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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桥老树     官路风流txt下载     官路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小纸条事件(二)

    


    公安局长商光化、唐小伟吃过午饭,侯卫东就回到了想着商光化无间中说起“马县长对双规游宏很不满”,他暗自思忖:“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看,祝书记与马有财的矛盾很深,抓游宏、搞掉易中岭,矛盾似乎都指向了马有财。”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祝焱文质彬彬的,如学者一般,下起手来也真狠。”侯卫东跟随祝焱的时间并不长,他并不了解祝焱与马有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只是身不由已地卷入了表面平静却急流涌动的暗河,让他亦是暗自心惊。

    祝焱按照正常工作节奏,一板一眼地忙着,上午与沙州老干部座谈,下午准备接待张木山一行。

    益杨县委县政府搞了一个重点项目县级领导负责制,每一位县级领导都联系一个重点项目,上青林水泥厂工程被列为了益杨招商引资第一工程,县由县委书记祝焱亲自联系。

    祝焱到岭西与张木山见面以后,两人基本上达成了共识,随后高副县长、杨大金等人与黄亦舒等人的谈判,摆在双方原本就不多的障碍已经被扫平,这一次,张木山带着从北京请来的专家再次实地勘查,这些专家与国家计委很熟悉,如果他们亦没有异议,水泥厂项目就可以进入实际操作阶段。

    沙州市副市长刘传达也相当重视水泥厂项目,他带着沙州市计委的人,亲自陪同着张木山来到了益杨县。

    按照潜规则。接待沙州副市长一级,县委书记一般用不着开到边境,但是祝焱考虑了一下,还是让老柳将车开到了沙州与益杨地交界处,礼多人不怪,何况刘传达主管工业,手里项目不少,在沙州几个副市长中。他也算是重量级人物。

    到二点四十多分,沙州方向出现了三架小车,开在头一辆的正是刘传达的0照警用便车,后面则是张木山带来的两辆车。

    刘传达军人出身,他与其他领导不一样,总是喜欢做到副驾驶的位置,远远地看见了等到交界处的警车,暗道:“祝焱这人是实干派。又懂得揣摩上意,家庭还有背景,这一次换届,往上挪一挪的希望很大。”

    祝焱在车门口等着刘传达,当刘传达下车。两只有力的大手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刘市长。我希望您每月都到益杨来视察一次。”

    刘传达“呵、呵”大笑道:“祝书记。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每个月都下来。我手上可没有这么多好项目。”

    众人皆笑。

    祝焱与张木山也是紧紧握手。祝焱道:“听说庆达集团要建沙州分部。我建议就建在益杨,益杨地地价比沙州便宜不少。我们还可以优惠。”

    张木山很客气恭维道:“一个地方的投资环境主要看领导的理念,有刘市长和祝书记这们的领导,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企业落户沙州和益杨,分部落户益杨的事情,我也正在考虑之中。”

    侯卫东站在祝焱身旁,脸上露出笑容,他也与张木山握了握山,然后随着祝焱走进了小车里。

    前面警车开道,四辆小车就朝益杨上青林开去。

    侯卫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盯着前方熟悉的道路,思绪却集中在后座的祝焱身上,“祝焱到底是怎么一个人,为什么我看不透他?”

    带着这样地疑惑,车子很快就到了上青林铁肩山,五辆小车停在公路边,引来了周边居民的围观,一些小孩带着灰黄土狗,就在车边跑来跑去。有几个看热闹的妇女认得侯卫东,其中一个就喊道:“侯疯子,你们来干啥子,是不是要来开厂,先开一个后门,以后我要到厂里来上班。”

    一人带头,其他的人乱纷纷地喊:“疯子,这次是不是要占地,我们后山的竹子、桃树都要算钱。”

    祝焱见这些妇女吵得热闹,对身旁地侯卫东道:“侯卫东在上青林呆了多久,你很有威信吗?我看你比镇里干部还有人缘,以后在这里建厂,遇到纠纷就由你来处理。”

    侯卫东道:“我以前就是上青林地驻村干部,山上转来转去就只有这么大一块地盘,大家都很熟悉。”

    一行人就朝着铁肩山纵深走去,沿途,不断有人向侯卫东打招呼,他身上带着地一包云烟,已全部递完了。

    刘传达见过侯卫东数次,最深的印象是这个年轻人能喝,一斤多酒下去面不红眼不乱,一派大将风度,今天见侯卫东在上青林如鱼得水,深受群众欢迎,于是感叹道:“祝书记,你还真会挑秘书,这种做实事地干部用起来放心

    就在祝焱在铁肩山实地考察之时,县长马有财被土产公司经理易中岭请到了他地家中,这是郊区的一幢小楼,前面是池塘,里面全是花花草草,平时易中岭也来得很少,甚是隐秘。

    在小楼最高层地大房子里,易中岭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幅低眉顺眼的样子,“马县长,这是有人在把土产公司往死里整,您无论如何也要说句话。”

    马有财心里很生气,上午检察院查抄了益杨土产公司,居然他到了中午才得到消息,“被查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这么一幅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几年所有领导批条,包抱马县长的批条,还有一些借据,以及这两年真实的帐目。”

    马有财一股火气就冲了上来,怒道:“给你说了多少遍,办事要光明正大,你搞两本帐干什么。”又道:“我的几张批条,什么批条?”

    易中岭暗道:“不留几手,谁知道哪一天就被卖了。”

    他表情还是很沮丧,道:“去年厂里搞技改,方案是您签字同意的,原件就放在里面,去年我们厂里要扩建厂房,划拨土地的报告的签字也在里面。”

    马有财追问道:“这些报告很正常,是通过府办交接的,你怕什么?没有必要单独放在这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这些年,益杨土产公司效益不好,有些中层干部需要用钱救急,给公司打了些借条,也在保险柜里。”

    “有多少?”

    “也不太多,我记得十几个干部约一百来万,为了怕群众有意见,我们把帐冲平,但是内部还是掌握了借条的事情,我正在逐个催款。”

    马有财脸青面黑,指着他道:“易中岭,你也是多年的老厂长的,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就凭这件事,也够进检察院了。”

    易中岭其实还有许多话没有说,除了这些东西,许多隐秘的交易凭证也被检察院搜去了。

    他当了七、八年国营企业的厂长,早就一门心思跳出来单干,他在沙州利用在农村远房亲戚的名义,注册了一家私营企业,名为顺发公司,这个顺发公司与益杨土产公司做了不少生意,当然都是顺发公司占了大便宜,益杨土产公司赔钱赚吆喝。

    早些年,益杨土产公司红火的时候,在岭西省、沙州市买了一些门面或是房产,作为销售处,特别是岭西的房产,总共有上千平米,结果益杨土产公司就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顺发公司。

    就这样几转几弄,顺发公司生意日渐红火,而益杨土产公司则严重亏损,易中岭的盘盘打得很精,等到益杨土产公司正式破产,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去做顺发公司的老总,成为民营企业家,但是要想顺利转行,需要一个条件,就是公司破产前不被检察院盯住。

    易中岭知道祝焱和马有财不和,道:“这几年市场竞争太激烈了,土产公司的铜杆茹罐头严重滞销,效益是越来越不好,这是体制的问题,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我已经打听明白了,这一次审计是季海洋具体安排的,也就是说,祝焱想对你下手了,检察院也传来消息,说是祝焱还将他的秘书派到了检察院去督办这事。”

    “人正不怕影子歪,祝焱想通过这事来弄倒我,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马有财抽了一支烟,心情渐渐平稳了下来,虽然他近几年从土产公司先后拿了二百多万,可是两次拿钱都是点对点对交易,一次还是在美国,马有财相信没有任何把柄留下来,而这些报告上的签字,算是正常的批件,检察院拿到手里,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老易,我知道你胆子大,给我说老实话,除了这几件事,还有什么东西?”

    易中岭轻描淡写地提醒道:“这两年的帐册也在里面,包括在美国的十万美元,帐上都能反映出来,伯母在上海换肾的单据,我也保存在里面。”

    马有财气得咬牙,道:“易中岭,你这是什么意思?”

    易中岭一脸苦相,“我也是大意了,以为把这些材料单独放在一边,没有什么问题,谁知家贼难防,肯定是有人告了密,如果查出这人是谁,我非撕了他不可。”

    他又道:“马县长,你放心,我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你能将祝焱抵住,我有办法将事情抹平,易某一生好结交朋友,总会发挥作用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纸条事件(三)

    


    检察院成立了“八二八”专案组,抽调了精兵强将,迅速开展了工作,小半天的时间,初步结论就出来了。

    下午二点半,益杨检察院李度、柏宁、唐小传等人都齐聚会议室,六、七个人都是大烟鬼,将屋子弄得烟雾缭绕,就如乱成一片的庙里一般。

    “这些帐册反映的问题可谓触目惊心,我举一个例子,有一个顺发公司,多次与益杨土产公司发生交易,以极低的价格买了土产公司在岭西的门面、房产,光是岭西的交易,按市价来算,土产公司亏了上百万元,这里面绝对有猫腻,顺着顺发公司这条线去查,绝对有大鱼。”

    唐小伟业务能力很强,虽然时间很短,他还是基本上抓住了重点。

    李度眯着眼睛,并不急于表态,道:“老柏,你谈一谈看法。”

    柏宁抽了好几口烟,又在烟灰缸里按灭,空调冷风将烟灰吹得乱飞,他又拿起茶水,倒了一些放在烟灰缸里,把烟灰浸湿,这才开始说话。

    包括李度在内的所有检察官们,都熟悉他这一套经典的程序化动作,静等着他发言。

    “有了这一批证据,案子并不复杂,但是这里面牵涉到益杨政府官员,而且是高层政府官员。证据弄得不扎实,我们就很被动,我的意见是先从已经查实地小事入手,先将易中岭、杨卫革控制起来,同时,检察院进驻益杨土产公司,进行彻查。”

    讲到这里,柏宁停顿了一下。道:“益杨土产公司问题很大,如果查下去,不知要弄出多少人来,我建议将院里的意见向县委报告,求得县委的支持。”

    李度随手拿出一册卷宗,对照着初查结论翻看了一会,道:“帐册暴露出来的问题很多,查下去。绝对是一件大案,足以让益杨政府出现危机,我们必须慎之又慎,我赞成老柏的看法,先找出确实可靠的证据。那怕这个证据很小。我们也可以借故把人收进来。这才能为下一步侦查创造条件。”

    他强调到:“注意,易中岭是县人大代表。你们马上与向人大汇报案情。转达县委祝书记指示,请人大采取相应的措施。”

    “你们各就各位。我马上到县委去向祝书记汇报。”

    散了会,李度直奔县委,先找到钱治国,钱治国也同意检察院的意见,随后两人又一齐去找祝焱,这才知道祝焱陪着刘传达到了上青林。

    打通了电话,祝焱当即表态:“方案想得很细,就按照这个执行。”他又补序道:“这一批证据特别重要,一定要保管好。”

    李度也很慎重,对钱治国道:“钱书记放心,证据到了检察院,就万无一失了。”

    检察院得到了县委祝书记地肯定,立刻派人去找易中岭、杨卫革、财务室主任等关键人物,这几个人就如凭空蒸发一样,不知去向,只有胖厂长一人留守在办公室里,被带走之时,更没有反抗,口中道:“我以前是保卫科长,今天才当上副厂长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而此时,在厂办四楼,审计组在张浩天的带领之下,仍然在一丝不芶地查帐,李琪陪着审计组,认真负责地给他们续着开水。

    检察长李度听说只带回来一人,很是生气,把桌子啪得震天响,“早就让他们一定要把厂区监视好,你们六个大男人是干什么吃的,让易中岭在你们面前凭空消失,莫非他是孙悟空,会变成蚊子、苍蝇。”

    六个人都很委屈地听着李度的批评,交待的任务只是监视,这大半天,土产公司进出的车辆不少,他们只是盯住了厂部的几台车,对进出地货车只有干瞪眼了。

    李度骂了一会,也就停了下来,大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么多人总要在益杨露面,你们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在这几人落脚的地方给我守住了。”

    等部下离开以后,心中暗道:“上午查抄帐册之时,我就派人盯住了土产公司,下午三点开始收人,行动也算快捷。”

    “中山东路115里面的四人全部收进了检察院,他们不可能泄露消息,今天一天也没有人去过115,目前除了钱治国、刘凯、祝焱、侯卫东等人廖廖数人,就只有专案组的十来名同志知道内情。”

    “易中岭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难道有人通风报信?”

    个人在办公室接连吸了三枝烟,正在思考地时候,沙副检察长老朱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到了益杨,约他一起吃晚饭。老朱是沙州检察院地老资格,与李度关系一向不错,接了电话,李度又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又给柏宁打了电话,让他连夜审问。

    安排完诸事,便叫上司机,前往益杨宾馆。

    夜晚来临,侯卫东陪着刘传达副市长以及张木山等吃完晚饭,又将他们一行人送到益杨地界,等回到沙州学院,刚刚到九点。

    将皮卡车靠在了院子里面,他从尾厢里取出水桶,在一楼拐角处接了水,开始清洗车子,这是祝焱座车以后他养成地习惯。

    音乐学院的钢琴声乘着湖水拍岸之声,隐隐地传入了耳中,侯卫东直起腰听了一会,正在想:“郭兰怎么不弹琴”,楼上传来了断续地琴声,非常熟悉地《献给爱丽丝》,浪漫的曲调在月光中,渐渐地与湖光山色融为一体。

    随后曲子侯卫东从来没有听过,明亮纯净地音符,愉快的旋律,一如孩子天真的儿语,水晶般宁静的音乐如同一阵柔和轻缓的和风,又象母亲慈祥的手拂过。

    侯卫东听得入迷,等曲子结束,他还站在车子旁,等着一会,第三首却没有响起来。

    他暗道:“与郭兰在一起工作了半个月,反而觉得生疏了许多,就隔着墙听听曲子,反而大有知音之感。”

    “不过,这只是单方面的知音,郭兰自娱自乐,哪里会想到楼下会有一个粗汉听得这么入迷。”

    等了一会,音乐还没有响起,侯卫东便把抹布洗干净,到一楼倒掉脏水,上楼去。

    刚到三楼,郭兰正在出门,她见到侯卫东,脸上顿时有了笑容,道:“侯卫东,有空没有?”

    “郭科,有何指示。”

    “你还是叫我郭兰,否则我就叫你侯大秘,这是任林渡对你的称呼。”郭兰笑了笑,又道:“任林渡喝醉了,非要叫我出去,他说今天是他二十五岁生日。”

    侯卫东最清楚任林渡这一档子事情,笑道:“任林渡没有请我,他恐怕只想请你一人。”

    郭兰放低了声,柔声道:“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吧,听声音,任林渡喝得太醉了。”郭兰平时说话总是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的,很少这么轻柔地说话,侯卫东心莫名地一软,道:“走吧,任林渡过生日不请我,真不够朋友。”

    到了益杨夏日大排档最集中的地方,找到任林渡,他已经有了八分醉意,一手拉着侯卫东,一手拉着郭兰,大呼小叫地要了六瓶啤酒。

    侯卫东见他这个状况,狠了狠心,硬灌了他一瓶,不一会,任林渡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任林渡如今借住在计生委的单身宿舍里面,侯卫东却不清楚其具体位置,见他这个样子,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回去睡,对郭兰道:“把任林渡弄到我家里住,晚上也有个照应。”

    好不容易将任林渡拖上楼,又甩在床上,侯卫东出了一身热汗,他去洗了手,又打开冰箱,取了一瓶冷雪碧,用白瓷杯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郭兰。

    清洌的雪碧,让燥热的身体一下就清凉下来。

    “第一首曲子是《献给爱丽丝》,第二首是什么曲子。”

    “勃拉姆斯摇蓝曲。”

    侯卫东很弱智地问道:“勃拉姆斯摇蓝曲是谁的曲子?”

