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恢复理智
罗四两的人生其实过得并不是那么舒心，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用悲惨来形容。
他罹患最特殊的超忆症，看起来是上天赐给他的一项了不起的福利，诚然，罗四两能有今日这般成就，跟他的超忆症是分不开的。
可凡事都有利有弊，超忆症是无法忘却负面记忆的，随着人年岁的增长，他的负面记忆也会积攒的越来越多。卢光耀教会罗四两的并不是如何去消解这些负面情绪，他教的是控制。
以前罗四两所有的负面记忆都是到处蔓延的，而卢光耀给了他一口高压锅，让他可以把所有的负面记忆都存在高压锅里，这样他就不会再受到负面记忆的困扰了。
卢光耀的方法奏效了，罗四两不再痛苦了。可罗四两终究是悲惨的，他受到过的打击太多了，也太大了，尽管有那口质量很好的高压锅，可这里面又能装下多少呢？
这口高压锅总有会炸开的那一天，而今日，他炸了。炸了之后，积攒了许久的负面记忆和负面情绪瞬间侵蚀了罗四两的大脑，让他失去了理智，也忘记了他的初衷。
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重振快手卢的声誉，他可以争斗，也可以比试，他先前跟高三指比试都还留了些情面，最后杯酒释恩仇，做的很好。
可现在如果他真的把王一手扒光了来羞辱，那这就真的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别说帮快手卢重振声誉了，他会把快手卢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甚至连戏法罗都会搭上。
只是现在丧失理智的罗四两，是肯定不会想到这些的。
所以在场众人都急了，魔坛多少年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魔坛又怎么可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高管夫都想直接冲下场去拦着罗四两了，可现在根本来不及啊。不说他了，就连站在他身边的那些张派高手都来不及阻拦。
就在这危急关头，赵严军却突然站了起来，他大声吼道：“罗四两，你是人，不是野兽，你要控制你自己。”
就是这样一句寻常的话语，却让陷入疯狂的罗四两瞬间冷静下来，就连伸向王一手的手都停了下来。
此刻，罗四两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那次，他在被毒蛇标挟持后刺瞎了对方的双眼，在这之后，由于他超忆症的缘故，他始终无法忘却恐惧。在他去找卢光耀的时候，他曾经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也是在那时，卢光耀抓着他的肩膀给他喊了这样一句话，他才渐渐冷静下来。也是在这之后，他才开始跟着卢光耀学习戏法。
那日卢光耀用了这样一句话，让陷入恐惧的罗四两脱离泥沼。
今日赵严军用了同样的一句话，让陷入疯魔的罗四两恢复了清醒。
罗四两怔怔站在原地，双目失神。
而王一手则是瘫在地上，吓得瘫软不起。
全场鸦雀无声，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所有人在看向罗四两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一丝恐惧，他们不怕实力强的，可他们怕不守规矩的。
王一手惊恐地看着罗四两，他体会到了他父亲当年的恐惧，也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和无能为力。现在见眼前这个恐怖的魔王停了下来，王一手想逃，可他腿软，根本无力挣扎。
还是张派一人试探性地靠过去两步，见罗四两的确像是丢了魂，他才敢轻着脚步偷偷把王一手拖走。
王一手这才脱离险境。
尽管现在罗四两失魂落魄，可围着他的那群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罗四两身边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
“唉……”一声悠悠叹息响起，罗四两眼中满是悲凉，一滴清冷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罗四两直起了身子，有些痛苦地合上了眸子。
看到罗四两这样的眼神，于小婷和何青怡的心里齐齐一痛，她们突然有些心疼面前这个男人了。
见到此景，赵严军也大松了一口气。
莫一鸣有些诧异地看向了赵严军。
高管夫他们也目露思索。
“唉……”又是一声叹，罗四两把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原本通红的眼睛现在已经恢复清明了，而罗四两的神志也彻底清醒了。
罗四两稍稍皱眉，缓缓朝面前一人走去。
那人顿觉腿肚子发软，很想逃，可又怕丢面子，但他更怕被眼前这个魔神追着打。
“拿来。”罗四两伸出了手。
那人脸上顿时一红，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四周，旁边的人也有些面面相觑，但是没人敢说话。
罗四两只是用冷淡的眼神看着那人。
那人做了好一番心里斗争，最后还是咬着牙厚着脸皮把小球掏出来放在了罗四两手上。
罗四两把手握好，再摊开之后，手上出现了三枚小球。
罗四两在三分钟内抢到三枚小球的任务，完成了。
罗四两扭头看看台上的张士清。
张士清脸色急剧变换了几下，最终他沉着脸，道：“好，你赢了。”
罗四两扭头看场上围着的众人，他说：“愿赌服输，诸位与快手卢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此后不得再算旧怨。可好？”
谁敢说不好啊？
他们都怕这个疯子啊。
就连王一手都缩着脖子，不敢吱声，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罗四两顿了一顿，才道：“至于单义堂之事，我会向你们证明他们不是汉奸，到那时，你们再过来道歉。”
众人皆不语。
罗四两也没指望他们答复，他微微垂着头，平静道：“还有谁不服的，尽管上来。”
全场无人应答。
罗四两真正做到了一人压一行。
“呵……”罗四两轻笑一声，看向了赵严军。
赵严军也微微眯着眼睛看向罗四两。
……
斗艺结束了，戏法界和魔术界都是气势汹汹而来，但却全是灰溜溜而走。湖天会馆的老板还担心这群人找他麻烦，可是人家根本连理他的兴趣都没有，这也让他大松了一大口气。
罗四两没走，高管夫等人走了，他们在离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无法掩饰的笑容，他们畅快之极。
但赵严军却是没走。
第二百四十章 卑鄙之人
湖天会馆。
二楼。
人去楼空矣，只有满地的狼藉还在诉说刚刚其实并不平静。
二楼现在就剩下赵严军和蒙着脸的罗四两。
罗四两和赵严军对视，罗四两用略带审视的眼神看着赵严军，赵严军则是目光深沉，有些忧心地看着罗四两。
湖天会馆老板和伙计没一个敢上二楼收拾的，后厨还准备了好几桌饭菜，现在也没有人吃。
老板躲在楼梯转角偷偷摸摸看着楼上，明明这里是他的买卖，但是他却连楼都不敢上。
……
罗四两和赵严军对视已经有一会儿了，可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二楼很安静，这两人更安静，所以这间屋子里面的气氛变得有些诡谲起来了。
过了好半晌，罗四两和赵严军倒是没有不耐。
但老板可等不住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楼上那两个人也没走，也没个说法，那他怎么打烊啊？
老板实在没办法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来，在楼梯口还无奈地看了一眼深情对视的两位大神，他纠结了一下，强撑着说道：“那什么，小店备了酒席了，二位大师，请下去用餐，可好？”
没人理他，老板顿觉尴尬。
可老板的出现也的确打破了这沉闷的局面。
“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赵严军率先说话。
老板一愣，然后羞愧道：“不是我要赶客人，是我们真的要打烊了，饭菜我可以给你们留着，打包也行，下次来吃也行。”
“有吗？”罗四两淡淡回道。
老板再度一愣，然后脸立刻就红了，可还是没人理他。
赵严军扭头看老板。
这回老板明白了，这是嫌他碍事了。得，他惹不起这两个人，他只能扭头，走人。
等老板走了之后，赵严军才重新把目光集中在罗四两脸上，他目光沉了许多，他说：“你为了给快手卢正名，不惜挑弄是非，把魔术界和戏法界弄成水火不容的对立面，你难道还不觉得自己卑鄙吗？”
罗四两神色不变，只是淡淡说道：“这是你们欠卢家的，当年如果不是你们因为妒忌，而去肆无忌惮地羞辱少卢爷，所有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罗四两的计划其实很狠，他代表戏法界挑战整个魔术界，一人战一行，其实不是为了给戏法界众人出头，他是为了快手卢。
戏法和魔术其实是不分家的，只是一个是中国古代的叫法，一个是西方传来的叫法，两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许多艺人也是同时学魔术和戏法的，他们对外也都是用魔术师这个称呼，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可罗四两却生生地把这二者给割裂开来了，罗四两先是去赢了徐彬，再去赢了范伟正，并且甩下狂言，他要一人战一行，要给戏法界出头。
狂言一出，整个魔术界瞬间被罗四两顶在了墙上，他们不得不应战。同时他们也对戏法界产生了不满。
还有就是魔术界一贯看不上老掉牙的传统戏法，这就跟音乐界一样，西洋乐看不起民乐，觉得太土，民乐又觉得西洋乐太装。行当是一个行当，但是矛盾同样是存在的。
罗四两就刻意扩大了这个矛盾，所以这帮人刚过来，魔术界就对着戏法界众人冷嘲热讽起来了，以往在公众场合，大家都还是会顾着一点颜面，但今日却不如此了。
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放大到整个魔坛，同样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罗四两打败了一众魔术界的顶尖高手，把魔术界的颜面狠狠踩在了脚下，戏法界众人固然是出了一口气，但是这个后果却是很严重的。
戏法和魔术本是一个行当，但是现在戏法干不过魔术，全国的电视节目，现场演出，还有各种比赛，都是魔术界占据着主导地位。以往为了团结，他们才会割一部分出来给戏法界。
可现在魔术界都颜面扫地了，他们没办法把气撒在罗四两头上，因为罗四两孤家寡人，他们根本没有制裁对方的手段。但是他们可以拿戏法界出气，谁让人家是替你戏法界出头的呢。
可以想象，别看罗四两今晚赢得很漂亮，可接下来戏法界却会受到魔术界的强烈打击，魔坛会陷入很严重的内耗。
而戏法界是干不过魔术界的，他们利益受损了，那怎么办？他们只能求助罗四两，他们在这个行当内，就要守这个行当的规矩。可罗四两孑然一身，他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敢狠狠打魔术界所有人的脸，其他人敢吗？
所以罗四两就会成为戏法界反击魔术界最锋锐的一把刀，不管魔术界在资源方面如何限制戏法界，只要罗四两这把刀举起来，那魔术界立刻就会再次颜面扫地。
罗四两就是这一代的快手卢，他们求罗四两出手，就是在求快手卢。快手卢的声誉和颜面，就会在接下来戏法界的一次次请求下，慢慢恢复归来，甚至到达巅峰。
这就是罗四两给快手卢正名的全盘计划。
至于罗四两跟戏法界众人的比试，则是给快手卢消除旧怨，也是展示快手卢的一次机会。至于能消除多少恩怨，能不能彻底消除，罗四两并不是太在意，因为他的计划重心不在这里。
这个计划的确很不错，可在那些真正关心这个行业的人看来，就显得太卑鄙了。
