军并肩作战的过程中知道明朝强盛,遂与汉人紧密合作,请了汉人农民来种地,积极与汉人商贸交易,引进汉人技师、医生、教师……甚至他身边还有一个汉人顾问团,整个部族骤然转向汉化,以讲汉语为美,整个部族上层都会说汉语,其小孩子也开始学说汉话,大人们进行扫盲,普遍用汉字。
用另外蒙古人的话来说:腾机思就是汉人的走狗!
不久后,他的部族兴旺起来,人口增加,财富增多,对于周边部族极具吸引力。
要知道,游牧民族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生活场景看似有诗意,其实杀机重重。
冬天时草原上白毛风一起,牲畜全冻死。
夏季时,一个瘟疫就能够把全部族的牲畜都感染了,他们又不象我们这样讲卫生,没有防疫的概念,牲畜易染病,一病尽死光光。
所以部族兴起与灭亡是非常快的,许多部族本不想惹汉人,他们知道汉人不好惹。
是的,看似游牧民族给汉人带来了一场接一场的劫难,然而游牧民族死得更多。
犬戎、匈奴、鲜卑、契丹、突厥、奚、柔然、回鹘、党项、高句丽、羯、夜郎、山越、吐谷浑、吐蕃、南诏……一个接一个的部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唯有中原汉族长存。
该点,鞑靼人大首领黄台吉看得非常清楚,初时他不想入关,只想保守地盘,让自己宗族留存,后来鞑靼人最终融入中华民族里证明黄台吉的观点是对的。
腾机思请汉人农民种地,就补上了食物短缺的短板。
秋收粮食,存贮入库,白毛风黑毛风一概不怕。
汉人带来了卫生习惯,用其他部族攻击腾机思的内容有那么一段:“……腾机思一天洗三次澡,不是蒙古人……”
汉人的投资带旺了苏尼特部族,苏尼特部族生活得好,周边部族眼红无比,但苏尼特部的武力不弱,有力地震慑了他们。
有许多外地部族人到苏尼特部族里打工,他们被汉人和苏尼特部族人雇佣去种地、开矿、修渠等等,挣到了不少钱,让那些部族首领浑不是滋味。
他们对部族说:“狼神的子孙,岂能向马都不会骑的汉人们屈膝!”
说归说,根本阻止不了部族人去打工挣钱,赚到钱的部族打工仔们回乡一说,更多的人也到苏尼特部族里打工了。
不仅如此,汉人轰轰烈烈地开发东北,吸引了大量蒙古人口去打工,让那些部族首领们惶恐不已!
消除鞑靼人边患后,新明不断地向东北地区投入人力和资金,东北地区发展迅猛,粮食出产多,畜牧业发达,再有大豆、甜菜、亚麻、苹果、雪梨等经济作物亦有了长足的发展。
自然,少不得煤铁工业的建立,以及人参、鹿茸和貂皮、林业的出产,东北地区成为了新明的宝库!
东北大开发,象磁铁般吸引各地人口的到来,游牧民族发现,干嘛要抢,干嘛要打啊,给汉人打工,要什么有什么。
汉人胸襟广大,海纳百川,不讲出身、不论民族,过来干活的都是自己的同志,愿意落户的到来领地、发给户口本,有全套社会福利---这项政策是如此强大,以致于有一伙倭人冒充汉人流民到东北入籍,他们说着一口过得去的汉语,得,领户口本吧。
后来官府人口普查时发现那伙人怎么这么矮?!矮得象冬瓜,矮得太过分了。
追查之下,原来是倭人!
官员们讨论了一下后,就不了了之,那伙倭人归化入籍,官员们教他们在“祖籍”写上“东北吉林省”就此了事。
东北三省的省名,是东南王钦定的!
没办法,东北太缺人了,他们会说文化,起的是汉名,认同汉文化,以后就不是倭人,是汉人了!
倭人都认了,关外野人、蒙古人同样如此,只要汉化的,一概入籍而不管他三七二十一。
周边部族莫不受到影响,人口流失越来越多,长此以往,那些穿汉衣,用方块字、吃米饭,抽香烟喝白酒的还是蒙古人吗?
没有了人口,你让那些首领们还怎么样摆威风和嗨皮?