    郭兰“噗”地笑了出来,“当然就是勃拉姆斯作的摇蓝曲。”

    平静的夜色中,侯卫东在任林渡轻微的鼾声中,也进入梦乡。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二点,一条黑影出现在检察院五楼,来到放置专案组文件的房间,黑影轻车熟路地用钥匙开了门,首先摸索着将窗帘拉上,又将放置土产公司物证的木柜子打开。

    他用手电照了照文件,确任无疑以后,将文件全部放进背包,又从其他柜子里取过一些文件,放进了这个柜子。

    然后取出一个苏制小酒壶,倒出里面的汽油,随后点燃了一支小蜡烛,等蜡烛火光稳定以后,他就小心翼翼地将蜡烛放在文件柜里。

    看着燃起的烛光,他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这支小蜡烛燃烧的时间,他多次做过实验,当他回到办公楼对面的住房,在窗子边站了不到一分钟,就看到五楼火光映红了窗帘。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纸条事件(四)

    

    二点二十分,刺耳的电话铃声将侯卫东直接从梦境中

    “什么,放在检察院的证据被烧了。”侯卫江如火烧屁股一般,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他也不管在在另一间屋里昏睡的任林渡,九级楼梯,两步就窜了下去。

    汽车点火以后,轰轰的马达声却让他清醒了过来。

    车到了沙州学院大门口,大门口的保卫坐在椅子上小睡,听到汽车喇叭声,极不耐烦,他出来以后见是经常出入的皮卡车,骂骂咧咧地道:“这么晚出去,搞什么搞,还让不让人休息。”

    侯卫东从车窗里扔出一枝烟,道:“我有急事,麻烦你了。”

    保卫借着路灯光,见是一支娇子烟,心里火气便消了三分,他点了火,一边把杆子往上抬,一边问道:“看你经常在这里进出,你在哪里工作?”

    “我在县委工作。”

    那保卫看着那辆皮卡车,道:“我在县委当过保卫,县委没有皮卡车。”这个保卫是抽着烟,慢条斯理地聊着。

    侯卫东哪里有心思与他闲聊,亮了亮工作证,道:“我在县委办工作,这是工作证,你看不看。”

    保卫很熟悉这种红本本,态度立刻转变了,道:“你们当干部也真是忙,这么晚都要出去,晚上我要把铁门关了,到时你叫我就行了,我姓黄,叫我老黄。”

    侯卫东又扔了一枝烟给老黄,道:“等会再来麻烦你。”

    十二点的益杨县城早已失去了白天的喧嚣,除了路灯和几座高大建筑孤零零地轮廓灯。城市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他数次取出手机,由于没有见到现场,就没有给祝焱打过去,眼见才为实,如果在凌晨把祝焱吵醒。汇报却是不准确信息,会让人很难堪。

    检察院五楼,站满了神情紧张的检察官们,李度也是从床上被惊起来的,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站在最前面。目光就如利剑一样盯着被烧毁的资料柜。

    虽然看见了火星,检察院内的同志们就飞奔上来救火,但是资料柜是老式地厚实木柜。里面装的全部是纸质文件,这一场火烧得格外猛烈,木柜化为了黑碳,里面的文件自然也是灰飞烟灭。

    在外围的一位检察官见侯卫东朝里面挤。把他拦住:别挤。”

    侯卫东道:“我是县委办的。”

    李度听到侯卫东在外面的声音,忙道:“侯秘。请进来。”

    借着门外的灯光,以及几支电筒光。侯卫东把里面地情况看清楚了。他接过身旁一位检察官手中的绣杆,也在灰烬中捅了几下。回头对李度道:“李检,证据全在里面?”见到李度的脸色,侯卫东也没有再捅了,把竹杆还给身旁之人,道:“给祝书记汇报此事没有?”

    李度道:“我先给你和季常委打了电话,想听听你们地看法,暂时还没有给祝书记汇报。”他又补充了一句:“季常委已经在路上了。”

    听到季海洋要来,侯卫东又把手机又放了回去,他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坐在被焚毁的档案室里,等着季海洋到来。

    过了七、八分钟,季海洋出现在检察院五楼,他喘着气,道:“李检,怎么会这样,这可是检察院的档案室。”李度颇为难堪地道:“我们正在核查此事,刑大也来了人。”

    季海洋在县委办当了四年主任,最清楚马有财与祝焱纠葛及矛盾,暗道:“祝焱若知道了此事,肯定给李度记上一笔。”他搓了搓手,道:“这事很重大,就算再晚也得通知祝书记。”

    打通了祝焱家中电话,季海洋简明扼要地汇报了此事,祝焱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所有证据都被毁掉了?”

    “是。”

    “有没有复印件?”

    “没有。”

    祝焱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道:“明天让李度到我办公室来。”说完,就将电话挂了。

    季海洋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音,苦笑一声:“李检,祝书记明天请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李度年龄也老大不小了,他心里也没有再往上升一级地想法,只想在益杨再干一届,如果能再干一届,在五十七岁转入非领导岗位,休息三年就退休,这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果让他刚满五十就下来,则意味着他要以调研员身份在检察院呆上近十年。

    “十年,漫长地十年。”

    李度咳嗽了两声,神情一下就如老了五、六岁,他对柏宁道:“你陪着李大队好好查案子,明天早上七点钟,准时到我办公室来。”

    侯卫东听到李大队三个字,四处望了望,果然见李剑勇也站在一旁,正在和一个低声说着什么。

    李度有些失神地回到家中,直接进了卧室,看着日益肥胖的老伴,禁不住咕哝道:“一天就知道吃,胖得象头猪。”老伴睡得很沉,呼噜声亦很有节奏,她翻转身子,睁开眼睛道:“这么晚了,瞎忙活啥,睡吧。

    李度没有洗脸、脚,直接就上了床,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转动着柏宁、唐小伟等人地面容,“他妈地,这些人平时也是人模狗样的,怎么会是内奸。”

    “这人是谁?”

    土产公司案子极为普通,只是涉及到县政府高层高员,就变成大案要案,李度很注意保密,除了专案组以外,检察院其他同志都接触不了这案子,因此,他听到起火地报告,心里就十分明确地断定纵火之人是“八二八”专案组成员。

    能进入“八二八”专案组的人,都是他认为的心腹,但是人心隔着肚皮。就是所谓某一位心腹,将检察院重要证据毁于一旦,毁去地,或许还有李度的检察长生涯,毕竟县委书记在检察长人选上。具有相当大的发言权。

    侯卫东陪着季海洋走了出去,季海洋问道:“你怎么来的?”侯卫东道:“我开这辆皮卡车。”

    “你送我回去,我们聊一聊。”

    上了皮卡车,季海洋没有费话,直接问:“你怎么看此事?”

    “有人纵火,应该是内鬼。”

    “谁是幕后指使者。”

    侯卫东想也没有想,道:“这很简单。幕后指使者就是最大受益者。”

    季海洋心里如明镜一样,道:“此事起于一场偶然的搜查,毁于一场蹊跷地火灾。没有什么大不了,明天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车开了一会,季海洋突然道:“你早上没有去接祝书记?”

    “以前去接了,上个星期祝书记说早上不用接他。我就没有去接。”

    季海洋脸色不太好,道:“秘书的职责是什么。你知道吗,我们县委办每一位同志要尽全力为领导服务。你是县委书记的秘书。要求更高,随时要呆在领导身边。随时接受领导调遣,随时要为领导服务,在这一点,你要向任林渡学习。”

    又道:“有些事情要有悟性,自己动脑筋想一想。”

    一席话,将侯卫东说得面红耳赤,他忙道:“季常委,我知道了,明天一定改正。”

    第二天,侯卫东早早地起了床,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会新闻,又将祝焱以前的讲话稿取出来,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到了六点四十分,他把任林渡摇醒,又给老柳打了一个电话。

    七点十五分,两辆小车停在了侯卫东楼下。

    七点半,老柳开着黑色的轿车来到了祝焱楼下,见到祝焱下来,侯卫东立刻迎了上去,接过手包,又快步回来给祝焱开了车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偷偷地观察着祝焱的神情。

    祝焱穿着白色短袖衫衣,干净,整洁,他上了车,神色平静地道:“把上午所有事都推了,准备点礼物。”他想了想,又道:“别准备礼物了,准备五百块,装在信封里,我要去看望李永国同志。”

    侯卫东提醒道:“李度检察长要到办公室来。”

    “让他下午二点到办公室来。”

    李永国是南下干部,刘邓大军南下之时,就留在了地方上,在益杨当了十二年县委书记,又在沙州地区当了八年专员,退休以后执意要住在益杨,是益杨县最有份量地退休老干部,如今沙州市委的周昌全书记,就曾经是他的手下。

    小车开到了干休所,这里住着都是从县级岗位退休地老同志,李永国是单家独户的小院子,进了门,便见到满院都种着菜,茄子,海椒、番茄长势极好,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正在院里浇水。

    “李老,今天我要在你这里混饭吃。”祝焱进了院子,顿时喜气洋洋,仿佛喜气就如自来水,只要一扭开关,就能从里面流出来。

    “喔,是小祝,你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李永国把水瓢放在桶里,水瓢随着惯性在桶中晃动着。

    祝焱拿出信封,道:“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来的,祝李老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李永国是孤儿,十几岁就进入部队,哪里知道自己地生日,当兵时随口报了一个时间就成了生日,加入**以后,他就以入党那一天作为自己的生日。

    老干局是以李永国档案中地生日为生日,后一个生日,是沙州市委书记昌全同志特意告诉祝焱的,在整个益杨县,只有祝焱知道这个秘密。

    李永国接过信封,呵呵笑道:“今天到我这里,就只能吃素,不过小祝放心,院子里地菜没有用一点农药,是真正地绿色产品。”

    祝焱道:“上一次到李老这里来,我很受启发,现在城郊种一千亩无农药蔬菜,今年已经形成了益杨品牌。”

    李永国显得很高兴,道:“我们到屋里坐。”

    祝焱吩咐道:“小侯,你帮李老浇菜。”又道:“你当了几年乡镇干部,应该会浇菜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水势无常(一)

    

    卫东在乡镇工作过,他也会种菜,但是他并不是在乡菜,种菜技艺是来自家传。

    在七十年代末期、八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初期,由于物质匮乏,工资又不高,很多家庭都在前庭后院的窄小地盘上种菜,或者是在房顶上种菜,侯卫东七、八岁时,父亲侯永贵还在乡镇派出所,在他们住家后面就一大块菜地,帮着母亲挑水浇菜成为侯卫东每天必备功课,耳濡目染,他自然对种菜也不陌生。

    虽然已是八月底,可是太阳依然火爆,侯卫东接受了浇水任务,也没有畏惧,他见左边的南瓜叶子已经焉头焉脑,知道若不抓紧时间,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就不敢浇菜了,便提着水桶,专心致志开始给菜浇水。

    屋子里,祝焱与李永国坐在里屋,两人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故去的老领导、沙州的政策、益杨发展、庆达水泥厂落户,最后又聊到了益杨土产公司。

    益杨土产公司,是祝焱来谈的主要话题,“今年上半年,土产公司亏损了一百多万,去年设入了四百多万搞技改,如泥牛如海,一点用处都没有,土产公司已经资不抵债了。”

    铜杆茹项目就是当年李永国当县委书记时搞出来的,投产以来,名燥一时,当年就为益杨县赚回了投资,作为县委书记,他能够顺利地当上沙州地区专员,益杨土产公司也是他的重要政绩之一。

    李永国眼见着自己的心血就要被后来者败掉了,浮现出很心疼的表情,道:“祝书记,易中岭这人品质不行,虽然搞经营有一套,也不能重用,这话我早说过。”

    祝焱努力回想。没有想起李永国何时说过这话,他还是虚心地道:“当初见易中岭管理水平还可以,就抱着看一看试一试的态度,让他继续干两年,再加上有些同志坚持使用易中岭,所以一直没有调整他。”

    李永国知道“有些同志”指的是马有财,但是他没有点破。

    祝焱又道:“半年表报出来以后,县委县政府感到问题严重,八月中旬派了一个审计组到土产公司,进去以后得到了一条线索。检察院在中山东路115搜到不少凭证和帐册,从这些东西来看,土产公司给审计组查的都是假帐。”

    李永国神情凝重起来,道:“不适应市场经济,经营不善导致亏损,这可以原谅,毕竟大家搞了这么久的计划经济。都对市场经济不熟悉,但是搞**又是另外一回事,性质变了。我们绝不充许**现象滋生。”

    祝焱一字一顿地道:“这批证据昨晚在检察院被烧了。”

    李永国楞了一下,随即青筋暴胀,道:“当断不断,自食其乱。祝书记,我倚老卖老就批评你一句。当县委书记就要有狠劲,该下手地时候。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对于这种害群之马更是要用雷霆手段。”

    祝焱诚恳地道:“李老批评得对,我们正在全力侦破此案。只是这批证据被毁,查清土产公司一事就会多了许多困难。”

    李永国虽然是天天种菜的老头,可是由于特殊地位,他对益杨政局了解得很清楚,就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看着益杨两虎相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知道一些,你是多年的处级干部,前途远大,益杨县委县政府的具体事情我不评判,只求无愧无国家,无愧于人民,无愧于益杨的父老乡亲。”

    祝焱一脸郑重,道:“每次与李老谈话,我都有不少收获,请李老放心,无论如何,我也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党的事业、人民的事业永远放在第一位。”

    沙州市也就四个县,如果县委书记和县长产生了激烈矛盾,周昌全同志肯定要过问,而周昌全每年都要与李永国见面数次,祝炎此次拜访,是提前给李永国打上预访针,让他在周昌全面前能有一个正确的

    谈完正事,祝焱神情轻松下来,道:“李老,好久没有跟你杀一盘了,我们摆开战场,痛快地杀几盘?”李永国呵呵笑道:“我们下棋,等老婆子回来煮饭。”祝焱就问:“怎么能让阿姨来做饭,这些事您老就放心让小林去做。”

    小林是县委办特意为李永国请地保姆,初中文化,城郊人,手脚也麻利,是季海洋亲自挑选的。

    李永国道:“小林不错,很勤快,又有礼貌,做菜手艺也不错,但

    不上老婆子,她家祖上就是开饭馆的,家传手艺,祝老婆子肯定要亲自下厨房。”

    祝焱笑道:“我尝过阿姨的手艺,那真是没说的,李老真是好口福。”

    说话间,两人就在堂屋摆开了战场。

    李永国忽然指着侯卫东道:“你这个秘书新来的。”

    “才跟着我十来天。”

    李永国点头道:“这个小伙子不错,我一直在观察他,他浇菜始终一丝不芶,而且面带笑容,从这一点来说,这个小伙子是实诚人,我也算阅人无算,很少走眼。”

    此时,侯卫东已将菜地全部浇了一遍,背上汗水也涌了出来。

    听到祝焱招呼,侯卫东赶紧放下桶,走了过去。

    “今天中午就在李老家里吃饭,你和老柳都进来,给我和李老当观众。”

    吃过午饭,回到了办公室,任林渡正关了门在长沙发上睡觉,见侯卫东回来,道:“昨晚我是不是出丑了。”侯卫东笑道:“没有出丑,只是借着酒胆,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任林渡翻身坐起,道:“窈窕俶女,君子好逑,我追求郭兰是理直气壮,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用以酒壮胆,只是,郭兰表面和气,其实很有主见,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也没有办法。”

    又道:“听说检察院失火了?”

    “嗯,我半夜就去了,你不知道?”