现在的赵严军就失望之极：“你真不该如此，你有很多种方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你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么卑鄙的一条路？当年羞辱快手卢的只是那一部分人罢了，可你现在害的却是整个行业，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罗四两冷笑两声，神情淡漠：“是吗？呵呵，或许卑鄙吧，但只要能达到目的，我还是会做。做就做了，哪管他洪水滔天。”
赵严军神情慢慢冷淡下来，他最后看了罗四两一眼，语气也彻底转寒：“那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准备十日后和我的比试吧。”
说罢，赵严军转身走了。
罗四两随后也走了。
湖天会馆的老板也终于可以松气了。
出了门之后，罗四两没走出去两步，他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于小婷。
于小婷就站在湖天会馆大门口不远处，罗四两看的出来，她是在等自己。
罗四两没有躲避，就朝着于小婷走去，站在了于小婷面前。
于小婷看着蒙面的罗四两，她咬咬唇，皱眉说：“你真的变了，变得……我都认不出了，变得……让我害怕。如果让我选，我却更喜欢当初那个会欺负我的王刚，而不是现在这个不择手段的快手卢。”
第二百四十一章 果然是你
罗四两的性格变化其实能分成很多个阶段，在父母出事之前，他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罢了，性格可爱活泼。在父母出世之后，得了超忆症的他，始终无法忘却悲伤，他只能把自己封闭起来，性格慢慢变得阴郁。
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很怕孤独，因为只要安静和孤独下来，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些让他痛苦的往事。可他却又不想跟任何人来往，却又人为地把自己给孤立了起来。
他不想学戏法，可自己却又学了戏法。他不想承担戏法罗的责任，也不喜欢他的爷爷，可他却又不忍心伤害他。
矛盾、痛苦、阴郁，就是那个时候的罗四两。
直到罗四两遇见卢光耀之后，他才慢慢走出这个让他绝望的情绪之中，慢慢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
可卢光耀意外去世之后，原本刚刚打开心扉不久罗四两，再度把心灵封闭，而且比之前封的还要死。
他的性格还扭曲了起来，于小婷的老爹于保国在那时候见到罗四两，就连他这种见过血的老江湖都不禁打了寒颤。
在这之后，罗四两用一年时间慢慢控制自己的暴虐，暴虐是被渐渐控制住了，可他那扭曲的性格却没有纠正过来。
哪怕到现在，依然如此。若是以前的罗四两，他定然不会做出这种谋划，只是现在的罗四两，不再是曾经的他了。
罗四两跟魔术界的斗艺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还有一场，罗四两对决赵严军。其实这一场的胜负根本没有什么悬念，若是正值壮年的赵严军，那可能还能跟罗四两斗上一斗。
可现在赵严军都一把年纪了，身体状态早就不在巅峰了，不说罗四两了，他连范伟正这些人都不一定比得过，他不可能赢罗四两的。大家都不愿意他去自取其辱，可谁也劝不住他。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斗艺结束了，罗四两原本以为消息会很传出去的，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消息竟然被捂的死死的，外界想打探都打探不到。
罗四两也没有着急，他挑战魔术界的事情是众所共知的，结果也是瞒不住的，迟早是会传出去的，他的谋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罗四两没有马上回校园，他是去了他小姨家里，在他小姨家里待了两天，等过了中秋假期之后，他才回了校园。
回到了寝室之后，李麻辣还在喋喋不休地跟他说那日斗艺的精彩，还说罗四两真是亏大了，没能看到那等精彩的场面。
罗四两只是微微笑着。
程不酸也没有多说话，他总是躺在床上，然后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在罗四两身上慢慢扫过。
……
又是周一。
魔术社的例会，
社长莫鼎丰没来，估计是没脸来了，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学校魔术社居然如此卧虎藏龙。现在他一想起之前自己好为人师的样子，他就臊的脸都红了。
于小婷也没有来，恐怕她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罗四两吧，其他人都来了，这里面尤其属何青怡最活跃。
何青怡一直在揪着刘明和唐易思逼问：“不可能，你们怎么会不知道那个蒙面人的身份。”
唐易思都无奈了，他道：“大姐，我只知道他是第四代的快手卢，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他都蒙着脸，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啊？”
刘明也是无奈耸肩。
何青怡却依依不饶道：“怎么可能，你要是不认识他，你干嘛上去帮他？”
唐易思腰一挺，大义凛然道：“同为立子行中人，我义不容辞。”
何青怡怒喷道：“狗屁，那天那么多戏法界的人，也没见他们义不容辞，你少拿这套来糊弄我。”
刘明在一旁道：“你要找他，当天晚上你就该过去问一下联系方式啊，你干嘛自己走了呢？”
“我……”何青怡脸一红，然后气呼呼道：“我……我不是……他不是不理人吗？再说……再说我以为你们认识他的。”
刘明摊了摊手：“你想多了。”
何青怡悲愤不已，更有悔恨，她愤愤道：“就算你们不告诉我，我也能找到他，接下来他不是还有场比赛么？”
罗四两有些纳闷问道：“你找他干嘛？”
罗四两这一问，原本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的李麻辣和程不酸，这会儿都凉透了，还问个鸡儿啊？
何青怡俏脸再度一红，没好气道：“不关你事，本姑娘看上他了，咋了？”
李麻辣和程不酸彻底凉凉，入土半截。
罗四两也讶异了一下，这北京大妞就是直爽啊，他不解问道：“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他有什么好的？”
何青怡歪着头笑道：“他哪儿都好。”
罗四两也笑了：“是吗，我觉得我跟他也差不了多少啊。”
“呵呵。”何青怡冷笑两声。
……
魔术社的例会终究没正式开始召开，因为社长大人没来啊，不过话说过来，他们平时好像也没正经开过会，因为他们社长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今天大家随便聊了两句之后就散场了，大家约定了下礼拜还去湖天会馆看那个蒙面人的比试。
何青怡走了，摩拳擦掌准备再去见那个蒙面人，这姑娘的少女心算是泛滥了。
程不酸和李麻辣这哥俩拖着冰寒的心走了。
罗四两也出了门，他走出两步，就听得后面有人喊他。
“喂。”
罗四两扭头，是刘明。
刘明在口袋中一摸，抓出一枚硬币，甩手就朝罗四两扔去，他的爆发力极强，所以硬币的飞行速度也是极快。
卢光耀的手法传承主要来自立子行和老荣行，而快手刘这一支儿的传承主要来自立子行和挂子行，快手刘祖上是给人押镖的，人家擅长使用飞镖。
飞镖讲究的是爆发力和精准度，所以快手刘的手法速度和力度都是非常强的，而立子行的手法技巧又赋予了其更多变化，二者综合起来才成就了快手刘。
刘明掷出硬币，是有飞镖的效果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接下来。
罗四两双目一凝，陡然出手，左手动若奔雷，一道残影而过，硬币已然消失不见。
刘明眼中精光大作：“果然是你。”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好忽悠的耿直少年
天色将暗，两人对峙。
快手刘和快手卢的交锋已经绵延百年了，从前清开始，延续四代。
在今日，两大家族的传人再度对上。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教学楼后的小公园倒是也安静，没有旁人。秋风吹来，落叶卷席，两人对面相视。
罗四两把右手背在身后，手指间夹着一枚硬币，手在微微颤着，有些疼。
从力度和速度的角度来说，快手卢是比不过快手刘的，所以罗四两刚刚接下这枚硬币也还是有些勉强的，谁让人家家里是练飞镖出身的呢。
罗四两把指间的硬币移到掌中心，然后松了松手指，缓解一下僵硬和疼痛，他看着刘明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刘明看着罗四两的眼睛，露出了一点笑意，同时还有战意，他说：“你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在说你并不是凡人，其实我早该猜到的，可惜还是晚了一点。”
罗四两微微眯起眼睛：“现在也不晚。”
身上技艺不俗的人总是有共性的，罗四两在初见刘明和唐易思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两个人绝不简单，罗四两能看出来他们的不凡来，人家自然也能看出他的来。
刘明眼中战意沸腾，正欲说话，却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眸子微微动了动，然后再度看向罗四两，神色有些惊异：“你来自吴州？罗四两……你姓罗，还叫罗四两，吴州戏法罗？”
罗四两皱眉。
刘明有些吃惊，他道：“好哇，居然是戏法罗，还是快手卢，神也是你，鬼也是你，真是有意思了，你居然有双重身份。”
罗四两摇头不解：“什么吴州戏法罗？我还沧州王荣耀呢。”
刘明一愣：“什么荣耀。”
罗四两再摇头：“没什么？”
刘明怀疑问道：“你不是戏法罗？”
罗四两反问：“你觉得有那么巧吗？就我师父跟立子行那不共戴天的仇怨，我可能会是戏法罗吗？”
刘明迟疑了起来：“也是，老罗爷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想来也不可能让自己孙子去跟卢光耀学艺。再说，罗家小爷一直不愿意学艺，这也是众所共知的，看来真是巧合了。”
罗四两微微颔首。
罗四两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现在还不合适，虽然他打败了那些跟卢光耀有旧怨的戏法师们，但他并没有消除立子行对快手卢的敌视，所以现在不适合暴露他的身份。
一旦他的身份暴露了，那会出大事情的，因为有些事情快手卢可以承担，但戏法罗却不能。
等罗四两帮单义堂彻底平反，把卢光耀变成英雄之后，他当年那些事情就都能说得通了，卢光耀也就不会成为立子行公敌了，他反而会成为英雄，到那时，才是罗四两公布自己身份的最佳时机。
其实这条路才是罗四两帮快手卢家族正名的一条大道，也是赵严军说他并不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的原因，罗四两有很多路可以走，可他还是选择了最卑鄙的那一条捷径。
……
刘明也把戏法罗的事情抛诸脑后，他看着罗四两，战意沸腾道：“你答应过我的，斗艺之后，我们必有一战，今日我们就分个高下吧
罗四两皱眉想了想，问道：“你确定要现在跟我比？”
“不然呢？”刘明问罗四两，此刻，他的战意已经迸发了，身上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恨不得立刻跟罗四两一较高下。
罗四两有些迟疑道：“比试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接下来还要跟赵严军斗一场，我现在也在调整状态。前两日又跟他们大战了一场，现在的状态也没完全恢复过来啊……这……”
不等罗四两说完，刘明直接一摆手，大方道：“好，那我就等你跟赵严军对战完了，我再来向你挑战。我要赢得堂堂正正，不会占你半点便宜。告辞。”
说罢，刘明转身就走，大步流星。
罗四两有些目瞪口呆，这小子这么好糊弄？还不用他多费口舌，这小子就主动帮他补上话里未尽之意，然后还立马就走了，这么贴心啊？真是个耿直的男人，跟自己爷爷都有的一拼。
