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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桥老树     官路风流txt下载     官路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九章流言(下)

    第四百零九章流言(下)

    第二天,省党校研究生班,上午课结束以后。

    陈再喜站在第一排,拍了拍手,大声地道:“一支部今天中午聚餐,这是一支部第一次聚会,大家如果没有紧急事情,希望都能参加支部的集体活动。 ”

    “今天中午的聚会,由省运输集团的杨总赞助,大家中午去敬几杯酒。 ”

    省研究生班人数多,分成了三个支部,侯卫东、郭兰、李俊都分到了第一支部,第一支部支部书记是省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主任陈再喜。

    在党校读研的人多多少少存了结交朋友的心思,当陈再喜发出提议以后,大家都积极参加,侯卫东原计划回去抱可爱的小丑丑,可是见到大家都要去,他还是选择参加,毕竟这个班上的绝大多数同志都是官场中人,多一个朋友,或许就多一条路。

    坐在前排的李俊回过头来,笑道:“侯主任,今天我没有带车过来,你回去的时候,捎带两个美女,乐不乐意。 ”

    侯卫东稍为犹豫着道:“我恐怕要晚一些回去。 ”

    郭兰虽然没有回过头来,却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侯卫东有推脱之意,有些失落。

    李俊并没有失望,她很高兴地道:“晚一些回去正好合适,我和郭兰正好准备逛商场,到时我们电话联系。 ”

    侯卫东只得道:“好吧,我到时与你们联系。 ”

    在陈再喜的带领之下,第一支部十六名成员分乘五辆小车,浩浩荡荡地前往指定地点。

    第一支部,省市县的人都有。

    省级机关的有省纪委陈再喜,省委信息处李涛,省环保局一位晏永军。 省运输集团的杨光明;

    市级机关占了主体,沙州市有侯卫东、李俊、郭兰,茂云市南铺区副区长景伟等人;

    另外还有一些县级部门的头头脑脑,吴海县副县长李冰也在第一支部,李冰曾经是益杨县分管交通的副县长,很久就到了吴海县,如今是吴海县常务副县长,算得上是侯卫东地老领导。

    省运输集团副总经理杨光明亲自在餐厅门外等候。 他很热情地与陈再喜、晏永军、景伟等人握了手,将众人带到了楼上的雅间。

    雅间里安排着两张圆桌,虽然杨光明是主人,他坚决不坐在首座,道:“今天是第一支部聚会,陈主任是第一支部的支书,理应你坐在首座。 ”陈再喜推辞不过,就坐了上去。

    随后。 省级机关的李涛、晏永军、副区长景伟、副县长李冰等人就与陈再喜坐在一桌,侯卫东昨天与省委蒙书记夫人、省政协常务副主席一起吃了饭,对于这种场合也就不太在意,在陈再喜与杨光明互相推让首位的时候,他就主动坐在了另一张桌子。 与郭兰李俊坐在一桌。

    郭兰将齐肩长发梳成一个短短的马尾巴,略施淡妆,耳朵、手上没有任何饰品,称得上素面朝天。 等到大家坐定,她对侯卫东道:“你恐怕在这里坐不稳。 ”

    她在组织部门工作时间长,在程序问题和潜规则上称得上专家,侯卫东是沙州市委办副主任,副处级,完全有资格坐在那一座,而且他的位置比副县长李冰重要得多,既然李冰坐在首座。 他肯定会主动提议让侯卫东坐过去。

    虽然这些事情很无聊,可是在官本位占主体的岭西,潜规则往往执行得特别严格,基本不会混乱。

    侯卫东听懂了郭兰地意思,看了看另一桌,道:“我要开车上高速路,不能喝酒,就在这一桌。 自由得多。 ”

    果然不出郭兰所料。 杨光明就笑呵呵地走了过来,道:“侯主任。 那边还有位置,这边坐得太挤了。 ”侯卫东道:“杨总,我就在这边,等一会要开车上高速路。 ”杨光明道:“放心,我马上安排一个驾驶员等着,绝对会安全地将你送回沙州。 ”

    侯卫东无奈之下,只得起身,起身之时,他扭头看了一眼郭兰,正巧郭兰与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郭兰有些得意眨了眨眼睛。

    等到侯卫东很不情愿地走到了另外一桌,郭兰见旁边的李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就用手摸了摸脸,道:“你看什么看,我脸上没有被弄脏吧。 ”李俊看了半响,凑在郭兰耳边道:“兰兰,你脸红了。 ”

    “没有。 ”

    “红了。 ”

    侯卫东坐在李冰副县长身边,李冰再次向陈再喜介绍道:“陈主任,侯主任是沙州市委办副主任,市委周书记的秘书。 ”陈再喜在地方上工作过,知道侯卫东这个职位的重要性,他站起身,主动与侯卫东握了握手,道:“侯主任未满三十吧,这么年轻就是处级干部,前程不可限量。 ”

    省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分管的范围正好包括了沙州,侯卫东不敢怠慢,他笑道:“陈主任别捧我,捧得越高,摔得越痛。 ”又道:“陈主任相当于八府巡按,过州跨县,各级官员都要立正稍息。 ”

    大家都同意侯卫东的说法。

    陈再喜道:“侯主任是哪一年到的市委,我已有两三年没有到沙州办案子,最后一次是办益杨县公安局长游宏的案子,当年益杨黑社会比较猖獗,与游宏关系很大。 ”

    “办理游宏案子地时候,我在益杨县委办,当时是济道全书记亲自来办的。 ”

    吴海县常务副县长李冰道:“游宏能力相当强,办案水平也很高,我以前在益杨城关镇里当书记的时候,他在城区派出所当所长,打拐抓扒,功劳不小,谁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翻船,做的事情这么荒唐。 ”

    茂东南铺区副区长景伟饶有兴致地问道:“侯主任,你在益杨县委办工作过?当时应该是祝书记在当县委书记?”

    李冰在一旁笑道:“侯主任就是祝书记的专职秘书。 ”

    景伟热情地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侯主任什么时候到茂东看望祝书记地时候,我来作东。 ”

    祝焱是茂东分管组织的副书记,虽然到茂东时间不长,威信却很高,景伟是南铺区副区长,要想在升一级,祝焱就是相当重要的人物,因此,他一直在多方寻找接近祝焱的机会,却始终没有突破,谁知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却全不费功夫,居然在研究生班第一支部遇上了祝焱地前任秘书。

    “既然是祝焱的秘书,为什么不跟着到茂东,这说明侯卫东并没有得到祝焱的信任。 ”景伟在热情邀请的同时,心里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过,他转念又想:“侯卫东已经是沙州市委办副主任了,如果他与祝焱关系不好,又凭什么当上周昌全的秘书,这小子能当上两位书记的秘书,水平应该可以。 ”

    “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给你打过来。 ”景伟主动留了侯卫东的电话号码。

    在大家谈话地时候,热菜开始不断上传,大家都存了交朋友的心思,喝酒的气氛就很热烈,侯卫东要开车上高速,用高脚杯倒了约二两白酒,无论如何不肯多喝。

    酒宴闹到近三点才结束,分手之时,侯卫东向陈再喜发出了了邀请:“陈主任,请你到沙州来指导工作。 ”陈再喜开玩笑道:“我们到哪里去都不是好事,你怎么还欢迎我们。 ”侯卫东笑道:“纪委其实是并不是整干部,而是为了保护干部,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不管于公于私,都欢迎陈主任到沙州。 ”

    陈再喜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最近就要到沙州来一趟。 ”

    近期省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收到了好几封反映沙州市财政局局长孔正义的检举信,检举内容翔实,真实性很强,纪委副书记廖平同志已经作了批示,陈再喜计划在下个星期就带人到沙州。

    侯卫东见郭兰和李俊走出了大厅,快走几步,对李俊和郭兰道:“你们大约准备几点钟回沙州?”

    李俊看了看表,道:“我们先到岭西购物街去逛一逛,晚上一起吃晚饭,也可以回沙州吃晚饭。 ”郭兰感觉到侯卫东心中有事情,便道:“侯卫东,你如果有事就去忙,别管我们。 ”

    这样一来,侯卫东反而觉得不太好,道:“就这样说定了,六点钟,我到购物街来接你们,我到了购物街就给你们打电话。 ”

    郭兰身穿浅白衣半长风衣,头上扎起了马尾巴,与往日短发女郎的形象迥异猛然间,侯卫东觉得这个形象似曾相识,可是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道:“郭兰,你以前是留长头发吗,我怎么觉得很面熟。 ”

    郭兰心里猛跳了几跳,她故作轻松地道:“我们认识也有五、六年了,早就是熟人。 ”

    李俊眼睛眨巴着,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的,她早就觉察到郭兰对侯卫东地感觉比较特别,对一般地男同志,郭兰素来很自信很亲和地保持着距离,而在侯卫东面前,郭兰红脸的次数不少,而且,总是装作很冷淡地样子。

    这种表现意味着什么,李俊是女人,自然心里很清楚,在心里叹息一声:“郭兰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在婚姻问题上总是不顺。 ”

    李俊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郭兰从初中起就是一头长发,工作以后才留的短发。 ”

第四百一十章查案(上)

    


    李俊对郭兰道:“兰兰,你瞪我干什么。”等到侯卫东开着小车走远。郭兰这才嗔怪道:“就你嘴快。”

    李俊盯着郭兰看了一会,道:“你有问题,平常都是一幅处变不惊地模样,今天有些反常。特别是在侯卫东面前。”

    郭兰撇了撇嘴,道:“我还没有沦落到充当第三者吧。“

    数年前。郭兰在沙州学院与一位英俊地小伙子共舞,神差鬼使之中。她居然把头靠在小伙子身上哭了一场,积累多日地情绪这才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哭完以后。没有与小伙子打招呼,她便匆匆地离开了那个小舞厅。

    晚上,她亲自动手,将一袭长发干脆利落地剪断,这是“抽慧剑斩情丝”的意思。她原本以为与那个英俊小伙子萍水相逢。经昨天一晚就再也不会相见,谁知她与侯卫东在益杨青干班意外重逢,后来侯卫东还成了她地同事、邻居。

    郭兰将那一段历史深埋于内心深处。李俊虽然是她的闺中密友,知道郭兰大部分往事,却并不知道这一次舞厅之缘。

    李俊笑了起来。道:“兰兰貌美如花,怎么会嫁不出去,你一定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另一半。”其实,李俊已经瞧出了一些端倪,她只能在心中为郭兰叹息一声。

    侯卫东开着车回到了距离李晶楼院约四百米的一处停车场。步行前往李晶所住地小区,一边走着心里一边在琢磨。“留了长发地郭兰。为什么会变得似曾相识?”

    他在脑中搜索了一番。在记忆中。还真没有一位长头发美女的形象。来到了李晶楼上。如一道闪电,侯卫东猛然想起了一事:“当年在沙州学院后门舞厅。遇到过一位神秘地白衣长发女子,郭兰当时正好大学毕业,应该住在学院里。难道那位白衣长发女子居然会是郭兰?”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判断,仔细回想当年那位神秘女子的面容,但是她地面容已经模糊了,印象最深的只是一身白衣和一头飘逸长发。另外还有眼泪水打湿衣衫的温润感觉。

    “那时郭兰正好失恋。”

    “商委地武艺虽然也正在沙州学院。但是武艺骨架子稍大一些。与当时的女孩子有些差异。”

    侯卫东越想。越觉得郭兰就是当年那位白衣女子

    到了门口,一阵婴儿啼哭声音传了过来。小丑丑地哭声中气十足,加上他胖胖的小手,给人一种小男子汉的感觉。

    这阵哭声将侯卫东脑中地杂念一扫而空。自从有了小丑丑以后。他便觉得肩上担子沉重如山,小生命地到来,让侯卫东与李晶的关系发生了质变。以前的是情人关系,现在有了小丑丑作为中间,他便有了血脉相连地感觉。由情人变成了亲人。

    在屋里,李晶抱着小丑丑正在转***。见到侯卫东进门。对小丑丑道:“爸爸回来了,喊爸爸。”小丑丑并不买帐,当侯卫东试图去抱他地时候。他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地哭声。李晶温言劝道:“丑丑,这是爸爸。让爸爸抱一抱。”

    “小家伙倒有性格。”侯卫东见小丑丑不肯让自己抱,把鼻子凑近。使劲嗅了嗅小丑丑身上的味道,一股独特的香味直冲大脑,让侯卫东很是沉醉。

    一家三口在客厅里逗着小丑丑。其乐融融。

    小丑丑玩了一会,就开始打哈欠,大姐将其抱回了卧室。侯卫东与李晶也回到了自己地房间。

    李晶在穿衣镜前扭了扭。道:“老公。我身材恢复不了。怎么办。”侯卫东从身后抱着李晶,在其小腹上抚摸着。道:“你地身材向来很好,现在比以前在丰腴一些,更有女人味道。”李晶头仰在侯卫东胸前。道:“称赞一位不漂亮地女人,就会说有气质。连有气质都说不上。就是有味道。”

    两人滚在床上打闹了一会,侯卫东让李晶平趟在床上,将其领口打开,一对比平常更加丰满地**进了出来。

    “你这当爸爸的。怎么想跟丑丑争奶吃。”李晶很幸福地平趟在床上。

    **上还挂着几滴白色地乳滴。侯卫东也只能看一看。上一次他很好奇地尝了一口看上去很诱人乳汁,结果一口浓浓的腥臭让他几欲呕吐,

    闹一会。李晶坐了起来。道:“这两年,煤炭行情还不错。买了煤矿的老板全部赚钱了,现在还能否买到煤矿。”

    到了九九年。煤炭行情突然发生了变化。九九年第二月。侯卫东拿到帐表。被吓了一跳,相较九八年,行情几乎是天天在涨,光是从火佛煤矿上,他一个月就有纯利二十来万

    “煤矿是随时卖得到,关键是价格,这个行情之下,以前卖一百万地煤矿。现在就要卖上千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最好不要在行情高涨期间买煤矿。”

    “天下地钱赚不完。既然没有机会。我就不想这事了,精工集团还是以公路建设和房地产为主业,其他地行业就算了。”李晶坐在了桌旁。随手翻了翻精工集团的报表,又道:“老公,以你现在财力,根本不需要在政府机关工作,政府机关太约束人了,没有一点自由。特别是你这种给市委书记当秘书地职位。”

    李晶这是有感而发,以往正常上班之时。她忙里忙外,倒没有过于在意侯卫东到岭西地时间。如今生了小丑丑。她在家休养,便想着侯卫东能天天陪在身边。

    侯卫东听出了李晶话中地渴望,他默坐了一会。道:“这事以后再说。”

    李晶也只是顺口而说,她在怀小丑丑地时候内心深处早就接受了现实。只是侯卫东在身边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早早地吃了晚饭,侯卫东吻别了李晶与小丑丑,步行到停车场。再开车到购物广场接了郭兰和李俊。

    郭兰和李俊买了不少衣服,特别是李俊,手里提了五、六个袋子,满脸红通通地。见到侯卫东,李俊快活地道:“你吃晚饭没有,如果没有吃,我们三人一起吃了饭才回去。”

    侯卫东此时心思还放在小丑丑身上,他很稳重地笑了笑,道:“我已经吃了饭。你们两人去吃。我在这里等一会。”

    李俊笑道:“那你就稍等一会。我和郭兰去吃点混沌。岭西麻油混沌很好吃,你和我们一起吃些。”郭兰道:“李俊,我们回沙州吃饭。别让侯主任久等。”李俊牙尖嘴快,道:“侯主任是领导,领导是公仆。公仆就是要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服务。所以让侯主任等一会不是问题。”

    最终。在李俊的坚持之下。郭兰还是和她一起去吃混沌。三人回到沙州之时,刚好是晚上八点。

    第二天。当马波将小车开到新月楼的院落之时,生活又按照原有轨道继续运行,侯卫东将李晶、小丑丑暂时忘掉,精神抖擞地去接周昌全,远远地看到了周昌全所在地楼房。他忽然又想起了李晶所说地话。暗道:“其实我真地可以激流勇退。”

    闪出了这个念头,侯卫东马上又想起几年前在检察院被折磨地经历。自嘲地道:“我这点钱算什么,以后等钱多得能当政协副主席之时。再说退休地事。情。”

    沙州虽然是岭西地工业强市。由于地处内陆。仍然有很强地官本位思想,企业发展好了。一般就会考虑进入人大或是政协,有了红顶子。才能称得上有权有势,否则就是富而不贵。

    侯卫东若从官场全身而退。不过就是煤矿石场老板,在沙州还算不上角色,进政协当一般委员有可能,可是要当政协常委或是政协副主席就绝不可能。

    周昌全脸色不是太好,绷着脸上了车。马波与侯卫东相互对视一眼。都很知趣地安静了下来。

    到了办公室,周昌全才道:“你请济书记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走出办公室之时。侯卫东猛地想起省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主任说过地话。暗道:“莫非是陈再喜要下来,是哪一位领导犯了事。难怪周书记脸色不对。”

    纪委书记济道林早有准备。不等到侯卫东说明来意,便拿起笔记本和一个文件夹子,站起身来。

    “省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陈再喜是老纪检。水平不错。他负责沙州市这一方面地工作。十点到达沙州。”济道林随后又简要讲了讲案子地情况。

