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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择日北飞     大明征途txt下载     大明征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赎金

    第一百四十三章赎金

    岛山是位于蔚山平原太和江边的一座仅高五十米的小山,不过,虽然山不算高,也不险峻,但由于绵延数里起伏不定,再加上山上多树,倒也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渡边次郎,你说的可是这座小山?”小早川秀秋骑在马上,眺望了一阵不远处的这座被称为岛山的小山,转过头来对身后跟着的一个侍从武士问道。

    “是的,公子,小的们不到五十人,保护着主公好容易从锦山的葫芦谷中逃出,一路要躲避身后的大明追兵,还要尽量避开朝鲜人,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到蔚山,本以为安全了,谁知却在经过这座小小的岛山时,被山上的草寇劫掠了过去小的们无能,虽然拼死反抗,无奈对方仗着人多势众,就在此地全部被他们捉住了。”渡边次郎说着,羞愧的低下了头。

    小早川秀秋微微点了点头,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岛山,像这样的小山,能够藏得下两千多人就不错了,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了,估计山上的情况,确实如渡边次郎所讲,最多也就千人而已。想了想自己带来的五千人,他心中的把握更大了一些。

    “渡边次郎,山上的人是海寇而不是本地的朝鲜人落草为寇,是他们亲口对你说的吗?这点你一定要搞清楚若是海寇还好说,他们即便是不给小早川面子,但也要给毛利家面子,毛利家的舰队可不是摆设既然你说了是小早川家的人,想来他们也就是为财而已,量他们不敢伤害小早川家的人但若是山上的人是朝鲜本地人,那就有些麻烦了,他们一直都是很仇视我们的。”小早川秀秋虽然很有自信能够轻易对付千多人的草寇,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山上的人会对被捉住的小早川隆景不利。

    “公子,小的们被捉上山之后,听山上那些人讲话,其中有讲日本话的,有讲朝鲜土话的,还有讲大明官话的,由此可知,就像是他们自己说的,他们十有**是一只在海上讨生活的海寇,而不是朝鲜人落草为寇。并且,若是朝鲜人的话,他们若是捉住我们的人的话,一般……一般都是第一时间就会砍下我们的脑袋的,哪里还会放小的下山,让小的去筹集赎金?”渡边次郎轻声解释道。

    早川秀秋再次点了点头,他觉得渡边次郎说的很有道理,虽然他自己自小跟着丰臣秀吉长大,并不太熟悉那些日本浪人与大明人和朝鲜人纠集在一起组成的海盗是怎么回事,但自从几年前被过继给领地就在沿海的小早川隆景之后,对于那些海盗倒也有所耳闻。

    小早川隆景与毛利家的关系,小早川秀秋当然一清二楚,而毛利家有着在整个日本来说都算是异常强大的水军,而那些水军,有时候会客串一下海盗,可以说毛利家的水军与众多海上知名的海盗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一般的海盗也都会给毛利家面子的。当然,小早川隆景与毛利家的关系在日本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那么海盗即便是不给小早川家面子,不过想要伤害小早川家的人,也是会慎重考虑后果的。

    “渡边次郎,那些山上的人可知道你们是小早川家的人?他们…不会知道父亲大人的身份吧?”小早川秀秋不放心的再次确认了一遍。他现在还没有正式得到小早川家的认可,也没有掌握小早川家的核心统治权,所以这个时候并不想小早川隆景挂掉——至少老家伙要死,也要召集小早川家的家臣和族人,当面交出印信才行

    “公子,我们被捉住后,告诉他们是小早川家的人,并且说主公是小早川家的重要家臣,所以他们对主公倒是还算客气,并且放了小的,让小的按照规矩,取钱赎人。”渡边次郎再一次回答道,这个问题,小早川秀秋已经问了几遍了。

    小早川秀秋抿了抿嘴,心中有些兴奋。如果能够在老家伙落难时及时把他救出的话,他应该会感激自己吧?虽然自己已经成了小早川家的继承人,但自己可不想在老家伙死后,接手一个实力大损的小早川家老家伙以为做的很周密,自己却是无意中发现了,他偷偷的往毛利家转移家产和精锐的兵马,只是这种事情,不好揭穿而已。若是今天能够把老家伙救出,自己就能得到一个比较完整的小早川家了吧这也是自己亲自带人马过来的原因。

    正在此时,远处一声呼啸传来,只见从山脚处升起一杆画着骷髅的黑旗,几个海盗打扮的人骑马鱼贯而出,向小早川秀秋这边打马行来。

    小早川秀秋举起握着马鞭的右手,后面跟着的大批人马便停了下来。

    那些大概有十来个海盗打扮的人也在距离小早川秀秋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只听一人用日语叫嚷道:“小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娘的,带了这么多人前来,可是想把弟兄们一网打尽么?哈哈……要是这样想的话,你们就错了好了,不管你们打什么主意,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有什么想法,爷爷在海上也不是吃素的,你们小早川家的地盘在哪,爷爷可是清楚着呢。小子,赎金可曾带来了?”

    小早川秀秋微皱了下眉头,他自幼深受丰臣秀吉的宠爱,一直都是心高气傲的,何曾有人对他说过这种粗鄙的话?当场就要发火。旁边的渡边次郎看到她皱起了眉头,赶紧小声说道:“公子,这些海盗语言粗俗惯了,请不要往心里去,别忘了,主公还在他们手里呢。”

    深吸口气,小早川秀秋压下心中的怒火,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只见身后几人抬着几口大箱子走了出来,打开后,里面全是闪闪发光的金子。

    “这是你们要的赎金,父……我们的人呢?”小早川秀秋没好气的说道。

    几个海盗打扮的人看了看几口箱子,然后调转马头,并没有上山,而是想另一个方向而去,同时传来了声音:“箱子留在原地,你们跟随着来吧,人就在二十里外的山口。”

    小早川秀秋皱了皱眉头,最后挥了挥手:“分出三千人跟我同去,留下两千人随时接应,以备不时只需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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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秀秋之死

    第一百四十四章秀秋之死

    丰臣秀吉在大殿中烦躁的走来走去,不知为何,自从之前的养子小早川秀秋带来了小早川隆景的消息,并且亲自带兵去接应后,他的心中就没来由的一阵不安,似乎有大的事情将要发生似的。他不为何会有这种感觉,难道跟随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智将”小早川隆景会出事?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不安来自何处。

    这些年来,他南征北战,在日本打下了不世战功,更是把整个日本都控制在了手中,论功行赏,早期就投靠了他的小早川隆景不仅忠心耿耿,更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的不世基业的最重要的辅佐人之一他对小早川隆景这位最重要的臂助,这位在日本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的手下,除了信赖和信任之外,还有一丝忌惮

    毕竟,小早川隆景的影响力可不仅仅在小早川家,可不仅仅在肥前、筑前等小早川家的领地,日本目前最大的家族之一毛利元家,从某种意义来说,可也是以小早川隆景马首是瞻的小早川隆景虽然在很早之前就过继给了小早川家,并且继承了小早川家,但在日本,哪个不,毛利元家的几个,可是异常团结的那个早就死了的日本第一智将毛利元就,对他的诸多的教育成功的很,不论他的几个现在姓,但说到团结,那是日本所有的家族都比不了的。

    丰臣秀吉的心底深处,对那个早就死掉的所谓日本第一智将毛利元就,是相当佩服的,不动声色之间,就把实力相当不的小早川家和吉川家控制在了毛利元家的手中,付出的不过就是两个的姓名这种买卖相当划算。

    在日本曾经流传着毛利家的一个小故事,毛利元就曾以箭训诫他的三位毛利隆元、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一支箭很易折断,但三支箭合起来便很难折断,示意要他们三要同心合力,就像三箭合起来,变得更强被称为三矢之盟。对于这件事,丰臣秀吉虽然嗤之以鼻,不,但无可否认,毛利隆元、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三一直都是共进退却是真的。

    这也是丰臣秀吉忌惮小早川隆景的最主要原因。在还活着的时候,他不担心小早川隆景和毛利家会作出事情,但就怕等死了之后,的威慑不住,让强大的小早川家和毛利家生出不臣之心更何况,实力更强大的德川家虽然表面遵行,但谁都,那是一头饿狼

    当然,作为枭雄,丰臣秀吉也不是没有办法消除隐患,他已经开始布局了。既然毛利元就能够不动声色的拿下小早川家,为何别人就不可以?他基本完全按照毛利元就的策略,在有了亲生之后,把的养子打算过继给毛利元家,让的养子成为毛利元家的继承人这样一来,只要的养子能够掌握住实力强大的毛利元家,再加本身的力量,德川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过,想法是好的,策略也是对的,但结果却有些不尽人意。

    小早川隆景继承了他父亲毛利元就“智将”的称号,并且没有人认为他名不副实。在丰臣秀吉刚有了要把的养子过继给毛利元家的想法之后,不只是走漏了消息,还是小早川隆景看穿了丰臣秀吉的想法,在丰臣秀吉还没有开口之前,他主动提出把羽柴秀俊过继给为子,这样一来,即便是丰臣秀吉再有想法,也不好提出来了,毕竟人家小早川隆景都提出了想把小早川家送给羽柴秀俊了,解决了因为有了亲生后的养子羽柴秀俊的尴尬处境,总不能说,我想要的是实力更加强大的毛利家,不是你小早川家?

    吃可以,但吃相可不能太难看不然,何以服众?闹翻了,众叛亲离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丰臣秀吉唯有收起的更大野心,笑呵呵、并且还得装作感激的答应小早川隆景,欣然把的养子羽柴秀俊过继给了小早川隆景,这才有了小早川秀秋

    至少,表面看来,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曾经一度被立为丰臣秀吉继承人的羽柴秀俊有了下家——能够继承小早川家。而毛利家,也不用易主了。当然,当事人是否认为这是一个大团圆结局,就不是别人能够的了,丰臣秀吉想要吞并毛利家的野心,是否为毛利家所,也不是别人能够的。不过,从小早川隆景主动提出要过继羽柴秀俊来看,这位“智将”,大概是猜到了不然,他又有,怎会舍弃小早川家?很显然,这是舍了小早川家,而为的就是想要保住更加强大的毛利家。

    就在丰臣秀吉不知为何而烦躁和不安中,一点点流逝,终于,大殿外传来了侍者的禀报声启禀主,刚刚传来消息,小早川隆景大人,了”

    “?小早川了?”丰臣秀吉一愣,瞬间竟然有些兴奋和一丝失望,不过,那丝失望也就是一闪而过,毕竟小早川隆景对他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那是他的心腹爱将太好了我就说那老家伙福大命大的很,又是诡计多端,会轻易就能被捉住呢哈哈……”

    笑了一阵,丰臣秀吉心情大好,对侍者吩咐道你去告诉那老家伙,让他回城之后就来见我,我倒是好奇,是原因让那老家伙阴沟里翻船终日玩鹰的人,岂能被鹰啄瞎了眼睛。”

    “是,主”侍者躬身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丰臣秀吉没有等多久,大约也就一炷香功夫,他嘴里的老家伙、被朱常洛生擒活捉的小早川隆景就赶到了大殿中。不过,此时的小早川隆景的行头,大大出乎丰臣秀吉的预料,那个狼狈劲就别提了……浑身下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头发像是草窝,身散发着异味……

    “老臣参见主公,有愧主公,还请主公赐老臣一死,呜……”小早川隆景进殿便跪倒在地,匍匐着爬到丰臣秀吉面前,老大的人了哭的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把丰臣秀吉搞得一愣一愣的,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的情况,大大的出乎丰臣秀吉的预料,他想过小早川隆景战死,想过小早川隆景被俘,想过小早川隆景安然返回……就是没想过小早川隆景这幅样子、这种表情、这种悲伤的来到面前。或许是因为没有如此惨败过,太伤他的自尊了?丰臣秀吉心中给小早川隆景的怪异找了借口。

    不过,小早川隆景的惨败,虽然没有能够活捉住大明的皇长子朱常洛,但是丰臣秀吉也早就想好了,这样也好,可以趁机让小早川隆景放权,把小早川家的兵权交给小早川秀秋,让那孩子早点掌控小早川家,免得夜长梦多。

    “大明人有句俗语,叫做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一时的疏忽大意导致失败也并不是大不了的我们在朝鲜已经有了十五万精兵,朝鲜早晚是我们的。只要大明的那个皇子还留在朝鲜,我们从长计议,慢慢谋划,想个更稳妥的办法,下次一举把他成擒便是。老家伙,你也大大小小的历经百战了,又是智将,还用的着我劝你这些吗?你又有想不开的?”丰臣秀吉组织着语言,看了看小早川隆景,接着斟酌着说道我们都老了,也不必在意一时的得失,不如坐镇后方,让那些年轻人去打拼,也省的像这次一样狼狈不堪。”

    小早川隆景并没有因为丰臣秀吉的宽慰话而收起悲伤的表情,心里更是暗自“哼”了一声,丰臣秀吉后面的话里的意思,他又如何不知,无非就是想要交出小早川家的兵权,让小早川秀秋提前位,可惜,羽柴秀吉啊,你要失望了

    “主,老臣……,老臣……唉”小早川隆景哽咽着,有些断断续续,抹了一把脸,更是“砰砰”的磕了几个头老臣伤心并不是为了这次的败仗,而是…而是……,老臣没有想到,实在是没有想到,到如今花甲之年了,居然…居然痛失爱子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这实在是让人心碎啊”

    丰臣秀吉先是愣了片刻,他从小早川隆景的语气中,听出了似乎老家伙像是死了子侄辈之人不过,好像老家伙的子侄辈并没有人跟?毛利家倒是来了不少人,但也没听说有老家伙的子侄辈之人死去啊?难道毛利家有人刚死去,而还没有得到消息?

    “你的意思……?”丰臣秀吉此时的心忽然变得更加不安起来,他心中隐隐有了个不敢想的念头。

    “主,老臣中了埋伏,好容易逃了出来,没想到…没想到千辛万苦逃到了蔚山,却被一伙想要发财而从海进入了朝鲜的海盗所劫持”小早川隆景断断续续的说道。

    丰臣秀吉点了点头,小早川秀秋得到了消息后,曾经禀报过,这些他都。小早川秀秋去赎人,也是他首肯的,毕竟海盗也是让日本头痛的海势力,那些人过得是提脑袋的生活,随时可能被打死活着死于海的风暴,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徒,毕竟就算是得罪了大势力,只要在茫茫海随便找个小道一藏,谁又能找得到?所以,丰臣秀吉即便是得知了小早川隆景被海盗劫持后,第一想到的也是按规矩去赎人,而不是派兵镇压。

    当然,还有另一个让丰臣秀吉不得不考虑的因素,那就是如今日本正源源不断的从对面往朝鲜这里运兵,他可不想节外生枝,让那些海盗作出疯狂的事情来。那些亡命之徒,没有是他们不敢干的事情。

    “我儿秀秋,为了老臣,亲自带兵,这让老臣感动不已秀秋是个善良的孩子,也是个能力出众的孩子……可惜,天忌英才,秀秋那孩子也看不惯那些海盗的行径,为了给老臣撑腰,那孩子居然因为海盗的一些不敬言语和可恶行径,在赎出老臣后,幡然与海盗闹翻,想要消灭那些可恶的海盗……”小早川隆景哽咽着说道只是…只是没有想到,那些海盗实力强劲,并且人数也远远超出预料,并不是一千来人,而是三千人并且还是精锐……结果,结果……呜……”

    “?你说?”丰臣秀吉再也不复之前的平静,而是失态的站了起来,盯着小早川隆景,张了张嘴,有些不能置信的问道你是说……辰之助他、他……?”

    “秀秋……秀秋他在乱军之中,中了流失,不幸……不幸身亡了”小早川隆景呜咽着说道。

    尽管早有了不详的准备,丰臣秀吉还是忍不住踉跄着倒退了一步。小早川秀秋,也就是羽柴秀俊自幼便过继给了丰臣秀吉,他的长子羽柴秀胜和次子丰臣鹤松都早夭,在还没有生下三子丰臣秀赖之前,小早川秀秋曾经一度被确立为他的继承人,并且做了近十年小早川秀秋很得他的宠爱,他一直都是当成亲生来养的。即便是有了亲生丰臣秀赖,他还是很爱护养子的,并且还想让他继承毛利元家。

    此时,咋听那个疼爱的养子居然死在乱军之中,这让他一时有些不能接受,那么懂事的孩子,就这样……就这样没了

    “主,此事都是因老臣而起,还请主赐老臣一死,老臣对不起秀秋那孩子啊”小早川隆景的表情极其像是死了的老人,哭的稀里哗啦,让老奸巨猾的丰臣秀吉一时都有些动容。

    丰臣秀吉毕竟是大人物,不世之枭雄,虽然内心有着阵痛和悲伤,不过表面也就失态一阵,强忍住悲情,拉起的心腹老臣,嘴里安慰道这事谁也不想发生,你也不必难过,人死……人死不能复生你一路奔破,又…又经历了这种事情,还是先将养一下,想来辰之助他也不想看到你过度悲伤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注意身体,还有很多事情离不开你我,,先。”

    “主……”小早川隆景哭的像个泪人。

    丰臣秀吉无力的摆了摆手,很是有些颓废,他的心有些乱了,放心,我发誓,一定要那些该死的海盗,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

    等好不容易劝走了寻死觅活的小早川隆景,丰臣秀吉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在“稀里哗啦”声中,满桌子的打翻在地。

    “去给我查一下,详细的查一下,到底是回事”丰臣秀吉满脸阴郁,声音低沉,任谁都能听出,他此时很生气,无比的生气。了解他的人都,他又要杀人了。

    虽然他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像是自言自语,不过,无人的大殿中,却诡异的传来了声音是,主”随后便没了声息。

    “来人”丰臣秀吉这次不是声音低沉的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而是高声呼喝道。

    “主。”随着殿外传来的应答声,侍者一路小跑的来到大殿。

    “去看看派到…辰之助身边的亲随还有没有活的,有的话,都给本殿传来。”丰臣秀吉的话里透着阵阵杀气,他动了真怒。

    “是,主。”侍者哪敢怠慢,在丰臣秀吉身边久了,他当然,的主人,又要杀人了,这次恐怕有不少人会掉脑袋。

    就像丰臣秀吉想的那样,他派到小早川秀秋身边保护的亲随,并没有死完,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死完的,毕竟小早川秀秋身边,有他派去的三十个功夫高强的亲随,都是强力武士出身,个个身手不凡。

    “参见主。”大概十来个派到小早川秀秋身边的亲随幸存了下来,他们一起来到了丰臣秀吉的大殿。

    丰臣秀吉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这些人,好长没有,等这些人全都收不住压力,额头冒汗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是回事。”

    这些人哪敢怠慢,其中一人开口叙述道主,我们跟随,来到蔚山太和江边的一座小山,那里便是那些海盗的隐身之地。那些海盗很不客气,言语冒犯了,不过,虽然很生气,倒是没有跟那些亡命徒一般见识。等我们交了赎金,那些海盗便让我们去二十里外的山口领人。为了安全起见,留下了两千人,带了三千人跟随那些海盗去领人,我们…我们这些人,便是被留了下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小早川隆景大人带领不到一千人狼狈的逃了出来,而已经…已经……”

    丰臣秀吉皱了下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并没有跟去,不了解当时发生了?”

    “是…是这样的”

    “你们该死去,为了武士的荣誉,本殿赐给你们武士的死法”

    第一百四十四章秀秋之死

    第一百四十四章秀秋之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战争爆发

    第一百四十五章战争爆发

    与正在釜山大营中盛怒的丰臣秀吉相比,朱常洛的心情说不出的轻松惬意。他没有理由不高兴,干掉了小早川秀秋,与在日本有着很大影响力的五大老之一的小早川隆景打成了秘密的协议,计划得以顺利的实施,难道不应该高兴吗?更何况,小早川秀秋的人头已经被封装起来派人快马送往汉城,以小早川秀秋的身份地位,这无论是对朝鲜或者大明来说,无疑又是大功一件要,小早川秀秋可不仅仅是小早川隆景的养子和继承人这么简单,他可是丰臣秀吉原来的爱子,还是拥有过近十年继承权的那种

    当然,这些还并不是让朱常洛最高兴的此刻让他难掩激动之情和有点失态的是,从大明来的暗卫带来消息,一个对他来说天大的好消息——朱翊钧迫不得已之下,颁下圣旨,对于次的大捷,除了一系列封赏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条,至少对朱常洛来说是至今为止最令他激动的一个消息,特许他参赞朝鲜事务

    听了暗卫带来的这个最新的消息,朱常洛简直激动的无以复加他并不怀疑消息的准确性,虽然这算是意外的惊喜,他更是都没敢奢望过这种好事,但仔细想来,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毕竟,在几乎没有损失的情况下活捉了两万日军,这无论让谁看来,在日本再次进犯朝鲜的关头,都是一个天大的功劳这是足以让一个将军扬名立万、留名于青史的大功劳,何况这还是出自在外人看来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之手而那些一直为了“争国本”而想尽办法的大臣,若是不趁机抓住这次彩虹难逢的好时机大肆进言的话,可能因为国本之争而闹腾十来年却让皇帝没有丝毫办法?这些闯过了科举之路这条“独木桥”的大臣,有几个是易于之辈?