罗四两憋着笑，回到了寝室休息。说实话，那天跟那么多高手对战，的确牵扯了他不少精力，但是休息了两天之后，他的身体也差不多恢复过来了，虽然没到巅峰，但是也差不多了。至于跟赵严军比的那一场，罗四两还真没怎么上心，现在的赵严军跟他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接下来的几日，罗四两每日清晨都会练习手法，小玻璃球和橡皮还是停留在离手腕处两厘米的地方，始终无法上去，这短短的两厘米仿佛就是一道天堑，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无法跨越，也无法将自己的手法彻底推向完美。
罗四两也不禁有些气馁。
……
京西，赵家。
“你疯了吧，是不是我怎么说你都不听了？您就算不为您的身体考虑，也要为我们这些小辈考虑吧？你这么做，你让我们怎么办？”
“砰。”一声门砸，冲出来一个气呼呼的人。
莫一鸣刚到赵家，就见到了这样一幕，他当时就是一愣，对冲出来的那人问道：“哎，嘉林，怎么……”
莫一鸣一句话没问完，那人就怒气冲冲从莫一鸣身边而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莫一鸣纳闷不已，刚出来的那人叫赵嘉林，是赵严军的亲儿子。
怎么回事？
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莫一鸣带着疑惑敲门，门虚掩着。他敲了门也没人应他，他只能自己推门进去。
客厅灯没开，光线很暗，只有窗户口薄纱窗帘透出朦胧的光。
客厅中间阴暗处的地上瘫坐着一个垂着头的人。
莫一鸣使劲看了一眼，才发现是赵严军，他当时就大吃一惊，赶紧上前蹲下询问：“怎么了，赵老，这是怎么了？”
赵严军垂头不答，只是喘着粗气。
莫一鸣赶紧扶着赵严军的肩膀，试图扶他起来，可他却发现赵严军浑身瘫软，根本用不上力气。莫一鸣心中更是吃惊，明明前几天赵老的身体还是很健硕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他紧张问道：“赵老，您是不是病了，我送您去医院吧。”
赵严军这才缓缓抬起头，他脸上全是汗水，身上也被汗水浸湿了，嘴唇发着白，可能是因为脱水也可能是因为难受，他浑身都虚脱了，可他的眼睛却还闪着异常兴奋的光芒，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他哑着喉咙说：“我没事，我很好，呵呵……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我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年轻时候。”
莫一鸣心中顿时一沉。
第二百四十三章 艺人无畏
罗四两和赵严军的斗艺还是开始了，还是在湖天会馆二楼，这一次老板没敢收钱，他上次被吓到了。或许后世的人很难想象当时老板的内心感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对那个气功大师满天飞的年代，突然冒出来一批这样的手法高手。除非真是内行，不然外人看了心里真的会觉得没底的，真的会把他们当神仙的，就算不是神仙，那也是世外高人。
老板是真不想惹他们啊，老板巴不得这群人去别的地方比试呢，他可不想跟这帮人多牵扯什么，他惹不起啊。但没办法，人家就认准他了，非要来他的湖天会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赵严军也是魔术界的泰山北斗，他退休也好几年了，现在却突然出山为魔术界而战，这本来就是一个劲爆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被捂的死死的，外界的人都不知道，只有上次来参赛的那群人知晓，所以今日来的观众还是上次那群人。
罗四两环顾一周，发现也没有生面孔，他眯起了眼睛稍稍思索了起来。到底是谁把消息给按下来的，魔术界那边嫌丢人没说出去也就算了，戏法界怎么也这么安静。
罗四两有些意外。
今日罗四两仍旧是带着帽子，然后红巾蒙面，跟上次的打扮没有半点分别。这次他来的早，他就在二楼窗户边上站着，上来的人都有些畏惧地看了看他，也不敢多说话，纷纷从他身边远远绕过，就连坐在椅子上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这个可怕的男人。
苗毅军武清还有高管夫和陶连环一行人也来了，他们也只是看了看罗四两的背影，没有上前打招呼。
戏法界上次跟罗四两大战一场的那些人都没来，包括张派诸位高手和王一手，但是张派当代门长张士清倒是又来了。
魔术界徐彬、范伟正还有郑有谦这些人也来了，他们也是罗四两的手下败将，倒是也顾不得羞，还是过来给赵严军站脚助威了，毕竟赵严军可是魔术界的泰山北斗啊。
委实是今天这场斗艺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不然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这小小的湖天会馆怕是要被人掀翻。
学校魔术社众人也都来了，社长莫鼎丰没好意思来，估计还是上次受的刺激太大了。其他人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于小婷今日来了，她看着罗四两的眼神有些复杂。何青怡则是在用爱慕的眼光看着罗四两，她俏脸微微泛红，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等会儿比斗结束，她一定上去跟那个神秘的男人结识一番。
斗艺的时间还是在晚上，依旧是包下了湖天会馆一整栋楼，老板蹲在墙角默默骂街。一直到外面华灯初上，街道路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赵严军才姗姗来迟。
莫一鸣是跟赵严军一起来的。
会馆之内，灯光幽暗，木质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两种脚步声，一种沉重有力，一种蹒跚挪移。二楼很安静，因为有罗四两这个魔神在，谁都不敢说话，所以此刻两道脚步声不断回荡在这不大的二楼空间内，让人听了心中一凛。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楼梯口。
两道身影缓缓上来。
在楼梯的灯光照射下，两道身影拉的很长。
魔术界众人全都起身迎接。
戏法界也有不少人站了起来，可又觉得有些不妥，一时间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罗四两也转身，看着楼梯口。
楼梯两人，终于上来。
可是众人一看，却是齐齐大吃一惊。
因为今日前来参战的赵严军，竟然是被莫一鸣搀扶上来的。也因为搀扶着人，所以莫一鸣脚步变得沉重，而赵严军的脚步却是虚浮的厉害，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
“哗。”哗然声骤起。
众人面面相觑。
不仅是魔术界那边，就连戏法界众人也都看傻了眼。
范伟正和郑有谦惊愕不已。
戏法界那边，苗毅军也吃惊不已，他错愕问道：“赵老这是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才几天啊，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都这样了，还怎么比试啊？”
高管夫的眼神却有些凝重，他紧紧盯着赵严军那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沉声道：“好像有些不对。”
陶连环也是沉重点头。
“什么？”苗毅军疑惑扭头。
张派张士清皱着眉头，右手暗暗抓紧。
学校魔术社那边。
李麻辣吃惊道：“这老爷子都这样了，还怎么比啊？”
何青怡也惊道：“他这是病了吗？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今天是过来认输还是改天再比啊？”
唐易思和刘明皆目光锐利地看着赵严军。
……
窗边的罗四两也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了看脚步蹒跚的赵严军，又看了看搀扶着他的神色凝重的莫一鸣。
两人缓缓走到场子中间，赵严军微微垂着头，谁也没看。
“拿条椅子来。”莫一鸣对着魔术界众人说了这么一句。
马上有人拿着一条椅子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交给了莫一鸣，然后还忧心不已地看了赵严军一眼。
莫一鸣把椅子放好，然后搀着赵严军过去，他没有让赵严军坐在椅子上，而是把赵严军搀到了椅子后面，让赵严军两只手放在椅背之上，让他撑着椅背站立。
等把赵严军安顿好了，莫一鸣才深深地看了罗四两一眼，然后转身回到了看台之上。
场上就剩罗四两和赵严军两人，罗四两靠窗站立，目视全场。赵严军站在场上中央，手扶椅背，深垂其首，呼吸粗重，如破风箱鼓荡轰鸣。
见到此景，众人心中更是沉重。
罗四两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高管夫等人疑惑之色更甚。
罗四两和赵严军两人对峙，全场静谧。
魔术界众人见到赵严军这般迟暮模样，他们有些人竟嘤嘤啜泣起来。当年的赵严军是多么的强大啊，堪称魔术界的领军人物，也致力发展魔术这么多年，培养了多少优秀的魔术师啊，可现在他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可就是这样，他都还要为整个魔术界出头，要为魔术界尽最后一份力，这怎能让人不感怀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巅峰的赵严军
屋内静谧。
魔术界和戏法界分坐两旁，泾渭分明。原本同属一行的二者，现在已经割裂开来了，彼此之间的隔阂已经有些深了。
湖天会馆老板等人还是躲在楼梯口看着，不敢说话，也不敢跑上来。另外两边的人也都是紧张坐着，魔术界悲戚一片，戏法界众人也是心中发酸，有说不出的滋味。
戏法界众人其实对魔术界还是有一点不满的，若是一点不满都没有，那罗四两也挑不起这么多事情来。
只是赵严军对他们来说却是个例外，赵严军从来不管你是魔术界还是戏法界的人，他是出了名的愿意提携后辈，只要他觉得你天赋和人品都还行，他就肯定会帮你。
不仅是魔术界，就连戏法界都有不少人受过赵严军的恩惠，现在见到对方变成了这般模样，他们也心中难受的厉害。
罗四两和赵严军就这样对峙着，屋内落针可闻，赵严军如破风箱般粗重的呼吸声在屋内回响着，让人越听，心中越是发慌。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现场众人心中都发慌的时候，扶着椅子站立的赵严军才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脖子仿佛很是僵硬，每一次上抬都会有不自然的感觉。
赵严军缓慢且艰难地把脖颈抬起来，众人这才彻底看清楚他的面貌，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惨白之色，还有满脸的冷汗涔涔。他浑身微微颤着，脚下仍然虚浮无力，只是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吓人，仿佛在燃着火。
“呵……呵……呵……”赵严军盯着罗四两，喉头发出嘶哑如两个破铁片摩擦发出的声音，他笑着，刺耳的笑声挤进别人耳朵，让人听了打从心里觉得不自在。
“为今日，我……准备很久了……”赵严军对罗四两如是说道，明明他的声音都已经嘶哑的不行了，可听了之后，任凭谁都能感受他话语中的疯狂之意。
罗四两心中也沉了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流露出慎重之意。
赵严军继续盯着罗四两，用嘶哑中带着疯狂的声音说道：“今日，不为分个高下，我只想告诉什么才是艺人，什么才是责任。”
罗四两目光陡然锐利了一下，他又听到了责任两个字。
赵严军说：“来吧，我若赢了，我也不要你多做什么事情，你只需说一声抱歉即可。”
罗四两不为所动，只是反问道：“但若是你输了呢？”
还不等赵严军回答，两旁之人皆群情激愤。
“无耻小人，赵老都这样了，你还要趁人之危吗？”
“你还要脸吗？赵老毕竟是前辈，你真要这样欺辱他吗？”
“太卑鄙了，我……我与你势不两立。”