    “我昨晚醉惨了,哪里知道你出了门。”任林渡两眼烁烁,道:“昨夜之事真是一出好戏,此事对益杨政治格局影响很大。”

    侯卫东见任林渡神情,突然意识到:“赵林是县委副书记,如果马有财倒了,他最有可能接任县长职务。”

    两人闲扯了一阵,两点钟,侯卫东就给检察院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请李度检察长立刻到祝焱办公室。

    从检察院到县委,车程只有七分钟,两点一十分,侯卫东就出了办公室,刚到楼梯口,就见到李度气喘吁吁地上了楼。

    李度和侯卫东一起朝祝焱办公室走去,他低声道:“侯秘,今天祝书记心情如何?”侯卫东微微笑道:“祝书记没有谈到此事,上午在正常办公。”

    进了祝焱办公室,侯卫东只觉得办公室温度在零度以下,祝焱脸上仿佛罩着一块严冰,只顾翻文件,根本不抬头看一眼李度。侯卫东退出办公室以后,祝焱这才抬头,道:“坐。”

    李度这才在桌子对面坐下,从手包里取出一份材料,道:“祝书记,我首先向县委作自我检查,由于我地麻痹大意,致使检察院证据室被人纵火毁烧,八二八专案重要证据全部被毁,给侦破工作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困难。”

    祝焱抬起头,眼光犹如一把五四手枪,牢牢对准了李度的眉心,他打断道:“我再三强调要重视保密,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地,你是怎样带的队伍。”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度的头也就越来越低。

    当祝焱声音结束以后,李度这才抬起头,把材料递了过去,道:“据公安局刑大出地勘查报告,资料柜里有汽油,可以断定是纵火案,又由于门窗全部完好无损,打烂的门是救火干警踹烂地,基本肯定是检察院内部人员所为,我现在已经将有资料室钥匙的人全部停职,正在逐一排查。”

    这一切,都在祝焱判断之中,他声音还是冷冷地,道:“专案组也要查。”

    李度道:“专案组人数不多,我亲自组织追查。”

    祝焱用手指敲着桌面,道:“责任我先不追究,你说说想法。”

    祝焱这一句“说说想法”意思表达得很含混,李度脑袋转动得飞快,揣测着祝焱地真实意思,他在检察系统向来有计算机脑袋的称呼,反应很是灵敏,道:“现在还保留着一个小证据,我们研究案子地时候,准备从杨卫革那里打开突破口,所以最先将杨卫革的借条及相关材料收集了进去,这份卷宗在唐小伟手中,没有被烧掉,虽然不能彻底查清土产公司贪腐一案,也可以借着杨卫革,将土产公司撕开一个口子。”

    侯卫东见李度久未出来,暗道:“李度看来是化险为夷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水势无常(二)

    

    委办如往常一样,依然人来人往,检察长李度刚刚离长商光化又将电话打到了侯卫东手机上。

    商光化对侯卫东很是客气,“侯老弟,祝书记是否在办公室?他有空没有,我准备汇报检察院的纵火案详情。”

    侯卫东道:“正好祝书记办公室没有人,要汇报赶紧来,否则就要排轮子了。”

    商光化是公安局长,在县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以与县委书记直接通电话,他得知了祝焱在办公室里,给祝焱办公室打了电话,征得其同意之后,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听了检察长李度的汇报,祝焱心情稍稍好一些,当公安局长商光化进来之时,他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放下手中笔,道:“你直接说结果。”

    商光化调匀气息,道:“祝书记,刑警队经过缜密侦察,现在案件已有了初步眉目,一是着火点已经查明,就是在放置八二八专案的柜子处,已经从里面检测出汽油与蜡烛的成分,说明了这是一起纵火案。”

    “二是经勘验,证据室大门是被救火人员用脚踹开的,暗锁并没有撬痕,而且火件柜的挂锁也完好无损,这说明了是内部人作案,目标锁定在专案组与掌握证据室钥匙的十二个人。”

    祝焱直截了当地问道:“光锁定没有用,公安局有没有把握破案?”

    商光化犹豫了一下,道:“做案人员反侦察能力很强,没有留下一丝线索,很难锁定。”

    祝焱略带讥讽地笑了笑,道:“抽到八二八专案组的人,都是检察院的精兵强将。反侦察能力当然不弱,你是检察院出来的。对这些同志应该了解。”

    商光化很尴尬,道:“公安机关一定全力破案。”

    “公安局的破案率很有问题,你是初到公安局,就以破案率为抓手,好好整顿队伍,切实将破案率提高,打击益杨地皮流氓的嚣张气焰。提高人民群众地安全感,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任务,也是县委县政府对你地希望。”

    商光化到了公安局,对于公安队伍中存在的弊端深有体会,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请县委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实现发案率降低破案率上升的目标。”

    祝焱就在桌前的日历上写道:“公安目标,一降一升。”

    “我记下这个目标,商局也别乐观,要吸取检察院的教训,狠抓队伍建设,对于害群之马,要敢于动真格。”说到这,他在桌上狠狠地擂了一下。

    等到商光化走后,又有几位部门领导向祝书记汇报工作。

    侯卫东正在办公室看材料。桌上电话响了起来。季海洋声音传来过来,道:“你到我办公室。”

    季海洋拿着一张常委会会议征求意见表。安排道:“按照月初计划。八月三十日要开常委会,现在这个会推迟到九月初。时间待定,你去给综合科说,让他们给各个常委发通知。”

    接了任务,侯卫东便通知委办综合科,放下电话不久,任林渡就回到了办公室。

    “会议要延期,议题有没有变化?”

    侯卫东道:“我只是接到了延期通知,议题在目前为止还没有变化。”

    任林渡就用手撑着脑袋,脸上表情很丰富,道:“侯大秘,你倒是真沉得住气,这么大的纵火案,你难道没有新闻发布。”他“啧、啧”了两声:“这可不是一般的纵火案,里面大有文章,推迟常委会肯定与这有关。”

    侯卫东嘿嘿笑道:“任大秘,你别在我这里套话,嘿嘿,我知道地你全部都知道。”任林渡被拒绝以后,丝毫不尴尬,笑道:“你这人不够朋友,连这点好奇心也不满足我。”

    两人以前在一起,也时常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可是如今一位是县委书记秘书,一位是县委副书记秘书,都位于要害部门,聊天反而开始藏着捂着,难得有以前的激情。

    过了一会,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府办秘书凌军的电话。

    “侯秘,我是凌军,刚才桂主任说,常委会议题要增加一个内容——关于益杨土产公司合资相关问题。”

    侯卫东一本正经地道:“凌秘你好,我马上给综合科转达这事,要将正式的常委会议题征求意见表送给府办。”

    到综合科交办了这事,侯卫东心里就琢磨,

    马有财与易中岭关系不错,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此下手,看来两人也要刺刀见血了,这个常委会,不知会开成什么样子。”他还从来没有正式列席过常委会,只能是比照着镇党委会的模式,想象着这即将召开的常委会。

    走到门口,侯卫东就见到祝焱走到门口,他连忙迎了上去,道:“祝书记,要出去。”

    祝焱伸了伸懒腰,道:“在这里坐着,我快成了庙里地菩萨,一轮又一轮的香客,提了一个又一个难题,让老柳备车,出去走一走。”

    侯卫东取出手机,给老柳打了一个传呼,留言为“五五五”,这是他与司机老柳的约定,意为祝焱要用车,赶快准备。

    两人就朝楼梯下走,一路遇到好几位机关干部,他们都如被孙悟空定住了身体,屁股对着墙,恭敬地给祝焱让路。楼梯原本很宽,但是不做出这种明显的让路姿态,似乎就是对领导的不尊敬,侯卫东在组织部工作时,对此也有体会。

    到一楼,遇到了人事科的朱科长,侯卫东毕业以后到人事局报到,简单的事情却跑了好几次才办成,他因此对朱科长印象挺深,此时朱科长脸笑得如烂柿子一般,弯了弯腰,道:“祝书记好。”

    祝焱仿佛点了头,又似乎没有点头,就从朱科长身边走过,等到祝焱走过,朱科长等人立刻恢复了严肃的面容,不紧不慢地回办公室。

    下了楼,老柳已将车开到了门口,侯卫东快步为祝焱开了车门,又迅速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之上。

    “我们朝南门走,小侯,你通知建委王大军,到南门小石坎来见面,带上图纸。”

    出了南门,就是一片略有起伏的浅丘,不时可见到掩隐在树林中地灰色农房,此时已经接近午饭时间,炊烟升起,又被乱风吹散,远处还有隐约地狗吠声。

    祝焱一只手叉腰,道:“小侯,我前几天看了青林镇的简报,他们准备另辟新地建新镇,你在青林镇上当过副镇长,对这事怎么看。”

    建新镇是粟明地新点子,当时党委书记赵永胜坚决反对,如今粟明当了书记,他就将自己地想法变成了行动。

    “老青林镇被青林山和公路阻隔,很难发展,而且拆迁难度大,成本高,镇政府背后恰好是一大片平地,粟明就想建新镇,当时我分管社会事业,新敬老院就建在新镇的地盘上。”

    祝焱指着南郊这一大块浅丘,道:“益杨旧城也无法发展了,而且坯子就是这样,随便怎样弄,也变不成现代化大城市,青林镇地简报也给了一条新思路,益杨完全可以利用南郊这块地搞新城,这个新城要高标准建,参考的城市必须是东部沿海城市,建成以后,益杨就会变成岭西第一流的县级城市。”

    祝焱指着南郊,很有些激情飞扬。

    一辆小车开了过来,略为秃发的建委张亚军主任不等车停稳,便打开车门,快步走到祝焱面前。

    祝焱又将前一番话说了一遍。

    张亚军就用手搭在眉毛处,极目远眺,看了一会,他兴奋地道:“领导就是领导,思维开阔,眼光独到,我刚才正在想着旧城拆迁的事,头发愁得一根一根往下掉,如果在南郊建新城,就可以回避连片拆迁的难题。”

    祝焱挥挥手,道:“我只是一个想法,是否可行,还得请专家来论证,光拍脑袋来决策,我们迟早要吃大亏。”

    张亚军道:“我马上就给省设计院去函,不,我明天就到省设计院去。”

    祝焱道:“省设计院那几个权威我都认识,我建议不找他们,直接到深去请设计师,深圳从小渔村变成了大城市,其规划肯定在独到之处。”

    正说着,祝焱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这才接了电话。

    “抓住了,很好,要根据掌握的证据进行审问,务必打开缺口。”祝焱神情严肃,又吩咐了一句:“要把人保护好,如果再出事,你要承担责任。”

    侯卫东此时还不知道杨卫革部分证据没有被毁掉,听到这几句对话,暗道:“证据被毁了,把人抓住又有什么用?”

第二百二十七章 水势无常(三)

    

    知杨卫革被检察院收了进去,易中岭无论如何也不能别墅里,出门之际,他再打了检察院老蒋打了一个电话,他有些气急败坏,道:“老蒋,怎么回事,你不是把东西全部烧毁了,李度又凭什么把杨卫革抓进去?”

    电话那一头,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此时并不在检察院办公室里,而是坐在检察院的家中,他手里拿着几张薄薄的纸,虽然是薄薄的纸,却足以给易中岭带来大麻烦,他把原件保存在隐秘的地方,手里拿着的就是复印件。

    有了这件利器,他再也不怕易中天的威胁利诱,一边轻笑着,一边慢吞吞地道:“我是批捕科的,又不在专案组,得到的情报总是要慢半拍。”又道:“这事怪不得我,专案组设计方案的时候,最先开刀的就是杨卫革,所以就将他的材料单独组卷,没有放到证据室。”

    “杨卫革的材料在哪里?”

    “最有可能在唐小伟手中。”

    易中岭生硬地道:“这事我交给你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你要把检察院的事情搞定,否则大家一起完蛋。”

    老蒋愤怒地道:“我帮你放了一把火,也算对得起你了,还要我怎么样,你手中有我的**录相带,有本事你去公布,其他的事情则死无对证,我不怕。”

    老蒋的强硬态度,让易中岭隐隐感觉不对,他马上放缓口气,道:“老蒋,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找机会给杨卫革传话。一定要让他挺住,如果他能挺住。我会想办法让他出来,马有财到时会出手的,他如果在里面挺不住,就没有出来的希望。”

    “老蒋,你的儿子不是想到美国留学吗,等过了这一关,这事交给我来办。”

    老蒋在电话里那头沉默着,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说话。

    易中岭亲热地道:“老蒋,我们兄弟谁跟谁。你就忍心看着哥哥落难。”

    老蒋轻飘飘地道:“老易,那天晚上不能点灯,我不能判断烧地是否就是真实的材料,为了慎重起见,我将材料拿回家。确实就是你说地那些东西。”

    “东西在哪里。我过来拿。”

    “这些东西怎么能久留。为了安全,我已经一张一张烧毁。冲进了下水道。老易,你就放一万个心。”

    易中岭在心里大骂:“老蒋这***。他居然把这些要命的东西留了下来。”

    他脸色数变,可是对方掌握着要拿命的证据,就强忍着怒气,无比亲切地道:“老蒋,你办事我放心,等风声没有这么紧了,我请你到新马泰走一圈,我们两人也潇洒走一回,哈、哈、哈。”

    老蒋威胁易中岭目标达到以后,他也并不想把事情搞砸,道:“让我想想办法,只是李度他们有了防范,这事就难了,我毕竟不是专案组的成员。”

    “老蒋出马,一个顶俩,绝对没有问题。“

    易中岭又道:“听说检察院审讯很有一套,一般人都抗不住。”

    “审讯也就一个绝招,持续不断的疲劳审问,外加尽理不带伤痕的皮肉之苦,不过,也有不少意志坚强的人顶得住,祝焱现在的秘书侯卫东曾经被唐小伟整过,侯卫东骨头硬,顶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易中岭道:“杨卫革这家伙,平时喝香吃辣,我估计他是软脚蟹。”

    老蒋是检察院的资深科长,对检察院地虚实一清二楚,道:“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让杨卫革的家人到沙州市委市政府、沙州检察院去闹,人越多越好,就说益杨县搞非法拘、刑讯逼供,人民政府最怕人民闹事,事情闹大了,益杨县委政府和检察院就有压力,杨卫革的日子相对好过一些。”

    由于老蒋与老易互相掌握着对方的把柄,两人转眼间就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在电话里商量了一些细节,易中岭这才放下座机电话,这个座机电话是以其他人地名字登记地,所以易中岭也不怕被人监听。

    对于侯卫东来说,给祝焱当秘书地时间虽然很短,见识的事情却着实不少,九月一日上午,他抽空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刚放下话筒,就听到窗外出现了一阵骚动声。

    县委大楼外,来了一大群人,多数是老年人,他们打着“辛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以厂为家,爱厂如命”、“保护国有资产,绝不当买办”等标语。

    侯卫东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他下意识想到:“这肯定是益杨土

    ,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由于在楼上看不真切,了门。

    楼下,保卫科地同志站在一排,想要阻止这一群人进院,不过,人群都很激动,都是年过半白地老人,另外就是穿着工作服的妇女,他们人多,很快就将保卫科组成地人墙推开,冲进了大院子,乱哄哄一片。

    府办主任桂刚指挥着信访办的同志及时出现在楼底,他们门前与撤退下来的保卫科同志一起,将人群勉强堵住,桂刚冲在是前面,大声道:“有什么要求可以派代表到县政府来座谈,冲击政府机关是违法行为,你们选几个人出来。”

    侯卫东下了楼,凑到队伍前面,一边是帮着组成人墙,一边暗自观察着五花八门的标语。他暗道:“政府与台湾商人正在谈合资的事情,还处于保密阶段,这些工人又是从何得知此事?”

    这时,一个嘶哑的嗓声在外面喊道:“益杨县当官的,不能出卖工人阶级的利益,我们坚决不答应。”

    “誓死保卫工厂。”

    “打倒贪官污吏。”

    这嘶哑嗓声是北方口音,正是祝焱与侯卫东曾经见过一面的护厂队员,他头发半白,胡子也是半白,脸很瘦,情绪特别激动。

    当警察到达大院,局面也就平息了下来,上访的益杨土产公司群众推荐了十个代表,到政府会议室与县政府相关部门进行对话,侯卫东也就回到了办公室。

    他在办公室坐了一会,眼看着也到了十点半,估摸着高副县长已经离开了,便拿了几份需要祝焱签发的文件,给祝焱送了过去。

    刚出办公室,就见到高副县长从祝焱办公室出来

    祝焱见侯卫东进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下面是怎么一回事,你去看过没有?”

