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科员(一)
杨县委办公楼是一幢五层小楼,组织部就在第二楼左八间办公室,一正二幅三个部领导各占了一间办公室,组织部办公室占了一间,一间作为打字室,另外三间办公室才是业务部门的办公室,所以显得格外拥挤。
综合干部科有四个人,一正一幅加两个科员,李科长在一次会议中突发脑溢血,直接滑到桌子下面,抢救成功以后,就一直在卧床休息,科里的工作就由郭兰在主持。
两位办事员,一位是詹才信,另一位就是新调来的侯卫东。
侯卫东的办公桌就被摆在一个很不舒服的位置,不仅紧靠着进出通道,而且背对着办公室大门,他坐在这张办公桌前,总觉得背后有眼睛看着自己,心里很不自在。
他桌前摆了一叠旧文件,这是郭兰交给他的任务:读完这两年的所有文件,尽快掌握情况,进入工作角色。此时郭兰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打文件,综合干部科只配了一台电脑,由于科里只有郭兰一人会用电脑,所以也算是郭兰专用电脑。
侯卫东所坐的位置,恰好能清楚地看到郭兰的侧影,“文静贤淑、气质高雅”,这是侯卫东对郭兰的评价。
老科员詹才信长得白白净净,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拿着新到的《沙州日报》,从第一版仔细地看到了第八版,喝茶、抽烟,悠闲地观察着新来的同事。
在益杨县委机关,每一个单位都会有这种年龄在四十岁以上,工龄在二十年左右,职务定格在副科长以下,符合这三样条件的人在益杨县俗称为老板凳。而老板凳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而且不少人还有乱七八糟的关系,这让许多领导对老板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侯卫东,你以后叫我老詹就行了,我们部里不分年龄大小,官职大小。都叫我老詹,你也叫我老詹。”
詹才信就是组织部的老板凳,他看着侯卫东坐在办公桌前也是无所事事,便走了过去,随意地坐在侯卫东地办公桌上,道:“侯卫东,你在青林镇当副镇长多舒服,怎么想到要调到组织部,组织部名声好听,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情。我若是年轻十岁,一定不在这里干。”
郭兰正在抓紧弄一份讲话稿子,这是柳部长下午要用的稿子,今天早上分管机关的杨部长才办下来,时间紧,稿子的质量要求又高,她也就抓紧时间在赶稿,听到詹才信对侯卫东开展起了入门教育,便从电脑前扭过头,道:“老詹。我的稿子也出来了,帮我把把关。”
詹才信奉行的原则事情来了拖就拖,能推就推。此时来了新人,他就道:“侯卫东是沙州学院的高才生,又在镇里当过领导,就让他来看稿子。”
侯卫东连说不敢,郭兰耐心解释道:“这是综合干部科里地好传统,凡是部领导要的重要稿件。大家都要一齐研究。最后才能定稿。这样,我打印两份出来。老詹和侯卫东都帮着看一看。”
三人就闷头看稿。
等到看了稿子,郭兰问道:“侯卫东,你有什么意见?”
侯卫东实话实说道:“我对科里的工作不熟悉,提不出具体意见。”他又补充了一句,“稿子写得好,郭科长的文字功底深厚……”
侯卫东学法律出身,文字功底也不差,只是毕业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修公路、开石场、当领导,很少写文章,最长的文章就是年终的述职报告,也就在一千字左右,此时拿到了十三页的稿子,一时竟然有些目眩。
詹才信也是飞快地将稿子看了一遍,拿出硕大的钢笔,在稿纸上改了几个字,也道:“郭科长的稿子是部里最好地,哪里用得着我们来改,我在这里给你加了三个柳部长最喜欢用的词。”
完成了稿子,郭兰就去找杨部长。
看着郭兰离开了办公室,詹才信神秘地道:“一般来说,来了新人,今天中午或是晚上大家就要聚餐,听说你是喝酒高手,今天晚上我要好好敬你一杯。”
侯卫东初来乍到,而且有着过境人的心态,也就很低调,没有得到官方正式消息,他对于詹才信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郭兰回来以后,用手拍了拍额头,道:“总算一次过关。”
分管机关的杨部长对文字把关甚严,经过他把关的文字材料,柳部长基本上是原文照读,也正因为此,杨部长对文字材料把关就到了挑剔的地步,各科室的人在送材料的时候都忐忑不安。
詹才信深知其中真味,道:“一次顺利过关是很少见的,我们应该好好祝贺,中午
顿。”见郭兰没有表态,他建议道:“侯卫东今天么时候搞欢迎酒。”
郭兰眼光有意无意中瞟了一眼侯卫东,岔开话题道:“今天下午开会用地座牌打出来没有?”此时郭兰心中也有一丝疑惑,按照部里的惯例,凡是有新人调入组织部,部里都要聚餐,柳部长只要没有紧急事情,都要亲自参加,但是侯卫东今天早上报到以后,她问了两次,杨部长和肖部长都没有明确表态。
“如果柳部长对侯卫东有意见,就不会调他到部里来,既然调进来了,为什么又很有些冷淡。”这个念头在郭兰脑中来回转了几次,她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等着肖部长表态。
侯卫东是第一次到县级机关工作,并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他在办公室枯坐了一上午,把科里地旧文件拿出来翻了一遍,就到了下班时间。
詹才信见中午生活没有着落,又问了一句:“郭科长,部里到底什么时间会餐,听说侯卫东酒量不错,我们要好好较量一番。”
正在这时,侯卫东的手机响了起来。
交通局朱兵局长在电话里打了好几个“哈、哈”,道:“老弟怎么不声不响地调到组织部来了,中午有空没有,我请你喝酒,把你们科里的郭科长和詹才信一起叫上,就在益杨宾馆的黄山松。”
“郭科长、老詹,交通局朱局长打电话,想请我们科里的同志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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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兵在当交通局副局长的时候,曾经分管过局里地组织人事工作,与综合干部科地人都很熟悉,詹才信听说是朱兵请客,当即道:“朱兵当了局长,还没有请我们吃饭,今天要让他出血。”
三人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天,到十二点,各科室地人就如蚂蚁出洞一般,纷纷从办公室钻了出来。
县委大楼分为左、中、右三个楼梯,县委领导一般都走中间的楼梯,所以,大多数普通干部为了回避县委地领导,就走左侧和右侧的楼梯。
三人下了楼,侯卫东道:“郭科长、老詹,你们稍等,我去把车开过来。”侯卫东的皮卡车没有停在县委大院,而是停在了县委大楼外面不远处的院子里,这个院子是梁必发工程队的驻地,离县委大楼不过二十来米。
老詹上了皮卡车,看着里面暂时的设施,大发感叹,“还是乡镇好,工作轻松,年终奖也发得高,侯卫东也就工作了三、四年,汽车都买上了。”
汽车就在拥挤的人流中慢慢地穿行着,越过少少骑着自行车的机关干部,滑进了益杨宾馆。
老詹和郭兰下了车,站在宾馆门口,等着侯卫东去泊车。老詹道:“这个侯卫东不声不响地从乡镇调上来,肯定在后台,交通局一把手局长亲自请吃饭,他的面子也不小。”
郭兰也没有多说,只道:“侯卫东是第一批的公招生,和任林渡是一批的。”
老詹是肥胖型的老板凳,吊着双下巴,享受着宾馆大门的那一股清凉,他暗自盘算,“既然侯卫东与朱兵关系良好,或许我能搞到一个出租车的顶灯。”有了这个想法,等到侯卫东回来的时候,他的笑脸就灿烂了许多。
朱兵早就在黄山松等着,当了一把手局长以后,他不仅没有长胖,反而变得又黑又瘦,他对侯卫东道:“老弟不厚道,调到组织部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有郭兰和老詹在旁,侯卫东也不多说,只道:“在乡镇呆久了,想到县里来锻炼锻炼,所以就调上来了。”相较于郭兰和老詹,朱兵就更加了解侯卫东,他笑道:“据我看,益杨县也留不住老弟,老弟迟早要到沙州去,到时可别忘了老兄。”
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是秦飞跃的声音,“你调到组织部?调到哪里干什么,你跟祝书记都说好了,让你来开发区任副主任。”当侯卫东表示感谢以后,秦飞跃又道:“我在益杨宾馆吃饭,都是开发区的人,你吃饭没有,过来一起吃。”
“我也在益杨宾馆,黄山松,和朱局长在一起。”挂断电话,侯卫东就对服务员道:“加一幅碗筷。”
当端着酒杯的秦飞跃走进了黄山松时,老詹不禁对侯卫东刮目相看,朱后是交通局长,秦飞跃是开发区主任,两个人都是在实权派,在益杨也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侯卫东不过是青林镇的副镇长,却和他们称兄道弟,他暗道:“难怪侯卫东能突然地调到组织部来,果然道行不浅。”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科员(二)
了组织部第三天,干部科科长杨红瑞调到农机水电局员、副局长,部里就组织了饯行宴会,顺带着也将这个饯行宴会办成了接风宴会。
组织部的老大柳部长也出席了宴会,他坐在上位,左手是杨部长,右手是肖部长,其他人物依着职务大小分坐周围,吃饭时并没有定座牌,可是谁坐哪个位置,都有固定的套路,这些老机关心里如明镜一般。
杨红瑞要调走,就和柳部长坐在一席,侯卫东则坐在另外一席,此席全部是白丁,因为老詹年龄大,就成为席长。
肖部长是常务部长,代表柳部长讲了几句,柳部长稳坐如泰山,只讲了一句,“今天送旧迎新,大家要主动些。”
在柳部长的发动之下,杨红瑞和侯卫东就成为晚宴的中心,杨红瑞更是中心的中心,柳部长与他碰了一杯酒,依葫芦画瓢,肖、杨两位副部长也来碰酒,然后办公室主任、研究室主任、干部科长等二组班子成员也纷纷上来敬酒。
第一轮轰炸结束,杨红瑞就满脸通红,头抵着桌子,无论同事们如何相劝,他再也不喝,被肖部长左说右劝又喝了一杯,就跑到厕所里吐得惊天动地,满脸泪水地走了回来,柳部长知道杨红瑞酒量不行,当场宣布,“让杨局长歇一会。
在机关单位,凡是新来一个或是离开一人,大家一般都很乐意采取群殴战术,或是表达心中的祝福,或是在心底里暗骂一声,总之,大家的目标很明确。集中火力灌醉。
柳部长发话以后,杨红瑞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侯卫东就开始承受同事们的敬酒,他知道这一关总是要过的,拿出当年在上青林地豪气,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
柳部长对于侯卫东的观感多数来自于刘坤。其次就是换届选举中的跳票行为,两者叠加起来,让他对侯卫东很有看法,在组织部部长面前,这个“看法”就是了不得的事情,如果不是粟明俊亲自打电话来说这事,柳部长是不会答应调侯卫东进入组织部,此时,柳部长就暗中观察着侯卫东,见侯卫东喝了两轮。接近四十来杯酒,心中道:“侯卫东喝酒倒是好酒量,他与粟明俊关系肯定不一般,否则粟明俊不会接连打两次电话。”
等到同事们敬得差不多了,侯卫东端起一杯酒,来到如弥勒佛一样稳如泰山的柳部长面前,恭敬地道:“柳部长,小侯敬你一杯酒。”柳部长身高体壮,长着一幅黑脸,当侯卫东敬酒的时候。他装作没有听见,扭着头与肖兵讲话,故意把侯卫东谅在一边。
侯卫东也不急。在身旁站了一会,在柳部长话话的间隙,又道:“柳部长,小侯敬你一杯。”
柳部长这才转过头,端起酒与侯卫东碰了一杯,一句多话也没有。
肖兵是柳部长地亲信。知道侯卫东调到组织部的前因后果。他为了不让侯卫东过于难堪。就道:“侯卫东到底在基层锻炼过,今天至少喝了四、五十杯酒。面不改色,神智清楚,应该是组织部第二高手,以后出去打酒战又多了一把好手。”
他又发动身边的几位科长道:“侯卫东是新同志,你们怎么不去多敬几杯。”几个科长欣欣然领命,端着酒杯就来找侯卫东。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便开始了。
酒足饭饱,侯卫东已脚步微有踉跄,只是他喝酒不上脸,越喝越白,白到发青就是醉了,他此时脸已有青色,随着众人来到门口,看到路灯摇晃得历害。
杨红瑞彻底喝醉,被拖上了柳部长的小车,柳部长小车一走,余下的人也就各自散去。
侯卫东灌了一肚子酒水,几乎没有吃东西,站在街边,看着来往人流以及汽车车灯,只觉一阵昏眩,由于有了上次上青林两树夹一车的经历,侯卫东再也不敢酒后开车,他将皮卡车锁在了梁必发的院子里,就站在公路边等着出租车。
郭兰和办公室副主任杨娜最晚从餐厅走出来,郭兰见侯卫东颇有醉意,站在公路边,伸手着作打车状,好几辆车就从他身边滑了过去,看上危险万分,一辆车的司机伸出头,骂道:“你***想找死。”
郭兰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把侯卫东拉了上来,责怪道:“你站到人行道上来,太危险了。”杨娜在一旁笑道:“侯卫东今晚喝得不少,酒量在部里要排在第二名。”