不仅是魔术界那边，就连戏法界众人都觉得于心不忍，委实是现在的赵严军状态有点太吓人了。
赵严军抬了抬手，抓着椅子扶手说：“既然是斗艺，总有个输赢比较，赢了有说法，输了自然也有计较，你说吧，我输了当如何？”
罗四两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满，可终究不忍欺辱赵严军，他就说：“你若输了，那你以后便不要再来管我的事情。”
“好。”赵严军答应下来。
罗四两看着他，皱眉道：“你都这样了，还怎么比？”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赵严军喉头发出低吼，他死死盯着罗四两，两只手慢慢松开椅背，他的双脚微微而颤，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欲坠，赵严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众人都不忍观看。
莫一鸣更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罗四两眉头皱的更深了。
仅仅只是站稳身子，仿佛就已经用尽了赵严军浑身的力气，他喘着粗气，头上滴着豆大的汗水，可他眼中闪耀的却是不甘的光芒。
赵严军把气息稍稍喘匀了，他双手用力抓拳，咬着牙，用尽全身力量去抓拳，用力，再用力，他脖颈上的青筋渐渐浮现出来，一张脸涨得越来越红，最后红的甚至能滴出血来。
赵严军喉头低声吼着，最开始他的气息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轰响，可短短片刻过去，他的呼吸虽说还是很粗重，但是却沉稳了许多，有一种气息磅礴的感觉。
罗四两看的心中愈发惊讶。
原本为赵严军感到心酸的围观群众也渐渐吃惊起来。
短短不到两分钟时间，原本连站立都困难的赵严军竟然直起了他的身子，而且是如钢枪一样笔直，他盯着罗四两的眼睛，满脸挂着汗珠，他的眼睛燃着熊熊战意。
他终于把握着拳头的双手松开了，脚步也彻底稳了下来，他松开紧紧咬着的牙齿，长长吐出一口热气，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他伸出手擦了一把满脸的汗水，把肩膀拱起来松动一圈，可就是这一圈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听得噼噼啪啪一阵脆响，他所有的肩关节都像是在欢呼雀跃。
全场顿时一惊。
就连罗四两的眸子都陡然一凝。
赵严军并未停歇，他扭动腰身，晃动臂膀，胯部扭动，浑身的关节都运动到了，当时现场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关节响声，仿佛是一具尘封已久的锈迹斑斑的机器再度运行了起来。
虽久未驱动，但威力仍在。
一阵关节响声过去，赵严军再度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双目射出两道神光，刚刚还站立不稳的他，此刻就如同一尊魔神一样站立当场，不可撼动，也无人敢撼。
“啊，好熟悉的感觉。”赵严军慢慢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双目放光：“好怀念的感觉，我终于又回来了，我赵严军终于又回来了。”
全场人都震惊了，此刻的赵严军哪里还有那种摇摇欲坠的迟暮感觉，现在他的精神气完全不比任何人差。
魔术界众人纷纷骇然。
莫一鸣则是颤着手捂住了眼睛。
戏法界众人也是吃惊不已。
“果然。”高管夫发出震惊的感叹。
张士清目光锐利了起来。
罗四两也顿感压力，如临大敌。
赵严军晃了晃自己的脖子，对着罗四两说道：“来吧，快手卢。”
赵严军在数息之间，恢复巅峰。
第二百四十五 指夹术再现
巅峰时期的赵严军究竟有多强，或许很难有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判断，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强。赵严军是魔术界的泰山北斗，这份荣誉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人品，更是因为他的实力。赵严军今时今日的地位可=全都是他自己拼出来的，他是当年魔术界最顶尖的高手。
立子行属于半文半武的行当，国内国外的交流演出是经常有的，赵严军也经历了无数，但是从来没有谁听说他输过，他的赫赫威名也全都是打出来的。这样的行当，如果没有绝对的本事，是根本没有办法站稳脚跟的。
所以巅峰时期的赵严军，实力非常可怕。
而现在原本已经过了六十，身体状态早就不在巅峰的赵严军，竟然在这现场顿时重返巅峰。
赵严军精气神蓬勃愈发，他抓紧了自己的双拳，他很怀念和享受现在的状态，他说：“呵，好久没这般了。”
看台上的苗毅军吃惊道：“这……他……他这是？”
高管夫神色凝重道：“用药了。”
苗毅军难以置信道：“可……可什么样的药能让他变成这样啊？”
高管夫缓缓摇头，说道：“这种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产生效果的，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应该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服用和训练才能完成的，不然的话，是不可能做到如此的。”
苗毅军赶紧问：“很长？那是多长？”
高管夫有些不确定道：“可能……至少要一个月吧。”
“多少？”苗毅军惊问：“一个月？怎么可能，他们上次约战到现在不过才过了十天，怎么会是一个月？”
高管夫也有些疑惑：“可能跟我了解的有些出入吧，因为我对这个也了解不多。”
苗毅军缓缓点头，他又问：“那赵老这次之后……”
高管夫微微摇头。
苗毅军神色黯然了不少。
……
场上莫一鸣是最感慨的，因为他是最清楚赵严军身体状态的人。有些运动员比赛的时候，会服用兴奋剂，让自己的状态保持在巅峰，甚至说激发身体潜力，让自己超越巅峰。
赵严军用的药也跟这个类似，只是他年纪更大，身体速度也更差，所以他需要更更强劲的药，也需要更长时间去服用和适应，当然了，对身体的损伤也会更大一些，这次过后，恐怕赵严军会大病一场，以后的身体也会变得很差。
虽说现在这个年纪的赵严军身体状态不在巅峰了，可他还是能变魔术的，而且完全不比一般的魔术师差，就算是跟那些各省杂技团的镇团演员比，都不会弱于他们。
只是跟现在最顶尖的魔术演员相比，他还差了一些，毕竟是年纪大了。可仗着他老道的经验，他也能跟那些最顶尖的魔术演员过上几手，而不落下风。虽说他已经不在巅峰，可虎老雄风犹在。而且现在的赵严军还一直在培育新的魔术演员，他是有在负责教学工作的，
但是赵严军现在却强行压榨自身的潜力，此战过后，他恐怕再也不能表演魔术了，或者说他连刚刚能上台的小演员都比不过了，甚至连培养新演员的教学工作都没有办法参与了。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对于一个垂垂老矣的魔术艺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把魔术爱到了骨子里面，为了魔术事业甘愿奋斗一生的赵严军来说，让他从此以后都不能表演魔术，让他从此以后都不能培育魔术新人，让他从此以后都不能再接触魔术了，这种打击不亚于残废。
也正是因为大家都很了解赵严军，所以全场所有人都被赵严军打动到了，所有人心中都酸楚的厉害，好多人都眼中含泪。
莫一鸣更是双眼通红，眼泪滚滚而下。
……
“来吧。”赵严军在怀中掏出一枚胶皮球，看着罗四两说道：“一分钟，抢彩，定胜负。”
赵严军把胶皮球放在手上，摊开手掌，平举手臂。
“来吧。”赵严军再次催促。
罗四两眉头紧皱，他自然也是看出来赵严军身上的情况了，也正是因为看出来，所以他的心中也是难受的紧，也复杂的厉害。他微微摇头，有些感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好好满足你这最后一场斗艺了。”
赵严军大笑道：“好，放马过来吧，千万不要留手，让我看看你学会了你师父几成本事。”
罗四两微微颔首，而后一个跨步向前，直接冲向赵严军。
赵严军神色不变，身形也没有动弹半分，就连平举着的手都没有晃动半点，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雕塑，瞬间定型了。
罗四两右手并出双指，用指夹术对付赵严军。
看台上的张士清神色微微一变，上次他们张派的王一手就输在这个蒙面小子的指夹术上，这套指夹术确实太厉害了。
全场众人的心也都悬了起来，大家对罗四两指夹术的印象非常深刻，国内能挡住这一招的魔术艺人恐怕没有几个，就更别说已经年迈的赵严军了。
所有人都在为赵严军提着一口气。
赵严军和罗四两离的很近，罗四两瞬息就到了赵严军身旁，一双快手直夹赵严军手上小球。
全场屏气凝神。
而赵严军却好似被固定住了一般，哪怕罗四两已经逼近，也不见他动上分毫。
一直到罗四两的双指逼近的时候，赵严军才突然动了起来，他的动作也不复杂，只是把摊开的手抓着球，翻了个面，手心朝下。
可这根本拦不住罗四两，罗四两稍稍改变移动轨迹，双指立刻夹向赵严军掌心，如果你认为把小球藏在手里就能拦住罗四两的指夹术，那你的想法就太幼稚了。
罗四两的双指直接捅向了赵严军的手掌中心。
全场众人心中一沉。
罗四两却是微微错愕。
而赵严军则是盯着罗四两，露出了微微笑意。
他右手快速松开，手掌早就无物了，而后他手掌上扬，从罗四两手背迅速捋到他的手臂。
一息时间，赵严军手上顿时无物，罗四两指夹术第一次失利。
第两百四十六章 罗四两对决赵严军
戏法人人会变，看第只是水平高低罢了。魔术跟戏法没有什么区别，高手和低手的区别就在于，高手的动作简练，基本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说是一动不动。而普通演员，则是不断交代，动作连连。
他动作越多，交代的越多，能做鬼的空间也越大。像刚刚赵严军这样仅仅只是一翻手就把小球变没了，这份能力着实不俗。
但更关键的是，他是在罗四两眼皮子底下把小球变没的，不仅如此，他还躲过了罗四两的一记指夹术。
当初罗四两跟王一手对决的时候，王一手也是把小球变没了，可罗四两还是用指夹术把小球给夹出来了。
而刚刚赵严军却是挡住了罗四两的指夹术，单从刚刚这一手就能看出来，赵严军的实力绝对超过王一手。
王一手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可是宗师级别的人物啊，也是张派最顶尖的高手，自己的手法也摸到了大成的边缘。
而赵严军比王一手更强，那就说明，赵严军的手法已经大成了。
罗四两心中也有惊讶，毕竟他自己也是在大成的境界，但他是大成这个境界里面比较拔尖的，因为他已经摸到了完美的边了。
可赵严军在这把年纪居然还能有大成的境界，虽说他是用了药了，但也足以看出来他的可怕了。
罗四两这次是真遇上对手了。
罗四两第一次露出慎重之色。
刘明眼中也闪着异彩，他的手法也是极快，现在见台上两人在对决，他不禁也见猎心喜，有些跃跃欲试。
场上，赵严军的右手顺着罗四两的手臂往上捋，一直到了肩部他才轻轻一拍，手上顿时多了一枚小球。
“在这儿呢。”赵严军喝了一声。
“球弹幻术？球弹幻术还能这么玩？”魔术界众人纷纷惊讶不已。
“是月下传丹。”高管夫微微眯起了眼睛。
范伟正脸色有些尴尬，他是国内玩球弹幻术最顶尖的魔术演员，可是今日看了赵严军的操作，他突然觉得自己学的那些东西就跟小孩子玩的似的。
……
外行看的是热闹，内行看的是门道。能把小球玩到这个地步的，国内的魔术界应该是非常罕见的。更关键的是赵严军在面对这个可怕的蒙面小子的时候，居然丝毫不落下风，要知道他们魔术界的大佬们在这个可怕的男人的面前都走不过一个照面，现在赵严军能做到如此，大大振奋了整个魔术界的士气，好些人差点直接大声喊好了。
赵严军和罗四两的第一次对决，其实是赵严军占了上风的，只是罗四两半点不慌。现在见对方在自己肩膀上把小球变出来，罗四两冷笑一声：“哼，还敢在我身上作妖，你好大的自信啊。”
罗四两往前跨步，肩膀塞到了赵严军的腋下，卡住了他的手臂回缩之路。而后罗四两左手并出双指，如挠痒痒般从脑后伸了过去，而其目标却是直指赵严军手臂。
“苏秦背剑？”于小婷吃了一惊，这是他们于家的看家本事，怎么会被这个小子学会的？