    所以,朱常洛也能够想象,京城是如何的暗流涌动,朱翊钧在面对这么大的功劳时,高兴之余又是如何的头痛,在那些大臣无休止的奏疏之下,又是如何的不甘心和不情愿之下,才作出这种几乎算是妥协的折中决定。

    这样更好说实话,朱常洛倒是觉得,即便是朱翊钧此时下旨册封为太子,也没有让留在朝鲜参赞朝鲜事务好毕竟,成了太子,必须立刻返回大明不说,更是要时刻都要处在朱翊钧的眼皮子底下了,朱翊钧到时对的监视和限制,恐怕会更加严苛

    而能够留在朝鲜参赞朝鲜事务却不同,虽然参赞朝鲜事务看起来仅仅是个没有太多实权的虚衔,但是这也要看是谁挂了这个职衔。朱常洛乃是皇长子,又是超过了十五岁算是成年的皇子了,更是国本之争的主角,挂这个参赞朝鲜事务的职衔,在几乎大部分人看来,这都是皇帝的妥协毕竟,只要有了职务,基本算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熟悉政务了,这对于不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来说,绝对是不可能和不允许的。大明的祖宗法度,凡是不会成为未来国君的皇子,都是当猪来养的,是绝对不会被允许插手政务和军务的

    而朱翊钧既然允许了朱常洛参赞朝鲜事务,在大臣们看来,这就是间接承认了朱常洛的储君之位,是一种变相的承认当然,朱常洛才不管朱翊钧到底是真承认还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他要的是一个名分,一个正大光明留在朝鲜默默的发展势力、一个能够对接下来的朝鲜之战有发言权的机会

    无论朱翊钧的真实想法如何,至少朱常洛有了参赞的名分,所说出的话作出的决定,即便是总督蓟、辽、保定军务,经略御倭加兵部尚衔的督师邢玠,又或者是经略朝鲜军务佥都御史杨镐,都要仔细的再三斟酌,皇子挂参赞衔,与科道御史或者其他大臣挂参赞衔是绝对的两重意义

    得到了这个重大的消息后,朱常洛暂时抛开了顾虑,哪里还用的着躲避董一元所带来的圣旨,此时欢迎还来不及呢,那家伙手里可是有朱翊钧派来要保护他的五千精锐辽东骑兵,那可绝对是一股让人生畏的力量,不吃进来,会甘心?何况,那是辽东巡抚李化龙派来的,接收起来,并不会遇到麻烦。

    且不说丰臣秀吉如何想要对付杀死小早川秀秋的蔚山“海盗”,又是在找不到一个“海盗”人影之后如何的盛怒,又或者他会如何迁怒那帮替朱常洛背了黑锅的海盗,总之,那都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他当然也不会提那些海盗考虑。假若那些亡命的海盗与丰臣秀吉的火拼的话,他后只会兴奋和高兴,绝对不会有哪怕一丝内疚的。

    显然,朱常洛能够接到从大明京师送来的消息,即便是朱翊钧派来朝鲜传旨的钦差一路耽搁,也会在近期赶到的。当然,即便是赶不了这么快,这么大的事情,这种消息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的。作为大明的属国,作为朝鲜王,特别是在如今日本再次进犯朝鲜的紧急关头,李昖当然会特别在意大明的动静,所以,即便是前来传旨的钦差还在路,他却以并不比朱常洛差多少的速度了朱翊钧的这个旨意。

    当朱常洛带着“南巡”的兵马,马不停蹄的赶到汉城时,他收到的欢迎程度,更是几乎前所未有,至少比他作为钦差刚来汉城时,又要隆重了不少——朝鲜王亲自带领朝鲜的文武百官,出城五十里迎接即将成为参赞朝鲜事务的朱常洛也由不得他不如此隆重,毕竟朱常洛有了参赞的名头,无论在谁看来,这都是立太子的前奏有机会成为太子和即将成为太子,这当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作为大明的头号属国,作为又要遭受日本的进犯而必须要依靠大明的朝鲜国王,对待大明未来的君王,那是绝对不能有丝毫马虎的。

    朝鲜王能够朱翊钧已经下达而还没有来到的圣旨,作为总兵,董一元当然也有的途径这一切,所以,在朱常洛从蔚山赶来汉城时,他没有见到同样是来传旨的董一元。对此,他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董一元也是身负传旨任务的,他是来让朱常洛去朝鲜的大后方呆着的。可朱翊钧有了最新的旨意,是要任命朱常洛为参赞朝鲜事务,并没有说要朱常洛这个参赞去朝鲜的大后方,那么就会与之前交给董一元的旨意有了冲突。

    当然,有了新的旨意,先前的圣旨肯定是要过期作废的,但是新的圣旨还在路,董一元在没有接到新圣旨之前,是必须要执行的传旨任务的,可假若真这样的话,那么就会留下笑谈,得罪了朱常洛不说,或许还会得罪朱翊钧,让朱翊钧觉得他不会办事这就产生了矛盾。不过,这事其实并不难解决,也难不倒董一元,只要在朱常洛赶到汉城之前,带人“躲”出去便是至于期限嘛,新来传旨的钦差时候来到汉城,他时候就是。

    朱常洛没有等多长,在他回到汉城的第八天,从大明京师来传旨的钦差,终于赶到了汉城。而在朱常洛接完圣旨,有了名正言顺的留在朝鲜的理由后,仅仅过了一天,外出“寻找”他的董一元,也很“巧”的赶回了汉城。当然,既然有了新的旨意,朱常洛肯定是不用去朝鲜的大后方了,不过董一元还是把与新圣旨没有冲突的其他部分做了,即把手中的五千辽东骑兵交给了朱常洛,毕竟这是派来保护朱常洛免得再遇到“遇袭”之事的。

    董一元也留了下来,他除了负责带来圣旨和五千辽东骑兵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要留在朝鲜,听候调遣,此时他虽然还是总兵衔,但却已经不是辽东总兵了。朱翊钧为了李如松在辽东行事方便,借机把原辽东总兵董一元留在朝鲜抗倭,而空缺下来的辽东总兵,给了李如松。

    万历二十五年四月,备倭总兵官麻贵、游击将军杨元、陈愚忠、茅国器等将领先后带领部将奉命赶到朝鲜,拜见了身在汉城的朱常洛之后,所属兵将驻扎于汉城附近,静候进一步将领,等待总督蓟、辽、保定军务,经略御倭加兵部尚衔的督师邢玠,以及是经略朝鲜军务佥都御史杨镐。毕竟这两人才是这次抗倭援朝的名义最高将领。

    朱常洛在这段,除了礼节性的接见了麻贵、杨元、陈愚忠、茅国器等将领外,并没有采取拉拢的过激举动。他明白,虽然目前有了参赞的名头,但是相应的,朱翊钧必定会加强对的戒备和监视,他可不想此时作出让朱翊钧猜忌的事情,那也太傻了只要战争一起,有的是做点,不必急于一时。

    万历二十五年五月,总督蓟、辽、保定军务,经略御倭加兵部尚衔的督师邢玠,赶至辽东,开始总督蓟、辽、保定等地调兵和钱粮筹备事宜,大明的战争机器,全速开动。五月下旬,是经略朝鲜军务佥都御史杨镐,带领征召的八千兵卒,星夜兼程开赴汉城,至此,除了督师邢玠还在后方筹备外,名义负责这次战争的三巨头之二,经略朝鲜军务杨镐和备倭总兵官麻贵都到了朝鲜。同时,朝鲜此时的兵丁总数,加在一起,达到了惊人的四万五千人这仅仅是第一批。

    当然,这四万五千人中,跟随诸多将领先后赶来的也就三万之众,剩下的,除了留守朝鲜的李如梅的辽东骑兵和吴惟忠的藤甲兵外,全都是朱常洛的兵马了:包括跟随他赶来的一千辽东骑兵和李如梅借调的两千辽东骑兵,还有近一千锦衣卫,再加跟随董一元赶来的五千辽东骑兵。全加在一起,直接听命于朱常洛的,不仅全是精锐的辽东骑兵,更是达到了九千之众

    另外,其中还没有计算朝鲜王李昖送的一万朝鲜兵要,这一万朝鲜兵的战斗力与精锐辽东骑兵相比,虽然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这一万朝鲜兵之中,还有着六千骑兵假以时日,这完全是一股让人不能忽略的力量。这样算来,朱常洛如今能直接控制的力量,达到了近两万,这是足以左右一场战争走向的力量了。

    万历二十五年五月末,位居釜山大营的日军,已经屯扎了近二十万,水师达到三万之众,这让亲自督战的丰臣秀吉有了足够的底气,他随即下令,日本的十个军团,按照既定的进攻策略,开始发动对朝鲜的战争当然,丰臣秀吉此时发动,除了兵力部署已经基本完成了之外,大明源源不断的大军到来,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近在眉睫的压迫,他唯有在大明更多的大军到来之前,提前发动战争,争取尽快解决朝鲜,造成既定的事实,到时即便是大明大军再多,日本方面也有了战略纵横之处,攻守自如。

    于此同时,已经赶到了朝鲜的明军将领也没有闲着,既然经略朝鲜军务的杨镐已经到了汉城,有很多事情,都可以拿主意了。杨镐对朱常洛也算是异常恭敬,在拜见了朱常洛之后,经过商量,或者说是经过对朱常洛的征询,杨镐发布了他进入朝鲜后的第一道命令。

    总兵麻贵率一万七千人驻守汉城;杨元率辽东骑兵三千人,驻守南原;陈愚忠率骑兵三千人,屯兵全州;吴惟忠率四千人进至忠州,与南原军互相呼应;茅国器率兵三千人屯星州,控制岛岭、秋风岭。明军的战略部署是,述各军据守本部要塞,待总督邢玠率领的大军一到,明军和朝鲜军即转入战略反攻,由南原、忠州发动钳形攻势,直捣釜山之敌。此时,日军已经基本控制了庆尚道大部和全罗道部分,毕竟这些地方离日军驻兵的釜山大营较近,并且这些地方的朝鲜驻军并不是太多。

    日本这次并没有如次侵朝时那样势如破竹的攻占朝鲜,并不是他们不想和不能,而是他们吸取了次被大明各个击破的教训,十个军团暂时并没有分兵太多,而是集中优势兵力,缓缓往朝鲜的汉城方向推进,稳扎稳打。这样一来,也就给了援朝的大明军队,能够从容的在述的几个地方布置兵力,暂缓日军的推进,以便等待督师邢玠的大兵一到,进入战略反攻。

    当然,也不能说日军的稳扎稳打就是的,虽然给了大明和朝鲜从容布置兵力的,但是日军有过次侵朝时被大明各个击破的经验教训,他们从心底深处,还是害怕大明的军队的毕竟,虽然日军在总体火器的装备率要比大明高,更比朝鲜更几倍,但是在火炮的应用,他们就没有办法与大明相比了,大明的火炮,是日本这个缺铁更缺少盔甲的国家所无比忌惮的另外,大明的骑兵和藤甲军,也算是他们的天敌。

    所以,对大明心存忌惮的日本,即便是拥有优势兵力,也唯有选择稳扎稳打一路,他们可不想像次一样,被大明仅仅几万兵力就赶下大海。以绝对的优势兵力面对大明的少量兵马,他们还是有相当的底气的,只要集中优势兵力缓缓向前推进,他们,再次占领朝鲜,只是问题。至于朝鲜方面所宣称的所谓四十万大军,对日本来说,那就是个笑话,要是没有大明的到来,朝鲜所谓的大军,根本就不会放在他们的眼里,他们肯定也不会如此谨慎了。

    在大明与朝鲜联军快速赶往各个预定驻地之时,进入了大明万历二十五年六月份。丰臣秀吉不仅派来十个兵团近二十万大军缓缓向汉城方向推进,他更是在六月初,派大大小小的战船千艘,于釜山港出发,逐步向梁山、熊川逼近,那里是朝鲜所谓的强大的水军驻扎地。对于丰臣秀吉来说,虽然他并没有把朝鲜的水军放在眼里,但是朝鲜毕竟有还算庞大的水军,至少数量惊人,那是个麻烦,还是早点解决了好。

    丰臣秀吉还想让的战船,随时都能威胁朝鲜的任何地方,无论是运兵还是偷袭,都是个不的选择。另外,只要解决了朝鲜的水军,可不仅仅能能威胁朝鲜的任何地方,更重要的是,能够随时威胁到大明要,大明可是有着非常大的海岸线,只要能够威胁到大明的这些地方,即便是不去真正的进攻,光是让大明提心吊胆的防守,就能牵制住大明的大部分力量,到时大明哪里还有太多的精力往朝鲜派兵

    第一百四十五章战争爆发

    第一百四十五章战争爆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召见

    第一百四十六章召见

    “殿下,杨大人和麻将军到了。”邹义迈着小碎步,快步来到朱常洛身边,小声的奏报道。

    朱常洛放下冷漠搜集的关于日军的消息,抬起头来愣了一下,接着温声说道:“咦,怎么是你?邹义,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怎的不好好休息?这些通禀之事,左右自有其他人,你还是好好将养身体,本皇子还有很多事,等着一个健健康康的邹义去办,要的可不是一个病秧子。”

    听了朱常洛的话,邹义心中一阵翻腾,顿时浑身仿佛吃了十全大补丸般充满了力量,就连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背部,顷刻间轻松了好多。他尽量让自己jī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用有些颤抖的语气答道:“谢殿下关心,奴婢……奴婢……奴婢浑身是劲,经过这些天,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早已无碍了”

    他笑的异常灿烂,顿了片刻后接着说道:“奴婢在殿下身边服ì惯了,不说比那些下人和ì卫周到,倒是习惯了为殿下端茶倒水提醒通传的日子,若是一日不做,反倒是浑身下端的不自在,难受的紧。殿下若是真体谅奴婢,就让奴婢在殿下身边继续伺候。”

    朱常洛无奈的笑了笑,想到跟随使团而来的御医和朝鲜王宫的医官都说过邹义的伤已无大碍,便不再强迫邹义去养伤,这些年早就习惯了邹义在身旁,这些天身边没有邹义,心中反而有些不习惯。或许这就是那些皇帝或者皇子在很多时候,身边太监的话,反而比一些亲近的人要更加有力度的原因?其实想想,只要是一个太监跟在自己身边伺候超过一定的年份,想不亲近都难无他,习惯而已。

    “让他们进来。”朱常洛摆了摆手,不再提让邹义去养伤的事情。

    邹义笑的更灿烂了,一张脸像是个盛开的菊花,点了点头,倒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去。

    “臣杨镐臣麻贵叩见殿下。”杨镐和麻贵进来后,冲着朱常洛叩拜行礼道。

    “两位大人快快免礼,本皇子早就对两位大人说过了,异国他乡,不用拘泥于这些礼节。”朱常洛笑着站了起来,伸出手虚扶了一下。

    “谢殿下。”杨镐和麻贵站起身向朱常洛拱了拱手。

    “殿下,虽然这里不是大明,但不要说这里是大明的属国朝鲜,就算是在其他不属于大明的地方,这臣子之礼,却是万万不可缺失的何况殿下是大明的皇子,未来的储君,这臣子之礼,更是少不得半点马虎”杨镐并没有像麻贵那般拱拱手便放下,而是继续抱拳义正言辞的说道,满脸的严肃。

    在他旁边的麻贵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总觉的身边的这位经略大人,马屁拍的也太漏骨了一点。众所周知皇帝陛下十几年来一直都在犹豫储君的事情,并且为此足足与众朝臣抗争了十几年,怎么到了身边这位大人嘴里,好像前面这个微笑着的大皇子仿佛就当定了储君似的?这位经略大人,就不怕说出的这些话传到京城的皇帝陛下耳里,而惹来皇帝陛下的不快?轻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身边的这位老狐狸般的人,为何会为了拍大皇子的马屁,而说出这种有些犯忌的话来。实在是想不通

    杨镐虽然看起来一脸正è目不斜视的样子,可身边的这位赫赫有名的将军的反应,他还是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一声,武夫就是武夫,先不说早在京城期间,眼前的皇子殿下就似乎有了拉拢自己的心思,但说自己所说的话,看似有些犯忌,可明眼人都知道,就凭借大皇子之前的大捷所树立的威望,再加前几日更是斩杀了日本关白丰臣秀吉曾经的养子小早川秀秋,若无特殊情况发生的话,相信等大皇子殿下返回京城后,哪怕是皇帝陛下,对于立储之事,恐怕是再无理由拒绝况且,假若大皇子这次在朝鲜期间,大明与朝鲜的联军如能平定了倭乱,立储只怕是板钉钉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更是对身边的武夫愈加不屑,要知道虽然大明朝支持大皇子为储君的大臣,无论是真心还是不得不为之的不计其数,但据他所知,真正抛开一切顾虑,成为“大皇子党”的,除了聊聊数人外,相对来说还几乎没有当然,杨镐也知道,这只是明面如此,真正暗地里早就成为了“大皇子党”的,他并不知晓。但他心中却跟明镜似的,无论如何,此时正是加入“大皇子党”的时候,若是等到大皇子成为了储君后再示好,那效果可不就是弱个一星半点了

    朱常洛有些愕然,他倒是怎么也不会料到,杨镐会在此时示好。心思电转间,尽管只是朦胧中有个大概的猜想,但这并不妨碍他接受如今明面朝鲜的第一负责人杨镐的好意,若是能得到杨镐的效忠,那么自己来朝鲜的目地,就容易完成多了。

    当然,朱常洛并不会因为一部满清编写的《明史》而对“逃跑经略”杨镐有什么意见,如今,他早就学会了不能拘泥于史看人,那是最大的误导何况,他可是很清楚,虽然杨镐在中国的历史名声有些臭,但是在朝鲜的《李朝实录》中,对杨镐的评价与《明史》可谓是天差地别,人家杨镐可是朝鲜心目中的大英雄,死后牌位更是接受了朝鲜人数百年的供奉

    对杨镐笑了笑,朱常洛开口道:“杨大人,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立储之事,父皇心中自有计较,不是我们能妄议的。”

    “是、是,殿下说的是,是臣失言了,失言了。”杨镐表面一副诚恐的样子,可却并没有放在心,朱常洛的话,让他饶是早有准备,此刻还是隐隐有些jī动,他十分的清楚,虽然朱常洛并没有说什么接纳他的话,当然,若是朱常洛真说了什么接纳的话,反而会让他斟酌今后的立场,可朱常洛一句“我们”,无形中不仅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更是表明了一切。

    朱常洛笑着看了下眼前的二人,心中不由得想的有些远了。在议定要再次出兵朝鲜后,朱翊钧立刻委派郉玠、杨鎬、麻贵三人筹备援朝事宜,从这次的人事安排,可见朱翊钧真是煞费苦心。次援朝明军的负责大臣分别是宋应昌与李如松,这两人一文一武,等级差不多,却也造成了谁也不服谁,更是出现了相互拆台的情况

    当时宋应昌是朝鲜经略,李如松是备倭总兵官,也就是提督衔。从官衔来看,大明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经略地位比提督高,但是从惯例和大明刻意压制武将来看,文官的经略当然要比武官的提督地位高。李如松虽然是提督,按理要听经略宋应昌的,可凡事总有例外。李如松是谁?那是皇的心腹爱将,备受恩宠因此,他这个提督的含金量,却也并不会比经略低,至少李如松并不认为自己比经略地位低其结果就是,二人谁也管不了谁,搞得文武互相斗法,乌烟瘴气,险些误了大事。

    从这次的任命看来,朱翊钧显然吸取了次的教训,在经略和提督头增设了总督,并且总督还挂兵部尚衔,也就因此总督变成了督师,这是绝对要比经略和提督显赫许多。按照朱常洛得到的消息,朱翊钧原本是打算让经略负责后勤统筹,提督负责前方作战,总督若是总督是由挂兵部尚衔或内阁大学士的大臣担任,那么习惯总督便会自动升格,被称为督师。负责管着经略和提督,统筹一切相关事宜,以便更好的防治经略和提督意见不一致而闹矛盾。

    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督之位虽然看起来显赫无比,绝对能够管到提督,可总督与经略比起来,可就不定谁大谁小了这个很难判别。在大明的过往中,有时总督要比经略显赫,有时经略却又比总督更为显赫,这要看任这两个职位的人是谁。显然,朱翊钧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便让总督郉玠挂兵部尚衔,这样一来,总督的地位就凸显出来了。

    不过,事实真的能够如此吗?朱常洛无声的笑了起来。若是真是如此的话,杨镐也不会被人弹劾而抓住不是把柄的把柄逼走了。

    “殿下,不知这次传末将过来,所为何事?”在朱常洛想的出神之际,麻贵却直接开口问道。

    朱常洛微皱了下眉头,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从麻贵恭敬但却疏远的口气中可以预见,想要收服麻贵,却是有些难度,至少要花费不小的心思才行。暂时放下这个顾虑,笑着指了指下首的两个椅子,开口道:“两位大人先坐下叙话,本皇子让两位大人过来,确实有事相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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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七章情报分析

    杨镐和麻贵在位于朱常洛下首的两个位子坐了下来,不过,杨镐倒不似麻贵般四平八稳的坐着,他在椅子坐了多半个屁股,显得拘谨而又恭敬,用以表明自己对朱常洛的态度。

    待二人坐下,朱常洛把特地经过筛选过的关于日本再次侵朝的有关情报递给站在后面的邹义,笑着对杨镐和麻贵说道:“二位大人,如今郉玠郉大人尚在辽东总督粮草和调兵事宜,朝鲜之事有二位大人在,父皇和本皇子倒也十分放心。只是,虽说战事自今年初就起,可之前也就是小打小闹,他们由于兵力不足而仅仅在釜山附近徘徊。不过,自进入六月,日本或许是自觉兵力已足,又或者是因我大明增兵不断,已是让他心存顾忌,所以他们加快了战事的推进,十几万大军从釜山一带往汉城方向分几路直逼过来,可以说战争已经真正到来,再不是之前的试探xìng进攻”

    尽管已经知道日本自本月起开始大范围进军,可听到朱常洛说对方十几万大军直逼汉城而来,杨镐和麻贵全都不觉皱了下眉头,不过所不同的是,杨镐皱眉后有些愁眉不展,而麻贵微皱了下眉头后,反倒脸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只有战争,才能体现军人的价值,麻贵大概也不希望之前与自己齐名、有“东李西麻”之称的李如松专美于前——自从第一次朝鲜之战结束,作为朝鲜战场的总指挥官之一的李如松,风头早就盖过了麻贵。

    看了两人表情间细微的差别,虽不明显,但朱常洛还是看到了不同,心里笑了笑,对麻贵的好感倒是增加了不少:“二位大人,这是本皇子命锦衣卫搜集到的一些关于日本的情报,或许能对二位大人有些用处。”

    邹义此时已经走到杨镐和麻贵后面,微笑着把手中的资料轻轻放在二人中间的茶几,然后退回朱常洛身后。

    “谢殿下有了殿下的坐镇和支持,小小的日本即便是来多少人,也是于事无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们知道我大明的威风,知道殿下的神勇。”杨镐并没有第一时间拿起茶几的资料,而是首先冲朱常洛抱了抱拳,恭敬的说道。

    麻贵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次作为备倭总兵官来朝鲜是对是错,虽然渴望在战场证明自己,也让世人知道自己并不比李如松差,当然,作为武将,建功立业甚至封侯进爵倒也与此并不矛盾。只是,此时他心中却又多了一层顾忌。在朝鲜,本来就有郉玠和杨镐压在他的头顶,已经让他对今后的战争是否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有了层层的顾虑,他知道自己不像李如松那般深受皇的信赖,更是无法像李如松那般与经略相对抗,更不用说头顶还有挂兵部尚衔的督师督阵。

    如今倒好,本以为身份尊贵的大皇子虽然在朝鲜抚慰,最多也就是待在朝鲜的大后方,或者皇会把已经在朝鲜半年的大皇子调走,可没有想到,大皇子居然立下罕见大功,以至于皇给了大皇子参赞朝鲜事务的名头也就是说,大皇子已经有了名正言顺对朝鲜事务和战争指手画脚的名头,自己的头顶又多了一个自己绝对不能得罪的人,想来,即便是督师郉玠和经略杨镐,也会为此头痛

    这次的朝鲜之战,变数真是太多了,或许这次与日本一战,自己身败名裂也说不定。不过,好处倒也是有,至少有这位身份尊贵的大皇子在,无论是朝鲜还是大明,掣肘应该会少很多?至少不会像第一次朝鲜之战,因为粮草供给不而错过了几次异常有利的战机,也让狂妄的小日本的损失减少了很多。

    当然,能够做到麻贵如今的位置,仅仅是凭借勇武显然是不可能的,虽然心中对朱常洛有些顾忌,但见杨镐又是如此明显的马屁,他也只好放下已经拿起的情报,跟着抱拳正è说道:“多谢殿下,想来有了殿下和锦衣卫的参与,这次战争会轻松不少。”

    朱常洛挥了挥手,笑着说道:“二位大人客气了,作为大明的皇长子,这些事情是本皇子义不容辞的责任。能够替父皇分忧,能够对二位大人有所帮助,本皇子已是很开心了。好了,二位大人,还是看情报,本皇子还要与二位大人探讨一下呢。”

    杨镐与麻贵便不再多说,双双拿起桌的东西,看了起来。

    “万历二十五年正月十三日,加藤清正率领两百多条战船、一万陆军从对马岛出发,于十四日抵达竹岛,与竹岛的日本留守部队汇合,从釜山东侧的机张登陆,当天前锋便攻陷了釜山以北的重镇梁山。

    到了十五日,小西行长的一万四千人进入釜山外洋,并在豆毛浦登陆。登陆以后,小西行长没有急于打仗,而是在釜山城内外开始了筑城和扩建,把釜山建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据点。

    不过加藤清正和小西行长所率领的日本第一、二军团登陆以后,除了占领梁山以外,暂时没有采取其他动作。加藤清正屯兵西生浦,小西行长返回釜山城,表现得很低调,与一次登陆的张狂完全不同。据悉,加藤清正和小西行长的首要任务,是巩固日军在釜山附近的防守,确保后续部队渡海登陆的安全。等到诸军齐至,粮草与装备都储积完毕,日军才会徐徐展开,开始进攻。

    二月二十二日,日本关白风尘秀吉下达了总动员令。于是除了加藤清正、小西行长以外,陆续赶赴朝鲜战场的还有小早川秀秋、黑田长政、锅岛直茂、毛利秀元、宇喜多秀家、岛津义弘、蜂须贺家政等西国大名,日军的入朝总兵力仅可战之兵达到了十二万人。