    “我刚刚下去看了,益杨土产公司的老工人们在反对与台商合资的事情,具体的诉求不清楚,他们已经选出了代表与到县政府会议室座谈。”侯卫东又将标语的主要内容简约地讲了讲。

    祝焱对于群访一事并不担心,他靠着宽大的皮椅后背,用双手揉着太阳穴,道:“用这种拙劣的招数,他们是驴技穷了。”

    离开的时候,侯卫东有意无意地提醒道:“常委会议题增加了一个,关于益杨合资问题。”

    祝焱冷哼一声,道:“再增加一个议题——相关人事任免,你去办。”

    他亲自拨打了一个电话,道:“赵书记,有空没有,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十一点,任林渡也回到了办公室,这几天,他跟着赵书记接连跑了十来个重点县级部门,笔记本记了满满半本,这一圈下来,他听完了县级重点部门的汇报,对这些部门的主要工作以及运作情况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很有收获。

    “门外有很多土产公司的老工人,看样子他们不想合资。”

    侯卫东深知土产公司水很深,也不敢多说,道:“土产公司已经资不抵债了,它是一个纯粹的吃钱口袋,政府无论往里面投入多少钱,都起不了多大的效果。”

    任林渡道:“我们是内陆县城,老百姓思想很保守,在民间,与外商合资往往被当成了出卖国家利益,谁去签字谁就是卖国贼。”

    “合资是吸引资金的方法,只是一种手段,与是否爱国没有关系,只要能按照国家规定按时发放工资,不论是哪一种性质的企业,都受到我们欢迎。”

    侯卫东讲完这一段,自己也笑了,道:“天天看社论,我也快成评论家了。”

    这时,检察院李度走了进来,他神情颇为严肃,急急地道:“侯秘,祝书记在不在?”侯卫东见到李度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倒了一杯水,道:“李检,祝书记正在跟赵书记谈工作,恐怕要等一会。”

    李度就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报纸,侯卫东递了一枝香烟给他,又给他点燃,两人都没有说话,都静静地吸着香烟。

    任林渡也认识李度,对于检察长这种有身份的人,他也是很愿意接交的,主动给李度续了一杯水以后,道:“李检,今天赵书记还约了人谈话,他从祝书记房间出来以后,就会叫上我。”

    李度看了看表,皱着眉头。

第二百二十八章水势无常(四)

    

    本以为祝焱和赵林的谈话不会太长,但是赵林副书记却始终没有出来,检察长李度不停地看表,开始焦燥不安,最后还是忍不住走到门外,给祝焱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此时,祝焱与赵林的正式谈话也就结束了,两人都是县委重要领导,办公室也是着,但是两人都是大忙人,开会、谈话、视察、座谈,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说不完的话,县委的意图也就在他们翻来覆去的讲话中,如春雨一般,慢慢地贯彻了下去。

    另一方面,一个大县管辖着数十万人口,二千多平方公里,总有各种麻烦事从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象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还真是一件奢侈事。

    “每次回家看着父亲钓鱼,母亲在院子里忙碌,心里就特别羡慕,有些时候真想就解甲归田,去过无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赵林“噗”地笑道:“祝书记,你肩负着益杨数十万人民脱贫致富的重任,只有实现了这个任务,你的田园梦才能实行,现在真要你回归山林,你心也静不下来,伯父伯母可是功成名就这才退了下来。”

    祝焱用笔记本压住一叠文件,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去考虑这些麻烦事,“武侠小说里面,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经成了一种套话,其实人在官场,更是身不由已,整个官场就是一个庞大的系统,我们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就算是自己不动,也会被巨大的惯性带动着。”

    赵林叹道:“我的欲求不高,恪尽职守足矣。”

    祝焱接口道:“真要是人人都能恪尽职守,我们国家早就第一富强了,这个要求看起来很低,却很实在的,比那些空洞的大道理更有价值。”

    说起道德,祝焱又道:“我们对小学生的标准很高。总是教育小学生要爱国爱人民爱社会,要胸怀世界。要勤劳勇敢,而对于政府官员,道德标准就明显降低,只要能做事,不贪腐,就是好官。”

    谈兴正浓,检察院李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事情又来咯。开工。”祝焱将把香烟在烟缸里弄灭,意犹未尽地道:“等有了空闲时间,把小侯和小任带上,找一个农家,痛痛快快打半天双扣,我们两个老家伙教训这两个年轻小伙子。”

    等赵林离开,李度就走了进来。

    “刚才我接到沙州检察院的电话,杨卫革的亲属带着上访材料到了沙州检察院,反映益杨检察院乱抓人和刑讯逼供,据说他们还要到省检察院去反映。”

    祝焱一扫聊天时的闲散。双目炯炯有神,眉毛轻扬,道:“李检,这个度你要把握好,在不违反刑诉法地原则和前提下,精心组织对杨卫革的审讯,不能让有地人抓住把柄,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有没有这个信心?”

    “县委支持检察院的工作,你们要克服干扰。”

    李度见祝焱态度很坚决,自信心大增,道:“有祝书记支持,我就甘愿做马前卒,将这一包蛀虫全部收拾掉。”

    李度谈话同时,信访办贾大刚主任从底楼走了上来。他手里拿着传真件,找到了综合科,综合科长刘涛一看内容,就给侯卫东打了电话。

    贾大刚是第一次与侯卫东打交道,他道:“沙州信访办打电话过来,说是益杨县有三十多人堵住了市委机关,打着横幅说检察院乱抓人和刑讯逼供,要求我们立刻将这群人接回来,做好安抚工作,并于一个月之内向沙州信访办回复。”

    贾大刚是老机关。又位于府办和信访办这种敏感部门,消息灵敏,接到沙州市信访办的传真和电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审计组入驻土产公司、检察院纵火案两件事情,他知道里面的水很深,便拿着传真件给桂刚作了汇报,同时又来到了县委办。

    在侯卫东看材料的时候,贾大刚解释道:“这一群人到沙州市委市政府去闹事,引起了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所以接到通知以后,我分别将此事给县委办和县府办的领导汇报。”

    信访件很简单,侯卫东一会功夫就看完了,他将信访件扬了扬,道:“这是恶人先告状,检察院应该依法行使职责,不能因为上访就打扰了检察院地正常工作秩序。”

    在许多干部心目中,领导秘书的态度往往和领导态度是一致的,贾大刚正是持有这种观念,

    地道:“现在的老百姓根本不讲理,动不动就上访,政府就要让步。”说到这里,他又叹息一声,道:“政府也比以前软弱了,只要闹要的人多就息事宁人,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闹事的人越来越多。”

    侯卫东见贾大刚附合着自己说话,心道:“贾大刚好歹是县府办副主任,没有必要讨好我吧。”他觉得刚才态度有些生硬,便笑着道:“贾主任,我等会去向祝书记汇报此事。”

    贾大刚笑容可掬地道:“那我就先按照正常程序行运作,县委领导对此事有什么要求,请侯秘和刘科长及时传达给我们。”刘涛客气地道:“贾主任是府办老领导,怎么跟我们客气,有什么情况多沟通交流。”

    回从综合科出来,就看见李度已经走到了楼梯上,李度看见侯卫东出来,笑着走过来,主动与侯卫东握了握手,道:“祝书记安排检察院每天汇报杨卫革的案子,由专案组柏宁副检察长每天向你汇报案子进展情况。”

    侯卫东忙道:“李检别客气,有些尽管吩咐。”

    “你是祝书记身边的人,我们哪里敢吩咐。”李度热情地道:“听说侯秘毕业于沙州学院法律专业,有你这种内行在祝书记身边,对政法系统都是一个促进。”

    将李度送到了楼梯,侯卫东在心里道:“切,现在我的层次已经上升到能够促进政法系统建设,真是想捧杀吗。”他研究了一翻信访件,这才送给祝焱。

    祝焱看完沙州市信访办地传真件,随口问道:“小侯,你对此事怎么看?”

    侯卫东字斟句酌地道:“我大学是法学专业,从法律角度来说,检察院依法行事,没有任何过错,掌握的证据足以支持这一行为,杨卫革的亲属到沙州市委市政府去吵闹,应该是受人鼓动挑拨。”

    “做这事的目的?”

    侯卫东想到自己在检察院的经历,道:“莫非有人怕杨卫革熬不过检察院的审讯,特意将事情曝光,硬迫检察院不敢上手段。”

    尽管侯卫东说得很隐晦,祝焱还是听得很明白,“按照你的说法,杨卫革这个带头违法乱纪地蛀虫,是想用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掩盖罪证。”

    侯卫东道:“如果不上手段,杨卫革就可以死不承认,或许很多人最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祝焱想了一会,才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否则杨卫革的家人也不会直接就到沙州去。”他自嘲道:“贪官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执法人员却要采取非法手段才能执行,这是不是有些黑色幽默。”

    侯卫东认真地道:“这或许是时代进步的表现。”

    祝焱不想过多地说这处话题,道:“这其中的深意留给历史学家来评价,现在首要任务是把事情办好,给你一个任务,每天与检察院柏宁保持联系,密切了解案件的进程。”

    他看了看手表,又道:“时间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就十二点,今天中午是什么安排?”

    侯卫东道:“今天市商委副主任钱宁到益杨检查工作,中午安排与钱主任共进午餐。”

    听说又要喝酒,祝焱无可奈何地道:“我这胃算是贡献给**了。”

    侯卫东很理解祝焱,他已经被层出不之穷的宴会弄怕了,老百姓说起革命小酒天天喝,其实不是局中人,哪里知道天天喝小酒地就如受刑一样,而且是笑容满面地受刑。

    “还有二十分钟吃饭,小侯,把中央商务区的效果图拿过来,你再打电话问一问张亚军,新城区的中央商务区效果图做出来没有,如果出来了,让他赶紧送过来,这项工作布置得很急,也不知道张亚军完成没有?”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打通了电话,建委主任张亚军心情很不错,笑哈哈地道:“昨晚建委几个技术人员做了一个通宵,才把效果图做出来,很精美,我马上派人送过来。”

    刚挂断张亚军的电话,手机又拼命地响了起来。

    “小佳,你要到益杨来,太好了,什么时候?”

    “下午,园管局一把手要到益杨来,他跟马县长很熟悉。

第二百二十九章 水势无常(五)

    

    卫东听说园管局长与马县长相熟,心里吓了一跳,道方不方便?”小佳娇嗔道:“什么事啊,这样神神秘秘。”

    “一句话说不清楚,总之,你在马县长哪里最好别提我的名字,一山难容二虎,马、祝两人的斗争已经上升到阶级斗争的范畴。”

    小佳在建委办公室工作了好几年,见了许多大领导,对高高在上的领导也就没有了敬畏之心,她道:“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我们金老板已经知道你在给祝焱当秘书。”

    “以前没有想到金头与马有财关系这么好,不过无所谓,我们只是办事员,神仙打架管我们秘书**事。”

    侯卫东话虽然说得潇洒,可是心里明白,他如今已经站在了祝焱的阵营中,要想抽身或脱离关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不想与小佳说这些沉重地话题,语锋一转,道:“昨天晚上我又看了达尔文的进化论,有一个重要理论是用进废退原理,我的某个器官也要用进废了。”

    这就是小两口隐晦的暗语,小佳听得明白,呸了一口,脸却滚烫一片,甜蜜地道:“晚上我尽量回来,你今晚可别喝酒。”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这是有科学依据的,荷尔蒙的分泌决定着人的**,新婚小别之人荷尔蒙分泌最为旺盛,干柴遇烈火,不燃才怪。

    聊了几句烈火话,如火热情正在突突地往上升,建委张亚军派人送来了新城区中央商贸区的效果图。

    祝焱略带挑剔地看着效果图,道:“大体上有这种意思了,只是细节上还需要打磨,人性化是商贸区最重要的特点,你看这个设计.中央商场与铺助商场过密,广场太小.绿化太少,没有休闲场地。”

    到了益杨宾馆,商委副主任钱宁看到了这个设计。也发出和祝焱基本相同的评论。

    钱宁以前在商贸系统工作多年,戴着金丝眼镜。四十来岁的年龄却穿了一件浅红的衣服,与其说是官员,不如说是商人,在沙州官场很有些另类。

    祝焱成长在岭西省会,与纯粹本地益杨人在审美上有所差异,看见了钱宁这一身打扮,他倒觉得很亲切感。

    “益杨要打造成沙州乃至岭西南部的商贸中心。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中央商贸区,还要有专业的批发市场,钱主任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要给益杨多提宝贵意见。”

    钱宁端着酒杯,慢慢地回味着从玻璃杯里溢出来地红酒香味,他喜欢喝酒,但是从来不肯牛饮,这一点正和了祝焱的心意,因为商委副主任地份量,并不值得县委书记大醉一场。当然,存在其他关系除外。

    “今年十月,省商委要组织一批人到浙江学习小商品批发市场建设,益杨既然要建岭西的物流中心,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就很有必要。”

    侯卫东陪坐在未席,脸上带着微笑。聆听着两位领导谈话,但是他的注意力却暗自集中在在钱宁旁边的女同志身上,这位商委女同志白裙长发,相貌极为娟秀,侯卫东初见她时,不觉浑身一震,暗道:“这个女子好面熟。难道是那位神秘的白衣女子?”

    他从沙州学院毕业之时,对前途也是很迷茫,在沙州学院后门舞厅巧遇了一名白衣长发女子,两人如旅途中疲倦的行人,互相给对方以安慰,这个女人从天而降,随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侯卫东在内心深处,一直在寻找着这个白衣女子,无奈人海茫茫,擦身而过或许就成了永别。此时。看到这个女衣胜雪的年轻女人,他不禁心中一震,坐下以后,不时偷看着这个女子,一会觉得这个女衣女子肯定就是那位神秘客,一会又颇为迟疑。

    当日一别,不知不觉已有数年,白衣女子只是一个模糊地梦,是一个抽象的符号,侯卫东哪里认得真切。

    酒过中巡,侯卫东按照惯例,挨个给沙州市各位来宾敬酒,敬到白衣女子的时候,侯卫东问道:“我觉得武艺很面熟,你以前是不是到过益杨?”

    那位白衣女了叫武艺,一个有趣的名字。

    武艺轻启朱唇,道:“我以前在沙州学院进修过。”轻启朱唇是一个俗气的形容词,可是她确实长得唇红齿白,皮肤白细,就如冰山上的来客一般。

    祝焱坐在一旁,侯卫东抑制住内心一丝激动,照葫芦画瓢,向众人敬酒

    便坐回到位置上,他的眼神余光始终与武艺若即若离

    吃过午饭,钱宁离队离开,侯卫东站在祝焱身后,跟着他挥手,看着两辆小汽车绝尘而去。

    老柳的车等在身旁,上车之际,侯卫东暗自道:“武艺,是她吗?”这是一个迷,不过侯卫东也没有追索的**,他准备让这个迷永远地埋藏在心里,成为人生的一段回忆。

    下了车,走到大院楼梯口,祝焱突然停住了脚步,道:“小侯,你跑一趟检察院,亲自去了解审讯地情况,下午上班的时候将情况报告给我。”侯卫东正欲转身,祝焱又交待道:“胆子大一些,可以给检察院一些压力。”

    侯卫东满脸严肃地钻进了老柳的车子,一边走,一边给柏宁打了一个电话:“柏检,我是侯卫东,打扰你休息,我马上要到检察院,你有空吗?”