    侯卫东听得真切,这一次陈再喜到沙州是调查财政局长孔正义地事情。

    周昌全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孔正义是多年的财政局长,如果确实做了这些事情。那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纪委按规定办理就行了。”

    济道林道:“我建议在小招待所接待陈再喜。那里隐蔽一些,影响面小一些。”

    “行。就安排在小招。”周昌全补充了一句:“中午吃饭,我参加。”

第四百一十一章查案(中 )

    


    侯卫东认识孔正东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跟着祝焱一起到财税宾馆打脾,刚上楼梯,正见到孔正东在众人面前毫不留情面地训斥一位手下,当时他并不知道被训斥者身份,后来才知道那位身材高大很没有面子的财政局干部居然是副局长。

    这事给当时的侯卫东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成为周昌全的专职秘书以后,每次与孔正东见面,虽然孔正东都客气得紧,让人如沐春风,可是第一次留下来的印象很深刻,侯卫东对他始终存了三分戒心。

    得知陈再喜是来调查孔正义的事情,侯卫东还真没有觉得奇怪,暗道:“大凡媚上者多傲下,孔正义出事是迟早之事。”

    他知道孔正义、方检察长以及黄子堤等人都是周昌全的嫡系,在整理文件的时候,偷偷观察周昌全,只见周昌全如没事人一般,戴着老花镜子,细细地读着今天上午才送过去的几份比较重要的报告。

    十点,步海云匆匆走了进来,在新成立的四大班子搬迁领导小组中,周昌全是组长,刘兵、黄子堤、步海云是副组长,步海云同时还兼任着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实际上,四大领导搬迁工程就是由市委常委会决策,步海云具体实施。

    步海云从建委副主任到建委主任,迁至副市长,然后是常务副市长,都是在周昌全的关照下实现的,他和黄子堤是周昌全的左膀右臂。

    谈到十一点,步海云这才离开了办公室,周昌全站起身。在办公室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安排侯卫东道:“给济书记打电话,我们马上就去小招。”

    进了小招,不等济道林介绍,周昌全就伸出手,道:“陈主任,一别三年,你风采依旧。”陈再喜握着周昌全地手。使劲摇了摇,道:“我们第一纪检监察室联系沙州,平时来得少了,这是周书记对我的批评。”周昌全“呵、呵”笑道:“上级领导不来是对我们放心,来了是对我们的关心。”

    略作寒暄,众人便进了小招一号楼。

    陈再喜头发略秃,在春日阳光下闪闪发亮,侯卫东站在周昌全身后,看到陈再喜头顶上的闪光。觉得有几分喜剧色彩,只是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下,也将脸绷得很紧,用目光与陈再喜微微示意。

    相对于邻近茂东市的官场地震,沙州算得上风平浪静,昨天晚上听了济道林汇报的案情。周昌全直觉是第一纪检监察室大题小作:“堂堂地级市财政局长,手里过的资金都是以亿为单位。只要不朝腰包里放,出差多用些钱。实在是小事一桩。”

    正式座谈开始以后,陈再喜清了清嗓子,表情变得很严肃,道:“近期省纪委收到数封检举信,内容是关于沙州市财政局长孔正义收受贿赂之事,纪委副书记廖平同志专门作了批示,由第一纪检监察室负责调查此事。我先读一读廖平同志地批示。”

    等到第一纪检监察室的副主任介绍了案情以后。济道林不慌不忙地道:“第一,市纪委全力配合第一纪检监察室办理此案。市纪委抽调纪委副书记钟洋配合陈主任开展工作;第二,从这封检举信反映的内容来看,总体数额不大,而且只有汽修厂一事属于受赌情节,我的想法是暂时不对孔正义进行直接调查,也不采用双规等手段,主要采用外围调查的方式,这样有利于沙州市的稳定。”

    当济道林发言完毕,陈再喜道:“周书记,请你指示?”

    周昌全道:“对于**变质的干部,市委态度鲜明,严惩不贷,决不姑息。”

    他略为停顿,又道:“但是,也不能仅凭几封检举信就对重要干部采取措施,毕竟信件只是一面之词,并没有得到其他证据对其提供佐证,我同意济书记的意见,先由省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与沙州市纪委组成联合调查组,进行秘密调查,如果得到确凿证据,可以立刻采取行动,我的意见仅作参与,具体措施以省纪委领导说了算。”

    此时,陈再喜就得知了沙州市委地准确态度,他暗自纳闷道:“这种检举信多得很,一般情况下让沙州纪委调查就行了,实在没有必要让我们亲自到沙州来一趟,廖书记真是小题大作,他也是老纪检了,为什么要做出这样不合常规的安排?”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也没有头绪,只是领导安排了,他就只得执行。

    “周书记,济书记,感谢对省纪委工作的支持,我先谈谈具体的措施,一是到财政局查帐,具体名目就由济书记来出,二是找顺发汽车厂谈话,同时清查汽车厂的帐目,这两个小组同时进行,待结果出来以后,根据结果来安排下一步的工作进展。”

    周昌全点了点头,道:“济书记,就请你亲自挂帅,配合陈主任搞好调查,这是对省委负责,更是对沙州全市人民负责。”

    陈再喜在省纪委办了许多大案子,这等小案子让他原本兴趣不大,与沙州市委主要领导交换意见以后,大家便开始闲聊。

    吃过午饭,侯卫东陪着周昌全离开小招待所,离开了小招,周昌全脸上地笑容便消失了,语重心长地侯卫东道:“小侯,当领导就重要的是什么?”

    侯卫东还在思索这时,周昌全将答案说了出来,“是廉洁,中高级领导只要在经济上不犯错误,基本上就是打不倒地,孔正义,堂堂的财政局长,如果真是贪这些小钱,太没有眼光,也太不值得,你以后当了干部,一定要记得我今天给你说过地话。”

    “周书记放心,我绝对不会在经济上犯错误。”

    侯卫东说这话底气很足,他如今是副处级,工资有一千零一百多一点,可是他以母亲的名义开有石场、煤矿,还在精工集团有股份,因此他不用贪污受赌也能保持着相当的生活水准,自然不会贪图小钱。

    周昌全也不多说,走到小招前院,突然感叹了一句,“当官也不容易,耗费心血多,还得随时提防有暗箭中伤,我的两个儿子,坚决不充许他们从政,安安心心搞技术。”

    侯卫东听见周昌全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对孔正义比较维护,心里琢磨道:“有没有必要暗中给孔正义通一通消息?”

    当然,这个事只能暗中琢磨,暗中领会周昌全的意图,如果出言询问,则会犯忌。

    跟着周昌全回到了办公室,侯卫东还没有做出最后决断。

    晚上下班,侯卫东将周昌全送回了家,到了新月楼门前,同平常一样,与马波挥手告别,刚走到中庭,从小区花园旁的木椅子上,走出来一个人,喊了一声“侯主任。”

    站在花园旁地人正是财政局长孔正义,此时他没有带随从,一个人站在一颗浓密地从杨树下面,正对着侯卫东挥手。

    见到孔正义,侯卫东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图,脑袋里紧急思索了一遍,想好了对策。

    果然,孔正义开口就问道:“侯主任,是不是省纪委派人来查我?查我什么事情?”

    侯卫东很严肃地反问道:“谁说的?”看着孔正义地神态,他心想:“孔正义消息真是灵通,也不知谁给他说的。”

    孔正义脸色灰白,此时的他没有当财政局长的威势,站在树荫下就如在树下休闲的寻常人,道:“这是有人存心陷害,我在沙州当财政局长,经手的钱都是以亿来计算,要找点茬实在太容易了,我知道是谁写的检举信。”

    他低声问道:“不知周书记是什么态度。”

    侯卫东想了想,很艺术地回答道:“两句话,八个字,一是认真调查,证据说话,二是严惩不贷,决不姑息。”

    孔正义慢慢品了品这八个字的意义,再问:“省纪委是哪一位同志带队?住在哪里?”

    侯卫东见孔正义有着刨根问底的劲头,心里有些不悦,道:“这个我不太清楚,恐怕要问济书记。”

    他为了将周昌全暗中回护的意思讲清楚,解释道:“八个字的核心是以证据说话,现在一切按法律来办事,证据才能说明问题,只要没有证据,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有证据,想赖也赖不掉,明白吗。”他就差说出将“证据毁掉”这四个字了。

    孔正义见侯卫东口风甚严,就道:“侯主任,谢谢你,有什么事情请及时通知我,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两人握手告别,侯卫东上楼。

    孔正义亦回到了家中。

    孔正义将藏在身上的录音机打开,将今天的录音重新听了一遍,前面三段已听得烂熟,他就直接跳过,最后一段是与侯卫东的对话,听了一会,孔正义骂道:“侯卫东真***狡猾,说了半天,居然没有一点话落下了把柄。”

第四百一十二章查案(下)

    

    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忐忑不安的孔正义不断地听磁带,多次听到侯卫东所说“有证据,想赖也赖不掉,明白吗”时,他终于是若有所悟:“侯卫东其实将周昌全的态度说得很清楚,认真调查,证据说话,严惩不贷,决不姑息,其实关键还是前八个字,只要没有证据,就万事大吉。”

    “这个侯卫东年纪轻轻,心机真***深,终究要成大器,***。”孔正义想着侯卫东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将那封复印的检举信拿了出来,又研究读了一番,确信自己将所有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这才暗自放下心来。

    一个人关在书房,他从隐藏处拿出一把普通的防盗门钥匙,这是他另一套房子的钥匙,也是他最大的秘密,当了这么多年的财政局长,也有不少积蓄,他不敢将这些积蓄放在家中,而是用一张外地的身份证买了一套住房,专门存放这些积蓄。

    这个秘密,连他老婆也不知道。

    将钥匙放好,孔正义在书房里转来转去,慢慢变得咬牙切齿,甚至有些目露凶光,“梁朝,你***太过份了,我跟你没完。”

    与孔正义在新月楼中堂分手以后,侯卫东快步回到了新月楼家中,他几步来到了阳台,将阳台的灯光关掉,将自己隐身在黑暗处,观察着楼下的动静,他家的阳台视线很好,能看到大门外很远的地方。

    矮小而微胖的孔正义新月楼外面行走着,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此时的他,没有了当财政局长地豪气,和普通的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中年人模样相差不多,就在街道上孤零零走着,失去了随从的官员。和普通人有着同样的背影。

    走了两三百米,他在一辆普通桑塔纳车前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看左右,这才进了小车。

    在卧室里,小佳大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杂志,却没有看,有一句无一句地与母亲陈庆蓉说着话。

    新月楼的房子是三室一厅,为了照顾小佳。陈庆蓉和张远征就搬到了新月楼,以方便照顾小佳。

    陈庆蓉将家里以前地旧裤子剪开,为即将出生的小宝贝做尿布,“还是这种用过的棉布才好,小孩的皮肤嫩,一定要用软的。”

    小佳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快乐的表情,道:“现在大家都用尿不湿,都很好的,用布尿布太麻烦了。”

    陈庆蓉不容置疑地道:“这事你不懂,我从来不信尿不湿。尿水整夜都兜在小孩的屁股上,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这样兜久了,小孩的皮肤肯定受不了。”

    “听用过地朋友说,用了尿不湿,小孩睡眠要好一些。有利于成长。”

    “这些都是骗钱的玩意。”

    小佳知道母亲素来执拗,也不多劝。反正尿布用了几千年,大家都用得好好的,也没有出了什么事情,就继续传统吧。

    陈庆蓉剪了一会棉布,道:“以后有了小孩子,家里的事情就比以前多得多,卫东平时回来也不做家务。天天钻到书房里。他就是坐坐办公室,肯定没有你爸爸上班时辛苦。当年我们生你的时候,没有请人,就我们两口带小孩子,那时你爸别提多勤快了,回家把用肥皂一洗手,就开始煮饭。”

    小佳对于母亲的唠叨是哭笑不得,道:“妈,你怎么还是这种脑筋,卫东每天忙得脚跟翻到脚背上,回家有时还得写稿子,家务事本身就不多,何必让他来做。”

    在工厂家属院里,素来多彪悍的女工人,她们在工厂里顶得上男人的角色,在家里更是占据了绝对地位,陈庆蓉并不是一线的工人,当采购时走南闯北,见识也有,只是在工厂的家属院住久了,看惯了女人声音大男人声音小地场景,对于张小佳和侯卫东的关系便有了隐隐的担心。有了小孩以后,家务事猛然增多,陈庆蓉就想让侯卫东来分担家务。二来女儿太温顺,看样子恐怕管不了侯卫东,她准备给小佳鼓鼓劲,让女儿也慢慢地管着女婿,什么事情只要形成习惯就好办了。

    侯卫东在阳台上偷窥完毕,走到客厅,正准备回书房看一看宣传部给周昌全准备的讲话稿,陈庆蓉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些棉布。她看了看餐桌上摆放着碗筷,对侯卫东笑道:“卫东,我在给小孩做尿布,手里不方便,你洗洗碗,行吧。”

    侯卫东跟着周昌全长期在外面应酬。在家里吃晚饭的时间微乎其微,难得有时间回家吃饭,再加上小佳一直提倡晚上少吃饭,因此每晚都很简单,侯卫东基本上没有洗过碗。

    今天他在外面吃了晚饭,没有想到家里并没有洗碗,听到岳母吩咐,稍一楞神,就笑着挽袖子。道:“妈,你辛苦了,现在市面上有现成地尿不湿,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陈庆蓉趁着这个机会,将刚才说过地那一番话讲给了侯卫东,在岭西,李晶给小丑丑就粹用的尿不湿,一张传统尿布都没有用,当然,她用地尿不湿都是超薄超贵的型号。效果还是不错。

    当然,侯卫东不能拿这个来举例,他挽着袖子,动作麻利地将饭碗收进了厨房,在上青林数年时间,他很多时间都是自己弄饭吃。对于家务事情并不陌生,只是在沙州与小佳团聚以后。他才基本上不做家务事。

    小佳腆着肚子,站在厨房门口,侯卫东正在哗哗放水洗碗,扭头道:“别进来,地滑。”小佳站在门口看着侯卫东做事,很有兴趣地道:“在我的记忆中,你就没怎么洗过碗。现在看起来动作还算麻利。不算是酒囊饭袋。”

    等侯卫东洗了碗回到了书房,小佳腰有些酸。就趟在床上休息,陈庆蓉坐在床边,拆了一些线子手套,飞快地给小家伙打背心,她打惯了手衣,双手如飞,看着小佳眼花缭乱。

    “对男人要关心,但是也要严加管理,男人就和小孩子差不多,三天不管就要上房揭瓦。”陈庆蓉顺利指挥侯卫东洗了碗,就坐在小佳床前给她言传身教。

    小佳道:“爸在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陈庆蓉道:“你爸是厂里地技术骨干,他们这一批老工人离开工厂以后,许多技术活就无法做了,厂里决定返聘一些技术骨干回厂里,你爸闲着难受,今天朱言兵厂长给他打了电话,他就回厂里去了,昨天给卫东说了这事,他也没觉得挺好。”

    到了九点钟,张远征才从厂里回来,他今天与好几个一起退休的老朋友见了面,朱言兵亲自作陪,在厂食堂吃饭,有厂长作陪,几个老家伙自觉很有面子,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些。

    进了屋,张远征满脸通红,大声宣布道:“从明天起我又要回厂里上班了,担任第五车间的技术顾问。”

    陈庆蓉见老伴醉得站不稳,气狠狠地道:“喝不下马尿,就少喝一些,别在这里出洋相。”

    张远征脸红红的,他只是想笑,手舞足蹈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不学技术,好高骛远,想当年我们当学徒那一会,天天跟着师傅身后,抓住一切机会学技术,现在到好,师傅苦口婆心地教,他还不愿意学。”

    他们这一代工人,无论是什么工种,都是以技术为荣,一个技术好的师傅,在厂里是很受尊重地,而进入了九十年代,不少企业破产,甭管有无技术,大家统统下岗,这直接影响了一代人,所以,许多厂里的年轻人并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学技术,有许多技术含量高的活,厂里不得不请老师傅回厂。

    陈庆蓉知道张远征酒量浅,见他站立不稳的样子,知道其已大醉了,一边数落着他,一边就准备将其扶进屋里,刚走两步,张远征只觉肠胃一阵排山倒海,他根本控制不住,就在客厅里吐成了天女散花。

    侯卫东正在修改宣传”的人,其实这话语间就带着些骄傲。

    正在打扫客厅,陈庆蓉就气冲冲地走出来,口里道:“这个老头,什么年纪了,还以为自己三十岁。”又对小佳道:“小佳,家里有没有绿豆,给你爸煮点绿豆汤醒酒。”

    小佳站在门口,用手捂着鼻子,道:“家里地绿豆放得太久,早就拿出去扔了。”

    侯卫东没有等着陈庆蓉安排,主动道:“我去买。”陈庆蓉觉得不太好,道:“算了,这么晚了,商店都关门了,哪里去买绿豆。”侯卫东还是转身披上外套,道:“我开车去转一转,应该能找到。”

    好不容易在一家小店买到了绿豆,回到家里,陈庆蓉就开始煮解酒的绿豆汤,经过这番折腾,等到侯卫东坐回书房,刚才的思路彻底被打断,抽了枝烟,喝了茶,这才渐渐找到刚才的感觉。

    要结束的时候,小佳走进了书房,侯卫东道:“远点,电脑有幅射,别靠近。”小佳噗嗤笑了起来,“没有这么严重吧,在机关里,怀孕的女同志一样在用电脑。”