    不过,日本这次出动的十个军团,由于本国连年战事和次侵朝损失,必须得分批次征集前往朝鲜。岛津军团在五月一日才正式驻屯加德岛;小早川军团一直拖到五月份才在小早川隆景的率领下,跟随丰臣秀吉赶到朝鲜;毛利秀元、宇喜多秀家两个大军团合计有四万人,此时还在征集当中,预计最快也要到七月份渡海。

    截止到六月,日军的部队配置在西生浦加藤部、釜山小早川隆景、宇喜多秀家、毛利秀元部、加德城岛津部、安骨浦毛利吉成部、竹岛城锅岛父子和熊川城小西部,日军主力鏖集于沿海列岛。

    六月初,由于我大明开赴朝鲜兵马已达四万之众,再加日本损失了小早川部,丰臣秀吉并没有等到所有十个军团到齐便开始进攻朝鲜。除了毛利秀元、宇喜多秀的第七和第八军团还没有到达朝鲜外,其余已到达朝鲜的八个军团十九万八千人分别从朝鲜的庆尚道和全罗道往京畿道的汉城方向进攻

    ……”

    杨镐和麻贵看完手中的情报,不由得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他们之前虽然想到既然有锦衣卫出马,可能会搜集到比较全面的情报,但是却绝对没有想到,能够搜集到远比想象中更加全面的情报这些情报中,有些若不是在日本搜集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全面的这让他们有些骇然之余,对朱常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看着二人的表情,朱常洛很满意,为了能够有利于自己在军中建立更大的威望,他不惜把已经到达朝鲜的暗卫几乎全都派了出去,然后根据暗卫送来的情报和比较自己对历史的了解,这才有了这份详尽的情报。

    “二位大人看了这些情报,或许心中已经对日本有了新的认识。不错,这次日本倾全国之力,看似气势汹汹,实则中气不足,虚得很。从他们从年初就登陆朝鲜和仅仅占领一些釜山附近的海岛就可以发现,他们登陆之后只死死咬住一个字:拖。一定要拖到主力登陆,千万不能在聚齐之前,被我大明和朝军率先进攻,各个击破。

    而朝鲜经过那场几乎亡国的战争以后,朝鲜君臣对日本和朝鲜军事实力也有了足够清醒判断,知道朝鲜兵根本靠不住,而我大明在朝鲜半岛的那点儿驻军也不够使,还得指望我大明像次一样发大军前来才行。为此,朝鲜采取了一个方略:拖。一定要拖到我大明军入朝,千万不能让日军先发起攻击,再演一次从汉城逃亡的悲惨经历。

    我大明方面,虽然从年初接到朝鲜的求援后便决定了再次援朝,但二位大人也清楚我大明的形势,西有土司心怀不臣之心,南有缅甸不时的扰边,得寸进尺,北又有蒙古诸部趁火打劫,再加天灾不断,各地时有干旱洪涝,导致我大明即便是有心援朝,也需要小心谨慎从各地征调兵马钱粮,但这需要时间。所以,我大明也唯有采取一个策略,那便是一个字:拖。拖住日本进攻朝鲜的步伐,以便我大明从容往朝鲜调兵遣将

    至此,在三方小心翼翼微妙的默认下,战事虽从年初就起,但却拖到了六月份才正式爆发。二位大人,对本皇子的分析,以为然否?”朱常洛笑着轻声问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皇帝的威势

    第一百四十八章皇帝的威势

    杨镐与麻贵几乎并行者从朱常洛所在的德寿宫出来,待出了宫mén,杨镐轻笑着转过头来,看着麻贵开口道“麻将军,想来刚才大皇子殿下分析的已经很清楚了,麻将军也是赞同的。4∴⑧0㈥5当下督师尚在辽东调度钱粮兵马,朝鲜在军务方面只能指望我们两人,如大皇子殿下所说般,日本会在我大明大军尚未完全调来朝鲜之前加紧猛攻,以便占得先手。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在督师大人入朝之前的这段时日,尽全力拖住日本,力保朝鲜不失或少失。”

    叹了口气,杨镐微微摇了摇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说句不怕将军见笑的话,虽然老夫是这朝鲜的经略,可将军也知道老夫文官出身,在这行军打仗方面,自然无法与将军相提并论。所以,前方战事,就拜托将军了,老夫会在将军身后,全力调派粮草等一应用度,以保障将军无后顾之忧。”

    麻贵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心中自然清楚杨镐的想法,自己去前线出生入死,成功抵制住日本的进攻便罢,那样功劳肯定少不得这老狐狸的一份,但若自己在前线失守,想来这老狐狸第一个会跳出来弹劾自己指挥不当,以便他逃脱责任吧

    不过,虽然清楚杨镐的心思,但麻贵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他知道自己不像李如松那般得圣宠,可以仗此不理会经略。在大明普遍文贵武轻的情况下,作为武将,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打好每一场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请大人放心,末将即便是拼的身家xìng命,也定会阻止日本北进的步伐,以待督师的大军到来。”冲杨镐抱了抱拳,麻贵突然间生出了一丝念头,假若自己能成为皇上看重的心腹武将的话,或许自己在前方能够更得心应手些吧大皇子殿下能不能成为储君呢?自己这次被调到朝鲜来,这算不算是一次机会?

    麻贵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参与到皇子的储君之争中去,那是极为危险的事情,成功了虽然会更为显赫,但失败的话,新君怕是不会放过自己吧自己身后还有整个麻氏家族,这种事情要慎重才好。

    ………………

    京师,此时的皇宫中,朱翊钧已经接到了朝鲜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即便是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接见过大臣了,但在接到急报的第一时间,便极为罕见的传出口谕,召见内阁诸大臣及户部尚书杨俊民和兵部尚书田乐文华殿议事。

    作为新近升迁的兵部尚书,田乐虽然已经贵为六部尚书之一,但说实话,自从朱翊钧登基以来的这二十多年来,他见到皇帝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即便是做了兵部尚书之后也是如此。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升迁兵部尚书之后,就连进宫谢恩,都没能见到皇上,此次入文华殿议事,可以说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拜见这位愈发不喜出宫的天子。

    其实,朱翊钧在国本之争初期,还是很乐意接见大臣的,早朝也是基本没有缺席过,可以说那时的他,在大臣的眼中,还是一个非常勤政爱民的天子的。不过,田乐自隆庆元年高中进士后,一直外放为官,万历初年更是改任凉永兵备道,驻防于遥远的大西北,这入京的次数就更加的少了。虽然后来因为战功赫赫累升到三边总督,但这时候的朱翊钧因为国本之争愈演愈烈,已经基本上不太见大臣了,以便求得眼不见为静,所以就算是田乐是手握重兵的大员,进京次数多了,但联系最多的也就是兵部和内阁,反而几乎没见过皇帝了。

    “田乐,兵部的征调如何了?”朱翊钧先是说了一下日本已经在朝鲜全面开战的急报,以便来议事的几位大臣了解一下今天召见他们的议题,接着听取了石星的大致介绍,便开口对兵部尚书田乐问道。

    田乐抬起头,看着这位已经开始发福的天子,恭敬的答道“启禀皇上,按照兵部与内阁拟定的方案,这次抗倭主要是从福建、浙江、四川、河南、山东、陕西、河北征调兵马,由于路途不一,目前山东、河北所征调的兵马粮草已经进入朝鲜境内,河南、陕西所征调兵马粮草也已开赴辽东,只要福建、浙江、四川因为路程太远,还在路上。”

    朱翊钧皱了皱眉头,对田乐的回答心中略有不满,敲了下龙案,提高了声音“就这样?荒唐这是军国大事,是眼前的第一要务,来不得半点马虎和推诿朕要的是详细的、具体的回答山东、河北征调的兵马到了朝鲜境内?到哪里了?几时能够投入前线?河南、陕西的兵马到了辽东?到辽东哪里了?何时能够开赴朝鲜?还有福建、浙江、四川的兵马,目前到了何地?朕要的不是什么在路上朕要的是详情详情朕不希望有人在这次战事上跟朕打马虎眼”

    田乐虽然是文官,但可以说是一生戎马,一直都是手握兵权,在西北也算是威风赫赫,更是经历无数大小战事,血雨腥风的大场面也经历过不少。可如今见到天子动怒,却也吓得冷汗直流,扑通跪倒在地,嘴里直喊“皇上恕罪,微臣疏忽……”

    赵志皋眼见这种情况,心下是无比高兴,田乐是石星举荐的,也一直与石星关系密切,如今惹得皇上不快,他没有理由不幸灾乐祸。撇了撇嘴,这位前内阁首辅有些不yīn不阳说了句“皇上请勿动怒,田大人在西北待的久了,初入京城为官,或许还不适应吧兵部尚书乃是国之重要中枢之一,关乎刀兵,系社稷安危,田大人一直在边关镇守,想来刚入中枢,不得要领罢了,只要过上一段时间,相信田大人会做好兵部尚书的。”

    “狗日的赵老贼”听了赵志皋看似帮着田乐的话,石星暗自骂了一句,别提心中有多别扭了。他明白的很,赵志皋明着是帮田乐说了两句好话,但仔细一琢磨,这是帮忙吗?这简直就是落井下石这些话若是在无战事的时候,确实是帮腔,但如今是什么时候?国内几处动luàn朝鲜那边更是要大批调兵遣将,容得下一个兵部尚书慢慢去熟悉政务?这老小子简直是太yīn险了他这是想要借机搞掉自己提拔起来的自己人啊

    果然,赵志皋话音刚落,朱翊钧更加不高兴了,盯着跪在地上的田乐,开口问道“田乐,若是朕没有记错,你入主兵部大概也有三个多月时间了吧?怎么?还没有熟悉兵部的事物?”

    这下田乐的冷汗更多了,此时更是进退两难,若是说已经熟悉了兵部的事物,自己可是刚刚回答的不合时宜,更何况若是被皇上或者赵志皋再问一些问题,自己回答的再不得体的话,岂不是欺君之罪?可自己若是说还没有熟悉兵部的政务,看如今皇上的架势,说不得当场就会罢免了自己

    石星如今是内阁大臣,分工更是梳理兵部,再加上田乐本来就是自己人,眼见田乐此时的处境,不得不开口帮田乐解围了“启奏皇上,臣有话说。”

    “哦?”朱翊钧看了石星一眼,缓缓开口道“怎么?你也是要帮田乐求情?还是说对你梳理的兵部有不同意见?”

    “启禀皇上,臣并不是替田大人求情,也不是对梳理的兵部有什么看法,臣是在为自己请罪,还在皇上看在老臣多年忠心的份上,从宽处置。”石星跪倒在地,不过看神情并没有什么做错事的愧疚和惶恐。

    朱翊钧这下倒是被提起了兴趣,不由得问道“你有何罪?如实奏来,朕看在你多年功劳的份上,倒是可以斟酌一二。”

    “多谢皇上,臣惶恐”石星叩了个首,说道“承méng皇上看重,提拔臣入阁理政,臣感jī五内皇上也知道,臣入阁后梳理兵部,并承méng圣恩,让臣负责这次朝鲜的征战事宜。臣自接下圣恩,每日诚惶诚恐,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过,臣自知愚笨,恐有负圣恩,再加上臣自入阁后,兵部尚书之职一直空缺,便禀明了皇上后,提jiāo内阁考察合适人选,以便能让臣在这次负责朝鲜之战能有个帮手。田大人多年在西北战地为官,又做了多年三边总督,对战事自是极为熟悉,内阁认为田大人乃是兵部尚书的合适人选,报皇上后,皇上也认可了内阁的意见,这便有了田大人入京为官。”

    再次叩了个首,石星接着说道“不过,田大人入京后,臣觉得田大人毕竟在地方为官多年,又是多战之地,对于后勤粮草定是极为熟悉,于是臣便亲自负责各地兵马调拨征集,让田大人专mén负责后勤粮饷征调。这次皇上看重朝鲜战事,臣等也知道朝鲜战事关乎国运,是丝毫容不得半点马虎的,田大人于是便放下兵部诸事,专mén督促各地征调入朝的粮饷,所以致使入京成为兵部尚书至今,一直忙于此事。还请皇上恕罪,臣疏忽,没有考虑到田大人要统筹兵部全局,才坐下如此糊涂事,还是皇上高瞻远瞩,明察秋毫,一眼便察觉臣犯下的错事,还请皇上念在臣为了争办朝鲜之事才造成此事的疏忽,也没有顾及田大人的感受,请皇上责罚。”

    “哈哈……”朱翊钧大笑起来,指着石星说道“好你个石星,你这是邀功呢?还是请罪?朕怎么觉着若是为此事处罚你的话,岂不是有昏君的嫌疑?行了,你也不用装可怜了,起来吧,朕知道你这几个月为了征调入朝兵马粮饷之事,没少为难,这些朕都是看在眼里的,等朝鲜事了,朕自会论功行赏,少不了你的首功。”

    “谢皇上体谅微臣,臣即便是肝脑涂地,也难报皇上的知遇之恩。”石星跪在地上扣了个头,心中舒了口气,总算是替田乐圆了过来,并且还出乎意料的得到了皇上的认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还有你,”朱翊钧用下巴朝跪在地上的田乐方向微微点了一下“也起来吧,既然做了兵部尚书,专心为朝鲜的战事奔bō是不错,也是第一要务,不过也不能放下兵部的其他事情,一定不能让兵部出现任何遗漏之处,在顾及到朝鲜战事不出纰漏的情况下,理顺兵部诸事,也是你的当务之急,你可记下了?”

    “微臣多谢皇上教诲,自是时刻铭记于心,牢记自己的职责,不辜负皇上的信赖。”田乐顾不得擦拭额头的冷汗,赶紧磕了个头,诚惶诚恐的答道。自古皆说伴君如伴虎,他今天算是真切的体会了一把,看来在地方上久坐高位,有些该警醒的地方,确实是疏忽了,今后要牢记今天的教训才是。

    赵志皋心中一阵可惜,如此好的机会,居然让石星这老小子三言两语连消带打的ménghún过去了,白白错过了剪除他党羽的好时机,看来如今皇上的确是对他信赖有加啊

    “石星,既然你说兵马征调的事情是你在亲自督导,那朕便问你,我大明兵马征调进度如何?如今战事情形是个什么样子?你可有所了解?”朱翊钧其实心中对于朝鲜战事是一清二楚,他之所以如此问,自是为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

    “启禀皇上,如今朝鲜有原第一次抗倭之战后留守驻军八千余人,朝鲜经略杨镐、提督总兵官麻贵以及游击将军杨元、陈愚忠、茅国器等从各地开赴至朝鲜的兵马,至今已入朝鲜前线三万余人,再加上大皇子殿下的护军以及皇上下旨派去专mén保护大皇子殿下的五千辽东骑兵,总计四万五千余人。朝鲜方面,朝鲜王自是谨记皇上的教诲,积极备战扩军,据他们所说,仅朝鲜可用的兵马就有五十万左右。”说道这里,石星不觉的笑了一下。

    此时不光石星,就连与石星算是结下了大仇的赵志皋也是撇了撇嘴,显然包括朱翊钧在内,没人对朝鲜自称的五十万大军有什么特别想法,朝鲜所说的五十万大军,嗯,他们确实能够凑五十万人,也仅仅是五十万人而已。

    朱翊钧的嘴角也翘了翘,摆了摆手,示意石星继续说。

    “除此之外,从各地征调还没有到达朝鲜的大军还有大约六万人,总督邢玠大人目前正坐镇辽东,亲自统筹各地兵马和入朝后勤粮饷,预计会在下个月统帅所有集结大军,入朝作战。至于目前战事,据前方传来的情报,日本已经在朝鲜釜山囤积了近二十万大军,目前兵分两路向朝鲜的京师汉城方向缓缓推进,眼下预计先头兵马已经于我大明开拔过去的前锋驻守大军相遇,只是还没有战事结果传来。我大明先头大军,在总督邢玠还没有率领大军入朝之前,采取稳扎稳守的策略,尽量争取守好每一座城池,拖延日本的进攻脚步,只等邢玠的后续大军一到,反攻日本,一举把他们赶下大海。”石星解释道。

    朱翊钧点了点头,石星所说的稳扎稳守不失为目前最稳妥的策略,毕竟,除去保护朱常洛的近一万大军,入朝大军能够随便调动的也就是三万多人,这对于日本的近二十万大军来说,显然有些吃力,稳扎稳守还是比较正确的。至于朝鲜所谓五十万大军,从一开始就没在大明的考虑范围之内,那些所谓的军队最大的用途也就是壮壮声势,或者勉强在后方押运粮草,打仗的话……嗯,还是那句话,壮壮声势罢了,战斗力可以忽略,估计听到炮响就吓得找不着北了。

    “既然目前的形式有些严峻,那么便把大皇子的五千护卫调往前线应急吧”朱翊钧终于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他实在是不想自己的这个儿子再出风头了,调走他身边的兵马,这样的话他就不会随便luàn跑了吧?毕竟如今朝鲜算是兵荒马luàn,身边仅有两千护卫的话,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皇上万万不可”朱翊钧话音刚落,赵志皋便急切的反对道“皇上,如今朝鲜正值战事,日本虎视眈眈,仅给大皇子殿下留下不到两千护卫,实在是太凶险了,皇上不要忘记上次发生在汉城对大皇子殿下的袭击事件,皇上一定要三思啊”

    “皇上……”石星也张口准备反对,难得与赵志皋有意见相一致的地方。

    “不必说了”朱翊钧出声打断了石星的话“诸位卿家的意思朕明白,不过如今朝鲜形式不利,作为大明的皇子,自是应当首先站出来何况,朕也时刻记挂着大皇子的安危,所以,朕的意思是,暂时先让大皇子呆在朝鲜王给他安排的德寿宫不用外出,想来有两千护卫保护,再加上朝鲜王肯定也会派出一定的兵马相护,安全上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只等下个月邢玠帅大军一到,自会还给大皇子的护卫兵马,此事无需再议了”

    朱翊钧一句话,不仅把想要在此期间有所作为的朱常洛的兵马收去,更是间接的软禁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能放弃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能放弃

    “啪啦”一声,烧制于景德镇御器厂的青『huā』斗彩『jī』缸杯被摔成了碎片,郑贵妃平日里所喜欢喝的六安瓜片也撒了一地。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你这贱婢,难道想烫死本宫吗?”不跳字。打翻了茶杯之后,郑贵妃随即对着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直打哆嗦的小宫『女』破口大骂,一点也不似平日里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奴婢该死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小宫『女』此时吓得一个劲的求饶,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只盼能够逃得一命,哪里顾得了额头是否红肿,是否出血。

    即便如此,郑贵妃的怒气还是丝毫不减,粗喘了几口气,冷冰冰的说道拖出去,杖五十,充官奴”

    “是”

    在小宫『女』的饶命声中,被几个小太监拖了出去。殿内的其他宫『女』太监一个个心有余悸,全都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他们可是都非常的清楚,一个娇滴滴的小宫『女』,被杖责五十之后,就算是不丢掉『『性』』命,怕也至少去掉半条命何况杖完之后就要被充作官奴,官奴会被细心医治吗?当然不会那小模样长得还算俊俏的小宫『女』,能不能保得住『『性』』命,怕只有老天了。

    这是第八个了具体的说,自从大皇子朱常洛在朝鲜大捷的消息传来后,威望极具增加,在朝野上下一片歌颂声中,郑贵妃脾气变得愈发暴躁,动不动就会因为一点小事迁怒身边的宫『女』太监。

    这种事换做以前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皇宫中太监宫『女』们几乎人人都,最好的差事就是在郑贵妃的启祥宫中当差,不仅赏赐丰厚,郑贵妃对待宫『女』太监更是几乎从不打骂,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相对的,最差的差事不是备受冷落的王恭妃的景阳宫,那里虽然赏赐几乎没有,但至少『『性』』命却有保障。之前最差的差事,就是被分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中当差,因为在皇后娘娘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身边的宫『女』太监倒霉的时候,并且还是倒血霉——皇后娘娘最喜欢的,便是让人杖毙宫『女』太监。

    不过,显然这段来,在郑贵妃的启祥宫中当差,也不是那么好的了,这位协管后宫的贵妃娘娘,似乎也跟坤宁宫的皇后娘娘学会了杖责下人,至少这些天来,她处置了身边的六个宫『女』太监。

    “娘娘息怒,您要保重凤体才是,被这种粗手笨脚的奴婢气坏了身子,实在是太划不来了。”这个时候,唯有郑贵妃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苏荷敢劝说两句,其他人没有这个胆子,也怕被迁怒。

    郑贵妃余怒未消,不过却没有责骂苏荷,而是大喘了几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苏荷一边为郑贵妃轻轻的『『róu』』着酥肩,一边偷偷看了看郑贵妃的脸『『sè』』,然后冲还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摆了摆手,这些宫『女』太监一个个如『门g』大赦,躬着身子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大殿,到了外面一个个才敢擦拭一下脸上的冷汗。

    大约过了一刻钟,郑贵妃才睁开眼睛,嘴里冷声说道苏荷,传下去,为了节省开支应对天灾**,自今日起,后宫各宫一应供给减去三分之一,景阳宫其他供给减三分之二并且景阳宫中的夏冰供应停掉,冷水沐浴供应停掉,消火祛暑汤类停掉……”

    “是,娘娘,奴婢晓得去做了。”苏荷轻轻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

    “奴婢叩见娘娘。”这时,郑贵妃的心腹太监高淮从外面匆忙走了,面有喜『『sè』』的跪倒在地,恭敬的说道。书mí群2

    郑贵妃微皱了下眉头,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对于的这个心腹太监,她很有眼力劲,不可能会在发怒的情况下还有这幅表情,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喜事禀报。

    平复了一下心情,郑贵妃缓缓开口道高淮,有事情?”

    “娘娘,奴婢刚在文华殿那里探听到了一件喜事,大喜事”高淮咧着嘴,有些神秘的说道。

    郑贵妃眼前一亮,喜事?多么久违的词啊,自从那宫人之子去了朝鲜,这半年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能令高兴的喜事了。

    “说”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禀娘娘,今天从朝鲜送来了八百里急报,日本在朝鲜囤积了二十万大军,分成了两路从朝鲜的全罗道和庆尚道向朝鲜的京城杀去,朝鲜之战,再次打响了”高淮轻声说道。

    郑贵妃张了张嘴,一个“好”字差点说出口,幸好及时收了,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去了大半日本的侵朝之战开始了?目前大明在朝鲜有多少兵马?”

    “禀娘娘,据奴婢所知,大明至今为止,开赴朝鲜的大军,算上大皇子的亲卫,也就四万左右。”

    “四万左右?”郑贵妃眼睛有些放光,嘴里不觉的挑了挑,低声自语道四万对二十万?四万对二十万”

    高淮显然听到了郑贵妃的自语,跟着轻声说道娘娘,日本的战力还是很高的,至少朝鲜的兵马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要不然上次也不至于短短几个月差点被日本亡国。说句大不敬的话,依奴婢看来,我大明的四万大军虽然战力不弱,但要想与日本的近二十万大军对抗,怕是有些难度。”

    郑贵妃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突然问道不是说邢玠在辽东总督征调兵马吗?还有多少兵马没有进入朝鲜?预计还需多长?”