    柏宁昨夜主持了对杨卫革的审讯,上午又开了检务会,正准备休息,就接到了侯卫东的电话,他只有苦笑着起身,嘴里道:“人已经到了检察院,还说有空没有,纯粹脱了裤子打屁。”不过,对于祝焱贴身秘书,他也不敢怠慢,迅速翻身起床,朝办公室赶去。

    检察院的办公楼与家属院都在一个围墙内,两幢楼相对而立,柏宁刚走到了楼下,就见到祝焱的小车开了进来。

    “侯秘,欢迎。”

    侯卫东见到柏宁站在大门口,心中微微吃了一惊,连忙快走两步,与柏宁握了握手,道:“柏检在楼上下等我,真是让我诚惶诚恐。”柏宁半调侃半认真地道:“侯秘是钦差,见官大一级,我当然要出门迎接。”

    两人都笑,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两人的笑脸就立刻消失了。

    侯卫东道:“我是受祝书记委托,来了解杨卫革一案地情况。”

    柏宁恶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道:“这个案子真是邪了,市检察院和县人大这两天都派人进行执行检查,重点就查是否有行讯逼供情况,如今杨卫革的家人还在沙州四处告状,***,贪官还有理了,什么世道。”

    侯卫东也陪着柏宁吸着烟,透过薄薄的一层烟雾,他思维突然变得格外地敏锐:“祝焱与马有财的角力无处不在,两人都在调动着手里掌握的力量,运用各种方式来还击着对手,但是总体上来说,马有财处于节节防御地地步,原因很简单,祝焱屁股下没有屎,而马有财屁股下应该吊着一大砣。”

    侯卫东脸上没有表情,道:“柏检,这案子敏感,祝书记交待即要下定决心,又要讲究策略,审讯主要还是靠证据,靠精心的设计和组织,刑讯逼供落入了下乘。”

    柏宁没有料到侯卫东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烟头,“杨卫革的案子实际上已经有结果,按我们掌握的证据,判他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可是他的口风很紧,我们有证据的,他承认得痛快,我们没有证据的,他一律不答。”

    柏宁说话同时心里骂道:“***,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绝对与杨卫革见了面,我们地底细让杨卫革掌握得一清二楚。”有内奸的事情,除了李度,没有人敢随便乱说,包括柏宁。

    侯卫东仔细看了一会审讯记录,道:“可惜了,如果证据没有被毁,这就是一个窝案,现在只是不痛不痒办了一个杨卫革,让其他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实在心有不甘。”

    柏宁听了这话,背心就起了汗水,县委书记秘书中午跑来谈案子,他说的话肯定也就代表着县委书记的话,这就意味着祝焱对事情不满,道:“我们不刑讯逼供,搞搞疲劳审问还是没有问题,我再想想办法,把全部问题串起来,看能否有突破。”

    侯卫东站起身,伸手握住柏宁的手,道:“注意尺度。”

    疲劳审讯持续了二十个小时,杨卫革已经频临崩溃,却咬牙坚持着,当二十四小时结束的时候,他终于可以吃一点食物。

    一个馒头下肚,杨卫革只觉得舌尖和嘴巴发麻,头痛欲裂,吸引也越来越快,很快就开始抽搐。唐小伟开始也没有注意,当杨卫革倒在地上之时,他才发现异常,此时,杨卫革已经不行了。

第二百三十章 水势无常(六)

    

    说了杨卫革的死讯,侯卫东便僵在了小佳的身体上。

    小佳见侯卫东神情不对,掐了他一把,道:“早给你说了,**时要把手机关掉。”

    侯卫东双手撑在床上,没有理会小佳,心道:“杨卫革死了?他怎么能死,他怎么会死。”

    突然手臂一痛,小佳又在掐他。

    侯卫东这才回过神来,解释道:“我是县委书记的秘书,二十四小时要开机,刚才就是一个重要电话。”

    小佳假装道:“你再想其他事情,我就要生气了。”

    侯卫东低头亲了亲小佳的耳垂,又用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抚摸着小佳的腰身,然后又在**上留边了一会。

    “不想这些事了,就算天塌下来,也等一会再说。”侯卫东甩了甩头,猛上往前一挺,这一下用力极重,小佳不提防他会突然用力,啊地叫了一声,眼神却更加迷离了,只道:“快点,不要停。”

    侯卫东狂风暴雨般将人生精华喷涌而出,随后就瘫软在小佳身上,小佳紧紧抱着他,轻声道:“你是我一个人的。”

    两人平静下来以后,侯卫东还是记挂着杨卫革的事情,他拿着手机来到了卫生间,关上门以后,给祝焱打了过去,“祝书记,杨卫革死了。”

    祝焱对半夜铃声格外敏感,他有些厌恶地提起床边的电话,侯卫东轻声轻语的一句话,却让睡意全无。

    “检察院如何处理此事?”

    “商局长亲自带队侦办此案。”

    祝焱坐在床边,他歪着头,将电话夹住,点了一枝烟,吸了两口,道:“死了?李度是怎么搞的,你到现场去看一看,明天再说情况。”祝焱挂断电话,他将薄毛巾盖上。却再也睡不着,两眼盯着屋顶。老伴的轻微鼾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悠长,正在她白天的歌声。

    侯卫东拿着手机走出卫生间,对趟在床上的小佳道:“我要出去一会,很重要的事情,祝书记安排的。”小佳道:“抱抱我,再走。”

    检察院办公室里,商光化、李度、柏宁、唐小伟、李剑勇等人都坐在会议室。侯卫东进来以后,李度似乎抓住了救生稻草,道:“侯秘,祝书记有什么指示。”

    杨卫革死在唐小伟面前,唐小伟此时的脸色,也和杨卫革差不多,紧紧地盯着侯卫东的嘴,仿佛这嘴巴里会喷出火焰。

    侯卫东成为了会议室地中心,慢慢地道:“祝书记没有说具体的事,只是让我来了解情况。”

    商光化由副检察长出任公安局长。上任不过几天,检察院里接连出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破不了检察院地案子,不仅是他的威信要打折扣,益杨公安也势必再次走向低谷,就如八十年代初期最混乱的一段时期。

    “侯秘,我局调集了精兵强将。已经开始了案侦工作,杨卫革的死因很快就会出来,具体案情请李大队说一说。”

    李剑勇看着侯卫东大模大样地坐在商局长旁边,心里有些不舒服,暗道:“侯卫东怎么就撞了鸡屎运,成了祝焱的秘书。”

    他清了清嗓子,道:“虽然还没有化验出结果。可是凭我的经验,十有**是中毒身亡,而且毒源就是最后吃的馒头,在检察院内用毒杀人,在益杨甚至沙州都是绝无仅有,此案应该定性为恶性杀人案。目前,刑警大队已经将所有能接触到这个馒头地人控制起来,一个一个排查,希望能找出嫌疑人。”

    商光化补充道:“沙州公安局接到案子后,也是高度重视。目前已经派出了几名资深刑警,帮助我局破案,此案与纵火案可以并案侦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意见,等着化验结果。

    凌晨一点,化验结果被带到了检察院办公室:“氢化中毒。”

    凌里一点十分,沙州刑警也来到了会议室,一位满脸胡子的老刑警进门以后,也不与大家寒喧,直接道:“刚才在电话里,我已经知道案情了,有一个建议,进行审讯的三位检察官们也要全部进行背对背审查。”

    商光化与李度对视一眼,李度微微点了点头,商光化道:“按照朱大队说的办,请检察官们理解。”

    唐小伟尽管万分委屈,还是和两名一起参加询问的同志被隔离开,由沙州刑警分别进行询问,这些刑警们针对这种背靠背询问,有完整的套路,然后将几个人的笔录一对照,就可以从细节中看出一些端倪。

    等刑警们都各忙各的,商光化这才开始向朱大队介绍在座诸人,介绍到侯卫东的时候,商光化摆了摆手,道:“这个不用介绍,看他的相貌,肯定是侯卫国地兄弟。”侯卫东笑道:“侯卫国是我

    我叫侯卫东。”商光化补充道:“侯卫东是县委祝书。”

    朱大队翘起大拇指,道:“你们两兄弟都是好样的,卫国到沙州刑警大队不久,连破了几件大案,已是我们刑大的得力干将,如果不是另有任务,他也要跟着过来。”

    检察长李度脸上也无甚表情,内心却很有些沮丧。

    为了审一个土产公司的案子,居然被人烧了证据室,杨卫革又在审讯过程中被毒杀,检察院干警都被这一系列事情弄得目瞪口呆,干警们互相都不敢信任,因为,平时一起工作的同志或许就是深藏在检院的内奸。

    全院都弥漫着这种怪异情绪,对于一个检察长来说,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当晚没有结果。

    第二天,侯卫东在门洞下来接过了祝焱的手包,紧跟着祝焱上车,祝焱不开口询问杀人案,他也就没有先提起话头。

    一车三人,皆无语。

    上了楼,祝焱才道:“昨夜情况如何?”词,只道:“把计委副主任顾铁军叫来。”

    顾铁军是毕业于西南财经大学,因为身体削瘦高挑,被戏称为云中鹤,他接到县委办电话以后,放下手中工作,匆匆上楼,见到侯卫东,道:“侯秘,有什么紧急事情?”侯卫东也没有回答,道:“祝书记等着你。”

    等顾铁军落座以后,侯卫东按照习惯准备退出办公室,祝焱发话道:“你别走,就坐在一旁。”

    祝焱平静地直视着顾铁军,等到顾铁军内心有些发毛地时候,祝焱突然道:“你是西南财大毕业的高材生,对经济工作很熟悉,县委给你一个重任,你是否敢于承担?”

    顾铁军抬头挺胸,道:“只有祝书记信任,我就敢于承担县委交给的重任。”

    祝焱这才道:“益杨土产公司曾经是益杨的明星企业,名扬沙州,甚至是岭西,当年与陵榨菜也不相上下,可是现在一个在天上,一个却被打落尘埃,你的责任就是从振益杨土产公司的雄风,你尽管大刀阔斧地干事,我是你的后盾。”

    顾铁军长期从事经济工作,对益杨土产公司地现状极为了解,他内心稍有犹豫,可是掌控一个企业的**在他头脑里潜藏很久了,祝焱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无论如何不愿放弃。

    “我向祝书记保证,就算是拼了这一百斤,也要将土产公司搞活。”

    送走了顾铁军,祝焱道:“今天下午召开常委会,你去给海洋汇报。”

    中午时分,侯卫东忙完了事情,飞一般地下楼,他准备到楼外去坐出租车,恰好小车班有空车回来,见侯卫东站在路边,司机小周热情地道:“侯秘,到哪里去,我送你。”

    司机小周开着一辆普桑,这是县委办的工作车,小周因为没有跟县委几位主要领导开车,在小车班里排名就靠后,等到侯卫东上车,小周高兴地道:“为侯大秘服务,真是不甚至荣幸。”

    听到侯大秘的称呼,侯卫东笑道:“这个任大秘,最喜欢给人起绰号。”到了楼下,小周道:“侯秘,你是好领导,以后要用车,随时招呼我。”侯卫东递给他一枝烟,道:“那就太谢谢了。”小周抽着烟,哼着小曲,也就与侯卫东挥手告别。

    侯卫东几步就冲上楼,刚打开门,就闻到了满屋浓郁的香味,一只新买的陶瓷锅正冒着热气,小佳穿着围裙,拿着菜刀就走了出来,道:“你去冲个凉,今天我煨了绿豆排骨汤,清热又营养。”

    侯卫东道:“把刀放下。”等小佳把菜刀放下,他抱着小佳亲了一口,道:“你陪我冲凉。”

    小佳欣欣然答应。

    “卫东,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量,园林局是新单位,培训力度很大,我可能要到上海参加两年的脱产学习,我放弃了两次,这一次想去。”

    小佳身上全是泡沫,十分滑腻,侯卫东很享受地抚摸着妻子如玉的肌肤,闻言,停下手,道:“你已是本科了,还需要拿文凭吗?”

    “我想去学业务,没有业务在单位上被人瞧不起,我不想当大官,只想单纯的搞技术,在建委那几年,我才发现自己是喜欢单纯的人。”

    侯卫东成为祝焱秘书以后,几乎失去了人身自由,也很少回家,更谈不上对小佳地照顾,想了想,道:“我们两人都还年轻,这两年好好奔前程,满了三十岁才要小孩,你看如何?”

    小佳高兴地道:“这么说,你同意我脱产学习!”

第二百三十一章 对阵(上)

    

    过细致的准备工作,常委会如期召开,侯卫东作为工了后排。

    赵林主持会,等祝焱落坐,他道:“今天议题有四项,一是城南新区管委会设置问题,二是研究相关人事问题,三是研究年终考核的问题,主要是设置目标办问题,四是三年宣传工作大纲。”

    第一个是设置城南新区管理会的问题,这个议题以前就曾酝酿过,争议不大,分管组织的副书记赵林将这个问题提出来以后,大家讨论几句,顺利通过。

    第二个议题是人事问题,这是常委门最关注的问题。

    县委最实在的权力是用人权,掌握了用人权也就控制了全局,各个常委们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所以当柳部长开始发言之时,常委们立刻将耳朵立了起来。

    人事局副局长、交通局副局长,这两个位置出现了空缺,一人是原来县委书记的侄儿,另一位就是综合科长刘涛,两人都是大家熟悉的干部,就很顺利地通过了。

    第三项任命则有些特殊,事关益杨土产公司管理层的任命。

    益杨土产公司是县属企业,公司管理层的任务直接由县委任命,为了易中岭的任职问题,祝焱和马有财有不同意见,祝焱在一年前就想将易中岭换掉,但是在县长马有财的坚持之下,易中岭才保住了位置。

    祝焱去拜访老领导李永国之时,李永国让他手狠一些,也就是隐指此事。

    侯卫东知道前两个干部任命都是障眼法,益杨土产公司任命才是今天真正的主题,他所坐的位置正好将祝焱与马有财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等柳部长话音刚落,马有财就将话筒开关打开,道:“对于此事我有不同看法。”

    这一次常委会议题征求表,写明了研究相关人事问题,桂刚特意给季海洋打了电话,所以。马有财只以为是研究两个副职人选,并不很重视。他完全没有料到祝焱会搞突然袭击。

    扶了抚眼镜,马有财道:“去年政府投入四百万资金进行了技改,今年技改项目已经挥挥了良好作用,土产公司新产品得到了市场初步认可,土产公司目前处于爬坡上坎的关键时期,眼看就能打翻身仗,将三位厂长和一位总会计师换掉。势必给土产公司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县委要充分认识到这一点,土产公司若倒闭,涉及到数千人的生计,千万要谨慎。”

    柳部长没有解释,低着头,翻看着手中的材料。

    检察院的纵火案和投毒案,让祝焱彻底下定了决心,必须快刀斩乱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益杨土产公司管理层这颗毒瘤清理干净,所以他一反常规,没有给其他常委发言的机会,接着马有财地话头道:“我同意老柳的意见,换掉易中岭、李虎、杨卫革。”

    马有财看了祝焱一眼,道:“哪里有将班子成员全部换掉地道理。”

    祝焱针锋相对地道:“理由有二,一是益杨土产公司资不抵债,其管理层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大家不用看财务报表,只须到厂区以及家属区走一圈,就能一目了然,想当初,益杨土产这四个字就代表着生机与财富,现在意味着衰败与贫穷。”

    侯卫东就将七张大图片从座位后面拿了出来,第一张照片是工厂生产情况。车间里,大部分机器都没有动,十几个工人围坐在一起,最里面四人正在聚精会神地打牌。

    侯卫东介绍道:“这张照片拍摄于昨天下午,是一车间的生产实景。”

    第二张照片是厂房及家属房全景,四周都是茅草丛生,除了厂办,多数房子都破烂沉旧。

    侯卫东指着画面道:“家属区其实就是棚户区,里面卫生、交通、住宿条件都沿袭着六十年代的格局,由于多年未改造。绝大多数房屋都是危房。”

    第三张照片是厂里的四辆小车,在阳光下格外地耀眼。

    第四张、五张、六张、七张照片都从不同角度揭示益杨土产当前的状况。

    马有财没有料到祝焱态度这么鲜明,准备这样充分,他铁青着脸,道:“益从计划经济一下就转轨为商品经济,全国一年破产的国营企业何止千家,杨土产公司衰败有历史必然性,体制不顺,机制不活,这才是问题地根本,把制度带来的负面效果全部归罪于管理者,是不尊重历史、不负责任的态度。”

    祝焱伸出二根手指,道:“第二个问题,副厂长杨卫革已经

    刑律,从他身上反映出来的问题很多。”他加重语院从中山东路115搜查到大量凭证和帐册,这些凭证和帐册触目惊心,益杨土产公司管理层集体**,侵吞国有资产达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说到这,他突然重重一拳击打在桌上,道:“这些证据保存在检察院证据室,居然被人一把火烧掉了,这是犯罪,是犯罪分子对人民政权的挑战。”

    祝焱与马有财不和,往常最多是在幕后交手,今天却将矛盾直接摆在桌面上,将刚才还贴在脸上遮羞布抛在了一边,常委们就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其三,易中岭作为主要负责人,就算他没有违法行为,他必需须为益杨土产公司的现状负责,解除他的职务不容置疑,杨卫革已经触犯刑律,很快就要进监狱,我不想提他了,至于李虎,道德败坏,作风烂,彻底的**分子,这样的班子,难道真有保留地必要。”

    侯卫东立刻起身,给每个常委发了一份资料,里面是派出所关于李虎嫖娼的调查材料。

    “大家看看李虎的丑态,纪委对这事要一追到底,严肃处理。”

    马有财桌前也放了一份材料,他没有看,心里大骂:“易中岭,你***自作孽不可活,可怪不得老子不救你。”可是转念又想起那二百万元,便觉得一座重重的大山压在了他的心头,让他不能呼吸。

    嫖娼这一招在中国官场极有杀伤力,思路源自于侯卫东,他将想法与商光化商量以后,商光化就命令手下民警暗查,治安科民警将李虎照片没有走访几人,就有小姐认出了照片中人,李虎并不承认此事,可是数名小姐同时指认,调查材料也就轻易形成。

    祝焱继续道:“顾铁军同志毕业于西南财经大学,一直从事经济工作,业务熟悉,作风正派,他出任益杨土产总经理是合适的,我同意组织部的安排。”

    组织部柳部长适时地道:“大家对这项任命有没有异议?”