    “宁可小心一万次,不能有任何疏漏。”侯卫东想着小丑丑地模样,更加紧持他的观点。

    小佳还是很听话,她退后几步,站在门口,并不赞成母亲地观点,可是想到小孩出生以后诸多杂事,便感到有些的抱歉,“以后有了小孩,恐怕对你的工作有些影响。”

    侯卫东倒有些诧异,道:“你怎么这样说,小孩是你的,也是我的,我为他服务,是责任,也是我的义务,我高兴还来不及。”

第四百一十三章敏感(上)

    

    侯卫东见小佳站在门口,就道:“你先回寝室,我把稿子看完就过来,这是明天下午周书记要用的稿子。”

    小佳回到寝室,又觉得无聊,侯卫东在寝室里实行了清空运动,除了手电筒和台灯,其他家用电器统统搬出了寝室,免得电磁幅射对母子有影响。

    侯卫东对于此事很执拗也很认真,这让小佳感觉很好,只是,房间里只剩下手电筒和台灯,未免有些无聊,小佳靠在床上,不一会,倦意又来了。

    正在迷糊间,侯卫东走了进来,小佳睁开眼睛,道:“陪我说会话。”侯卫东就躺在小佳身旁,道:“朱言兵把爸弄回厂里,他是确实需要技术力量,还是别有企图。”小佳道:“能有多大的企图,再说,他即使留有什么心眼,也是为了厂里好,支持支持又有何妨。”

    “以后别人朝家里送钱,我们一定不能收,吃人口短,拿人手软。”侯卫东想着孔正义站在树林下可怜巴巴的样子,便开始告诫起小佳。

    小佳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话等你当了一把手再说不迟,目前为止,基本上没有人到家里来行赌。”

    侯卫东问道:“记得今天春节,我收了不少红包,一共有多少?”在春节期间,沙州有头有脸的单位都要找准机会给个红包,这属于灰色收入地带。作为市委办副主任,红包在一般情况之下是五百元,大方一点。也给一千元,侯卫东只记得收了不少,并不在意红包钱有多少,回家以后,就统统交给了小佳。

    小佳捂着嘴笑道:“我猜一猜收了多少?”她当过办公室主任,也送过不少红包,这种灰色地带地钱比较安全。并不需要担心。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清理过。”侯卫东回想了一下所收红包,道:“可能有一、两万吧。”

    小佳凑到他耳朵边,这:“总共有五万六千。”

    侯卫东吃了一惊,他现在月工资加上电话等几样补贴也就一千多元,一年正式的收入不会超过一万五,春节收的红包略等于四年工资,“这个未免太多了。”

    小佳当过建委办公室副主任,也送过不少红包。对此亦有深切体会,道:“发红包是灰色收入。更是典型地看人下菜碟,一般人没有这么多,大家给你送红包,是看到周书记的面子上,如果你不是周书记的专职秘书,仍然担任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恐怕这个红包也要少三分之二。如是你只是市委办一般工作人员。红包恐怕只有现在几十分之一。

    小佳又道:“建委给你的信封里装了两千块,这个红包等同于市政府秘书长级别。那一年我给市政府秘书长蒙厚石送红包,也只送了两千。在政法委、党工委、团委、妇联这些部门,恐怕就没有几个红包,还有很多无职无权的干部,根本就收不到红包,同样在机关,同样进出一个大院子,相差何止百倍,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这种年终红包现象,在沙州甚至在岭西都比较普遍,当然,能得到体制外红包的人,都是领导和职权部门要害人物,水至清则无鱼,周昌全知道这个情况只要大家不超出标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太认真。

    此现象有历史传承,在封建王朝素来是给官员的薪水不高,明代相当于地厅级官员地月工资按实物折算也不过一千多块,而他们还得负责发放手下师爷、长随地工资,所以就有冰敬、炭敬之类,这个传统遗留下来,就形成了过年节的红包。

    侯卫东收入颇丰,不太在意这些红包,想了想大部分普通机关干部,不由得感叹道:“现在网格上对干部意见很大,其实绝大部分干部都无职无权,资源集中在了少数人手中,多数干部收入很低,只是名声好听一些,收入稳定一些。”

    “不过,我如果不收这些红包,恐怕又会成为异类,反而不利于我开展工作。”

    再次感叹一番,侯卫东对小佳道:“这钱你就收着,随你怎么用,不过,除了这种灰色收入,有人如果给家里送钱,你一律不许收,我们不缺钱,千万不要因小事而乱大谋。”

    到家里来看望小佳的同事挺多,小佳的消息亦不闭塞,她道:“沙州流传一封检举信,是针对财政局孔正义的,你听说过没有?”

    侯卫东将脸贴着小佳隆起的肚子,感受着肚皮里小家伙的运动节奏,口里道:“有这么一回事情,八分钱一封信,谁不会寄,不必太当真。”

    又道:“我的身份特殊,你别去传这些话,同事们议论,你听着就行了,如果你也跟着说,传到某些别有用心人地耳朵里,恐怕要造起事端。”

    小佳故意撇了撇嘴,道:“你以为你是明星,走到哪里都有花边新闻。”嘴上虽然这样说,她也明白,老公所处的位置敏感,盯地人着实不少,有些话确实不能乱说。

    省纪检监察一室到达沙州的消息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可是地上消息就如游荡在四野的风,总是无孔不入,当然,大部分传说都是失真,更有甚者传出了沙州市主要领导涉嫌其中的夸张传言,而人们总是对最夸张的传言津津乐道。

    第四天上午,陈再喜与济道林一起来到周昌全办公室。

    周昌全在办公室里与客人见面,通常不会离开办公桌,今天却破例起身,三人就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上。如老朋友一样聊天,侯卫东给三人泡了铁观音,便拿了笔记本坐在一旁。

    正式谈问题之时。陈再喜挺直了腰身,打开笔记本,道:“通过调查,检举信上反映地问题与事实有较大出入。”

    “第一个虚列支出问题,九六年十二月,孔正义确实让出纳为其办了一张信用卡,存入六万元。后来用五万元发票来冲帐。另外剩余地一万元在四个月后冲帐,没有什么问题。”

    “九七年五月,到欧州考察,借走现金三万,后来报销了六万块,这六万块钱也符合报销手续。”

    “第二是受赌七万元的事情,查无实据,汽修厂当事人否认了此事。”

    “第三是新房装修地报帐问题。去年财政局大楼进行了部分装修,帐册正常。”

    “第四是收受拜年钱问题。查无实据。”

    周昌全早就料到了这种结局,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小口,等着陈再喜的下文。

    陈再喜正颜道:“虽然孔正义同志没有检举信中所指出的违法违纪行为,可是我们调查中,也发现了一些不好的现象,比如大吃大喝、大手大脚。信用卡上的六万元。其中有四万元是用于吃喝,虽然都有经办人、分管领导签字。手续是全了,可是这个吃喝的数字未免太大了。”

    “还有财政局的装修,虽然外表看起来和大众办公家俱相差不大,但是全部都是名牌,价值不菲。”

    陈再喜讲完具体情况,总结道:“以上例举地几个问题虽然还不至于纪律处分,但是这个苗头值得注意,此情况廖平副书记作了汇报,这也是他地意见。”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最好的部门,在物质匮乏的时代,粮食、食品、供销社等等部门是最热门的,改革开放以后,物质短缺成了历史,这个时代最缺的是资金,管钱的部门如银行、财政局、税务局便炙手可热,每一个地区,最巍峨最富丽堂皇的建筑绝对是这三个部门。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财政局用钱素来大手大脚,这是岭西全省的通例,省财政厅当然也不例外。

    周昌全深悟其中三味,他自然同意陈再喜代表省纪委指出地问题,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

    济道林见火候差不多了,道:“正事谈完,我有一个提议,沙州新开发出来一处大温泉,陈主任去泡泡澡,洗去四天来地劳累。”

    陈再喜任务完成,浑身轻松,爽快地答应了济道林的提议。

    “小侯,你是陈主任的同学,今天就交给这个任务,去陪同陈主任泡澡,泡了澡,中午回小招用餐。”周昌全临行前又把任务交待给侯卫东。

    温泉位于南部新区,名为脱尘,倒有些意思,前年动工,四月二十日才正式开业。

    等济道林一行来到了脱尘温泉,南部新区主任高健和温泉的老总早已等候在此,高健殷勤地道:“济书记,这是温泉的水总。”

    脱尘温泉的老总姓水名平,叫水平,俗称水总,济道林早就听说了他的大名,道:“水总,久闻大名,你这名字取得好啊。”

    水平架着幅金丝眼镜,很文气,笑道:“济书记,名字是祖先血脉地符号,我自己没有办法选择。”他风度翩翩地走在前面,陪在济道林和陈再喜等人,道:“贵宾池已经准备好了,各位领导请。”

    高健与侯卫东已混得很熟了,他将袖子挽起来,道:“兄弟,你看我这皮肤,有什么不同?”见侯卫东未瞧出异样,高健道:“脱尘温泉开业以后,我天天陪着各方大员来洗澡,身上地皮肤全部洗白了。”

    “哎,都说泡温泉是享受,可是让你一天晚上泡两次甚至三次,任谁都受不了。”高健抱怨了几句,指了指外面的露天大池子,道:“粟部长带着省委组织部几位处长在里面泡澡,我实在不想泡了,只是把午餐准备好了,就不下水了。”

    贵宾池子其实就是一个屋子关着一池子水,这个池子比外面要小得多,里面供应着饮料,设施也比外面高档,但是在屋里关着,空气并不如外面地大池子。

    济道林已经带家人悄悄来泡过一澡,他受不了屋里压抑的环境,道:“外面的大池子其实不错,比这屋里更加接近自然。”

    大家也就移师外面更加天然的大池子,这个池子号称岭西第一大池,比蓝球场子还稍大一些,大池子边水雾缭绕,热气腾腾,虽然是大白天,却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觉。

    换了衣服,众人如鱼儿一般下了水,济道林陪着陈再喜找了一个角落说话,侯卫东见池子里的水约有一米三、四,以前在沙州学院学习之时,他练得一身好水性,此时就忍不住在游了几圈,自由泳、蛙泳、仰泳,转换着姿势,在水雾中扑腾,倒也畅快。

    “卫东,泳得不错。”

    沙州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粟明俊陪着两个男子正斜靠在水边,当济道林一行走进之时,他已经认了出来,只是正陪着省委组织部的同志,就没有立刻过去打招呼。

    侯卫东来到粟明俊身旁,互相介绍以后,他便停下来,将身体沉入温泉中,只露出脑袋在水面上。一边聊着,他一边随意地四处张望。

    雾气之中,郭兰正陪着省委组织部的两个女同志在另一个角落。

第四百一十四章敏感(中)

    

    侯卫东把头浮在温泉水面上,与粟明俊聊着天,顺便在水雾中偷看了如七仙女般的郭兰。

    他有陪陈再喜的任务,不便久呆,聊了几句,便朝着济道林、陈再喜所在的角落游去,随后,他不再独自游泳,与济道林、陈再喜等人泡在池里,享受着初夏的温泉。

    过了一会,粟明俊过来又与济道林打了招呼,组织部的一行人陆续从水中起来。郭兰和省委组织部两位女同志亦从温泉里起身,沿着池子的另一起如模特一般朝换衣间走去。

    侯卫东认识郭兰已有数年,平常她的穿着打扮是素雅中微带着保守,此时在脱尘温泉,她去掉了外套,皮肤在水雾中呈象牙色,穿着淡兰色的游泳衣,苗条而修长展现在侯卫东眼前,从侧面看,胸脯并不太大,却也不小,很精致,从后面看,腰枝很细,形成了一条优美孤线。

    尽管穿着游泳衣,仍然是含蓄而不张扬,宁静而不喧嚣。

    侯卫东假意享受着阳光,眼光却如红外线导弹一般追随着郭兰的身影,小佳处于怀孕后期,李晶正在哺乳,段英已断了联系,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性生活了,此时猛然间见到郭兰盈盈一握的腰身,不禁有些喉头发紧。

    很快,三位女子的身影消失在缭绕的水雾之中,侯卫东甚至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走了女人,可是还有阳光、温泉和春风,聊了一些与官场无关的话题,轻松而愉快,到了十一点二十分,济道林一行这才从温泉中起身,前往小招待所。

    午餐之时。由于调查组已经作出了“查无实据”的基本结论,因此大家都没有心理负担,宾主言谈甚欢,其乐融融。

    下午,省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陈再喜率队回到了岭西,刚进入市区,陈再喜就接到了省纪委廖平副书记打来的电话:“陈主任,你在哪里,回来了,好。那你立刻到我的办公室来,我要听一听具体的情况。”

    放下电话,原本心情轻松的陈再喜又有些纳闷,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钟书记对这个小案子这么看重。”陈再喜原本想回家休息,接到了廖平电话。就不便耽误,直接将车开到了省委。

    稍作寒暄,廖平就言归正传,道:“你仔细谈一谈调查地详细过程。”

    陈再喜不知廖平是何意,理了理思路,就将这几天调查情况一一道来。

    廖平不动声色地问道:“在沙州,除了周昌全、济道林。还有谁知道此事?”

    “沙州市纪委副书记钟洋、沙州市委办副主任、周昌全的专职秘书侯卫东,他们两人一直参与了此事。”

    “你们这次调查有什么感觉,只谈感觉,不必有明确的证据?”

    陈再喜道:“这一次调查第一纪检监察室抽调的是精兵强将,依据检举信的提示,我们查得很彻底,确实没有发现违纪行为,当然,在沙州财政局存在着超标配车配备办公用品以及生活费过高等不良现象。”

    廖平再问:“检举人说得这么清楚,这封信写得如此程度。估计是沙州财政局内部人所为,我个人感觉真实性很高。”

    听廖平如此说。陈再喜就有些不高兴,道:“我们检查组是凭证据说话,至少从帐面上确实没有问题。”

    廖平听出了陈再喜隐隐的不满,笑道:“我只是谈个人感觉,当然,一切用证据说话。”他又仔细地询问了陈再喜查案的细节,特别是周昌全和刘兵两人的态度。“沙州两位主要领导。周昌全和刘兵,对此事是什么态度。他们说过什么话?在接待工作上如何操作?”

    “我在沙州五天,与市长刘兵没有见过面,都是由周昌全参与接待。”

    陈再喜又解释道:“我们到沙州之时,就与周昌全见过面,特意交待要保密,所以政府那一边就没有接触,是由沙州纪委副书记钟洋帮着协调,钟洋是老纪委,协助省纪委办了不少案子,应该能够信任。”整整聊了一个半小时,陈再喜这才离开了省纪委廖平办公室,廖平同志略为反常的行为让他若有所悟,省纪委高层已经盯上的沙州,或许,追查此信只是一个试探性动作,作为老纪委,他也没有询问廖平地真实意思,只是有问必答,毫不保留。

    廖平在办公室整理了一会思路,又将跟随陈再喜的另一位不起眼的小江同志叫到了办公室,小江汇报以报,他从铁皮柜里取出了一份没有封面的档案,来到了省纪委书记高祥林办公室。

    进门之后,他特意关上了办公室大门。

    高祥林是从九六年从邻省调来,九七年查处了省交通厅的窝案,九八年将茂云地区查了一个底朝天,引发了茂云地区官场大地震,三年查两个大案,让这位年近六十的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声名大振,一时之间在岭西被尊称了“白包公”,白指其肤白,包公是指其办案之时雷厉风行,令贪官纷纷落马。

    “怎么样,有收获吗?”

    廖平在皮沙发上挪了挪屁股,寻找了一个舒服地位置,这才道:“高书记,你还真是料事如神,那些帐目做平了,孔正义的关系网果然深厚。”

    高祥林很自信地笑了笑,道:“你要认识到办理此案的难度,孔正义虽然只是正处干部,但是他当了多年的财政局长,关系网结得很深,上上下下都有看不见的关系网,可谓牵一发动全身,我们纪检干部不仅要敢于办事,更要会办事,否则打蛇不死反而被蛇咬。”

    他伸出右手,在空中虚点两下,道:“当纪检干部必须具备两要,一是眼光要准,二是下手要狠,眼光准即能发现**分子,同时又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下手要狠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分子没有喘息的机会,因此,在我们决心没有下够证据不太充分之前,就没有必要让陈再喜知道孔正义的其他事情。”

    这一次到沙州,按理说也很隐蔽,却仍然让孔正义将以前查实地帐册改掉,这让廖平对高祥林心服口服,他掰着指头算了算,“陈再喜这次下去,沙州市方面知道情况的就只有两位主要领导、纪委正副书记,还加上市委办副主任,这五位同志说不定就有人与孔正义通风报信。”

    高祥林摇头道:“不见得,这封检举信范围很广,凭孔正义的关系网,肯定会提前得知消息。只是从这次试探的情况看,周昌全是要保孔正义的,刘兵倒与孔正义关系一般,这与我们掌握的情况一致,下一步开展工作就能避开一些环节。”

    廖平继续汇报道:“这次借着查检举信,小江按照事前交待的任务,调出了财政局的收入支出凭证、往来帐目以及银行存款,还真发现一些问题。”

    小江并不是第一纪检监察室的人,这一次查案子,涉及财务比较多,临行前,廖平以此为借口,特意将精通财务的小江加入到这个小组中,这种临时成立小组地事情在省纪委很平常,陈再喜也不会觉得有异常。

    高祥林听说小江发现了问题,道:“谈谈具体情况。”

    就在高祥林和廖平闭门谈事之事,周昌全带着侯卫东去视察了沙州烟厂的厂址,在回来地路上,小车又拐到了南部新区,周昌全临地起意,要查看“四大班子”的拟选地点。

    “是否通知高健。”

    “不必,我就到现场去看看,别叫他了,他也累得够呛。”

    两人站在拟选点,吹着风,晒着太阳,侯卫东觉得周昌全有心事,此时他与周昌全关系已经大大进了一步,顾忌也就少了许多,他很技巧地问道:“周书记,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早点回去休息,这是太空旷了,风大。”

    周昌全突然问道:“对这次省纪委的调查,你有何看法?”