    “禀娘娘,据奴婢探听到的,由于我大明国内也不算太平,再加上天灾不断,所以大明最多也就能征调八到十万兵马入朝。也就是说,辽东的邢玠那里,还能再集结四万到六万兵马,他们大概会在下个月才能集齐。从辽东到朝鲜的庆尚道和全罗道,大军再快也要差不多一个月才能赶到,这样算来,朝鲜的那四万大明兵马,至少要与日本的二十万大军对抗五十天左右。”高淮显然早有准备,对郑贵妃详细的解释道。

    郑贵妃心中的那一半怒火这下也消去了,她很清楚,在这五十天之间,先期入朝的四万大军若是被日本的二十万大军打得节节败退,虽然这个责任不需要朱常洛来背,但对于朱常洛的名声和威望也是一种不小的打击。更何况,若是朱常洛在这兵荒马『『luàn』』的时候出了意外,那也是很正常的吧?嗯,很正常。

    “娘娘,还不止如此呢,皇上已经下旨,鉴于朝鲜抗倭兵马不多,所以要把大皇子身边负责保护的五千辽东骑兵全都调到前方,以便拖延日本的进攻步伐,为辽东集结的大军争取。”高淮此时又放出了一个对郑贵妃来说是无比高兴和重要的消息,他聪明的很,若是这两个消息刚才一股脑的全说出来的话,效果铁定不如这样好,没看到郑贵妃已经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吗。

    郑贵妃踱着步思考了一会,然后对高淮招了招手,轻声吩咐道高淮,本宫『交』给你两件事情,你马上去办,记得,此事你要亲自督促,容不得半点马虎,否则后果可不就是掉脑袋那么简单了。”

    ………………

    朝鲜德寿宫中,朱常洛轻轻合上冷墨送来的前线战报,想着杨镐每一次调兵都是来征求的意见,处处奉为尊的样子,心中不觉有些兴奋。看来去年就利用『shì』读顾允成来接触杨镐这步棋真是走对了,朝鲜,目前说了算在督师邢玠没有来到朝鲜之前,要加快布置了,至少这次援朝的主要将领,已经都来到了朝鲜,只要掌握住了这些人,即便是邢玠来了,也只能是送兵而已

    “殿下,石星从京师用换马不换人的八百里加急送来了最新的消息,来的暗卫的人还没来及歇息一下,现在就在外面候着。”邹义急匆匆的来到朱常洛的身后,挥手让伺候的宫『女』下去,才轻声说道。

    朱常洛微微皱了下眉头,显然没有料到远在京师的石星会动用八百里加急送消息,难道京师出了变故?不然会动用八百里加急快,让他进来。”

    “小的暗卫左营校尉王铁鑫,叩见殿下。”

    “起来回话。”朱常洛看着这个一脸倦容的暗卫,对随口对旁边的邹义说道邹义,把朝鲜王送给本皇子的极品参茶沏上一杯,给这位暗卫的勇士。”

    “是,殿下。”

    “多谢殿下抬爱,小的愧不敢当。”王铁鑫赶紧再次跪倒在地,脸上充满了『jī』动的神情,随后从怀里掏出个贴身油纸包,双手举过头顶,恭声说道殿下,这便是石阁老让小的带给殿下的。”

    邹义把沏好的茶放在王铁鑫旁边的案几上,嘴里说道王校尉辛苦了,请用茶。”接着把王铁鑫举过头顶的油纸包接,呈给朱常洛。

    “多谢公公。”冲邹义点了点头。

    朱常洛接过油纸包,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放在桌案上,对王铁鑫笑着说道王校尉辛苦了,赶紧起来吧,这种参茶趁热好喝,尝一尝样。”

    王铁鑫站了起来,端起那杯参茶,一口气喝干了,然后砸吧下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接着又跪倒在地多谢殿下赐茶,这参茶是小的生平所喝最美味的了。”

    朱常洛呵呵的笑了一声,接着对邹义吩咐道去取半斤参茶,送给王校尉。”

    王铁鑫一愣,接着一副感『jī』涕零的表情,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头,嘴里说道多谢殿下厚恩,多谢殿下赏赐。”

    “呵呵,你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朱常洛挥了挥手,对王铁鑫笑着说道。

    看着王铁鑫走时那副『jī』动的样子,朱常洛笑着摇了摇头,暗卫可以说是他手中目前最重要的力量,对于暗卫的笼络,他从没有间断过,这可是安身立命之本,他可不想出纰漏。

    拿起桌案上的油纸包,打开后取出里面的一封信件,看了看封口处完整无缺的火漆,朱常洛把信封撕开,拿出里面的书信看了起来。

    “老爷已经下令,要收回少爷手中的五千亩良田用于耕种,同时说少爷平日里可在家中读书,限制少爷外出……”朱常洛看着这封字数并不多的书信,越看眉头皱的越深,显然他已经看出了石星这封信件的意思。

    放下手中的书信,朱常洛有些烦躁的走了几步,心中清楚,看来之前的风头出的太大了,以至于让远在京师的朱翊钧担心的风头太劲,让他对于立储之事太过被动,为避免再出风头,而下旨想要撤除护卫的五千辽东骑兵,以便令在朝鲜的汉城安心呆着。

    对于目前的情况,朱常洛当然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倒不是说舍不得那五千辽东骑兵,而是手中有了这五千辽东骑兵,他可以做很多事情,做事也就主动了很多,也就更有把握能够顺利实施的计划。虽然不出意外的话,也许他可以成为大明的太子,不过,他可不想战战兢兢的做上几十年的无权太子,然后好不容易熬死大明在位最长的皇帝后,在还没有掌握住皇宫的权力的情况下,才做了二十九天皇帝就被人干掉——至少朱常洛是不太历史上他才做了二十九天皇帝就病死了。

    就这样考虑了一阵,朱常洛倒是想到了一个还算不的解决办法,虽然这个办法有些冒险,但或许值得一试。权衡了利弊后,他终于有了决断,坐下来端起邹义沏好的茶,呷了一口,对身后站着的邹义笑着问道邹义,你的箭伤好的样了?”

    “殿下,奴婢这点小伤,早就痊愈了。”邹义拍了拍『xiōng』脯,回答道。

    “好”朱常洛拍了下桌子邹义,你不是一直都很遗憾上次没有随本皇子南下,没有亲眼见到本皇子大发神威一举生擒两万倭人吗?这次本皇子给你个机会。”

    “多谢殿下。”邹义兴高采烈的躬了躬身子,接着一愣,随后目瞪口呆的看着朱常洛,咽了口唾沫,有些结巴的试探道殿下,您…您不会是想这个时候去南边吧?”

    “哈哈……”朱常洛站起来拍了拍邹义的肩膀,打趣道不愧跟随了本皇子这么多年,本皇子更有这个念头,你便猜了出来。”

    “哎呦喂”邹义大叫一声,随后连滚带爬的跑到朱常洛的面前,一把抱住朱常洛的大『tuǐ』,嘴里急切间说道我的小爷哎,您可不要吓奴婢,奴婢的胆子可小的很,绝对经不起这样的惊吓小爷啊,南方那是地方?狡诈凶残的倭人有二十万大军在那里,而我大明开拔的兵马,也就可怜的三万人,您万金之躯,尊荣之身,能去那种地方以身涉险?有事情,您『交』给冷墨他们去吧,就算是不放心他们,即便是奴婢胆子不大,但为了殿下,奴婢也可以去南边,您亲自去那种险地啊小爷啊,您要三思而后行,可不能一时冲动……”

    “滚”朱常洛轻踹了邹义一脚,嘴里笑骂道你这阉货,胆小怕死就直说,本皇子让你留在这汉城便是,至于本皇子,这次是真要会一会小日本了”

    “殿下……”

    “行了,邹义,你看看这个。”说完,朱常洛把石星送来的密信递给邹义,对于邹义,他并不想隐瞒,若是邹义他还信不过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他就真找不出可以信任的人了。

    看完这封密件,邹义张了张嘴殿下,这……”

    朱常洛点了点头,无奈的苦笑道没,父皇这是想收回我的护卫,把我软禁在汉城一阵子,或许还会随便找个由头,寻点过失之处,把我斥责一顿,然后召回大明,继续活在他的掌握之中吧邹义,你说,我还能办?我不知为父皇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成见,我自问一直以来都已经做得不了,尽力讨他的欢心,尽力表现,可这一切都是徒劳,都是徒劳……”

    叹了口气,朱常洛一股脑全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倒了出来邹义,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清楚我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你更清楚母妃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这些年来你跟着我,着实也吃尽了苦头,我不这样的日子时候是个头……如今,我不想这样了,眼前就是个彩虹难逢的好机会,你说我能眼看着这个机会被破坏吗?不能我不甘心哪怕是我的选择凶险重重,我也要尽力拼一拼”

    说完这些,朱常洛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挥了挥手你去通知冷墨、廖参将、董一元还有李舜臣他们前来,还有,也通知杨镐和麻贵他们两人一起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能放弃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能放弃请记住的网址,如果您喜欢择日北飞写的《大明征途》

第一百五十章 南原的危机

    第一百五十章南原的危机

    自从邢玠从川贵总督的任上被调来负责这次抗倭以来,对于他来说,联系到国内的天灾**不断,这无疑是一个烂摊子。书mí群2邢玠接过这个烂摊子之后,劳心劳力,截止到六月底,使动员明军总数达到三万八千人。与第一次抗倭相比,这次抗倭更加的艰难,毕竟,上次抗倭,经略宋应昌几乎在相同的时间内,集结了七万多精兵,而邢玠的这三万八千人,其中有一半却是新兵。

    当然,这并不是说邢玠比宋应昌能力差,也不是大明的支持不够,归根结底,是大明已经几乎支撑不了这种劳师动众的大战了,毕竟,这几年来,天灾不断,刀兵不止,就算是偌大的大明朝,国库也是捉襟见肘了。

    对于即将爆发的战争,在杨镐和麻贵还没有入朝之前,邢玠就与他们商讨了多次,也制订了针锋相对的计划。总兵麻贵建议先发制人,偷袭釜山擒拿小西行长,bī走加藤清正。可很快他们发现这个计划行不通,无论是打釜山还是蔚山,都必须要把日本水军调开,才能放手一打。

    因此最后邢玠决定,先期入朝的杨元和吴惟忠分别驻守南原和忠州,镇守全罗、庆尚二道,杨镐、麻贵留在汉城居中调度,朝鲜军驻留二道中间的宜宁。等到邢玠集结的大军一到位,便和朝鲜水师一东一西同时袭扰日本水师,陆军则向釜山、机张两路进发,一举把日本赶下海。

    按照这个构想,杨元的三千辽东军驻守南原,游击陈愚衷的两千人驻守全州,还有吴惟忠的一部分南军驻在忠州。另外还有朝鲜军的主力权僳、郭再佑、金应瑞、李元翼等部驻守在云峰、黄石、昌宁和星州等地。呈现出东明西朝的态势。而麻贵带领的主力明军,将沿着朝鲜西部南下,兵锋直指庆尚北道。

    对于杨镐在请示朱常洛后,透漏出的这个计划,朱常洛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并没有chā手,虽然他当时很想提醒杨镐和远在辽东的邢玠要注意朝鲜水军的动向,毕竟如今朝鲜水军的统制使是元钧而不是善于水战的李舜臣,但考虑到不想给手握大权的邢玠留下自己想要chā手军务的印象,再加上出于长远考虑,他并不想让朝鲜拥有一支能征善战的水师,所以也就在心头压下了这个想法。

    朱常洛也没有想到,当时的这个想法,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在他收到远在京城的石星送来的信件之后,本想着随便找个理由,也要冒险带领护卫去前线,以避免手中的兵权被剥夺。毕竟,根据石星送来的消息,朱翊钧主要是打着前线吃紧暂时调拨护卫去前线,以便剥夺他的兵权的旗号,现如今,只要在朱翊钧的圣旨还没有到朝鲜之前,只要他带领护卫去前线,也算是间接的按照朱翊钧的圣旨去做了,就算是朱翊钧知道了,除了生气和怀疑之外,暂时却也只能干瞪眼。

    不过,就因为朱常洛当时没有警告邢玠和杨镐关于朝鲜水军的事情,现在却是送上门来一个让他可以正大光明带着护卫上前线而又不让朱翊钧有疑的理由——在石星的信件刚送来,邹义还没来得及去通知冷墨、廖参将、董一元还有李舜臣他们,前方就送来战报,漆川梁海战,朝鲜水师全军覆没

    邢玠千算万算,没算到在元钧这个废物的指挥下,漆川梁海战一夜之间,朝鲜水师全军覆没,邢玠的水路并进之计遂无疾而终。元钧的无能不光拖累了自己,还拖累了明军,因为明军这个计划的主攻方向是庆尚道,而日军的主攻却是在兵力相对空虚的全罗道。器:无广告、全文字、更朝鲜水师的溃灭,让联军在全罗道登时陷入孤立的窘境。

    而恰恰是前方明军的孤立无援,让朱常洛的原来一千辽东骑兵护卫和一千锦衣卫以及后来李如梅借调给他没有还回去两千辽东骑兵,再加上董一元带来保护他的五千辽东骑兵,变得更加的重要。在朱翊钧的圣旨还没有到朝鲜之际,朱常洛主动提出带领自己的差不多九千护卫去前线抗敌,让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无论是朝鲜朝野上下还是大明在朝鲜的诸将领,在他们看来,朝鲜的水军全军覆没后,在此焦头烂额之际,朱常洛毫不犹豫提出要亲自带领护卫去前线抗倭和鼓舞前线已经低mí的士气,贵为大明的皇子还能如此深明大义和以身犯险,这怎能不让人感jī和感动?

    朱常洛的形象,在众人中变得更加高大起来,就连先前对朱常洛印象还行的麻贵,也变得对朱常洛更加恭敬和叹服,心中本来一闪而过想要找个靠山的想法,此时也慎重的考虑若是投靠朱常洛的得失和可行性。

    带着八千辽东骑兵和近一千锦衣卫以及之前朝鲜王送的组建起来的六千朝鲜骑兵,朱常洛从汉城出发,一路浩浩dàngdàng的向前线而去。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仅仅是护卫的八千精锐辽东骑兵,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了,若是冲锋起来,即便是一次性对上五六万的日军,也是毫无压力的当然,这只是理想的情况之下,毕竟对方不可能让这么庞大的骑兵有冲锋的准备的,不过,若是对方被牵制住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

    万历二十五年八月初六,作为日军左路军先锋的岛津义弘军抵达了求礼,踏入南原境内。驻守南原的副总兵杨元一方面命令朝鲜兵使李福男、助防将金敬老等人集结附近驻留朝军,一方面派遣斥候去元川附近刺探敌情,并且召集部将商讨对策。他没有想到,日本人的进攻步伐突然加快,在他的设想中,日本人最早也就是在八月底进入南原。他之前当然不可能料到,朝鲜唯一有战斗力的水军,居然会在短短的一夜之间全军覆没,致使日军再无后顾之忧,加快了推进的步伐。

    次日斥候回报,敌势极其浩大,而且更糟糕的是,居昌、三嘉附近也相继传来右路军大举进袭的情报,这让杨元异常紧张。他手里只有三千辽东军马加上一百多家丁,算上朝鲜军也不过六千左右,即便是算上旁边全州两千大明兵卒,最多也不过八千人之众。何况,全州的两千明军,还要驻防全州,他们会不会前来支援还是一个未知数,而这次大举进攻的日军,少说也有五万多人

    面对这种压力,杨元没得选择,一方面派人去向全州求援,一方面派人去向汉城的提督麻贵诉苦和要求援军,至于他如今,唯有死守城池,希望在城破之前,援军能够及时到来。他以辽东军为主力,在城头四面布置了八百人,墙下一千两百人,还有一千人的预备队。朝鲜军也是按照这个比例分配,杨元还让麾下的亲信家丁hún编入被大明普遍看不起的朝鲜军队伍中,希望能够藉此提升他们的战斗力,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早在六月份来到南原驻守的时候,杨元就派人增筑了城墙,还在城墙上增设了不少shè击孔,还把之前费了不少口舌从麻贵那里讨来的四门大炮安放于城墙上,四周挖深壕沟,摆出坚守的架势。大明之前在这里有过驻军,做过修缮,虽荒弃日久,但总比没有强,城墙还算是稳固。

    但杨元知道,若是援军不能及时到来的话,这些只能延缓沦陷,无法退敌,最后唯有城破一途。唯一的指望,就是提督总兵官麻贵能够及时识破日军的主攻方向,尽快来援。当初在汉城的时候,杨镐和麻贵在规划战略的时候,曾经有过明确指示“若有缓急,南原告全州,全州告公州,公州告汉城,次第驰援。”按照这个规定,杨元已经派遣了急使前往全州陈愚衷处求援,并且还不放心的直接派人去汉城的麻贵处请援。

    万历二十五年从八月九日到八月十三日,这大概是杨元最难熬的五天,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南原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打通了南原,便等于打开了北进汉城的门户,更何况,若是南原有失,在朝鲜水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日军以南原为据点,北可进汉城方向,但利用日本的水军向西的话,便能够威胁到大明的浙江、山东等沿海诸地可以说若是杨元丢了南原的话,他的前途甚至小命都堪忧。

    但以如今的六千大明与朝鲜的hún编部队对上至少五万日军,结果很好猜测,杨元日夜难眠。

    八月九日,斥候来报“敌人已至屯山岭”,杨元一夜未眠。

    八月十一日,斥候来报“敌人已过宿星岭”,杨元再次失眠。

    八月十二日,斥候来报“敌人前锋已抵达蓼川边”,杨元用含有血丝的双眼瞪了斥候一阵,最后无力的挥了挥手。

    蓼川边就在南原城东南四十里,日本人出现在这里,说明南原攻防战已经一触即发。登上南原的城头,杨元甚至可以看到远处村落滚滚黑烟,这个时候,他在心中不禁掠过一丝念头“要不,干脆撤退吧?”当然,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若是不血战到底就弃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南原城而逃的话,他能够肯定自己的下场。何况,求救信也已经派人送出去四天了,若是顺利的话,应该已经到了汉城吧?或许提督麻贵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呢。

    八月十三日,日军主力抵达了蓼川边。他们摆列出了无比煊赫的阵势,拉开了两道阵线,第一道阵线由小西行长的第二军团组成,从防川由禅院一直穿过长城桥,围到南原西门;第二道阵线由岛津义弘、来岛通总、加藤嘉明的水师组成,从漆场截断河流,沿越川、栗场到大毋泉,与西门阵线连接到一处。日军把本阵设在了乡校山和麒麟山上,在城外四处建营,竖起大旗,号角连营,光是支起来的阵幕就连绵不断,层层叠叠,声势极其浩大。

    杨元已经全副披挂的亲自在城墙上督战了,如今生死关头之际,眼见日本人这么大的声势,自己带来的三千兵马他可以相信,但朝鲜人的三千人,他却不怎么放心——在壬辰年的抗倭之战中,朝鲜人有投降的传统。杨元可不想仗还没打,朝鲜人摄于日军的威势就开城门投降了。

    幸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并且值得庆幸的是,或许是日本人想降低联军守城将士的士气,又或者是急行军赶来兵马疲惫,他们在今天并没有攻城。看着日本人摆了半天阵势后有条不紊的回营,杨元不觉松了口气,如今是多一天时间,或许就能多一分转机。

    然而,提心吊胆并且满怀希望的过了五天之后,八月十四日夜里杨元很意外的接到了麻贵送来的书信和命令。原来,早在麻贵刚收到朝鲜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后,根据他多年来的领兵经验,他就预料到了日本人会加快进攻步伐,并且会主攻南原,那时他还不知道朱常洛要南行支援,便派人给远在南原的副总兵杨元送来了一封他的亲笔书信。

    杨元连夜接见了信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信中写道“……倭寇来势凶猛,数量倍于我军,我军不宜与其决战,当务之急是要挫其锐气,动摇其士气,所以你部各司其职……吾目前无兵派你,其他各部亦无兵派你,吾知你之不易,定会尽量筹集兵马,你须至少抵挡五日,五日后若还无援军,可自行放弃……”

    双眼无神的看着这封麻贵的亲笔信,杨元嘴里满是苦涩。这份信的内容很明确,虽然麻贵在信中说会尽力筹集援军到来,但杨元很清楚,这只是比较好的措辞而已援军?即使有援军,那么除非是精锐骑兵,其他兵种能够在五六天内赶到距离汉城五六百里远的南原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杨元知道,目前先期到达朝鲜的两万多大明兵马,真正精锐的骑兵也就是麻贵的不到五千宣大骑兵。

    但是,在战争初期,身为提督的麻贵肯把自己的精锐宣大骑兵派出来吗?这很难实现毕竟,作为这次大明到朝鲜抗倭的三号人物,麻贵若是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亲兵派出来的话,一个不好损失惨重的话,他在今后还能有话语权吗?即便是不考虑这些,仅从战略全局出发的话,身为提督,麻贵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机动部队派出来的。

    杨元相信,麻贵若是想派出宣大骑兵前来救援的话,肯定首先会分析敌我兵势的。面对至少五万日军,除非麻贵派出全部宣大骑兵前来救援,不然肯定于事无补,派的少了只不过是给日本人送菜但麻贵又不可能派出所有的宣大骑兵,所以,他最好的做法,就是干脆不派出一兵一卒

    当然,还有一种连杨元自己都觉得有些异想天开的可能。他知道目前在朝鲜,若是仅论精锐骑兵的话,不是朝鲜人,不是杨镐,不是有三千精锐辽东骑兵的李如梅,也不是拥有近五千精锐宣大骑兵的麻贵,而是有至少不少于六千精锐辽东骑兵做护卫的皇长子朱常洛据杨元所了解,皇长子朱常洛的手中,很可能还有李如梅送的两千精锐辽东骑兵做护卫,也就是说,皇长子的手中,或许有八千的辽东精锐骑兵

    若是那位身份尊贵的皇长子殿下能够了解自己的处境而派出四千辽东骑兵前来支援的话,杨元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相信,不说依靠四千辽东骑兵打败日军,那有点困难,但自己至少有把握凭借四千精锐的辽东骑兵让日本人投鼠忌器,更能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当然,这种念头他也只是随便想想而已,他可是很清楚,为了皇子的安全,护卫是不会随便派出的。

    虽然已经失眠了几个晚上了,但杨元此时更是毫无睡意,思来想去,如今只有全力以赴,寄希望能在南原依靠六千人坚守五天。然后…然后若是能侥幸不死的话,就带领不知还能剩多少的兄弟突围吧再次看了一遍手中的书信,他咬了咬牙,沙哑着声音低语道“倘若…倘若在城破或者突围之前,麻贵能拍援军来的话,自己的这条命,今后就交给他麻贵了无论是谁派援军来救自己和城中的三千弟兄,自己这条命交给他又何妨?”

    八月十四日,小西行长亲率一万人马来到南原城下,他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就在城下箭矢刚好难达之地大摇大摆的让士兵伐木做攻城的梯子。没错,这是挑衅,他料定了缺兵少将的南原守军不敢出城,这种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举措,对城中守军的士气是一种极大的打击,他要在攻城战之前,尽量降低守军的士气,以便减少日军的伤亡。要知道,日本经过这些年的内战,再加上上次侵朝所损失的人马和为了这次侵朝几乎动员了所有的轻壮,目前的日本几乎是出现了断层。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计划

    第一百五十一章大计划

    万历二十五年八月十五日,这一天对于南原城的守军来说,是在jīng神极度紧张中度过的。首发日本人在充分的兵力之下,似乎并不想直接面对南原城墙上那黑dòngdòng的火炮和守军装备的火器,他们跟守军玩起了计谋宇喜多秀家亲率大军,围困南mén;小西行长在西mén大模大样的制造攻城梯子;máo利吉成则围困住东mén,只有北mén没有配置攻城部队,似乎日本人有意让守军从那里撤走。

    不过,日本人并不仅仅用了这个围三厥一的计策,南mén的宇喜多秀家和东mén的máo利吉成似乎商量好的一般,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便命人击鼓,做出一副马上要进攻的样子,然而在南mén和东mén的守军被调集起来之后,他们并没有攻城,仅仅只是让守军紧张和打击士气罢了。等守军在压力之下刚放松下来,他们的鼓声再次响起,如此再三。

    杨元内心很苦涩,也很无奈,倘若手中哪怕有一千备用骑兵的话,他都会毫不犹豫打开城mén去冲杀一阵,以便提高已经极其低mí的士气。他很清楚,日本人似乎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想要兵不血刃的拿下南原,所以才围三厥一和想方设法增加守军的压力以及降低守军的士气,只要达到一个临界点,相信那看似没有围住的北mén,就会成为守军的逃命之处。杨元可以拿自己的人头担保,那看似生路的北mén,绝对是死路一条然而,在士卒的士气和压力达到临界点时,只要有一人逃命,其他人还会顾及那么多吗?