赵严军眸子也陡然一凝，松散的虎眉也剧烈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绝对拦不住罗四两这一记苏秦背剑，于是他便手臂上扬，直接把小球往高空抛去。
小球离身，赵严军也赶紧撤了身子，脱离了罗四两的卡制，他连退数步，伸手一抓，抓住了即将落下的小球。手上再度一晃，小球不见。
罗四两并没有追击，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赵严军。
围观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如何？”赵严军问罗四两。
罗四两微微颔首，说：“不错，如果你真是在最巅峰时期，我要赢你还真要费上一番功夫。可现在，你却不是真正的巅峰。”
赵严军微微皱着眉头，说：“我虽不是巅峰，但我却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而有些事情必须做。这才是一个人的责任，责任让我义无反顾。”
罗四两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挂钟，他说：“还有十秒到一分钟，十秒定胜负吧。”
赵严军猛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全身的精气神都调动到了巅峰。
罗四两直接冲着赵严军冲了过去，手上一扬，顿时多了一块方巾。
赵严军如临大敌，他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戏法界的传奇手法，阴阳三转手。二尺以内，三转之下，可窃取任何一物，从未失手，也无人可逃。
赵严军没有藏小球，他反而把小球变了出来，放在了手上，他知道在面对阴阳三转手的时候，任何藏匿都是无效的，藏匿是不可能挡得住这种手法的，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正面应对。
罗四两冲到赵严军身边，一抖手中方巾，布浪翻滚，直接盖住赵严军的手掌。赵严军也没有躲闪，任凭方巾盖手。
罗四两神色冷酷，欺身相前，右手握拳砸了下去，嘴里大喝：“球来。”
赵严军神色不变，他两只手都握住了拳头，被盖住的只是拿着球的右手而已，左手是空在外面的。
“小球飞渡。”他两只握拳的双手微微晃了一下。
握拳的左手打开，原本放在右手的小球顿时变到了左手上来。
而此时，罗四两的拳头才落了下来。
拳头落在了赵严军摊开的空空如也的右掌之上。
罗四两一转之下，不能功成。
“再来，球来。”罗四两没有丝毫气馁，还是一拳砸向赵严军空空如也的右手。
围观众人不解其意，但是赵严军却是脸色骤变，赶忙收起了手上小球。
拳头砸下，手转而起，空空无物。
阴阳三转手，第二击再度落空。
全场人都看的紧张无比，阴阳三转手三转之下，能窃万物，从未失手。现在已经两击落空了，难道今日这个神话要被打破？
尽管两击落空了，罗四两却依旧淡定，他抓住盖在赵严军手上的方巾的一角，伸手一转，方巾腾空在赵严军的面前凭空旋转了起来。罗四两并出两指，戳向方巾，嘴里气势如虹大喝道：“球来。”
一夹一转，罗四两迅速后撤。
赵严军脸色狂变。
围观众人心中陡然一沉。
罗四两后撤两步，收起了方巾，手中顿现小球，小球已经被他变走了，罗四两道：“阴阳三转手，从不失手。”
赵严军焦急大喝一声，他不肯放弃，便赶紧伸手冲了过去，欲要夺罗四两手上小球。
罗四两直接抬手抓住了赵严军的右手，然后顺势反关节一折，控制住了赵严军，使其无法动弹，罗四两冷声道：“我说了，现在的你并不是真正的巅峰。”
罗四两看了一眼时间，说：“你要输了。”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然发生。
第两百四十七章 醒了就好
赵严军已经很强了，魔术界多少大佬在这个可怕的男人都走不过一个照面，戏法界更是出了一帮人围攻这个蒙面小子，可照样被人家打了个稀里哗啦。
而赵严军以如此年迈之躯，还能跟这个可怕的蒙面小子周旋一番，甚至一度占了些许上风，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已经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了。
只是可惜赵严军毕竟是年纪太大了，身体的反应虽说被药物激发了一下，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巅峰啊。
所以他手中的小球还是被那个可怕的男人给抢走了，而他自己更是被人家控制了手臂，不能动弹。
魔术界众人都心中哀叹，还是不行啊，魔术界注定是一败涂地，就算是魔术界的泰山北斗出马，也是功败垂成，毕竟这位泰山北斗不复当年啊。
范伟正和郑有谦等人神色复杂，有说不出来的话语。
徐彬和吴辉也是神色难看。
“唉。”莫一鸣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心疼和遗憾。
戏法界那边亦是如此。
高管夫微微摇头，说：“还是差了许多。”
苗毅军捂住了自己双眼。
陶连环却疑惑问道：“可赵老为何要这样做？”
高管夫闻言再度皱眉。
学校魔术社那边，大家的神色也都很复杂，他们这些人跟罗四两的关系不错，都是站在罗四两这边的，可是现在见到赵严军这般模样，他们心里也都难受的紧。
罗四两制住了赵严军，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不剩几秒钟了，他便道：“你要输了。”
全场众人心中齐齐一沉，结果还是如此，哪怕赵老倾尽一切，可还是无力回天。
唉。
罗四两看着赵严军，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感慨。
赵严军却还在挣扎。
可就在这所有人都觉得赵严军无力回天的时候，异变突兀地发生了。
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赵严军的关节朝着反方向夸张地扭曲了起来。
所有人心中顿时震撼，这一声脆响仿佛惊天轰鸣响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面，震得脑子嗡嗡的响，眼前这一幕更是让他们从心灵深处感受到了震撼。
范伟正和郑有谦纷纷骇然。
徐彬和吴辉皆惊愕张嘴。
就连莫一鸣都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高管夫等人也惊得站起。
全场所有人震撼莫名。
就连罗四两都愣了一下。
可也就是他这一愣的时间，赵严军快速反折自己的关节，扭身回来，另外一只手在罗四两手上一拂，瞬间夺走了他手上的小球。
赵严军快速退后，罗四两也没拦他。
赵严军脸色惨白，右手关节扭曲着，小臂软软无力地晃动着，他满脸汗水，眼中闪着疯狂，他看了一眼时间，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你输了。”
罗四两心中一震。
赵严军身形剧烈晃动，用药的后遗症和手臂折断的剧烈疼痛，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疼的浑身都在颤，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服，可他还是强撑着精神，看着罗四两，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艺人无畏，这……是我一定要做的……我只愿魔术昌盛，这……是我的责任，更是你的责任。”
说罢，赵严军轰然倒地。
两边众人赶紧围上。
罗四两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场面，怔怔出神。
他茫然了，眼前很多人在忙碌，在跑动，在呼喊，可在他的眼中，这些人仿佛都变得虚无了，他只能看见他们的虚影，却看不见他们的实体。他只能听见一声声从远方飘来的幻声，却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罗四两感觉自己的呼吸很沉重，因为连他自己都能清楚地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音，可见他的呼吸已经重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了。
罗四两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虚浮了，旁边有个人跑去救助赵严军，他不小心碰了罗四两一下，罗四两立刻踉跄起来。
他这一踉跄，一打转，顿时就感觉到了天旋地转。
“我这是在做什么？”罗四两脑海中猛然回响着这样一句话，是真的在回响，而不是他在凭空臆想。
罗四两茫然看着四周，四周的人影越来越淡，到最后只剩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那白茫茫的远处，有一道身影远远站着。罗四两赶紧眯起眼睛看去，是卢光耀，是他的师父，他在对着自己笑，是他在笑。
罗四两想追上前去，可还不等他迈开腿，他师父的身影就越飘越远，最后变得就剩渺小一点，彻底消失。
罗四两顿时茫然失措。
可另外一道身影出现了，是他的爷爷罗文昌，他爷爷手执卧单，半仰看天，在骄傲地喊着什么，罗四两离他很近，可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罗四两焦急不已。
可突兀的，他爷爷罗文昌也消失不见了。
最后出来的是他的父亲，他父亲只是站在那里，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就这一眼，罗四两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
“回去吧。”罗四两的耳旁响起了温暖的声音。
罗四两的眼前渐渐恢复了清明，可眼角挂着的泪水，却还在诉说着什么。
罗四两抬眼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倾倒了，幸好有人扶住了他，不然他就要摔在地上了，扶着他的正是陶连环，一如十几年前，扶着他走路的那位陶叔叔，他从未变过，变的只是自己。
罗四两眼角泪水，滑落满脸。
他们罗家被行内尊为戏法罗，一直是整个魔坛的领袖，家族三代人百年时间都在致力于中国魔术事业的发展，为此，他的父亲甚至身死国外。
而可他自己呢，他不仅没有承继过来这份家族崇高的使命，反而因为一己之私而强行割裂戏法界和魔术界，让二者对立内耗来达到他的目的。
他太自私了，他损害不仅仅是中国魔坛，更是他们戏法罗家族的百年努力，更是他父亲不惜一切的毕生心血。
罗四两顿时心痛如绞。
“唉……”陶连环又是一声长叹，感叹道：“醒了就好，跟我们回去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那样就值了
斗艺结束，以一个谁都不曾想到的方式结束了。
谁都没想过赵严军会赢，可他却赢了。
谁都没想到那个蒙面小子会输，可他却输了。
谁都没想到场面会是这样，谁也没想到赵严军会伤成这样，谁也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
赵严军是赢了，可他是惨胜，胜的太惨了。所以魔术界那些人居然罕见地没有去奚落或者报复罗四两，反而都在急着救助赵严军，这场斗艺已经脱离了斗艺的范畴了。
唉。
江湖斗艺，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的，可像今日这般惨烈，那是非常罕见的。
罗四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就觉得自己有些浑浑噩噩，赵严军断手的一幕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着，那种气势，那种执着，那种爱到深处的疯狂，无不让他内心颤抖。
罗四两不是没有见过像赵严军这种爱到疯狂的艺人，其实他的爷爷罗文昌，包括他父亲，乃至他们罗家整个家族都是如此。
罗四两不禁扪心自问，他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偏执的人，应该是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痛苦的，哀伤的人，可如果他没有那么偏执的话，也许他的心结很早就能解开，他和他爷爷也不会冷战那么多年。