    侯卫东直言道:“第一纪检监察室三年没有到沙州查过案子,这次过来查案却是这种小案子,我个人觉得这种小案子,直接交给市纪委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由陈再喜亲自跑一趟。周昌全赞许地道:“你也注意到这件事情,说明还是有政治敏悦性。”他脸色随即严肃起来,道:“当陈再喜宣布调查结果以后,我就觉得此事有些不太对劲,高祥林是什么人,是岭西的铁包公,他办的案子多数是出其不意,只怕这一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侯卫东对于高祥林倒没有直观的认识,他顺着周昌全的思路道:“莫非省纪委掌握了什么情况。”

    周昌全道:“这事就不在我地管辖范围之类了,打铁还须自身硬,只要问心无愧,就不怕半夜有人敲门。”

    侯卫东最了解周昌全地真实想法,想了想,道:“稳定压倒一切,沙州正处于高速发展期,如果有市级领导或是重要部门领导出了问题,将对沙州造成不可挽回的政治影响,我建议在近期市委可以专门谈一谈廉政地问题。”

    周昌全摇头道:“如果真被省纪委盯上了,那肯定不是一般人物,这次廉政教育只在正处级以上干部中进行,看看这些同志的悟性如何。”

第四百一十五章敏感(下)

    

    检举信事件在沙州就渐渐没有了声音,这很正常,沙州有数百万人口,数万国家公职人员,每年寄到上级部门的检举信着实不少,如果都被大家记住,沙州的工作就没有办法开展了。

    但是,也有少数人记着了这封信,这少数人都与这封信利益相尖,诸如孔正义,他是当事人,自然不会忘记这事,检举信事情之后第一次党组行政会议,他铁青着脸,拿眼光扫射着手下几个副职,在心里骂道:“别***人模狗样,内鬼就是你们其中之一。”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副局长梁朝身上,梁朝是常务副局长,最有可能接替自己的位置,因此也是最大嫌疑人。

    梁朝似乎感受到了孔正义阴凉的目光,他和孔正义曾经同为副局长,只是孔正义跟得稍快一些,当了局长,他跑得稍慢一些,结果委屈地成了副局长。

    在财政局班子成员里,一把手孔正义最矮,二把手梁朝最高,两人站在一起,梁朝比孔正义至少要高大半个头,他和孔正义一起出差,接待方十有**会将相貌堂堂的梁朝当作一把手,这让梁朝和孔正义都有些尴尬。

    孔正义人虽然矮小,脾气却大得紧,稍不如意,便出口批评,遇到烦心事,还要骂几句,财政局众人在孔正义面前个个都有几分胆怯。梁朝恰恰与之相反,脸上表情总是笑眯眯的。说话也是轻言细语,很有几分亲和力。

    由于两人差异较大。就有好事之一将两人进行比较,“如果梁局长是一把手,我们地福利肯定要好得多”、“如果梁局是一把手,我们的……”

    在沙州官场,孔正义紧紧跟着周昌全,所以梁朝很有自知之明,尽量不跟孔正义正面冲突。忍耐和等待是官场中人必备地素质,可是转眼间就过了七年,七年时光,虽然不能让沧海变成桑田,却足以让一位优秀的年轻干部变成了中年干部。

    而干部提拔有许多条件,年龄是其中一个关键条件,梁朝当副局长这时三十三岁。正是风光正茂、意气风发的年龄,如今已满了四十,仍然是副局长。

    这七年的蹉跎,或许就会让梁朝仕途提前到达终点。

    因此,当社会上流传着周昌全的种种传言之时,梁朝就将斗争的矛头对准了孔正义,这几年来,他在暗处,孔正义在明处,他着实收集了不少关于孔正义违法之事。

    在三月。他向省委书记蒙豪放同志和省纪委书记高祥林写了两封检举信,锋芒直指孔正义挪用公款以及参与私分国有资产的两大罪行。他完全没有料到。省纪委地调查是如此走马观花如此马虎,而且根本没有任何回应,这让梁朝很是失望,心里还担心会受到孔正义的报复。

    当孔正义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了梁朝脸上,梁朝稳住心神,在心里将自已分管的预算科、国库科等几项主要业务科室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准备按正常程序发言。

    扫射了一阵。孔正义终于开始说话。道:“今天已六月,半年时间已过。大家成绩如何,不用我说,都是心中有数,我只能用马马虎虎四个字来总结。”

    将各分管局长的工作进行了一一点评,照例是五分表扬,五分批评,正要布置工作地时候,办公室工作人员拿着电话记录本走了进来,有些畏缩地走到了孔正义身边,道:“孔局长,市政府会议通知。”

    孔正义皱着眉头看着电话记录本,虽然是他在骨子里只买周昌全的帐,可是在明面上还必须得听市政府的招呼,他刷刷地写了几个字:“请梁朝同志参会。”

    梁朝离开财政局会议室之时,似乎还感到一丝阴冷的目光盯着他,当走出财政局大门之时,背后阴冷的感觉才减少,天空仿佛一下就变得亮堂了,空中氧气也浓了起来,让人呼吸顺畅,身体鲜活。

    市政府会议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都是业务上的事情,梁朝一边收拾提包,一边考虑是否回去继续参会,市长刘兵的秘书小秦走了过来,低声道:“梁局长,刘市长请你到办公室去一趟。”

    梁朝有些奇怪,问道:“刘市长找我是什么事?”小秦笑了笑,“我也不清楚。”

    跟着小秦进了刘市长的办公室,小秦手脚麻利的泡了茶,就从正门出去,经过走廊,再从秘书室正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沙州,党政领导办公室与秘书办公室都是相连地,刘兵却不喜欢这种布置,他并不想标新立异,也就没有封闭这道门,但是与秘书室相连的那道门很少打开,小秦进出都很自觉地走正门。

    作为财政局地常务副局长,梁朝在刘兵面前露面的机会很多,两人并不陌生,谈了沙州上半年的财政资金情况,刘兵便取出了一个文件夹,道:“你看看这封信,有什么看法。”

    梁朝以为这是自己写的检举信,心里一阵狂跳,强自镇静,打开了文件夹,稍加浏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上心就收回到肚里,暗道:“难道省纪委是来调查这封信?不是我写的信?这封信的内容简直是隔鞭少搔痒,岂能扳倒根深味茂的孔正义。”

    梁朝仔细读完信,道:“从这封信地内容来看,应该出自财政局,只是。”说到这里,他略为停了停。

    刘兵鼓励道:“此事省纪委已经有了结论,查无实据,我只是私下了解情况,有什么看法可以直说。”

    梁朝一直以来都与刘兵走得较近,这也是两人地共同需要,只是梁朝还没有完全投入刘兵阵营,或者说,很多事情还隔着一层纸没有捅破。

    “沙州财政在岭西还是排在前面的,虽然比起沿海同等级地城市要差很多,可是每年过手的经费是数十亿,用这些事来检举一位财政局长,确实有些小儿科。”梁朝对于这封信的水平很有些瞧不上眼。

    刘兵道:“按你的说法,孔局长确实是有这些事,只是与过手的资金量相比,这些事不算事。”

    梁朝深知刘兵与孔正义面和心不和,听其口气,似乎还真希望孔正义有事,便试探着道:“财政局做帐的高手多,真要做假,外人很难查出来,只要拿到这封信,就能在短时间很轻易地把帐做平,省纪委根本查不出来问题。”

    刘兵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梁局长,我是了解你的,财政局同志为你总结了三点,第一是精通业务,你是科班出身,当常务副局长都是七年了,当副局长三年,加上当科长、科员的经历,在财政局工作十八年,年轻的老资格啊。”

    梁朝谦虚地道:“我谈不上精通,只是比较熟悉。”第二,你为官廉洁,这是群众公认的…”

    “第三,能团结同志,不象某些人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你这种德才兼备的同志,早就应该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了。”

    梁朝心里明白,这是刘兵在向他封官许诺。

    刘兵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道:“财政局是管钱的单位,一定要记住一句话,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们一级班子领导成员更要以身作则,我在这里给你提一个要求,也是一个特殊待遇,凡是财政局的大事小事,你可以不通过其他人,直接向我报告,如果有大事不报告,就是你的失职。”

    这是刘兵抛来的诱球,梁朝也不管这个诱球是否烫手,态度坚决地道:“请刘市长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梁朝此时已将宝押在比周昌全年轻许多刘兵身上。

    财政局,孔正义在十一点半才结束了会议,他将办公室主任老吕叫了过来,道:“听说侯卫东老婆今天早上生了,你准备一个红包,我们一起到医院去看一看。”

    老吕问道:“红包准备多少?”

    “六千六千六十,图个吉利。”

    老吕是财政局办公室多年的老主任,颇得孔正义信任,在财政局内部,他说话比一般的副局长还管用,十来分钟就将红包、花蓝准备好。

    “孔局,你要亲自去?”周昌全前一任秘书的大事小事,孔正义都是指派老吕去办,从来没有亲自出马,今天居然要亲自到医院,因此老吕出于稳妥起见,又问了一遍。

    “别嗦了,先到医院去,然后中午在财税宾馆请黄书记吃饭。”

    到了市医院,妇产科护士见到了两个男人提着鲜花,不等询问,便朝左侧的家庭病室指了指,“侯主任在315号房间。”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哇哇的婴儿啼哭声,孔正义和老吕进了病房,就见到了十几个花蓝,另外还有五、六个熟面孔。

    “是公子还是千金?”孔正义问道。

    “是女孩。”侯卫东虽然面空憔悴,但是却有一股掩不住的笑意。

    孔正义亲自将红包塞给了侯卫东。

    这时,祝焱和蒋玉新提着花蓝走了进来,略作寒暄,孔正义就与祝焱握手,道:“祝市长,祝贺啊。”祝焱笑道:“现在还不能称市长,只是代市长。”

    孔正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祝市长,什么时候发张调令过来,我老孔愿给祝市长效犬马之劳。”

    (第四百一十五章完)

第四百一十六章家庭生活(上)

    

    在岭西的小丑丑出生以后,就由李姐在照顾,侯卫东每次抽时间去看一趟,由于时间少,当然就是只顾得亲热,小丑丑无论做什么都看着欢喜,可是当小千金出生以后,情况就有所变化。

    张远征被工厂返聘以后,顿时焕发了第二春,每天准时到去工厂,下班却并不准时,厂里六点下班,他总是要在五车间磨蹭到七点钟,有时还与几个徒弟一起在厂里吃饭,,闻到车间内的混杂油味、汗味的混合味道,听到机器轰鸣声,张远征就觉得心里踏实,腰杆也就挺得象一个男子汉。

    这样一来,照顾小千金的重任就落在了陈庆蓉身上,陈庆蓉给自己定位于小囝囝的外婆,照顾小囝囝尽心尽职,但是在家务事上却并不大包大揽。

    这样一来,侯卫东肩上的担子就重了起来,每天下班回家,见到陈庆蓉在屋里忙碌,他也就不好意思闲着,帮着洗碗、扫地,洗洗小千金的尿布,日子在忙碌中也就飞快地过去了。

    六月一十一日,省财政厅下来检查工作,财政厅与沙州市是平级,可是财神爷架到,周昌全和刘兵都很重视。两人共同出面,在小招待所宴请财政厅蒋玉楼副厅长。

    蒋玉楼与祝焱夫人蒋玉新名字接近,很容易让人混淆为两兄妹,实际上两人没有半点关系,只是由祝家的关系,两人就认了干兄妹。

    侯卫东与蒋玉楼副厅长是旧识,通过火电厂用煤等事情,两人发生了直接的联系,后来侯卫东又托蒋大力到云南买了翡翠围棋,这幅翡翠围棋就成了蒋玉楼的至受。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拉得近了,而且是脱离了祝家的直接关系。今天有周昌全和刘兵在此,侯卫东自然不会主动地露风头,与蒋玉楼打了招呼以后,便躲到沙州阵营里,并没有显示出与蒋厅长的特殊关系。

    宴会结束以后。侯卫东将周昌全送回家,约上了南部新区的高健,高健听说是接待省财政厅大员,自然很有兴趣,马上派人安排温泉和夜宵。

    侯卫东和高健又返回了市小招,请蒋玉楼等人先去泡温泉,再到沙州地夜市。在大排档要了沙州市民最喜爱的火爆龙虾、盘龙黄鳝等野食,蒋玉楼也将财政厅副厅长的架子抛开,几个人划拳喝酒,倒也畅快。

    恰好这时侯卫国带着经侦支队的同事也过来喝酒,大家拼了两张桌子。凑在一起,直到晚上十二点,这才尽心而散。

    分手之机。侯卫东将蒋玉楼送进了宿舍,蒋玉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卫东,你要赶紧主政一方,趁着我还在位,在财政资金上一定对你大力扶持。”周昌全承诺过要让侯卫东当县长,他卖力地招待蒋玉楼也是放长线钓大鱼,就笑道:“以后若真的当了县长。肯定要麻烦蒋大哥。”蒋玉楼爽快地道:“这有什么。反正都是国家的钱,给张三是给。给王五也是给。”

    上楼之时,侯卫东带了三分酒意,进门就见到屋里乱糟糟一片,饭桌上还摆着些没有洗的碗筷,陈庆蓉和张远征坐在客厅里,电视里胡乱放着节目。

    侯卫东过去打了招呼,陈庆蓉抬起头,瞧了侯卫东一眼,问道:“怎么才回来?又喝醉了。”侯卫东打了一个酒嗝,道:“省财政厅到沙州视察,我陪客人去了,没有喝醉。”

    陈庆蓉语气很和缓,道:“你以后没有事早些回来,你爸是六十岁的人了,白天得在厂里上班,家里这么多事情,你也得帮着做一些。”

    侯卫东听得一楞一楞的,他最近的应酬是有些多,可是作为周昌全专职秘书,多数时间身不由已,他暗道:“早就让请保姆,你们又不愿意,我这么多地事情,哪里有多的精力来做家务事。”口里却道:“今天确实有客人,以后没有事我早些回来。”

    他见到家里乱糟糟地,就挽起衣袖,道:“妈,我们还是得请个保姆,你专心带小囝囝,这些杂事就交给保姆来做,否则你也太累了。”

    陈庆蓉见侯卫东准备做家务事,叹了口气,也过来帮着收拾,道:“你回去也说说小佳,月子病最难治,让她别急着洗脸、刷牙,这孩子,当了妈妈,脾气也不改改,”

    又道:“这么晚了,你也别收拾了,早些休息。”

    到了卧室,小佳正在给小囝囝喂奶,她用嘴向外努了努,道:“我今天和妈吵了一架。

    侯卫东道:“我猜到了,家里乱成一团,也没有收拾,你们吵得历害吗?”小佳无可奈何地道:“观念不同,我们迟早还要大吵一顿。”

    侯卫东劝道:“妈给我们带孩子,每天这么累,你何必跟她吵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小佳很委屈地张了张嘴巴,“我接近一个月没有刷牙了,自己都觉得臭。”

    侯卫东知道,小佳和陈庆蓉母女俩人在这方面的争执由来已久:

    一方认为月子里不能洗头、洗澡,因为会受风寒侵袭,将来头痛,身体痛,另一方认为认为洗头洗澡益于产妇的健康;

    一方还认为月子里不能刷牙,梳头发,这样做将来牙齿会过早松动及头皮疼痛。另一方则认为刷牙,梳头发血液循环

    一方认为不能吃蔬菜、水果及生冷食物,会伤脾胃和牙齿。另一方认为蔬菜和水果中都含有大量的各种维生素。含有较多的食物纤维,可促进肠蠕动,有利于产后通便。

    一方认为不能下床活动,要躺在床上,这样身体才恢复得快而好。另一方认为整日卧在床上,会使食欲减退,生殖器官恢复得慢,还有可能起子宫内膜炎症、器官和组织栓塞性疾病。

    一方认为产后不能出外见风,即使在室内也怕着风,身体要遮挡严实。以防中风。另一方认为室内必须通风以保持空气新鲜。

    陈庆蓉是从自身经历得出地方法,而小佳是从书本中得来的知识,两人从坐月第五天就开始争执,而且谁也不服谁,虽然陈庆蓉数次发了脾气,小佳却仍然是我行我素。

    侯卫东惊讶地发现:“母女俩的脾气简直就是一直模子刻出来的。只要认为有理,就会坚持自己地观点。”

    他不方便劝陈庆蓉,却数次劝过小佳,小佳坚持道:“我妈明明是错的,为什么要按照她说的做,这是对自己地身体负责,也就是对全家人负责。”

    小佳不肯在这事上迁就陈庆蓉。侯卫东态度很暧昧地,小夫妻一起合伙着瞒着陈庆蓉,依然按照书本上的方法操作。大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些事情当然瞒不过陈庆蓉,陈庆蓉又是藏不住话的人。轻者念叨几句,重者便会发火。

    侯卫东把自己当局外人,不说好歹。

    进了屋。侯卫东就问道:“今天又和妈吵架了。”小佳道:“吵了一个小时,我都不敢出门。

    小囝囝吃饱了奶水,又开始安静地睡觉了,在侯卫东眼中,不囝囝是哪么的小,睡在小木床上,鼻子还在不停地呼呼的。在摇床边看了一会。他这才坐在小佳身边。

    “吃了晚饭,我给小囝囝擦脸。被妈看见了,骂了我一顿,说是小囝囝脸嫩,会擦坏,其实我是怕小囝囝长脂肪粒。”

    侯卫东问道:“小囝囝长了脂肪粒吗?”