    “咚咚……”一阵急促的鼓声再次传来,杨元看了看似乎对鼓声已经充耳不闻的守城将士,心中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原来他还有信心凭借手中的六千将士和南原不错的城墙防御抵挡日本人四五天,可在日本人仅仅今天一天连番的手段之下,虽然日本人还没有正式开始攻城,但他却也对能坚守四五天彻底失去了信心

    再次看了一眼城墙上士气极其低落的守军,杨元咽了口唾沫,就凭这些士气低mí丧失了斗志的士兵,别说坚守四五天了,或许坚守一天都有点困难。杨元知道,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不然的话,或许今晚就会有士兵受不住压力而逃走,那样的话,整个守军说不定就会直接崩盘。

    杨元出身并不高贵,完全是凭借军功一步步当上如今的副总兵,领兵作战经验和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在原地思考了一段时间,然后咬了咬牙,伸手召来自己的心腹shì卫,低声耳语了一阵,最后补充道“杨振,你跟随我也有十几年了,这件事只有jiāo给你我才能放心,事关重大,这件事需要找几个可靠的人,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将军放心,小的即便是拼了xìng命,也定会不负将军所托。只是……只是……”杨振乃是杨元的同乡,更是他的心腹,并不是一般的shì卫,所以此时语气中有些犹豫,最后一咬牙,顾不得失礼,低声说道“只是将军,若三天后不能兑换诺言,守城将士发现被骗的话,到时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将军,您……”

    杨元勉强笑了笑,满脸苦涩,低声道“若是不这样做的话,照这个情况下去,杨振,你认为我们还能坚守几天?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唉,三天后,也完成了提督大人的吩咐,假若能坚守到那时候的话,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然后,疲惫的挥了挥手“去吧……”

    “是,将军”杨振看了看自己跟随了十几年来还没有lù出如此疲惫颓废之情的将军,郑重的行了个军礼,接着后退几步,毅然转身而去。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在西mén的小西行长命人停止了攻城器械的制造,对身边的宗义智问道“北mén那边有什么动静?”

    宗义智施了一礼,恭声说道“家督,目前北mén并没有南原的守军撤离。不过,在我们这样连番的士气打击之下,估计今晚就会有人认不出出逃。”

    小西行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是估计,是一定会据南原城中的细作所说,城中有战斗力的,也就是大明的三千守军而已,他们即便是士气低落,或许今晚还能坚持,但不要忘记,城中还有朝鲜人的三千人这三千人只要有人率先忍不住出逃的话,将会立马引起连锁反应,到时候就算是有人想阻止,也是无力回天。”

    想了想,小西行长接着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北mén外埋伏的人不要理会今晚逃走的人,放任他们过去,不得有一处战斗,免得被城中摇摆不定的人发现而坚定了他们守城的信念”

    “家督,若是有大批的守军逃走的话,比如说五百人、一千人那种规模,也放任他们过去吗?”宗义智小心的问道。

    小西行长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开口说道“放为什么不放?城中的守军今晚都逃走了更好呵呵,你认为杀死几千朝鲜人和大明人的联军重要,还是兵不血刃的攻占南原城重要?你可知南原的地理位置的重要xìng?何况,攻城战中,即便是防守的一方士气低落,但我们若不付出数倍的代价,怎么可能攻破城池?你也知道,为了这次的战争,我们领地几乎chōu空了轻壮,能减少损失的话,就尽量减少吧。”

    “是,家督。”

    “噢……”

    “吼……”

    ……

    突然南原城内传呼阵阵喧哗声,不过听声音好似jī动和兴奋时发出的欢呼。小西行长和宗义智同时一愣,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míhuò和不解,怎么这个时候,南原城中会传出守军的欢呼声?他们此时不是应该提心吊胆和倍感煎熬吗?怎么反而欢呼起来了?难道是压力过大,集体疯了?

    “来人,去查看一下怎么回事”

    同时,在南mén外和东mén外,宇喜多秀家和máo利吉成也都在为南原城中传来的呼声míhuò和发愣,他们都有点搞不清楚情况,怎么被团团围住士气低落的南原城内,这个时候守军居然会…欢呼?

    他们并没有míhuò多久,大约一个时辰后,在南原城内的细作就把守军为何发出欢呼的原因想方设法送了出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小西行长有些不能置信的看着宗义智,对于宗义智所说的情况,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没错,家督,南原城内传来的消息,在一个时辰之前,一队三人的信使浑身是血的赶到南原城内,向南原的守军带来了一个消息,大明的援军,将会在三日后到达守军的士气,一下子空前高涨,城内的欢呼声,就是他们听到了三日后援军到达才发出的。并且,他们还给南原城的守军带来一个消息,说他们是从南原的北mén冒死杀进城的,说北mén外面,埋伏了数万我们的人”宗义智苦笑着再次重复了一遍从南原城内传来的消息,不要说小西行长听到后愕然,他也是同样的情况。

    小西行长皱了下眉头,稍微思索片刻之后便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们是从北mén杀进城的?”

    “他们是这样对守军说的。”

    “我们埋伏的人没有拦截住这几个人?”

    宗义智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已经派人问过北mén外的伏军了,可他们说今天一天根本就没有人向城里去,也根本就没有见过大明所谓的信使,他们正满头雾水呢”

    “呵呵,有意思没想到南原城中,还有一个如此难缠的大将呢真是有意思”小西行长笑了起来,此时他已经考虑清楚这件事情的大概了,不觉对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能策划出这种计策的人由衷的夸奖起来。

    “家督,你的意思是……”宗义智其实也大概猜出来了,不过,此时不是自己表现的时候,而是衬托小西行长的时候,什么话该说,什么事情该做,他把握的好得很,不然也不会成为小西行长离不开的心腹之人。

    “对这是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不过,这种谎言对南原的守军来说,却正是时候,不仅让我们这两天来想尽办法想要打击他们的士气,给他们制造压力,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彻底失败,更是让城内的守军士气高涨,至少未来三天内他们会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的做好城池的防守,我们再采用这样降低敌人士气的手段却是无用了。真是高明的计策啊在我们的压力之下,本来已经不抱有多大生存希望的他们,这下有了希望,这场仗,难打了。”小西行长微微摇了摇头,对宗义智轻声说道。

    “啊?这样说来,这人当真是走了一步妙棋不过,家督,这样一来,三天后,这计策岂不是lù馅了?那么三天后假若他们没有看到援军的话,对他们士气打击想来会更大吧?我们若是三天后再攻城,不是更容易吗?”宗义智思索了一下,接着对小西行长提议道。

    小西行长仰头看了下北方,不由得叹了口气,微皱了下眉头“三天?三天我们等不了三天啊如今,我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多等一天,大明的兵马就会多一些,这场仗就更难打一些。你也知道,只要攻下南原,就能以南原为据点,打开了汉城的mén户。而最重要的是,如今朝鲜的水师全没,他们在海上对我们就没有了牵制,以南原为据点起航,西面可以直指大明的沿海各地,这就让大明有了顾忌,会牵制住他们很大一部分的力量,给他们援朝制造很大的压力所以,要想取得主动,增大胜算,南原越早攻下来越好”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更何况,你怎能知道三天后南原的士气会大降?既然想出这种谎言来提升士气的人可以撒一个谎言,就能够撒第二个谎言,理由多的是。三天后,他还可以使用这一招,让人从城mén外进来冒充信使,说他们的援军因我们的拦截或者什么原因耽误了行程,又可以ménghún守军几天了。到时候守军杀红了眼,即便是没有援军,也很难动摇他们的军心了。”

    “这样说来,确实有些难办了,这个想到这种冒充信使带来莫须有的援军的主意的人,真不简单。”宗义智忍不住叹道。

    “呵呵,也不必多虑。之所以想出这种降低守军士气的主意,无非就是想在攻城战中简单一些,减少一些伤亡,如今既然被破解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忘记,我们有近六万大军,而守军却仅有三千大明军和三千朝鲜军,即便是硬攻,攻破城池也就是三五天的事情”小西行长拍了拍宗义智的肩膀,接着说道“传令下去,让儿郎们今晚好生歇息,明天一早,攻城”

    “是”

    ………………

    万历二十五年八月十七日,朱常洛率领八千辽东骑兵、近一千锦衣卫和六千朝鲜骑兵,再一次来到了位于全罗道锦山内上次伏击小早川隆景两万多日军的山谷,此地距南原也就百多里路,他在这里暂时休整一下,并且等待前方的最新消息。

    “殿下,从南原探查消息的暗卫回来了。”邹义来到朱常洛的身后,低声说道。

    “传。”

    “小的暗卫赵天元,叩见殿下。”

    “无须多礼,南原那边形势如何?”朱常洛摆了摆手,示意暗卫赵天元起来,轻声问道。

    “禀殿下,六万日军在匪首小西行长和宇喜多秀家的带领下,于八月十三日抵达南原城,对南原围困了两日后,从昨天开始了对南原城的强攻。南原城守将是六月份到达的副总兵杨元,城内有三千我大明军,另有三千朝鲜军,目前城池已经岌岌可危。”赵天元回禀道。

    朱常洛点了点头,对赵天元问道“南原城还能坚守多久?全州不是还有至少两千我大明守军吗?有没有去增援南原?”

    “殿下,据小的看来,由于敌人势众,南原的守军估计最多也就能再坚守两日。至于全州的守军,守城将领游击将军陈愚衷并没有派兵增援南原。”

    “嗯”朱常洛皱了下眉头,然后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有最新的情报,第一时间来报。”

    “是,殿下。”赵天元叩了个首,接着倒退两步,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邹义”朱常洛出声道。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邹义在朱常洛身后答应了一声,然后恭敬的问道。

    “去传廖仲艾参将和李舜臣过来。”朱常洛吩咐道,他此时心中有了个想法,一个大胆而又冒险的计划,若是成功,绝对会令大明和朝鲜上下震动和惊叹,若是失败,可能会陷入重围深陷险境。

    “参见殿下。”没一会,廖仲艾和李舜臣过来参拜道。

    “两位不必多礼。”朱常洛挥了挥手,没有客套,而是直接说道“让二位将军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托付二位将军。据前方传来消息,南原城被六万倭军围困,城破也就是一两日的事情,本皇子想要二位将军带兵增援南原。不过,不瞒二位将军,本皇子还要去别的地方另有要务,所以不能给二位将军太多兵马,嗯,一千辽东骑兵,全部的六千朝鲜骑兵,本皇子也只能拿出这么多了,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敢不敢去?”

    廖仲艾也就微皱了下眉头,接着跪倒在地,毫不犹豫的说道“为殿下赴汤蹈火”

    李舜臣明显带着jī动的神情,身为朝鲜人,还是朝鲜曾经的英雄,能够再次为朝鲜出战,他没有丝毫犹豫“任凭殿下驱使。”

    “好”朱常洛拍了下巴掌“这次增援南原,以廖参将为主将,李将军为参军,即刻起火速前往南原驰援。南原的重要xìng想来二位将军都很清楚,望二位将军进入南原后,配合守军,尽力守住南原城。”

    “是”

    “李将军先去集结和动员朝鲜骑兵,让他们明白这次增援的重要常洛望着李舜臣说道,当然,这只是说辞,支开李舜臣,他还有几句话要对廖仲艾jiāo代。

    “是,殿下,末将即刻去办。”

    等李舜臣离开后,朱常洛对廖仲艾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然后轻声说道“廖将军,这次驰援南原,可以说是任务艰巨,本皇子知道,六千朝鲜骑兵才刚有点战斗力,真正具有战力也就是那一千辽东骑兵,但本皇子也仅能给你这么多了。不过,好在那些朝鲜人全是骑兵,就算还没有形成太大的战斗力,可若是冲锋起来,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在这里本皇子只有一点要求,那边是给我牢牢的钉在南原无论采用什么手段,你要在南原拖住日本人的力量,能拖多久就给我拖多久,最好是能让其他地方的日军赶来支援这对于本皇子这次的行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若是事成了,本皇子记你大功一件你可有信心?”

第一百五十二章 希望

    廖仲艾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考虑了片刻后,答道:“殿下,若有依靠一千辽东骑兵和六千初具战力的朝鲜骑兵,再加上南原城的守军,末将有把握挡住攻城的六万倭军至少一个月,甚至还能让他损失惨重!”

    杨元乃是辽东有名的虎将,廖仲艾早就与他相识,廖仲艾也知道杨元在南原城的三千兵马,乃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辽东精锐骑兵,只不过因为南原城兵马太少,就算是再加上三千朝鲜人,也仅够守城只用,没有办法发挥骑兵的机动性和杀伤力,三千精锐骑兵只能无奈的下马守城。其实,廖仲艾对朱常洛的回答已经相当的保守了,按照他的想法,若是杨元的三千骑兵在守城战中损失不大的话,哪怕是等他进入南原城与杨元回合后,三千人能剩下两千人的话,廖仲艾就有把握让六万倭军在南原城铩羽而归!

    这倒不是他自大,日本是个缺铁严重的国家,就连普通将领都不能保证拥有铁制的盔甲,更何况普通的士兵!所以,骑兵基本上算是日本人的天敌,日本人的竹制或者棉质的盔甲,根本就无法挡得住冲锋起来的骑兵,只要是让骑兵近身,那么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轻松了。

    对于六千朝鲜骑兵,廖仲艾不敢有什么指望,让他们下马守城还行。但是南原城还能剩下两千辽东骑兵的话,再加上朱常洛给他的一千辽东骑兵,这样就组成了初具规模的三千骑兵,假若在每次日本人攻城的时候冲出去冲杀一阵,不仅能造成日本人大量的伤亡,更能让他们攻城投鼠忌器,施展不开,减轻守城的压力!

    就算退一步来讲,不能组成三千辽东骑兵,但在廖仲艾看来,自己带领七千兵马去驰援南原,再加上南原城的守军,怎么着也有一万人,对上日本人攻城的五六万人,还守不住一个月的话,那还不如尽早抹脖子算了。

    “呵呵……”朱常洛笑了起来,虽然他还没有真正打过仗,不知道廖仲艾所许诺的能够至少守住一个月是能力高还是低,但是能守住一个月的话,这些时间对朱常洛来说却是足够了:“好!将军能有此把握,本皇子就放心了。”

    顿了一下,朱常洛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对本皇子来说已经足够了,不过,廖将军,怕是不会如此轻松。嗯,本皇子的意思是,或许在你守城期间,并不是要面对六万倭军,这个数字有可能是六万,也有可能是十万,或者十几万!”

    “嗯?”廖仲艾一愣,试探着说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将军,你认为日本人若是想要往汉城方向进攻的话,南原城是必须要攻下来呢还是可以放弃进攻南原城转而向北进攻?”朱常洛笑着问道。

    “南原的地理位置特殊,若日本人想要在朝鲜有所作为的话,南原是必须要拿下来的!不说它是通往汉城的门户,就算不是,日本人也不会让自己后方有一座上万大军驻守的城池而放心前进的,腹背受敌可不是好玩的。更何况,不攻下南原,日本人就无法充分利用他们的水军对大军进行补给,也无法威胁我大明的沿海,对我大明进行牵制。”廖仲艾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就对了!”朱常洛点了点头:“南原是他们必须要拿下来的!你也知道,朝鲜海军覆灭后,丰臣秀吉才于七月末正式下达进军朝鲜的命令。日本人在釜山共集结了二十万大军,除去早已被本皇子生擒的两万倭军和用于保障后勤粮草供给的老弱杂务外,真正可用战力大约还有十五万左右,其中还有水军约两万多人,陆军分为左路军和右路军。登陆后采取的是钳形攻势,左路军以宇喜多秀家为主将,小西行长为先锋,率军近六万,沿宜宁、晋州一线,向全罗道挺进,意图攻取南原;右路军以毛利辉元为主将,以加藤清正为先锋,率军差不多七万,沿密阳、大丘一线,向全罗道挺进,意图攻取全州。”

    看到廖仲艾点了点头,朱常洛嘴角翻了翻,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根据小早川隆景从釜山送来的消息,丰臣秀吉目前还没有离开釜山,不过也快了。据小早川隆景所说,丰臣秀吉已经有了返回日本的打算,估计行程会定在九月中旬,毕竟日本那里也不太平,随着丰臣秀吉这次几乎倾巢而出对再次发动侵朝之战,日本已经有些大名失去了对丰臣秀吉的敬畏,变得蠢蠢欲动了!丰臣秀吉必须要返回国内,稳定大局。

    当然,对朱常洛来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目前随着日本的左路军近六万和右路军近七万以及水军的进攻展开,留在釜山的守军,也就一万多人了!而这一万多守军里,还有小早川隆景的三千亲兵!这才是朱常洛的最终目的!

    朱常洛不知道能不能完全相信小早川隆景,或许这是个针对他的陷阱也说不定。但是,这个险朱常洛很想冒,目前对他来说也有必要去冒,六千辽东骑兵加上近一千锦衣卫,再加上小早川隆景的内应,对付釜山的一万多的日军绰绰有余,也是活捉丰臣秀吉的最好和最后的机会,这个诱惑太大了,甚至让朱常洛连拒绝的念头都很难提起!

    成了,他的威望必会增大到一个之前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尤其在军中!到时候,便无人可挡得住他的强势崛起,也无人可挡得住他的太子之路,就连朱翊钧都不能!败了,则有可能成为阶下囚,太子之路遥遥无期,或者还有可能搭上小命!

    不过,联想到丰臣秀吉正在吞食小早川隆景的势力,小早川隆景既然都间接害死了丰臣秀吉曾经的养子小早川秀秋,必不会坐以待毙,这次却会有很大的可能真正帮助朱常洛。更何况,据暗卫从釜山打探到的消息,釜山之内能战之兵,确实也就一万四上下,即便是真有埋伏,凭借手中的六千辽东精锐骑兵和近一千锦衣卫,难道还不能逃命?这个险,他没有理由不冒!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那便是要拖住日本的左路军和右路军才行,免得到时候他们及时回援,让这次的行动功败垂成。拖住日军的左路军和右路军的地点,朱常洛便选在了南原这个日本必争之地。

    看了看廖仲艾,朱常洛接着说道:“廖将军,本皇子的计划是,在你率领七千骑兵冲破围困南原的倭军进城后,势必会给倭军造成混乱,而这个时候,本皇子会率领六千骑兵和锦衣卫,从另一个方向趁势攻击还惊魂未定的倭军,你要在这个时候再次从城中杀出,料定这一战势必会给倭军造成重大的伤亡,让他们无力再独自围困南原。”

    “呃?”廖仲艾愣住了,心中不由得直犯嘀咕,他知道朱常洛说的不错,这个计策也非常合理,自己先率领战斗力不高的六千朝鲜骑兵和一千辽东骑兵冲进南原城,势必会造成倭军的混乱和吃惊。而这时精锐的六千辽东骑兵再趁倭军惊魂不定时杀出,那还不砍瓜切菜般让受袭的那一面攻城的倭军损失惨重!再加上自己重新带领七千骑兵从城中冲出,倭军溃败已成定局。

    毕竟,围城的倭军也就不到六万人,这两天攻城,肯定又会造成不少的伤亡,每个城门平摊下来也就一万多点,而这点人,怎么可能挡得住六七千骑兵的冲击!更何况还是同时两处。就算是拉开阵势,五万左右的日军,也绝对无法挡得住一万三千多骑兵的突袭!

    不过,廖仲艾却是有点迷糊了,刚才大皇子不是说过,要自己带领七千骑兵去南原增援和守城吗?还说自己有可能在南原会面对更多的倭军,怎么现在却反而变成一块去南原杀敌了呢?

    “殿下,末将有点…有点不明白。”廖仲艾抿了抿嘴,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呵呵……”朱常洛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日本围困南原的左路军经过这番打击,定会损失不小,也绝对不敢用剩下的兵力再次围城。但是南原城是必须要攻下来的,他们除了向离他们不远的右路军求援之外,别无他途。而本皇子率领护卫助你破敌后,并不会留在南原城,而是还有要务。这样的话,经此一战,算上南原的守军,你可用之兵最多一万人,可你要面对的,是从密阳、大丘一线前来支援的右路军七万人和剩余的左路军,也就是说,你面对的是十万左右的倭军!本皇子也不要你坚守南原一个月,你只要能在南原拖住倭军半个月的话,便算你的大功!还是那句话,你可有信心?”

    廖仲艾此时方才明白朱常洛的意思,他不明白大皇子让自己在南原拖住倭军半个月有什么目的,是否半个月后趁围城的倭军疲惫时,用他手中的护卫或者再从其他地方多调些兵马来一举将倭军击溃,还是另有什么打算,但是,用大概一万兵马守住被十来万敌军围困的城池半个月的话,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到时候守城的士兵大多数可能是廖仲艾带去的朝鲜骑兵,可这些朝鲜人被送给朱常洛后,一直都是廖仲艾作为他们的统领和负责训练他们,不敢说他们的战力有多大,但是用作守城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南原城的城墙经过几次加固后,还算牢固,只要不出大的纰漏,廖仲艾倒是有信心坚守个十天左右。

    廖仲艾知道这次是个机会,是个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是个成为朱常洛心腹的机会,所以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说道:“殿下,末将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只要末将尚有一口气在,绝不会丢了南原城!半个月内,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好!廖将军,好好活着,本皇子今后还有很多事要将军去做。”

    “定不负殿下所托。”

    ………………

    已经过了三天了,距离杨元派人冒充信使所言的三天后援军必到已经过了三天了,日本人开始强攻南原城也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来在日本人充分利用兵力上的优势轮番进攻之下,南原的守军不仅人困马乏,更是伤亡惨重!三千大明军如今伤亡了一千多人,三千朝鲜人更是伤亡接近两千,致使南原的守军捉襟见肘,压力激增,即使哪面城墙出现危机也已无多余兵力支援,眼瞅着就要城破。

    今天是第四天了,也就是“援军”必到的日子。

    小西行长与宇喜多秀家商量后,决定今天集中优势兵力暂时只围不攻,他们要让守军在眼见今天再无援军的到来的情况下军心涣散,明天一举攻破毫无斗志的守军,占领南原城,以减少自己的伤亡。并且,宇喜多秀家已经下令了,只等明日破城,便让士兵屠城一日!毕竟,在守军仅有六千人的情况下,这才两天却让攻城的日军伤亡了六千多人,这伤亡着实大了点!何况,守城的六千人中还有他们看不起的三千朝鲜军。

    “咚咚……”日本人的战鼓声已经响彻了多半天了,虽然今天对南原城只围不攻,但为了瓦解守军的士气,他们的战鼓声就一直没停下来。也许前几天这样还没有太大用处,但此一时彼一时,今天在联军的援军还没有到来的情况下,守军的士气正在一点点的降低,他们中很多人都已经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援军了,这个趋势正在快速的扩大,毕竟剩下的守军撑死也就能再守住一天,再没援军的话,必会城破人亡!

    杨元双眼布满了血丝,神情疲惫和低落,就那样毫无形象的与其他守城士兵一样,随便往地上一坐。

    “杨将军,城外的倭人今天极其诡异的没有攻城,而是不断擂鼓和让人喊话,说我们的援军其实是个谎言,根本就没什么援军,让我们还是尽早开城投降……我呸,这些倭人就会玩弄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不要说我们的援军今天就会到来,就算是没有援军,我们也绝不会投降他倭狗的!”朝鲜兵使李福男也是毫无形象的坐在杨元身边,粗声粗气的说道。

    左右看了一下,李福男轻轻碰了一下杨元,低声问道:“杨将军,你说,援兵还会来吗?”