郭兰生活中书香门弟中,亲戚朋友中也没有酒鬼,其父只有在过年地时候,才喝上一小杯,正因为家教颇严,尽管跟着柳部长参加了不少酒战,她对醉鬼还是没有好感,只是侯卫东喝醉情有可原,她也就不觉得讨厌。
她就站在街边,帮着侯卫东拦下了辆车,等到出租车离开,杨娜开玩笑道:“这个侯卫东长得蛮英俊,他结婚没有,我看和你很相配,要不要我来当红娘。”
“去你的。”郭兰伸手欲打杨娜,杨娜笑道:“我这是好心,兰兰也是老大不小,老姑娘的滋味可不好。”
郭兰认真地道:“侯卫东有女朋友,是沙州建委的办公室副主任,长得很漂亮。”杨娜闻言,若有所思地道:“难怪侯卫东能调到组织部来,应该是沙州有人在打招呼,而且打招呼的人不是一般人,否则按柳部长的脾气,肯定不会让跳票的副镇长调到组织部来。”
郭兰与杨娜逛了街,买了一袋香瓜子,坐着公交车,在略显忧伤的路灯光下,慢慢地回到了沙州学院。
学院的路灯隐藏在高大的树林里面,光线透过树叶,
斑驳,随风而闪烁、跳跃,发出“沙沙、哗哗”地声光曲一般。
上了楼梯。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这是从胃里翻出来的酒味,酒味十足而且还有着浓浓地酸味,郭兰从小就生活在干静整洁的环境中,鲜花、音乐、蓝天、白云是她地最爱,这一阵刺鼻的味道,令她作呕。
捂着嘴。尖着脚,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抬头就看见侯卫东门口有一堆黄白之物,几只绿头苍蝇被脚步声所惊醒,轰地飞了起来,在空中侦察着敌情,郭兰逃也似地进了自己的家门,郭教授和郭师母罕见地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兰兰,听说侯卫东调到你们科室来了,他怎么喝得这么醉。”郭教授不断地摇头。道:“年轻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到老了才知道,财钱、官位、名声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健康才是自己地。”
—
郭兰想到门外这一堆黄白之物,嗓子就开始发痒,郭师母又说了一句:“他吐在门外地那一堆,如果让狗死了,狗都要被醉死。”
“别说了。”郭兰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对着马桶。就“啊、啊”地一阵干呕,从卫生间出来,郭兰坐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她打开琴盖,不知不觉弹起了月光曲,而这曲子却隐隐带着些酒味。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钟,侯卫东就醒了过来,总觉得自己有事情未做。他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丢失了什么东西。在卫生间,将冷水开到最大。痛快地冲了五分钟,出来之后,只觉得神情气爽,昨日之酒气荡然无存。
侯卫东又开始怀念上、下青林镇地两个姚豆花馆子,纯正地石磨豆花,清凉地井水,简单的佐料,也能营造出能在舌尖跳舞的美味,在益杨县城内,除了与李晶同去的面馆,他还没有一家固定的早餐馆子。
“哎,女人家,女人家,没有女人不成家。”
他站在窗边,迎着朝阳的万丈霞光,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小佳昨夜睡得晚,两眼挂着细密的眼屎,瞪着天花板,嗔怪道:“老公,我还没有睡醒,这么早就来骚扰我。”
“昨天组织部送杨红瑞到农机水电局去任职,附带着给我来了一个接风酒,喝了太多,醉得稀里糊涂。”
小佳清醒了过来,道:“你动车没有,我跟你说,那怕喝一口酒,也不能动车,这是死命令,必须要遵守。”
“昨天晚上在赵姐家里打麻将,粟哥给我交待,这段时间你要认真工作,你们那个柳部长是北方人,豪爽倒是豪爽,可是这种性格也有两面性,他若看不惯某个人,就要不假颜色,你可要小心。”
又笑道:他有一个最大特点,就是酒量好,也喜欢酒量好的人,这一点你倒不吃亏。”
侯卫东叹息道:“在青林镇,好歹是副镇长,也算是班子成员,现在调到了组织部,却一下回到了解放前,成为了普通科员,这个落差让人很不习惯。”
小佳做起了思想工作,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耐心地呆上几个月,年底争取调到沙州市里来。”
侯卫东最后又叮嘱了一句,“八月六日是我们两人的黄道吉日,你别忘了,到时我请假过来办结婚证,你一定要把所有地事情都推掉,专心结婚。”
“嗯,你放心,这是我们的大事,怎么能忘记。”
领结婚证的日子是刘光芬托人找一个半仙看的,侯卫东不信这些玩意,只是为了让刘光芬顺心,这才准备按着母亲算出来的黄道吉日去领结婚证。
挂断电话,穿戴整齐,侯卫东拉开大门,一眼就看见门前黄黑白蓝一片,还散发着阵阵变了调的酒味,他这才猛地醒悟,“难怪自己总觉得有事,原来昨晚放了一个地雷在门口。”
正在紧急打扫战场,郭兰开门出来,她如大姑娘见到了小鬼子一样,捂着鼻子飞也似地逃走,远远地回头道:“侯卫东,下回不准喝这么多的酒,好难闻。”
在美女科长面前丢丑,让侯卫东很郁闷。
打扫完战场,侯卫东这才出门,顺手在路边买了十个小笼包子,边走边吃,八点二十七分,来到了组织部办公室。
侯卫东刚放下手提包,屁股还没有挨着椅子,老詹就走了进来,他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忙着泡茶,随后又窜了出去,把侯卫东一个人留在办公室。
侯卫东见办公室有些脏,就从门背后拿起扫把,把屋子里打扫一遍,看到四张办公桌上都有灰尘,又拿起抹布把桌子抹干净。
在洗抹布的时候,杨娜正好经过,道:“侯卫东,各科室的卫生都是轮流打扫,怎么你们科室天天都是你在打扫卫生。”
她的声调颇高,声音就在办公区域回荡,侯卫东飞快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左右皆无人,心才稍安,笑道:“这些都是小事,谁做都是一样。”他初到组织部,还没有弄清部里地人事关系,因此,大小敏感问题一律回避,争当一名循规守纪的好科员。
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地坐到了十点钟,郭兰这才提着包回来,她道:“今天上午到机关大会议开了一个会,县委县政府各个部门都要搞竞争上岗,部里要抽好几个小组,参加各单位的竞争上岗。”
这事已酝酿一段时间,侯卫东也知道,随口问道:“部里搞不搞竞争上岗?”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结婚(一)
争上岗就如一块巨石,扔进了还算平静的水塘里,溅花,泛了几圈涟漪,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组织部的干部都是明白人,即使竞争也不会摆在明面上来,却在暗地里较着劲,侯卫东初到组织部,又时刻准备调到沙州,就很知趣地没有报名参加科长、主任职务的竞争,与人无争,且手中还有一票,在部里的日子自然也就过得波澜不惊。
就在这十来天,青林镇却发生了不少大事。
首先是学习班出现了事故,林勇在学习班呆了十几天后,越来越烦躁,最后情绪突然失控,将饭碗砸碎,用破瓷片将难得露面的晁胖子脸上划了一条娃娃口子,差一点就伤到颈部大血管。
晁杰是被免职的前领导干部,在学习班值班本来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当林勇砸碎饭碗的时候,他刚好在楼上睡了觉,擦干净梦口水以后,背着手下楼来看人打牌,刚下一楼,就被从房间里的林勇劈头盖脸地划了一下,随即血流如注。
林勇这一击,并没有针对性,只是晁杰阴差阳错正好下楼,此次受伤纯粹是运气太差,不过,祸福之间也就一层纸,他为了学习班守伤,惊动了县里的领导,被树为整顿基金会的先进个人,上了县委简报。
而林勇当即被抓进了派出所,随后又被刑事拘留。
林勇的一位堂兄是岭西的律师,接到林勇父亲的电话以后,从岭西赶了回来,他了解了整个情况以后,并不为林勇打人辩护,直接状告青林镇政府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学习班虽然是层层政府默许的事情。不过毕竟是非法行为,真要打起官司,大家都脸面无光,最后通过协商,林勇被放出了派出所,又从学习班放了出来,林勇堂兄也就撤诉。打人事件以双方的妥协而化为无形。
林勇打人事件刚刚解决,青林镇又出新闻,前农经站黄站长因为涉嫌接受大笔回扣,被检察院立案侦查,新任农经站长白春城被纪委双规,青林镇地常青树赵永胜,突然被调到县气象局任副局长,青林镇由粟明任党委书记,刘坤任代理镇长。
听说刘坤就这样当了青林镇代理镇长,侯卫东半天闭不上嘴。生活就是一出戏,而且这出戏比舞台上的戏剧更加精彩,更加出人意料。
想着柳部长正气凛然的模样,侯卫东暗叹一声:“刘坤这几年没有什么功劳,也没有明显过错,只是朝中有人好做官,顺顺当当地当上了青林镇行政一把手。”
相对于青林镇的风云,综合干部科的工作琐碎而又无味,侯卫东每天按部就班地应付日常性的工作,没有创意也没有漏*点。甚至没有自己的头脑,就如一架巨大机器地齿轮在惯性的带动之下,不断地向前运动着。
生活也就波澜不惊。
八月五日晚。侯卫东开车直奔沙州,根据刘光芬算出来的黄道吉日,八月六日是办结婚证的日子。
到了新月楼的家,等到六点钟,小佳的手机终于打通了,她压低道:“老公。沙州园管局正式成立了。正在开动员大会。宣布园管局的班子组成*人员,我被调到园管局。在计财科任科长。”
侯卫东听到小佳语气很高兴,道:“祝贺,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心愿,不过计财科管着财物,也不轻松,而且园管局是事业局,你以后就是事业编制干部,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
“这事我反复想过,建委的重点培养对象都是建筑学院的毕业生,我就算当了办公室主任,也很难再进一步发展了,园管局是新局,与我地专业结合得紧密一些,发展起来也容易一些,更主要的是我不喜欢成天陪领导喝酒应酬。”
说到这,小佳突然温柔起来,“领了结婚证,就要考虑要小孩了,我想找一个工作时间稍微正常的岗位,以后也好照顾小孩。”
想到领结婚证,侯卫东心里也就甜滋滋的,道:“开了会再点回来,我们要提前庆祝。”又道:“晚上就在家里吃,我来弄吧。”
“得了吧,还有一会就开完会,冰箱里有饺子,是我妈昨天拿过来的,你别管,等我回来再煮。”
晚上七点,小佳才从单位回来,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侯卫东便躲在了门背后,等到小佳探头探脑走了进来,就被侯卫东拦腰抱了起来。
“轻点,哎,让我把东西放下来。”小佳被侯卫东的熊抱勒得喘不过气来,她双手各提着一个提包,在空中晃来荡去。
侯卫东右手轻车熟路地伸进了小佳后背衣服,手掌触及纤细温润的后背肌肤,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他亲吻着小佳耳珠,轻声道:“还是自己的老
|:“为什么?”侯卫东手掌滑向了翘翘地“老婆可以随便乱摸,乱摸其他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去你的。”小佳咬了侯卫东肩膀一口,道:“放我下来,看一看我给你父母买地礼物。”
小佳的礼物是两件羊绒衫,她喜气洋洋地将衣服展开,分别在侯卫东和自己身上比划着,道:“这是内蒙古最好的羊绒衫,缓和又轻巧,明天我们领结婚证,回吴海之时,总要带礼物,这衣服最适合老年人穿。”
“别动,你脸上长了一颗小痣。”
在小佳的下巴左侧,长了淡淡的一颗小痣,反倒给小佳增添了一丝妩媚。小佳听说长了一颗小痣,便丢下侯卫东,急急忙忙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地照。
“我以前就小痣,只是颜色很淡,一点都不明显,恐怕就是这一段时间长的。”小佳站在镜子前,忧心忡忡地道:“听说痣变黑以后,容易得癌症,我是不是要得癌症了。”
侯卫东跟在小佳身后,笑道:“你这个脑袋瓜乱想什么,明天是我们地好日子,先来进行巫山**。”小佳微红着脸,道:“谁和你巫山**。”眼中却要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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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人在床上安静下来之时,已是七点半了,两人平躺在床上,说了一会闲话,小佳忽然从床上跳将起来,道:“坏了,等一会单位地几个同事要来打麻将,我们赶快起来。”
“你不是长期到粟部长家里去打麻将,怎么将战场转移到我们家里来了?”