    “没有,我是预防。”

    侯卫东一只手搂着小佳圈滚滚地胳膊,道:“妈的观念是几十年形成地,未必对,却也没有大错,她好歹是你妈,你还是迁就一点,别搞得天天战火纷在另一间房里,张远征睡在床上,眼看着就要进入梦乡,陈庆蓉还在给小囝囝打毛衣,她回头见张远征已睡着了,便用力将其推醒,道:“一天就只知道睡觉,也不说两句话。”

    张远征在厂里也累了,勉强睁开眼睛,道:“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够?”陈庆蓉道:“你说我家女婿如何?”张远征道:“不错啊。”

    陈庆蓉道:“他家是专县地,在市里并没有什么关系,侯卫东能从益杨调到沙州来,而且还当了秘书,他真的很能干。”

    她停下手中的活计,道:“就是太能干了,凡是这种人都容易逗猫惹草,现在的女人也很贱,当第三者还理直气壮。”

    张远征又眯着眼睛准备睡觉,被陈庆蓉狠狠的掐了两把,这才不满地睁开眼睛。

    “你说,侯卫东有钱又当官,会不会在外面养女人,这一个月,每天他回家地时间我都记下来了,今天下午我数了数,五月到今天,四十七天的时间,侯卫东有十九天是十点以后才回家,另外还到岭西出差和学习四天。”

    女人从怀孕最后几个月到哺乳期,至少有好几个月,夫妻俩过不了,陈庆蓉总是莫名其妙担心着侯卫东会趁着这一段时间在外面找女人。

    “你们这些女人,脑袋里想着什么乱七八糟地事情,这些没影子地事最好别去想。”听了这话,张远征睡意便消了。

    “我让侯卫东做家务事,其实也是想让他多留点时间在家里,也不是非得让他做事,我的苦心,小佳一点都不理解,真是女生外向。”陈庆蓉有些气馁。

    张远征劝道:“这事你也太多疑了,小佳长大了,她地事情我们管不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陈庆蓉默想了一会,道:“老头这次还说了一句有道理的话,二表姐给我说了好多次,要来给小佳带孩子,我都没有同意,现在看来侯卫东确实帮不上忙,干脆就让二表姐来,她带孩子有经验,大家都轻松。”

    张远征道:“小佳知道这事情吗,她倔得象条驴,和你差不多,得她同意才行,否则又要吵架。”

    陈庆蓉道:“这事都作不了主,那还算家长,何况请保姆也是侯卫东多次说过地。”

    晚上,小囝囝不睡觉,小佳也只得跟着她,在凌晨五点,小家伙才乖乖地睡了,小佳却是在六点才睡着,八点喂了奶,小佳就开始睡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

    二表姐端了一碗鸡蛋走了进来,热情地道:“小佳,从今天起,表婶来帮你带孩子。”

    小佳有些糊涂,接过碗,道:”二表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二表姐是开郎而利索的中年女人,她笑道:“今天早上你妈给我打了电话,我放下碗就坐车过来了,先适应一上午,明天再回去拿衣服。”

    小佳吃了一口鸡蛋,觉得糖太多,有些腻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家庭生活(中)

    

    侯卫东坐在办公室里,总觉得屋里味道不对,他四处嗅了嗅,这才发觉是衣服上带着的小囝囝奶味。在未当父亲之前,他觉得所有婴儿奶味都相差不多,只是有了小丑丑和小囝囝以后,两个小家伙身上的奶味不尽相同,却同样让侯卫东沉醉于其中。

    想到了小丑丑的小模样,他心里不禁有些侧然,趁着周昌全不在办公室里,便给李晶打了电话过去。

    “小丑丑长得好嘛?”虽然办公室空无一人,侯卫东还是压低了声音。

    李晶浑身大汗,她现在虽然是哺乳期,可是已经逐步地恢复了工作,除了平时看报表以后,每天上午还要到公司公办公室去坐一坐,因此她坚持锻炼身体,想尽快将身材恢复过来。

    接到侯卫东电话,她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接,一边就走到卧室,小丑丑刚吃过奶,正在床上手舞足蹈,发出呀呀的声音,李晶将手机放到了小丑丑附近,小丑丑伸手想抓手机,数次努力失败以后,急得呀呀哭了起来。侯卫东在电话里听到中气十足的哭声,舍不得拿开,过了一会,李晶打了电话过来。带着欣赏的口气道:“你儿子大嗓门,平时哭起来,声音震天,把房顶都要震开。”

    侯卫东高兴了一会,又想起新月村家里的一摊子事情,心情低沉下来,道:“小晶,你不会恨我吧。”

    李晶接了侯卫东电话。正在高兴之时,听到这一句没头没脑地话,她是直觉很灵的人,不用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反而劝道:“你也别往心里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只要你心里有我们母子就行。”

    侯卫东道:“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我心里总是不安。”这是侯卫东窝在心里许久的话,却一直压着没有说起。此时借着小丑丑的哭声。他顺势说了出来。

    李晶静默了半响,道:“你能这样说,我就满足了,我的经历你是最清楚地,中专毕业到社会以后一直在社会的打拼,自父亲死后,母亲半年不到就再婚,当时我便认为这世上没有亲人。,也再也没有结婚的念头。你是我命中的克星,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要孩子。”

    李晶又道:“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小丑丑。”

    李晶对父亲的感情很深,当年父亲病逝之时,她半夜都哭醒过好几次,父亲辗转病床、家中无一分余钱的困窘如刀劈斧砍地留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料理了父亲的后事,她想办法从一个小事业单位调到了当时十分红火的沙道司。这才有了现在地精工集团。

    李晶很难从心里原谅母亲对父亲地“背叛”。除了定期寄些钱回扶持,母女俩数年未见面。连李晶“结婚”和生子这等大事,在老家的母亲也不知道。

    正因为侯卫东了解李晶,所以才深知她在内心对家的渴望,这才加重了他的心里负担。

    两人说了二十来分钟,等到洪昂秘书长走进办公室,侯卫东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手机放入抽屉里,站起身来,道:“秘书长。”他看到秘书长在寻人的样子,便道:“周书记、黄书记、济书记在小会议商量事情。”

    洪昂就坐在侯卫东对面,道:“西城区的经济适用房小区搞起来了,工程已进行了一半,周书记曾经答应过老梁要去视察,老梁是急性子,催了几次。”

    侯卫东道:“周书记刚才提过此事,已经安排开完会就去看经济适用房。”

    所谓经济适用房,常简称为经济适用房,在中国是指由政府出资扶持的具有经济性和适用性两方面特点地社会保障住房。

    1998年,国务院发出了我国住房体制改革的纲领性文件《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该《通知》一方面根据住房体制改革地目标即住房商品化、社会化的要求决定停止住房实物分配,另一方面根据当时居民住房经济承受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的现实决定要建立以经济适用房为主体的多次层的住房供应体系:高收入者购买或租赁市场价商品住房,中低收入者购买经济适用住房,最低收入者租用政府或单位提供的廉租住房。

    沙州从九九年春季开始在西城区建第一批经济适用房,如今建了一半,看得出大致模样,西城区区委书记梁勇数次请周书记视察,一是表功,二来争取更多的政策。

    周昌全散会以后,侯卫东报告道:“刚才秘书长来过。”周昌全笑道:“多半是经济适用房地事情,这个老梁,当真就是一个糍粑,粘住了就不让人脱手。”

    这话明贬实褒,西城区如今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区,西城区区委书记梁勇在沙州市里很有些地位,上一次沙州差一位副市长,梁勇和祝焱是最热门的人选,两人暗中斗法,胜负未料,只是大家谁也没有想到,半途杀出了一匹黑马,原本根本不出名地高榕突然被省委看中,成为了沙州市副市长。

    高榕当上了副市长以后,主管科技工作,论实权还真不如掌管一区的梁勇,梁勇错失了良机,在第二轮竞争中又被洪昂占了先机。

    俗话说,“一步抢先,步步抢先,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在官场上这十六个是历史经验的总结,也是无数优秀人才对自己蹉跎人生的总结。

    梁勇一步落后,数年之后仍然区委书记,正处级,而祝焱则先走一步,成为茂云地区的地委副书记,茂云建市,他又做了第一任市委副收记,如今又成了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已经是堂堂的厅级干部了。

    当梁勇见到了周昌全、洪昂和侯卫东等人,他是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身旁的记者就扛着摄像机跟了过去。

    周昌全回头看了一眼洪昂,道:“就是来看看,怎么搞得这么正式。”洪昂笑道:“肯定是老梁的鬼点子。”周昌全并无责怪之意,“经济适用房是大政策,即是城镇住房改革的深化,同时又是改善市民居住条件的大政,广泛宣传也是应该的。”

    梁勇对经济适用房也是下了功夫的,这是他九九的主要政绩工程之一,跑的时间多,自然熟悉,他给周昌全介绍之时,头头是道,数据一样不差。

    有一幢楼封了顶,梁勇便引着周昌全上了楼,仔细察看了建筑的内部情况,周昌全看得很细,道:“经济适用房名为经济,实院是政府出资扶持,是民心房,是政策房,绝对不能出现一处质量问题。”

    这些话,以及深入楼舍的镜头都被录入了镜头之中,只是周昌全跟随的人太少,又直接上了楼道,楼道昏暗,镜头上就不太好看。

    下楼之时,正好一群人也在参观经济适应房,却是国土房产局的同志陪着市长刘兵也过来视察。

    刘兵见到周昌全从楼上下来,楞了一下,两人还是礼节性地握了握手,并同省里的同志见了面,周、刘两人这才分手。

    下午,侯卫东正陪着周昌全开大会,周昌全在主席台讲话,他则有些无聊地坐在了外面的会客室,正在神游八极的时候,宣传部副部长朱介林急急忙忙地找了过来。

    侯卫东见朱介林额头上全是汗水,衣服也湿了一片,问道:“朱部长,有什么急事?”

    朱介林擦了擦汗水,道:“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想请示一个事,今天上午周书记和刘兵分别视察了经济适用房,我们播放节目的时候发现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按常规,周书记的镜头肯定放在第一,刘市长的镜头放在第二,我们在审节目的时候,发现周书记镜头很短,人亦少,镜头也很昏暗,而刘市长是与省、市国土房产局一起视察,两组节目同时播放,看上去不太对劲。陈部长让我来征求侯主任的意见。”

    朱介林见侯卫东理解得不深,道:“请侯主任到电视台去看一看。”

    想着大会还要开一段时间,侯卫东就跟着朱介林到广电大楼。

    看了电视节目,侯卫东知道了宣传部门的为难之处,周昌全和刘兵分别视察了经济适用房,这节目肯定得播出去,但是周昌全只带了数人,而且没有什么讲话,就是在小区里转了转,镜头很简陋,而刘兵则是先开大会,省里专家又讲了话,然后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地来到了现场。

    两者对比,周昌全显得太没有书记的派头了,颇有些寒碜,所以宣传部门感到很为难,赶紧报到宣传部门来,副部长朱介林也觉得为难,便来找侯卫东。

第四百一十八章家庭生活(下)

    

    侯卫东长期跟在周昌全的身边,对其明里暗里的喜好了解得相当清楚,他看了两遍镜头,道:“周书记的镜头确实简陋了,只是节目已经做好,肯定得播,而且得在头条。”

    电视台一把手也陪在身边,笑道:“这是基本规矩,电视台不会弄错,只是周书记的镜头稍差一些,请侯主任过来把关。”

    其实并不是镜头稍差,而是与刘兵镜头相比要差一些,侯卫东略为思忖,心里已有了计较,建议道:“周书记反复强调经济适用房是民心工程,一定要讲究质量,可以把这个作为节目的中心,周书记戴着安全帽子检查房屋质量的镜头,可以多用一些。”

    按照侯卫东的想法:周昌全人少,镜头不漂亮,那么就干脆突出其深入一线,这样一对比,刘兵带着一大群人,浮光掠影地转了一圈,反而显得有些走马观花。

    朱介林和电视台同志也想到了这个点子,只是事关周昌全,他们心里还有些吃不准,担心弄巧成拙,此时侯卫东思路与他们不谋而和,朱介林高兴地道:“有了侯主任把握意见,我们知道怎么做了,再派记者补充几个镜头出来,重新组合,就是深入一线、严把质量、关系民生的好新闻。”

    回到会场,周昌全正在讲话,按沙州官场历年惯例,谁的官大,谁就在最后一个讲话,周昌全是沙州市委书记,因此每一次当仁不让皆是最后一个讲话,而且会议主持人一般都千篇一律地讲:“下面请周书记做重要讲话,请大家欢迎。”

    侯卫东陪着周昌全转战于各个会场,对这一套程序熟悉得紧,他最近买了一套十卷本的《中国通史》,随身都带着一本,只要遇到这种大会。他就躲在休息室里看书。

    看了一会书。他又抬头听一听周昌全的讲话。

    周昌全今天所用的稿子是由农委先做的初稿,说是初稿,其实是经过层层把关的正式稿件。

    在用稿方面,侯卫东自知笔力不健,因此每次布置任务之时总要问一问周昌全讲话的重点,然后再与写稿单位商量写作中心和提纲,等到部门将初稿做出来以后。只要没有原则问题,他一般不作大调整,只是加上一些周昌全平常的习惯用语。

    这样一来,各机关搞文字工作的秘书们就轻松许多。文字工作是一个苦差事,如果遇上通情达理地领导人,事先商量提纲,事后又尊重同志们地辛勤劳动,秘书们就会轻松许多,否则将会痛苦不堪。

    部门秘书有三怕,一怕突然来任务,诸如下午出通知,明天就要稿子,这就意味着晚上必须要加夜班。而且基本上没有思考余地;二怕领导很潇洒地扔个题目出来,没有重点和思路。没有提纲,全凭秘书凭经验和想象;三怕领导是半吊子水,且不谦虚,又喜欢自作聪明地修改文章,给这种领导当秘书说有多累就有多累。

    侯卫东的做法,深得各部门秘书的好评,赞誉之声颇多。

    当然。侯卫东之所以不太注重修改稿子。尊重部门劳动成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周昌全口才了得,思路清晰,而且他了解的情况多,站得角度高,看得问题深,因此他开大会讲话,虽然也要事先准备稿子,可是他最多就是看看标题,只要讲开以后,这稿件便成了摆设。

    眼看着到了十二点,周昌全才讲到第二条,侯卫东看了看表,周昌全至少已经讲了四十多分钟,按照他的讲话习惯,每次讲话一般讲三条,每条分三个问题,此时讲到第二条,意味着还有四十来分钟。

    侯卫东将《中国通史》打开,慢慢地品味着书里的马蹄和硝烟。

    几位部门领导抽着空子出来抽烟,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侯卫东坐在休息室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随意聊天。

    一人道:“周书记现在讲话越来越嗦了,我记得他才到沙州当市委书记之时,每次讲话最多二十分钟。”另一个道:“抽枝烟就回去,等会周书记见人来人往,又要发脾气整肃会场纪律。”又有人道:“开了四个小时的会,出来方便总是错,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听了这些话,侯卫东回想了一下,暗道:“到了九九年,周书记讲话时间似乎真地变长了。”

    会议要结束之前,侯卫东接着了周昌全,主持会议的是副市长刘传达,他邀请周昌全吃了午饭再回去,周昌全摇了摇头,道:“老刘,算了,我还是随便去吃点,然后睡午觉,下午的事情还多得很。”

    在车上,侯卫东将电视台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讲了,周昌全不以为然地道:“沙州大事难事这么多,每天不睡觉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也做不完,何必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小侯,你以后把精力用在大事上,别在这些无聊事上与他人争长论短。”

    下午又是忙忙碌碌而过,原本周昌全准备回家吃晚饭,结果临行前,又有电话打来,是沙州市企业家协会地几个头头相请,周昌全就答应去坐一坐。

    在办公室拖到了六点半,周昌全这才带着侯卫东前往了沙州宾馆,他确实是说到做到,坐一坐便是坐一坐,倒了约一两多一杯的茅台酒,与在座的企业家轮流碰了杯,便道:“我还有事情,不能多喝,你们尽兴。”