他父母的意外去世，已经让他偏执过一回了。卢光耀好不容易把他拉出来，可又因为他自己的身死，而让罗四两陷入了更为疯狂的偏执。
其实这不是真实的罗四两，可这也是真正的罗四两。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魔性和佛性，不管是佛还是魔，其实都是自己，变成魔，被魔性控制，其实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你要能转变回来。
那些修道修佛之人，所谓的红尘炼心，说的就是如此。
罗四两就在熬炼之中，这是他的第二次熬炼，第一次是卢光耀用疼爱和理解对他进行熬炼，这一次是赵严军用疯狂和执着来对他进行第二次熬炼。
他们都在对罗四两说着一个名字叫做责任的道理，卢光耀说的是个人自身的责任，赵严军说的是自身对整个行业对整个社会的责任。
一个是小爱，还有一个是大爱。
……
京西医院。
赵严军躺在医院里面挂着盐水，他已经休息三天了，可精神还是非常萎靡，手上的关节手术也已经做了，只是他年纪大了，以后恢复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这一次他怕是真的再也不能变魔术了，哪怕是最简单的那种。
赵严军以六十多岁的年纪，便彻底进入了养老期。
赵严军心绪复杂，在医院里，他也没有过多的休息，更多时候，他只是仰头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想来医院看他的演员很多，可都被赵严军的儿子拦住了，理由是要让病人多休息，等他身体稍微好一些，大家再去探望。可被拦住的这些人里面，却不包括莫一鸣，莫一鸣还是进来了。
“唉。”莫一鸣叹了一声，双眼通红，当年意气风发的赵严军，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莫一鸣心里就跟针扎的一样难受。
“没事，别叹气了，我又没死。”赵严军自嘲了一句。
莫一鸣看着赵严军那显着倦容的脸庞，他心疼道：“是，您会好的，会没事的，只是您牺牲的太大了。”
赵严军躺在病床上，微微摇了摇头：“不算大，能把那小子拉回来，能让魔坛团结起来，这就值了，真值了。一鸣，这次的事情都没传出去吧？”
莫一鸣道：“没，都帮您捂着呢。戏法界那边，也有老苗捂着。暂时传不出去，那些人都丢了脸面，也不会有人往外传。”
赵严军颔首道：“好，就别多生事端了，但愿事情平息吧。”
莫一鸣又是一声叹息，道：“就是苦了您啊。”
“不算什么。”赵严军摇头。
“叮铃铃……”放在病床边上的电话响了。
赵严军道：“一鸣，帮我拿一下手机。”
莫一鸣赶紧把手机拿了起来，看了一下上面的来电显示，发现只有一串电话号码，却没有人名，莫一鸣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赶紧把手机递给了赵严军。
赵严军只是看了一眼手机，眸子就是微微一凝，然后他伸手挂断了电话，说：“不认识，可能是打错了吧。一鸣，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哦，那我把您的床给放倒了？”莫一鸣道。
赵严军道：“没事，我靠会儿就行。”
莫一鸣点点头，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紧紧抓着手机的赵严军，心中疑惑更甚，但是他也没有多问，起身就出了门了。
赵严军也把眸子闭上，等莫一鸣出了门之后，他才重新把眸子睁开，把手上的手机拿起来，回拨刚刚那个号码。
“嘟……嘟……嘟……”响了几声，电话那头有人接了。
“喂。”赵严军轻轻唤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长长的叹息：“唉……你这又是何苦呢？”
赵严军苦笑一声，自嘲说：“我不是也想赢么，当年尽被您跟卢爷欺负了，我现在可是赢过快手卢的人了，以后等我死了，我可得去卢爷面前好好说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郑重道：“谢谢你了。”
赵严军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他复杂地笑了笑，说：“真不用，卢爷对我有恩，没有他，也就没有今日的赵严军，于情于理，我都该这么做。如果用我一个糟老头子，能给魔坛换一个未来，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中国魔坛可以没有赵严军，但不能没有戏法罗，更何况，他还是快手卢，您说呢，方先生。”
电话那头再度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响起悠悠之声：“谢谢你，抱歉。”
赵严军笑了，眼中闪着光：“不用致歉，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一切都是我自愿如此，我只希望他能真正扛起属于他的责任，戏法罗传承的不仅仅是家族名号，更是整个行业兴衰荣辱。我希望我能看到戏法罗再度征战世界的那一天，我希望我能看到中国的魔术和戏法再度光耀世界。那样……便值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 抱歉谢谢
事情慢慢平息了下来，几个大佬同时出手把事情给压下来了，湖天会馆里面两次斗艺的消息都没有传出去。
一个是魔坛的这些大佬们的捂盖子能力不错，还有就是不管是魔术界还是戏法界，都在罗四两面前丢了脸，所以他们也不敢说出去。
事情总是会慢慢平息的，面对舆论和揣测的最好办法就是冷处理，只要冷处理一段时间，不管多么大的事件都会被人遗忘，总会被新的事件所取代，民众永远是最健忘的生物。
只是苦了赵严军，他的身体怕是再也不复从前了，而且以后也没办法变魔术了，他是真正要过上退休的生活了。
赵严军一直说自己不悔，一直说自己值得，可他在望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的时候，嘴角也常常挂着苦涩。
……
苗家。
罗四两待在苗家。
“四两。”
“陶……陶叔……”罗四两微微低着头，神情有些落寞和难过。
陶连环看着罗四两，微微叹息一声，说：“这么多年了，你也不知道去瞧瞧我们来？”
罗四两把脑袋垂着。
房间里面，陶连环、苗毅军和高管夫都在，武清也在，只是武清默默坐在一旁，不敢胡乱发言。
苗毅军和高管夫都在看罗四两。
高管夫把眉头皱着，说：“四两啊，你知道因为你不学戏法，我们这些老人这些伤了多少次心吗？”
罗四两脑袋垂的更深了。
高管夫微微摇头，有些感慨：“其实几年前，我们去找过你爷爷，跟他说过这件事，罗家班必须要有人接班，戏法罗也不能后继无人。那一次，我们全都去了，本来是想着逼你爷爷让你学艺的。只是……唉……”
罗四两心中微微动容，几年前，他跟他爷爷的关系还是很僵硬的。
高管夫接着道：“你爷爷不想再逼你了，他宁愿让戏法罗彻底断了传承，也不愿让你为难，他只想让你开开心心地长大，这个决定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们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其实你爷爷，真的很宠你。”
罗四两轻轻叹息，心中有万千感慨，其实他一直是很幸福的，只是他自己非要钻进牛角尖。
陶连环把话接过来，说：“也因为你始终不肯学艺，还有你爷爷的护着，所以我们这班老伙计也都伤透了心。这次是你爷爷主动联系了老高，老高拉着我过来给你撑腰，防止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不过你很好，超过我们意料的好，你的成长真的超过了我们的预计。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所以也很心疼你，但是我们这帮老伙计里面，也有几个心里一直是有疙瘩的。”
罗四两不语。
陶连环问：“四两啊，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这话一问，罗四两顿觉茫然。
“额……”苗毅军欲说话，可高管夫却抬了手，拦住了他。
苗毅军只能把话语咽进肚子里面。
高管夫紧盯着罗四两的眼睛，他想听的是罗四两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不是在被人逼迫下说出的承诺。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前途路上必定艰难险阻，如果罗四两不是真心想做，他是绝对坚持不下去的。
罗四两陷入了沉思，房间里面也陷入了安静，大家都在看着罗四两。
罗四两突然有些惆怅起来，在这之前，或者说哪怕是现在，他最大的心愿还是帮快手卢家族平反，帮单义堂平反。至于他接过戏法罗家族的旗帜，也是不希望戏法罗彻底断了传承。
可是赵严军却教了他另外一样东西，那就是一个人对整个行业的责任和使命。罗四两是戏法罗，可戏法罗最大的使命不是技艺传承，而是振兴中国戏法。
罗四两在这之前，并未想过也并未想要承担这样的责任，可现在，这份责任好像就已经压在了他的肩上，他突然有些茫然了。
过了许久，房间也安静了许久。
罗四两才从茫然失措中恢复过来，他不禁扬起了苦涩的笑。
“唉……”高管夫轻轻叹了一声，然后对罗四两说道：“四两，你现在没有想清楚不要紧，你可以继续想，可以好好想想。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我……”
高管夫有些迟疑，顿了顿之后，才说：“我和你爷爷一样，一直有犹豫，想让你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可有些事情，你也有知道的权利。唉，看你自己选了……”
高管夫的话语说的云里雾里的，一旁的苗毅军都听得愣住了，陶连环却皱着眉头，神情有些凝重。
“嗯？”罗四两眉头一皱，扭头认真地看着高管夫，他问：“什么事情让你连告不告诉我都要犹豫？很麻烦吗？你是不是连我爷爷都没告诉？”
连续三个问题一抛，让高管夫心中陡然一惊，他刚刚说的已经够隐晦了，可没想到罗四两竟然在这么短的时候，就剖析出来这么多东西。
陶连环也诧异地看着罗四两。
高管夫皱眉沉声道：“等你想清楚了，我再告诉你。”
罗四两疑惑更甚。
可高管夫却不打算再给解释了。
……
京西医院，住院部。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病人也都休息了，走廊上也是空空荡荡，罗四两站在了赵严军门外。
罗四两只是站着门外，却没有要进去，现在夜已深，外面也没人，也没人知道罗四两站在这里，也没人知道罗四两来过这里。
罗四两就站在门口，看着门苦笑着，眼中有说不出的感觉，他低声喃喃：“抱歉，多谢。”
罗四两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拿出两枚玻璃珠和两枚方形橡皮，分别放在两手手背处，手背倾斜着，两手手背肌肉轻微却又剧烈地耸动着，这四样物件便顺着罗四两的手背指尖朝着手腕处慢慢移动着。
从指尖到手掌背面，再从手掌背面慢慢往上挪动。罗四两没有看自己的双手，他还是在看那扇门。
玻璃珠和橡皮的运行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距离手腕处两厘米的地方，彻底停了下来。
他之前无数次练习，都卡在了这里，这两厘米就是大成和完美的界限，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可今晚，罗四两在感怀一笑之后，手背肌肉再度耸动起来。那停滞下来的小球和橡皮竟然再度动了起来，缓慢且坚定地朝着手腕处移动。
一毫米，两毫米……一厘米，两厘米……
终于到达。
罗四两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他的神色并没有太多欣喜，有的只是难过。他最后苦笑一声，对着门鞠了一躬，而后离去。
今夜，罗四两手法彻底完美。
第两百五十章 有点熟悉
斗艺结束之后，罗四两其实也没有怎么上课，马上就到国庆了。
学校里面的生活是很平淡和闲适的，也正适合罗四两休养，心态和心性的转变是需要时间的，尽管罗四两已经醒悟了，可还是需要好好洗涤自己的内心。