小佳飞快地穿着衣服,道:“到家里来打牌地人都是建委的人,今天来地谢姐和我一起分到了园林局,她以前是建委的工会主席,现在调任园管局的副局长,她的哥哥是岭西省委办公厅的一个头头。”
她一个人在沙州,平时闲下来的时候,就被拉去打麻将,一来二去,也就喜欢上打麻将,两年来,也就培养了好几个***麻将***,较为固定的是粟明俊家里的***,这个***以赵姐为中心,来往的都是赵姐的朋友,另一个就是小佳家里的***,这个***是建委朋友***。
两个***各玩各的,小佳有意没有让他们交集,毕竟粟明俊身份特殊,更是一个稀缺资源。
热腾腾的饺子起了锅,两人围坐在桌前,享受这甜美的两人世界。
小佳头发披散着,皮肤雪白如玉,娇嫩如花。
侯卫东虽然将这张脸看得烂熟,却也没有厌烦,他忽然问道:“我们明天领了结婚证,步高就应该偃旗息鼓吧。”曾宪刚打了步高以后,到底效果如何,他并不清楚,此时就绕着弯子问小佳。
小佳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心眼,怎么这个时候提起他。”她又笑道:“我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他了,柳主任过生日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不知得罪了谁,他被人在家门口揍了一顿,变成了猪头,建筑协会的几次活动都没有参加。”
得知这个结果,侯卫东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当真应了那句古话,横的变不要命的,步高也是纸老虎。”
刚刚收拾完简单的碗筷,就听见一片笑声在门外响起,打开门,更是一片叽叽喳喳的声浪袭来。
谢婉芬是新成立园管局的副局长,副处级干部,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在四个女子中年龄最大,打扮是却最鲜艳,一身大红裙子,相当地耀眼,她上下打量了侯卫东一番,“哇,侯卫东,久闻大名了,今天终于一见庐山真面目,真是一个帅小伙,与小佳很般配。”又开玩笑道:“小佳是园管局的局花,你可要有危机感。”
小佳在一旁幸福地道:“我们明天就要去领结婚证。”
三个女子听到这个消息,分贝立刻上扬,一阵惊声尖叫以后,谢婉芬道:“园管局后天挂牌,我建议你们小两口后天去办结婚证,我们计财科长的结婚日与园管局挂牌日在一起,就是双重喜庆,我们全局的人为你们两人祝福。”
闲话聊完,四人就在客房里摆开战场,“哗、哗”声音之响到半夜,也亏了明天要去结婚手续,这才在十二点半就收了摊子。
第二天,结婚证办得很顺利,小佳按照套路,买了些糖,发给了办证的工作人员,大家其乐融融。
带着一盒价格不菲的藏红花,侯卫东夫妻俩就回到了小佳父母家里,上了楼,门虚掩着,张远征和陈庆蓉坐在沙发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双眼盯着电视,等着女儿与女婿。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结婚(二)
张远征心里着实有些复杂,他拿着结婚证看了一眼,照片是典型黑白照,相片表面有着凹凸的纹路,很有老照片的熟悉感觉,女儿在相片中笑得很开心,侯卫东则稍稍显得严肃。
想到女儿终究就变成了照片上这个男人的老婆,张远征心里就如杂酱面的佐料一般,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涌到了心头。这是许多当岳父的人都要经历的情感经历,辛苦带大的女儿终于成为盛开的花朵之时,却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娶了回去,从此,女儿最亲的人就是这个陌生男人,要和他一起生活,哺育下一代。
当然,这是千百年来自然规律,张远征心里明白,却仍然是惘然若失,在内心深处,总觉得是照片中这个人抢走了心爱的女儿。
陈庆蓉心里没有张远征这般复杂,她把结婚证放下,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酒?”
小佳把两本结婚证拿到手中,道:“昨天我们开了会,我正式调到园林管理局去了,在计财科任科长。”陈庆蓉总认为园管局是一个孬单位,名声更不如建委,但是对于女儿选择,她也没有过多的干涉,就道:“这下你就满意了,别人都想削尖脑袋进建委。只有你千方百计跳出来。”
小佳笑道:“园管局和建委是平行单位,都是市政府下面的部门,我们建委调了不少人到园林局。”又道:“单位刚刚成立,事情挺多,侯卫东又才调到组织部,我想晚一些办酒,而且用不着大办。就请亲朋好友,办几桌就行了。”
陈庆蓉脸就沉了下来,道:“结婚是大事,怎么能这样草率办理,我的女儿还是要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陈庆蓉的要求很正常,昨晚小佳和侯卫东也想到过此事,侯卫东道:“阿姨。”小佳就在一旁瞪了他一眼,侯卫东马上醒悟过来,有些害羞地叫了一声:“妈。”
这是对刘光芬的专用称呼,这一刻就分给了另外一人。所以,民间有“女婿如半子”、“结个媳妇丢个儿”地说法。
“妈,我们还是择一个黄道吉日来办酒,这个日子是由妈去算,还是由我去算。”连叫了几声“妈”,也就比刚才顺口了。
陈庆蓉就道:“听说结婚的日子也算过,办酒的日子还是你去算吧。”
吃过午饭,小佳和侯卫东也就辞别回家,陈庆蓉和张远征就站在窗台上,看着女儿和女婿身影在树叶中一闪而过。张远征神情阴郁,闷闷不乐,陈庆蓉知道丈夫的心思。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小佳,可是女儿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况且她住在新月楼,每周都可以见面的。”她又劝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这样想。在沙州成家,总比跑到益杨去成家要好得多。”
女儿是父亲张远征地心头肉。虽然陈庆蓉百般劝导,他心中总有些郁结,“三年多时间了,侯卫东还是没有能调到沙州来,现在他年轻,还有很多机会,若多隔几年,超过三十岁就不好调动了,上一次他过来,我要问问这事。”
陈庆蓉依着窗台,道:“侯卫东倒很能干,工作了几年时间,就买车买房,只要经济条件好,是否调回来也不是太重要,毕竟沙州和益杨坐车只要一个多小时。”
此时,陈庆蓉和张远征都在家闲着,两人都是内退在家,由于还没有退休年龄,也就无法到社保局领工资,每月各有三百多块钱的内退经费,日子也就过得紧巴巴的,好在这两年,小佳也资助不少,过生日给两千,过春节给一万,日子倒还过得去。
在电话里难刘光芬说了在沙州办酒席的事情,刘光芬当即表态道:“在沙州办酒可以,但是也要在吴海办酒,如果不在吴海办酒,我
的老同事都要骂我们。”刘光芬算了算,道:“在了,就是十来桌。”
小佳想着自己要当两次新娘,不禁苦着脸道:“在益杨办不办酒?”
侯卫东手里玩着电话机,道:“在益杨我们就不扮新郎新娘玩了,就请几位好朋友吃一顿就行了,曾昭强、朱兵、秦飞跃、曾宪刚。”他说了一串名字,最后道:“还是李晶,她让我们吵了几次架,这等人物怎么能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呢。”
此时小佳心情很好,见侯卫东很坦荡,反而放下心来,道:“你这个情人恐怕受不了我们的婚礼,她如果来大闹婚礼,看你怎么收场。”
“这个情人完全是步高挑拨的,还是那句老话,夫妻不和全靠挑拨,以后的日子还长,你老公有这样优秀,所以你要做好接受各种挑拨的准备。”小佳伸手掐了侯卫东一把,道:“我以后就实行三光政策,票子搜光,时间占光,身体挤光。”
说到最后“挤光”之时,小佳脸上已是红霞乱飞,侯卫东上前就将小佳抱在怀里,道:“我现在就让你挤光。”小佳胸部被袭以后,也就无力抵抗,抱着侯卫东直发冲冲地脑袋,闻着很有男人味道的发香,道:“我就是天天把你挤光。”
两人新婚燕尔,正是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一句话,身体的一个暗示,都成了**的前奏。
晚上,刘光芬打了电话过来,道:“我算了日子,二十七日就是好日子,我觉得小佳是嫁到张家,应该先在吴海县办酒。”侯卫东见小佳还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压低声音道:“你这种想法不对,哪边办还不是一样。”刘光芬道:“傻小子,这是原则问题,我们要坚持住,你可要把握好,你爸、妈在益杨老朋友多,至少要办好几十桌,到时收的礼金至少有十万,全部给你们,就当是父母给你们置办结婚物品的。”侯卫东道:“妈,我不缺钱,收的礼钱你们二老就拿着吧。”“桥归桥,路归路,这钱是给你们的,你们就拿着,以后想孝敬我们,你们单独给就行了,其实我们也不需要你们的钱,给钱是你们地孝心。”
小佳过来以后,侯卫东开诚布公地把母亲刘光芬的想法说了出去,只是委婉了许多,“唉,母亲就是一个老封建,她去算命,说是先要在益杨办酒,再到沙州去办酒,我说不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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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芬喜欢风水、算命之类,小佳是清楚的,她对侯卫东地话深信不疑,道:“妈就信这一套,如果让她老人家不高兴,实在不值得,我去给爸妈说说这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小佳就躲在卧室里打电话,陈庆蓉听了亲家母的要求,道:“倒底是小地方的人,心里弯弯拐拐多。”小佳解释道:“侯卫东的妈妈对我很好,就是相信算命的话,家是结婚、搬家等事情,都要请人算一算。”
陈庆蓉冷笑一声:“你这个小丫头,到底单纯,别拿封建迷信来说事,他们家肯定是大男子主义,想先在男方办酒。”小佳急道:“哪方先办还不一样,妈,这些小事你就睁一眼闭一只眼算了。”
陈庆蓉生气地道:“我们沙州人嫁到益杨去,他们家已经占了便宜,这事我跟你爸商量了再说。”
“现在是什么时代,你还是这种旧脑筋,我懒得跟你说了,明天我回家。”
小佳没有做通母亲的工作,沮丧得不想说话,第二天,小佳一大早就回家,去做母亲地思想工作。
侯卫东一觉睡到了十点钟,他正坐在餐厅里喝稀粥,吃小包子,小佳回来了。
“老婆,爸妈同意没有?”