蒙古族首领们再坐不稳了,纷纷派出使节向他们认为是“引狼入室”的苏尼特部族提出严正交涉,要求各守边境,苏尼特部族不得接纳外人的加入。
腾机思并不鸟他们,盖因周边部族曾不识大体,派出精锐骑兵随鞑靼人入关后被新明军全歼,元气大伤。
而苏尼特部族没有入关,人强马壮,实力冠于诸部。
蒙古人之前与鞑靼人好得同穿一条裤子,明崇祯九年(1636年)三月二十日,内蒙古24部49名封建领主与后金满蒙汉文武官员百余人在盛京召开大会,共推后金国主黄台吉为“博克达彻辰汗”,改国号为“大清”,对鞑靼人恭敬有加。
此后科尔沁所属四部10旗分左右两翼会盟于科尔沁右翼中旗境内的哲里木山下,形成哲里木盟,又称“嫩江十旗”。
苏尼特部族也是会盟蒙古部族之一,不过长生天的保佑,腾机思恶了鞑靼人大酋多耳滚,没有参与鞑靼人入关,反倒逃过一劫。
一定程度上,他部族的发达是新明朝廷有意而为,助他一臂之力,就是要让大家看到做汉人的伙伴过得不差的情形。
那些部族见腾机思如此高傲,岂能容他!
他们集体向外蒙古地区的喀尔喀部族求援,要求他们消灭汉人的走狗腾机思。
不会白来,苏尼特部族有的是钱!
如果不对付他们,一旦他们坐大,成为带路党,又抢走了大家的族人,带走了族人之心,首领们还有活路吗
于是喀尔喀部族动心了!
第1241节 至暗时期(二)
所谓喀尔喀部族,位于外蒙古地区,东接呼伦贝尔,西至科布多,南临大漠,北与布里亚特蒙古接壤,首领称“汗”。
其中喀尔喀蒙古有三大部族,土谢图汗部位于中部、札萨克图汗部位于西部、车臣汗部位于中部。
鞑靼人入关以前,三大部族均和鞑靼人建立了联系,因为鞑靼人吊打明军,且力压内蒙古诸部,威风是打出来,喀尔喀蒙古也认鞑靼人为带头大哥。
天聪九年(1635)时,喀尔喀三大部族致书与鞑靼人通好,崇德三年(1638),喀尔喀三部“遣使来朝”,以后,每年各贡“白驼一,白马八,谓之九白之贡”。
新明后,喀尔喀三大部族有所疑惑,认定汉人无马,出关难以远征,还有内蒙古诸部的牵制,威胁不到他们,遂对新明不那么地恭敬。
三大部族兵强马壮,控弦四十万,随手可集,即时南下,不在话下。
认为自己有马,想攻就攻,想退就退,进退自如,实力在手,变得狂妄自大。
他们接到了内蒙古诸部族的求援,要求铲除数典忘祖的腾机思,不由得大喜!
所谓强兵在手,杀心自起,土谢图汗衮布、车臣汗硕垒,札萨克图汗诺尔布及赛音诺颜部长丹津喇嘛会盟于库伦,约定共破苏尼特部族,以收拢蒙古人之心,震慑汉人!
铁骑十万南下,沿途封锁交通,不使消息走漏。
新明情报机关锦衣卫在内外蒙古部族均有眼线,但是喀尔喀部族的措施得力,没能及时传递喀尔喀部族入侵的消息。
毕竟没有发报机!
表面上看来蒙古地带四通八达,任你驰骋?实际上路是人走出来的,喀尔喀部族在大道上设卡,谁都得干瞪眼,广大的无人区是万万不能走的,无法绕路。
得明白,蒙古高原无人区有许多地方到五月份都不会解冻,狼与熊多得要命,也无水源,无道路不能走,消息不能传递。
土谢图汗衮布之子察珲多尔济英勇善战,有乃祖之风,率精锐轻骑三万,一人数马,疾驰如风,直杀进苏尼特部族。
察珲多尔济有谋略,光杀人,不抢牛马、女人与财货,一路冲杀,苏尼特部族兵败如山倒!
腾机思并不是那么地不济,但光顾注意内蒙古诸部而忽略了外蒙古的喀尔喀部族,猝不及防,只得起本部精兵五千迎战。
被察珲多尔济阵斩于前,精兵团灭,苏尼特部族被攻灭,喀尔喀部族尽得牛马、女人与财货,许多汉人也被俘了,沦为奴隶。
喀尔喀部族云集于关外,随时可以入关,或者出兵切断华北与东北的联系!
南京城内一日数警,廷臣惊慌不已,接获到喀尔喀三大部族的要求:
一、汉人不得出关,不得过山海关以北,放弃东北地区,把东北政权归还鞑靼人;
二、双方沿长城边互市,市集由双方共同管理;
三、明廷恢复皇帝治政而不是公主监国,他们三大汗部愿奉明朝皇帝为长,各表遣子弟来朝!
……
监国公主朱真真连日来召集群臣廷对,诸臣认为决不可答应喀尔喀三大部族的无理要求,但若全面开战,亦不可取。
谨守城池,以坚城消耗敌军实力,是为上上之策。
不过,想守也是不易,只怕蒙古人有带路党,很可能有明人投奔蒙古人,为他们出谋献策,他们熟悉关内城市、道路,若他们给蒙古人带路,此祸非小。
如要求一,新明把东北政权归还鞑靼人,以蒙古部族贪婪成性,居然要为鞑靼人回复江山,所图非小,为新明树立大敌而已。
要求三更是显示了蒙古部族对于新明内部情况的熟悉,且进退有序,让新明处于进退两难,蒙古部族大汗岂会这么深谋远虑。
“这该死的带路党!”坐在马车里的首辅马士英痛骂道:“杀不尽的贰臣!”