罗四两的手法已经到达完美的境界了，其实他早就该到达了，只是他的心态钻了牛角尖，所以才让手法也迟迟不能完美。
既上高峰，便一览众山小，罗四两也终于体悟到了这完美的手法是什么感觉。若是再让他来一次斗艺，这次胜的一定会简单许多。
现在的罗四两再回首想想，当年他师父卢光耀在彩门斗艺上的实力，其实也就是大成已满，未到完美，只是卢光耀毕竟惊才绝艳，他集老荣行和立子行的顶尖手法于一身，创出了五套手彩才一人压下了两个行当。
其实他那时的心态比现在的罗四两还要扭曲和极端，那么扭曲的心态是无法把手法推到完美的，手法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讲究的就是精细和巧妙程度，而这种精细和巧妙，考验的就是心态。
中餐厨师的刀工在进行精细操作的时候，考究的就是一个心静如水。外科医生在进行血管缝合的时候，更加讲究内心的平静，因为他们的操作更加精细，心境稍稍乱了，手上的针尖就会开始跳起舞来，血管缝合的效果肯定很差。
手法并不局限于戏法一行内，其实各行各业都会用到手法，一个顶尖的外科医生对自己双手的控制程度并不会比一位顶尖魔术师差。
只是想要把手法练到大成是极难的，想要到达完美就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论及当时，罗四两觉得自己恐怕已经是最强的了。
先前罗四两也见了刘明的手法，当时只是惊鸿一瞥，可这也让他足够惊艳了，只是现在再去看，那不过尔尔，寻常罢了。
所以现在罗四两也没有太大兴趣再跟刘明比试了，所谓的快手卢和快手刘的宿命之战，其实早就决出胜负了。
刘明的手法一日不达完美，就一日不会是罗四两的对手。当然了，相互之间的切磋交流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快手刘的传承也是有其独到之处的。从绝对的速度来说，快手卢还是比不过快手刘的。
跟赵严军的斗艺结束了，跟刘明约好的斗艺也要开始了，可罗四两却果断爽约了。
北大未名湖畔，一青年负手而立，从清晨天将亮未亮之时，一直等到华灯初上，到月朗星稀，他还在，可他却没来。
学校学生见了，都纷纷惋惜，叹息其痴情。未名湖痴情少年的名头竟渐渐传了出去，刘明竟然搏了一个痴情的名头，还别说，他还挺受那些老学姐喜欢的。
至于发生这一切的缘由，纯粹是因为罗四两跟他来了一句，“国庆当日，未名湖畔，手法对决，不见不散。”
这少年耿直啊，说不见不散，这小子就真的不见不散了，从天没亮一直等到了深夜。最后他看了看时间，再有半小时，就是第二天了，刘明才终于放弃了。
他叹息一声，神色有些遗憾，皱眉道：“我已赴约，你为何不来？是骗我，还是瞧不上我？我……只是但求一战而已……”
那么说罗四两现在在哪儿呢，他在火车上，这趟火车上是开往湘西的，他要去找鬼马张，完成几年前未尽的事宜，与他一起的还有唐易思。
……
学校里面，除了刘明之外，就数何青怡最伤心了。因为她又没跟罗四两联系上，她本来是等着比试结束了，再上去跟罗四两攀谈的。结果后来又出了赵严军折手取物那档子事情，现场顿时乱的都不行了，她也没了找罗四两的机会了。
只能叹息。
王府井旁边有一条胡同，叫做富强胡同，这条胡同不长，就几百米的样子，里面坐落着一些四合院，从门脸儿上看很寻常，也看不出什么来，但他们的大门永远是关闭着的，胡同里面也没有什么大爷大妈坐着聊天，显得非常安静。
外地游客过来指定是瞧一眼就过了，可当地的老京城人却知道这条胡同不一般，因为这可是达官贵人的居住地，这里面住过两任总理呢，这可是京城贵气最足的几条胡同之一，别看胡同安安静静的，但是这里面的安保级别可是半点不低呐。
何青怡自己坐了地铁，气呼呼地来到这边，熟门熟路拐进了这条胡同里面，门口的保卫也没人拦她。
何青怡到了一栋四合院门口，在门口的锁上刷了自己的指纹之后，大门就打开了。何青怡进去，屋子里面的佣人伸手接过何青怡身上的东西，打着招呼道：“小姐回来了啊。”
何青怡点了点头，问：“我爷爷呢。”
“老爷子在后院喝茶呢。”佣人答道。
何青怡道：“哦，孙叔，你帮我把包拿到我房间去吧，我先去找我爷爷。”
“是。”
佣人应声离开。
何青怡往后院走去，后院种了不少树，也有不少花树和果树。现在金秋时节，后院开了不少花，淡雅的花香飘满了整个院子。
院子角落搭了一个小棚，藤椅藤桌摆在下方，棚上爬满了藤蔓，树荫下清凉，藤蔓下清净，再来一壶香茗，别有几分清新淡雅的味道。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就坐在藤椅之上，手边放着一壶上好的大红袍，手上捧着一本书在慢慢阅读着。
“爷爷。”何青怡甜甜叫了一声。
老人闻声看去，顺手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待看见是何青怡，老人展露笑颜，说：“青青回来了啊。”
“对啊，放假了，回来瞧瞧您。”何青怡笑着说。
“好。”老人笑呵呵地放下了手中书，说：“来，过来坐。”
何青怡走过去，在一张藤编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人问道：“接下来可有好几天假，是打算待在家里，还是打算出去玩两天啊？”
何青怡讨好道：“我当然是待在家里陪您啦，爷爷，我可不像那几个家伙，一放假就连人都找不见了。”
老人呵呵笑着，可眼神却露出意味深长之色，他说：“丫头，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不过，你怕是也不仅仅是有孝心这么简单吧，怎么？又遇上什么事情了？”
何青怡嗔道：“爷爷，您真是厉害，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老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你这点道行可瞒不了我，说吧，什么事？”
何青怡道：“爷爷，我想让您帮我查一个人。”
“谁？”
何青怡沉吟了一会儿之后，道：“我还真说不出来，您知道单义堂和快手卢吗？”
老人眯起了眼睛，思索道：“单义堂，好像在哪里听过。”
第两百二十一章 再遇故人
开往湘西的火车，慢吞吞地开着，现在正是国庆假期，火车上都是人，罗四两和唐易思也没抢到卧铺票，两人全是硬座，不过比那些坐在过道上的人强了。
火车的绿皮硬座是非常难受的，坐过的人都会知道，它的椅子很硬，很直，都不能倾斜，就是让你笔直坐在那里，而且两排的人是面对面对着，中间的距离是很小的，你的脚根本不可能伸直。
这个姿势有个专有名词，叫做正襟危坐，一两个小时还行，时间一长，那谁也受不了，就更别说要好几十个小时了。坐也坐不好，睡就更加不能睡了，等于是生生熬过几十个小时。
从京城到湘省，这小绿皮火车要开一天一夜，着实是一段让人崩溃的旅程啊。委实是罗四两和唐易思两个人年轻，不然还真不一定扛得住。也幸亏这两人身体够好，不然连上个厕所都困难。
就这样，伴随着一路的拥挤和各种异味，两人慢慢悠悠晃晃荡荡朝着湘西而去。
深夜。
罗四两和唐易思都没睡，火车上好多人在打盹，但更多人是在闭目养神，因为这样的环境实在是太难入眠了，除非到了凌晨四五点钟，人都困的不行了，那时候就不管什么地方了，茅房里面也能睡了。
别不信，火车上还真有睡厕所的。
那么说别人要怎么上厕所呢，叫醒人家呗。至于那些小孩子，则是打开窗户，大人抓着把小孩的屁股塞到窗户外面解决一下就行，还省的翻山越岭跑去厕所了。
真有这样的，别不信。
……
今天这趟车，虽说是挤了点，乱了点，但至少没出什么让人恶心的事情，罗四两和唐易思倒是也勉强能忍受。
夜已经深了，车厢里面也没人说话，大家都在休息，只是火车运行的时候噪音很大，弄得车厢里面也很响。
罗四两和唐易思两人都没睡，他们在聊天。
罗四两说：“没想到你跟鬼马张家族也有来往？”
唐易思回道：“同是单义堂中人，几个家族的人都是有来往的。”
罗四两扭头看他，皱眉问：“你们现在私底下都还是一直在联系？“
唐易思苦笑一下，双手轻轻抚摸手上折扇，他有些惆怅地说道：“其实我们的来往的很少，而且都是比较隐蔽的。”
罗四两神色一怔，问：“因为单义堂？”
唐易思苦笑点头，自嘲道：“对啊，毕竟我们的祖上都是汉奸啊。”
罗四两心中陡然一沉。
唐易思轻叹一声，说：“我们都还算好的，毕竟家大业大，家里也有人，日子都能过。就是当年那些普通艺人的后人……他们才是顶着汉奸之后的名头生活的，日子过得很不如意，也常遭人白眼，小孩子甚至都不敢抬起头上学。我们知道单义堂不是，可他们不知道，外界的那些人更不会知道。其实他们本该是烈士之后的，唉……”
罗四两心弦猛地颤了一下，他知道单义堂的故事，他之前努力为单义堂翻案，为的是他师父卢光耀。可现在突然听了唐易思说的这些事情，他心头顿时沉重了许多，肩上的胆子也重了许多。
唐易思扭头看罗四两，他说：“四两，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卢爷当年在收你的时候，就都跟我们通过气了，我们唐家一直在等你过去，千丝唐家的戏法也一直在等着你。只要你过来，我们肯定倾囊相授。四两，你真的是我们这些还在苦苦坚守的人最后的希望了。”
罗四两看着唐易思。
唐易思内心有些激荡，他眼眶都微微发红了，他说：“我们不是没有别的出路，以我们掌握的手艺，只要我们肯出来，一定能在魔坛上搏得一席之地。可为什么我们迟迟不肯出来，不是别的，只是那些受了污名屈死的人还在看着我们，四两，为了那些死去的，为了那些还活着的……”
罗四两伸出手抓住了唐易思握紧的拳头，他也用力抓紧。罗四两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语调也很平静，但他语气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偷天换日必将重现天日，那些盖了半个世纪的污名，也一定会被洗刷，这一天不会太远。”
唐易思用力点头，眼中有泪花在闪烁。没有经历过他们经历过的那些憋屈和白眼的人，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内心感受的，更加不会理解他们憋屈了半个世纪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罗四两松开了唐易思的手，他扭头望向了窗外，窗外漆黑。车厢里面还是开着灯的，所以罗四两在窗户里面看见的只是自己，他发现自己的眼睛亮的有些吓人，他低声呢喃：“为了那些活着的，为了那些死去的……”
……
火车慢吞吞地开着，经过几十个小时的煎熬，终于进入了湘西，开到了吉首。下车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现在也肯定去不了张家了，罗四两便和唐易思找了一个地方住下来。
又来到了吉首，罗四两不免又想起了几年前的经历，当年他跟卢光耀就是到了这里，离着鬼马张家就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却因为李义的事情，他们不得不折返回去，最后竟然连他师父都意外身死了。
现在又来到了这里，罗四两有些睹物思人，心绪万千。他也是勉励调整自己，才将那些蠢蠢欲动着的记忆再度压制下去。
他们来到了当地的一家不大不小的宾馆，罗四两和唐易思正要进去，却听见大堂里面一个肥胖的浓妆艳抹的老娘们在插着腰骂一个年轻小伙子。
“你说说你，啊，你到底有没有偷拿客房里面的纸巾？别装聋子，你只是个哑巴，又不是聋子。别低着头装听不见，好你个家伙，我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的，没想到你这么贪小便宜，还敢偷拿东西，我告诉你，你这个样工资没有了。”
肥胖老娘们骂的特别起劲，连罗四两他们站在门外都听的一清二楚。而站在老板娘面前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却一直是垂着脑袋，任由对方把口水喷到他身上。
罗四两也没管那么多，他们推了门就进来了。
肥胖老板娘一看来客人了，便马上喝骂道：“愣着干嘛，你是死人啊，去给客人拎东西啊。”
然后立刻转换了一副笑脸，对着罗四两和唐易思说道：“两位住宿啊，住几天，要几间房啊，我们店的房间都收拾的很干净的。”
年轻小伙子听了吩咐之后才抬起头，转过身朝着罗四两这边过来，准备帮他们拎东西。
罗四两也是这时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这一看，他却是一愣，错愕道：“大毛？”