小佳满脸笑容,道:“费了好大地力气,终于才说通了,我说,现在还有没有其他地问题,需要我们商量,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就是收钱的事情,我地意思是,两边收的钱,我们都不要,都让老人们拿着,算得我们的孝心。”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结婚(三)
蒋光头,我要结婚了,八月二十七日在吴海县办酒,定要回来。”
蒋大力正在岭西省,他在广东弄得风声水起,回到岭西以后,虽然业务扩展得很顺利,却离他的期望值相差很远,听到侯卫东的召唤,便道:“我这一段时间生意不顺,正好可以沾沾你的喜庆。”
杨倩穿了一身睡袍,大腿光溜溜地,在空调的冷风中泛起了几个鸡皮疙瘩,她听到喜事两字,就道:“谁的喜事?”听说侯卫东与张小佳要结婚,杨倩就被踩着尾巴,跳起来,道:“小佳要结婚了,她怎么敢不跟我说,我要去骂她。”
小佳很快就接到了杨倩的电话,也不回嘴,笑道:“这一次是在吴海县办酒,所以是我老公请蒋大力,下一次到沙州来办酒,就是我来亲自请你。”
“切,结个婚搞这么麻烦,还分两次结婚,还是我和蒋大力好,自由自在,无换无束。”杨倩将小屁股坐在蒋大力大腿上,一边打电话一边扭来扭去,幸好蒋大力刚刚进入了不应期,也就没有太大的反应。
小佳在电话里笑呵呵地道:“沙州办完酒以后,我们还要在益杨办一次,这一次由我们夫妻俩共同出面请你们。”
“**,你跟着冬瓜现在变狡猾了,结婚分三次办,还要让我们掏三次钱。”
八月二十七日来得很快,在吴海最好的酒家,原先的县政府招待所,现在的吴海大酒店,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刘光芬和侯永贵都是吴海县本地人,亲戚朋友、战友、同学很多。整整通知了三天,才将名单上的人全部通知完。
吴海大酒店地五十张大圆桌,全部被挤满了,还不断有人进来,结果,又临时加了三桌。
张远征和陈庆蓉是带着沙州人的自信心来到了吴海县,进入吴海县城的时候。看着郊区杂乱无章的建筑,穿着朴素的农民,两人也就低声议论了几声,等到进了吴海大酒店,张远征和陈庆蓉就被震了一下,他们虽然是沙州人,却是工人出身,到酒店消费的时候原本就不多,吴海大酒店是吴海县改革开放的象征,内装修着实不错。至少有了星级地水平。
来的客人中,有不少穿着警服的人,到了十二点,更多的穿警服的客人走进了大厅。侯卫国是吴海县公安局年轻一代有名的人物,如今又调到了沙州刑警支队,他就负责专门接待年轻警察,而老警察们则坐在侯永贵身边。
一个瘦高个警察在好几个人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大厅,侯永贵和侯卫国连忙迎了上去。
“尹局长,到里面去坐。”
尹局长扫了扫大厅。开玩笑道:“老伙计,今天局里一半民警都到你这来了,出了事情。你可要负责。”侯永贵笑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凡是穿警服来的,一律不准喝酒,只供应一瓶啤酒。”
除了警察,还有许多教师模样的人围坐在一起,教师这个职业虽然没有特殊性。但是当久了教师。也会产生教师独有的气质。他们这群人里面有许多年轻地女孩子,不乏年轻漂亮者。她们吸引了许多年轻警察的眼光,很快就有大胆者开始去她们搭讪。
随着音乐四起,侯卫东穿着西装、小佳穿着婚纱,携着手,慢慢地走了出来。
酒店里的主持人,用着不太地道的普通话,充满漏*点地引导着气氛,虽然主持人的手法并不高明,底下宾客仍然很配合,大家都使劲拍手,将气氛一次又一次地推向**。
张远征是局中人,看着容光焕发的女儿,就咧着嘴不停地笑,心里却总有些阴沉沉的,当新婚夫妇给他敬酒之时,眼里不自觉地泛起了泪花,最后,在陈庆蓉作为女方家长讲话之时,想起养育女儿的点点滴滴,他的眼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整个婚礼持续在二点钟才结束,多数人就陆续离开了,侯卫东为张远征与陈庆蓉夫妻在宾馆楼上安排了一个房间,典礼及中餐结束以后,两人就到房间休息。
小雨飘在空中,将县城的空气清洗得特别地干净,县城外有一座连绵的小山,站在宾馆窗前,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山顶的几株大树。
“庆蓉,我们有十年没有到吴海吧。”
陈庆蓉也趴在窗台前,望着细雨中地街道,道:“十年没有来,吴海变化不小。”又道:“今天来的人不少,恐怕要收不少
我看最低都是一百,二百以上的也不在少数,这次婚五、六万吧,在沙州办酒,我们能收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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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征算了算,道:“我们的亲戚朋友多数都是工人,这几年工厂不景气,好多朋友都下岗在家,请他们来吃酒,于心不忍。”陈庆蓉安慰道:“你也别去考虑别人,这红色罚款单,我们得到了一大堆了,现在不捞回来,就只有吃亏的份。”
这是现实,人情来往,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对于收入不高的夫妻来说,这也是一笔巨大地财富。张远征很能体会到“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地感觉,他很有感触地道:“侯卫东这孩子真是不错,比我们年轻时能干得多,他考虑问题也周到。”
“现在说这话还太早,我就是担心侯卫东太能干了,以后小佳控制不了他,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还是希望他平和一点为好。”
张远征难得地挽住了妻子地腰身,这个亲热的小动作已经被遗忘了许多年,陈庆蓉感受到丈夫地温情,也就默默地将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之上。
“少来夫妻老来伴,远征。”
在侯卫东家里,七、八位内亲全部挤在屋里,加上侯卫国、侯小英以及楚英、何勇,把小屋挤得满满的。
何勇签了三年还款协议才走出了学习班,在学习班住了一个月,由于少喝酒少熬夜,脸上气色很不错,他拍着荷包道:“小三,你姐夫为了出学习班,弄得囊中空空,这贺礼先欠着,改天我一定还上。”侯卫东换下了中规中矩的礼服,换上了一件随意些的西服便装,而小佳换下了婚纱,穿上一身白色长裙,衣如雪,人如玉,格外俏丽。
在客厅坐了一会,刘光芬就让新夫妻到里间来一趟。
“一共收了六万六千八百五十块钱,这是你们的钱,点一点,宾馆的用餐费一共是一万九千元,晚上还没有结算。”
小佳急急地将钱推过去,道:“妈,我们说好了,不管在哪边结婚,这笔钱我们都不要,就算是我们孝敬的。”度,心里乐滋滋的,道:“钱是你们的,你们就得要,至于孝敬我们,以后机会还多,一是一,二是二,这点我还是拎得清。”
刘光芬就和小佳推来推去,侯卫东在一旁笑道:“这钱又不烫手,你们这是干嘛,妈,你为了我们,请了这么多人,以后总是要还人情的,这些钱算是我暂存在你这里的,以后慢慢帮我还人情。”
刘光芬还要推辞,侯卫东不耐烦地道:“妈,你烦不烦,这是两家说好的事情,你别节外生枝。”
刘光芬听懂了侯卫东的话外之音:“侯家不要这钱,张家也就不能要。”她这才收了钱,道:“你们早点怀上小孩,我要用钱给孙子买玩具。”
晚上,两亲家以及家中至亲就单独吃了一顿饭,由于没有经济的纠葛,加上两家相距甚远,以后也没有多少接触的机会,因此晚餐的气氛也就良好,其乐融融地完成了这个仪式。
当所有的喧嚣结束的时候,两人就回屋。他们的新房设在侯卫东曾经的住房,为了迎接这一对新人,特意重新刷白,又贴了许多的喜字,并且挂上了一些红丝带,很有些喜气洋洋的感觉。
侯卫东也累得够呛,关上门,只穿了一条内裤,仰面朝天地躺倒在床上。小佳的精神状态要好一些,她先去洗了澡,回来的时候,侯卫东已是有着轻微的鼾声。
小佳推了推侯卫东,道:“老公,怎么就这样睡了,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侯卫东晚上喝了好几杯酒,加上应酬了一天,着实累了,翻了一个身,流了一丝梦口水,继续睡觉。
看着熟睡中的丈夫,小佳很心疼,可是这是新婚之夜,久睡不醒是什么事?
等到侯卫东被推醒以后,见到小佳坐在床边,神情也并不开心,抬头见满屋红光,就醒悟到今天是新婚之夜,翻身坐起来以后,道:“我怎么就睡着了。”
小佳忽然觉得有些委屈,道:“结了婚,你就不在乎我了。”侯卫东忙道:“哪里的话,今天累惨了。”想到还要在沙州走一趟这个程序,侯卫东心里就暗暗叫苦。
第一百九十七章 水泥厂(一)
婚原本是人生的喜事,但是经过吴海县的婚礼,侯卫怕了,想着若是在益杨再来一场,他会被逼得发疯,于是,沙州这场婚礼就与益杨的那一场婚礼合并。
在沙州的婚礼主要分为三个部分,一是沙州建委系统的人,二是张远征和陈庆蓉厂里的人,三是益杨去的人。
益杨县里去了曾昭强、朱兵、秦飞跃、粟明、欧阳林、曾宪刚、习昭勇等人、段英、杨倩等人、精工集团的李晶带着几个大股东,以及组织部郭兰、老詹等人,都受邀请前往沙州市。
沙州的酒席也办了三十来桌,热热闹闹完成了盛大的婚礼。
过了短暂的婚假,小佳到园管局去上班,侯卫东自是回到了益杨县委组织部。
回到综合干部科办公室,日子就重新开始,老詹是机灵人,通过婚礼知道侯卫东人脉深厚,也就去了轻视之心,有心结纳这位曾经当过乡镇领导的年轻人。
老詹上身白衫衣,脚下是锃亮的皮鞋,衣冠楚楚,鼻梁上架了一幅眼镜,很有些干部派头,他手里的工作也不多,上班以后,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事情应付完,就站在侯卫东桌前来吹牛,“现在这个时代,找钱是第一位的,我这个年龄也不想着进步了,有机会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平时喝点革命小酒,打打革命小牌,也就知足了。”
侯卫东正在填写干部分析表报,这类填报表的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有勤快细心就行,偏偏老詹站在桌前说个不停,他耐心地听了一个多小时,表报也只填了几个字。
郭兰是主持工作的副科长。她对于老詹的老板凳行为也是无可奈何,论年龄,老詹比她大了接近二十岁,论在组织部的资历,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可是这个老詹也不自觉,倚老卖老。成天没有正形,今天上班以后,从早上八点四十起到十点,就一直站在侯卫东桌边,北、上下五千年”一阵胡侃。
如果放任这种行为,以后科室的工作就很难开展,当电脑右下角地时间指到了十点半,郭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拿了一份去年的干部报表,走到侯卫东身旁。道:“侯卫东,这是去年的报表,你参考着看一看,加快点速度,今天下午要把材料报给肖部长,肖部长审过了,柳部长还要签字,然后明天一早就要报到市委组织部,抓紧一点。”
侯卫东知道郭兰言外之意,他对老詹的啰嗦也很心烦。很配合地拿起签字笔,道:“看来我得加班,老詹。我先把正事,等会继续聊。”说完就一本正经地把眼光集中在报表之上,再也不理睬老詹。
老詹也就自感无趣,又站在身旁说了两句,“侯卫东,星期天有空没有。我知道一个水库。里面有很多二斤重的鲤鱼。我请郭兰和你去钓鱼。”
郭兰开玩笑道:“侯卫东新婚燕尔,怎么舍得把星期天的时间花在钓鱼上。你也是,我们三人一个星期五天都呆在一起,星期天还要往一起凑,腻不腻啊。”
老詹马上转移话题,道:“郭兰,侯卫东和你应该是一年毕业的,他都成了亲,你也要抓紧,否则成了老姑娘了。”
侯卫东就抬眼看着郭兰。
郭兰在组织部地美女,而且是单身美女,为她介绍男朋友成为组织部几位老同志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是这个小丫头固执得紧,对于老同志的苦口婆心一概置之不理,老詹年龄不大资历却老,也是说亲队伍的一员,总是见缝插针地对郭兰的终身大事表示关心。
郭兰暗道:“自己到底年龄轻,对这些老同志没有威摄力。”
老詹从来不把郭兰当作领导,这一点,郭兰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只是科室领导,不是部里的领导,还不能决定老詹的命运,相反,老詹在民主测评等关键时期,还可以投出神圣一票,这对于追求进步的年轻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老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会时常摆出一幅老资格架式。
正说话时,肖兵出现在门口,他是常务副部长,脸上虽然是很平静的表情,却仿佛带着敌杀死地味道,老詹就如一只害虫,悄悄地溜回到了办公桌前,扯出一份没有完成的文件,又把钢笔拿了起来。
“报表弄快一点,争取下午拿给我。”肖兵给郭兰交待完任
来到了侯卫东桌前,道:“你在沙州办酒,怎么也不酒。”侯卫东忙道:“肖部长工作这么忙,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休息时间,我怎么好意思打扰,星期五我在益杨宾馆订了两桌,专门请部里的同志。”
肖部长满意地点头道:“既然调到组织部,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结婚是大事,部里要好好祝贺。”又对郭兰道:“郭科长的想法很好,柳部长也同意你的想法,凡是副科级干部过生,组织部都要发一张贺卡,要让同志们体会到娘家的温暖。”
等到肖部长一走,老詹立刻就弹了起来,仿佛椅子下面插着有针,他见郭兰和侯卫东专门做着报表,就出了门,也不知到哪一间办公室窜门去了。
综合干部科也就一台微机,郭兰就专心地盯着屏幕,她双手如飞,在键盘上敲出一连串的噼啪声音,很有些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韵味。
“侯卫东,调到组织部来也不给兄弟说一声,今天晚上请我和郭兰吃饭。”任林渡所在团委就在一楼,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进了综合干部科的大门以后,就一路说笑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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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放下笔,看了郭兰一眼,对任林渡道:“请客嘛,小事一桩,在哪里去吃,随你的便。”
任林渡笑嘻嘻地对郭兰道:“我们尊重女士地意见,郭兰,你想在哪里去吃饭。”
对于益杨城的年轻干部来说,任林渡无疑是一位优秀人物,最突出的特点是应变能力强,无论到了什么场合也不怯场,口才也好,即使对方是不喜说话地内向之人,他也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而且总能将对方的话也引出来,调入团委以后,如鱼得水,团委的重要活动都有着他的活跃身影。
任林渡,已经被县委赵书记看中,据说很快就要调到县委办。
郭兰出身于书香门弟,郭教授满腹诗书,修养很好,平日里沉思和看书的时间多,除了在教室里,他的话也并不多。郭兰从小在氛围中长大,其心目中地白马王子就带着其父地影子,所以并不喜欢机敏、外向和绕舌地任林渡。
她婉拒道:“我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回去喝碗清粥,你们两人想去喝酒,别把我扯上。”任林渡两眼一转,道:“我知道一家粥店,是新开张的,据说是广东人开地,味道不错,我们三人就去喝粥,滴酒不沾。”他一边说,一边给侯卫东递眼色。
侯卫东明白任林渡的心思,可是内心深处并不想帮他,郭兰是外秀慧中的女子,与其接触就如夏天的一股清泉,很是舒适,他与小佳是真心相爱,可是任林渡狂追郭兰,让他隐隐也有些不舒服,就如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一般。
这种内心深处的隐秘是难以见光的,他掩饰得极好。
此时,侯卫东面对任林渡的求援,笑道:“老詹喜欢吃鱼,等他回来以后,我征求他的意见,请他定馆子。”又道:“刚才我看到李小红,也将她叫上。”
任林渡原本是想创造比较清静的环境,没有料到侯卫东要拉上老詹和李小红,可是这又拒绝不得,只好道:“这样,侯卫东请我们吃饭,吃完饭,我请大家去喝歌。”他的算盘也打得精,即使人多,可是跳舞之时毕竟是单对单,可以增加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老詹恰好从门外转了回来,耳朵听到吃饭两字,道:“任林渡,你请客吃饭,怎么把老哥忘记了。”任林渡给老詹散了一枝烟,道:“老詹,今天侯镇请综合干部科全体同志吃饭,我也搭着混吃混喝,你可不许赖酒。”老詹也是喜欢凑热闹的主,当然就满口答应。
任林渡正在与老詹商量在哪里吃鱼,肖部长又走了过来,对郭兰道:“今天下了班不要走了,柳部长要宴请沙州学院的几位教授,你一起参加。”
等到肖部长离开,任林渡心中颇为失望,不过他还是兴致颇高地与老詹谈得是晚餐。
侯卫江肚子里正在好笑,县委办综合科长刘涛匆匆走了下来,老詹热情地问道:“刘科长,有什么指示?”刘涛与老詹很熟,道:“请问哪一位是侯卫东?”