    赵林主动表态道:“我同意组织部地意见。”

    马有财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见分管组织的赵林也支持了祝焱,知道今天这场对阵自己无法挽回了,道:“我保留自己的观点,但是无条件支持常委会最终决议。”

    柳部长道:“如果大家对这项任命没有异议,通过。”

    侯卫东看着马有财发灰的脸色,暗道:“几年前,在电视里看到马有财总是光彩夺目,讲起话来总是一幅高瞻远瞩的样子,谁料到会是这样。”

    距离产生美,距离产生崇敬,就如皇帝位于高高的台阶之上,大臣们早朝只能远远地看见皇帝,所以才会觉得那张龙椅是那样的可畏,而太监们天天看着皇帝吃喝拉撒,见识了皇帝便秘、拉肚子、早泄、阳痿不举,在他们眼里皇帝实在是一个普通人。

    侯卫东走近了县委领导们,才发现他们也是普通人,只不过是官场经验更加丰富地普通人。

    散会以后,他拿着几张画片,跟在常委们身后,暗道:“从今天开始,我身上就打上祝焱的铬印,只盼祝焱官场飞升,否则我的官路就难了。”又想道:“我已是百万富翁,又何必来官场趟这深深的浑水。”

    杨卫革暴毙于检察院,让侯卫东对这个世界的复杂性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钱如果多到了一定程度,量变必然引起质变,钱必然会与权力结合,形成新一代的特权阶层,但是对于大部分商人来说,哪怕是拥有百万资产的小商人,在专政机关面前仍然脆弱不堪。”

    侯卫东刚回到了办公室,信访办贾大刚就找了过来,他先递给侯卫东一枝烟,才道:“侯秘,祝书记有空没有,我想汇报最近的信访工作。”他愁眉苦脸地道:“我们将杨卫革的家人从沙州接回来以后,杨卫革就在检察院死掉了,他地家人们群情激愤,现在又有不少跑到了沙州市政府,还有人要跑省政府和北京,这事不好处理,所以要向祝书记汇报。”

    这种事,局外人如果只听一面之辞,都会对死者充分同情,益杨检察院以及县委县政府将十分被动。

    侯卫东也是一阵头痛,他道:“贾主任,你先坐一坐,我去祝书记办公室看看。”

第二百三十二章 对阵(中)

    

    焱听了侯卫东汇报,立刻给检察长李度打了一个电话经发生了,只能迎难而上,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要顶上去,李检,你要主动到沙州检察院,向刘检详细汇报案件情况,争取获得上级检察院理解和支持。”

    放下电话,他吩咐道:“让老柳过来,我们到沙州去一趟,向市人大志远主任汇报此事,买点益杨的新茶,要最好的。”

    虽然又遇到了麻烦事,但是由于在常委会上让马有财措手不及,祝焱心情不错,随口道“送礼也是一门学问,每次去拜访志远主任,都是送益杨新茶,送其他礼物总觉不太合适,你有什么新招没有?”

    侯卫东恰好知道高志远特殊的喜好,闻言道:“高主任很喜欢上青林风干的野鸡,他每次回家总要带几只走。”

    祝焱有些意外,笑着问道:“你认识志远主任。”

    “上青林公路修好的时候,高主任回来过一次,我在人群中见过他。”

    祝焱也没有多问,道:“既然志远书记喜欢土特产,事不宜迟,你马上安排青林镇的人去采购。”侯卫东解释道:“风干野鸡只是民间风味,在场镇上也没有卖的,都是散放在农户家中,需要走家串户地收购。”

    祝焱便道:“我跟志远主任约好下午四点见面,如果要走家串户,时间恐怕来不及了。”侯卫东主动道:“我在上青林工作过,与村里干部很熟,可以让他们帮我收购,我开车过去拿,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

    上一次陪着张木山到了上青林铁肩山,侯卫东与村民的良好关系给了祝焱很深的印象,这也恰好印证的铁瑞青说过的话,他就赞扬了一句:“人民群众眼晴是雪亮的,只要为他们办了实事。他们就会拥护你。”

    这是祝焱第一次表扬侯卫东,虽然表扬的方式很间接,但是这个评价的份量却很重,侯卫东急忙谦虚地道:“上青林公路是七千村民的共同心愿,他们免费出工,自带伙食。这才能在资金极端困难地情况之下,将公路毛坯拉了出来。”他原本还想说路面是县财政出的铁,可是想到这是马有财的决定,他就把最后这一段话放在了肚子里。

    “你快去快回,我们二点半准时到沙州。”

    祝焱又道:“你跟我当秘书以来,还没有回过家,今天正好是星期五,与志远主任见了面以后。放你两天假,好好在家里陪陪爱人。”他又问道:“你爱人叫张小佳吧,在园林局做什么工作?”

    “小佳在园林局负责设备设施这一块。最近准备脱产到上海学习两年,她走了以后,我的时间就更加充裕了。”

    这时,传来的敲门声,侯卫东也就离开。

    给曾宪刚打了电话,将事情安排下去,侯卫东到梁必发的院子里取了皮卡车,直奔上青林,自从给祝焱当秘书以后。由于祝焱是一个工作狂,害得侯卫东基本上没有私人时间,他已经很久没有到狗背湾石场。

    经过三年地大搞交通,益杨交通得到了极大提高,成绩斐然,在四个县中已是一枝独秀,侯卫东不到四十分钟,就从县城到狗背弯石场。往常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狗背弯石场开采了三年多时间,每天的采石量很大,在场门口停了车,迎头就见到高达十多米的采石面,虽然经过了梯级开采,仍然显得格外陡峭,由于生意好,石场就开足马力工作,一派生机。

    走进场子,侯卫东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正在上石头的工人均没有戴安全帽。

    守场的老涂见到了侯卫东,连忙迎了过来,远远就道:“疯子,你好久都没有过来了,今天中午就在场里吃饭,大家都敬你一杯酒。”侯卫东将脸绷得紧紧的,道:对,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他取出烟,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道:“何书记到镇里开会去了。”

    秦大江被杀死以后,何红富就当上了村支书,因此,除了狗背弯石场地事情以外,他还要负责独石村的事情。

    侯卫东一言不发地接过了老涂递给上的烟,抽了两口,道:“你让所有工人全部将手中活停下来,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狗背弯石场是上青林五大石场中最好地石场,一是资源极为丰厚,如今的开采量只是整个石山的一角,狗背弯石场已经准备开掘第二个开采面,以减少开采成本;二是设备最先进,在投入设备方面,侯卫东不惜成本,整个石采有三台大型开采设备,实现了半机械化;三是制度最健全

    流程、安全措施等等制度全部上了墙,而且执行得最石场事故极少,三年来除了一些小伤外,还没有发生过重大安全事故;四是工人的待遇最好,一线采掘工的基本工资采取计件制和计时制相结合,只要努力工作,一个月都能到一千元。

    正因为此,侯卫东在狗背弯是绝对的老大,一言九鼎,他发话以后,各个工作岗位都停了下来,很快就有四十多人站在了侯卫东面前。

    侯卫东扫了一眼,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戴安全帽,他道:“戴了安全帽的,全部走到左边来,没有戴帽子的,到右边。”

    等到人群分成了两堆,侯卫东问道:“你们到狗背弯来干什么?”

    工人们不知侯卫东用意,面面相觑。

    侯卫东道:“是赚钱,不是送命,上青林石场出了好多起血地事故,田大毛和秦大江石场的惨状,你们很多人都见到过。”他猛地提高了声音,“没有戴帽子的工人都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对家里人不负责,凡是没有戴安全帽的,这个月,扣五十块钱,老涂扣五百,何红富扣一千,如果再让我发现第二次,就走人。”

    那一群没有戴安全帽的人,原本还是笑嘻嘻的,听说扣五十块钱,脸上顿时就没有了笑容,一个个哭丧着脸。

    教训了一通,侯卫东对尴尬的老涂道:“老涂,你也别不服气,安全措施是高压线,谁都不能碰,从狗背弯建场起,我就立了这个规矩。”

    老涂呐呐地道:“天气热,戴起安全帽要中暑。”

    “十滴水备好没有?”

    “准备了。”

    “清凉费发没有?

    “这个月发。”

    得到肯定答复以后,侯卫东道:“我定地规矩不能破。”

    他看着那一群戴了安全帽的工人,脸上才有了笑容,道:“老涂,今天戴了安全帽的工人,都应该表扬,你去给他们每人买一包红梅烟,不抽烟的发等价的白糖。”

    戴安全帽的工人大声拍起手来。

    侯卫东又打又奖,把小事变成了大事,他挥了挥手,道:“守安全制度对你们只有好处,下回不许再违规了,你们各回岗位吧。”

    好几个相熟的工人们就围了过来,说了一会闲说,陆续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有几个人将安全帽放在家里,便匆匆忙忙地回家取。

    侯卫东演这一出戏是早有预谋,他长时间不在狗背弯,最怕管理松懈,又怕何红富暗自弄钱,所以他要在狗背弯树立自己的权威。

    离开狗背弯的时候,他对老涂道:“今天这事是一个教训,以后一定要管严一些,我隔几天要来看帐,让何红富这几天把票据准备好。”

    出了狗背弯,侯卫东给曾宪刚打了电话,便直奔其家。

    曾宪刚家里还是老模样,高墙、铁门,外加两条大狼狗,院子里吊着几个大沙包。

    曾宪刚用一幅茶色眼镜取代了眼罩,短发直立着,见侯卫东进门,便道:“疯子,你狗日地好久没有回来了。”在曾宪刚心目中,侯卫东也就是上青林的一员,并不因为调出青林镇而变得陌生。

    又道:“你放心,一会就将望日村的风干野鸡收回来,我手下的十几个兄弟伙全部出动了。”

    侯卫东见曾宪刚气血好了不少,暗道:“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曾宪刚似乎也要走出亡妻之痛了。”

    两人坐在门口,随意地聊了一会各自的近况,曾宪勇就提着几只风干野鸡进了院子,过了一会,又有几人回来。

    凑到二十只的时候,侯卫东道:“今天有急事,我要先走,改天我们两兄弟好好聊一聊。”曾宪刚也没有挽留,送侯卫东上车之时,道:“我的一个同班战友在福建开了家室内建筑材料厂,让我帮他在益杨销售,我到城里买了一个门面,准备做他的总代理。”

    “益杨市场小了,最好能到沙州去发展。”

    “先到益杨试一试市场反应,如果好,再扩大规模。”

    侯卫东回到了县委办,将十只风干野鸡放到了老柳小车的后备箱,另外十只就放到了家中,他准备给祝焱家里送去。

    四点钟准时到了沙州市。

    高志远与祝焱很熟悉,见面开了好几句玩笑,高志远看了一眼祝焱身后的侯卫东,问道:“祝书记,这是你的新秘书?这个小伙子很面熟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对阵(下)

    

    侯卫东见高志远已经认不出自己,心道:“看来高志远已经将我忘记了,二娘的话没有起到作用。”不过转念又想到:“高志远是沙州市的人大主任,而自己当时只是一位小小的驻村干部,两者地位相差太大,如果没有特殊关系,很难发生交集,他忘记我也很正常。”

    祝焱介绍道:“这是我的秘书,叫侯卫东,以前曾在上青林工作过。”

    高志远用手指着侯卫东,笑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年在上青林修路的大学生。”他夸道:“如今能静下心来办实事的大学生可不多,你不管到了那一个岗位,都要保持着这种踏实作风。”

    高志远人老成精,知道祝焱作为县委书记匆匆而来,肯定有要事,道:“老祝,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就可以谈,何必亲自跑一趟。”

    祝焱笑道:“立正稍息我还是懂的。”

    益杨土产公司曾经名噪一时,高志远在益杨任职之时,也时常为土产公司想办法出点子,得知了土产公司已经资不抵债以后,他道:“我们企业的寿命太短了,土产公司从辉煌到衰败,不过就是十来年的事情。如西方国家那种百年老店,我们国家就太少太少,这是什么原因?是体制问题,产权不明晰是企业发展的主要障碍,益杨土产公司正好是个特例,可以搞股份制等改革试点。”

    他又道:“这个观点我也给马有财讲过。你们县委县政府就要敢于突破旧框框。”

    当谈到投毒案和纵火案以后,高志远显得很震惊,半天才说了一句:“想不到益杨还会出这样的事情。”

    “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此事,公安机关集中力量在侦办此案,有了一定线索。”

    高志远心知祝焱与马有财关系比较紧张,他也就不明确表态,道:“破案以后,你要送一份材料给我。我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祝焱知道马有财曾是高志远的部下,所以,他特意跑一趟沙州。也是为了提前将益杨土产公司的事情讲透,以免高志远听信一面之辞,会在心里产生不良影响,如今这个目的算是达到了。

    祝焱本人与高志远关系也不错,谈了正事,道:“高主任,今天晚上有空没有?”

    高志远摆了摆手,道:“祝书记酒量好,听说传达市长被你灌得大醉。我可不敢和单挑。”又道:“今天晚上没有时间了,岭西人大在沙州视察,我要去陪酒。”

    “既然这样,那只有改时间了。”祝焱露出很遗憾地神情,道:“老领导,我从上青林带了十只风干野鸡,是正宗的家乡味道,小侯专门从望日村去收购的。”

    高志远笑道:“难得祝书记还有这份心。感谢了。”

    离开了人大,祝焱吩咐道:“到沙州宾馆。

    沙州宾馆装修一新,大厅看上去很是高贵典雅,侯卫东看祝焱的架式是要在这里住下来,试着问道:“祝书记,需要开房间吗?”祝焱一直是若有所思的神情,道:“还是按老标准办。”

    “这个老标准是什么标准?”