现在是傍晚时分,天还有点光线,突然宫内急召,马士英遂匆忙进宫,他一直在想着喀尔喀部族之事,越想越是头痛。
但进到宫内,更加地头痛了!
“公主殿下正在等着,请首辅大人进殿!”tj总管宝和亲自接待,领着马士英面圣。
“谁来了?”马士英问道。
“您先来了,还有其他阁老们,他们还没到。”宝和应道。
将其引入奉天殿文楼,从里门看进去,只见监国公主朱真真身穿黄色袍服,正在雕窗前踱步,旁边有女官之首熊永媚,她面有忧色,外加宫女、tj和女护卫等。
马士英进内后,众女子稍退,熊永媚则在旁边相侍。
“臣马士英叩见监国公主殿下。”马士英依照礼节行叩拜之礼。
朱真真转过身来,一张雪白美艳的脸,被黄色鲜艳的绸缎衬托得愈发尊贵。但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双眼红肿,似乎哭过!
她说道:“马爱卿请起……朱由榔太无耻了!”她把一叠纸丢到桌案上。
朱由榔是她的叔伯辈,但朱真真已经出离愤怒了,直呼其名。
宫女把那叠纸送交到马士英手里,他不动声色,飞快看过。
正是两广总督陈敏吾八百里加急,言朱由榔袭破肇庆之事。
这是国内外头一桩的造反!
之前,哪怕各方势力严重不满,也无人敢亮帜摆明车马地造反,朱由榔开了个头。
身为朱家人,却造明朝反,可想而之,以后造反之事少不了。
姓朱的都反了,我们干嘛不反呢!
只怕遍地烽火咧。
当中附件还有瞿式耜的《讨颜逆檄文》,写得够有水平,不愧是当代大儒呀。
马士英暗暗读着,差一点琅琅出口,不过他万万不敢当着朱真真面前赞扬此文有陈琳和骆宾王的所写之文的功底。
因为朱真真沉声道:“他们编造谣言,说本宫和东南王……”说到这里,脸上情绪复杂,羞愧、愤怒都夹杂在了一起,气得粉脸烧红,只觉得怒火可烧尽九重天,愤然地抓起御桌上玉,砸落地上。
真材实料,玉没碎。
至今,马士英很少见到朱真真在别人面前表现过多少情绪,她修炼火侯渐到,能够把握自己情绪,其临危不乱的气度比当时豪杰只胜不差……但这并不是说她没有感觉、什么都看得开。
当时她看到瞿式耜的大放厥词,真是眼前一黑,只觉得身处至暗时期,她眼泪就流下来了。
为国家,为子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竟遭到如此污辱,恨之,深恨之!
朱真真如此愤慨,委实少见,马士英立即道:“瞿式耜狂悖妄言,大不敬,当诛九族!”
第1242节 新明胜前明!
倒不是马士英来文人相轻,而是他也有气,他”荣幸地“檄上有名,挨瞿式耜痛骂为朝廷鹰犬,助纣为***臣一枚。
作为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该科人才济济,三甲同进士出身的名人还有袁崇焕、孙传庭、姚明恭、颜继祖(闽抚)等,探花郎是粤人陈子壮!
马士英是二甲进士第19名,妥妥的学霸,深知读书人的可怖,瞿式耜文章一出,马士英臭名昭著,怕的是千年过后,人人都还记得他的坏名声,任他做多少好事都是无用。
他内里又气又急,朱真真砸落玉,马士英马上领会到了。
玉者,佩饰也,通“决”,公主这是要瞿式耜死啊!
里面有典故,马士英清楚得很。
《鸿门宴》中西楚谋士范增想刘邦死,举所佩玉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气得范增大怒曰:“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
今天,公主举玉砸落,她为至尊不宜轻言杀人,就由马士英出声,给瞿式耜定下罪名,
首辅出声,朱真真给他面子,轻飘飘两个字:“甚好!”
于是皇室起居注写明瞿式耜当诛九族,成为定案!
“嘿嘿,还能象陈琳般得到重用?!”马士英暗里冷爽道。
果然,不可得罪女人是对的,瞿式耜写得一时爽,全家上刑场,颈上餐刀,快哉快哉!
待他上刑场时,俺老马为他送行,谢谢他!
能够纠正公主决定的只有东南王,但以他爱妻狂人的心态,瞿式耜死定了!