第一百九十八章 水泥厂(二)
涛主动伸手握了握侯卫东的手,道:“今天上午到了团,有好几家是岭西的大公司,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刚才他们一行人到开发区去逛了一圈,现在正在常务会议室开座谈会,庆达公司的老总张木山特意提到你,祝书记就让你一起参会。”
听了刘涛之语,老詹上下打量了侯卫东一眼,道:“你的网网(土语,意为关系网)还真是宽。”
侯卫东放下笔,对郭兰道:“郭科长,这个报表怎么办。”郭兰知道不用去吃晚饭了,心里着实高兴,道:“既然祝书记发话,这事也只有我和老詹来做了。”她走了过来,翻了翻报表,对老詹道:“我们来分工,你做表一、表四和表七,其他的我来做。”
老詹一脸苦相,道:“我对这个报表不熟。”
“就按照去年的做就行了,有改变的地方,我给你说一说。”
任林渡见机得快,道:“请客的人都走了,看来今天晚上这顿美餐要改时间,郭兰,明天我再来研究美食计划。”
常务会议室摆着一张大圆桌,围坐了二十来人,益杨县里的县级领导大部分到刘,每人都分别陪着一位企业家们。
侯卫东被带进了会议室,刚到门口,就见到庆达公司老总张木山就向他招手致意,在张木山身边,赫然就是精工集团的李晶,他们桌前都竖着座牌,上面有企业名字和老总的名字,座牌前还有金边,显示出东道主的热情与诚意。
岭西省对各地采取了鼓励竞争的原则,列举了一系列经济指标来考核各地区,由于发展才是硬道理的理论深入人心,区发展的最重要指标,因此,这个指标也是各地领导最重视的指标。
在这个政策的指导之下,沙州各县都铆着劲提高gdp。但是这个gdp也不是想发展就能发展,各县都是农业大县,为了刺激经济发展,都大力开展招商引资工作,招商引资工作就成为县政府工作的要务。只是大企业是稀缺的,而各县地自然和经济条件都相差不多,为了搞好招商引资工作,县政府就在政策与服务上较劲。
这一次岭西、沙州部分企业家到益杨县政府来座谈。就是由益杨县委祝焱书记一手促成的,他相当看重这一次座谈会,与县长马有才一直全程陪同企业家代表团。
岭西庆达公司是实力雄厚的大企业,也是县政府重点招商引资的单位,祝焱书记就将庆达公司老总张木山安排在自己身边,不时同他亲切交谈,当张木山提起了组织部的侯卫东以后。祝书记立刻让综合科长刘涛去将侯卫东请上来。
张木山在岭西与侯卫东见面之时,对他印象颇佳,却没有想到他还是政府官员,这一次岭西、沙州企业代表到益杨,李晶这才在车上将侯卫东另一个身份道明,她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张总,这一次你是益杨县重要嘉宾。在县委祝焱书记面前,可要多多关照侯卫东。”
当侯卫东走到张木山身旁之时,李晶便站了起来,亲热地道:“卫东,你来坐这里。”
张涛当了多年的综合科长,见机行事的本领了得,立刻招呼服务员给侯卫东挤了一张椅子。
张木山一是给李晶面子,二是对侯卫东印象颇佳。等侯卫东坐稳,便对祝焱道:“上一次我在岭西与卫东见面,他向我介绍了上青林的情况,还给了我一些资料,上青林地矿产资源丰富,比较适合建大型水泥厂。”
张木山的庆达公司为了建水泥厂,在岭西全省看了不少地方。一直下不了决心。与侯卫东见面以后。便暗中派了副总到上青林去考察,这位副总对益杨县很熟悉。也到过青林镇,他没有想到上青林居然通了车,看过狗背弯等几个大石场,回来以后,就向张木山大力推荐上青林。
祝书记瞟了侯卫东一眼,表态道:“这几年沙州经济发展的十分迅猛,对水泥等建材的需求量也很大,而沙州地区没有一家大型的水泥厂,张总的眼光很独到啊,若你在上青林建厂,益杨县委一定给予大力支持。”
张木山道:“我实话实话了,在临江县还是在益杨县建厂,公司内部有分歧,我倾向于在益杨上青林建厂。”他扭头对坐在一旁的侯卫东道:“侯镇长在青林镇工作地时候,将上青林的石头资源开发出来了,在上青林办厂的条件成熟
他又道:“卫东若有空,陪庆达公司几个董事一起实地考察,毕竟是年产五十万吨水泥的大厂,开不得玩笑。”
沙州现今最大的水泥厂不过年产十二万吨,祝焱听到了五十万吨的规模,不禁眼前一亮,他满面春风地对侯卫东道:“侯卫东,既然你和张总是朋友,就陪着张总一行到上青林考察,你可要尽好地主之谊。”
“祝书记放心,我会当好主人的。”
祝焱见侯卫东气质颇佳,面对着自己之时,神情不卑不亢,应答也得体,暗道:“这个小伙子不错,他怎么会和张庆达这么熟悉?”
随后就是在政府招待所里举行了欢迎宴会,祝焱作为主人,也喝了不少酒,委办副主任是一位漂亮地少*妇,在会场上很活跃,将气氛调动得很热烈。
侯卫东与张木山、李晶、曾昭明等人坐在一桌,曾昭明和张木山是第一次认识,两人在李晶的穿针引线之下,碰了一大杯红酒。
综合科长刘涛走了过来,低声在侯卫东耳边道:“祝书记找你。”侯卫东跟着刘涛到了隔壁的一个单间,单间装修得很简单,只有几幅字画,所用材料却极好,地板就是岭西最好的飞越牌,价钱是普通地板的数倍,侯卫东装新月楼的住房时,对沙州市面上的建筑材料多有涉及,一眼就将飞越地板认了出来。
祝焱靠着沙发看着一份材料,刘涛就示意侯卫东坐下,过了一会,祝焱放下材料,抬头对侯卫东道:“你在青林镇当了一年副镇长?”
侯卫东就将简明扼要地作了一个自我介绍。
祝焱沉着脸半天不说话,无形中给人一种威压,与在宴会厅里的谈笑风声截然不同。侯卫东作完自我介绍以后,祝焱却一语不发,眼神视侯卫东如无物,渐渐地,侯卫东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也就是所谓地官威,长时间担任一方之主,习惯于发号施令,且一念之间就能决定他人命运,让县委书祝焱具有很强的自信心和外张力。
过了一会,祝焱吩咐道:“侯卫东,庆达公司水泥厂项目对益杨很重要,从今天起,你就全程陪同张总,单位的事情就暂时放一放。”
综合干部科多是循规蹈矩的工作,并不对侯卫东的口味,祝焱直接安排工作任务以后,道:“我在岭西曾经偶遇张总,他得知我在青林镇工作以后,曾经透露出在上青林办水泥厂的意向,水泥厂建在上青林最大的好处是距离原材料近,可以节约一大笔运费,而且上青林矿石储藏量大,质量好,对于建设大型水泥厂是一个上佳地位置。”
祝焱询问道:“那你看张总投资地可能性如何?”
侯卫东回想了与张木山见面地过程,道:“从我个人的感觉,庆达公司是有投资愿望地,投资大型水泥厂,要寻找一个好位置并不容易。”
祝焱点点头,道:“很好,这一段时间你专门跟踪此事,水泥厂如果能落户青林镇,对益杨发展极为有利,你也为益杨人民做了一件实事。”
谈完正事,祝焱就站了起来,侯卫东连忙跟着站起来,祝焱夸奖了一句:“小伙子不错,不错。”
第二天,侯卫东下了楼,正要发动汽车,就见到郭兰抱着一个文件夹也下了楼,他就招呼了一声:“郭兰,一起走吧。”郭兰上了车以后,苦笑道:“昨天加了夜班,老詹把报表的数据全部弄岔了,害得重新做了一遍,晚上二点才睡觉。”
到了县委,郭兰先下了车,侯卫东则去停车,刚刚把车摆稳,就见到秦小红提着早餐走了进来。
“梁哥回来了?”