    杨元抬头看了看天,马上就要天黑了,心中叹了口气,很明白南原城最多也就能坚守明天一天,或许在守军今天还看不到“援军”的情况下士气大落,能不能守住日本人的一个冲锋都是个问题。

    抿着干裂的嘴唇瞅了一眼李福男,这个朝鲜人大大咧咧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机,这几天接触下来,倒是很对杨元的胃口:“李将军,你…想让我安慰你,还是想听实话?”

    杨元同样压低声音问道。

    李福男一愣,张了张嘴,他虽然看似大大咧咧,但却不是笨蛋。咽了口唾沫,看着杨元压低声音有些迟疑的问道:“杨将军,难道……”

    杨元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李福男的肩膀,向城墙上走去,留下坐在原地有些目瞪口呆的李福男。直到杨元走远,李福男才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两天他却刻意的心存幻想,没想到幻想终究还是幻想。

    登上城墙,杨元照例开始巡视起来,不过,一路上,他听到最多的,就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士兵在讨论援军还来不来,还有没有援军!

    “将军,援军会来的,是吗?”一个看样子只有十几岁的士兵,看到杨元走来,便马上行了个军礼,满怀希望的看着杨元,开口问道:“他们都说已经没有援军了,俺不信,将军三天前说过有援军,就一定会有援军,俺相信将军。”

    看着问话的人,杨元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这个年轻人他认识,是很久之前就为掩护自己而战死的一个老部下的儿子,自己曾经答应过那个老部下,会照顾一下他的儿子的,没想到……

    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楚,杨元勉强挤出个笑脸,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冬子,援军…会来的!”说完逃也似的大步离开了这里,远远的听到后面冬子的大笑声和他的说话声:“哈哈,俺就说了,将军是不会骗俺,将军说援军会来,就一定会来,你们几个也听到将军亲口说的了,哈哈……”

    杨元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嗓子眼憋得难受,哪怕是明知道不可能,但此时心中却没来由的对满天神佛祈祷起来:援军?但愿真能有援军吧,哪怕让我折寿十年,或者用我的命去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千钧一发

    自从南原被围之后,内忧外困之下这几日杨元基本上都没有得到休息,巨大的压力之下,他神情疲惫,憔悴异常。不过,即便是如此,在今天白天日本人一天都只是擂鼓示威而没有攻城的情况下,他却根本不能像那些城墙上的士兵一样,就那样轮番在原地一趟呼呼大睡,他要站着,他要在城墙上不断巡视,不然,本已经因“援军”还没有到来而涣散的军心,更加的不堪设想!

    “将军,这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您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吧,就算你是铁打的筋骨,也经不起这番折腾,您要是先倒了,这南原城就更没法守了。”杨元身边的亲兵对于他这些天怎么过的一清二楚,看着双眼布满血丝却身子挺得笔直的主帅,实在是忍不住了,顾不得措辞得当与否,开口劝解道。

    杨元皱了下眉头,转过身来就想斥责这个乱说话的亲卫,但看到这个叫石春的亲卫那已经凝固在盔甲上的暗红色血迹和脸上的一道新添疤痕,几乎冲嘴而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微微摇了摇头,轻轻拍了下石春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去。

    “将军!……”

    杨元停了下来,放眼望了望城外围城的黑压压的日本人,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吩咐道:“春子,你们几个分别去找一下副将方时辉、副将郑文图、中军将领李新芳、千总毛承先、千总蒋表,还有朝鲜全罗道兵使李福男、南原府使任铉、光阳县监李春元、接办使郑期远和闵浚、助防将金敬老他们,就说本将军有请。”

    “将军……”

    “去吧,”杨元有些眼神迷离的看着城外,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或许,明天我就能安心的睡一觉了。”

    “是,将军!”

    杨元又盯着城外看了一阵,接着很不雅观对着城外日本人的方向吐了口痰,嘴里不干净的骂了几句,然后像是舒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是时候了,与其再战下去全军覆没,白白让手下儿郎们丢了性命,不如趁现在还有些士气,弃城突围……”

    说完,定了定神,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接着大踏步的走下城墙,向衙门的议事厅而去。

    所谓的议事厅,本是南原府衙的政厅,自杨元带兵入驻南原后,南原府衙便成了他的临时衙门,政厅便成了他与手下的将领和朝鲜的官员们的议事之所。

    等杨元到了衙门的议事厅,已经到来的副将郑文图、中军将领李新芳、千总毛承先和朝鲜全罗道兵使李福男、南原府使任铉、接办使郑期远全都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拱手行礼道:“总兵大人!”

    杨元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他自己大踏步的走到主位坐了下来,对左手边的朝鲜全罗道兵使李福男低声问道:“你们的人还好吧?”

    李福男知道杨元的意思,他也没有刻意隐瞒,只是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暗淡的回道:“士气低迷,很多人都已经不知所措了,我怕……唉!”

    顿时整个议事厅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气氛有些压抑,大家都知道,若是还剩下的这一千多朝鲜兵都这样的话,只要有人受不住弃城而逃的话,不要说朝鲜兵,就算是还有些士气的大明兵也会跟着崩溃的。

    “将军,援军什么时候会到?”南原府使任铉最先忍受不住这诡异气氛下的压力,开口打破沉默道。

    杨元抬头看了任铉一眼,心中并没有因为他最先开口而有所责备和轻视,毕竟,作为南原府使,任铉这个典型的文官并没有在这几天的战争中有所退却,相反,文官出身的他反而冒着日本人射击的铅丸和箭矢始终站在城墙上鼓舞朝鲜人的士气,能做到这种程度,足以让一众武官真心钦佩了。

    “任大人,还有几位将军和大人没有到,这件事等一会人到齐了,再讨论吧。”早已知道了真相的朝鲜全罗道兵使李福男怕杨元为难,赶紧出声解围道。

    “也好。”任铉点了点头,其实对于所谓的原因,他也已经产生了怀疑了。

    又等了一会,副将方时辉等人陆续赶了过来,一个个向杨元施礼后,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杨元看到该来的人都到期了,对自己的亲卫摆了摆手,让他们去外面守着,接着没有再耽误,直接开口说道:“这次本将军让大家来,是与众位商量一下撤退的事宜的!”

    一句话石破天惊,议事厅中众人一个个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傻傻的看着杨元,众人既觉得惊讶,转而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不过却没有人先说话。还是副将郑文图跟随杨元的时间长些,最先开口确认道:“将军,您刚才说…撤退?”

    杨元微点了下头:“是的,撤退!想必众位也都很清楚如今士气低落,何况我们兵马本已捉襟见肘,城墙上防守的人手都已经不够了,剩余的将士们也都困乏疲惫,多日不得休息,众位觉得以我们目前还剩下的三千多兵马,还可以再守多久?”

    听了杨元的话,众人都知道他所言非虚,大厅中谁也没有开口,一时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我们…还有援军!对,援军!即便是今日援军没有到来,或许是因为什么事情在路上耽搁了,明日,也许明日就能到来!”还是南原府使任铉,他实在是不愿意撤离南原,这里是他的家乡,他的老家,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乡再次被日本人摧残。

    叹了口气,杨元缓缓开口道:“刚才任大人就曾问了援军的事情,其实,所谓的援军,只是本将军让人杜撰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军!这南原城只有我们,只有这六千兵马。”

    “什么?”即便是有所怀疑,但此时听到杨元亲口承认没有援军,任铉还是感到一阵气血上头,没有援军,那么毫无疑问,南原城,保不住了!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任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众人都知道,若是没有援军的话,按照目前的情况,确实是到了该撤离的时候了,不然就是全军覆没。

    “啪!”的一声,让议事厅中的众人一个激灵,只见朝鲜全罗道兵使李福男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站起来冲杨元鞠了一躬,抱拳道:“很荣幸这段时间能够与杨将军共事,感谢天朝上邦对朝鲜的无私援助,也感谢杨将军与在座诸位将军对朝鲜的帮助。事已至此,李某也知道,南原是保不住了,如今是撤离的最后机会了,不过,李某是全罗道的兵使,南原丢则全罗道必全陷,哪怕是明知事不可为,但李某还是决定坚守到最后一刻,誓与南原共存亡!”

    “啪!”的一声,让人没想到的是身为文官的南原府使任铉也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道:“任铉虽是文官,但既然是南原府使,也必与南原共存亡!”

    “砰……”

    “蹦……”

    “殺してよ……”

    “杀……”

    ……

    突然,外面传来了火炮声、火器声和杀喊声,让议事厅的中众人全都一愣,接着议事厅的大门被撞开了,只见杨元的亲卫石春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冲着杨元大声的禀报道:“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南门的守军中,有大约上百朝鲜人投靠了倭寇,如今已经打开了南门,大批倭寇已经从南门冲了进来!另外,东门和西门的倭军,也趁乱开始狂攻二门。守城的士兵们以为天黑了,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倭寇竟然会连夜攻城,目前东门和西门也已经告急了!”

    “什么?”

    “啊!”

    “怎么会这样!”

    “混蛋!”

    “……”

    一时间,议事厅中乱作一团,杨元“呛”的一声抽出佩刀,一脚踹翻眼前的桌案,大声吼道:“慌什么!事已至此,前方不能没有人稳定军心,特别是南门那里!李将军,那里是你们朝鲜人的驻防地,你们赶紧先赶过去,本将军马上调集亲兵,先去南门把日本人赶出去。”

    “嗯!对、对,将军说的没错,我们要先去南门稳定军心!诸位,我们走!”李福男终于从慌乱中有所稳定,带着大厅中的朝鲜人匆忙向南门赶去。

    “将军,我们是否也赶紧去南门,帮助朝鲜人把那里的日本人赶出去?”中军将领李新芳站起来说道。

    杨元沉默了一下,看了大厅中这些跟随自己的将领一眼,随后呼了口气,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们,撤!”

    “撤?”

    “没错,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难道我们还有兵马去南门支援吗?我们所有剩余的兵马都在西门和东门了,那里此时也是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抽调士卒去南门?所以,为今之计,只有趁此机会撤出南原城突围了!”杨元快速说道。

    “报……”一个杨元的亲兵老远就扯着嗓子冲了进来,急切的禀报道:“不好了,将军,西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城门,如今那里正陷入了争夺城门的白刃战!”

    “什么?”已经有失态的军官站了起来,不由的叫道。

    “诸位,已经无需多言了,随我去西门吧!西门有我们大明八百兵马防守,到那里带上这些人,我们不是要重夺城门,而是选择在那里突围!各位,此一战或许有很多弟兄会……总之,大家保重吧!”杨元再次看了看在座的众人,便起身向外大步走去。

    “将军,等一下,北门不是没有日本人驻守吗?我们何不选择从那里突围?”千总毛承先大声的说道。

    杨元并没有回头,直到快要出大厅时他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想跟着本将军从西门突围的就跟着本将军,想从北门突围的,请自便!不过,本将军提醒一句,围三厥一中会不会有生路?你们自己考虑!”

    大厅中的几个人沉默了一下,副将方时辉、中军将领李新芳、千总蒋表三人追随者杨元而去,千总毛承先与副将郑文图对视了一眼,他们准备从北门突围。

    杨元带着自己的三十多个亲卫骑马赶到西门时,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城门口处到处都是倭兵,已经把守城的大明军挤压出城门口了,要想重夺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而城墙上,此时到处都是混战,日本人也已经从外面爬上了城墙,整个西门陷落是迟早的事情。

    此时,副将方时辉、中军将领李新芳、千总蒋表三人也都带着自己的亲兵骑马赶了过来,加上杨元的亲兵,倒也有了一百人的规模。杨元往后看了看,接着举起佩刀大吼一声:“杀!”方时辉、李新芳、蒋表也不约而同的举起佩刀大吼一声,随同杨元朝城门冲去。

    四人带着一百来骑兵当即冲入城门洞中的日本人中,这些小兵哪能挡得住一百左右的骑兵冲锋,挡在前面的当即被砍瓜切菜般宰掉,众人迅速往前推进,一会便在城门洞中清理出一条通道,很轻易的杀出城门。

    不过,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刚杀出城门后,他们迅速被数量众多的日本人团团围住,虽然这些日本人几乎没有一合之敌,但架不住人多和斜刺出来的冷箭,众人伤亡不断增加着。他们又冲杀了一阵,不过却怎么也冲不出人海。

    杨元一刀削飞了挡在前面的一个倭兵的半个脑袋,匆忙间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看不由得让他心凉了一下,这才多长时间,跟在后面的人就只剩下不到二十了,其他人或被冲散,或被杀死了。

    “将军小心!”

    听到喊声,杨元的心没来由的悸动了一下,回过头来便看到一把刀已经近在咫尺了,想要躲避都已经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在那把被人用力甩出来的刀砍在杨元身上之前,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道人影,准确无误的帮杨元挡下了那把刀。

    “春子!”杨元大吼一声,挥刀劈死两个正要砍向帮自己挡了一刀后滚落在地的石春的倭兵,来不及高兴,便看到滚落在地的石春冲他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接着头一歪再无反应。

    杨元双眼圆睁,这才看清楚那把原本飞向自己的刀此时正插在石春的心口处,心中一酸,嘴里发狂般的大吼着“杀”,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双目怒睁着向抛出那把刀的那个日本将领杀去。

    “碰!”第一刀虽被那日本将领挡住了,但借助马的冲击力,却也将那个日本将领劈的踉跄着倒退了好几米远才止住后退的脚步。

    “碰!”第二刀又被那将领挡住了,不过显然这次让那人更加难受,直接被劈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一屁股蹲在地上。

    “啊!……”

    “噗!”的一声,不待那将领再次反应过来,杨元马上跟进狂吼一声一刀差点把那人从中劈开,紧接着反手一刀,把那人变成了两半的头颅劈飞了出去,这下只怕就算神仙过来也救不了那个日本将领了。

    杨元红着眼睛没有回头去找石春的尸体,他知道那只是徒劳,而是再次一夹马腹,带领着此时仅剩下的十几人选择了一个人少的方向突围。

    不过,显然杨元的运气不怎么好,还没等他策马冲击过去,就被日本人再次合围了起来。看着围着自己这些人越来越多的敌人,杨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难道今天便是自己的死期了吗?

    正当杨元等人已经感到有些绝望之际,不想此时围攻他们的日本人一阵骚乱,紧接着杨元恍惚间听到了熟悉的杀喊声!没错,是用汉语喊出来的杀喊声,并且这杀喊声越来越多,并且还帮随着“轰隆隆”的声音。

    杨元精神一震,嘴巴不自觉的张大了起来,凭借他从军几十年的经验,当然很轻易的便听出了这“轰隆隆”的声音代表什么,没错,这是至少五千以上骑兵联合冲锋才能制造的动静!

    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杨元的心不自觉的狂跳了起来,很显然,此时发起冲锋的那支庞大的骑兵队伍,绝对不可能是日本人的!日本人几乎已经攻陷了城门,没有理由动用如此多的骑兵在城外发起冲锋!当然,杨元也不会自恋的以为日本人是为了消灭自己才动用的这么多骑兵,何况日本人有没有如此规模的骑兵还是个未知数,更何况攻城的话怎么可能动用骑兵?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这股大规模的骑兵十有八九是大明的!是自己人!据杨元所知,朝鲜人即便是能组建如此大规模的骑兵,但是就凭他们绝对冲锋不出这种阵势!

    “将军!援军!援军!!!看,我们大明的援军!全是骑兵!到处都是我们的骑兵!援军到啦!!!”

    在杨元劈手砍翻一个面前的倭兵之际,在外围的一个骑兵突然大声激动的呼喝起来,虽然因为激动他的声音严重走调,但此时听在在场的人的耳朵里,无异于是天籁之音!

    杨元此刻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举起刀有些兴奋的狂吼道:“小子们,我们的援军到了!现在跟随本将军冲过去与援军回合,我们一块干他娘的倭人!杀!!!”

    “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溃败

    听到南门与自己主攻的西门已经被打开,小西行长舒了口气,内心也有些自得。

    自从上次侵朝之战到了中后期,他一直都主张和谈,并且为了和谈也一直在努力和奔波。对于这次再次的侵朝之战,他本来是极力反对的,日本倾国之力拿下朝鲜自当不在话下,但朝鲜有了宗主国大明的援助,就不是小小日本所能应付的了,这一点他具有很清醒的认识!

    当然,小西行长也清楚,如今的大明国内天灾不断,边境也不太平,这极大的消弱了大明的国力。丰臣秀吉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认为大明这次即便是勉为其难的援助朝鲜,但在具体的实施方面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援助必会极其有限,认为这是攻占朝鲜的最佳机会,万万不可错过!若是顺利,说不定能以朝鲜为跳板,从而进攻无论是人口还是物产都极为丰富的大明!

    但是小西行长却不这么看。上次的朝鲜之战,大明仅仅动员了十来万人,便能与几乎倾巢而出的日本相抗,并最终战败了日本,即便是如今大明天灾人祸不断,但以大明的国力,若是认真起来,举全国之力能动员多少人?五十万?还是一百万?小西行长不知道,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大明如今还是一个统一的整体,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都听命于皇帝,并没有出现地方割据和大规模的反抗,所以,大明还是日本绝对不能碰的时候!

    然而,令小西行长失望的是,或许是独霸日本太久了,丰臣秀吉完全听不进他的劝解,也对他的分析置之不理,不仅一意孤行要再战朝鲜,更是对他失去了信任!这次侵朝,不但把他由第一军团长变为第二军团长,更是把左路军的主帅位置,交给了宇喜多秀家,他仅捞了个先锋的位置。

    不过幸好,虽然宇喜多秀家算是狂热的好战分子,但并非没有脑子,对实力雄厚的小西行长这个“主和派”倒也还算尊重,很多部署都会征求他的意见,并把北门设伏这个很有可能立大功的机会让给了他。

    既然宇喜多秀家如此识趣,小西行长也没有凭借自己的威望和在左路军中势力比宇喜多秀家更大而刁难他,并且还在这次攻取南原中积极出谋划策。

    就像今天围而不战并击鼓和喊话消弱南原城内的士气,便是出自小西行长之手。当然,这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当围城的日军敲了一天的战鼓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日军会休息一夜,以待明日南原城还不见援军而士气更加低落时大举攻城时,小西行长却悄悄的让人策反了有朝鲜人和大明人混合驻守的南门和西门的朝鲜人,在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况下一举打开城门,夜袭南原城!

    在小西行长的家臣具体实施此项计划的宗义智看来,小西行长的这个计策堪称完美!在大明人所谓的“援军”迟迟不到的情况下,加上今天围城的日军对于南原城围而不攻,这就无形中给南原城中的守军一个信号,你们不是宣称有援军吗?我们告诉你,这是假的!你看,我们可以停止攻城一天,根本就不怕你们有“援军”,也让你们对“援军”死心!不然,若是你们真有援军,我们怎么不趁你们如今损失惨重时加紧攻城,一举拿下南原?

    果然,这一招一出,后续策反朝鲜人的行动就轻而易举了,再加上绝对让人预料不到夜袭,这不,几乎在没有多大损失的情况下就占领了南门和西门,攻下整个南原城也是很轻易的事情了。

    “家督运筹帷幄、算无遗漏,如今南门和西门相继打开,想来凭借我们的兵力,很轻松的便能拿下南原城!家督的谋划,让下臣真心拜服!”宗义智站在小西行长身后,看着那边已经被火把照得大亮的西门,躬身拜服道。

    “呵呵,只不过是占得一些先机,把优势利用起来和做出意料之举罢了,即便是没有今夜的行动,明日凭借兵力的优势也定能强攻破城。”小西行长笑着说道,不过很明显可以看出,他此时非常高兴。

    “家督太谦虚了,虽然或许明日能够强攻破城,但就算是城内的守军士气再低落,毕竟还有近两千大明军在,我们不付出数倍的代价,是不可能的!哪能像现在这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城!”宗义智由衷的恭维道。

    “既然能想到如此简单的方法,我们何乐不为…咦?那些大明的将领,居然想到了能从西门突围,着实不简单!”小西行长刚想谦虚两句,没想到转而看到从西门居然冲出一直上百人的大明骑兵,为首的是四个穿着将军盔甲的人。

    宗义智凝神看去,居高临下果然远远的看到被火把照得通明的西门口,冲出一支上百人的骑兵,不由得也感叹道:“大明人果然不简单,居然没走看似无人的北门,反而从才刚打开正处于混乱状态的西门选择突围!”

    “嗯,从北门突围的话,那里有我们层层埋伏的人,仅凭他们这百来人,还没等靠近,就会在我们的人箭矢和火器的打击下,伤亡惨重!即便是能有几个漏网之鱼,也定闯不出埋伏地。反而是如今的西门这里,不仅混乱,箭矢和火器更是发挥不出作用,说不得还能有一线生机。”小西行长看着上百骑兵在乱军中左突右进,不由得感叹道。

    “家督,那个领头的大明将领说不得是个重要人物,不如让下臣把他擒来献给家督!”宗义智看着此时已经被分割开的那上百骑兵,心中一喜,便开口说道。他知道,能擒下或者杀死那领头大明将领,必定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幸运的话还能捉条大鱼,嗯,若是杨元的话,就更好了。

    小西行长看了看已经被分隔开来逐渐减少的大明骑兵,点了点头,他也很乐意让自己的心腹立下战功:“去吧,小心点!”

    “是,家督。”宗义智行了个礼,十分高兴。

    小西行长目送自己的心腹而去,他对于宗义智倒也没有太大的担心,毕竟宗义智是武士出身,战力倒也了得。然而,有些事情就是那样的富有戏剧性,前一刻他还看到那个大明的将领就要被宗义智一个甩刀劈下战马,但是眨眼之间,他就亲眼目睹了那个战力比自己的亲卫还要厉害几分的心腹被那个大明将领四刀劈成了几半!

    接下来的变化就更令小西行长目瞪口呆了,他还没从自己的心腹战死的噩耗中恢复过来,就听到“轰隆隆”响雷般的声音,然后就是乱、大乱!乱的他来不及下达命令,乱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的亲卫携裹着随同早已乱成一锅粥的日军,逃到了几十里外的一个小山中藏了起来。

    气虚喘喘的过了很长时间,小西行长方从惊魂未定中反应过来,有些失魂落魄的看了看自己身边仅有的百多个侍卫,张了张嘴,由于紧张而导致声音有些沙哑:“刚才…是怎么回事?”他虽然很清楚那如雷般“轰隆隆”的声音代表什么,但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的问道。

    “殿下,那是…”身旁的一个侍卫咽了口唾沫,用还有些颤抖的声调答道:“那是骑兵!大明的骑兵!上万的骑兵!”

    “不!”小西行长大吼一声,不由自主的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要不是侍卫及时从身后扶了一把就要一屁股蹲在地上了,他摇着头似乎有些不能接受现实,嘴里面的声音却低了下来:“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没有援军吗?怎么可能一下子出现了上万的大明骑兵?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原本大好的形式,这眼瞅着就要彻底占领南原城了,谁知来了个惊天大逆转,形式一下子反转了过来,不仅到手的果实没有,自己进攻西门的上万大军更是瞬间崩盘,还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论换成谁,一下子也很难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

    “殿下,确实是大明的援军,也确实差不多有上万的骑兵!我们跟在殿下左右,因为地势原因看的清楚一些,从我们的左后方,一下子涌出黑压压的全是大明的骑兵,无论是从声音上分辨,还是目测,都有差不多万余人!而我们在西门的攻城大军也就一万多点,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万余骑兵的冲锋,所以……”小西行长的侍卫首领木下大辉脸色苍白的说道,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明白,他最后要说的是一触即溃之类的!

    作为日本很有实力的一方诸侯,小西行长此时已经勉强平静了少许,嘴里低语道:“万余骑兵?万余骑兵!这下麻烦大了!南原城是关白下令必攻下的城池,日本要想在朝鲜有所作为,南原也是必须要拿下的!但是眼下有了这万余大明骑兵,南原还怎么打?难啊!”