第两百二十二章 大毛
罗四两有些恍惚，他上一次见大毛还是在好几年前，是在益阳的时候，他是在一个流动的马戏班里把这孩子给解救出来的。
那个马戏团控制了他们这批被拐卖的孩童，被罗四两和卢光耀偶然发现，然后他们就出手解救了他们。当时跟大毛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叫小红，只是小红被她的家人带回去了。大毛就先留在福利院，等政府帮他寻找家人。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罗四两又来到了吉首，没想到大毛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这着实让罗四两有些意外。
老板娘也有些意外，诧异地看了大毛好几眼，她没想到一个从孤儿院里面出来的孤儿居然还有认识的人。
大毛在愣了一下之后，也显得非常兴奋，只是他说不出话来，可他脸上兴奋的笑容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大毛兴奋地手舞足蹈，然后赶紧接过罗四两的行李，引着他们往柜台走，然后他对着肥胖老板娘连连比划。
肥胖老板娘皱眉看着他，又看了看罗四两和唐易思，最终她撇了撇嘴，挥挥手就让他们上楼了。
大毛赶紧对着老板娘点头哈腰几下，然后便伸出手引着罗四两他们上楼。
唐易思还愣了一下。
罗四两却是笑了，对着大毛点点头，说道：“那就谢谢你了。”
大毛笑的更开心了，挠着头有点不太好意思。
罗四两对着唐易思说道：“走吧，我们上去吧。”
唐易思微微颔首。
两人便在大毛的引领下，上了楼。
老板娘看了看罗四两和唐易思两人的背影，这两人身上展示出来的气度让她心中打了打鼓，但旋即她便松开了眉头，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上了楼之后，罗四两对大毛说：“给我们准备一个标间就行了，我们两个人睡一间，晚上有些事情要谈。”
大毛答应下来，带着他们往走廊尽头走去，然后赶紧开门，帮他们把行礼搬进去，然后他又赶紧下楼给他们拿了一把开水壶上来，给他们泡茶喝。
罗四两招呼大毛坐下：“好了，别忙了，坐下休息会儿吧。”
大毛不敢坐在床上，只是从旁边搬了一条凳子过来，他坐了下来，双手搓着大腿，嘿嘿笑着。
唐易思这才问罗四两：“四两，这位是谁啊？”
罗四两说道：“他是几年前我跟师父来湘西，在一家杂技团里面救下来的一个可怜孩子。他这样的孩子，当时有好几个，都被一群人贩子给控制了，在控制他们卖惨演出，以此牟利。为了不让他们乱说话，这孩子的舌头都被那帮人割了。”
唐易思吃了一惊，扭头看向大毛。
大毛微微低着头，勉强地笑着。
唐易思叹了一声：“可怜人啊。”
罗四两问他：“大毛，你之前不是在益阳的福利院吗？怎么会跑到吉首来了？你找到家人了吗？”
大毛头低的更深了，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
罗四两疑惑地叫了一声：“大毛？”
大毛这才把头抬起来，他的双眼已经通红了，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唐易思看的纳闷。
罗四两又问：“是没有找到家人，还是找到了，可又嫌你不能说话，所以他们不要你。”
大毛瘪着嘴，眼泪都掉下来了。
罗四两叹一声：“可怜的人啊，这样的家人不要便不要了吧。”
唐易思都看懵了，惊愕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在你身边怎么跟个傻子似的？”
罗四两没好气道：“你跟傻子没什么区别。”
“怎么……”唐易思脑子里面突然一闪，他惊醒道：“哦，你难道是接受了方爷的传承？”
罗四两瞥他一眼，说：“你才知道啊？”
唐易思吃惊道：“天呐，方家玄关居然传外姓人了。”
罗四两微微颔首，重新看向了大毛。
大毛把眼泪擦了擦，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可唐易思却还在吃惊当中，他的手是放在桌子上的，他想转身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可这一收他却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桌子边沿上的杯子，杯子被碰掉地。
罗四两扭头看去。
可大毛却立刻从凳子上蹦起来了，他赶紧伸手去接，他手速很快，快如奔雷，一下子就抓住了杯子，可杯子里面装的是开水，杯壁很烫，现在杯子倒地开水又溢了出来。
大毛刚抓住就觉得烫的受不了了，他立刻松开五指，五指往后倒翻，形成了一个惊人的弧度，然后他竟然用后翻的食指和中指去扣住杯环。杯子到手，并未摔在地上，可茶水却倒的满地都是。
大毛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去找拖把拖地了。
罗四两把目光收回来，有些惊疑地看着大毛的背影。
“哎哟，我还把杯子给碰倒了。”唐易思这才反应过来。
“你闭嘴吧，你。”罗四两没好气骂了一句。
大毛过来拖地，罗四两一直在盯着大毛的双手还有他这个人看。
……
津门。
于小婷回到了家中。
自从于家退行之后，于保国便彻底放开了手脚，大刀阔斧地做起了生意，这两年于家的生意做得很是风生水起，发展的很不错，他们也算是彻底改邪归正了。
“爸。”于小婷叫了一声。
“婷婷回来了啊，快把东西放一下，饿了吧，一会儿爸带你去吃大餐。”于保国呵呵笑着，笑的像一尊弥勒佛。
大师兄徐小刀也出来了，他对着于小婷微微笑了笑。
于小飞在一旁不满道：“爸你真偏心，只有小婷回来你才会带她去吃大餐，我就从来没这待遇。”
于保国冷哼一声，道：“你有能耐你也考个北大啊，你能考上，我天天带你去吃。婷婷考上这么好的学校，那是给咱家挣了大脸了，你呢，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闹。”
于小飞不满地撇了撇嘴。
于小婷却显然性质不高，她对于保国说道：“爸，我想知道罗四两还有卢光耀的事情。”
于保国和徐小刀齐齐一怔，于小飞则是有些纳闷。
……
京城。
何青怡催促道：“爷爷，你找到没，你不是说在哪里看到过单义堂吗？”
老人看着面前一大堆陈旧的笔记，发起了愁。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看着
湘西。
夜已深。
罗四两站在房间外的阳台上，看着茫茫夜色。
唐易思则是躺在床上，在把玩他的折扇。右手手执，左手在折扇周边拂动，但并不碰触，只是绕着它轻轻拂着，五指也在连连而动，有一种玄妙的感觉。
稍顷，唐易思松开了抓住折扇的右手，神奇的是折扇并未落下，而是凭空悬浮起来。
唐易思看着折扇，把自己右手放下，只是左手五指动着，他的手指并不触碰折扇，但他的手指每一次动作都会牵引折扇一起而动。
所以但见唐易思左手五指轻轻而动，如弹丝弦，在其身前那把悬浮着的折扇变立身空中，轻轻盘旋舞动起来，如一位娇羞艳美的美妙舞者，这一幕着实耐看极了。既有艺术性的美感，又有戏法要求的神秘玄奥。
千丝唐家，果然名不虚传。
舞了半晌，唐易思才控制悬浮着的折扇如同舞者谢幕那般鞠了一躬，然后缓缓退下，落在床上，演出结束。
唐易思伸手把折扇抓起来，他露出了一点笑容，然后看向了站在阳台上的罗四两，眼中露出些许疑惑。
罗四两站在窗台上许久了，他仰头看了看天边上的群星，又低头看着在院子里面忙碌着的大毛。夜很深了，可大毛还在忙碌，而且看来今晚守夜的也是他了，这家小旅馆里面的伙计应该也就只有大毛一个人了。
罗四两在阳台上看了许久，看着大毛的每一个动作，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去完成自己所有的工作，看着他认真地打扫屋子的每一处角落，看着他仔细地洗刷每一样物品。
罗四两今天进店的时候，就听见那个胖老板娘在骂大毛，说他偷东西，还要扣他一个月的工资。但其实，罗四两看的出来，并不是大毛真的偷了东西，而是那胖老板娘故意克扣大毛的工钱。
而且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大毛一点反驳辩解的意思都没有，他只是低着头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并且在这样的深夜，他还在如此仔细和认真地去完成他的工作。
这孩子的心太善了。
这孩子一生孤苦，受了数不清的苦难和委屈，可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居然到现在还能保持着这样一个纯真的赤子之心。
说实话，就这一点，罗四两是自愧不如的。
可也正因如此，大毛的这般性格才显得如此珍贵。
罗四两看了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走回房中。
“哎，你在阳台上看什么呢？”唐易思好奇问道。
罗四两躺在床上，只是说道：“睡觉。”
话毕，他关了灯。
唐易思被噎了个够呛。
次日天明。
罗四两和唐易思退房，他们要去鬼马张家族了。
大毛眼眶红着，帮他们拿着行李，有些依依不舍。
胖老板娘就在一旁冷眼瞅着。
“大毛，我们走了。”唐易思跟大毛道别。
大毛点头，眼睛通红，可脸上却还用力露出勉强的微笑。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只要任何人给他一点温暖，他都会当做至宝死死藏在心里的。
罗四两看着大毛，皱着眉头想了一想之后，在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了四枚玻璃珠，他对大毛说：“大毛，看好了。”
罗四两把玻璃珠夹在手上，虎口夹一个，小指和无名指处夹一个，两只手各夹住两个。罗四两举起双手给大毛示意一下，然后食指齐动，小指处的小球朝着大拇指方向移动，虎口的小球朝着小指方向移动。
四颗小球同时相向而行，在指尖灵活地滚动着，明明做着的是相反的动作，可在罗四两这十指间却显得如此协调和精妙。
大毛看呆了，眼睛都瞪大了。
一旁站着的胖老板娘也看的讶异无比。
连续转了数圈之后，罗四两收回了四颗小球，用左手抓着，然后齐齐往上一抛，小球飞起，罗四两伸出左手，手心朝下。他的左手并未移动，那从天上落下的四颗小球便同时砸在了他四根手指上，罗四两在小球落下之时便反弹手指，把小球又弹上了空中。
一次，两次，三次，罗四两手未移动，那四枚小球却像是被人固定了轨迹和下落时间一样，每一次都砸的非常准时和巧妙。
大毛吃惊地捂住了嘴。
胖老板娘更是惊为天人，连看罗四两的眼神都不对了。
唐易思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罗四两。
弹动数下之后，罗四两把小球交到右手之上，以同样的方式弹动四颗小玻璃珠。
大毛和胖老板娘更是惊叹无比。
稍顷之后，罗四两把四颗小球收回，抓在了手里，然后摊开手掌，对大毛说道：“这四颗小玻璃珠就送你了，我希望下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能做到我刚刚做到的那样。”
大毛有些发懵，呆呆看着罗四两。
罗四两只是平静地看着大毛的双眼。
大毛有些不知所措，他又把目光看向了唐易思。
唐易思笑着冲他努了努嘴。
大毛又看着罗四两，然后他咬了咬牙，才伸出手抓住了罗四两手上的四枚玻璃珠。
罗四两笑了笑，从大毛手上把行李接过来，然后对唐易思道：“走吧。”
唐易思笑着出门。
大毛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手上用力抓着这几枚玻璃珠，抓的很紧，抓的很死，仿佛一松手，它们就要不见了一样。
……
出了门后，唐易思好奇地看着罗四两，笑着问道：“哎，我说你是动了想收徒的心思了吗？”
罗四两瞥他一眼，并不回答。
唐易思讶异道：“你不会是玩真的吧？不是，大毛是个好孩子，但是我们这一行真不适合他干。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一行七成的功夫都在嘴上，如果不会使口，做这一行是没有出路的。”
罗四两却是淡淡说道：“管得着吗，你。”
“哎。”唐易思不乐意了。
罗四两没管他，径直从唐易思身边走过。
“你等我，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啊……”唐易思追着罗四两而去。
……
津门，于家。
在了解了所有事情的于小婷，呆滞了。