秦小红看起来很疲倦,打了一个哈欠,道:“老梁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他一回来,就来了一大帮朋友,玩到三点钟。”侯卫东笑道:“梁哥身体是铁打的,我如果象他这样疯玩,早就受不了,今天晚上如果没特殊的事情,我约你们喝酒。”秦小红已经大大方方地与梁必发同居了,道:“今天晚上也有安排了,你甭管,到时我给你打电话,一起喝酒。”
出了院门,侯卫东暗道:“秦小红堂堂的大学生,正经的国家干部,怎么就会甘心当梁必发的二奶,真是想不通。”
第一百九十九章 水泥厂(三)
走上楼梯,就见到任林渡跟在赵书记身后,表情很严经的样子,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幽默、风趣和洒脱,两人快上楼梯的时候,任林渡飞快地回过头来,向着侯卫东挥了挥手,便转过拐角不见了。
侯卫东迅速反应过来,道:“任林渡已经调到了县委,给赵书记当了秘书。”
进了科室,见郭兰弯着腰在扫地,侯卫东心情不错,就笑道:“郭科长,快点把扫把放下,怎么能让领导来扫地。”
“谁是领导?你才是正儿八经的副科级,与肖部长是同级的,我这个副科长其实是假冒伪劣,上不得台面的。”郭兰抬起头,用左手轻抚了一下额头的刘海,这个极富女性化的动作颇有韵味。
侯卫东脱口而出,“郭兰,你留长发一定很漂亮。”
郭兰到组织部上班以前,一直都留着长发,将长发剪成短发,内心深处也就有慧剑斩情丝的意思,头发易断,纠缠在其内心深处的结却如精钢一般难以化解,此时侯卫东突然提起长发,她神情一黯,道:“长头发不方便。”
侯卫东从沙州学院毕业之后,曾在学院背后的小舞厅里遇到过一个白衣长发女子,这个女子充满了忧伤,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走到益杨的大街小巷中,他时常会幻想出一幕幕情景剧,一个长发飘飘、白衣如雪的女子会突然在街道拐角处与自己不期而遇,或是小巷道里遇到一位结着忧怨的丁香姑娘,然而,幻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那一夜柔情之后,侯卫东再也没有找到那位长发女子。
郭兰是淑女,言谈举止文雅。甚少与办公室同事开玩笑,两句对话结束以后,她怀着心事不说话,只是机械地扫地。一丝丝地尴尬气氛就如空中的二氧化碳,慢慢地增加。
老詹走进了办公室,见副科长郭兰在扫地,仍然受之泰然,把提包放在桌上,就对侯卫东道:“昨天祝书记急急忙忙派刘涛来找你,到底有什么军国大事。”
祝焱是益杨县委书记,对于益杨县的干部来说。他就是具有无上权威的领袖人物,侯卫东能够得到祝焱地紧急召见,大大地刺激了老詹的好奇心。
“也没有什么,昨天招商团招来了一大群老板,其中有一位是我的熟人,他向祝书记提起我,我就去见了一面。”
老詹道:“能够参加县委县政府的欢迎宴会地,都是有身份的人。你这位老熟人是做什么生意的?”
在青林镇,杨凤是最喜欢打听和传播**的,但是她是党政办普通工作人员,办公室在一楼。与侯卫东的距离很远。所以并不容易骚扰到侯卫东。如今到了县委组织部综合干部科。又遇到了一位与杨凤相类似的人——老詹,而这位老詹上班之时总是与侯卫东面对面。这就让他大呼头痛。
老詹毫不掩饰他的羡慕,道:“你这小子,被祝书记看上了,要走了狗屎运了。”以前在乡镇之时,有一句话叫做“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侯卫东深以为然,进了组织部,虽然时间不长,却发现组织部人的也是满腹牢骚,老詹就时常说些充满了霉味地话。
郭兰坐到了电脑前,劈啪地敲起了键盘,很有些灵动之气。
老詹低声道:“昨天我把报表做错了,郭兰还在生气,这个小姑娘脾气也真倔。”
郭兰确实很生气,老詹工作不负责任,简单的报表也填得面目全非,害得她晚上全部重新填,她看着电脑,耳朵却没有闲着,听到老詹的嘀咕,暗道:“马上就要竞争上岗了,一定要忍住,昨天就不应说他,这个关键时期不能得罪人。”
她把重新做过的报表又检查了一遍,按了打印键,就靠着椅子背,听着针点打印机哗哗的声音,这个声音并不优雅,却带着工作的活力与生机。
当报表装订好以后,郭兰就亲自拿着报表到了肖部长办公室。
“不是说昨天下午拿给我看嘛,怎么拖到现在?”
“肖部长,今天的统计方法和去年不太一样,所以填表的时候耽误了时间,你先看看吧。”
肖兵看了看漂亮地封面以及规矩的打印件,翻开首页,道:“表格内容你检查
”
“昨晚做好的,今天早上检查了一遍。”
肖兵根本没有细看,在审核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道:“你心细,检查过地报表应该没有问题。”
郭兰忙道:“肖部长还是看一下吧。”
肖兵落笔如飞,已在好几页上都签了字,他递给郭兰,道:“部里马上就要竞争上岗了,你有什么打算?”
郭兰亦想跟肖兵汇报这事,就坐在肖兵对面,平静地微笑道:“我准备竞争综合干部科科长地职位,是否合适,肖部长帮我出出点子。”
在竞争上岗地规则中,领导干部一票换算成分数是二分,而一般干部的一票换算成得分是一分,三位部领导如果全部投一个人,就是六分,抵得上六名普通干部。
肖兵是常务副部长,其意见基本上代表了柳部长地意见,他稳重地道:“你在综合干部科也工作三年了,工作成绩和能力有目共睹,这次准备竞争综合干部科科长职位,很合适,我个人肯定支持你,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将想法向柳部长和杨部长汇报,争取他们的支持。”
在综合科办公室,老詹又粘在了侯卫东桌前,他道:“今晚有空没有,杨娜请我和你吃饭。”
“有什么事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老詹不明说,侯卫东心里也清楚,中层干部竞争上岗已经迫在眉睫了,有想法的人都开始悄悄地拉票,杨娜是办公室副主任,她的目标应该是干部科科长职位。
侯卫东初到县委组织部,和这些中层干部交道不深,谁来任职都差不多,他道:“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就定在今晚,我担心招商团的人让我去陪客人。”
郭兰回来以后,两人就停止了这个话题,老詹昨天被郭兰说了两句,心中也有气,就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一本《半月谈》,翻得哗哗直响。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十来分钟,放在郭兰桌上的电话猛地响了起来。
电话里,柳部长仍然中气十足,“叫侯卫东过来一趟。”
侯卫东就在老詹跟踪不止的目光中,走出综合干部科的大门,而老詹的目光似乎会拐弯,一直尾随着侯卫东的背影,进入了柳部长的办公室。
柳部长脸如虎,眉如刀,他打了几个电话,这才对坐在对面的侯卫东道:“祝书记给你交待了任务,要想方设法将庆达公司老总张木山陪好,他的动向以及想法务必及时反馈给县委县政府,至于组织部的工作,你暂时放下,全力抓好这一件大事情。”
他又给肖兵打了一个电话,“到我办公室来。”
刚刚放下电话,肖兵就神速地出现在门口,他见到侯卫东坐在柳部长办公桌前,楞了楞,随即道:“柳部,什么事情?”
柳部长大手一挥,道:“这一段时间,就不安排侯卫东的工作,也不打他的考勤,让他安心陪同庆达公司的张木山老总,如果需要用车,就由你来安排。”又强调一句:“这是祝书记亲自安排的,要为侯卫东创造更多的便宜条件。”
离开了柳部长的办公室,原本轻松随意的侯卫东突然感到一阵压力,他一边走,一边给李晶打了一个电话。
“李董,我是侯卫东,张木山在什么地方,县委祝书记亲自给我下达了任务,还安排组织部门给我大开方便之门,如果擒不住张木山,我真是无脸见江东父老。”
李晶在电话里笑得花枝乱颤,道:“这事你可要办好,如果让张山飞了,你恐怕会被祝书记打入冷宫。”
侯卫东在郭兰面前一直言行谨慎,今天上午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弄得两人还怪尴尬的,而在李晶面前,他言谈举止就随便多了,笑道:“李薰,这事你要负全部责任,因为我的干部身份肯定是你透露给木山老总的。”
李晶嗔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木山老总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侯卫东笑道:“好吧,今天中午我请客,到上青林去吃豆花饭,这可是地道的农家菜。”
第二百章 水泥厂(四)
杨县虽然在大力打造招商之城,可是罗马非一天建成能短时间变成现代城市,就拿宾馆来说,仍然只有益杨宾馆稍稍拿得出手,增添了设备以后,挂上了三颗星。
这次来益杨考察的老板们都住在益杨宾馆。
李晶住在九楼,侯卫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刚刚冲了澡,穿着清凉的睡衣,坐在窗边俯视着益杨的头顶。
县城正在不断发展中,小半新,大半旧,行走在街道上,尚能被广告和灯光所装扮,可是从高层建筑上俯视县城,县城的缺点也就一览无余,灰暗的预制件构成了县城的主色调,楼顶的杂物又给人凌乱之感。
县城发展为大城市,通常是一条漫长的道路,需要无数人努力,甚至一两代人努力,这和人的发展是一样的,平民家庭要变成贵族,也至少要经过数代人的蜕变。
李晶默默地俯视着益杨县城,神情甚至还带着些丑忧郁,当敲门声音响起,她知道是侯卫东到了。
房门打开,侯卫东就看到了一张妩媚的俏脸,略湿的长发,胸前还有一抹淡淡的水渍。
“卫东,昨晚也不来陪我,真是娶了媳妇忘记了朋友。”
李晶一出口,就将侯卫东听得一哆嗦,若是这句话被小佳听到,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急忙转变话题,道:“这次被你害惨了,祝书记给我下了死命令。如果不能将张木山拉上贼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的仕途就算是毁了。”
李晶吃吃地笑了几声,倚在窗台上,给张木山打了电话,道:“张总,我是李晶,睡醒没有?今天上午有什么安排,我和卫东陪你到上青林走一走。”
昨夜。张木山喝了不少酒,接了李晶电话,这才慢慢地起床,作为庆达公司地掌门人,参加了无数场招商引资座谈会,益杨县委县政府的想法他是一清二楚,他本来就有心投资上青林。只是见到了县委县政府的热切态度,就准备暂时不作任何承诺,先吊吊政府胃口,这样可以从政府手中获取更大的利益。
有了这个想法,张木山开始了表演,当侯卫东走进之时,他就悠悠然地喝茶。不冷不热地打个招呼,却没有站起身。
侯卫东敏感地感受到了张木山态度的变化,暗道:“上一次在岭西,张木山对上青林很有兴趣,今天这个架式,似乎对青林山没有多大兴趣。”
果然,张木山与李晶说笑了几句,就对侯卫东道:“在上青林投资的事情。我考虑良久,还是下不了决心,回去征求几个董事的意见,再做决定。”
侯卫东脑袋飞快地运转,心道:“沙州最好的石场就在上青林,张木山要在沙州投资水泥厂,上青林是最佳选择。他是什么意思?”
他混石场几年。已经成为石场专家。对沙州地界的石头资源了如指掌,“水泥厂要靠近原材料地。这上青林有煤有石,交通便捷,是建厂地绝最好地方,张木山没有理由放弃此地,待价而沽,绝对是待价而沽。”
想通了这个环节,侯卫东也就冷静下来,平静地道:“张总,你这就见外了,我们今天过来只谈友谊,不谈公事,上一次我说过,上青林的望日村地势偏僻,大树参天,有野猪、野鸡和野兔,我让村里面的老猎手备了几杆土枪,正好可以过瘾。”
张木山这才来了精神,道:“说起打猪,我心里就发痒,只是这土枪打起来太没有味道,各县武装部都有武器库,我们去弄几枝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来,这样打野猪才有味道。”提这个要求,他是有把握的,上一次在临江县,县里就让武装部出枪,一群人到云山上去打猎。
侯卫东却没有想到张木山会提这个要求,迟疑道:“这事我可作不了主。”
张木山有意为难侯卫东,道:“我们国家对枪械控制得极严,但是县委出面,武装部还是要支持的,如果拿不到步枪,我就准备回岭西了,屋里还有这么大一摊子事情。”
“你等一等,我这就去问问。”
等到侯卫东离开房间,李晶笑眯眯地道:“张总,上次说好的事情,你可别忘了。”张木山道:“李晶,精工集团成立不久,虽然只是一个分包项目,量也不小,你如果做不下来,就必须按照约定赔偿。”
侯卫东迅速来到了县委办,找到了综合科的刘涛,这种事情刘涛哪里敢接招,把侯卫东带到了委办主任季海洋办公室。
季海洋是进了县委常委地办公室主任,在常委中排名虽然靠后,说话却很管用,他骂了一句,“这些老板以为有钱就了不起,日他先人板板,还想用
步枪。”又道:“你是侯卫东,怎么想起带他去找
侯卫东解释道:“如果不打猎,他就要回岭本,我的意图主要是想把张总请到上青林实地看一看。”
“这次到上青林山,除了你,还有什么人?”