    推开扶着自己的亲兵,小西行长不管不顾的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苦笑道:“不幸中的万幸,大明此时在朝鲜还没有多少援军,估计最多也就能拼凑出这么多的机动骑兵了!唉,这次那万余骑兵在我们没有丝毫防备之下主攻我们这面,我们这边料想肯定损失惨重!不过幸好,击溃我们这边之后,那些大明骑兵最多也就能再击溃一面,是南门的宇喜多秀家还是北门我们埋伏的那万余人?估计是宇喜多秀家!毕竟他们已经攻破了南门,明军必会攻击他们!这样也好,剩下的东门和北门我们埋伏的那万余人就有了充分的准备,也就安全了!”

    “殿下……”木下大辉在小西行长自语时几次张了张嘴,最后等小西行长自己说完,他最终还是有些艰难的开了口。

    “怎么了?”小西行长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木下大辉,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难道大明的援军没有攻击宇喜多秀家?他们击溃了我们后攻击了我们埋伏在北门的人?”

    木下大辉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暗淡的道:“不是,据臣下让人在那些…那些撤下来的士兵中打探到的消息,那万余大明骑兵在…在攻击了我们西门后,还没等南门的宇喜多秀家大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调转马头又迅速的击溃了南门的人,之后便向东门而去。”

    小西行长闻言松了口气,南门的人被击溃后,东门那边肯定知道了怎么回事,定会有所防备,虽然他们那边一万多人也很难敌过万余骑兵,但毕竟这些骑兵连番作战,想要一鼓作气再击溃东门的一万多人也有些难度,最大的可能是东门的人在付出一定代价后,撤到安全的地方。如此一来,自己埋伏在北门的那一万多人应该早就有了反应,也就安全了。

    “北门的人应该安全撤离了吧?撤到了何处?让人去联系他们,我们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汇合。嗯,再让人联系宇喜多秀家和毛利吉成、岛津义弘、来岛通总、加藤嘉明他们,之后从长计议。”小西行长自顾的说道。

    木下大辉并没有听从命令行动,而是抿了下嘴唇,有些艰难的道:“殿下……”

    小西行长皱了下眉头,有些不解和不悦,自己的这个亲卫首领什么时候学会婆婆妈妈的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还有事?说!”

    木下大辉跪倒在地,他知道这件事说出来肯定会对小西行长造成莫大的打击,但却又不能不说:“殿下,在西门遭受那万余骑兵突袭之时,我们在北门埋伏的上万人身后,也出现了万余骑兵……”

    “什么?!”小西行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亲卫首领,脸色铁青的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殿下,是骑兵!不止一处的骑兵!袭击我们的只是其中一处,另外还有一处与我们遭遇的骑兵数量相当,他们是从北门我们埋伏的人身后开始袭击的!我们北门的人,也被冲击散了,损失虽不清楚,但想来也不在少数!”木下大辉带着哭腔说道。

    “不可能!”小西行长大吼一声,摇着头不能置信的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朝鲜哪来的那么多大明的骑兵?这怎么可能!我们的人之前调查的很清楚,大明进入朝鲜的人不足三万,派往朝鲜全罗道、庆尚道、忠清道各处驻防之后,远在汉城的杨镐和麻贵手中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人!而这段时间也根本就没有大明的后续兵马进入朝鲜的消息,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的骑兵?混蛋!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骑兵!那些骑兵是怎么回事!……”

    木下大辉突然灵光一闪,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不是说大明的那位大皇子手中有数千骑兵作为护卫吗?会不会…?”

    小西行长粗喘了几口气,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接着忽然来了精神:“那位皇子的护卫?嗯,对,对,也只有这种可能行得通!难道麻贵与那位皇子同时派出了骑兵来援?”

    然后一把抓住还双膝跪在地上的木下大辉的衣领直接把他拉了起来,小西行长盯着木下大辉严肃的说道:“你去查!去仔细的查,若是那位大皇子的护卫来援南原,那位大明的皇长子是否亲自来了,他是否在南原城!记得,一定要查清楚!”

    “是,殿下!”木下大辉转身扫视了一下,冲不远处的两个手下招了招手,待他们过来后仔细的对他们吩咐了起来。等接受了任务的那两个人离去后,他又返回小西行长的身边,考虑了一下后小心的措辞道:“殿下,如今想来那南原城中差不多有两万兵马了,还大多是骑兵,即便是我们左路军在完整的情况下,面对这样的南原城都要麻烦,何况是现在……假若这次援军是那位大明的大皇子为了军功和威望而亲自带兵,我们似乎也……”

    木下大辉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表达的很清楚了,那就是凭借现在左路军还不知能剩下多少的残军,还敢打南原城的主意?那岂不是去送菜!他实在是怕自己的家主,因为损失太大而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小西行长拍了拍木下大辉的肩膀,轻叹了口气:“我们这次夺取南原的失败后果有些严重,想来宇喜多秀家和毛利吉成他们也会把失利的原因推到我们身上,所以必须要立下战功才能挽回这次战败的影响,而若是大明的皇长子亲自到了南原的话……”

    眯着眼睛望了望南原城的方向,小西行长接着自嘲一笑:“或许凭借左路军的力量不足以对南原城造成威胁,但是不要忘记,如今右路军的七万人已经快要赶到离此不远的全州了,只要他们知道了大明的皇长子在南原城,那么不用我们去请,他们自会来南原!要知道为了大明的皇长子,就算是关白大人都亲自来了朝鲜,若捉住了大明的皇长子,朝鲜的战争我们基本上就胜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南原议事

    今夜的南原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因为丢失了南门和西门而惊慌失措的南原城守军像无头的苍蝇般,基本丧失斗志;城中还剩下的老弱妇孺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的听着外面传来的震天杀喊声,祈祷着自己平日里信或不信的神灵,为自己未知的命运而担心。

    奇迹就那样突兀的出现了,那些被围困住不得脱身的守军忽然发现,怎么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围攻自己的倭人像是受惊的兔子般,丢下自己反而转身跑了?他们不是来攻城的吗?为何攻进了城内他们自己倒像是败军一样,呼啦一下撒丫子就跑?这一刻守军面面相窥,居然暂时忘记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不过马上,他们便明白了,“轰隆隆”的响声中,大批的骑兵从城门蜂拥而来,他们的目标赫然是刚刚还在追赶猎杀守军的倭人!真是富有戏剧性的变化,恐怕无论是刚才被围杀的南原守军,还是日本人,绝对不会料到事情变化的如此之快。

    “援军!是援军!我们的援军到啦!”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瞬间响应者云集,欢呼声阵阵,此时他们终于能尽情的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了。

    在重创打散了西门攻城的上万日军之后,朱常洛仅仅留下几百人在西门继续追杀已经溃败的日本人后,便下令剩下的人转而赶紧攻击南门方向的日本人,他自己则带着百多人的护卫,从西门进入了南原城。在他身后,是毕恭毕敬的南原城曾经的守军统领、大明副总兵杨元。

    杨元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所杜撰出来的援军竟然变成了真的,并且还是大皇子殿下亲自带来的精锐骑兵,这一刻让他觉得似乎有些不真实,恍若做梦!他自己很清楚,如若不是大皇子亲率大军赶来的话,南原失守已成必然,即便是自己真的能成功突围而出,然而想来想去,等待自己的必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南原失守,便预示着整个全罗道必会丢掉,通往汉城的门户被打开,南原更是波及到了整个大明沿海的防务。南原一失,全罗南部沿海不保,至此日军可以从全罗道直入黄海,袭扰天津、山东、浙江等处!就算是因为兵力太少的客观原因才丢掉的南原,但这事太大,牵涉太广,必须有人要出来承担责任才行。

    杨元知道,假若南原失守的话,还远在辽东的督师邢玠丝毫不会受到影响,而在汉城的杨镐也不会受到牵连,唯一会被治罪的只有负责具体兵事的提督麻贵和自己这个直接责任人。然而,麻贵就算是受到影响,也不会太大,毕竟他还远在汉城,并且手中几乎无可用之兵,更何况目前他的宣大骑兵是唯一能与辽东骑兵抗衡的精兵,上面自然不会因为这事而真的降罪于他,撑死不过是被上面斥责罢了。自己却不一样,无论从哪里看,自己都是因为丢掉南原而唯一能让上面平息怒火的人!

    看了看前面那位显得稳重而自信的皇长子,他那因为年轻而显得有些稚嫩的脸上却已经有了些许威严,杨元心中不由得一阵庆幸,搭上了皇长子这条线,或许自己这次能因祸得福,不仅能将功折罪,还能加官进爵也说不定!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大皇子救了自己一命,而自己也有了充足的理由投靠大皇子!

    朱常洛扶手站在西门的城墙上,看着城外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没来由的叹了口气,看来很多事情,即便是计划的天衣无缝,可具体实施起来,不确定的因素还是太多了。虽然今天一战的结果与自己之前所料不差,但是过程却绝对的不一样!按照自己先前的计划,廖仲艾和李舜臣带领六千朝鲜骑兵和一千辽东骑兵先到南原,从一个门突袭日本人,接着进城后留下一些朝鲜人换防守城的杨元手下的骑兵,然后用这些骑兵和他带领的剩下的骑兵再次出城攻击日本人,而自己则这时候在日本人混乱之际从后方杀出,争取一次性杀伤大量的日本人!

    然而计划毕竟只是计划,在具体实施起来却遇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问题,那就是朝鲜骑兵行军速度太慢和隐秘性太差!无奈之下,晚出发了几个时辰却轻松追上了廖仲艾之后,朱常洛不得不与他们汇合之后用大明的骑兵带领着他们前进,这就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在隐蔽的赶到南原时,只差一点南原就要破城了!

    这件事也让朱常洛心中有了警惕,看来老祖宗的那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的一点都不错,今后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几手准备才行,即便是再完美的谋划,都有可能因为一些意外的因素而功败垂成!

    混乱持续了一夜,第二天各种消息汇总而来。这场在日本人毫无准备之下的突袭战,一举把围困南原城的日本左路军击溃,日本的左路军原来近六万人,三天来围攻南原城至少有六千人死在攻城战中,经过昨夜一战,初步估计至少造成他们两万人左右的伤亡,打散后失踪的人数估计也不是个小数目,也就是说日本的左路军即便是收拢残军,能凑够三万人就算是顶天了。

    而联军这边,守卫南原城的三千大明军和三千朝鲜军经此一役,三千大明军还剩一千二百多人,三千朝鲜军却仅剩下七百多人。朱常洛的七千辽东骑兵损失不大,共伤亡不到八百人,而不到一千的锦衣卫由于只负责保护朱常洛而基本上没有参加战争,此刻还剩下八百多人,六千朝鲜骑兵损失有点大,现在还剩下四千多人。如此一来,如今南原城中所有的兵马加起来,还有一万三千人左右,远比朱常洛原先预料的要少。

    如此一来,朱常洛有点头疼了,若是想在南原城拖住日本人的左路军和右路军加起来差不多近十万人的话,南原城没有一万的守军,是很难守住个十天半月的!而若是在南原城留下一万守军的话,朱常洛的手中也就剩下不到四千人了,他可不想用这点人去釜山冒险。就像这次一样,万一有什么预料之外的因素出现的话,那就不是去釜山捉人了,而是去送菜!

    去釜山的计划,朱常洛并没有向任何人透漏过,这种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过,若是还要实施这个计划的话,就要快点了,毕竟人家丰臣秀吉也不能一直在釜山等着让你去捉吧?人家在日本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去处理呢!小早川隆景送来的消息,丰臣秀吉已经定了,下个月就回日本了,这事有点棘手了。

    朱常洛有点犯愁,心中虽然有了解决的办法,但是自己提出来的话,有点不太妥当,最好是从别人的嘴里提出来才好。最后干脆召集来廖仲艾、董一元、杨元、李舜臣几人,首先如实相告南原城要吸引日本的左路军和右路军一共差不多十万人来攻城,但是南原城最多只能留下一万人守城,还必须要坚守半个月,问四人有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守城。

    这下除了早就知道了这个计划的廖仲艾外,剩下的董一元、杨元和李舜臣三人一时都有些惊讶。

    杨元能够被召集过来参加这个小范围的会议,心里难免有些激动,毕竟这里其他的三人在他看来都是跟随朱常洛很久的人了,换句话说估计都是朱常洛的心腹,所以他为了能够尽早的取信于朱常洛,快速的权衡了一下利弊。

    在杨元看来,一万人守城的话,与原来的六千人完全没有可比性!毕竟,就算是六千人全都在城墙上防守的话,手中还能有四千人的机动部队,更何况这四千人全都是骑兵,能够在敌人攻城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出城袭击一下,如此一来就大大的减轻了守城的压力,这样的话或许城墙上就不用六千之多了,余下来的又可以作为机动骑兵……

    细细算来,杨元最后得出了一个与廖仲艾差不多的结果,那就是一万人坚守个十天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若是半个月的话,虽然有点冒险,但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能坚守半个月完成了大皇子的要求的话,杨元知道,这种生与死的磨练,是最能直接取得信任的了。

    所以,杨元一咬牙,为了朱常洛对他的救命之恩,为了能得到朱常洛的信赖,马上第一个站了出来,说自己愿意留下守城。

    廖仲艾知道自己应该会留下来,只是刚才他知道朱常洛可能存在考验杨元的意思,所以没有马上站出来,此时见到杨元只是略一犹豫就站了出来,心中对杨元的好感大增,毕竟大家都是出自辽东,接着他也站了出来,说自己愿意留下守城。

    李舜臣原来作为朝鲜水军的统领,可以说是大权在握,然而在朝鲜的党争和被人故意陷害以及被朝鲜王放弃之后,心灰意冷了一阵子,直至到后来被朝鲜王以戴罪之身把他送给了大明的皇长子之后,他的雄心壮志成了遗憾,他的满腔热血冷了下来,他由失望变成了绝望!

    然而,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连李舜臣都没有想到,本以为会成为大明皇长子的仆人最多也就是食客或在朝鲜的向导的,却是绝对没有想到,大明的大皇子殿下居然对自己算是礼遇有加,并且还给予了自己信任以及再次带兵的机会!这让李舜臣那已经冷下去的血液又开始热了起来,心中充满了对大皇子殿下的感激和士为知己者死的那种情怀!

    有些走神的李舜臣没想到仅仅感慨了一下,杨元和廖仲艾就先后站了出来,当下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恭敬的对朱常洛施了个礼,异常坚定的说自己愿意驻守南原,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完成任务。

    董一元看到三人都站了出来,虽然他权衡之后,没把握能够凭借一万人防守十万多人攻城半个月,但此时却也不得不站出来,表示自己也愿意留在南原城。

    朱常洛虽然心中早就有了打算,但看着四人的表现,对四人的认识还是又多了一层。在他看来,廖仲艾应该是最可信的,毕竟这老将从辽东开始,一直都跟着自己,表现的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也是最让人放心的。其次是朝鲜人李舜臣,这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何况自己是在他最落魄无助的时候给予了他信任,算是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也是可以信赖的。杨元这人,虽然之前没有深交,但自己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更何况自己是大明的皇长子,他若不傻的话,定会投靠自己。至于董一元这人,算是四人中最难把握的一个。

    不过,朱常洛也能差不多感觉到,董一元是有意投靠自己的,但是出于谨慎起见,还在观望和犹豫。但是朱常洛相信,只要自己这次带着董一元去釜山,真要是能成功捉住丰臣秀吉的话,只要董一元智商还正常的话,就一定会投靠自己的。

    朱常洛并没有马上说要谁留在南原,只是又提出了要求,说自己还有事情去办,至少手中要有六千骑兵才行,而南原城留下一万人之后,仅剩下三千多兵马了,但是南原城留下一万兵马是确定了的,问大家还有什么建议?

    这种事情,确实不好办,随便抓壮丁拉三千人来,肯定不行。廖仲艾从辽东开始,一直都是扮演着护卫头领的角色,若是在辽东差三千骑兵的话,他还有办法解决,但在朝鲜,他就无能为力了。董一元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李舜臣虽然是朝鲜人,并且还是素有威望的将领,但是要知道他本身在朝鲜还是戴罪之身,何况朝鲜的兵马朱常洛未必能看得上。

    最后还是杨元先开的口,他不像董一元和廖仲艾,他们到朝鲜来只是作为朱常洛的护卫统领的角色,而不是作为入朝作战的将领。杨元则不同,他是奉命调入朝鲜来作战的将领,所以大明兵马在朝鲜的布置他一清二楚,何况他所提出的这个建议,还有他的一点点私心。

    于是,他便站出来说道:“殿下,若是日本人的右路军和左路军联合来进攻南原的话,末将倒是有个建议。右路军自密阳、大邱一线而来,攻击南原的话,离南原仅百余里的全州乃是他们的必经之地,也是右路军进攻南原必先要拿下的城池,而全州城中有两千我们大明军防守,还有一千多从各地汇总而来准备抗击日本人的朝鲜人。以末将愚见,全州城池低矮破旧,没有得到充分的修缮,仅凭三千多人也很难挡得住七万的日本人,倒不如放弃全州,调全州的三千多兵马进入南原驻防,这样一来,或许能满足殿下的要求。”

    杨元提出这个建议,一半是为了解决朱常洛提出的问题,另一半则是出于私心。在日本人的左路军围攻南原的这些天,杨元曾几次派人到全州求援,哪怕是驻防全州的陈愚衷能够早点派一千人来援,杨元也坚信有了这一千机动兵力的话,至少能多坚守两三天。就算不是放弃南原的话,有了一千的援军,至少能够多保住些手下的性命。

    朱常洛松了口气,原本他都打算找“托”了,只是没想到杨元这么善解人意,提了出来,当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放出风去,就说本皇子驻守在南原,想来只要日本的右路军听到这个消息,再加上有被击溃的左路军为证,想来右路军定会乖乖的前来。杨将军,至于全州那里,就由你派人去给他们分析一下利弊,他们多半会放弃全州,赶到南原来保护本皇子的。”

    “定不负殿下所托。”杨元也松了口气,对于请全州的驻军来南原更有把握了,毕竟大皇子殿下连他们放弃全州的理由都给他们找好了,“带兵赶来保护大皇子殿下”,多好的放弃注定要保不住的城池的理由啊,只要陈愚衷还能有正常的智商的话,就不会放弃这种机会。

    解决了兵马的问题,朱常洛接着说道:“至于驻防南原城的人选,本皇子的意思,就留下廖将军、杨将军吧,你们二人都出自辽东,也相识已久,配合起来自不存在问题。其实事情也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艰难,半个月是最长的时间,或许本皇子事情顺利的话,十天左右就能解决。何况,既然放出风去本皇子驻守南原,不仅日本人的右路军会得到消息赶来,就算是在汉城的杨大人和麻将军,听到消息后说不得也会派出援军增援南原。至于董将军和李将军,就随同本皇子一起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惊喜

    陈愚衷乃是大明游击将军都指挥同知,统领延绥营兵两千人奉命驻守全州。全州在南原以北一百余里处,同属朝鲜全罗道,虽然全州不如南原的地理位置重要,但却也是日军北进的必经之地。

    自从朝鲜颇具战斗力的水军被日本全歼后,陈愚衷就知道坏了,他能够预料到,没有了朝鲜水军的牵制,日本人可以放心大胆的进攻了,而位置重要的全罗道必会首先遭到攻击。果不其然,还没等他送到汉城的求救信函有所回应,日本人已经攻击到了南原!

    作为距离南原最近的屯兵城池,南原被围后第一个想到的和有可能援助的就是全州!然而,全州却仅有陈愚衷从大明带来的两千延绥营兵和附近归附的一千多有战力的朝鲜人,陈愚衷犯难了。去救援南原的话,陈愚衷实在是不知道就凭借手中三千步兵能够通过日本的拦截到达南原城下,其实这已经是客气的说法了,若是手中有三千骑兵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救援去南原,但可惜他手中没有骑兵,这三千让你若是去增援南原的话,他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还没通过日本人在南原的包围圈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面对南原城来的接二连三的求援信,权衡再三,陈愚衷始终无法做出增援南原的决定,他不无怀疑的猜测,南原城过来的求援信使,之所以每次都得以安全的通过日本人的包围圈,有极大的可能日本人已经做好了围点打援的准备,他不能带着手下去送死。对于南原城,陈愚衷知道若无意外的话,面对近六万大军的攻击,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并且这个我时间还应该不会太久。

    只是,令陈愚衷没有想到的是,意外出现了,南原城居然奇迹便的等来了援军!陈愚衷可是知道,提督麻贵在给自己的回信中,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近期内他不会派出援兵,也没有援军可派,汉城必须要留下必要的兵马,以防失去了朝鲜水军的情况下,日本人不惜耗费物力和冒险,从海上直接绕道来进攻汉城,也要留点兵马作为应急之用,何况,他手中也仅有数千人而已。

    当听到南原危机不仅解除,并且援军居然还把五万多日本人击溃后,陈愚衷的惊讶可想而知。他带兵多年,很清楚即便是日本人的战力也就一般般,远没有蒙古人和女真人那样战力惊人,但是即便如此,要想击溃装备了大量火器的五万多日本人,就算是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没有一万多的骑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后来陆续传来的消息令他更加的惊讶,以至于都有些不能相信,直到派出的几批探子都同时汇报了这个情报,他却还是有些将信将疑——难道身份尊贵的皇长子殿下,真的亲率援军前来增援南原城?回过头来一想,他有些信了,提督麻贵手中根本就没有如此多的骑兵,也只有大皇子殿下,仅明面上就有六千辽东骑兵作为护卫。听说大皇子殿下上次在汉城遇袭后,朝鲜王立马调派了一万的朝鲜人负责保护大皇子的安全,而据说这一万朝鲜人里面,就有六千是骑兵。

    要说朝鲜人的战斗力是不值一提,即便是骑上马的朝鲜人,也很难让人联想起来那种所向睥睨的骑兵。但是陈愚衷知道,负责保护大皇子殿下的这一万朝鲜人则有些不同,他们自半年多前调派给大皇子后,日常训练全是与那几千来精锐的辽东骑兵一起,这半年多下来,就算还不能与大明的骑兵相比,不过战斗力应该还是很可观的,至少冲锋起来,唬一唬人还是可以的。

    接下来,陈愚衷是彻底相信了朱常洛来到了南原城,因为据前方的探子十万火急的送来的情报,日本的右路军放弃了攻打沿线的几座小城池,转而向全州方向快速赶来!陈愚衷还有自知之明,也很清楚全州的重要性,他还不至于认为日本人为了全力攻打全州而会放弃攻打几座沿线的城池。很明显,日本人的右路军的目标是南原!具体点说,是大明的皇长子!

    不过,就算是猜到日本人的目标是南原,但陈愚衷依然是全身冰凉,全州虽不像南原那样重要,但比起日本人放弃的那几座几乎不驻防的小城,还是重要的多了,属于那种必须要拿下的那种!何况,全州就在去南原的必经之路上,拥有七万兵马的日本人的右路军,绝对不会放弃在去南原时“顺手”攻下仅有三千人驻防的全州。

    陈愚衷甚至有些悲哀的想到,全州能够抵挡日本右路军多久?南原在拥有六千兵马守城的情况下,前后加起来也就抵挡了五万多日本左路军五天就差点破城,而全州呢?三千人都有些达不到防守四面城墙的最低要求,陈愚衷不是妄自菲薄,他觉得若是日本人全力进攻的话,全州能够抵挡住一天,就算是超常发挥了。

    怎么办?陈愚衷左思右想,目前的情况下,只有一条可走,那就是在日本人还没有到达全州之前,赶紧撤出去,放弃全州城。然而,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他放弃了,若是换成南原被攻破而日本人大军压境的话,他也许还能放弃全州城,就算是事后因为不战而逃而追究责任,最多也就是革职充军罢了。毕竟全州城的位置不如南原城那么重要,再加上全州守军太少,即便是不放弃守城也几乎不能给日军造成阻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大明的皇长子就在南原城,他若是胆敢不战而放弃相当于通往南原的门户全州城的话,那就绝对不会是不战而逃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追究起来责任也绝对不可能是革职充军那么简单了!这可是等于把大皇子置于危险之境,没有尽到阻拦敌人保护大皇子的责任,弃大皇子安危于不顾……

    陈愚衷能够想象,也能够肯定,若是日本人这次没有造成对大皇子不利的话,自己也就是个枭首示众,但是万一大皇子这次有个意外的话……大明的锦衣卫估计就会帮助自己彻底的计算清楚自己的九族具体有多少人口,这可绝对会被诛九族的!