    市委书记能来参加晚宴,已经给了在座诸人很大的面子,大家簇拥着将周昌全送到了电梯口,然后由企业家协会会长姚强将周昌全送至楼底。

    姚强是岭西建筑集团董事长,最近几年,姚强的主业渐渐由岭西移至了沙州,他在省市皆有关系,与周昌全走得也近,就被沙州企业家协会推荐为新一任会长。

    侯卫东上了车,通过反光镜,姚强愈发显得瘦又且高。他在车下挥着手。等到小车走远,仍然没有停下来。

    以前在益杨工作的时候,侯卫东就见过姚强,回想当时的怀况,他暗自想道:“姚强以前与马有财走得近,而马有财又曾经与刘兵关系密切,看来这沙州的人和事还当真盘根错节。纠葛不清。”

    周昌全从沙州宾馆离开,便直接回家,他是沙州一把手,系天应酬很多。早就烦了,回家哪怕是用咸菜就着一碗稀粥,也胜过三珍海味。

    侯卫东不到七点就回家,他也是满心高兴,到了新月楼家里,新闻联播刚刚开始,客厅里坐着父亲侯永贵和母亲刘光芬,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女,这让侯卫东很是意外。

    侯卫东招呼道:“爸、妈,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那中年妇女倒也热情。给侯卫东倒了一杯水,道:“你就是侯卫东表侄吧。我是你二表婶,我是来帮你带小囝囝地。”

    侯卫东心里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接过水,喝了一口,道:“谢谢你了,二表婶。”

    陈庆蓉在里屋喊道:“二妹。给小囝囝拿内衣过来。”她在里屋给小囝囝洗澡。她虽然带过孩子,可是这许多年过去。早就将当年带孩子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此时小囝囝还有些软,她洗起来就颇为紧张和费劲。

    刘光芬与侯卫东打了招呼以后,还是忍不住到了卫生间,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她带地小孩要多一些,经验也丰富,见陈庆蓉有些此紧张,便道:“亲家母,你把小囝囝放平一些,放条毛巾在她屁股底下,免得滑。”

    陈庆蓉腾不开手,她就对刘光芬笑了笑,又对二表姐喊道:“二妹,拿一条毛巾,放在囝囝下面。”

    刘光芬见亲家母没有让自己帮忙地意思,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到陈庆蓉给小囝囝穿衣服的时候,就回到客厅。

    侯卫东与父亲说了几句话,道:“你先坐一坐,我去换衣服。”回到里间,小佳正瞅着他,道:“你生气了嘛?”侯卫东道:“为什么生气?”小佳就道:“我妈没有跟我们两人商量,就将二表婶请来了,我有些生气。”侯卫东劝道:“爸在上班,妈一人又带小孩又要做家务,确实辛苦,应该请一个人。”

    “我月子马上就要坐完了,可以起来做事,两人带一个小孩,实在没有必要请一个保姆。”

    侯卫东笑道:“你还真是小财迷。”小佳伸手想掐侯卫东,试了几次没有成功,狠狠地道:“这点钱我才不在意,只是请保姆哪里能这样草率,最起码要做一个体检,没有病才行。”

    “二表婶家里的情况如何,你不熟悉吗?”

    “好几年没有见过她了,我是这样想的,虽然是亲戚,但是带孩子是大事,必须得去体检,查看有没有流行疾病,否则是对小囝囝不负责。”

    只要提起孩子,小佳就会特别固执,而且她的意见也很在理,侯卫东有些为难地道:“二表婶是你家的亲戚,恐怕由我出面不太好。”小佳想了想,道:“就由我来说这事,等你爸妈走了以后,我就正式提出来,这事是大事,不能含糊。”

    等侯卫东出门之时,张远征恰好回来,见亲家来了,他挺高兴,习惯性地就拿烟出来,两人刚点上,陈庆蓉就对张远征道:“你这人也是,回来就抽烟,小囝囝这么小,哪里能闻这些烟味。”刘光芬也来帮腔,她笑容满面地开玩笑道:“你们两位就到阳台去抽,别在这里污染空气。”两个男人就尴尬地来到阳台吸烟。

    这时,电视里开始放沙州新闻,侯卫东就坐在客厅里看,那边陈庆蓉道:“侯卫东,你爸还没有吃饭,你帮着热一热。”侯卫东在等着头几条新闻播放完,这才进到厨房。

    头两条新闻就是周昌全和刘兵地,在镜头中,周昌全很朴实,戴着安全帽,深入到工地,亲自检查建筑质量,并提出了明确要求,电视台还巧妙地插入了建筑安全质量地条文,这条新闻看上去让人感觉很实在,而刘兵的新闻,先是大会,然后一群人站在经济适用房地院子里,这是一条很普通的新闻,没有太多地重点。

    这两条新闻刚刚播完,宣传部副部长刘介林就打了电话过来,侯卫东道:“我看了,很不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等到小囝囝洗了澡,陈庆蓉又照顾她睡觉,二表姐就去洗衣服,张远征吃了饭,就陪着侯永贵和刘光芬会坐在客厅里聊天,坐到九点钟,侯永贵和刘光芬起身告辞,侯卫东开车送父母到大哥家中。

    在路上,刘光芬道:“你那位岳母不是省油的灯,你要小心点。”

    侯卫东呵呵笑道:“我无所谓,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回家就睡觉。”刘光芬摇头,道:“只怕未必,从我的观察来看,她个性强,不好相处,如果长期在一个屋檐下,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等到侯卫东回来,进门就发现空气如凝结一般,陈庆蓉、张远征还有二表婶都坐在客厅,一言不发地看着侯卫东。

第四百一十九章搬迁(上)

    

    侯卫东心里格登一下,道:“肯定是小佳将体检的事情说了,看样子捅了马蜂窝。”只是此事无法绕过,他为自己泡了杯茶,坐在客厅里,准备正式面对此事。

    等到侯卫东在客厅坐下,陈庆蓉特意和二表姐谈起了两人小时候的事情以及过世的长辈,两人有说有笑,并不理会屋里的两个男人。

    张远征从内心深处并没有觉得小佳和侯卫东的要求有什么不妥,只是陈庆蓉说不妥,那肯定是不妥,他也不和侯卫东说话,盯着电视机。

    侯卫东知道岳父没有什么心机,看了一会电视,主动与张远征谈一谈厂里的事情,张远征被侯卫东问到了痒处,两人就开始聊起厂里的事情。

    陈庆蓉用眼睛瞪几次张远征,没有得到回应,她只得亲自出马走入正题,道:“侯卫东,你爸回厂里上班,我一个人带小囝囝,又要带小孩还得煮饭、洗衣服,有些忙不过来,请你二表婶来帮忙带小囝囝,二表婶前后带了四、五个小孩,经验很丰富,有二表婶在家里,你就可以放心上班,不必担心家里的事情。”

    二表婶低着头,不说话。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侯卫东心里有些矛盾:“是否坚持要让二表婶去体检,如果坚持,恐怕要得罪岳母。”但是小孩子的健康在小夫妻俩心中是第一位的,侯卫东还是准备坚持让二表婶去体检。

    他正准备正式提起此事,小佳出现在门口,她向二表婶招了招手,道:“二表婶,我给你说件事情。”

    二表婶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小佳的房间。

    小佳坐在床边,道:“二表婶。我给同事打了电话,明天她来接你去医院体检。我们朋友请保姆都要体检的。不是针对你。”二表婶脸上就挂不住了,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道:“要不是你妈给我打电话,我也不会来,既然小佳不放心,我明天就走。”

    小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换了一个话题,道:“听说表哥开了饭店。这个红包你先拿着,就算是给表哥的贺礼。”

    二表婶楞了楞,眼瞅着红包还挺厚,稍稍犹豫还是拿在手里。道:“那就谢谢你了。”

    二表婶当初生了六个小孩,因此在所有亲戚朋友之中,当初二表婶生活是最困难的,也就养成了节俭的好习惯。或者说是吝啬的坏毛病。

    小佳对此心知肚明,又道:“二表婶,我把话说在明处,体检是一定要做地,这确实是沙州的规矩,请你理解。”

    二表婶才拿了红包,就不好再说其他话。不过脸色始终有些不太好看。小佳又问道:“我妈给你说地多少钱一个月?”

    二表婶道:“都是亲戚家。还谈什么钱,看着给点就是。”

    “到底多少?”

    “五百块钱一个月。”二表婶看到小佳家里经济条件很好。就往上浮了浮。

    小佳大方地道:“如果你体检合格,每个月就多给两百,我们虽然是亲戚,也要先说断,后不乱。”

    在沙州,给人当保姆,七百元已是很高地价钱了,二表婶左思右想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道:“好吧,明天我去体检。”

    “明天我的朋友开车过来接你,她在医院有熟人,应该很快就能体检完。”小佳一直坚持着让人带二表婶去体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让二表婶亲自去体检,若没有人监督,二表婶若找人去代替体检,麻烦事就多了。

    这个小心思是出自于母亲对于女儿的高度关心,侯卫东刚才在房间听到这个主意,还摸了摸小佳的脸,说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心里感叹:“为了维护小囝囝的利益,小佳这么纯良的人都长出了牙齿。”

    就在小佳与二表婶谈判之时,陈庆蓉也在做侯卫东的思想工作,道:“今天二表婶就睡在客厅沙发,但是睡沙发也不是办法,明天去买个大床,放到书房里面,你就要暂时克服。”

    新月楼这套房子是三室二厅地结构,当初买来以后,小佳就到上海学习,侯卫东觉得此房太空,没有人气,此时小囝囝出生,这屋就显得太狭窄了,二表婶若真要来当保姆,他的书房自然就得腾出来。

    “好,没有问题,我今天晚上就把东西搜一搜,明天就可以买床进来。”

    陈庆蓉耐心地做思想工作,道:“二表婶带大了六个儿女,又带了二个孙子,她的儿女有两个当了兵,其他个个都身强体壮,你们两人怎么会怀疑她有病,也不动动脑筋。”

    侯卫东只得苦笑,道:“妈,你放心,我们会将此事处理好的。”体检结果没有出来,他就不敢保证什么,所以就用了官场语言。

    晚上睡觉之时,侯卫东和小佳两口子躲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小佳缩在侯卫东怀里,道:“今天我偷看了你妈地脸色,好象不太对。”

    当初小佳怀小囝囝的时候,刘光芬和陈庆蓉就表示愿意过来带小孩子,两个女人为此还暗自较了劲,侯卫东特意回家做了思想工作,刘光芬这才放弃了帮着带小孩的想法,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

    侯卫东今天送父母回家,刘光芬也抱怨了几句,当然这个抱怨绝对不会让小佳讲,道:“你别乱猜,我妈没有生气。”

    为了转移小佳的注意力,又问道:“听你妈说了二表婶地事情,她有两个儿子当了兵,我觉得体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小佳固执地道:“但愿如此,我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体检上没有问题,我们多出钱都行,体检出了问题,二表婶就得回家,我不会用小囝囝的健康来顾全亲戚的颜面。”

    第二天早上,市政府小秦秘书敏感地意识到刘兵心情不佳。

    刘兵脸绷得紧,也不理秦科长的寒暄,到了办公室,便把副秘书长杨森林叫到办公室,劈头就问道:“昨天的新闻看了没有?”

    作为市政府副秘书长,杨森林只要有时间,则必看沙州新闻,恰好昨天陪客人,他没有看到沙州新闻,道:“没有看,陪省政府办公厅的几位同志吃饭去了。”

    刘兵“哼”了一声,道:“电视台的同志眼尖得很,倒会把握新闻方向。”

    杨森林回到办公室,立刻给电视台打了电话,让其将昨天新闻刻成盘送了过来。

    仔细看罢昨天新闻,杨森林便明白刘兵为什么生气:“周昌全和刘兵几乎在同一时间视察了南部新区经济适用房,但是出现在新闻中地形象,周昌全务实而亲民,深入一线,而刘兵带着人前呼后拥,却是蜻蜓点水,这两条新闻放在一起给人地印象自然就会有些差别。”

    当然,此事只能意会而无法言传,市政府这边也抓不住电视台什么问题。

    杨森林暗道:“以刘兵的性格,绝对会找电视台地麻烦,只怕他们到南部新区征地的请示通不过。”

    中午,杨森林看到了市长刘兵的批示:“电视台设备设施多,搬迁费用高,暂时不考虑搬迁问题,等明年财政好转再议。”

    电视台于年初提出了搬迁请示,只是电视台不同于普通的局行,搬迁涉及一批设施设备以地下管线,费用很高,市政府一直对于其搬迁有争议,刘兵看着昂贵的费用,尽管省里有些补助,他一时也难以决断,就将此事暂时搁置。昨天看了新闻,他心里窝了火,这种两可之间的请示,便顺手枪毙了。

    杨森林想起电视台头头的委托,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在市委办公室,侯卫东一早就接到了宣传部刘介林的电话:“侯主任,周书记昨晚看新闻没有,他有没有提出什么批评意见。”听说周昌全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刘介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陈部长一早就是追问此事,总算把这事抹了过去,侯主任,感谢你,晚上有空没有,喝一杯。”

    侯卫东将文件整理以后,又按照老习惯依次翻阅《人民日报》、《岭西日报》和《沙州日报》,《沙州日报》四版上是一幅整版广告,上面是新二楼二期的广告。

    新月楼二期紧邻一期,只是施工之时,用一道高墙将一期与二期隔离,建筑方又很注意施工时间和方法,因此一期的居民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加上侯卫东早出晚归,并没有过于留意第二期,此时看到工程,侯卫东心里一动,仔细看了起来。

    自从陈庆蓉和张远征搬到了新月楼,侯卫东便觉得以前的住房闹哄哄的,唯一清静的地方便是书房,现在来了一个二表婶,书房这片静土也被让了出来。

    见到这整篇的广告,他的购买被勾了起来,按着广告上的电话打了过去,问明了新月楼二期的基本情况,便决定再买两套房子。

    一套给自己的父母,另一套给岳父母,但是,两家人只是住在一个小区,却绝对不能住在一幢楼里,免得楼上楼下天天见面。

    天天见面多是非啊。

第四百二十章搬迁(中)

    小佳接到电话以后,她很赞成侯卫东的想法,道:“房子应该买,只是沙州新月楼的房价快要升到二千了,两套房子接近二百五十平米,光是房价就得五十万,买起来还是有些心痛。”

    侯卫东劝道:“钱放在家里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我们以双方父母的名义来买房子,财产最终是我们的,又能减少心里的压力,更重要的是,让双方父母都有了好房子,也算是尽了孝心,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小佳道:“石场和煤矿会不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以前无所谓,现在位置不一样,盯着的人太多,你这事恐怕遮掩不住。”

    侯卫东安慰道:“这是我妈刘光芬的石场和煤矿,各种法律手续都完善了,没有问题。”他其实还有一大笔钱瞒着小佳,这就是在精工集团的股份,当初的投资早已翻番,这一笔钱并无大用,一直放在精工集团里面。

    到了中午,周昌全自去小招待所午休。

    侯卫东到市委大院外的开了车,到大哥家里将父亲侯永贵和母亲郑光芬接了出来,郑光芬跟在侯卫东身边,道:“买房子随时都可以去,何必非得现在出来,你爸还要睡午觉。”

    侯永贵虽然退了休,但仍然穿着橄榄绿的警服,只是将领章帽徽去掉,穿戴着整齐,他对刘光芬道:“老婆子,这你就不明白了,小三是市委秘书,事情多,当然只能中午出来办私事。”

    他当了半辈子的兵,半辈子的警察。最大的官不过就是派出所所长。如今大儿子已经是沙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小儿子是副处级的秘书,每逢年节,公安局地头头脑脑都要借着看望老民警地名义到家里来坐一坐,虽然侯永贵知道局领导的用意,可是他仍然感到高兴和自豪。

    刘光芬其实心里很高兴,道:“小三还有良心,我给你当了这许久的傀儡,也应该给点利息了。”

    侯卫东与母亲极为亲热。他挽着刘光芬的胳膊。道:“最近多劝劝嫂子。别弄那些无聊的传销事业,她已经辞职。如果想做生意,我可以给她本钱,二姐可以带着嫂子一起做生意。”

    说到江楚,刘光芬神情便暗了下来,道:“江楚这丫头,原来是好好个人,怎么到了沙州就迷上了传销。最先的一种跨了。现在又换了一种,我也说不上名字。反正是传销,她是迷进去了,在没有清醒过来之时,最好不要再给钱。”

    刘光芬对大儿媳失望得很,暗中也有着让卫国与江楚离婚的念头,只是此话她不能提,她试探过卫国,卫国就是不置可否。侯卫东前后资助江楚十来万元,除了买房子的钱以后,其他钱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被耗费掉了,在大哥卫国家中专门列了一屋,放着各式各样的传销产品,里面有许多被禁止地产品,也有许多新产品,想到这些蒙尘地废物,侯卫东忍不住说了一句:“看来大嫂得碰够了壁、吃够了亏才能回头。”

    刘光芬叹道:“老大真是命苦。”

    原本高高兴兴地事情,因为提到了江楚,弄得三人有些兴味索然。

    大家到新月楼,看了二期工程效果图,听到售楼小姐巧舌如簧的宣传,又戴着安全帽到工地现场去看了一圈,老两口憧憬着未来地新房,抑郁的心情这才得以缓解。

    回到售楼处,侯卫东原想现场就买两套房子,考虑到父母微妙的感受,就只提买一套房子,刘光芬和侯永贵夫妻俩住了一辈子公房,如今在吴海的住房是住房改革后买的公房,房子只有六十来个平方,虽然两位老人够住了,但是看到十百四十多平米的宽大住房,还是让两老口发自内心地高兴。

    趁着侯卫东去交钱,刘光芬对老伴道:“我们当真有新房子吗,这个房子是我们的私人财产。”侯永贵道:“你这老太婆,小三不是正在办手续吗?”