大员们陆续到来,次辅杨天生、阁臣杨铖新、堵胤锡、阮大铖诸人进内参见公主,看过两广奏折及附件,皆愤怒不已!
首倡乱者,还是姓朱的,绝不能轻饶。
一个接一个表态,必当剿除朱由榔,杀一儆百那是必须的。
经过商量,决定派北京留守祖大寿为主将,主持北方军务。
祖大寿是新明朝廷可以信任的大将,毋庸置疑,盖因他是东南王鉴定过,说祖大寿是大明忠臣,那么就委以重任。
他年龄老迈,尚有廉颇之勇,朝廷决定对付喀尔喀蒙古人是守势,不用大出击,他镇之以静,还是可以的。
祖家军还有祖泽远、祖泽沛、祖泽盛、祖泽法等,皆为守边总兵、副将,由祖大寿统领,可堪一战。
至于逆臣朱由榔,当除王爵,由高一功领兵剿除。
高一功亦是东南王承认的忠臣,统领袁宗第、牛万才、孙可望、刘文秀诸将会同进攻。
他们倒没有忘记驻扎珠江口外伶仃岛的广东远海舰队,着其助战,也没期望多高。
广东远海舰队不听新明兵部调遣,不过朱真真直接下旨,广东远海舰队是要听从的。
君臣们作出决定,觉得心定,他们庆幸不已,虽是新朝,倒没诛戮功臣,无论是祖大寿还是高一功,及其麾下战将,当有“药到病除”之功,至不济也能守住。
当天的事务众多,动兵之事要决定将帅,调动各处军队,他们直接上地图来看。
杨天生杀人如麻,又“进修”过东南王军事理论,杨铖新则久管兵部,堵胤锡有谋略,凑一起不会是纸上谈兵。
还要决定军费、军资等,以及派快船通知东南国,各地军队、守臣的调动等等。
当中还间杂了对逆党的处置,朱由榔毕竟是朱家人,可送回南京处置,而逆臣为首者皆诛九族。
至于瞿式耜所写的《讨颜逆檄文》,大家听闻马士英为公主出气,他的提议被朱真真同意,遂都诈作不知,无人为瞿式耜求情。
杨铖新、堵胤锡、阮大铖都是进士出身,深悉唐朝时武后读骆宾王《讨武檄文》后不怒反笑,赞骆宾王的文章写得很有文采。
大明监国公主朱真真却要诛瞿式耜九族,时代不同了!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作为首辅,别人可以不提,但他必须提的,马士英艰难地问道:“朱逆起事,以朝廷新土地政策为由,如今推行下去,困难重重,各地皆说苦衷,更易被奸人所用,臣斗胆敢问殿下,该当如何处置?!”
“诸卿认为呢?”朱真真反问道。
表态从低到高,作为主持新土地政策推行的阮大铖咬牙道:“国事艰难,当缓行之!”
他这么一说,很是艰难,这等于自己否定自己,这不啻于自己承认做错事了。
堵胤锡沉默片刻,长叹道:“臣附议!”
受圣人教诲,士大夫多言“汉贼不两立!”而堵胤锡在前明破灭后献策与李自成、张献宗等贼谈和,遂在诸臣中被东南王独重,说他谋略最深。
连他也这么说了,杨铖新也附议。
杨天生脸色阴睛不定,终究不敢冒险,这可是国家大政,一发而动全身,只得赞成了事。
马士英无言可辩,跪下,摘去头上乌纱帽,请罪道:“新土地政策当缓行之,引发动乱,皆为臣之政策失误,请殿下降罪!”
其余四阁臣亦一起跪下请罪。
殿内悦耳之声道:“诸位如若有罪,则东南王错了!”
大家一看,却是女官熊永媚首度发声,语出惊人!
封建社会,臣子是不能直言君之过,否则就是大不敬,新土地政策是东南王决定下来的大政方针,新明内阁执行,现在他们代东南王受过。
人少的时候,熊永媚还可以说说,人多时,即使她身份不同,亦不可说。
“我跟随东南王,听他曾言他的土地政策是终极解决土地问题的最好方法,势在必行!”熊永媚冷静地道:“只要东南王在朝一天,新土地政策肯定推行,所以,不可下诏缓行,但亦不可添乱,就来冷处理!”
“不必明发上谕,只令各地撤回人员,不再推行,不激发矛盾即可,待到平定叛乱,国家安定,再推行之!”熊永媚提出了目前的解决方案道。
“熊姐姐此言甚对!”朱真真一锤定音道:“都起来吧,戴稳帽子了!”
所有的阁臣谢恩毕,戴上帽子爬起来,暗暗叫好。
新明胜前明!
换作前明,遇上这等难事,朝臣之间相互攻讦,皇帝卸责,委过与大臣,闹成了一锅粥也似,掀起大案都有可能。
新明却不然,君臣同心,正所谓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