    侯卫东走到了前台,心里在琢磨此事,这时老柳恰好停了车,走进了大厅。他便悄悄地问老柳。老柳道:“一般都是祝书记住在五楼套间,我们两人住四楼标间。”侯卫东瞟了一眼价目表,五楼套间一天为888,最后以488的价格办妥了房屋手续。

    侯卫东帮着祝焱提着手包,将其送到了五楼套间,老柳则直接到了四楼。

    祝焱很熟悉套间地环境,径直坐在会客室,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黄常委,我是祝焱,今天晚上有时间没有,我给你汇报工作。”

    黄常委叫黄子堤,是沙州市委秘书长,他一直跟随着沙州市委周昌全同志,从镇办公室到了县办公室,再到沙州市办公室,现在已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了,由于他与周昌全的特殊关系,黄子堤在沙州市委地位超然,在不少人眼里,他比沙州其他几位副书记更有份量。

    黄子堤刚好将手中事情忙完,就接到祝焱电话,他直截了当地道:“今天是周末,晚上约两人,搓一圈。”祝焱笑道:“这一段时间我可是认真背了牌经,准备报一箭之

    |.上我们到老孔的地盘去搓,打了招呼。”

    放了电话,祝焱道:“准备一万元,跟我到财税宾馆。”

    按照季海洋的要求,侯卫东只要跟着祝焱离开益杨,身上至少要带两万块,以备急需之用,而侯卫东除了公款以外,还随身还带着一张五万元的银行卡。

    他从皮包里取出一万现金,心道:“给人大高志远只送了十只风干野鸡,这位黄常委则是一万现金,世上的事真是说不清楚。”

    到了财税宾馆,下车之际,老柳对侯卫东道:“我先回去睡觉,用车之前给我打电话。”他是县委办老驾驶员,对于哪些事情他能够参加,哪些事情他得回避,心头明镜似的,今天这种场合,祝焱一般只带贴身秘书,所以他自觉回避。

    财税宾馆门口站在一位身穿旗袍的迎宾小姐,她看清了车牌号,就知道来人是孔局长等候地贵宾。于是风资绰约地走过去,面带着笑容,微微欠身,道:“两位领导,请跟我来,孔局长已经到了。”

    迎宾小姐将祝焱和侯卫东带进了一部很隐蔽的电梯。电梯内部设施很新,格外干净,她微笑着解释道:“这是贵宾专用通道。”

    电梯质量很好,迅速往上,也没有多少杂音,侯卫东暗道:“看来我已经得到了祝焱的认可,开始融入到他地生活***里。”

    刚走到大厅,就见到一个矮胖子叉着人在训人。被训的人足有一米八,他尽量将头低着,不敢与矮胖子对视。

    “这个月的拨款必须控制住。每个部门都在开口,没有计划地单子,我一律不签字。”矮胖子拿过笔,龙飞凤舞地签了几个字,道:“今天给你一个面子,下不为例。”

    矮胖子此时已经看到了祝焱,他把笔扔给大个子,伸出手道:“祝书记,欢迎。今天到聚贤阁。”

    聚贤阁里已有一个皮肤很白的中年人,神情冷冰冰的,他与祝焱握了握手,便坐回原位。

    祝焱、老孔、老方就坐在聚贤阁客厅沙发上随意聊天,等着市委常委、秘书长黄子堤。

    侯卫东与另一位三十多岁的眼镜则没有与他们坐在一起,他们两人站在一旁,眼镜主动伸出手来,道:“我是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吕东强。”侯卫东就自我介绍道:“我是祝书记的秘书。”吕东强笑道:“今天就算是认识了。以后你到要财税宾馆来吃饭、住宿,一律半价。”

    两人聊了一会天,聚贤阁的大门就轻轻推开,最前面一人约四十岁上下,戴着幅金丝眼镜,气度颇为不凡,祝焱、老孔和老方见他进来,都站了起来。

    因为黄子堤经常在电视里露面,侯卫东一眼就认出了他,暗道:“真人居然比电视里还要英俊一些。”

    黄子堤地位最高。也就最为随便,进屋就道:“今天晚上不喝酒,吃了饭好好搓一圈。”

    老方道:“无酒不成席,酒还是要喝地。”

    黄子堤道:“老方,你们公安机关要加强案侦力量,今年三起重大刑案都没有破,昌全书记已经有些不满意了。”

    老方连忙解释,又道:“除了上述特殊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沙州公安设备太差劲了,刑大是公安的拳头部门,设备算是最好的,但是几乎都还在用老吉普车,其他技侦设备也停留在八十年代水平。”

    黄子堤道:“老孔,这就是你的事情了。”

    老孔刚才训人的时候,声色俱历,此时满脸都堆笑,道:“天地良心,公安经费这些年涨了多少,今天财政整整比去年多拨了一千万。”

    祝焱站起身,道:“我耽误黄常委十分钟,单独汇报一个重要事情。”黄子堤笑道:“什么事情,还要单独汇报。”

    两人来到了一个单间,祝焱扼要地将益杨土产公司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又道:“我担心某些人利用这事做文章,黄常委,你能不能安排时间,我想向昌全书记汇报益杨工作。”

    黄子堤点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了,近期尽量安排你向昌全同志汇报一次工作。”

    得到了这个承诺,祝焱呵呵笑了两声:“这事我就拜托黄常委了。”说着,他将一万块钱递了过去,道:“今天晚上的麻将本钱。”黄子堤也没有推辞,把钱放在口袋里,道:“上一次你和老方输了,今天硬碰硬,看谁的运气好。”

    在黄子堤的坚持之下,晚餐只开了一瓶茅台酒,吃完饭,祝焱、黄子堤、老方、老孔就到了顶楼棋牌室,顶楼棋牌室是清一色地落地窗,坐在窗前,可以俯视城区,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休假(上)

    

    顶楼棋牌室很快就响起了“哗、哗”的麻将声音。

    祝焱是地方大员,老孔和老方是重要部门一把手,黄子堤则是市委常委、秘书长,四人皆是实权派,这种牌局也形成了近两年,二、三个月总会打一次,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合纵。

    侯卫东、财政局办公室吕东强以及黄子堤带来的秘书杨腾就站在身后观战,黄子堤挥了挥手,道:“你们几个站在背后象门神一样,你们累,我也累得慌,你们三人找个地方玩三人斗。”

    “三人斗”是沙州地方牌种,是用扑克来玩,由于简便易学,一经推出,迅速红遍了沙州各地。

    吕东强、侯卫东和杨腾到了隔壁房间,这一套房间虽然不如老孔所在旗牌室开阔,装修也不错,视线所及,城外也是一片***。

    吕东强是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分管着财税宾馆,正所谓县官不如县管,服务人员格外殷勤,把空调打开以后,又端来切好的水果,再问道:“吕主任,喝铁观音吗?”

    没有矮胖子老孔的光芒笼罩,吕东强腰杆就挺了起来,他问道:“侯秘,杨秘,你们喝什么?”杨腾就道:“喝铁观音吧。”

    等到服务人员离开,吕东强介绍道:“你们两位老弟恐怕还不认识,这位是市委办杨腾,这位是益杨县祝书记的秘书侯卫东。”

    秘书也分为三六九等,如市委秘书和县委秘书就不可同日而语,市委秘书混几年,到了副处级,往外一调就成了副县级干部,县委秘书混几年。往上升不过就是科级、副科级,外放任职也最多是镇乡或局行正副职。

    另外,是谁的秘书也很重要,县委书记的专职秘书比起县委县政府的其他秘书大不相同,最容易得到提拔。

    杨腾是市委秘书,从这点来看。他比侯卫东这一个县委秘书要强,而侯卫东是县委书记的专职秘书,又比杨腾这个普通秘书要强,综合以上两种因素,杨腾和侯卫东的实力基本相当,两人也就很客气握手。

    吕东强是主人,年龄也最大,他见气氛不太活跃。道:“杨秘,大志这一次安排得很好啊。”杨腾道:“金主任原本就是市委办研究室副主任,调到地税任局长。算是升了一格。”

    “升了何止一格,他如今也是大权在握。”吕东强感慨道:“还是在大机关有前途,我认识大志的时候,他刚刚调到市委办,我已是财政局办公室副主任,九年时间,大志成了地税局局长,我却只是把副字去掉了,杨兄弟好好干。几年时间就混出头了。”

    研究室副主任金大志以前经常跟着黄子堤来打牌,提拔以后,杨腾就成为黄子堤的跟班,吕东强与杨腾见过好几面,不过还是第一次打牌。

    吕东强跟侯卫东是第一次见面,则没有多做寒暄,他把小蜜蜂扑克包装撕开,询问道:“玩多大?”

    杨腾没有说话。

    侯卫东笑道:“你是大哥。当然是你来定规矩。”他身上带着除了一万公款,还有五万地银行卡,在这里打牌只是混时间,输赢多少他没有太在意。

    小蜜蜂扑克比寻常扑克稍为宽一些,吕东强手很灵巧,一幅牌在其手中如流水一般转来转去,让人眼花缭乱,“两位兄弟都是跟大领导的,玩小了肯定不过瘾,我们就打这个数。”他伸出右手。张开了五根手指。

    杨腾是市委办综合科的普通工作人员,一年前还是老师,因为常在《沙州日报》等报刊上发表些文章,被黄子堤看中,借调到了市委办,最近才办了正式调动手续,在经济上并不宽裕,他见到吕东强的手势,吓了一跳,迟疑地道:“太大了吧。”

    吕东强笑道:“这还算大?大志兄每次要打一百块钱一手。”

    杨腾脸色数变,他身上只带了五百多块钱,如果打五十块钱一手,手气稍稍不好,身上的钱就会被消灭掉,可是如果不打又太没有面子,建议道:“我怎么能和金主任比,吕主任,我们打小一点,三十一手。”

    吕东强当了多年的办公室主任,察言观色地能力是极强的,从杨腾神态就猜到了他没有带多少钱,于是让步道:“那就打三十元一手。”

    对于侯卫东来说,不管打三十还是五十一手都无所谓,他心里也就没有负担,牌反而越来越好,打了一个多小时,他赢了七百多块钱。

    随着口袋里的钱越打越少,杨腾心里越来越紧张,接连打了好几把臭牌,当只剩最后一百钱的时候,杨腾额头开始出汗,他自尊心很强,如果打

    没有钱了,则将出一个大丑。

    可是这牌似乎故意跟他作对,越是想来好牌,越是一把接一把惨不忍睹的臭牌,不到十点钟,杨腾身上只剩了十来块钱,他只得承认现实了,道:“吕主任,今天钱带少了,现在四个口袋一样重,投降了。”

    侯卫东很自然地数了一千元,道:“一千元给你翻本,手气这东西时好时坏,说不定马上就要转到你这一边。”

    杨腾见侯卫东很慷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接过来就把钱放在身前,俗话说钱是人的胆,此时杨腾有了一千元钱,手气慢慢就好了起来,几圈下来就回收了两百多块钱,他额头上的汗水这才悄悄地止住了。

    吕东强暗道:“这个侯卫东倒很不错,气质沉稳,又会做人,说不定哪一天就成大器了。”

    这时,一位头发梳得油光水华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吕东强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继续埋头打牌,中年人走了过来,先散了一圈烟,笑呵呵地道:“各位领导,需不需要夜宵,汤圆、面条、饺子、抄手、瘦肉粥,鱼肉粥,应有尽有。”

    吕东强这才抬起头,介绍道:“这是财税宾馆地蔡经理。”又道:“财税宾馆的担担面远近出名,建议杨秘、侯秘尝一尝。”

    “老蔡,你帮我打两把。”吕东强把牌让给了蔡经理,起身到到聚贤阁顶级茶楼去为领导服务。

    这种亲自为领导服务的机会,在一般情况下,吕东强是不会让别人代劳地,过一会,他昂首挺胸走了过来,道:“老蔡,准备两碗瘦肉粥,一碗抄手,一碗汤圆,再弄点榨菜、卤牛肉,隔半个小时送过去。”

    老蔡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出去不久,服务员就为吕东强他们端上来丰盛的夜餐,不仅有担担面、瘦内粥,还有一个卤肉拼盘。

    正在吃夜宵的时候,侯卫东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一个很陌生的座机号码,而且是岭西的号码,他暗道:“谁在这时候打电话,是李晶吗?”

    “卫东,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非要我主动给你打电话。”李晶的声音来自于上百公里以外的岭西,却异常清晰,就如在耳边细语一般,侯卫东甚至感到了暖暖的语流轻轻摇动着耳朵上细微地毛发。

    当着吕东强等人的面,侯卫东也不好多说,含混地解释道:“这段时间太忙了。”

    李晶轻笑了几声,道:“前年我在岭西买了一套房子,但是没有装修,如今经常跑岭西,我就找人装修了,这部座机目前只有你一人知道,可要记住了。”

    “我记住了。”

    李晶声音懒懒的,“今天晚上回家很早,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就想到你了,你在干什么?”

    “陪领导打三人斗。”

    李晶见侯卫东言简意赅,已猜到他说话不方便,道:“你玩吧,过个四、五天,我要到益杨来,到时有事情商量。”

    挂了电话,吕东强笑道:“是兄弟媳妇来查岗吗?”侯卫东开玩笑道:“象我这种老实人,老婆很放心,一般不查岗。”

    吃罢夜宵,杨腾手气大变,好得一塌糊涂,身前的钱堆了厚厚一杳,吕东强前后已经输了一千六、七,侯卫东则是略有亏损。

    杨腾正在兴头上,服务小姐推门进来,道:“吕主任,领导们完了。”

    侯卫东急忙取了手机,就给老柳打了过去。

    吕东强对着服务小姐严肃地道,“你这人怎么说话,臭嘴。”服务小姐这才意识到说了错话,急忙改口道:“吕主任,领导们打完了。”

    吕东强无可奈何地对侯卫东和杨腾道:“看来得让老蔡加强业务培训,给领导们服务,怎么就这个水平。”

    那服务小姐很年轻,平时做事很利索,两个月前被调到了顶楼服务,薪水就要比一般服务岗位要高三百块钱,此时见吕主任发火,急得眼泪就往下掉。

    吕东强见女孩流了眼泪,道:“算了,你也别哭,以后说话办事要注意一点,我不给蔡经理说这事。”

    三人出了门,就见到黄子堤、祝焱等人正往走,黄子堤边走边说道:“今天不过瘾,改日再搓。”老孔亲自将黄子堤送到了楼下,众人这才握手告别。

    老方是公安局长,他没有带驾驶员,自己开车走了,黄子堤的驾驶员则在底楼喝茶,得到电话,便将车开了过来。最后就只剩下祝焱一人,他就和老孔有一句无一句地聊天。

    侯卫东暗道:“以后要注意细节,不能让领导久等,可以将老柳安排在楼下喝茶。”

第二百三十五章 休假(中)

    

    过了几分钟,老柳就将小车从沙州宾馆开了过来。

    祝焱上了车,把头靠在后背上,眯着眼,一幅很劳累的模样。

    侯卫东将祝焱送进房间以后,正准备道晚安,祝焱道:“今晚手气太背,输惨了,你带钱没有,三、四千就行了,我要回一趟岭西。”

    侯卫东身上带了两万元公款,已经送了一万,他把钱取出来,抽了一杳递给了祝焱。

    祝焱随手将钱放在一边,关心地道“跟我当秘书很辛苦,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他下句原本想说:“有时正大光明的公事,也要走偏门弄小道。”可是侯卫东毕竟是新跟在身边的秘书,便将后两句牢骚吞进肚子里。

    侯卫东一时想不出如何应对,他不愿意在祝焱面前显得过于阿谀逢迎,便实事求是地道:“跟着祝书记我学到很多,这是课本无法代替的。”

    祝焱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道:“明天我回岭西,你就留在沙州陪陪爱人,星期天下午六点钟左右我回来。”

    下了楼,老柳正坐在床上看电视,侯卫东满心欢喜地扔了一包烟给他,道:“明天祝书记要回岭西,星期天回来,我就在沙州等你们。”