    步高在新月楼二期转了一圈,刚走到售楼部,就见到了侯卫东正在与售楼小姐交谈,忙赶紧走过去,道:“侯主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增辉。”

    步高在益杨新管会地房产做得极好,与精工集团房产同时被称了新管会双星,赚得盆满钵满,此时开发新月楼二楼,虽然拆迁费很高,可是拿到预售许可以后,新月楼二期居然出奇地火爆,赚钱已是铁定地事情。

    步高得知侯卫东准备买房子,就吩咐漂亮的售楼小姐道:“给这位先生打五折。”

    数年前,步高差点成了侯卫东地情敌,当时侯卫东还是益杨小干部,步高根本未将其看到眼里,当侯卫东出任益杨新管会主任以来,步高将其高看一眼,起了拉拢之心,所以才有了省歌舞团朱莹莹的引诱。

    如今,侯卫东在沙州地位着实重要,步海云同样是周昌全的嫡系,他清楚侯卫东在周昌全面前的作用,因此,步高对待侯卫东的态度就由俯视变成平视,再变成略微的仰视。

    侯卫东刚才还沉浸在与父母见面的亲情之中,此时立刻将温情收了回去,心思转了好几转:“一百四十平米的房子,打对折,也就是轻松地送了十来万,步高好大的手笔。”又想道:“他这样做会有什么目的,如今四大班子要搬迁,相关部门也纷纷提出了搬迁报告,步高肯定是想在里面分一杯羹。他打定主意玩玩太极拳,即不接受就么重的礼金,却也给步海云留了三分面子,笑道:“打五折太过了,我无功不受禄,不过打个八折就很感谢步总。”

    打八折就属于正常的商业行为,步高也就有了台阶,侯卫东把太极球推给了步高,就笑呤呤地看着他。

    步高也是聪明人,很爽快道:“八折就八折。”他又对售楼小姐道:“给侯主任赶紧办好。”

    步海云是常务副市长,又是四大班子搬迁领导小组的实际负责人,步高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很聪明,没有去争夺四大班子办公室的建设权,而是将工作的重心放在财政局、建委、交通局等几个大局,这些大局委油厚肉肥,又不如四大班子办公室那么惹眼。

    这事已经有了眉目,并不需要走侯卫东的门路,步高把侯卫东当成了潜力股,提前进行了投资。

    侯永贵原本是穿着旧式警服的退休人员,原本进了富丽堂皇的售楼厅,他颇有些不自在,当步高许下打五折之语,他双眉立竖,在一旁冷眼看着侯卫东和步高。

    售楼小姐是特意从岭西请来的,温婉而貌美,当步高说打五折之时,她吓了一跳,谁知这位年轻人却不肯接受,反而要由五折变成八折,她在心里默算:“从五折到八折,其中差价就是好几万,看来这个年轻人也是有钱人。”

    想到这里,不禁多瞧了侯卫东几眼。

    从新月楼二期离开,侯永贵忍不住问:“这人是谁,很大方,一来就送我们十来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要离他远一点。”

    侯卫东笑道:“爸,你也太敏感了,这是新月楼的老板步高,沙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大公子,有权有势有钱,不需要贿赂我。”

    侯永贵用告诫的口气道:“他这种商人,做事总有目的,放长钱钓大鱼,你就是大鱼,身居高位不是好事,捧得越高,摔得越痛。”

    在侯卫东心中,父亲是一位专心捉贼的好警察,在政治上却并没有建树,所以才一辈子在基层当民警,今天他对步高的评价却相当到位,他道:“爸,你放心,我有分寸。”

    侯永贵似乎有些忧郁,点头道:“有分寸就好。”

    等到侯卫东一家人离开,步高又在工地上转了一会,又给建委副主任柳大志打了电话:“柳大哥,今天晚上没有事吧,我请你吃饭。”步海云曾经是建委主任,柳大志当时是排名靠后的副主任,步高与他混得很熟,这几年步高生意越做越大,两人关系也是越来越好。

    回到家中,小曼正与三个朋友嘻嘻哈哈地上楼,她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今天是小曼的生日,小曼在省歌舞团的好朋友就从岭西来到了沙州。

    步高尽管他走南闯北,品了无数美女,但是在家中聚集如此高质美女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他只觉眼花缭乱,被这一群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美女弄得咽了数下口水。

    小曼撒娇道:“下午有事没有,到哪里去玩?”步高瞅了瞅一群美女,坏笑道:“我们去泡温泉。”

    小曼哼了一声:“色狼之心。”只是想来想去,沙州还真没有太好的去处,与朱莹莹等人商量一番以后,小曼道:“算了,今天就便宜你了,下午就泡温泉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搬迁(下)

    第四百二十一章搬迁(下)

    省里客人有男有女,侯卫东就直接打电话给脱尘温泉老总水平,开口就要最好的两间贵宾厅。

    水平有些为难地道:“高主任刚才打电话来,说是省里的客人来了,要两间顶级贵宾间,现在我们只剩下一间了。 ”

    侯卫东道:“把高主任的顶级贵宾间调一间出来,给他换次一些的。 ”

    水平吱唔道:“这事我不太好说,侯主任,你能否给高主任说说。 ”

    侯卫东立刻拨通了高健的电话,含糊地将事情讲了,着重强调道:“这是周书记请来的客人。 ”高健一听是周昌全的客人,痛快地道:“没有问题,我马上给水平交待,换一间稍微差一些的中包。 ”

    带着三辆小车到了脱尘温泉,等到省里来的客人都泡在了水里,侯卫东借口要服务,就没有下水,他跑到外厅刚把烟点燃,就见以南部新区主任高健亦从里面走了出来。

    侯卫东见到高健,开玩笑道:“多谢多谢。 ”又道:“这个星期泡了二次,还真是没完没了。 ”

    高健对此是深有感触,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道:“你才来两次,这个星期我已经洗了四次了,以前没有温泉的时候,特意开车到茂东去泡,现在听到泡温泉就腿软。 ”

    “现在是图新鲜,多泡几次,大家自然就没有兴趣了。 ”

    高健道:“但愿如此。 ”

    他是南部新区一把手,在沙州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他接触面广,又好交际。 因此,当脱尘温泉开张以后,就陪了不少重要领导来尝鲜。 一方面,他利用温泉做了人情,积累了人脉,另一方面,由于温泉初开,朋友们来得太密。 他陪得也实在有些乏了。

    高健将侯卫东约到了温泉茶楼,这是半露天的茶楼,有假山、盆景和流水,环境倒也不错,两人要了一壶铁观音,慢慢地喝着,等着泡澡的朋友们。

    聊了一会,话题又转到工作上来。 高健道:“四大班子的选址方案到底定下来没有,天天有相关部门来谈土地,现在四大班子搬迁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许多事情无法开展,市委给南部新区压了这么重的担子。 我天天盼着搬迁工作早日进行。 ”

    侯卫东道:“现在还在等着上级正式批复,不过据可靠消息,此事问题不大。 只是,四大班子搬到南部新区。 不少部门都会跟着搬过来,你们拆迁压力就太大了,我以前在益杨新管会就尝到其中滋味,麻烦。 ”

    侯卫东级别虽然不高,但是位置关键,他说地话可靠性很高,高健高兴地道:“我不怕拆迁压力大,压力也是动力。 就害怕没有项目。 ”又问道:“四大班子的办公地点,现在提出了三种方案,周书记倾向哪一种?”

    这也是一个很要害的问题,四大班子办公室肯定是将来的中心地带,如果开发商事先能得到消息,抢占了周围的地块,则升值潜力巨大。

    侯卫东沉吟道:“这事我就不太清楚。 ”

    其实周昌全对搬迁是有倾向性意见的,所谓的倾向性意见。 是偶尔一起。 周昌全单独带着侯卫东去巡视南部新区,来到一处开阔地。 周昌全随口道:“这一块地不错,地势平整开阔,除了修办公室以外,还可以修一个市政广场,新办公楼一定要体现市委的宽阔地眼界,广纳四海的胸怀。 ”

    侯卫东当时就意识到周昌全中意这块地,他回去以后就查了这块的情况,这块地并没有征用,是放牛湾生产队一社的集体土地。

    而根据市委常委会的议事规则,四大班子选址必须经过市委常委会研究,虽然周昌全的倾向性意见就代表着市委的意见,不过从稳妥起见,他还是没有把事情挑明,对高健有所保留。

    正聊着,步高一身轻松地带着小曼等人也来到了茶楼,他第一眼并没有注意到侯卫东和高健,只顾着与几个美女说说笑笑。

    小曼、朱莹莹等美女太养眼了,侯卫东和高健的眼光都被吸引过来了,高健被美女晃得应接不暇,侯卫东地目光却被朱莹莹所吸引。

    那日他放了朱莹莹的鸽子,但是朱莹莹充满着活力的腰身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加上近一年都没有性生活,难免有些想象,这无关于道德,而是雄性生物体地本能,正是这本能推动着物种的繁衍,只是人类产生了道德和社会规则以后,便将这本能掩盖了起来,将欲望埋在了人们的内心。

    朱莹莹头发盘在头上,让脖子显露出来,就如长颈鹿一般,修长、优雅。

    侯卫东数次在电视上看到朱莹莹的节目,此时美人出浴,活生生地眼前晃动着,他禁不住想到弹子惊人地腰肢,荷尔蒙不受控制地狂增,只是,经过了社会上的几年磨历,特别是李晶有了小孩以后,侯卫东的心性不知不觉中变得沉稳了,他只是欣赏着美女,并没有任何想法。

    步高见到屋角的侯卫东和高健,笑着道:“哪怪今天没有贵宾间,我还怪水平不给面子。 ”又道:“两位领导怎么不进去泡一泡,今天温度特别好。 ”

    在步高眼里,高健和侯卫东都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侯卫东位于沙州中枢,高健是手握重权的一方诸侯,两人都是能产生巨大经济价值的人物,值得一交。

    高健笑道:“再洗,就要洗白了。 ”

    朱莹莹坐下以后,正好面对着侯卫东,从小以来她能歌善舞,追求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被男人放了鸽子,这让她恨得牙痒,记忆深刻,她一边与女伴们谈话,一边偷偷打量着侯卫东。

    小曼也见到了侯卫东,她凑在朱莹莹耳边,道:“你还记不记得,那边坐着得地就是侯卫东。 ”朱莹莹嘴硬,“都是些臭男人,有什么区别。 ”听到朱莹莹如此说,小曼就坏笑道:“侯卫东现在市委书记的秘书,很有前途。 ”朱莹莹看了一眼侯卫东,道:“只不过是秘书,就是市委书记来了,也还是臭男人。 ”

    “晚上有空没有,我请两位吃饭。 ”步高发出了邀请。

    高健偷眼看着邻桌几位漂亮女孩,很有些心动,道:“今天不行,我还在陪客人,省计委领导还在里面泡着。 ”

    步高道:“那吃完饭我们再联系,晚上到馨宁歌城玩一玩。 ”步高与高健很熟悉,两人一起到北京去过一次,他知道高健喜欢什么,很自然地发出了邀请。

    高健对侯卫东道:“老弟,你今晚一起过来,吼几嗓子,放松放松。 ”侯卫东道:“晚上还得陪客人,身不由已。 ”

    步高有些惊讶地道:“两位领导不是一起?”得知了原委,他笑道:“侯主任,你别老想着工作,也应该适当休息,晚上我们一起看朱莹莹要表演节目。 ”参加表演的不止朱莹莹一人,他将朱莹莹特别提了出来。

    侯卫东用眼角瞟了一眼坐在邻桌的朱莹莹,道:“算了,晚上要请客人们吃饭,晚下的活动我可作不了主。 ”

    这时,省计委的同志陆续出来,高健就赶过去招呼,侯卫东看了看表,又继续喝茶,耐心地等着。

    步高暗道:“能让侯卫东来陪着泡温泉的人,肯定不是简单人物。 ”他向小曼招了招手,道:“给侯主任拿一张金卡。 ”

    金卡做得很精致,在角落上有几个漂亮的草书“馨宁歌城”,侯卫东这才恍然大悟,道:“听说这个地方不错,原来是步高地手笔。 ”步高道:“这事我没有参加,是小曼策划地,她是一把手。 ”

    小曼原本是歌舞团的演员,对社会上地事情并不太懂,跟着步高以后,见识了与唱歌跳舞不同的另一个世界,舞台已经褪去了光环,变得很单调生硬。

    “侯主任,欢迎到馨宁歌城,歌城有两个区域,其中高级区域只能金卡会员才能进入,平时还有些小型的演出,今天晚上就是我的几个姐妹过来串场。 ”小曼笑了笑,道:“莹莹要跳独舞,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她是姐妹,这小地方请不来省歌舞团的台柱子。 ”

    侯卫东亦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时,吴英带着女儿蒙宁和两个半大的孙子走了出来,侯卫东赶紧迎了上去,道:“吴阿姨,时间还早。 ”吴英道:“差不多了,刘主席还没有出来吗?”

    两个半大的小家伙在屋里不停地追逐,手里拿着水枪互相对射,蒙宁见水枪射了不少在邻桌身上,一边招呼,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小家伙太调皮了。 ”

    步高觉得蒙宁很是面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客气地道:“没有关系,小孩子嘛。 ”

    这时,另一间贵宾室的客人也走了出来,省政协常务副主席刘铁松、他的儿子刘明明、还有蒙宁的先生朱小勇、以及原省委副书沈恩杰的公子沈浩。

    步高眼前一亮,他与沈浩有过交情,而且沈浩还认识小曼的几个女伴。

    沈浩目光从步高脸上一滑而过,微微笑了笑,表示打了招呼,他来到朱莹莹旁边的女孩身边,道:“李颖,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在沙州遇到你,缘分啊。 ”

第四百二十二章陪客(上)

    第四百二十二章陪客(上)

    晚上用餐就在小招待所,小招待所名字普通,外表普通,却一直是沙州最有档次接待场所,它由市财政直接支持,不对外经营,不以赢利为目的,最主要功能是为上级领导营造舒适的环境,也让周昌全等几位领导闹中取静,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思考沙州的大事。

    周昌全开完了会便直接到了小招待所。

    往日安静的一号楼充满的活力,两个小家伙都只有七岁,精力旺盛得吓人,哪里肯听蒙宁和朱小勇的招呼,在院子里弄得飞沙走石,花花草草被踩倒一片。

    省委书记夫人、省水利厅副厅长吴英在工作上是一个严历的人,水利厅厅长都怕她三分,但是她对外孙特别宽容,她刚刚泡了温泉,脸颊还带着些红润,喝着益杨上青林新茶,很慈祥地看着满院乱跑的外孙和大哥的孙子,尽管踩坏了一些花草,她也没有特意去招呼,听由两个小家伙与女儿女婿作迷藏。

    目光落在朱小勇身上的时候,她眉毛微微缩了缩,暗道:“朱小勇就是一个书呆子,也不知宁宁吃错了什么药,就非要嫁给他。 ”

    对于女婿朱小勇,吴英不是很满意,朱小勇父母都是岭西郊区乡村小学教师,朱小勇是老大,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这个时代出身已经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在吴英眼里,朱小勇在大学里当一个普通教师,没有多少发展前途,实在是亏了聪明伶俐的大女儿。

    只是女儿蒙宁是铁了心要嫁朱小勇,当父母的也没有办法。

    沈浩将刘明明拉到了楼顶。 在平台上喝茶,下午见到了李颖,他心里就如猫抓一样,道:“下午见到的那小子叫步高,是沙州常务副市长的公子,这两年搞建筑发了大财,你俩是同行,可是交流交流。 ”

    说了一句正经话。 沈浩马上就暴露了真实目的:“那几个小妞都是省歌舞团地,李颖那小娘们,老子一定要搞到手。 ”

    刘明明已经听明白了,笑嘻嘻地道:“岭西少女杀手终于也有败走麦城时候,稀奇。 ”

    沈浩看咬牙切齿地道:“吃了饭,我们到馨宁歌城,宜将乘勇追穷寇。 ”

    馨宁歌城是综合性娱乐设施,二楼是海鲜馆。 里面的菜品全部是从沿海空远而来,价格不菲,生意却很是火暴,在装修豪华的包间里,小曼、朱莹莹和李颖等人围坐在一起。 步高临时有事,就没有陪着她们吃饭。

    小曼从温泉离开,就有事耽误了,这时才抽出时间问道:“那个后来出现的家伙是什么人?”