    不过,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陈愚衷的预料之外,就在他认命了准备为全州陪葬之际,没想到远在南原的杨元派来了使者,并带来了他的亲笔书信。就是这封书信,让陈愚衷感到人生就是这么奇妙,绝处逢生也不是只存在与传说之中,这不,他就遇到了。

    无论从什么地方来说,陈愚衷都不可能拒绝杨元所说的让他带兵去南原保护大皇子殿下的提议,除了朝鲜人对于放弃全州表面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之外,大明人当然是以大皇子殿下的安全为重!至于朝鲜的全州,与大皇子殿下的安全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等陈愚衷带兵赶到南原,朱常洛如愿集齐了六千精锐骑兵,当然,八百多锦衣卫是一定要带着的,这些人在保护人方面,要比当兵的精通多了。并且,南原也留下了差不多一万一千人驻防,不要看多出来一千来人,其重要性可是非常大的,别的不说,至少南原城的守军能够轮流守城了,不像原来杨元的六千人驻防时,所有人都几乎得不到休息。

    在日本的右路军与被打残的左路军汇合之前,朱常洛带着六千骑兵和八百多锦衣卫,偷偷的离开了南原城。不过,为了错开日本的右路军以及被他们占领的城池,同时也免得被已经成为了日本的势力范围的地方发现自己这些人的行踪,朱常洛打算从南原出发,一直往北,走全罗道的锦山和忠清道的清州、忠州,几乎就要绕道汉城所在的京畿道了,然后从忠清道的最北端忠州往东,进入庆尚道的北部,最后沿着庆尚道中人烟稀少的沿海安东、庆州、蔚山,进入釜山。

    忠州位于忠清道的最北端,北与京畿道相邻,距离朝鲜的都城汉城也仅两百余里,东与庆尚道毗连,地理位置看似重要,其实从战略意义上来说,基本上属于可有可无。不要看他接壤着汉城所在的京畿道和釜山所在的庆尚道,但却不是忠清道和庆尚道进入京畿道的必经之路。

    就这样一个鸡肋般的城池,却驻防着让日本人更为畏惧的大明藤甲兵,不用说,忠州的驻军首领是参将吴惟忠。作为跟随戚继光大帅南征北战,多次挫败沿海倭寇,立下了赫赫战功,并且跟随戚继光北下蓟镇、南进广东的心腹爱将,很明显,在张居正死后,戚继光受到排挤,吴惟忠也不能幸免。

    很显然,作为戚继光的爱将,而戚继光又是张居正的心腹爱将,吴惟忠基本上就被贴上了张居正一党的标签,几乎注定了要被排挤。这些年,朱翊钧能够不再追究张居正派系的人,不代表其他人不穷追猛打!就像这几任内阁,大多是当初曾受过张居正排挤的,如今掌权了,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张居正提拔的人。就像吴惟忠这种戚继光一手带出来的将军,虽然行军打仗是勇猛的很,但即便是立了大功,也是很难得到提拔的,至少报功的奏疏到了兵部和内阁,就被兵部和内阁打压下了。

    就像在战前,吴惟忠带领三千藤甲兵驻防远在全罗道的南原,任务便是吃力不讨好的修筑城池,远离朝鲜的政治中心。等到战事一起,南原成为了重要的一环,他便悲催的被排挤出驻防了几年的南原,带领自己的三千藤甲兵,到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忠清道的忠州驻防,再一次被排挤出很容易立功的地方。

    朱常洛上次曾经听李如梅提起过吴惟忠,知道此人有勇有谋,不然也不会在张居正和戚继光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做他的有实权的参将,并且还让他带领的藤甲兵,成为了上次日本侵朝之战中,日本人最害怕遇到的部队,还要排在辽东骑兵之前。想想也是,即便是辽东骑兵,在日本人有准备之下,还能有机会凭借大量装备的火器抗衡一下,而对于吴惟忠所带出来的藤甲兵,他们几乎是束手无策,只能凭借兵力的优势硬抗!

    毕竟,经过特殊手法处理的能够完全挡住后面的士兵的大藤甲,日本人的火器根本就打不穿,刀砍上去也不能破,箭射不穿,又能防火,而躲在藤甲后面训练有素的士兵还能投掷飞刀,到了跟前又能运用手中的大刀上砍脖子,下砍双腿……日本人对于藤甲兵充满了怨念。

    在还没有开战之前,那时吴惟忠还驻防在南原,朱常洛曾经带兵去过全罗道,并且还决定到南原见一见吴惟忠,准备提携他一把,可结果到了全罗道的锦州,在那里遇到了小早川隆景埋伏的两万多兵马,最后还奇迹般的瓮中捉鳖,活捉了包括小早川隆景在内的两万多的日军,以至于没有时间和机会再去南原,错过了去见吴惟忠。而这次,朱常洛其实完全不用绕道忠清道的忠州,只需绕到忠清道的清州即可向东进入庆尚道,但是为了那三千早就让朱常洛眼红的藤甲军,更是为了吴惟忠这个将才,朱常洛特意转道忠州。

    自从上次计划好突袭南原城外的日本人而出现了计划外的事情之后,朱常洛便接受了这个不算教训的教训,今后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要留个后手。就比如说这次去突袭釜山,这可是绝对关乎自己今后命运的大事,容不得出现半点差错,所以朱常洛为了以防万一,便对吴惟忠的三千藤甲兵起了心思。

    按照自己的情报李如梅所说,吴惟忠的三千藤甲兵,简直就是日本人的克星,三千藤甲兵对上一万日军都可以完胜,这不得不让朱常洛动心!若不是藤甲兵的藤甲制作起来耗时耗力,几乎不可能量产的话,朱常洛都想在自己掌权之后,大力发展藤甲兵,毕竟这个时代的火器,无论是西方人的火枪,还是日本人又或者是大明的鸟铳,都不能击穿那远比铁制的盾牌轻得多的藤甲!

    ………………

    丰臣秀吉最近心情很好,自从全面开战以来,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就算是那些对自己从日本到朝鲜的运兵船造成了很大困扰的朝鲜水军,也在用计之下,经漆梁川海战之后,全军覆没,让自己的一些部署实施起来,更加的横无忌惮。在左路军和右路军各自的攻击下,很快就几乎攻占了全部的庆尚道和全罗道。

    当然,这个时候丰臣秀吉已经选择性的忘记,几天前他收到左路军在南原几乎被打残的消息之后是如何的震怒了,以至于当场处死了十多个很无辜的武士。

    “左路军被打残了好啊!”这是丰臣秀吉在接到另一个消息之后兴高采烈的说的话,他本来还在遗憾,自己马上就要回国了,看来这次亲自到朝鲜来的目的,注定是不可能达成了,只要那位大明的大皇子殿下呆在汉城,即便是自己带兵攻占汉城,那位大皇子殿下也绝对不可能与汉城共存亡的,只要他想逃,凭借他手中那近万的骑兵保护,自己是没有任何可能捉住他的。

    然而,就在他确定了回国的行程之后,他觉得上天马上送给他一个归国的礼物,那位大皇子殿下居然昏了头,亲自带兵来增援南原了!真是天赐良机,丰臣秀吉忽然觉得即便是左路军被击溃,那也是绝对值了,那位大皇子自投罗网来到南原,自己若是不瓮中捉鳖的话,岂不是愧对上天?

    对于左路军聚集残部后主动联系右路军和右路军放弃了一些小城池转而联合左路军准备围攻南原,丰臣秀吉非常满意,还主动颁布手书,极其反常的表扬了左路军没有被失败打击到和能主动将功赎罪联络右路军说明情况,也赞扬了右路军很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并下了口谕,只要这次左路军和右路军联合起来攻占南原,捉住大明的皇长子的话,那么对于他们的封赏也必定厚重,许诺至少会让他们的领地增大一倍!

    为了更加的保险,丰臣秀吉把釜山的几乎所有水军全都派了出去,让他们全面封锁南原附近的海域,防止南原城破后,大明的大皇子从大海中逃生。并且,他还把釜山仅有的一万五千驻军中的八千人派了出去,釜山仅仅留下了五千人,他并不担心远在大后方的釜山会遭受到攻击。根据他得到的情报,如今的朝鲜,唯一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也就是大明的大皇子的近万骑兵,至于大明派到朝鲜的援军,各地随便驻防一些,那里还有剩余!

    当然,在丰臣秀吉看来,如今大明大皇子连同他的近万骑兵困在南原,就算是处于大后方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釜山仅有数百兵马,就足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了,所以在釜山留下五千驻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近在眼前的釜山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小早川隆景不知道用博大精深的汉语是不是应该这么说,又或者换成“天若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更恰当些,但不管如何,他都觉得丰臣秀吉似乎得意的太久了,长期的霸权也让他越来越自大,以至于模糊了双眼,认不清现实,变得越来越疯狂了!

    是时候了,小早川隆景觉得丰臣秀吉疯狂了太久了,是时候退出属于他的舞台了。他就不明白了,你丰臣秀吉在日本独揽大权多年了,还有什么不满足?为何非要进犯朝鲜,以至于触怒几乎没有丝毫战胜可能的大明呢?

    当然,小早川隆景也承认,若是自己处在丰臣秀吉的位置,在国内已无挑战的情况下,说不定也会为了开拓疆土,进攻朝鲜,试探一下大明的态度。但是,在朝鲜战败之后,也明显试探出了大明的坚决态度,为何还要倾尽国力进行这所谓的第二次侵朝之战呢?难道就因为大明国内的困境?可也要知道,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经过这些年的征战,小早川隆景感动自己老了,也累了,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并且把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传给自己的子孙,让他们今后也能不愁吃穿,多么简单的冤枉啊!但是,已经疯了的丰臣秀吉却连自己的这一个小小的愿望都要剥夺,他要霸占了自己的领地,难道他就是想这样对待跟随他南征北战多年、为他出谋划策立下赫赫战功的老臣?

    丰臣秀吉已经疯了,就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至少小早川隆景是这么想的,没看到在自己与大明的皇长子制定了“疾风”行动计划之后,风尘秀吉为了“配合”这个计划,为了让这次行动成功的可能性更加的高,他已经把留守在釜山的一万多兵马派出去支援南原八千人,仅留下五千人留守!

    当然,事情并不是十全十美,让小早川隆景感到有些遗憾和郁闷的是,丰臣秀吉为了在南原更加稳妥的捉住大皇子,从釜山派去增援南原的这八千人,却是以自己为首,让自己带领他们前往南原。这样一来,若是自己带兵去了南原,就很有可能错过大皇子袭击釜山之战,更何况等大皇子到了釜山附近,联系不到自己而担心是陷阱退回去怎么办?岂不是错过了如此的良机?

    小早川隆景不知道如今赶来的大皇子到了何处,他身边虽然有朱常洛派来作为他亲兵存在的暗卫来负责传递消息,但是当朱常洛暗中离开南原后,这些暗卫也失去了朱常洛的消息,只能等到朱常洛再次派人联系他,他才能恢复两人的联系。更何况,想来大皇子这次前来袭击釜山,肯定是带着骑兵前来以节省时间,并且还带不了太多的人,若是没有自己在釜山城内里应外合,就算是釜山城内仅有五千人,可也不是数量差不多的骑兵可以轻易破城的,何况还要不能给其他人反应时间,短时间内破城才行!

    但是显然,朱常洛为了安全和隐蔽,再说他对小早川隆景也不是十分信任,这次关乎性命的大事,他当然不会轻易把行踪泄露出去,所以朱常洛现在的情况,有没有赶来釜山,到了哪里,小早川隆景是一无所知。何况,在朱常洛不想让小早川隆景知道的情况下,就算是呆在小早川隆景身边的暗卫知道消息,也肯定不会告诉小早川隆景得知。

    小早川隆景有些头大,在不情不愿的带兵出釜山之前,只有尽量安排,把朱常洛排在自己身边负责联系的暗卫中的一些人和一些心腹留在釜山,以希望能够联系上朱常洛,并且在自己不在釜山的情况下,尽最大的可能帮助朱常洛,最好是能在朱常洛攻城时,给他打开一个城门!只要能想办法打开一个城门的话,与数量差不多的大明骑兵对阵,结果还会有悬念吗?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要放丰臣秀吉跑掉,那才是重中之重,不然,即便是占领了釜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朱常洛这次的行动到目前可以说是异常的顺利,忠州的吴惟忠不是傻子,在朱常洛真诚相邀之下,几乎没有犹豫,就带着他的三千藤甲兵跟随朱常洛偷偷的出发了。对于吴惟忠来说,无疑这是一次机遇,一次极好的机遇,在尝尽了人情冷暖之后,他把宝压在了皇长子朱常洛身上——即便是押错了宝,充其量也就是比现在的处境更艰难些,但是赌对了的话,那就是彻底翻身的时候了。

    其实,早在有了去直捣黄龙攻击釜山的计划之初,朱常洛就开始盯上了吴惟忠的三千藤甲兵,在去南原的路上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后,他对于藤甲兵就更加热切了。在他的计划中,早就考虑了关于藤甲兵的腹案,并且还考虑到藤甲兵的机动性,甚至有了解决的方案,更是一早就派人到离忠州不远处的庆尚道的沿海蔚珍筹集船只,用以运送藤甲兵。

    当然,朱常洛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在朝鲜水军全军覆没后海上只有日本人的船只称王称霸的情况下制定了这个计划,其实是经过周密的思考的。一是如今日本人的海上战船,几乎大都集中在朝鲜的西部沿海和远在朝鲜之南的釜山附近,在朝鲜的东部沿海反而几乎没有;二是虽然朝鲜的水军没了,但也让朝鲜王更加的警醒起来,他并没有放弃朝鲜人的这一优势和算是唯一的骄傲,在各地偷偷的建造和搜集战船,而颇为荒凉和偏僻的蔚珍,正是一处战船的建造地。

    最后一点,便是朱常洛手中还有一个王牌,那便是曾经做了多年朝鲜水军统领的李舜臣!虽然李舜臣被朝鲜王以莫须有的罪名罢职,但是在从朝鲜的水军全军覆没后,朝鲜王就已经后悔了,并且派人找上了朱常洛,意思就是打算“赎”回李舜臣,让他再次出任朝鲜的水军统领,筹建水军!对于朝鲜王的这个请求,朱常洛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笑话,好容易“拐”到个擅长水战的将领,到嘴的东西岂会放弃?

    何况,李舜臣也已经厌烦了朝鲜国内无休止的党争,并且对朝鲜王李昖也已经失望透顶,虽然想为朝鲜尽一份力,但面对朱常洛的“花言巧语”:我一定会把日本人赶下大海,帮助朝鲜度过这次危机,帮助我不是一样帮助朝鲜吗……李舜臣便也放弃了出任朝鲜水军统领的想法。不过,估计是朝鲜王为了鼓舞和凝聚水军的士气,硬是给了李舜臣一个“钦命水军参赞”的职位,并且颁下谕令,位同三道水军使——也就是说,李舜臣与新任的朝鲜水军统领,位阶相同。

    如此一来,当然方便了朱常洛,想到用蔚珍那里的战船运送藤甲兵,便是基于此。

    然而,能够作为戚继光的心腹爱将,吴惟忠的能耐显然不止于此。令朱常洛想不到的是,那些藤甲兵手持并不算重的藤甲,居然全都能一跃而起飞身上马,并且,骑术一点也不比辽东精锐骑兵差!看着娴熟的骑在马上藤甲兵,朱常洛不由得目瞪口呆,随后心中一动,眼神越来越亮。

    朱常洛想起了戚继光所说的火器兵为何不敌骑兵的言论:“惟有火器,是我所长,但火器又有病痛。且如三千军一营,便一营都是火器,不过三千杆,临时必下四面营,每面只得六百杆,况一营决无此多,又不敢以六百杆一齐放尽,思以何为继。只得分为五班,每班不足百杆。临阵之际,死生只在眼前,人人面黄口干,心慌手颤,或将铅子先入,或忘记下铅子,口原是歪邪大小不一,铅子原不合口,亦尖斜大小不一,临时有装不入口者,有只在口上者,有口大子小临放时流出者,有将药线撚不得入,用指引唾而撚者,而将火线灭了者,此类皆放不出,已有二十杆矣。放出高下不准,润湿不燃者,又有四十余杆。得中者,不过二十余杆。内有中其腿及马腿,非致命所在,又不能打他死。其中他致命处而死者,不过十数人。夫以敌数千人冲来,岂打死十余人,可使之走乎?”

    从戚继光的言论中可以知道,他所说的,不过是数量相差不大的火器兵与骑兵对阵,这样只能给骑兵造成少许伤亡。但是,若是火器兵大量增加的话,以人数上的优势,还是可以对没有冲锋过来的骑兵造成很大伤亡的!在目前的朝鲜战场上,便是数量庞大的日本火器兵对阵大明的骑兵,若是日本人有准备的话,只要他们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他们其实虽然心理上惧怕骑兵,却还是能够威胁到骑兵,甚至能够在骑兵冲锋过来之前,把他们全部干掉的!

    这也是朱常洛所担心的。就像上次在南原城击溃日本的左路军,那完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没有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不然的话,等他们准备就绪,不要说给他们造成那么大的伤亡了,最后谁胜谁败还不一定!但能够肯定的是,若是日本人有了准备,骑兵绝对是会有大量的伤亡的,毕竟日本人占有数量上的优势。当然,骑兵并不会怕敌人在数量上多于他们,就怕冲锋起来后,没有近身的机会!若是近身了,还不是狼入羊群?日本人的火器,与擀面杖又有何分别?

    骑在马上的藤甲兵,基本上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只要他们在冲锋时把那人多高的藤甲往马前一挡,既能护住马匹,又能保护自己,岂不是很容易就能冲进敌人当中?虽然这仅仅只是理论,还需要实战的检验,但无疑成功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至少,他们要比单纯的骑兵好点吧?更何况这些藤甲兵上马后,俨然是精锐骑兵!就算是对上其他骑兵,他们那大号的轻便的藤甲,也是其他骑兵的克星——你冲过来一刀砍不破我的藤甲,我一刀却能要了你的命!

    朱常洛再次叹息起来,很遗憾藤甲的制作太难,不然大量准备成新型的“藤甲骑兵”的话,岂不是所向睥睨?想想吧,十几万甚至几十万藤甲骑兵冲锋起来的场景,至少在这个时代,他们基本上算是无敌的存在,是最有效克制火枪兵的兵种!或许会因为藤甲兵的出现,改变火器的发展,改变未来战争的走向,让大量装备火器的西方人或者其他势力,以为发展打不穿藤甲的火器兵就是一种错误,转而放弃发展火器。

    当然,对于吴惟忠能够把藤甲兵训练的上马后不弱于精锐骑兵,朱常洛还是很好奇,不过,让朱常洛没想到的是,吴惟忠的答案极其简单:“无事做、无仗打、被搁置起来,无聊而已,才让儿郎们学骑马的,要么军心涣散,要么长久的搁置,定会磨光了他们的锐气,那还叫兵吗?”

    对于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朱常洛略一思考,便深以为然。

    有了吴惟忠的加入,朱常洛也就放弃了冒险用船运送他们的想法,如此一来,在他所率领的去偷袭釜山的兵马中,除了他带着的六千辽东精锐骑兵和八百锦衣卫之外,又多了三千藤甲骑兵!朱常洛相信,这三千藤甲骑兵,一定会给他一个惊喜的!也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

    为了不被人发现,为了更加保险起见,朱常洛带着这差不多一万骑兵,几乎是昼伏夜出,让人提前探好下一个落脚点,避免被人察觉了行踪。当然,如今的庆尚道成了日本人的大本营,这里的朝鲜人几乎都逃走了,剩下的老弱病残也几乎是足不出户,何况这里又没有日本人的百姓,留在庆尚道各地的日本人的士兵也不多,所以要想被人发现,却是也有些难度。

    等朱常洛率兵终于赶到距离釜山只有百里的蔚山的时候,在原来曾经伏击过小早川秀秋的地方隐藏了起来,才派人去釜山打探情况以及联系小早川隆景。只是等去了釜山的人回来,带来的消息却是一喜一忧,喜的是原有一万三千驻兵的釜山城,在几天前抽调了八千人,去增援围困南原的日本大军了,现在怕是离南原也没有几天的路程了;忧虑的源头恰恰是这八千人的增援,倒不是说这八千能够给南原城带去多大的危害——其实有了十万来人围困南原城,仅仅只是攻城战的话,短时间内多这八千人不多,少这八千人也无所谓了!倒是这八千人的领军头领,却是小早川隆景,这就让朱常洛头疼了,他还指望小早川隆景给他打开城门呢,不然一万人攻击五千人守卫的城池,怎么看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见效的。

    当然,既然来到了釜山的近前,而日本人的大军又远在南原围城,即便是无人接应给他打开釜山的城门,他也不会就此空手而回,试一试总是要的,岂能白来釜山一趟?何况,小早川隆景不是留下了不少人吗?但愿他们能够“骗开”城门吧!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短时间内攻不破城,但在釜山的丰臣秀吉面对万余人的攻城,定会心急如焚,想必派人去南原调兵回来解釜山之围是一定的,那样的话,不仅间接的解了南原之围,也延缓了日本人的进攻步伐,就算是釜山解围后他们再次进攻朝鲜,也定会束手束脚,怕一个不慎再次被突袭了大本营!如此一来,至少这次偷袭釜山还算是取得了不错的成果的。

    显然,这也仅仅是朱常洛的自嘲想法罢了,他绝对不允许,如此大费周折的到了釜山而空手返回,他相当不喜欢这种意外的结果,千算万算,还是出现了意外,朱常洛相当讨厌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意外!无论如何,他都要倾尽全力的试一试,面对已经算是近在眼前的丰臣秀吉,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朱常洛能够想象得到,若是抓到了丰臣秀吉之后,给他带来的好处,在受到朱翊钧处处打压的情况下,如今正有一个能够改变现状的机会,并且还近在眼前,他如何肯放弃?这种一战成名、一战轰动、一战得势、一战必会载入史册的诱惑,哪怕是有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也要成功!

    “你是暗卫的石英泰?”朱常洛对从釜山回来传递消息的暗卫问道。

    “回殿下,小的是石英泰!”

    “你既然刚从釜山回来,想必釜山城内小早川隆景留下来的亲信你认识不少。”

    “回殿下,小的自从当初被冷大人派到小早川身边后,这么长时间来,对于他身边的亲信倒也差不多都认识了,如今他留在釜山的人,小的全都认识。”石英泰恭敬的答道。

    “很好!你即刻返回釜山城,告诉他们,就说本皇子说了,若是他们能够想办法打开釜山的城门的话,我必保他们今生的荣华富贵!”似乎是觉得这个力度有些不够,朱常洛接着说道:“至少能让他们成为在日本拥有封地的一方领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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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征途介绍:
“哇!我竟然成了大明的皇长子!”李常洛惊讶中带着一丝窃喜。
“什么?我是朱常洛?就是那个不受皇帝待见、大臣与皇帝抗争了十几年才成了太子,然后提心吊胆的做了近二十年的储君,好容易凭借年龄的优势熬死了大明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结果才坐了二十九天新帝就不明不白的挂了的朱常洛?”李常洛眼前一黑。
“好吧,为了避免我大儿子朱由校成为木匠皇帝、五儿子朱由检成为亡国之君,为了我泱泱中华不至于从此沦丧……老子拼了!”李常洛咬牙切齿的发狠道。大明征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征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征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