    老柳看着侯卫东兴致勃勃的样子,开玩笑道:“我开车送你回去,你们小别胜新婚,可要悠着点,别把床弄跨了。”侯卫东与老柳也混得很熟。道:“我的床经过加工,做得结实无比,随便怎么折腾也跨不了。”

    打趣了两句,老柳跟着侯卫东下了楼,老柳是成都汽车团的兵,技术极好。为人也很诚恳,前年他的儿子经特批入伍以后,已经考上了军校,他很感激祝焱,为其开车很是卖力,他见祝焱出门总带着侯卫东,知道侯卫东迟早也是当官,所以尽量与他搞好关系。他儿子虽然读了军校,可是毕竟有回来的一天,说不定那天还要求到侯卫东手下。

    看着整齐明亮的路灯。侯卫东感慨道:“沙州夜晚比益杨明亮,这也是一个城市是否发达的标志。”

    老柳考虑问题是现实主义,“照这么多灯,开这么亮,不知要用多少电费,益杨经济实力哪里敢跟沙州比。”

    到了新月楼门口,侯卫东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站在门口,压抑着兴奋。用无比遗憾地口气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

    “唉,这个星期恐怕又回来不了。”

    小佳正忙着搓麻将,用脸颊夹着手机,埋怨道:“我就知道你不回来,下个月我可要到上海学习,无论如何你也要请几天假,弥补损失。”听着小佳的埋怨以及满屋的麻将声音,侯卫东脸上乐开了花。他继续用遗憾的声音道:“这几天单位事情太多了,很难请假。”

    小佳声音也大声了,道:“你不来请假就算了,以后也别到上海来。”

    几个牌友都抬头看着小佳。

    侯卫东很硬气地道:“不要这么不讲理,凭什么不准我到上海来,难道上海是你家的。”说完就把手机挂掉了。”

    小佳原本是开玩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胡乱打了一张牌出去,正好被下家赵姐糊了。

    谢局就劝道:“小侯给县委书记当秘书,肯定很忙。你要理解。”

    侯卫东侧着耳朵在门口偷听一会,才轻手轻脚地把门打开,小佳设置地麻将室里开着空调,所以大门也就关着,他换了鞋子,正儿八经过去敲门。

    小佳原本气鼓鼓的,听到敲门声,马上联想到电话里侯卫东的嚣张态度,就明白侯卫东已经回来了,她手里拿了一根毛巾,当侯卫东一脸鬼笑着走进来的时候,就狠狠地碰了过去。

    屋里打牌都是些熟人,一位是粟明俊的老婆赵姐,另一位是园管局的谢副局长,还有一位是小佳建委办公室的老大姐,赵姐一看到侯卫东,笑道:“侯卫东回来了,看来我们的通宵计划被打破了。”

    谢局把桌上地牌一推,道:“我们得走了,免得打扰新婚夫妻亲热。”她拉长声音道:“小佳,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别感冒了。”这是沙州的玩笑话,意思是新婚夫妻在床上翻天覆地,把被子弄到地上就会感冒,谢局长四十来岁,说话向来放得开,她看着佳面嫩,就给他开了一句最温柔的玩笑。

    小佳脸微红,道:“谢局,赵姐,张姐,真地不好意思,侯卫东没有说他要回来。”

    几个女子都是见过风雨的,开着玩笑,便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出了门。

    忙道:“侯卫东用车送各位回家。”

    “今天没有开车回来,是坐老柳的车回来的。”

    谢局摆手道:“用不着,出门坐出租车,方便得很。”

    侯卫东与小佳还是坚持着送谢局与张姐下楼,然后抢着付了出租车钱,等出租车离开,小佳已经挽着侯卫东的手臂,进了楼洞,躲开了门卫的眼光,小佳狠狠地掐了侯卫东一把,道:“谁叫你骗我来着。”

    进了房门,侯卫东拦腰将小佳抱了起来,道:“让我摸一摸,看长胖没有?”小佳被毛糊糊的胡子扎得很痛,道:“洗澡,你几天没有乱胡子了。”侯卫东摸着硬硬的胡须茬子,道:“昨天早上乱了胡子,又冒了出来,没有办法,我的身体太好了。”

    “啊,轻点,你就臭美吧。”

    “你也松点。”

    一夜春色无边。

    第二天,太阳光直射窗台,将屋角地一株发财树照得闪闪发亮,小佳睁开眼睛,头靠在侯卫东胳膊上,道:“老公,我到上海去这两年,你可要管好自己。”

    侯卫东自从与小佳结婚以后,除了段英就没有在外面与其他女人有过来往,不过与段英这一个事,却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让他说不起狠话,道:“你要相信我,现在我这种男人还真是不好找,你看遍地越来越多的红灯区,就说明了有多少男人在外面鬼混。”

    说到这里,侯卫东暗自告诫自己:“以前在乡镇当不入流的干部与其说是干部,不如说是商人,在外面偶尔乱来没有大问题,现在跟着祝焱,前程一片大好,一定要注意影响,绝不能在私人问题上栽跟头。”

    想起段英魔鬼般的身材,他又有些依依不舍,后来还是咬咬牙,道:“必须快刀斩乱麻,慧剑斩情丝,免得段英成为定时炸弹。”

    小佳哪里想到侯卫东转过了这么多的念头,她侧过身,感受到侯卫东强劲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这个港湾是如此的温暖和安定,心满意足地道:“等我从上海回来,我们就要生孩子,那时我妈也可以办个内退,孩子不会拖我们两人地后腿。”

    侯卫东翻身下床,道:“难得有星期六、星期天,今天我们怎么安排,自己当主人,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小佳翻个身,用手肘托着下巴,从后颈、背部到屁股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弧线,“其实按照我们的经济条件,完全可以过得轻松一点,你何必去当一个小秘书,粟部长早就答应把你调到组织部来,到了沙州组织部,发展前途同样光明。”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多次,今天就想问问侯卫东的真实想法。

    侯卫东穿了一条运动短裤,就在床边做起了俯卧撑,他动作很快,做了三十多个,才从地上一跃而起,道:“这一段时间虽然经常熬夜,身体素质还是没有问题,祝书记每次熬夜,都要在车上睡一小会。”

    说了这句,他才认真回答小佳的问题,道:“从我的理念来看,企业家最终要成为这个社会的主流,但是这个时间有可能很长,如今的社会还是政府为主导,特别是象我们这样的内陆地区,手握权柄地政府官员对于社会的进步更有直接的推动作用,我如今是县委书记秘书,机遇很好,也想再往上走一走。”

    他自嘲地道:“如果官路走不通,我还可以退而经商,毕竟我们是资产阶级了。”

    小佳有些醋意地道:“你除了石场,就是精工集团的股份,难道你对李晶这么有信心吗?”

    侯卫东道:“你今天怎么了,老是醋意横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花心,与李晶的关系纯粹是商业来往。”

    小佳幽幽地道:“为什么醋意横秋,因为我要到上海去两年,你是风筝,不管飞得多高,绳子都要掌握在我的手中。”

    两夫妻扯了些闲话,又一起到卫生间刷牙、洗脸,小佳煎了荷包蛋,又取了牛奶和陵榨菜,两人就在客厅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侯卫东看着陵榨菜,就想起了益杨土产公司的主打产品“铜杆菌”,便道:“沙州的铜杆菌罐头和咸菜销售如何?”小佳撇撇嘴,道:“现在谁还吃这玩艺,质量也太差了,早被淘汰了。”

    想着祝、马两为了益杨土产公司展开的博弈,他就有些出神。

    “今天上午到哪里去?”

    “准备到我爸妈哪里吃饭?”

    “打招呼没有?”

    “没有。”

    侯卫东道:“这样,明天上午我们一早就过去,买点菜,中午就在哪边吃,今天中午我们到大哥家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休假(下)

    

    楚听说小佳和侯卫东要过来吃饭,立刻精神振奋,早场去买菜,从菜市场回来以后,抱了一大堆资料、产品在客厅里,忙忙碌碌地开始作起了准备。

    侯卫国在一旁冷笑道:“这一次侯卫东和张小佳是自投罗网。”

    江楚反驳道:“你真是个顽固,清莲产品是最先进的高科技产品,完全采用欧洲标准,有九十年历史了,是贵族的特用品,我把产品介绍给老三和小佳,就是要让他们过上有品质的生活,不再受化学品污染。”

    最近一段时间,侯卫国被江楚振振有词的大道理折磨得够呛,怒气冲天地道:“我说不过你,老三也是难得来一次,你就让我们两兄弟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别来烦我们,算是求你了。”

    江楚眨着眼睛,没有生气,也没有答应。

    侯卫东和小佳到了屋,江楚亲热地挽着小佳的胳膊,说着家长话。侯卫东顺口问了一句:“大嫂,你的股票如何?”

    江楚道:“被套在山尖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解套,别提了,现在我不做股票了,等着它自由发展,我现在做清莲产品。”她用盘子端了水果上来,对小佳道:“我们平时吃水果都要削皮,这是最不科学的行为,果皮的营养最丰富,里面含有多种唯生素,削掉了是最大的浪费。”

    小佳对园林比较熟悉,道:“果皮上面农药残留比较多,如果不削皮,农药就会进入身体里。”

    如何解答这些问题,全部在清莲产品的培训书中,江楚早就背得烂熟,她立刻道:“清莲产品是高科技产品,能迅速分解各种农药,用了清莲产品就不用削水果皮。直接清洗以后就可以食用。”

    她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道:“这样吃最有营养。”

    清莲产品是流行于沙州的传销产品,已经有好几人向小佳推销过这种产品,小佳对这个产品无恶感亦无好感,只是清莲产品价钱高得离谱。几百毫升的东西,卖价就在四百多元,她虽然有钱,也舍不得买这清莲产品。

    江楚迷上传销,一个星期七天,有二天去听课,二天聚会,还是三天就是去上门推销产品。这让侯卫国深恶痛绝,可是他无论好说歹说,江楚都不听他的。每次吵架,江楚口中的理论一套又一套,根本听不进去不同意见,弄得侯卫国很是郁闷。

    此时,侯卫国见江楚又开始宣传她的清莲产品,便道:“老三,我们来下盘围棋。”

    侯卫国与侯卫东就在客厅角落摆开了棋盘,侯卫国瞅了瞅正在眉飞色舞的江楚,道:“你大嫂最喜欢赶时髦。前一段时间迷上了炒股,这一段时间又迷上了传销,为了这事,我和她吵过不知多少架。”

    侯卫东道:“大嫂想卖清莲产品,就让她去卖,这又有何妨?”

    侯卫国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做传销的害人之处,她迷进去以后。现在就一门心思想着辞职,说是做清莲产品一、两年就可以赚几十万,我看她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可恨地是她根本不听劝,你劝她一句,她就可以跟你做一个小时的思想工作,恨不得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成为她的顾客。”

    “她早就想找二妹和小佳,被我狠狠说了一顿,她才没有去,今天你们算是自投罗网了。”

    “大哥。你们是不是缺钱用?我可没有催你们还钱,那些钱都是我送给你们的。”

    侯卫国道:“房子买了,我们两人工资又涨了,经济上也不困难。”

    在厨房,江楚拉着小佳,用玻璃接了几杯水,又开始做产品实验,小佳碍着大嫂的面子,耐心地看着她做实验。

    聊了几句江楚地事情,侯卫东就转换了话题,道:“今年益杨不平静,出了好些大事,公安局长游宏被双了,听说沙州检察院已经正式立案了,另外为了查益杨土产公司,检察院先被人纵火,把档案室烧了,后来土产公司副厂长杨卫革又在检察院被人毒杀了。”

    侯卫国道:“我听说过这些事情。”

    “大哥,你从案侦角度,如何来看待这事?”

    “益杨检察院的纵火案和投毒案,我觉得重点还是在益杨土产公司,土产公司的人串通检察院干警做案的可能性最大,这些都是常识性思维,益杨公安局诸人都应该想得到,关键是寻找证据的问题。”

    侯卫国联想到手里经办过几件案子,道:“这几年,沙州经

    了,各地的流氓团伙发展也很快,他们一般都从事黄少量的开始插手建筑和矿产行业,如果现在不下大力气整治,让他们形成气候就难办了,你们益杨情况也复杂,上一次我过来追查枪支,也是无功而返,你既然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应该为益杨地社会治安尽些力量。”

    侯卫国的一番话,让侯卫东心中一动,暗道:“有多大的权利就有多大地责任,我现在虽然没有法定权利,但是作为县委书记秘书,近水楼台先得月,应该把社会治安方面存在的严岭问题向祝焱反映。”

    侯卫东问道:“大哥,你到益杨追查过枪案,客观地说,益杨的流氓团伙是不是很严重,

    “由于益杨经济发展得快一些,矿产也丰富,相较其他三个县,流氓团伙相对也多,也最猖獗,我记得上青林的秦大江就是被枪杀的,另外城区还发生了好几起杀人案,我觉得益杨已经到了必须整治的地步了,以前游宏当公安局长,长期报喜不报忧,很多问题都与他有关。”

    侯家两兄弟一边下棋一边聊天,说的是社会治安方面的问题,江楚则拉着小佳,一直就讲清莲产品。

    吃了中午饭,侯卫东和小佳告辞之时,小佳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全部是清莲产品,除了洗涤济,还包括化妆品以及其他家居产品。

    “这些东西多少钱?”

    “二千多元。”

    侯卫东撇了撇嘴,“这么贵,你买来做什么?”小佳道:“这是大嫂推销的东西,再贵也要买,我们不缺这点钱。”

    “大嫂也调到了沙州城郊,进城也就只有十来分钟地车程,工作几年自然可以想办法调进城,只是她前一段时间迷股票,现在又迷上传销,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小佳接触传销人员多一些,道:“做销售其实很辛苦,大哥家里条件也不错,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一行。”

    回到家,小佳把清莲产品放在客厅一角,没有打开包装。

    离开了大哥侯卫国家中,侯卫东就开始琢磨起益杨社会治安问题,作为碎石协会的一员,他对于流氓团伙的猖獗有着切骨之痛,而好友秦大江被杀一案,至今没有任何进展。

    “如何能让祝焱下定决心打击流氓团伙?”

    星期六和星期天,这个问题始终盘旋在侯卫东脑海中。

    星期天下午六点过五分,老柳开着车准时来到了新月楼门前。上了车,侯卫东对祝焱道:“祝书记,是否休息一会再走?”

    祝焱脸色不佳,道:“直接回益杨。”

    侯卫东察言观色,暗道:“祝书记脸色不对,遇到什么烦心事情?”

    祝焱不开口,侯卫东也不便问,车内气氛异常沉闷,幸好沙州到益杨是新修的道路,路况好,车速亦相应要快一些,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益杨县委大院。

    上了楼,祝焱吩咐了一句,“让商光化和李度到办公室来。”

    侯卫东赶紧回到了办公室,取出机密电话本,首先拨通了商光化的手机。

    “商局,我是县委办侯卫东,祝书记请你马上到他办公室来一趟,具体什么事情我不清楚,另外还通知了检察院李检。”

    由于检察院纵火案和投毒案都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商光化对于面见祝焱很是紧张,不过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他叫上车,急急忙忙朝县委赶去,他地车刚停稳,检察院李度的车也来到了院中。

    商光化和李度基本上是同时下车,李度道:“商局,案件有进展吗?”

    “案侦方向很明确,就是一时找不到证据,刑警大队已经是全力以赴了。”

    李度道:“祝书记的压力同样很大,听说省委、市委都出现了不少控告信,有几封信标题很吓人,县委书记害死无辜企业家,我有一位战友在省信访局,今天给我打了电话,专门问了此事。”

    两人上楼之时,侯卫东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他轻声道:“祝书记刚从省城回来,看来心情不太好。”

    李、商两人对视一眼,沉默地跟着侯卫东进了祝焱办公室。祝焱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检察院的案件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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