    “沈浩。 岭西有名的公子哥们,他爸以前是省委副书记,现在调出去当省长了。 ”

    小曼笑道:“原来是省长公子在追你,他相貌不错,还可以嘛。 ”

    李颖摇摇头,道:“谁有你的福气,步高是好人,没有半点纨绔之气。 而沈浩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齐全,这种人,我懒得理他。 ”

    朱莹莹见了歌城的规模,由衷道:“我们这一批同时进团地人,就数小曼最有福气,如今已是馨宁歌城的老板,我们几人还得在台上跳来跳去。 实在没有意思。 ”

    小招待所。 周昌全陪着吴英、刘铁松等人吃了晚饭,沈浩笑着建议道:“吴阿姨。 今天晚上周叔叔、刘叔叔都在,你们正好可以凑在一起打麻将。 ”

    吴英是省委书记夫人,虽然尊贵显赫,却也少了寻常人家的快乐,她的爱好不多,闲时就喜欢约人打打小麻将,当然,这个麻将搭子很不容易凑齐。

    沈浩的提议,顿时就把吴英打麻将的瘾勾了起来,她笑道:“小浩,你肯定想出去玩,故意把我们几个老家伙留在屋里,你别否认,我们三缺一,你留下来陪我们。 ”

    沈浩急忙摆手道:“我打麻将水平太菜,小勇哥历害,他是计算机脑袋,与你们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

    刘明明在一旁帮腔道:“小勇哥智商超强,就留下来打麻将。 ”他对周昌全道:“周叔叔,一个城市是否繁华,夜生活是否丰富多彩是重要指标,夜生活发达的地区,无一例外是经济发达地区。 ”

    周昌全思维很敏捷,道:“这不是一个好指标,拉斯唯加斯的夜生活全世界闻名,但是那里地经济就不见得发达,它的繁荣是建造在虚幻之中,在全世界不可复制。 ”

    他扭头对侯卫东道:“卫东,我打麻将,你带沈浩和刘明明出去逛一逛。 ”

    离开了小招待所以后,刘明明开着宝马直奔馨宁歌城,他与步高的工作性质很接近,都是做房地产,只是步高开的是实实在在的公司,而刘明明则是典型地官商结合皮包公司,操作模式是低价买地皮,然后加价百分之二十卖出去,由于他信誉良好,这几年接了不少生意,不知不觉也就成了千万富翁。

    他知道自己发财的跟源是在于权力,父亲如今是政协常务副主席,已经渐渐地远离了权力中心,因此他紧紧抓住父亲与蒙家的老关系,然后利用蒙家的关系不断建立自己地关系网。

    在走出小招待所之时,刘明明主动对侯卫东道:“卫东,你不用叫车了,坐我的车。 ”等到侯卫东上了车,他递了一张名片,谦虚而直接地道:“我是房地产商人,沙州近年开发力度很大,听说四大班子都要搬迁,想必这以后工程量不小,我想进军沙州,到时请卫东多帮忙。 ”

    刘明明与吴英、周昌全说话之时,总是带着孩子似的笑容,让人觉得胸无城府,似乎很天真,而单独与侯卫东见面的时候,他态度变得彬彬有礼,突然就成为了成熟的商人兼绅士。

    侯卫东跟随着县委书记祝焱,认识了省里一些部门领导,跟着市委书记周昌全,认识了省里一些重要领导及其子女,此时的他已经彻底从青林镇的山坡走向了岭西的舞台,因此,在刘明明这种岭西公子党面前,他并不紧张,接过名片以后,随手开了车顶地小灯,将名片两面都看了。

    “欢迎刘总到沙州投资,如果有兴趣,改天将沙州南部新区高健主任介绍给你。 ”

    “行,我等你电话。 ”

    刘明明将车上音乐打开,是一些流行的英文歌曲,里面有侯卫东比较熟悉的“四兄弟”的歌,名车配上英文曲子,倒也协调。

    沈浩开着沙漠王子跟在后面,他和刘明明不一样,他父亲曾经是当过地委书记,又在岭西当过省委副书记,在岭西基础雄厚,按理应该比刘明明发展得更好,但是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泡美女喝名酒,做的项目不少,由于花钱如流水,口袋里实际上没有剩下几个钱。

    沈浩心里想着李颖,一边开车一边给步高打了电话,道:“喂,我是沈浩,你那几个美女在不在?叫她们别走,我马上过来。 ”

    步高放下电话,半天没有说话,小曼看他表情不太对劲,问道:“谁的电话?”

    “沈浩。 ”

    小曼撇了撇嘴,道:“那个纨绔子弟,李颖很烦他。 ”

    “沈浩这人确实很烦,而且喜欢喝酒发疯,以前他老子是省委副书记,我还要敬他一尺,现在沈恩杰离开了岭西,谁还屌他。 ”步高发了一句牢骚,道:“今天下午那个中年女子很特别,省政协常务副主席刘铁松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看样子来头不小。 ”

    小曼道:“侯卫东在陪他们,他最清楚。 ”

    “侯卫东嘴巴稳,他不主动说,问了白问。 ”步高又道:“你给李颖打个招呼,最好是让她回避沈浩,你给李姐打个招呼,准备一个肯出台的漂亮妹儿,如果沈浩要闹,随时上来灭火。 ”

    “再准备几瓶好一点地洋酒,这些太子党,都有钱,消费高,我们礼节上还是要周到。 ”

    小曼见步高说得郑重,心里有些紧张,便急忙出去安排,她回到大包间地时候,沈浩、刘明明和侯卫东已经到了,小曼见到了侯卫东,反而松了一口气,有市委书记专职秘书坐阵,肯定出不了大事。

    沈浩眼光如X光一样,见小曼进来,上上下下进行了系统扫描,眼光狠不得将小曼的衣服剥下来,他很有些急色,道:“老步,那几个小妞怎么没有过来,光我们几个大男人有什么意思。 ”

    以前在省城聚会之时,沈浩根本未将步高放在眼里,确实,沙州地副市长,在省委副书记面前确实是小人物,此时沈浩是省长公子,因此他在步高面前保持着强势。

    步高解释道:“小曼的几个朋友都是歌舞团的,今天特意来为小曼助阵,等一会要在大厅表演节目。 ”

    沈浩道:“开酒,开酒。 ”晚上在小招待所,在吴英、周昌全和刘铁松面前,沈浩不敢造次,他忍着滴酒未沾,到了歌城,他酒瘾上来,就连叫开酒。

    刘明明最怕沈浩喝酒,他有意结交侯卫东,就凑过来道:“别让沈浩喝多了,他喝酒以后容易惹事。 ”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沈浩惹此事情出来,如果今天闹得不愉快,得罪了地头蛇,沈浩就很难在沙州立足,也就不会抢了自己的生意。

第四百二十三章陪客(中)

    第四百二十三章陪客(中)

    喝酒的能力是天生的,酒量的差距靠练习无法弥补,而且,酒量大的人一般不喜欢主动要酒,比如侯卫东喝酒是出名的海量,但是他在家里却是滴酒不沾,沈浩好酒,酒量却浅得紧,他喝了酒就会兴奋,毫无节制的兴奋。

    沈浩喝了几杯酒,满房间都充盈着他的喊叫声,他逮着步高连碰了三杯,道:“李颖在哪里,别藏着啊,步总是豪爽之人,不准金屋藏娇。 ”又道:“以后你到岭西来,我找个电视台的美女来陪你。 ”

    步高酒量倒也不差,他不想得罪沈浩,可是也不愿意与其混在一起,道:“李颖有事回岭西了。 ”

    “你别废话。 ”

    “确实回岭西了。 ”

    沈浩大为不满,道:“下午给你说了的事,居然不放在心上,你这人不讲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哥们。 ”

    步高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刘明明笑着打圆场,道:“兄弟喝几杯,扯女人进来做什么,你要是想打炮,让步总给你弄两个女的,双飞、三飞都可以,别在这里闹。 ”

    正在这时,场外表演开始了,沈浩是蚂蟥,哪里听得水响,哪里热闹便朝哪里凑,提着酒瓶,拿着高脚酒杯便强拉着众人跑了出去。

    歌城的隔音设备颇佳,在楼上是高档场所,楼下则是一片妖怪的世界,低音炮仿佛要将心脏敲碎,一阵白雾仿佛是黑山老妖出行,射灯就如闪电,而在中场扭动着身躯的红男绿女们就若活生生的妖魔鬼怪。

    沈浩在这种环境如鱼得水,提着酒杯就进入场中主动变成了妖怪。 侯卫东、步高、刘明明等人则来到一处平台上,这处平台比中场稍高五梯,视线很好,即可俯视中场,又可观看台上的表演。

    步高与侯卫东并排站在平台的铁栅栏处,步高道:“你是第一次来?”侯卫东道:“我是劳碌命,没有时间。 ”

    步高笑道:“没有时间,说明是做大事。 只是这一群小混混才有时间天天在这里狂欢。 ”他用手指了指下面,自然把沈浩也包括在里面。

    他凑在侯卫东耳旁,说道:“这里省城的太子党形成了一个圈子,前两年我跟他们接触得多,这群人关系宽,能量大,以前他们一股脑地从政,现在大多数在经商。 沈浩是著名地沈少爷。 疯得历害,不过没有什么心机。 那个刘明明我倒不熟悉,在岭西专门炒地皮,我手里有一块是间接从他手里接的,据说很有些手腕。 做事比较地道。 ”

    侯卫东就朝刘明明看了一眼,刘明明正与小曼说着些什么,场内音乐声震天,稍远一些便不能互相听见对方说话。

    侯卫东道:“我是奉命陪客。 沈浩玩得这么疯,如果出了事,我在周书记面前不好交待。 ”

    步高苦笑道:“他就是这么一个狗臭脾气,只是他在兴头上,不太好办,这些太子党平时也是狗咬狗,可是对外就很团结,他们要维护这群人的整体利益。 ”三年前。 他北上岭西,试图融入省城太子党里面,有一段时间与他们这帮人打得火热,可是总觉得有些隔阂,这几年他事业上进展很快,已经成了气候,惭惭地就与这群人疏远了,没有想到今天偶遇沈浩。 又被这块牛皮糖粘住了。

    沈浩随着音乐扭动着。 一边提着酒瓶大口喝着洋酒,以前在岭西玩闹总是成群结队。 今天刘明明不肯到场下,只有他一人疯,难免有些不过瘾,喝着酒,开始东张西望。

    此时酒精上脑,他打量着周围一起扭动的人,肆无忌惮地大声道:“操,全是恐龙。 ”沈浩接连喊了几遍,他全然不知已经犯了众怒,他身边不知不觉多了几个手臂上带着刺青的年轻人,都斜着眼盯着他。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快步走上平台,他在小曼耳边道:“曼姐,有些不对,小黑皮他们恐怕要闹事,他们围着那个拿酒瓶的人,那人和步总一起来的吧。 ”

    步高得知了这个情况,赶紧对年轻人道:“你给小黑皮说,不准闹事,我去把沈浩叫上来。 ”

    步高正往下走,中场已经闹了起来,准确地说,沈浩被人从背后一脚踢出了中场。

    沈浩被摔得头昏脑胀,幸好中场经常有人打架,为防撞伤,周围经过处理,没有尖角,还辅了些厚垫子,沈浩并没有受伤,等他翻身坐起来地时候,步高已经到了。

    步高先发制人,“操,你怎么和二宫帮弄起来了。 ”

    二宫帮是岭西省很有名的黑社会,所谓二宫,指的是二进官的意思,二宫帮的几位老大最起码是二进宫,因而得名为二宫帮,这个黑社会黑赌毒皆沾,在省城名声坏得很。

    沈浩这帮太子党是混上层的,却也不愿意跟这群亡命之徒打交道,因此步高一上来就用二宫帮来吓他,其实二宫帮根本没有延伸到沙州。

    沈浩正想发作,冷不丁听说是二宫帮的,一股子怒火便发在了步高身上,道:“这是你的地盘,我被人阴了,这帐怎么算。 ”

    步高看到沈浩被打,心里着实高兴,口里道:“算了,上去喝酒,沈哥是什么身份,别跟这些烂仔一般见识。 ”

    随着步高一起下场子地年轻人下到台子里,与踢人的年轻人耳语了几句,那些年轻人倒也没有继续闹下去,陆续离开了中场。

    沈浩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台上,刘明明也是存心看他笑话,故意道:“沈少,怎么摔到台子下在去了。 ”

    “妈的,老子找人弄死这些王八蛋。 ”沈浩恶狠狠地道。

    这时,传来的激昂的音乐声,主持人用激荡昂扬地声音宣布岭西来的莹莹小姐为大家来一段热舞。

    侯卫东在电视里看过朱莹莹跳了好几次舞。 多是为歌手伴舞,走的是纯情路线,这一次出场,则是一身短小地紧身服,修长地腿,细细的腰,不屈不挠的胸,随着节奏强烈的音乐干净利索地地扭动着。 专业选手的职业素质立刻震住了场内的观众,他们跟着演台上朱莹莹的节奏,卖力地跳了起来。

    自从到了益杨县委办,侯卫东几乎每天都接触地都是一本正经地场合,在他们那个舞台上最讲究——稳重,基本上没有身体上的动作,大家互是用脑袋和嘴巴进行着角逐,身体似乎渐渐地被忽略了。 只为了适应沙发而存在。

    此时,见到朱莹莹热情奔放中带着性挑逗的劲舞,侯卫东身体似乎也苏醒过来,他目光集中在朱莹莹弹力惊人的腰枝上,身体随之轻微地扭动起来。

    沈浩看得呆了。 半张着嘴,看了好一会,他猛地将手中的酒瓶往下面碰去,对平台上的一众人道:“李颖我不要了。 这妞是我的,你们不许给我争。 ”

    “拿酒来。 ”他叫道。

    酒瓶直接飞向舞台下,碰在了几个圆形地灯管上,发出一声巨响,平台上地人群短暂骚动,但是见没有其他动静,又随着台上朱莹莹地节奏舞动起来。

    侯卫东是奉命陪客,此时见沈浩闹得不成样子。 心里着急,听到沈浩又在叫酒,猛然间灵机一动,他走到步高身边,轻轻拍了拍,便扭头朝刚才所处的包间走去。

    步高是聪明人,不声不响就跟在侯卫东后面,两人闪进了包间。

    “这样不行。 如果出了事我不好向周书记交待。 ”

    步高亦有同感。 道:“朱莹莹和李颖她们是给小曼祝生和捧场,沈浩太过分了。 如果不看在老弟地面子上,随便找人就把他教训了,他老子已经离开了岭西,还这么牛B。 ”

    侯卫东摇头,道:“就算沈恩杰离开了岭西,他还是省长公子,周书记地客人,事情闹大了总是不好,我不是怕他,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惹不必要的麻烦。 ”

    步高道:“那我们就轮番灌酒,把他彻底喝趴下。 ”

    “他是哪里借酒发疯的人,不知道彻底喝醉前还会闹出什么花样来,我有一个办法,你得保密。 ”

    “放心,我肯定保密。 ”

    侯卫东低声道:“弄一粒安眠药放在沈浩酒杯里,他现在已经辨别不了味道,吃了药让他睡觉,免得惹事。 ”

    步高有些惊异地看了侯卫东一眼,道:“这个办法好,外面就有药店,我马上让人去买。 ”他看着侯卫东一脸郑重,道:“放心,我会安排可靠的人去办。 ”

    侯卫东与步高回到平台上,沈浩正拉着小曼地手大吵大闹,非要让小曼带他去认识朱莹莹,他喝了酒,手上没有轻得,使劲地捏着小曼的手腕,痛得小曼直吸凉气。

    看到了步高,沈浩道:“哥们,我们说好了,李颖归刘明明,我要朱莹莹。 ”刘明明在一边道:“你发疯,别扯上我。 ”沈浩借着酒劲道:“刘明明,你少他妈的装好人。 ”

    刘明明对着步高和侯卫东做了一个无何奈何的笑容,道:“他喝了酒就是疯子,你们别理他。 ”

    步高笑道:“先到包间去,我去请朱莹莹她们几人过来。 ”

    小曼还在揉着手腕,见手腕处已有些发青,此时她才明白步高为何让李颖回避,她心里暗自打定主意,马上就带着自己几个女伴回家,不跟沈浩这个疯子接触。

    在众人好说歹说之下,沈浩才回到了刚才所坐的包间。

    步高在门口对小曼道:“过了十分钟,你请朱莹莹她们过来,没有事情,我安排好了。 ”他见小曼不愿意,道:“听说,我办事,你要放心,绝对不会有事,我有了安排。 ”小曼对步高颇为信任,听他再三保证,这才去招呼朱莹莹等几个女伴。

    一个年轻人用盘子端着几杯酒走了进来,他依次将酒拿给了步高、侯卫东、刘明明,最后一杯酒递给了沈浩。

    步高举杯道:“我们四兄弟再碰一杯酒,今天晚上尽情地喝,随意玩。 ”侯卫东很配合地举起酒杯,道:“很荣幸认识刘总和沈总,从今天起,大家就是朋友,以后还请多关照。 ”

    喝完这杯酒,步高对跟在身边的小伙子道:“你去催一催小曼,让她快一点。 ”

    过了七、八分钟,沈浩就觉得有些困了,他靠在沙发一角,口里道:“步高,快点,老子等不及了。 ”

    侯卫东与步高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许笑意。

    等到小曼带着朱莹莹和几个女伴过来,沈浩已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他今天晚上喝酒不少,这种状态也很正常。

    朱莹莹额头上还带着汗水,穿着短裙子,青春之气让侯卫东不禁呼吸紧张,等到朱莹莹坐下,侯卫东就坐在角落里偷窥着这位漂亮到刺眼的女子,心道:“那天我还真是毅力坚强,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还逃了出来。 ”又想道:“那天是步高的安排,为什么如此漂亮地女孩子会如此听步高指挥,哎,现在真是一个金钱至上的社会。 ”

    “太漂亮麻烦事,总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住,难怪古人会感叹自古红颜多薄命。 ”侯卫东有些感触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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