“发改委的金主任要跟着我们一起去。”
季海洋想了想,道:“你坐一会,动用枪械也是大事,我要跟祝书记汇报。”
侯卫东和刘涛不熟悉,偏偏刘涛又是一个内向且沉默的人,两人就在季海洋办公室傻坐着。
过了一会,季海洋回到了办公室,道:“祝书记特许了这事,我给杨部长先联系,然后刘涛和侯卫东再到武装部,由武装部军事科的同志全程陪同,确保安全。”
祝焱如此爽快地答应了此事,反而给侯卫东增加了心理压力,他也在心里骂道:“***资本家,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起来。”
有了县委祝书记的最高指示,办起事来大不一样,俗话说,老大难,老大难,老大出面就不难,武装部军事科一个科长三个参谋全部出动,开了一辆越野车,很快就来到了益杨宾馆。
打猎车队一共四辆,一辆是带枪地军车,一辆是侯卫东的皮卡车,还有一辆是张木山的专车,刘涛与发改委的大金主任坐着桑塔纳。
到了望日村,村支书贺合全带着村委几个干部早就在办公室等着,见到车队过来,几名村干部就迎了上来,侯卫东就将贺合全介绍给众位来宾。
贺合全专门买了一包红塔山,等到张木山等人下车,他就轮流着发烟,在贺合全的心目中,红塔山就是最好的烟了,因为是侯卫东要来,所以他才狠心跑到上青林场,买了场里最好的烟。
张木山车上还有他的随行秘书小贾,他也是烟民,不过他抽烟是讲情调地,只抽三五牌烟,对国产红塔山不屑一顾,当贺合全递了一枝烟给他,他摆了摆手,道:“我不抽烟。”
张木山当过知青,对这位脚上带着泥痕的支部书记很有几分亲切,他接过烟,自顾自点燃,对贺合全道:“贺支书,今天就要麻烦你了。”贺合全当农村干部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差,他看得出张木山是大人物,憨厚地笑道:“侯镇长的朋友都是贵客,我们平时想请都请不来。”
几个村干部就围在侯卫东身旁,他们之中的两人买了大车,专门给狗背弯拉货,见了狗背弯的正主,自是亲热无比,几个人为了表示亲热,使劲地抽烟,顿时见面场地浓烟不断,随着三风,远远地飘去,如炊烟一般,散尽在农家的田野与森林中。
当几位穿迷彩服地军人提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出现在几位村民面前,这几位长期手握土枪地猎手被震住了,看着保养极好地枪身,不自觉地咽起了口水。
侯卫东道:“老贺,你带路,我们上山打野猪。”
在几位村干部的带领下,一行人渐渐就朝着深山走去,上青林地森林保护极好,山高林密,在林中穿行,鸟叫声不断。
走了密林,张木山就接过了一杆步枪,他持枪动作标准,几个验枪动作也极为利索,严肃的军事科长脸上神情这才松了下来,道:“张总当过兵?”
“七二年的兵,在部队我还用过这种枪。”他拍了拍枪身,兴致很高地道:“这枪虽然老了点,可是精度高,射程也不错,我很喜欢,今天如果能打到一头野猪,就找一户农家,现杀现吃,享享口福。”
侯卫东在小时候,跟着父亲侯永贵打过手枪,可是从来没有摸过步枪,本想打几枪过瘾,可是看到几个参谋紧张的样子,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
李晶、侯卫东、刘涛、大金主任没有枪,就吊在猪人队伍的后面,山林越来越密,路也越来越难走,李晶兴致虽然高,体力却跟不上了,侯卫东就牵着她的手,两人就成了队伍的尾巴。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前面就传来的吆喝声,随着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
“切,不会用步枪,真没有面子。”侯卫东身上也流着男人的血性,听到枪声和喊声,就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休息一会。”李晶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从侯卫东手中抽回来,不断地扇风,脸上汗水不断,又有不知从哪里沾上的黑色痕迹,顿时成了大花猫。听到侯卫东不服气地抱怨,道:“岭西有射击俱乐部,下个星期我带你去,找个好教练,很快就学会了。”
第二百零一章水泥厂(五)
到前面的枪声,刘涛、大金主任也按纳不住,跟在军干部身后,朝林子里钻去。
侯卫东要照顾李晶,就落在了大队伍后面,只听见前面零落的枪声就回荡在森林里。
“算了,我不走了。”为了打猎,李晶作好了准备,可是山上草深林密,她的胳膊上被茅草划了好几条小口子,晶莹的血珠挂在白净的皮肤上,格外醒目,不太痛,可是看着怵人。
侯卫东也不能丢李晶,见大队伍走远,干脆道:“别走了,他们带着真家伙,距离拉开以后,有被误伤的可能。”
李晶坐在一根断树桩上,用嘴巴吸吮着手臂上的血口子,此时她就不是精明的李总,纯粹就是一位参加春游的大丫头。
侯卫东背着军用水壶,这是以前在上青林下村之时准备的装备,绿色的外漆剥落了几个小块,他仰头喝了一口,痛快之极,喝了几口,见李晶没有水喝,问道:“你的水壶?”
“放在车上没有拿下来,谁想到林子里这么热。”李晶也着实渴了,道:“你这人怎么不怜香惜玉,只顾自已喝。”
侯卫东将水壶递了过去,道:“你喝吧。”
李晶接过水壶,并没有马上喝,拿着水壶看了一会,道:“这种水壶看上去很亲切,我爸爸也当过兵,从部队回来时候,就带了这样一个水壶,他带我出去玩的时候。就喜欢背这种水壶。”
侯卫东原本想开玩笑“这是间接亲吻”,听到李晶如此说,这玩笑也就说不出口了。
歇息了一会,侯卫东握着李晶地手,两人慢慢地退出森林。
阳光透过了茂密的树林,将斑点晒落在阴湿的地面,如果不是过于闷热,韵味倒也十足了。
来时还有一股锐气,退出之时则如残兵败将。两人朝着村办公室的大方向,东转西转,渐渐与来时的小道错过,下了一个小坡,听到了叮当的水声,随后就见到了一个小水潭,水质清洌。可见底下的细石、小草与沙土,四周是天然的石头,被水冲得平滑整洁。
“我要歇脚。”见了水塘,李晶两眼放光,如小女孩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坐在水边,把鞋子脱下来。将脚放在清凉地水中,天然的凉意使其每一个毛孔都畅开。
“卫东,你站着干什么,坐到这里来,我又不吃你。”
侯卫东坐了下来,在李晶的要求下,也将鞋子脱下来,四只脚就放在清水中。几条削瘦的小山鱼飞快地游到一边,不一会又探头探脑地游了回来。
“有没有烂脚丫?”“没有。”“真的没有?”“真的。”
得到肯定答复以后,李晶飞快地用脚踩向侯卫东的大脚掌,踩中以后,又飞快地移开,侯卫东报复,她在躲来躲去。这一刻。李晶完全扔掉了厚重地外壳。以女人的本色在大自然中嬉戏。
闹够了,衣衫尽湿。这才停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要小孩子。”李晶的脚掌着侯卫东宽大脚掌,望着水塘,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话。
侯卫东没有听明白,反问道:“你说什么?”
“以前我跟你说过,这一辈子我不会结婚,不过我想要一个孩子。”李晶捂着嘴,脸上带着笑意,
“我想当妈妈的时候,就借你的种子,我的孩子需要有一个智商、情商和身体都不错的爸爸。”
李晶将借种子说得跟借一块橡皮一样,让侯卫东苦笑不得,道:“别开这种玩笑。”,
李晶道:“我没有开玩笑,是认真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李晶将身体靠过来,依在侯卫东的肩上,侯卫东犹豫了片刻,将手揽过去,挽着李晶的腰。
森林中,小鸟在叫,穿林阳光在慢慢移动,微风过处,小草在微晃,甚至还有若隐若无的薄雾。
很远处又响起了几声枪响,刺破了暂时的宁静,李晶坐直了身体,低头道:“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单纯的时光,如果我还想到这儿来玩,你要陪我。”
回到村办公室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钟,村办公室只有妇女主任在贺小英在留守,看到两人回来,手脚麻利地将矿泉水送了回来。
五点钟,张木山一行人也从森林中穿了出来,武装
科的干部们提着步枪,几个村干部用木棍抬着一头黑猪,张木山手里还提着一只五彩斑斓地野鸡,刘涛和大金主任脸上黑一首家,白一道,倒和特种战士脸上的油彩相似。
看到侯卫东和李晶,张木山“呵、呵”笑道:“你们两人不跟着我们去找猎,肯定躲在哪里谈情说爱去了。”
李晶白了一眼,道:“张总只顾着自己过瘾,根本不管我。”
这句话有语病,张木山等人都听了出来,张木山再次哈哈笑了起来,道:“好好,下一次我一定要注意你的感受。”
李晶很快醒悟了过来,挥手欲打张木山,手掌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她薄怒道:“不跟你说了。”
有了共同打猎的友情,张木山与贺合全等人也就熟悉了,贺合全对张木山道:“张总,我们先把野物抬到家里去,你在办公室休息一会。”张木山意犹未尽,道:“一起去吧,我也不是娇生惯养之人,以前当知青的时候,还经常帮着社员杀猪。”
武装部几个军人,借着有事,带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离开了上青林,张木山、侯卫东、李晶、刘涛、大金等人到了杀猪现场。
野猪也是猪,除了瘦肉多一些,腥味重一些以外,与寻常家猪区别也不大,贺合全刀法不错,如疱丁一般,将完整的一条野猪分解成了猪腿、猪油、猪肉、大肠、猪头,每一部分都能被人们加工成美味,只有地面上血痕才记录了一场残忍的杀戮。
大锅中翻腾地开水,很快就将香气也揽动了出来,两只黄色地本地狗精神抖擞地在院子里钻来钻去。
李晶感叹一句:“人才是最残忍地动物,抽筋、剥皮、刀砍、油炸,什么花样都想得出来。”张木山听到李晶的小资之语,笑道:“这是老话题了,自古就有君子远疱厨之说,其实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大家这才离开杀猪现场,坐回板凳,喝冷茶,说闲话。
“上青林这片森林太珍贵了,是上天赐给青林人地财富。”
张木山在计委大金(由发改委更正为计委)主任面前,只字不提水泥厂,反而大谈旅游,“旅游业是新兴产业,能拉动交通、旅馆、餐饮等不少行业,现在不少地方都号称打造旅游城市,但是真正品质绝佳的旅游项目少之又少,多半是人造景观,那里比得上这一片森林。”
张木山指着远远的密林,道:“大金主任,我想在这一片林子里造一个大型狩猎场,就叫望日狩猎场,天然密林,原汁原味,推出以后肯定会成为旅游精品。”
大金一直在从事工业项目,对旅游业没有了解也没有兴趣,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等到张木山话音落下,道:“上青林最有潜力的项目还是水泥厂项目,祝书记、马县长都很关心这事,只要你肯落户益杨,税收、土地等方面都有优惠政策。”
这时,贺合全屋外又响起了汽车声,一会儿,曾宪刚、唐桂元、何红富等人又陆续走了进来。
曾宪刚戴着眼罩,进院后并不说话,唐桂元本来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蔫人,进院笑眯眯的,只是何红富嘻嘻哈哈地道:“疯子,怎么不声不响就回来了,不是贺书记打电话,硬是不知道你回来了。”
侯卫东依次介绍了,道:“上青林三个村,几个村领导都是好朋友,听说张总在考察上青林,我让他们都过来汇报各村的情况。”
村干部是最小的干部,而且是不脱产的干部,许多人瞧不起村社干部,可是办企业的人,由于经常要涉及租或征用土地,就免不了要和村社干部打交道,有些难缠的村干部会给企业制造层出不穷的麻烦。
张木山离开军队,从小企业一点一点干起,与村干部打交道的次数非常多,最明白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见上青林三个村的干部到齐,且对侯卫东亲热中带着尊敬,不禁暗自称奇,“李晶曾说过侯卫东在上青林很有威信,看来此话不假,副镇长当到他这个程度,也着实了得。”
第二百零二章 夜(一)
木山平常是很稳重的一个男人,今日来到了货真价实着大锅熬出来的野鸡汤,了知青时代。
青年时代的苦难生活,最容易铭刻在记忆中,即使随着时间流逝,痕迹越来越淡,但是在恰当时候,仍然会如小草一样冒出头来。
张木山当知青之时,年龄很小,平时生产队劳动,跟在大哥大姐身后,在十八岁的时候,在很遇然的情况这下,他参军入伍,知青点的数十名知青都羡慕得不行,三年多的知青生涯,十来年的军队生活,让他学到了课堂上学不到了知识,对社会也有足够深的认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他能够白手打造庆达集团的重要原因。
何红富、贺合全等人一阵轮番敬酒,激发起张木山的情绪,开始给众人讲起他当年的知青生活。
酒正酣时,侯卫东尿急,出了院子就见曾宪刚一人蹲在院外,郁郁寡欢,便走过去道:“老曾,一个人在想什么?怎么不到时在面去。”曾宪刚回头见是侯卫东,站起身道:“我又不喝酒,凑什么热闹。”
“你有心事?”
曾宪刚道:“我有个朋友叫做叶明月,是益杨城的小混混,据他说,黑娃手里有二枝正儿八经的五四手枪,都在传小刚被打死了,我担心他死灰复燃之后又来打上青林的主意。”
“一个断手杆,有多大的能耐?”
曾宪刚没有说话,他在盘算着是否去搞真枪,毕竟再硬的拳头,再快的刀子,也狠不过手机子弹。
侯卫东道“沙州刑警一直在追查这两枝枪的下落。那个叶明月到底知道多少,我给大哥说说这事,让他再派人下来追查这两把枪。”
曾宪刚曾两次作案,警察连他地边也摸上,因此他对警察能力并不相信,道:“黑娃的事情不能掉以轻心,秦书记的教训我永远都忘记不了,你是官家人。自然想着走官道,我就是一个老百姓,只要靠自已保护自己。”
侯卫东知道李剑勇盯着上青林,而曾宪刚的嫌疑最大,就苦口婆心劝道:“你现在也算是有钱人,违法的事情最好不要做,上青林已经被警方纳入侦察线。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和自由,这话是许多老前辈总结出来的,能流传这和久,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也要好好想一想。”
“老婆死了,儿子自闭,我又废了一只眼。想起这些事情,我就恨不得把那些混蛋全部杀光,我看清了,这个社会胆大地骑龙骑虎,胆小的骑抱鸡母。”
见曾宪刚思想日渐偏激,侯卫东也是无可奈何,两人闲聊了几句,侯卫东便回到房间。
张木山脸色酡红。正主动向李晶挑战,李晶平时很少喝白酒,见张木山已经喝了不少,便劝道:“张总,这益杨高梁匝酒喝起来顺口,度数实际上很高,你也少喝点。”
她一边说。一边给张木山的秘书递眼色。张木山伸手在空中一摆。强横地道:“人生难得几回醉。今天谁也别劝我,我和李晶喝三杯。”李晶撤娇。哆声道:“身体不舒服,能不能不喝。”张木山道:“不行,必须喝。”
李晶用筷子插上餐巾纸,道:“我举白旗还不行,张大哥平常最护着我,怎么今天老是欺负我。”她目光如水,楚楚可怜地道:“侯卫东是我的兄弟,让他帮我喝,行不行。”
“侯兄弟帮着喝也可以,我喝三杯,他喝六杯。”
侯卫东与曾宪刚谈了话,心里正是郁闷,闻言豪气地道:“君子一言,马难追,我六杯,张总三杯。”说完,举起何红富倒好的六杯酒,干净利索地喝了下去。
张木山喝了这三杯,醉意更浓。
何红富等人见张木山已经醉了,转移了进攻对象,对大金主任道:“大金主任,你是管经济的大官,难得到上青林来一趟,我敬你一杯酒。”
大金主任是老油条了,他顺水推舟地道:“你们敬我干什么,快敬朱总。”
张木山的秘书姓朱,也是资深秘书,曾在庆达公司下属小企业当过老总,被人称为朱总也有许多年,只是他这个“总”与张庆达地“总”含金量大不一样。“我哪里敢称总,叫我朱秘书就行了。”朱秘书为人很谨慎,老总喝醉的时候,他绝对不能喝醉,否则吃不了着走。
“我和那位曾主任一样,滴酒不沾的,以茶代酒,不成敬意了。”朱秘书也是酒精考验出来的,拒酒也有方法,直接把曾宪刚抬起来
之意,既然曾宪刚不喝酒,他也就不喝酒。
何红富等人知道曾宪刚的犟牛脾气,他发誓戒酒以后,就真是滴酒不沾,所以见朱秘书如此,也就不好多劝。
天擦黑时,天空突然出现一大片火烧云,红彤彤一大片。
张木山来到院中,酒意上涌,不禁诗兴大发,仰望火烧云,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看着火烧云吟诵《观沧海》,似乎有些文不对题,可是侯卫东却听出了其中的意韵,心道:“张木山以诗咏志,真有幽燕老将的沉郁,很不简单,和一般地暴发户大不一样。”
席终人散,张木山意犹未尽,对侯卫东道:“刚才听何书记说,狗背弯石场是上青林最大的石场,我们去看一看。”
侯卫东心中暗笑,“这条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既然要去看石场,说明他对投资建厂是有兴趣的。酒真是一个好东西,能把人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
李晶走到侯卫东身边,道:“你也喝了不少酒,能开车嘛?”
侯卫东有了两树夹一车的经历,再也不敢酒后开车,他将钥匙丢给了李晶,带着满嘴酒气,道:“你开车,我放心。”
狗背弯石场已经大规模开采了二年多,由于一直严格执行梯度开采的制度,采掘虽高,看上去却稳如泰山,张木山指着巨大的开掘面,道:“侯兄弟,这个石场还能开采多少年?”侯卫东道:“这可说不清,一座整山都是石头,要开采完,谁也不知要多少时间。”
离开了狗背弯,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张木山又去转了转大弯石场,被山风一吹,也就不管老总的风度,在小路上大吐特吐,一行人这才回益杨县城。
车至城郊之时,已是九点过十几分钟,李晶对侯卫东道:“今天我们再辛苦一些,到沙州去,把沙州交通局工程科地李大嘴约出来,以后我们的精工集团才他办的事情还多。”
“李大嘴是工程科科长,嘴大吃四方,所以被起了这么一个绰号,他这人色迷迷的,你陪我去,就说是我的男朋友。”
侯卫东望着李晶洁白的脖子,道:“李晶,你一个女孩子带领一个企业,也真是不容易。”
李晶双手掌着方向盘,道:“我包里有烟,你帮我点一枝。”
“女人抽烟不好。”
“我难得抽一支,不要紧的。”
又自嘲道:“我生来就是劳苦命,非得象牛一样做,让我依靠男人,心里总是不踏实。”
“新和路开工以后,就必须找下一个工程,精工集团实力太弱,现在只能依着些大公司,从他们大盆中分一杯小羹,我有信心在十年之内,让精工集团成为岭西一流地大企业。”
侯卫东诚恳地道:“李晶,其实按你地实力,可以享受生活了。”
“谈享受,还为时尚早。”
到了益杨宾馆,李晶上楼换衣。
侯卫东也将皮卡车丢在了益杨宾馆地停车场,上了李晶新买的桑塔纳2000,桑塔纳2000是上海大众1995从巴西引进地车型,作为公务和商务用车,一上车就流行起来,精工集团筹备之初,老总用这个车型也算不错了。
这辆车配有专业驾驶员,是从沙道司跳槽过来的老柳,三十六、七的女驾驶员,技术细腻,开车出了名的平稳。
半个小时,李晶换了低胸紧身的服装,提着坤包,款款而下,她见侯卫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招了招手,道:“坐到前面干嘛,后面来,我们聊天。”
侯卫东弯腰进入驾驶室的时候,虽有准备,还是心跳加速,与白天的便装不同,李晶是按照晚礼服的样式来穿的,前胸露了一大块,而且香味扑鼻,对于血气方刚的侯卫东来说,这是足以引起流鼻血事件的环境。
“明天,我要跟着张木山再到岭西,然后一起到大连、威海去走一圈,在八月初回来,新和路也就要开工了。”
车行至益沙路,路面质量很好,车内回响着黑鸭子的歌声,这是专揖《河流》,侯卫东在沙州学院里听过。
李晶低声道:“我困了,靠着你休息一下。”
第二百零三章 夜(二)
李晶翻了翻身,正面趟在后座上,后脑枕着结实的大腿,用这个姿势就可以正面与侯卫东相对,她两眼有些狡黠,道:“你是我未来孩子的爸爸,所以我的身体永远对你开放,只要你愿意。”
侯卫东小腹开始患火,他不敢再招惹李晶,投降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要眯一会。”李晶见侯卫东手脚老实,脸上也露出笑容,道:“我就睡一会,到了沙州再叫醒我。”
温香软玉靠在身上,侯卫东禁不住就胡思乱想。可是李晶如此落落大方,所有的欲念反而不敢轻易露出头来,否则辜负了美人的信任,结果。从益杨到沙州,这一段路,侯卫东地小腹一直鼓胀着,当他把李晶摇醒以后,道:“李晶,以后我得了前列腺炎,你就是罪亏祸手。”
都市农庄也是精工集团的产业,类似于沙道司地汉湖,只是精工集团实力不够,这个都市农庄只算是简化版的汉湖。李晶在沙道司时就负责管理汉湖。此时弄一个都市农庄也就轻而易举。
“卫东。在李大嘴面前你就是我的护花使者,免得他起花心。”李晶初出道时一无所有。年轻貌美是她最大的通行证,如今已是精工集团的老总,她就要慢慢地实行角色转换。
都市农庄分为两个部分,前面一部分是接待外客,有坝子、水塘,小花园、客房部、歌厅部、茶牌室,厨师和部分服务员则是从汉湖拉过来的。李晶虽然是女人,对园工要求也很严格,可是她在工资上并不亏待职工,给大家办了养老保险,这在一般的企业中比较少见,所以她自立门户以后,从沙道司挖了不少有经验地职工。
是古龙小说《绝代双骄》的人物,以大嘴吃人而名列榜,在侯卫东心中,沙州交通局的李大嘴想必也是一位悍人,此时见这位李大嘴如此地书卷气,颇出侯卫东意料,不过,想到李晶说过让自己到护花使者,他暗道:“看来海水不可斗量,色狼不可貌相。”
李大嘴脸色微变,心中很是失望,原本以为今天晚上会有艳遇,随知李晶带着男朋友,他心思转了几转,笑道:“侯卫东,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他的笑容属于皮笑肉不笑地类型,没有一丝幸会地诚意。
进了二楼地茶室,侯卫东也是眼前一亮,茶室宛如一座植物园,小桥流水之外,全是一盆盆的室内植物,侯卫东跟着青林镇粮站地老邢,也学了不少观花赏叶的本领,屋里的室内植物种类很多,有芦荟、吊兰、虎尾兰、一叶兰、龟背竹等不少品种,都是常见的品种,只是摆放的位置很讲究,又养护得好,看上去就别有一番意境。
“这茶室是才装修好的,所以我专门安放了这些室内植物,芦荟、吊兰、虎尾兰、一叶兰、龟背竹是天然的清道夫,可以清除空气中的有害物质,虎尾兰和吊兰可吸收室内80%以上的有害气体,而且吸收甲>:能力超强。芦荟也是吸收甲的好手,可以吸收1立方米空气中所含的90%的甲。”
这间茶室是厂办大会议室改造的,面积在二百平米左右,被巧妙设计成园林式的茶舍,舒缓的背景音乐在茶舍低低流趟,三人在水、石、花之间转了四五个弯,才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一位佳人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薄薄的杂志,听见脚步声,抬头之时,侯卫东认出这是当年在汉湖曾经一起泡过澡的漂亮技师,此时她静静地坐桌旁,宁静温柔的气质与这个茶舍相得益彰。
四人坐下,服务员就端来了正宗的龙井新茶李晶紧靠着侯卫东,享受着他健康的男人味道,虽然明知这是一场戏,她也从中得到了极大享受,在车上之时,她甚至能感受其双腿间的热量,心中暗道:“如果侯卫东要动手动脚,也就随了他。”
李晶参加工作以来,接触了太多有权或有钱的男人,她对这些男人的了解或许超过了这些男人的自身,她知道侯卫东也是一位色男人,只是他色得有分寸,不象有些男人离开了下半身就不会思考,今天益沙之行,她对侯卫东又有了新认识,更增了好感。
隔壁就是一个小型的舞池,无乐队,音响却是一级棒,在幽幽的灯光中,居然是一首“午夜有收音机,传来一首熟悉的歌。”这首歌是大学时代百听不厌的老歌,如今两人随着歌声起舞,自有另一种感觉。
两人都没有矫情,直接拥抱在一起,李晶身材极好,与侯卫东的身体环环相扣,一曲终,两人一句话也无,侯卫东想分开,李晶却紧紧抱住他,低声道:“卫东,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